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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故事300篇

正文:

1、吃蒸肉财主受捉弄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无名少年侠传奇故事3、秀才的三次“求神问种”传奇故事4、玉美人智擒飞天盗传奇故事5、王子献桃传奇故事6、松树姑娘传奇故事7、爷爷夜过野猪岭传奇故事8、再生魔术女传奇故事9、鼻子传奇故事10、英雄的化剑传奇故事11、发怒的草芥小民传奇故事12、浪子走镖传奇故事13、江湖之通辑令传奇故事14、席方平传奇故事15、大刀王五传奇故事16、悬棺之谜传奇故事17、祸起扫雪兽传奇故事18、高手结婚传奇故事19、孤独的狼传奇故事20、“潘家园”原本叫“潘家窑”传奇故事21、老刀、木匠、妖婆和戏子传奇故事22、迈阿密凶案传奇故事23、狐狸精上身传奇故事24、半夜赶舞会传奇故事25、小宫女与宝珠传奇故事26、蜘蛛之丝传奇故事27、酒鬼杀鬼子传奇故事28、智斗恶狼传奇故事29、探秘黑夜幽灵传奇故事30、对对联三获胜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31、智退敌寇传奇故事32、拔刀传奇故事33、极乐诱惑传奇故事34、砍棉梗姚财主认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35、仗义如山传奇故事36、月神降生传奇故事37、智闯敌关传奇故事38、毛颍告状传奇故事39、绝处还生传奇故事40、七宗罪之春葱指传奇故事41、对联告状传奇故事42、蛇女的名片传奇故事43、窦娥冤传奇故事44、海女传奇故事45、仓颉打了个盹儿传奇故事46、淘气女郎引发的可爱战争传奇故事47、厨子弹西瓜传奇故事48、特别行动传奇故事49、蓟门烟树无蓟门传奇故事50、绝世奇吻传奇故事51、骗狼传奇故事52、金袈裟之谜传奇故事53、林子里的那只野猪传奇故事54、与狼打肉搏战传奇故事55、强盗婆茶店传奇故事56、炸弹姻缘传奇故事57、神秘山洞的送命宝藏传奇故事58、步步玄机传奇故事59、狼群和狼传奇故事60、八个女兵的故事传奇故事61、女村官的故事传奇故事62、唐伯虎潜心学画传奇故事63、闪光的岩顶传奇故事64、贫困的范仲淹传奇故事65、生命的绝唱传奇故事66、丁知县审鹅传奇故事67、试心洞传奇故事68、跳三刀传奇故事69、乌鸦和火鸡(西班牙)传奇故事70、善财龙女的传说故事传奇故事71、变成尼姑的新娘传奇故事72、徐苟三改字赢官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73、麻五赌吃传奇故事74、丘吉尔的生日宴会传奇故事75、棒槌姻缘传奇故事76、织女与魔鬼传奇故事77、老郎中斩蟒传奇故事78、神斧子鲁三传奇故事79、顽童乌帕里传奇故事80、夺命灶王爷传奇故事81、脚踢鲨鱼的勇士传奇故事82、奈良岛传奇故事83、关东酒侠传奇故事84、红柳传奇故事85、母狼新月传奇故事86、百兽谷惊魂传奇故事87、死亡房间传奇故事88、风水的秘密传奇故事89、紫霞传奇传奇故事90、花犯的故事传奇故事91、传奇修脚师传奇故事92、最后一窝狼传奇故事93、爱听书的山大王传奇故事94、临终前计破媳妇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95、慧眼识骏马传奇故事96、舅舅是打狼队长传奇故事97、沙漠中与狼群的遭遇战传奇故事98、荒唐县令传奇故事99、奇怪的抢劫犯传奇故事100、杀你个回马枪传奇故事101、他投降日军后 国人却更加尊敬他传奇故事102、退隐的剑客传奇故事103、绝龙关之战传奇故事104、决斗传奇故事105、圣诞夜休战传奇故事106、时来运转青云直上传奇故事107、神医陈三贴传奇故事108、大刀王四战洋人传奇故事109、雷锋的小时候传奇故事110、隋遗录传奇故事111、蠢财主落水知上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112、坑爹的兄弟传奇故事113、竹心传奇传奇故事114、打铁老太传奇故事115、武当崔大师传奇故事116、起底周滨家族:90年代修祖坟 09年被人挖洞传奇故事117、人与狼交换“人质”的奇迹传奇故事118、杨益客船遇侠僧传奇故事119、赔丈夫传奇故事120、命断沙漠狼传奇故事121、被烧毁的遗书传奇故事122、宝藏出自荷马史诗传奇故事123、荒年识人传奇故事124、逃不出的囚困岛传奇故事125、芭蕉琴传奇故事126、迈阿密怪圈传奇故事127、边关夺饷传奇故事128、女丈夫传奇故事129、为爱喋血的狼传奇故事130、生死黑龙潭传奇故事131、狙击手一生的0.9秒传奇故事132、借刀除奸传奇故事133、操刀绝技传奇故事134、野人山传奇传奇故事135、蜈蚣坝上斩巨蟒传奇故事136、剑奴传奇故事137、螳螂捕蛇传奇故事138、七宗罪:丁香舌传奇故事139、他叫恨天高传奇故事140、绝命师徒传奇故事141、铁狱传奇传奇故事142、诺贝尔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143、钟馗复活传奇故事144、穿越世纪的幽灵传奇故事145、没落的狼群传奇故事146、龙凤团圆传奇故事147、烈女真相传奇故事148、威尼斯商人传奇故事149、土匪于大头传奇故事150、人狼恩仇传奇故事151、缚猫索传奇故事152、三难苏学士传奇故事153、黑林子里的狼群传奇故事154、国民党“特工之王”戴笠的发迹史传奇故事155、风尘三侠传奇故事156、第四十一个传奇故事157、生死川藏路传奇故事158、叫你一声娘传奇故事159、山村老屋里的幽灵传奇故事160、图书馆里收获的巨款传奇故事161、真正的凶手传奇故事162、梅妃传传奇故事163、肥票传奇故事164、周庄奇女传奇故事165、城市里的飞天蜘蛛传奇故事166、“人雹”菲利斯传奇故事167、葡萄小子传奇故事168、黄知县对联丢尽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169、王幼玉记传奇故事170、比梦好商人失肉酒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171、史大刀与武铁锤传奇故事172、第二块和氏璧传奇故事173、爱的故事传奇故事174、黑熊杀子传奇故事175、夺命童谣传奇故事176、长沙奇女传奇故事177、白狼花鼻头传奇故事178、神秘的珠宝店传奇故事179、钟楼上的恶棍传奇故事180、战刀与锄头传奇故事181、红娘子传奇故事182、神脚大侠传奇故事183、舍己救父传奇故事184、姥姥之谜传奇故事185、山药粥传奇故事186、痴女来莺儿传奇故事187、女侠娄七姐传奇故事188、无名剑客传奇故事189、血色雪莲传奇故事190、义犬复仇传奇故事191、晋商嫁女传奇故事192、罗布泊上的人狼相搏传奇故事193、智斗传奇故事194、寻回救命神草传奇故事195、小财东学乖闹笑话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196、花姑和长毛鬼传奇故事197、雪原喋血记传奇故事198、水匪阿六传奇故事199、裁缝三苕传奇故事200、火云神功传奇故事201、三斗巫峡盗传奇故事202、草鞋的重量传奇故事203、神算传奇故事204、让俺做个明白鬼的故事传奇故事205、宝镜传奇传奇故事206、观音不肯去传奇故事207、贪宝锅财主出大丑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08、俏金花传奇故事209、比高低石匠讨苦吃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10、农耕大侠传奇故事211、索伦的奇遇传奇故事212、罗生门传奇故事213、寡妇成了香饽饽传奇故事214、针王刘无忌传奇故事215、恶报传奇故事216、赵财主之母配孟德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17、神秘的死城传奇故事218、三双筷子传奇故事219、天才黑客传奇故事220、孟老板遭戏弄(一)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21、三绝之绝传奇故事222、与狼共“武”传奇故事223、倒拉二胡传奇故事224、乡村药剂师传奇故事225、波斯猫传奇传奇故事226、绝世牛神刀传奇故事227、桃红灼灼传奇故事228、恶人第一百号传奇故事229、不见的七只黑猫传奇故事230、下辈子做夫妻传奇故事231、美国皇帝传奇故事232、李师师外传传奇故事233、乖,早点睡传奇故事234、帅克扔炸弹传奇故事235、“神刀王”除寇传奇故事236、狼之灭亡传奇故事237、桃之夭夭传奇故事238、奇盗神医传奇故事239、奇技擒土匪传奇故事240、白色的小绒帽传奇故事241、蚕神献丝传奇故事242、巨蟒波比传奇故事243、柳菖蒲传奇传奇故事244、婆啰花传奇故事245、魔窟中的白衣女仙传奇故事246、墓碑里面有个人传奇故事247、金枪杀手传奇故事248、他乡遇红颜传奇故事249、雅盗的故事传奇故事250、巧用计要工钱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51、猎人与狼传奇故事252、三爷的故事传奇故事253、一个苹果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54、止息干戈传奇故事255、狄仁杰智破杀夫案传奇故事256、蒙古女杰奥塔娜传奇故事257、传奇女法医冯雪传奇故事258、快见阎王剑法传奇故事259、神猴除盗传奇故事260、地球上的第一批人传奇故事261、盲人斗法传奇故事262、胡恩勇闯巴比伦传奇故事263、马鬃山,人与狼的非亲密接触传奇故事264、黑郁金香传奇传奇故事265、绝顶美人计传奇故事266、七星弩的秘密传奇故事267、福尔摩斯受骗记传奇故事268、万斯同闭门苦读传奇故事269、“战神”探亲传奇故事270、秘密财宝传奇故事271、吞剑传奇故事272、浪里擒魔传奇故事273、摇滚国王传奇故事274、豪客克明传奇故事275、都市补鞋匠的故事传奇故事276、夜半鬼敲门传奇故事277、都来看遭暴虐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78、功夫巨星李小龙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279、绿珠传传奇故事280、女侠除奸记的故事传奇故事281、草龙传奇传奇故事282、侠女和鱼娘传奇故事283、红军将领肖尔斯传奇故事284、农场杀机的故事传奇故事285、顽童计摆蝎子阵传奇故事286、狗王周骐圣传奇故事287、在伊拉克作战的中国人传奇故事288、耿知县屠刀辨凶传奇故事289、捕狼记传奇故事290、喋血九龙剑传奇故事291、烧饼大侠传奇故事292、狙击手涅米宁传奇故事293、少年包拯学断案传奇故事294、夺命字帖传奇故事295、罗宾汉传奇传奇故事296、柔在江湖传奇故事297、瘸狼拱手传奇故事298、雪域坛城传奇故事299、千年血玉传奇故事300、王府井是谁家的井?传奇故事

第1篇、吃蒸肉财主受捉弄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赵财主很喜欢吃肉,常常到他的佃户家去要别人蒸肉吃。这天,他来到徐苟三家。徐苟三知其来意,在厨房忙了一阵后,一碗香喷喷的蒸肉就摆到了桌上。赵财主一见到蒸肉,口水就流了出来了。照准上面最大的一块肥肉就是一筷子,连忙塞进嘴中。可是怎么也嚼不烂。看到徐苟三吃了第二块,赵财主心急如火,再不吃完,就没份了。他想吐掉,可是发现徐苟三正看着他,又不好意思吐。只得加快咬的速度。原来徐苟三特意切了一大片肉没有蒸。等碗里的肉蒸熟后,才把这一大片放到蒸笼中用蒸气熏了熏(和熟肉没什么两样)。就放在最上面端了出去。等到赵财主将这块肉嚼完,碗里的肉已被苟三吃光了。他端起肉碗看了半天,好象碗里随时还会冒出肉来似的不愿放下。

  赵财主蒸肉没吃到且不说,由于吃了生肉,走到半路上翻肠倒胃地呕了一通,接着又拉了几天肚子,被折磨得黄皮寡蔫。从此,他再也不敢要别人蒸肉他吃了。

第2篇、无名少年侠

  漠北医庄,武林中人经常提及但谁也不乐意去的地方。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并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就如漠北医庄,有时候你不想去,但必须去,因为它是大名鼎鼎禾充石的住所。

  作为一个武林中人,你可以不知道武林盟主是谁,但不可以不知道禾充石。

  禾充石的年纪跟他的医术一样神秘。十年前,有人见他一袭青衫,三十多岁模样。而二十多年以前他也是三十多岁模样,青衫一袭。而现在,他容装依旧。于是,有人说他服食了成形的茯苓,已成半仙之体;有人说他内功已臻化境,甚至于返老还童。

  禾充石的脾气跟他的名气一样大。武当派的掌门人曾经上门求医,禾充石为他把脉时,忽地就抽了他的病人一个耳光,因为老道打了一个饱嗝,口气喷到他的脸上。偌大的掌门人,竟没敢说些什么,生命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青城山的掌门人曾挨过禾充石一脚,他当时就还手了,踢了禾充石两脚,结果他就病死了。在为他发丧时,外敌入侵,青城派,成了一个永久的名词。

  禾充石每天只医治一名病人,但没人敢问为什么。他的山庄门前,每天都有人在等,人们都抱同一个想法,这个月排不上,就等下个月。只要有一口气,禾充石就能叫你活命。只要能活命,多等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无论你有多重的伤,只要进了漠北医庄,就不会死,这同样没人知道为什么。

  天很冷,北风卷着雪花,满天飞。漠北医庄门前,长长的一大队人,都是伤员。有人被摧心掌伤了心,有人被影踪腿震得肝脏错位……陪伴的人在大口喝酒,天冷得要命,只有酒能御寒。

  禾充石的屋子里却很温暖,如春天般的温暖。他是医生,整间房子里却找不到一本医书,只有一张大大的床,外加一个温暖的壁炉。他正把脚垫得高高地睡觉。这样,才能保证他脑部充血充足,作为一名医生,禾充石很看重这些。新炭在炉火中毕毕剥剥地响,呼应着窗外的朔风白雪,屋子里格外宁静。禾充石微微打着鼾,吹得唇边的胡子微微地动。

  窗子“嗒”地响了一声,一个人挟着雪飞进来。瘦长的身子,鼻尖颀长,如一只隼。他手中提着长剑,就那么站在那里,注视着睡觉的禾充石。他身上的雪开始融化,顺着衣服在脚下流成一汪水。禾充石翻了翻身,一个脊背对着来人。

  来人举起剑:“先生,请救我师兄一命。”“嗤”地一下,在自己身上刺了一个洞。红红的雪花立刻在白衣上盛开。禾充石已睡着了又怎能听得见?莫非这人有病?

  这人的确有病。他又举起剑:“请先生救我师兄一命。”剑光一闪,又是一朵雪梅花,不多时,已有数朵雪梅花绽放在白衣上。屋子中忽然就有了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令人心冷的寒气。禾充石仍睡得很沉,他果真不知道屋里来了人么?

  来人又举剑,“请救我师兄一命。”他这次刺向的,是自己的左手。又有一条人影冲进来,夹手一扭,已抓住这人的手臂,但他仍是慢了一拍,左手已经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来人夺下长剑,右手抓住这人的衣领,又从窗口中跃了出去。窗户立刻就关上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还有一只僵硬的手。

  禾充石抬脚点响了床尾的铃。一个年轻的仆人立即拖着抹布进来,仔细地擦干地板,拿走了那只手。又端来一炉檀香,驱那腥气。禾充石分明见了那人自残,却不闻不问,这医生的心,未免太残酷了吧?禾充石什么也没说,他又睡着了。

  风住。雪停。日出。

  没雪的日子比下雪时还冷。尤其在这极寒之地。口水吐在地上,叮叮地脆响,病人们在貂裘皮衣的层层紧拥之下,仍瑟瑟地抖,如秋天的蝉。有人大声地骂仇家,骂这天气,除了禾充石,连自己的爹妈也骂到了。

  有人不经意地摸摸耳朵,耳朵忽地就掉了下来,像极了一只破鞋从脚上自动地脱落下来,他又大声骂起来。于是,又有人说,你老兄算幸运的了。我的双脚都扔在这了。那人拄着双拐,空荡荡的裤管在朔风中飘扬,如两面破旗。失去双脚本是痛苦万分的事,但他仍在笑,能够拥有性命已经十分幸运,又何必追求完美?

  禾充石睡醒了,午饭适时的摆在他面前,一盘木耳,一杯鹿血,一小块火腿。木耳可以清除肠道中的脏物,鹿雪可以养颜。而火腿,可以补充充足的能量。一个年轻的仆人忽然跑进来,指着窗外,说道:“先生,不知什么原因,那些人都走掉了。”

  禾充石支起窗户向外望去,白皑皑的雪地上,一行人影正迤逦而去。看得出他们走得很匆忙,因为他们的帐篷还都扎在原地上,在这极寒之地,帐篷意味着什么,自然是谁都明白的。余下的人正在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瞧那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瘟疫。能让这群江湖豪客动容的,可真是不多了。

  太阳暖暖地照着雪地,发出灿灿的白光。

  禾充石的目光就凝结在一株树上。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轮精巧的蓝月亮,而且是下弦月,蓝色的下弦月被风吹得呜呜地响,仿佛有人在暗夜中吹奏呜咽的萧。禾充石忽地就明白了。

  “上弦生,下弦死”,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上、下弦月的主人的名气,不低于漠北医庄的主人禾充石。两人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救人,一个杀人。上、下弦月,就是那人的招牌。上弦月见了倒无所谓,下弦月一出,休说不走,就是走得慢了,也有性命之忧。此时下弦月已出,又有谁肯留在这里?

  禾充石固然可以救他们免于一死,但那是以后的事。下弦月一出,立时就要丢命,这轻重厉害,大家还是算得清的,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因此,大家立时就走了,包括失去双腿的人和那个自残的人。

  禾充石叹了口气,继续吃他的饭。午饭过去,偌大的医庄显得更加空旷起来,这就显得剩下的唯一的人更加孤单。这是个年轻人,红润润的脸,丝毫没有生病的样子,背一柄剑。禾充石正在喝茶时,他的病人就跑进来,一脸的惶恐:“禾充先生,多谢您多日相救,我也得走了。”一面说,一面把一个锦盒放在禾充石面前。盒子开着,里面是十颗大如龙眼的珍珠。

  禾充石又叹了口气。看来下弦月还是比自己厉害很多,主人未到,已经吓得众人疲于奔命,就是医了一半的人也不例外。禾充石不说话,慢慢踱到门外,走到那年轻人的旁边。

  “你,为什么不走?”这是禾充石第一次说话。“我的病还没医治,怎么能走?”年轻人盯着禾充石的脸说道。“别人都走了,难道你不怕?”禾充石指指挂在树梢的蓝月亮。“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月亮,会让人死么?”年轻人回答,口气有些傲漫。“它不会让人死,它的主人会。”“果真如此么?”年轻人问,慢慢地拥着皮衣站起来。

  “当然。”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禾充石见到年轻人后边多了一个人。白白的脸,两道细眉。四十多岁的年纪。腰间挂着一个闪着蓝光的月亮。年轻人仿佛未觉,仍向禾充石道:“它的主人凭什么杀人?”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况且,有些人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那个后来的人回答。年轻人这才缓缓回过头来,“你是这个月亮的主人么?”

  “不错,下弦死,伊正扬。”

  “你很喜欢杀人么?”年轻人继续问。仿佛“伊正扬”三个字,他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喜欢,而是非杀不可。有的人生来是杀人的,有的人生来是被杀的,像你,还有他,”伊正扬一指禾充石,“都该死,死一千遍。”

  禾充石踏上几步,将年轻人拉到身后,道:“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好讲。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今天也应该有个了结。”伊正扬仰天大笑,笑声中有几分邪气:“你一直救人,我一直杀人。我名气很大,你名气也不小,倘若我们争斗起来,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年轻人道:“自然是禾充石。禾充石救人,肯定有人帮他,似你这般,又有谁能帮你?”

  伊正扬道:“不错,没人帮我,但有人帮他么?”他轻轻摘下蓝月亮,向年轻人晃了晃道,“他医人救命又能怎样,我这蓝月亮一挂,人还不是都跑光了。”“不,还有我。”年轻人道。“你,”伊正扬翻眼道,“也算人么?”“我自然是人,而且 是不怕死的人。”“果真么?”伊正扬反问一句。身子一晃,扑上前来。右手五指张开,向年轻人头顶按下。伊正扬纵横武林数十年,功夫自然了得,这一下又是突施杀手,心中满以为可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打个脑浆迸流。

  禾充石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只见年轻人身子后仰,左脚 踢向伊正扬膝盖。伊正扬无暇再施杀手,躲开对方这一脚。年轻人一脚踢空,倒在地上,不住喘气。伊正扬道:“倒有几分道行。”左掌一立,又要发招。

  禾充石道:“你要对付的是我,不要对我的病人为难。”伊正扬道:“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伸手掏出蓝月亮,“亮你的兵刃。”禾充石不再说话,亮出自己的兵刃,赫赫有名的缚龙索,兵器谱排名第三,仅次于蓝月亮。

  没人见过禾充石动手,年轻人却见到了。禾充石左手领索头,忽地一声,当头击下。伊正扬脚踏七星,斜斜攻入,两只蓝月亮一挂软肋,一刺前心。禾充石手腕微抖,缚龙索急射而回,反打伊正扬太阳穴。伊正扬低头闪过,双腿连环,取禾充石下盘。

  年轻人不发一言,定定瞅着场中激斗的二人。久战之下,禾充石气息渐促,似是不敌。伊正扬大步向前,左手蓝月亮直直当头砍下。禾充石身形连晃,退出一丈多远。伊正扬并不追击,右臂上扬,上弦月发出一道蓝色光弧,划向禾充石脖子。禾充石低头避过。伊正扬左手下弦月又出,刺向禾充石胸腹。禾充石伸索横打,“喀”地一声,缚龙索断为两截。

  这一下,快如电光石火,禾充石再也躲避不开。就在这时,“叮”地一声,一只铁剑隔开下弦月。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了禾充石。出手的,正是年轻人。

  能将伊正扬全力一击接下的,武林中不多见。像这样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是以禾充石困惑,伊正扬更是大惑不解。年轻人将禾充石扶到一边坐下。向伊正扬道:“禾先生有病在身,并非技不如人。余下的架,我代他打好了。”伊正扬道:“你是谁?”他未能杀了禾充石,心中老大的不快,但见了刚才年轻人的身手,知他定非常人,故而有此一问。

  年轻人道:“我不过是一名小卒,你还是尽快动手的好,免得耽误我治病。”长剑斜指,静待伊正扬出手。他本神情散漫,此刻却如万钧雕像般凝重。伊正扬见对方不肯报名,伸足一点,将另一只蓝月亮踢到手中。两只蓝月亮一刺前心,一划咽喉。

  年轻人铁剑长刺,点向伊正扬眉心。剑长而蓝月亮短。这一招后发先至。逼得伊正扬收回兵器封架。双方兵器相交,叮叮脆响不绝,仿佛有人连弹琵琶,却是瞬间两人兵器连击数下。

  禾充石凝神观望,见年轻人每一剑出击,都含有无穷劲力。逼得伊正扬不住倒退。但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人是谁。伊正扬又何尝不是如此,身处劣势,更是恼怒万分,两只蓝月亮怪招迭出,想将劣势扳回。激斗之中,伊正扬故伎重施,两只蓝月亮先后出手。年轻人不闪不避。铁剑高高举起,重重击下。“咣”地一声,一只蓝月亮被剖为两半,落在雪地上,如两只诡谲的眼睛。年轻人第二剑击在第二只蓝月亮的边缘。蓝月亮颤了一下,忽地掉转方向,呜呜鸣叫,反向伊正扬飞去。

  伊正扬伸手抄住。年轻人随形而至。剑洒满天星,一大蓬星芒向伊正扬当头罩落。伊正扬翻身后跃。那剑芒来得好快,他只跃了一半,头已经与身体脱离关系。一蓬血在空中飞溅。白白的雪地上,就有了斑斑的红意。伊正扬重重落在地上,手中仍紧紧握住下弦月。

  禾充石问年轻人:“你为什么救我?”“救你一个,你又能救活好多人。更重要的是,你虽有病,还帮人治病,你是一个好人。”“我每天只医一个病人,况且有的人我是不医的,这能表明我是好人吗?”“所有的病人不是都没死吗?”年轻人淡淡一笑,“我对你充满了好奇心,因此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三个月来,我发现无论何种病人,只要进入你的医庄,就不会死。我自幼学过医术,知道你在空气中散布了一种特殊的药剂。对于这一点,我十分钦佩。我本打算今天离开,遇到这件事,只好管上一管。”

  年轻人收起长剑,恢复了以往的慵懒,伸伸腰,道:“我该走了。”禾充石道:“你怎知我有病?”年轻人道:“若非有病,你每天为何只医一个病人;若非有病,你为何天天喝浸过茯苓、人参的鹿血;若非有病,你为何输给伊正扬。主要就是你有病之故。其实,你数十年保持不老,本身就是一种病,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脱离不了的,你却借助药物逆天而行,枉你一代名医,却不知是药三分毒,药石过量,于身体是没有好处的。”

  禾充石道:“阁下究竟是谁?”年轻人道:“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但盼你能多救几个该救之人。当然,像昨日那个江南白衣鬼判,即使他刺烂全身,你也不会救,说明你有做人的原则。佛说杀恶人就是行善念,其实不医坏人,未尝不是如此。”

  年轻人拥拥皮帽,道:“一个地方呆久了,就该换一换。”禾充石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风中,年轻人越走越远,终于化成一个黑点,脱离了视线。禾充石忽地发现,这年轻人竟然没有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哪怕浅浅的脚印。天啊,武林中还有人有如此的轻功,这人究竟是谁?

第3篇、秀才的三次“求神问种”

  有一田姓人家,家中生有二子,老大种地为农,老二进了学堂,以求金榜题名。可天不遂人愿,老二虽已年近四十,也只求得个“秀才”头衔!

  一日,秀才对父亲说,要改行学种地。父亲有些舍不得,可最终还是同意了,并把家里河北的地分给了老大,河南的地分给了秀才。

  秀才知道老大庄稼种得好,就去了老大家讨教。老大是个实在人,见秀才兄弟来求教,就把自己种地的秘诀和盘告诉给了秀才。

  原来,古时的庄稼人大都要靠天吃饭,春种秋收,只有春天播对了种,秋天才能获得个好收成。为此,也就自然形成了春天“求神问种”的习俗,田家老大也不例外。不过,老大说,他求的这位徐老是位与众不同的高人,不但算得特别准,还特别灵!

  这年刚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就跟着老大去了同村的徐老家。

  徐老果然是位高人,见来了位新客,就说:“到我这里来‘求神问种’,我可有条铁规矩!”

  秀才毕恭毕敬地问:“什么铁规矩?先生说来听听。”

  徐老来回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说:“‘求神问种’靠的是心领神会,小神我只摆出庄稼的形状,任由你猜、你种。秋收前,‘求神问种’者既不能直接向小神询问打探,相互之间也不可互问互说,否则泄露天机,不但不灵,还会遭到天谴。这些你能做得到吗?若不能,赶紧走人!”

  秀才听后,心里想:别说这一条铁规矩,就是再来个十条八条的又有何难!就随口答应了。

  徐老见秀才答应了下来,就燃烛焚纸做起了法术。一阵祷告之后,就见徐老双腿一盘,头一歪,人坐在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按照徐老的铁规矩,老大和秀才没再问什么,相互之间也没再说什么,就各自回了家。

  临分手的时候,老大放心不下,就对秀才说:“兄弟呀,依照徐老坐在地上的形状,像什么庄稼,你可千万想好了再种!要不然,人误地一时,地可要误人一年呀!”

  让老大没想到的是,秀才却趾高气扬地说:“哥,你就把心放肚里吧,就徐老坐在地上那形状,我早就知道是什么庄稼了。秋后,你就等俺丰收的好消息吧!”

  秀才美滋滋地,没过多久,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谷子。等谷子出齐了苗,秀才更是满心欢喜。这时,秀才就想到老大的谷子地里看看、比比,谁种的谷子长势更好。

  于是,秀才就过河来到老大地里,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老大种的不是谷子,而是向日葵!

  秀才心想,老大种向日葵也对,“求神问种”时,徐老歪头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是既像谷子,也像向日葵吗?谷子和向日葵的头可都是歪着的!

  秀才一头雾水,他拿不准究竟是老大种向日葵对,还是自己种谷子对。按照徐老立下的铁规矩,秋收前既不能直接去问徐老,也不能去问老大,秀才只能干着急地等。

  好不容易熬到秋天,随着庄稼的枯黄,结果也逐渐露出了端倪:老大的向日葵获得了大丰收,秀才的谷子却收获无几!

  秋后,秀才找到徐老,想问个究竟。徐老却说:“秀才呀,你猜得不对呀!”

  秀才一本正经地说:“你歪头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正像谷子吗?”

  徐老“哈哈”一笑,说:“秀才呀,谷子是弯着腰的,向日葵才是歪着头的!”

  秀才一听,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老叹口气,说:“秀才呀,常言说得好,隔行如隔山,种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好好读书,好好当你的秀才,别再种地遭这份罪了!”

  听了徐老这看不起自己的话,秀才很不舒服,但嘴里却说:“谢谢先生指教,不过,明年俺还来‘求神问种’。”

  第二年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跟着老大又去了徐老家。

  这回,徐老一阵法术、一阵祷告之后,又做出了个深深勾头的形状。

  按照徐老的铁规矩,老大和秀才相互之间也再没说什么,就原路回了家。

  临分手的时候,老大实在放心不下,又对秀才说:“兄弟呀,依照徐老坐在地上的形状,到底像什么庄稼,这回,你可千万想好了再种呀!”

  秀才却胸有成竹地说:“哥,你别忘了,前些日子,俺不是专门跟你讨教过各种各样庄稼的形状吗?这回,俺要是再猜不准、种不准,俺可不就白学了?”

  听秀才这么一说,老大只好将信将疑地回了家。

  回家不久,秀才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豆子。不久,勾着头的豆苗们便纷纷破土而出。这时,秀才又过河来到老大地里,一看,心里喜滋滋的。原来,老大地里种的也是豆子!

  看着茁壮成长的豆子,秀才无比高兴,自言自语地说:“徐老呀徐老,等秋后豆子丰收了,俺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俺!”

  可出乎预料的是,到了秋天,老大种的豆子又获得了丰收,可秀才种的豆子却又是收获无几。

  看着那些光长豆秧不结果的豆子,秀才又气又恼,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秋后,秀才又找到徐老,徐老却说:“秀才呀,这回你是猜对了,可你不知道庄稼的习性,种得不对呀!”

  “俺怎么不对了?”秀才不解地问。

  徐老“哈哈”一笑,又说:“秀才呀,其实俺早就知道,你们田家河北河南各有一块地,这两块地虽只有一河之隔,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河北的地薄,水浇条件也不好,可河南的地就不同了,不但地肥,水浇条件也好!你父亲偏袒你,分家时,有意把河南的好地分给了你。你既不知道你得了块肥水充足的好地,也不知道豆子的习性是不喜大肥大水,你偏偏就把不喜欢大肥大水的豆子,种在了大肥大水的好地里,这就如同你叫水牛去犁旱地,你想,这豆秧还能结出好豆子来吗?”

  秀才支支吾吾地,心里还是不服气,可嘴里却说:“谢谢先生指教,不过,明年俺还来‘求神问种’。”

  第三年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跟着老大又去了徐老家。

  一阵法术、一阵祷告之后,这回,徐老却把头直直地挺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老大还是不放心秀才,又说了一些叫秀才一定想好了再种的话。

  秀才却说:“哥呀,这回你就真放心吧,各种庄稼的形状俺跟你学会了,各种庄稼的习性俺也跟你请教过了,今年俺要是再猜错、种错,俺岂不是白活了?”

  回家不久,秀才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玉米。不久,绿油油的玉米就长满了地。这时,老大实在太担心,就专门过河来到秀才地里,一看,一颗悬着的心不但落了地,还对秀才说:“兄弟,这回你总算猜对了,也种对了,哥哥恭喜你!”

  秀才高兴坏了,就满怀信心地只等着秋天的大丰收了。

  秋天很快又到来了,可出乎预料的是,老大的玉米又获得了丰收,可秀才的玉米却仅仅收回了种子!

  秋后,秀才又找徐老,没想到,徐老却说:“秀才呀,这回你缺的可是一个‘勤’字呀!这次,你虽然猜对了种,也种对了地,但你光顾着等待秋天的丰收了,却忽视了对庄稼的辛勤管理。常言说得好,人勤地不懒。你不辛勤地耕、不辛勤地种、不辛勤地管,庄稼又怎么能结出丰硕的果实来呢?”

  三次“求神问种”,三次以失败而告终,秀才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于是,他向徐老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先生教诲!”

第4篇、玉美人智擒飞天盗

  富饶而宁静的端州府,在三个月前让一只“黄蜂”给搅乱了。“黄蜂”是一个飞天大盗的绰号,仅仅三个月时间,他已经在端州府作案90宗。

  一时间,端州府有宝物古董的人个个提心吊胆。此时最忧心的人是刘深山,因为他不但是端州府收藏宝物古董最多的人,而且他还接到了“黄蜂”的拜帖。帖上写着:“闻君有尊白玉美人,美不胜收,欲据为己有。三天后,必践约夜来。”落款处画着一只黄蜂。

  端州府传闻,刘深山所藏的玉美人是一尊真人般大小的美人玉雕,是前朝皇宫之物,后因战乱才流落民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刘府大院有100名保镖护院,但刘深山却知道他养的那些人绝对保不住玉美人。所以他在城中贴出告示,聘请高人捕捉“黄蜂”,赏银万两。

  一万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可惜银子虽然诱人,但却无人敢揭榜。因为“黄蜂”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弄不好不但拿不到赏银,恐怕连性命也丢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刘深山贴榜的第三天,终于有人揭了榜。刘深山急忙出去接见揭榜之人,当他看见那人时,却犹如釜底抽薪,心都凉了。那是个身材瘦弱的老头儿,一头凌乱的白发,一双浑浊的老眼,布满皱纹的黄脸如同风干了的苦瓜,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这么一个糟老头儿,居然想来捉“黄蜂”?简直就是拿鸡蛋来碰石头。刘深山叹口气,猜想这个老头儿是穷疯了,想来混口饭吃的。他对身边的下人说:“拿一两碎银给他,打发他走吧。”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不料那老头儿生气地说:“老夫不是叫花子,老夫揭榜是要捉拿‘黄蜂’得那一万两赏银。”

  刘深山有点儿恼怒,转过身想怒骂,但看见老头儿衣衫单薄,站在秋风中颤抖,一副可怜的样子,便不忍骂他:“那‘黄蜂’是鬼神一般的人物,官府的捕快、江湖的侠士都拿他没办法。唉,我给你几两银子,你走吧!”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几两银子就想打发我走?告诉你我要的是一万两银子。”

  见这个老头儿如此不知好歹,刘深山再也忍不住怒火,对身边的保镖说:“把这个疯老头儿请出去。”

  那保镖立即走到老头儿身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捉住老头儿的肩膀,准备像老鹰抓小鸡般将老头儿提出去。可那干枯老头儿的身体好像铁铸似的,重如千斤,任凭保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也不能将老头儿动摇半分。

  刘深山心里也暗暗称奇,他向身边另外五名保镖示意。那五名保镖立即扑向老头儿,但加上他们五个人,仍然也没有用,那老头儿犹如足下生了根似的。

  老头儿忽然一笑,将身子一晃,六个保镖巨大的身体被甩飞起来,全都重重地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刘深山急忙上前:“在下有眼无珠,不识您是位高人,还望恕罪,请到客厅坐。”

  老头儿随刘深山进了客厅,经过一番交谈,才知道老头儿叫贾治,在端州城外的马鞍山隐居,昨天才知道“黄蜂”在城中疯狂作案,所以今天特地赶进城。

  刘深山见贾治如此身手,喜出望外,立即设宴招待。

  贾治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吃喝,待到他吃饱喝足后天色已暗。

  贾治说:“刘老爷,今晚‘黄蜂’就要到贵府盗玉美人了。我的计策是,我埋伏在摆放玉美人的室内,待他进来时,我便将他擒拿。”

  刘深山连称妙计。到二更时,他把贾治带进了藏宝的地下石室。

  在石室内,刘深山指着一口巨大的长方形箱子:“贾大侠,这便是我放置玉美人的箱子。”

  贾治点点头:“刘老爷,你吹灭灯笼,我们藏身在箱子后面,等待‘黄蜂’的到来。”

  玉美人智擒飞天盗(2)

  三更,“黄蜂”果然盗玉美人来了。只见一个黑衣人瘦小的身影犹如蝙蝠般飞到刘府的屋顶上,好像已知刘深山将宝物藏于何处。他身形毫不停顿,直往后花园假山的地下石室口而去。

  埋伏在后花园的10名捕快和刘府的30名保镖一拥而出,扑向“黄蜂”。

  捕头张超大声喝道:“‘黄蜂’,这回你可插翅难飞了!”

  “黄蜂”虽然遭到伏击,但仗着武功好轻功好,一点儿也不慌乱,拔剑与捕快保镖打斗起来。但他毕竟只一人之力,难以抵挡40人的联手进攻。他边打边退,越出墙外,往东门街逃去。

  捕快和保镖们哪肯轻易让“黄蜂”逃走,在后穷追不舍。

  与贾治一同埋伏在石室的刘深山听见打斗声渐渐远去,忍不住问:“贾大侠,‘黄蜂’被埋伏在外面的捕快掠走了,我们现在还要在这儿埋伏吗?”

  贾治说:“当然不用埋伏了,刘老爷,点燃灯笼吧。”

  刘深山点燃了灯笼。贾治微笑着说:“刘老爷,趁现在有空闲,不如我作幅画让你欣赏欣赏。”

  刘深山莫名其妙,这个贾治怎么突然有如此雅兴。

  贾治也不等刘深山同意,就提笔在石室的墙上画了起来,只寥寥数笔,便画成了一只黄蜂。

  刘深山目瞪口呆,如梦初醒,惊叫起来:“你??你才是真正的‘黄蜂’?”

  贾治点点头,一脸得意地说:“不错,我才是‘黄蜂’,你没想到会引蜂入室吧?刚才在石室外引开那些捕快的人是我师弟。刘老板,对不起,现在我要取走你的玉美人了。”

  刘深山不懂武功,反抗也无用,眼睁睁地看着“黄蜂”打开了箱子。

  “黄蜂”看看箱子里的那尊真人一般的玉美人,忍不住心头狂跳,弯下腰就去取。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弯下腰的“黄蜂”竟一直没有直起腰来。

  随着一声娇笑,一个美少女从箱子里跳了出来,得意地说:“爹爹,‘黄蜂’已经被我点了穴,这回他就算真的是只黄蜂,也飞不了了。”

  “黄蜂”惊问:“你是什么人?”

  美少女说:“我叫刘玉,府中的人都叫我玉美人,我是端州府唯一的女捕快。‘黄蜂’,要怪就怪你没眼光,连真人与玉美人都看不出来。”

  刘深山走到“黄蜂”身边,笑眯眯地说:“我这个宝贝女儿自小被独臂神尼收为弟子,上个月才辞师回家,做了一名女捕快。为了让她捕捉到你这个飞天大盗,我故意散布消息,说我有尊价值连城的玉美人,让你上当。我还贴告示请人捉‘黄蜂’,目的就是将你这个真‘黄蜂’引来。”

  “黄蜂”后悔不已,他恨自己刚才打开箱子时,由于太兴奋,竟连真人假人也没分辨出来。

第5篇、王子献桃

  刘邦得了天下以后,一次宴请自己的老丈人吕太公,叫所有的王子都来相陪。席间,太公去方便,发现墙角花园到处是咬了一口就丢弃的点心馃子,厕所里竟然还有一张擦过屁股的面饼。太公知道这是王子们做的“好事”,不由连连皱眉。

  太公回到席上,就对刘邦说:“今日席上之物,都是天下奇珍,只可惜有一样东西,皇上却吃不到,那就是老家沛县的桃。”

  刘邦一想,对呀,从沛县到这里两千里地,中间多山多水,就算三十里一换马,昼夜不停,最快也得四天,可桃熟三日即烂,还不能磕着碰着,要想吃老家的桃,还真难办。想到这里,刘邦连连点头说:“还真是!想不到朕有了天下,反倒连家乡的桃都吃不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邦的几个王子在一边听了,嘀咕一阵,到宴席结束,太子刘盈站起来说:“儿臣不才,想于半月后还席,请父皇和太公赏脸。”刘邦和太公都答应了。

  半月之后,刘邦和太公如期赴宴。太子见人已到齐,一拍手,只听一声号子,八个家人抬着一个直径4米的大盘子进来,盘子上竟然放了一整棵桃树,上面桃子密密匝匝,白里透红,红里透香,树叶儿片片鲜活,连个打卷儿的都没有。

  王子们齐声说:“请皇上和太公品尝沛县桃!”

  刘邦摘下一个一尝,果真是久违的故乡桃啊,顿时高兴得哈哈大笑。太公也在一旁赞道:“王子们听说皇上想吃家乡桃,不远千里运来,这份孝心真是难得,陛下还不重赏?”

  刘邦吩咐每人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这酒直吃到掌灯才散,临走,刘邦对王子们说:“把这桃树栽起来,明年还有桃吃。”

  谁知刘邦一走,太公冷不防抽出卫士的佩刀,只一挥,把桃树拦腰砍断,树头轰然倒地。

  王子们大惊失色:这树是皇上特别吩咐要栽上的啊!太公把手一招,说:“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王子们一看,只见树心黑如木炭,轻轻一抠,就抠下一块来。这下王子们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太公说:“不止树干黑了,树根也烂了。”叫人用水把树根上的土冲去,王子们凑过去一看,果然,树根全烂了。太公捻须问道:“你们是从水路运过来的,一路不停浇水,我说的可对?”王子们连连点头。

  太公说:“刨树难免伤根,伤根则养分不够。可是你们一路浇水,桃枝无知,还以为养分充足,可着劲儿疯长,结果就是储备用光,元气耗尽,心黑根烂,神仙也救不活。”

  王子们岂能听不出这是说他们?可他们骄纵惯了,所以狡辩道:“沛县桃树多得是,再运1000棵也不碍事。”

  太公把脸一沉:“这一路都是逆水,运这一棵,光给你们拉过纤的民夫可能就不下1000人吧?”王子们一听,这才明白:噢,这种运法儿老头儿早就知道!皇上最恨扰民,要知道一棵桃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赏的只怕不会是锦缎百匹,而是皮鞭百下了。想到这儿,脸都吓白了,赶紧跪下认错。

  太公见他们认了错,就把话锋一转:“你们不远千里把桃给皇上运来,孝心也十分可嘉。可是皇上明年再要桃吃怎么办呢?这桃枝还没坏,不如你们每人折几枝去,接在本地桃树上,要是能活,这关不就过了吗?”

  王子们一想,只能这样了,立即花重金请巧匠,趁早接上。在树旁搭了篷,昼夜照看。只有三王子刘恒,拿回树枝往土里一埋,照样喝酒看戏。

  接上的枝子当时就死了一部分,剩下的当时看着活了,可是一下雨,接口出了胶,也死了。王子们不敢扰民再运,只好寄希望第二年皇上忘了这回事儿。

  谁知刘邦的记性好得很,第二年准时要桃。兄弟们正为难,忽然三王子刘恒说:“那棵桃树水土不服,今年只结了两颗。”他把桃献上,刘邦和太公一尝,和沛县桃虽然有些差距,但也还过得去。

  王子们松了一口气,出来正擦着冷汗,太公也出来了,问刘恒:“他们的都没接活,你是怎么弄的?”

  刘恒说:“他们是拿回去就接,我是第二年春天才接的。”

  “你为什么要第二年春天才接呢?”

  “我听了太公教诲,知道这些桃枝靠着老树,生活奢侈骄纵,不知世事艰辛,猛然被折,接在别的树上,一定很不习惯。所以孙儿就把它们埋在土里,让它们先过一段苦日子,同时等待时机。到了春天,这些埋着的桃枝已习惯了土里熬命,接到别的树上反会觉得幸福无比,加上春天正是万物萌发的好时机,也就活了,当年还结了果。”

  太公听了点头,说:“孺子可教,你今后必能成一番大业。”

  后来,刘恒把自己当成桃枝,主动要求到偏远的边疆锻炼,体察民情,从而躲过吕氏之乱,即位成为孝文帝,开创了历史上有名的“文景之治”。

第6篇、松树姑娘

  早先有个老头,他有三个儿子:大的叫鄂珠荣,老二叫鄂力荣,老三叫鄂苏荣。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娶媳妇了,鄂苏荣心地善良,常拿家里东西接济穷朋友,因此哥嫂都恨他。
  
  有一天,鄂珠荣和鄂力荣对父亲说:“鄂苏荣是个败家子,这么大了,什么活儿也不干,还往外分送东西,应该把他打发走!”父亲听了,皱眉叹道:“唉!我也常说他,可他不听,既然你们都要赶他,那就让他到外面谋生去吧!”于是父亲把鄂苏荣叫到跟前说:“孩子,你也不小了,在家不干一点活儿,父亲不能再留你了,现在,你自找生路去吧!”说罢,父亲从圈里牵出两匹马给了他,鄂苏荣告别了父母,直往日落方向奔去。
  
  鄂苏荣离开家,跋山涉水,不知走过多少村镇,把他两匹马也卖钱花了。
  
  一天,鄂苏荣正两手空空地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灰袍,头戴草帽,右手拄着拐棍,左手拿着蝇甩子的白胡子老人。他大吃一惊,心想:在这旷野荒郊,怎么会有人?这老人说不定是神仙,求求他或许能给指点谋生之路。他想着想着,迎向前去,跪下求道:“神明的老人啊,我是个穷人,想找个生活的地方,请您帮个忙,给我指点指点谋生的地方吧!”
  
  老人瞧了他几眼,慈祥地说:“孩子,快起来吧!从这里朝北走去,有一棵青松,你在它旁边等到黄昏,那棵青松就会摇晃起来,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当她迈开步子要走时,你拉住她下摆说:‘你是我的妻子,还上哪儿去?’那她就会和你过日子啦!”老人说完,就不见了。
  
  鄂苏荣照老人指点的方向走去,果然见有一棵伞子般的青松。天渐渐黑了,这棵青松真的开始微微摇晃起来,没多久,它就变成一个美女,她整了整翠绿的长袍,正想姗姗而去,鄂苏荣一把抓住她的绿袍后下摆,说道:“你是我的妻子,还往哪儿走?”
  
  松树姑娘回头一看,是个非常俊秀的小伙子,她满脸羞容地说:“现在我只好跟你过了。”
  
  鄂苏荣说:“我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啊!”
  
  “那没关系,只要心好,比什么都强!”
  
  说着,松树姑娘拿出宝头巾一甩,平地起了两间房,屋里干干净净的,炕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俩对坐着吃喝起来,有说不出的高兴,忽然间,松树姑娘脸浮愁云说:“咱们在这儿,顶多只能呆三天!”
  
  “那为啥?”
  
  “这你不必问啦!以后会知道的。”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有个男孩跑进屋来,对鄂苏荣说:“姑爷,我爸叫你去劈院里的三根木头呢!”
  
  松树姑娘听了,便告诉弟弟说:“先回去吧,你姑爷一会儿就去!”
  
  她把弟弟打发回去后,拿出一把斧子和一张符,对鄂苏荣说:“我父亲想试探你的力气呢,那三根木头,不是凡人能劈开的,你拿这张符,悄悄贴在中间的那一根木头上,再用这把斧子,各砍一下每根木头,然后赶紧躲在一边。”于是,鄂苏荣来到岳父家,把那张符贴在中间的一根木头上,用斧子各砍一下每根木头后,刚闪到一边去,只听噼哩啦啦一阵响,屑片四下乱飞,三根木头都七分八裂了。
  
  岳父走出屋来,瞧着鄂苏荣,点着头说:“你是我的女婿了,明天你来拜见岳母吧!”
  
  鄂苏荣回来后,松树姑娘问他:“父亲说了什么没有?”
  
  “让我明天去见见母亲。”
  
  第二天早晨,松树姑娘拿出一把宝剑说:“你进屋时,剑刃朝外拿着,请安的时候,把剑举在头顶上。”
  
  鄂苏荣照他妻子的话,把剑刃朝外拿着,进了岳父家。他一看,炕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婆,两眼直闪凶光,鄂苏荣把剑举在头顶,刚要请安,只见她忽然变成一条大缸般粗的黑蟒,张着簸箕一样大的嘴,伸出红舌扑了过来,鄂苏荣正惶恐万状,只听一声惨叫,那黑蟒触剑死去了。
  
  等鄂苏荣回来后,松树姑娘说:“你杀了我蟒蛇母亲,父亲不会饶恕你的,咱们得赶紧逃走。”可是,他们没走出多远,后面就传来喊叫声,松树姑娘回头一看,父亲领着三千兵马,驾云追来。
  
  松树姑娘忙对鄂苏荣说:“你先跑,不要等我啦,现在我要和父亲交战,若是胜了,我会追 上你;要是败了,咱俩就再见不上面了。你一直往前跑,千万别回头瞅!”说完,她抽出两把雪亮的宝剑,腾空应战。
  
  她父亲咆哮如雷地喊道:“你叫凡人杀了母亲,还要和我交战?哼,今天就算我没你这女儿,你也没我这父亲!”于是,两人就挥剑在空中打了起来。一来一回,整整打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败。后来,她父亲开始招架不住了,掉头就逃,松树姑娘飞身追上,“刷”的一剑,把她父亲砍下马,三千个兵见主子被劈死,吓得个个抱头逃命。
  
  松树姑娘拭净宝剑,插入鞘套,驾云追赶鄂苏荣,追了三百里远,他俩方得相见。于是,鄂苏荣领着松树姑娘,又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回到家来。
  
  父母兄嫂见鄂苏荣领来俊俏的媳妇,立刻召集族内亲戚,设宴欢庆,鄂苏荣兄弟仨有个舅舅,眼睛长得特别:一只是公鸡眼,一只是母鸡眼,他也被请来赴宴了。
  
  执行族亲的盛宴开始了,大媳妇和二媳妇俩,一手只能端一盘菜,三媳妇一手能端好几盘,动作又轻快又利索,舅舅边吃喝边闭上母鸡眼,用公鸡眼看三媳妇,见她精明超众;他又闭上公鸡眼,睁母鸡眼看三媳妇,又见她不像凡人。于是,他把姐姐悄悄叫到外边说:“我看你这新儿媳妇,不像凡人,可能是成精的东西,留她恐怕不吉利呀!”
  
  “鄂苏荣娶得这个媳妇多不容易啊,你快别胡说啦!”
  
  鄂苏荣领着媳妇回来,父母很高兴,欢宴完了,就给他俩盖了一所新房,几个月后,鄂苏荣兄弟仨的舅舅,决定让女儿出嫁,准备要陪送三百件衣服,于是,他把这针线活儿交给三个外甥媳妇,吓唬说:“限你们三天之内做完,不然,必有重罚。”
  
  大媳妇和二媳妇俩,立即动手,三天之内,每人才缝好两件衣服,可是,三媳妇还不着忙,第三天的晚上,三媳妇把两个妯娌没做的衣料,都抱回家来了。
  
  夜深人静,三媳妇在院里点了每束九根的九束香,不一会儿,只见九九八十一张锦绣的缎褥子,从夜空中飘落,铺满了院子,接着,又有九九八十一位仙女飞降下来,她们把衣料放到缎褥子上,借助皎洁的月光,裁的裁,缝的缝,没多大工夫,便把衣服做完,放回屋里,然后,一个个驾着彩云飞回天去,第四天一早,舅舅要活儿来了。


  
  头两个外甥媳妇说:“我们俩废寝忘食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了四件衣服,剩下的衣料都叫三弟妹拿走了。”
  
  舅舅来到三外甥媳妇家一看,二百九十六件衣服全都缝好了。这一来,他更觉得三外甥媳妇不是凡人了。
  
  有一天,松树姑娘一个人在家,忽见舅舅手拿着白光闪闪的宝网,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看出舅舅是来捕捉她的,立刻抽出宝剑,砍死了他,松树姑娘杀了舅舅,就到婆婆那里去请罪。
  
  婆婆听了,对她说:“咱婆媳俩无怨无仇,和睦相处到今天,你杀了我弟弟,全怪他想谋害你。只是我不能再留你了,你自己找栖身之处去吧!”
  
  晚上,鄂苏荣回来了,松树姑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并说:“现在我要离开这里啦!你要是想和我过,那咱俩就一块走,如不愿意,那你就留下吧!”
  
  鄂苏荣说:“我是想和你生死在一起!”于是,他俩就走出屯子,走了一阵,松树姑娘告诉鄂苏荣说:“现在你紧闭两眼,拉住我的手别放。”
  
  说完,她就乘风驾云,飘降在一个幽静的深山里,拿出宝头巾一甩,有了一所房屋,住了下来,不久,松树姑娘生了个白胖小子,幸福地生活着。
  
  有一天,王爷的猎队来到这山里,看见松树姑娘是个绝世美女,就要动手抢走她。松树姑娘见势不妙,忙甩宝头巾,变出一条小船,让丈夫和孩子都坐上,拿起浆一划,便从院里徐徐腾而去,他们正在天上划行,忽然小船停住了,松树姑娘猛劲一划,船头斜过来,又停住了,她再怎么用劲,小船就是不往前动了。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人,便停留在那里,化为三颗星星了,从那以后,天上就多了三颗星星,这就是今天人们所看见的三星的来由。

第7篇、爷爷夜过野猪岭

  爷的坟埋在野猪岭上。攀上野猪岭,老远就能瞧见三爷的坟。望着那馒头似的小土包,我便想起三爷的音容笑貌,想起与他朝夕相伴的那杆枪,想起他在野猪岭上与野猪遭遇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那年,三爷66岁了。他常说:“六十六,不死掉块肉。阎王爷已在向我招手哩”话虽这样说,但他仍在生产队里干这干那。一到秋天,他主要的活计就是看护野猪岭上那片新开垦的玉米地。三爷的枪法准,胆儿大,孤身一人也敢在野猪岭上住。

  生产队长会使唤人,也会用人所长,看野猪岭那片玉米地非三爷莫属,三爷得一直看护到生产队把那片玉米收进场院,才能回来。

  野猪喜群居。生产队的庄稼若让成群结队的野猪看上了,那就遭殃了。可三爷却说,群猪好挡,放一枪就吓跑了;孤猪难抵,它敢顶着硝烟往枪口上撞,和人拼命哩若真遇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真照着三爷的话来了,他真的66岁那年走的,真的和野猪拼个你死我活才走的。

  那年秋天,生产队收完野猪岭的玉米,队长告诉三爷:“一起下山吧。”三爷说:“你们先走,我遛完兔套儿就回去,得弄两只兔子给孙儿们解解馋。”

  他遛完兔套儿,已是小半夜了。他背着猎获的3只野兔,挺高兴,踏着月光的碎影,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从野猪岭到家有两条路:一条是盘山路,好走,但绕弯儿,得后半夜才能到家;一条是羊肠小路,挺险——最险处脚下便是悬崖峭壁,只能攀着岩壁走,但离家近,二三个小时便能赶到家。三爷走的是羊肠小路,一是路熟,能早点儿到家;二是他有猎枪,碰上个把野兽也不怕。但还得小心为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季节,正是野猪抢长秋膘的时候,庄稼熟了,它那尖鼻子二三十里外就能嗅到香味儿。

  这样想着,三爷把肩上的猎枪摘下来,顶上子弹,以防和野兽遭遇时应急。

  路是够窄的,两个人打照面都错不开身。三爷借着月光,扶着崖壁往前行,仗着路熟,也仗着他几十年练就的夜鹰般的眼睛和豹子般的体魄。越怕越有鬼,拐过一个山嘴,三爷真的碰见了一头孤猪往这边赶来。借着月光,他已看清了孤猪的尖嘴和支出来的两个长长的獠牙,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能听得到。三爷想掉转头退回去,可他背上那鼓鼓囊囊的3只兔儿碍着,转不开身,稍一闪失,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没有退路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了,毛茸茸的尖嘴巴和那长长的鬃毛看得更清了。此时,孤猪也发现了三爷,发出了吱吱的怪叫。看来,孤猪也和三爷一样,只能前行,没有退路。但三爷还是盼着孤猪能掉转头,照原路退回去。

  然而,三爷的希望破灭了,孤猪不但没掉转头,还离他越来越近了那尖嘴巴上的两根长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凶光;那长长鬃毛下的一对红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呢

  事不宜迟,三爷麻利地举起猎枪,对准了孤猪长鬃下的那对红眼睛就是一枪硝烟过去,孤猪不见了。三爷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异样的声响,总算松了口气。他伸手从子弹囊里抓出一颗子弹,装在枪膛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好像发现那头孤猪又出现在眼前,连它身上的松脂味儿都能嗅得到。是眼花了三爷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定睛一瞧,真的是那头孤猪,它不但没死,连那长长的鬃毛都没擦伤

  爷爷夜过野猪岭(2)

  三爷不敢怠慢,再一次举枪对准它长鬃下的那对红眼睛开了枪。随着枪响,只听一声凄厉的长口皋,口皋

  得三爷心里发抖。在他狩猎的生涯中,从没听到过野猪的垂死口皋叫声这么凄惨。三爷定了定神,活动活动发抖的腿,想给自己壮胆儿。三爷挺迷信:猪是天庭二十八宿中的黑煞星,况且自己还在66岁这道坎儿越这样想,三爷觉得心里越没底:真是冤家路窄了,怎么就打不死它呢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枪法了。

  尽管这样,三爷还是从弹囊里抓出第3颗子弹,装进枪膛。刚一抬头,又见山嘴边露出一颗尖猪头,又长又大。况且那长长的鬃毛完好无损,没有一点血迹三爷心惊胆颤了,眼前的孤猪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了,竟变成了一堵黑墙,挡住了他的去路看来,他今晚真的碰上了黑煞星,若不然怎能刀枪不入

  猛然间,三爷发现眼前这堵墙正向他压来,他本能地开了第3枪。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口皋叫,又是一阵心惊胆颤三爷摸摸弹囊,已经空了,最后一颗子弹已打完了

  三爷是远近闻名的“一炮儿”,弹不虚发。他也很自信,打猪时只带3颗子弹,打完即归。可今晚他失算了,后悔了。三爷茫然地握着一支空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奔,心想,再碰见孤猪,可就交待了

  刚拐过一个山嘴,竟又遇上了一头孤猪这回是孤猪先发现三爷的,惊叫了一声,迅即沿山路向后退去。三爷没有后退,壮着胆儿朝孤猪逼去。那孤猪越退越急,突然竟掉转头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逃进黑松林里去了。三爷知道,眼前已是开阔地了。

  三爷到家时,已是鸡叫了。他一头扎在炕上,喃喃地说:“碰到黑煞星了,六十六这个坎儿我是过不去了”家里人知道,三爷说胡话了。

  自那天以后,三爷一连3天昏迷不醒,总说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第3天夜里,三爷在昏迷中死去了。

  送葬的路上,人们在山崖下发现了3头死野猪,个个都被打在猪头上。人们猜测,三爷是吓死的。若不是生产队开垦那片该死的玉米地,若不是在这该死的野猪岭上,若不是同时遇上这该死的3头野猪,三爷是不会死在66岁这个“坎儿”上的。可惜,这一切,三爷都不知道了。

  秋风吹过野猪岭,吹过三爷小小的坟头,吹过野猪岭上那片昔日的玉米地——今日的退田还林地,似在诉说着昨天悲伤的故事,似在提醒后人:人们啊,在改造大自然的同时,也应改造自己,多一些宽容,少一些残忍为大自然,为自己,为子孙,留一条后路……

第8篇、再生魔术女

  婴儿里着白色的贴身衣服熟睡。望着那泛现桃红色的脸颊,根岸峰彦联想起水蜜桃。

  “好可爱!简直就像是小天使呢!啊,我高兴得都快疯狂了,仿佛像作梦一般。”根岸阳子以不熟练的动作边抱着婴儿,边欣喜如狂的说。

  婴儿的容貌远超过她期待的漂亮,似更令她雀跃。

  “请你好好学习育婴知识吧!因为婴儿一定也会感到不安,不知道新妈妈要怎样照顾自己的。”中尾章代迷着眼望着阳子的动作,静静说。

  “是的,那当然,我会以健康抚养这孩子为优先的。”阳子坚定的说。

  中尾章代苦笑。“不,大完全投入也不行,以后的日子可还很长呢!”

  “是的,你太兴奋、急躁,反而对婴儿不好。”峰彦也说。

  “可是……”阳子的视线回到婴儿身上,有一种无法忍住要露出笑意的感觉,又抬起脸,望着中尾章代,显得稍微不安,问:“那么,今天还需要办理什么样的手续吗?”

  一见即知她希望尽快把婴儿带回家。

  “是的,还有一些问题……不过若是你先生能够留下来,太太你先回去也没关系。”中尾章代说完,望向峰彦。

  阳子眼拌里灿着辉彩,望着峰岸。

  峰彦不可能违抗她的期待,不得已却又不能形诸于色,说:“那么我就留下来,你先回家好了,何况,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吗?那,很抱歉,我就先失陪了。”迸说,阳子迸抱紧婴儿站起身来,一副再也待不下去的样子。

  “啊,很危险呢!别让婴儿掉了。”

  “我知道哩!怎么可能会做出让婴儿死掉的事,嗯?”当然最后的“嗯”是对熟睡的婴儿讲的。

  峰彦和中尾草代一起目送私家司机驾驶宾士轿车载着阳子和婴儿离去。

  阳子好像热中于抱住婴儿,只是回头朝两人点了一下头而已。

  “太太似乎很喜欢那个婴儿呢!”回到房内,在刚才那张沙发坐下后,中尾章代说。

  这里是她家!

  “我也很喜欢的。坦白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你致谢才好。”峰彦再度向章代道谢。

  中尾章代摇摇头,说:“只要你们能喜欢,那就……”她戴着金迸眼镜的视线自峰彦身上移开,注视斜下方。

  峰彦不只一次见到这位削瘦的中年妇人经常露出像这样耽溺于沉思的表情,他漠然想像,会做这样的事,或许是因对婴儿有着某种晦暗的过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正在思索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之年轻母亲的事吧!

  峰彦讨厌对方说一些有关育婴之事。更要紧的是,他觉得和中尾章代单独交谈有一股沉重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对方似有着生理上难以接近的感徒,尤其是镜片后面闪动辉彩、似能识穿自己内心的眼眸,见了就令他不知所措。

  只不过,他当然不曾表现出来。这位替无法生儿育女的夫妻找到养子的女性,等于是自己的恩人,或许今后也会继续交往吧!

  谤岸夫妻约莫在半年前认识中尾章代,是直接接到她寄来的信。信上说她自己虽生在这个世间,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被亲生父母抚养长大,所以才决定专门介绍可怜的婴儿给有爱心者当养子,现在因听说他们想要找养子,何不交给她负责?

  虽然内容透露着可疑,但是阳子仍表现出强烈的关心,试着去见中尾章代,了解详细情形。当时,夫妻俩也是到这里来。

  中尾章代说,婴儿们的母亲大多是十几岁,由于没有正确的知识而发生性行为,结果怀孕了,却在独自苦恼中丧失妊振中绝的时机。又说,像这样的少女,时下的日本有很多,为了救助这些少女,也为了保住她们生下的小生命,她才会做这种事。

  还有,有时候也曾在国外帮婴儿寻找养父母,因为这样的话,生下婴儿的少女就不曾往户籍上留有任何痕迹。

  听过中尾章代的说明后,根岸夫妻就委托她帮忙。毕竟在这之前的经验已让他们深刻了解,想凭自己之力找到养子是何等困难。

  半年后,中尾章代通知说找到男婴。

  “坦白说,事情比我想像中来得顺利,令我深感惊讶。”为了逃避太漫长的沉默,峰彦说。“因为我曾听说,和我们有相同苦恼的夫妻很多,就算想要养子也必须排队等待。”

  中尾章代的视线回到峰彦脸上。“当然,等待婴儿的夫妻们还有很多,可是,这次我是特别先通知你们。”

  她在镜片后的乌黑眼睁闪动光芒。

  “谢谢你。”峰彦一面道谢,一面在想:该准备多少谢礼给眼前这位女性呢?

  虽说做这种事是没有酬劳,但总不至于不期待获得谢礼吧!而正因为知道自己的经济情况,预料到可能有相当的金额,才会“特别”的先通知自己!

  “你说有一些问题是?”他双手在膝上搓着,问。不过,心里又觉得对方不可能现在就提起谢礼之事。

  中尾章代坐正身体、挺直腰,说:“其实,有件事我希望再确认一次。”

  “你的意思是?”

  “关于成为婴儿的双亲之条件。”她说。“我曾经列举过五项,你还记得吗?就是能疼爱婴儿、有经济余裕、家庭和谐、夫妻皆健在,以及最后一项。”

  “是夫妻俩皆无犯罪前科,对吧?”回答之后,峰彦有股不祥的预感,是因对方刻意诬自己说出最后一项。他按着间:“那又如何?”

  “这些条件都没有问题吗?”

  “是的,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发誓。”峰彦肯定的回答。

  中尾章代颔首,似表示“没问题”,之后,按着说:“如果未能符合条件,虽然很遗憾,却也只有中止抚养关系,把婴儿带回。”

  “我明白。这么说,为了查核我们是否能好好照顾婴儿,在办理正式认养手续之前,是有一段试验期间了?不过,期限到什么时候?何时才能正式认养呢?”

  “这得看你们了,如果快的话,也有一天就可得到结论的。”

  “哦,一天吗?”虽然内心怀疑在这样短期间内能够了解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专家之言,应该不曾错。峰彦浮现笑容,说:“这么说,我必须努力让自己能够合格喽!对了,只是这样吗?”

  “不,主题才刚开始呢!”中尾章代凝视峰彦。

  一瞬,锐利的眼神令峰彦心跳加促。

  但,紧接的瞬间,她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根岸先生,你们夫妻俩为了不孕之事,曾经上过医院吧?”

  “是的,好几次。”峰彦回答。“为了检查出原因,我们找过各种医师诊断。”

  “查出原因了吗?”

  “是的,问题出在内人身上,好像是卵巢功能先天性具有缺陷,不过详细情形我不明白。”

  诊断结果出来时,峰彦一面安慰沮丧的阳子,一面感到安心了,因为不会再被阳子的父母认为自己无能!

  入赘根岸家七年,为了无法生育子女,不知道何等抬不起头呢!他自己并未特别想要有子女,可是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责任就是替根岸家延缤香火。

  谤岸家招赘女婿的条件就是健康且生殖机能正常,所以即使是并非特别优秀的他,也因为在宴会上被迟迟未婚的董事长千金看上其英俊外表,而能够幸运的攀龙附凤。

  “没办法以医学方法解决吗?譬如利用体外受精之类?”中尾章代问。

  峰彦摇头。“曾经检讨过,但是并未尝试,一方面是成功率很低,另一方面是内人害怕。”

  “成功率低是事实,不过若和以前相比,技术上已经相当进步了。”

  “哦,是吗?”边回答,峰彦想起了中尾章代平时是在医院工作,而且是妇产科,之所以会做这种义工性质的事,也是与其职业有关联。

  “由于体外受精技术的进步,很多夫妻都能拥有幸福,当然,问题也随着增加……臂如代理孕母。”

  “代理孕母?啊,我常常听说。”

  “在日本仍很难想像会真正实行,可是在国外,有很多年轻女性愿意当代理孕母。”

  “原来如此。”峰彦嘴里回答,心中却困惑不已,不知话题究竟会朝什么方向进展。

  中尾章代并不像要提出什么问题要求的样子,难道和目前这个话题有关联?

  “另外,精液冷冻保存技术也开发成功了,希望拥有孩子的女性,只要有心,即使不和男性发生性行为也可以怀孕。”中尾章代似未发现峰彦的不耐烦,仍旧淡淡的叙述。

  “时代已经改变了。”峰彦也只好颔首,说。

  “如果我稍微年轻一点……”中尾章代俯首,但马上又抬起脸,凝视峰彦。“说不定我也会采用这类方法哩!尽避已经不想要结婚,却仍希望有孩子……因为,我一直是独自生活。”

  “是吗……”峰彦虽觉得对方的话很奇怪,不过又不像在开玩笑。“你没有家人?”

  “是的,双亲很久以前就去世,这房子就是他们留下的。”中尾章代环顾四周一圈后视线再度回到峰彦脸上。“其实我有一个妹妹,小我十岁的妹妹。”

  “她去哪里?”尽避并无多大兴趣,峰彦仍只好顺着话题,问。

  她静静的回答:“死了,在七年前。”

  “啊,对不起。”峰彦在内心咋舌,在这种日子里谈忌讳的过去好像有所不祥。

  他从西装口袋掏出香烟,正打算转个话题时,中尾章代却先开口了。

  “我妹妹是被人杀害的,在杉并区的公寓家中。”

  “什么……”

  “被勒杀,用她的丝巾。”

  “丝巾……”峰彦勉强挟住差点自指缝间掉落的香烟,心想:怎么可能!

  对方应该不是在讲那女人的事吧!那女人叫神崎由美,后来知道由美是假名字,不过神崎应该是真实的姓氏。

  他觉得腋下冒出冷汗,不住寻思:但是,七年前,杉并的公寓家中、丝巾,岂非完全符合?

  “很可怜呢!”中尾章代的声音微微便咽了。“双亲早逝,因此高校毕业后就外出就职,由于打算终有一天自己做生意,于是拚命的存钱,不久,连晚上都在兼职。我劝她别辛苦而把身体搞坏了,她却丝毫不听。同我炫耀自己的积蓄金额是她的乐事之一,却……”

  “凶手被逮捕了吗?”峰彦问。

  她摇头。“没有!虽然警方一直继续不断的调查,却始终没有着落。”

  “这……”峰彦想用打火机点着香烟,但是动作僵硬,到第三次才点着。“是抢劫杀人或什么?”

  “警方是如此推测。”中尾章代把桌上的烟灰缸推向他,回答:“因为房内被翻找得一团糟,珠宝和存款簿都不见了,而且玄关门锁上,靠阳台的窗户打开,凶手很可能是自阳台潜入吧!妹妹的房间是在二楼,但是只要沿着一楼阳台栏仟,很容易就可以爬上去。”

  “那实在太可怜了。”峰彦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毕竟,状况太相似了,没错,这女人讲的一定就是“那桩事件”!

  “妹妹被强暴了。”她像在叙述般静静说着。“凶手的精液残留在妹妹体内,而那也是警方能得到的最重要线索。”

  “哦……”峰彦吸一口烟,吐出烟雾。他很清楚自己呼吸急促。

  无法认为纯属偶然,也不能认为这女人的妹妹很偶然是神崎由美,绝对是有计划的,一开始,这女人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镑种各样的念头在峰彦的脑海中如漩涡般涌现,但是却无法整理,只是更加混乱。

  “承办的刑事先生表示,凶手最初可能并非为了窃盗,而是为了强奸的目的才潜入。”中尾章代说。“那是很炽热的夜晚,妹妹的房间并末开冷气。刑事先生表示,妹妹很可能是开着窗户睡觉吧!凶手见到窗户敞开,所以决定强奸,也付诸实行,可是想到事情宣扬开就糟了,才会将妹妹勒死后,抢夺财物后逃走。”

  不错,那是炽热的夜晚!

  峰彦脑海中浮现满是汗珠的神崎由美不,神崎弓子的脸孔。对方以空洞的眼昨凝视着他,说:我绝对不曾离贻d你……

  “这么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凶手是那天晚上偶然经过公寓前的男性了?算是一种临时起意逞凶?”

  “警方似乎也这样认为。当然,不是所有人皆一样,譬如承办的刑事先生就说,凶手很可能有某种根据,知道那儿住着年轻少女。”

  “原来如此。但,不管如何,应该不曾是熟识之人行凶吧!”

  “警方也是同样的见解。”中尾章代扶正眼镜,镜片反射日光灯光。“但,我不这样认为。”

  “哦,为什么?”峰彦吸了一口烟。

  “简单的说,是身为姊姊的灵感。”

  “灵感?”

  “事实上,是我发现体的。那一天的翌日,我们预定前往新鸿祭坟,由于是盂兰盆节的返乡尖峰时期,预料一路上会塞车,所以打算一大早就出发,因此我开车至妹妹住处接她,抵达时刻是清晨五时左右。”

  “那一夜,弓子是曾这么说过我明天要和姊姊一起去新鸿。”

  没错,她是说和姊姊一起!

  “我按门铃,但是不管按多少次都无人应答,感到很奇怪,就用妹妹给我的钥匙开门。门一打开,我就注意到房内的异状,等见到床上的妹妹的样子时,我差点晕倒。”中尾章代面无表情的说,但是,轻轻交握于膝盖上的手指开始微微颐抖。“由于情绪激动和过度悲伤,我连打电话报瞥都忘了,只是大哭大叫。可是,这么哀伤之间,我仍有着某种确信,确信妹妹是被亲密的男人所杀害。”

  停顿一下,中尾章代继续说着。

  “妹妹身上散发出香水味。那天,妹妹没有上班,应该一直待在家里,而,除了上班,妹妹很少擦香水。”

  香水……

  峰彦记得弓子身上的香水味道。与他见面时,弓子身上总是散发出同样的香气,或许那天晚上也是相同,只不过,他并未特别意识到。

  “但是……”他轻咳一声,声音沙哑了。“只凭这样就下论断岂非很危险吗?也有可能忽然心血来潮,那天晚上就寝前擦香水,对不?”

  “刑事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无法同意。我拜托刑事先生调查和妹妹交往的男性,刑事先生表示会调查妹妹的交友关系,而且也真的这么做了,以妹妹上班的地点为中心,彻底查访。只是,始终未能发现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性,也许,是隐藏得巧妙吧!”

  “一定不是隐藏巧妙,而是自始就没有那种男人存在。”

  但,峰彦尚未说完,中尾章代已开始摇头了。

  “不管天气多么炽热,妹妹绝对不曾敞开窗户睡觉。就算没有冷气机,还是有电风扇的。一定是凶手自玄关入内,妹妹迎接对方……当时,妹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杀,很可能还笑容满面的迎向对方。”

  晚安,你来晚了哩!抱歉,突然找你出来,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是的,一定要在今晚。我方才在电话中也讲过了吧?明天一大早我要和姊姊一起回新鸿去祭坟。

  我希望在回故乡之前把事情谈清楚……喝啤酒吗?不喝?啊,是吗其实今天晚上也不能让你睡在这里的,那么我去冲泡咖啡……

  峰彦回想起弓子,边迎接自己进入,边说的每一句话。或许,她当时的确满面笑容,因为每次见面时,她总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玄关门锁上,阳台窗户敞开,不是吗?”

  “那种东西很容易伪装的,若是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人,应该持有钥匙。”中尾章代当场回答。

  她的推测完全正确,峰彦的确持有钥匙。为了布置成窃盗杀人,他打开通往阳台的窗户,自己却从玄关门逃走,当然,又把门锁上,钥匙则在第二天丢弃于附近的灌溉水渠。

  “房内被翻找得乱糟糟,而且偷走财物,全部是为了伪装。”中尾章代穷追不舍的说。

  那一夜的情景在峰彦脑海里苏醒了。边抵抗想尽快离去的冲动念头,他边尽可能的予以布置伪装撕破弓子的内衣裤和衬衣,强调被潜入者强暴;穿上鞋子到处走动,故意拉开所有的抽屉,表示不知道贵重物品藏放何处;最后,更用布块将可能触摸过的地方全部擦拭干净。

  “房间内是否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到男人存在之物呢?尝如牙刷或刮胡膏之类?”

  这些东西峰彦在当时应该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他放在那里的生活必需品本来就不多。

  “没有。不过,妹妹的过去中却留下那种痕迹。”

  “过去?”

  “在那不久之前,妹妹曾做过妊振中绝手术。”

  峰彦沉默不语了。

  那是他的孩子!被告知怀孕的事实时,他有一种被暗中摆了一道的感觉,因为他相信弓子所说的“不要紧”之语,经常未戴保险套。

  要说服坚持想生下孩子的弓子,并带她去堕胎,不知道花费多少苦心,最后甚至还说谎,表示反正终究会和她结婚,何必急于生下孩子!

  他很后悔,当时就应该想办法和弓子分手才对,却因为她吵闹不休,才持续交往,结果闹得不可收拾。

  “假定是那样,对方那男性也不见得仍继续和她交往吧?也许她被杀害时彼此已经分手。”他说。

  “不,仍在交往。”中尾章代低声说。“而且,妹妹可能打算第二天告诉我这件事。”

  “什么事?”

  “决定回新鸿时,她对我说“出发前说不定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所以事件发生后也一直没有想起来。

  “但,后来仔细回想,可以认为那是暗示结婚之事。那一夜,妹妹很可能是找来那个男人,打算正式决定结婚事宜,她相信对方也爱自己,会与自己结婚。”

  说到这儿,中尾章代停顿一下,胸口上下起伏,似在调匀呼吸。

  之后,她凝视峰彦,继续说:“可是,那男人并不爱妹妹,根本从未想过结婚的念头,所以当妹妹突然提出这件事时,应该非常狼狈吧!”

  峰彦忍不住想吞一口唾液,但,嘴巴里却没有水分。非常狼狈?的确没错!当时

  缠绵过后,弓子说:“我希望决定今后之事。”

  “今后之事?”峰彦问。

  “我有了积蓄,觉得应该要安定下来了。事宜上,姊姊明天一大早会来接我,我打算把你的事告诉她,可以吧?”

  对峰彦而言,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但是,”他对中尾章代说。“就算真的如你所言,也不见得就是那男人杀害令妹吧?只为了被迫结婚……”

  “我也是这么认为。”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如果那男人另有必须结婚的对象呢?尤其,当这门亲事代表他获得人生胜利的关键时,妹妹岂非就等于是妨碍者?”

  峰彦眠着嘴唇,瞪视中尾章代,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中尾章代轻轻呼出一口气。“坦白说,我之所以会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完全是在知道某位男性的存在以后。”

  “某位男性……”

  “就是在最近。我整理妹妹的遗物时,找到一本有关姓名学的书,我若无其事的翻阅时,在书页余白发现写有姓名,而且是很奇妙的姓名,名字是妹妹的没错,姓氏却不同。妹妹的名字是弓子,而,书页录自上的姓名则是本乡弓子。”

  峰彦感受到一股双腿发软的冲击,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血色消失了,指尖有如冻僵般冰冷,头晕耳鸣,身体不住颤抖。

  “我认为对方那男人应该姓本乡,所以妹妹才会阅读姓名学的书,想知道婚后变成这个姓名时,运势会如何。或许,当时她心中溢满美好的梦……”中尾章代的眼睛开始充血。“我找寻符合这个姓氏的人物,但是并未告诉警方,因为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认为警方不可能会积极调查。何况,像这点线索,也无法当作杀人证据。”

  中尾草代血红的眼胖盯视峰彦。

  “不久,我查到一位男性了,亦即,妹妹上班的店里时常有一位姓本乡的男人前往。该人物目前是其中坚企业董事长入赘的女婿,改姓根岸,于七年前结婚。

  “七年前……妹妹也是七年前被杀害。那是偶然吗?认为该人物为了得到梦想中的地位而杀害妹妹,会太不切实际吗?”

  “但,我仍委托多家征信社彻底调查根岸这个人的一切,包括学历、出生地、兴趣、嗜好、女性关系等等。在阅读那些调查报告之间,我想起妹妹和我聊天时所提到的几段印象深刻的对话。”

  “当时妹妹曾说过想去看看的地方乃是该男人的故乡;而妹妹在某日突然表示关心的爵士乐演奏家,则是该男人最欣赏的音乐界人士;另外,其他还有更多符合之点。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不可能与妹妹毫无关系!”

  “更具决定性的是,这男人的血型为ab型,与凶手留下的精液一致。”

  峰彦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全身直冒冷汗。

  “证据……”他勉强挤出声音。“证据只有这个吗?也就是,只有血型?只凭这一点,……还是不能认定就是凶手吧!”

  “或许警方没办法逮捕。”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再过几年,我想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的。”

  “再过几年?这话怎么说?”

  “二年前,我想到某种实验。”说着,中尾章代的嘴唇奇妙扭曲。

  当峰彦明白那是正在微笑时,他感到一阵恶寒。

  中尾章代继缤说:“当然我还完全不清楚凶手的形迹,却认为非想个办法不可,而采用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就是凶手的精腋。”她若无其事的说。“发现妹妹的体时,我采集了凶手的精液。对警方而言,那是唯一的线索,但是对我也一样,所以找想保有自己需要的一部分,我相信,只要保存精液,就算无法马上逮捕凶手,终有一天绝对会有所帮助。我任职的医院有冷冻保存精液的设备,我利用其保存,以备来日之用。”

  “精液……”峰彦在心中喃喃自语:那是无法回收之物,但,要那种东西做什么?“那又如何?”

  “无法由精液剖析出凶手,不过却能制造出凶手的后代。”

  “什么!”峰彦的声调提高八度。

  “使用离心分离器,可以筛选出x和y的精虫,这样所生下的男孩,应该会酷似凶手,对不?若和七年前在妹妹四周的男性们相比较,谁是父亲将可一目了然了。”

  “怎么可能!”峰彦不停摇头。“不可能有这种事的。”

  中尾章代微侧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说不可能。刚才我已说过,能用冷冻保存的精液让女性怀孕,以及目前有许多女性愿意搪任代理孕母对吧?再说,在我们医院里,我也有办法在极秘密之下进行这件事。”

  “但是、但是……”峰彦额头沁出汗珠,他却未擦拭的瞪视中尾章代。“以那种方式出生的婴儿,又要如何抚养?”

  “愿意认养婴儿的夫妻多得很,这点你们应该最清楚吧?”

  峰彦一下子发不出声音了,双手握拳。

  “只要能平安抚养长大,我就可以达成找出凶手的目的了。虽然这项计到需要极有耐心等待,不过在当时我找不到其他方法,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是,找到代理孕母,让她怀孕数个月后,我却找到姓根岸的人物,这只能说是非常讽刺的结果。”

  峰彦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咻咻的声音,他心中充塞某种不祥的念头。

  “难道那孩子就是……”

  “根据征信社的调查报告,我知道根岸夫妻想要收养孩子,当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试着接近根岸夫妻。我曾经结过婚,和妹妹不同姓,所以根岸并未发觉。”

  “你……你……”峰彦剧喘的指着中尾章代,指尖不住发抖。“你疯了!”

  “不久,代理孕母生下婴儿,是凶手的孩子,而我把那孩子还给凶手了。

  “我打电话至根岸家,他们夫妻很高兴的来了,表示要领养那孩子。根岸阳子从现在起要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抚安她丈夫以前杀人时留下的精液所制造出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峰彦站起身来,但,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外,然后回头望着中尾章代,大叫:“我不是什么凶手,我没有杀人,那个孩子我会还给你。”

  中尾章代凝视对方,站起,踏前一步。

  同一时间,峰彦后退一步。

  中尾章代以含有诅咒的声音,说:“那么,你就告诉你太太吧!也许会有一些做太太的不希望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不过,她对你不曾产生任何怀疑吗?在送回孩子之间,不会设法求证孩子和你的父子关系吗?只要利用清b代医学,应该能接近百分之百的查出。”

  峰彦下意识的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剧烈的头痛阵阵袭向他。

  “如果你是凶手,”中尾章代按着说。“抚养那孩子正好,毕竟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疼爱。而,当孩子成长,愈来愈酷似你时,不知道那是你的养子之人可能会说“和令尊长得一模一样呢。”

  “可是,如果知道的人会如何?你太太会怎么想呢?也许你可以设法掩饰,譬如说“在一起共同生活,当然长相会酷似”可是,能够掩饰至什么时候呢?”

  “别说了!”峰彦大叫。“别再说了。”

  “不管多少年,你会这样继续痛苦下去,永远没有结束之日。因为,那是你的儿子,而且你太太非常喜欢那孩子!”

  峰彦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同时冲出门外,跑向走廊,来到马路上,摇摇晃晃走着。

  是那女人不好,是弓子不好!我对她说抱歉,把我忘了吧!但是,她在那一瞬间,本来撒娇的表情大变,大叫说“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会跟我在一起吗?所以,我才会忍耐的拿掉孩子,你……不曾是骗我吧?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快坦白告诉我……啊,这么说,那个谣传是真的啦?你打算和某个没人要的立事长千金结婚……哇!那是真的?哇……我果然被骗了!”

  又哭又闹的弓子抓住峰彦的身体,紧抱住他。他想拉开却拉不动。

  “我不会离开的,死也不曾离开你。如果你打算抛弃我,我一定把全部情形都张扬出去,还告诉那个老处女的董事长千金!”

  “别乱来,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到了明天一早,姊姊就会来,我要让她看见我们这样相互拥抱,然后向姊姊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恋人,姊姊你看,我是如此幸福呢!”

  等到回过神来,峰彦已拿着丝巾勒紧弓子的颈项。在不自觉中,他用力勒紧,叫着:“死吧!你去死吧!”

  “是那女人不好,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峰彦拦了计程车回家,全身还是不停颤抖。

  “怎么啦?你的脸色很难看呢!”司机问。

  但是,峰彦没有回答。

  回到家,他进入客厅。阳子抱着婴儿走近。

  “怎么这么慢?你到底在干么?婴儿醒了呢!从刚刚就一直等着呢!宝宝,你看,是爸爸呢!”

  婴儿望着峰彦灿笑。

  读着根岸峰彦自杀的报逍,中尾章代内心有着复杂的感受。

  她并非期待这种程度的结果,而是认为才刚开始要折磨对方,把婴儿送给峰彦只不过是一种布局而已。她很惊讶自己要复仇的对象之意志力居然出乎意料的薄弱,更为妹妹被这样的男人所杀害而遗憾。

  “没办法哩!也只好将就算了!”中尾章代朝着桌上的照片说。

  照片上是满面笑容的弓子。

  章代开始准备出门,目的是参加守灵夜,顺便把婴儿带回。

  由于峰彦死亡,已经不符合“双亲都健在”的条件了。本来,即使峰彦没死,中尾章代也打算终有一天会把婴儿带回,而且已下定决心自己抚养。

  婴儿是其高校女学生和男人一夕姻缘所生的孩子,和峰彦毫无关系。

第9篇、鼻子

  谈起禅智内供①的鼻子,池尾地方无人不晓。它足有五六寸长,从上唇上边一直垂到颚下。形状是上下一般粗细,酷似香肠那样一条细长的玩艺儿从脸中央茸拉下来。

  ①内供是内供奉的简称,也叫内供奉僧,侍奉主佛的僧侣。

  内供已年过半百,打原先当沙弥子的时候起,直到升作内道场供奉的现在为止,他心坎上始终为这鼻子的事苦恼着。当然,表面上他也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不仅是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应该专心往生净土的和尚,不宜惦念鼻子,更重要的还是他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把鼻子的事放在心上。平素言谈之中,他最怕提“鼻子”这个词儿。

  内供腻烦鼻子的原因有二:一个是因为鼻子长确实不便当。首先,连饭都不能自己吃。不然,鼻尖就杵到碗里的饭上去了。内供就吩咐一个徒弟坐在对面,吃饭的时候,让他用一寸宽两尺长的木条替自己掀着鼻子。可是像这么吃法,不论是掀鼻子的徒弟,还是被掀的内供,都颇不容易。一回,有个中童子①来替换这位徒弟,中童子打了个喷嚏,手一颤,那鼻子就扎到粥里去了。这件事当时连京都都传遍了。然而这决不是内供为鼻子而苦闷的主要原因。说实在的,内供是由于鼻子使他伤害了自尊心才苦恼的。

  ①中童子是寺院里供使唤的十二三岁的童子。

  池尾的老百姓替禅智内供着想,说幸亏他没有留在尘世间,因为照他们看来凭他那个鼻子,没有一个女人肯嫁给他。有人甚至议论道,他正是由于有那么个鼻子才出家的。内供却并不认为自己当了和尚鼻子所带来的烦恼就减少了几分。内供的自尊心是那么容易受到伤害,他是不会为娶得上娶不上妻子这样一个具体事实所左右的。于是,内供试图从积极的和消极的两方面来恢复自尊心。

  他最初想到的办法是让这鼻子比实际上显得短一些。他就找没人在场的时候,从不同的角度照镜子,专心致志地揣摩。他时而觉得光改变脸的位置心里还不够踏实,于是就一会儿手托腮帮子,一会儿用手指扶着下巴额,一个劲儿地照镜子。可是怎么摆弄鼻子也从不曾显得短到使他心满意足。有时候他越是挖空心思,反而越觉得鼻子显得长了。于是,内供就叹口气,把镜子收在匣子里,勉勉强强又对着经几诵他的《观音经》去了。

  内供还不断地留心察看别人的鼻子。僧供经常在汕尾寺讲道。寺院里,禅房栉比鳞次,僧徒每天在浴室里烧澡水。这里出出进进的僧侣之辈,络绎不绝。内供不厌其烦地端详这些人的脸。因为哪怕一个也好,他总想找个鼻子跟自己一般长的人,聊以自慰。所以他既看不见深蓝色绸衣,也看不见白单衫。至于橙黄色帽子和暗褐色僧袍,正因为平素看惯了,更不会映入他的眼帘。内供不看人,单看鼻子:鹰勾鼻子是有的,像他这号儿鼻子,却连一只也找不到。总找又总也找不到,内供逐渐地就懊恼起来。他一边跟人讲话,一边情不自禁地捏捏那尊拉着的鼻尖,不顾自己的岁数绊红了脸,这都怪他那惆怅的情绪。

  最后,内供竟想在内典外典里寻出一个鼻子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好排遣一下心头的愁闷。可是什么经典上也没记载着目键连和舍利弗的鼻子是长的。龙树和马鸣这两尊菩萨,他们的鼻子当然也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内供听人家讲到震旦①的事情,提及蜀汉的刘玄德耳朵是长的,他想,那要是鼻子的话,该多么能宽解自己的心啊。

  ①震旦是古代印度对中国的称呼。

  内供一方面这么消极地苦心自慰,另一方面又积极地想方设法要把鼻子弄短,在这里就无须赘述了。他几乎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他喝过老鸹爪子汤,往鼻头上涂过老鼠尿。可是不管怎么着,五六寸长的鼻子不是依然耷拉到嘴上吗?

  一年秋天,内供的徒弟进京去办事,从一个熟捻的医生那里学到了把长鼻子缩短的绝技。那位医生原是从震旦渡海来的,当时在长乐寺作佛堂里的供奉僧。

  内供跟平日一样装出对鼻子满不在乎,偏不说马上就试试这个办法。可同时他又用轻松的口吻念叨着每顿饭都麻烦徒弟,未免于心不安。其实,他心里是巴望徒弟劝说他来尝试这一办法。徒弟也未必不明白内供这番苦心。这倒也并没有引起徒弟的反感,毋宁说内供用这套心计的隐衷似乎赢得了徒弟的同情。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起内供来。内供如愿以偿,终于依了这番热心的劝告。

  办法极其简单,仅仅是先用热水烫烫鼻子,然后再让人用脚在鼻子上面踩。

  寺院的浴室照例每天都烧水。徒弟马上就用提桶从浴室打来了热得伸不进指头的滚水。要是径直把鼻子伸进提桶,又怕蒸气会把脸(火通)坏。于是,就在木纸托盘上钻了个窟窿,盖在提桶上,从窟窿里把鼻子伸进热水。惟独这只鼻子浸在滚水里也丝毫不觉得热。过一会儿,徒弟说:“烫够了吧。”

  内供苦笑了一下。因为他想,光听这句话,谁也想不到指的会是鼻子。鼻子给滚水(火通)得发痒,像是让屹蚤咬了似的。

  内供把鼻子从木纸托盘的窟窿里抽出来之后,徒弟就两脚用力踩起那只还热气腾腾的鼻子来了。内供侧身躺在那里,把鼻子伸到地板上,看着徒弟的脚在自己眼前一上一下地动。徒弟脸上不时露出歉意,俯视着内供那秃脑袋瓜儿,问道:“疼吗?医生说得使劲踩,可是,疼吗?”

  内供想摇摇头表示不疼。可是鼻子给踩着,头摇不成。他就翻起眼睛,打量着徒弟那脚都皴了,用慢怒般的声音说:“不疼。”

  说实在的,鼻子正痒痒,与其说疼,毋宁说倒挺舒服的呢。

  踩着踩着,鼻子上开始冒出小米粒儿那样的东西。看那形状活像一只拔光了毛囫囵个儿烤的小鸟。徒弟一看,就停下脚来,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说是要用镊子拔掉这个呢。”

  内供不满意般地鼓起腮帮子,一声不响地听任徒弟去办。当然,他不是不知道徒弟是出于一番好意的。但自家的鼻子给当做一件东西那样来摆弄,毕竟觉得不愉快。内供那神情活像是一个由自己所不信任的医生来开刀的病人似的,迟迟疑疑地瞥着徒弟用镊子从鼻子的毛孔里钳出脂肪来。脂肪的形状犹如鸟羽的根,一拔就是四分来长。

  错了一通之后,徒弟才舒了一口气,说:“再烫一回就成啦。”

  内供依然双眉紧蹙,面呈温色,任凭徒弟做去。

  把烫过两次的鼻子伸出来一看,果然比原先短多了,跟一般的鹰勾鼻子差不离。内供边抚摸着变短了的鼻子,边腼腆地悄悄照着徒弟替他拿出来的镜子。

  鼻子——那只耷拉到颚下的鼻子,已经令人难以置信地萎缩了,如今只窝窝囊囊地残留在上唇上边。上面满是红斑,兴许是踩过的痕迹吧。这样一来,管保再也没有人嘲笑他了。——镜子里面的内供的脸,对着镜子外面的内供的脸,满意地腴了腴眼睛。

  可是那一整天内供都担心鼻子又会长了起来。不论诵经还是吃饭的当儿,一有空他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摸摸鼻尖。鼻子规规矩矩地呆在嘴唇上边,并没有垂下来的迹象。睡了一宿,第二天清早一醒来,内供首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鼻子依然是短的。内供恰似积了抄写《法华经》的功行,心情已经多年不曾感到这么舒畅了。

  然而过了两三天,内供发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有个武士到池尾寺来办事儿,他脸上摆出一副比以前更觉得好笑的神色,连话都不正经说,只是死死地盯着内供的鼻子。岂但如此,过去曾失手让内供的鼻子杵到粥里去的那个中童子,在讲经堂外面和内供擦身而过的时候,起先还低着头憋着笑;后来大概是终于憋不住了,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派活儿给杂役僧徒的时候,他们当着面还毕恭毕敬地听着,但只要他一掉过身去,就偷偷笑起来,这样已不止一两回了。

  内供最初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变了。然而光这么解释,似乎还不够透彻。——当然,中童子和杂役僧徒发笑的原因必然在于此。同样是笑,跟过去他的鼻子还长的时候相比,笑得可不大一样。倘若说,没有见惯的短鼻子比见惯了的长鼻子更可笑,倒也罢了。但是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内供诵经的时候,经常停下来,歪着秃脑袋喃喃地说:“以前怎么还没笑得这么露骨呢?”

  这当儿,和蔼可亲的内供准定茫然若失地瞅着挂在旁边的普贤像,忆起四五天前鼻子还长的时候来,心情郁闷,颇有“叹今朝落魄,忆往昔荣华”之感。可惜内供不够明智,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人们的心里有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当然,没有人对旁人的不幸不寄予同情的。但是当那个人设法摆脱了不幸之后,这方面却又不知怎地觉得若有所失了。说得夸大一些,甚至想让那个人再度陷入以往的不幸。于是,虽说态度是消极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对那个人怀起敌意来了。——内供尽管不晓得个中奥妙,然而感到不快,这无非是因为他从池尾的僧俗的态度中觉察到了旁观者的利己主义。

  内供的脾气日益乖张起来了。不管对什么人,没说上两句话就恶狠狠地责骂。最后,连替他治鼻子的那个徒弟,也背地里说:“内供会由于犯了暴戾罪而受惩罚的。”那个淘气的中童子尤其意他生气。有一天,内供听见狗在狂吠不止,就漫不经心地踱出屋门一望,中童子正抡起一根两尺来长的木条,在追赶一只瘦骨嶙嶙的长毛狮子狗。光是追着玩倒也罢了,他还边追边嚷着:“别打着鼻子,喂,可别打着鼻子!”内供从中童子手里一把夺过那根木条,痛打他的脸。原来那就是早先用来托鼻子的木条。

  鼻子短了反倒叫内供后悔不迭。

  一天晚上,大概是日暮之后骤然起了风,塔上风铃的嘈音传到枕边来。再加上天气一下子也冷下来了,年迈的内供睡也睡不着。他在被窝里翻腾,忽然觉得鼻子异乎寻常地痒,用手一摸,有些浮肿,那儿甚至似乎还发热呢。

  内供以在佛前供花那种虔诚的姿势按着鼻子,嘟囔道:“也许是因为硬把它弄短,出了什么毛病吧。”

  第二天,内供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醒了。睁眼一看,寺院里的银杏和七叶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庭园明亮得犹如铺满了黄金。恐怕是由于塔顶上降了霜的缘故吧,九轮在晨曦中闪闪发光。护屏已经打开了,禅智内供站在廊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当儿,内供又恢复了某种几乎忘却了的感觉。

  他赶紧伸手去摸鼻子。摸到的不是昨天晚上的短鼻子了,而是以前那只长鼻子,从上唇一直垂到颚下,足有五六寸长。内供知道自己的鼻子一夜之间又跟过去一样长了。同时他感到,正如鼻子缩短了的时候那样,不知怎地心情又爽朗起来。

  内供在黎明的秋风中晃荡着长鼻子,心里前南自语道:“这样一来,准没有人再笑我了。”

第10篇、英雄的化剑

  化剑

  名剑,英雄,不知是英雄成就了名剑,还是名剑成就了英雄。彭宾就是这样一个英雄,他是天下第一庄——兄弟山庄的主人,同时。他的手中也拥有天下最好的剑——镔铁剑。

  与镔铁剑结缘还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彭宾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血气方刚,立志要用平生所学扫尽天下不平事。他除恶人,斗官宦,劫富济贫,一时间,整个江湖被他掀起了正义之浪,人人都对他敬仰三分。但是,他也成了少数恶人的眼中钉。

  这一天,彭宾突然收到一封信,看过之后。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信是淮海三狮发来的挑战书。淮海三狮是恶人之首,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彭宾早就想除掉他们。但是,他们三人乃同胞三兄弟,凭借心中的灵犀练就一套同进同退阵势,很难应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手中还各有一件诡异的兵器,让人防不胜防,很多英雄都死在他们的手里。看着挑战书,彭宾长长吸了一口气,尽管没有把握,他决定还是去拼一回……

  清冷的月光照在寂静的小城,彭宾蹒跚在小路上。他满身是血,显然伤得不轻。他失败了,淮海三狮的阵势他还可以应付,可他们手里的诡异兵器实在让人难以抵挡。要不是自己的轻功绝顶,恐怕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然而现在,他已渐渐感觉不支,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再次醒来的时候,彭宾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伤痛轻了许多。只见不大的小屋中间燃着一个火炉,火势正旺,周围被映得一片通红i,

  “这是哪里?难道是地狱?”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青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你醒了。”青年关切地问道,“感觉好点了吗?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呀?”“唉”!望着青年,彭宾重重叹了一口气,决战当天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他喃喃说道,“他们的兵器太诡异了!要是我能有一件好兵器就好了。”

  “你、你是被淮海三狮所伤?”青年满脸惊疑。

  化剑(2)

  彭宾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那你是彭宾,你没死?”青年一把握住彭宾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和淮海三狮决斗的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为民除害,人人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呀!可是最后还是传出,你被淮海三狮杀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看着青年的表情,彭宾惭愧地低下了头。

  “彭英雄!”青年正色地说道。“听你刚才的口气,落败的原因是手中没有一件好兵器是吗?”

  看着细心的青年,彭宾默默地点了点头。

  青年缓缓地在屋里走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似乎在下一个重大决策。突然,他一下跪在了彭宾面前,恳求道:“你可以和我结拜为兄弟吗?”

  彭宾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你先答应再说。”青年非常急切。

  面对如此朴实并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彭宾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青年脸上乐开了花,兴奋地说出了原因,直到此时,彭宾才知道,青年叫做焦石,是个祖传的铁匠,他的家中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千年镔铁,他要用镔铁为彭宾铸一把好剑,怕祖上怪罪。而结为兄弟不失为个好办法。焦石兴奋地说:“哥哥,你好好休息吧!等九九八十一天以后。你的伤痊愈了,这柄好剑也将出炉,陪伴你一走江湖。”

  八十一天过去了,彭宾终于又重出江湖,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好伙伴——一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镔铁剑。江湖上又一次被他掀起正义之潮,有了镔铁剑的彭宾,比以前威猛十倍,再次有了和淮海三狮决战的机会。这次,是彭宾下的战书。

  淮海之堤,淮海三狮对这个手下败将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决斗开始了,淮海三狮阵势连动,一阵紧过一阵,彭宾心中有底,沉着地应付着。淮海三狮看一时拿不下,招势突变,手中各多出一件诡异的兵器。顿时。寒光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向彭宾,眼看危在旦夕。只听一声响亮清脆的剑响,一切灰暗化为乌有,淮海三狮手中的兵器顿时变成废铁。接着。又是一声剑响,惊魂未定的淮海三狮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魂归西天了。

  化剑(3)

  彭宾的名字在江湖上大震,镔铁剑也同时出了名。人们的心全都拥向了彭宾,恶人全都向彭宾低下了头。整个江湖变得平静了。在人们的倡议下,人们为彭宾建了一个山庄,来投奔的,资助的数不胜数。彭宾没忘兄弟之情,把焦石请到了山庄,并把山庄命名为兄弟山庄。兄弟山庄以仁义为本,江湖中的大事小事都是有求必应,江湖上的各种矛盾恩怨也都可以化解。许多小门小派开始主动归属于兄弟山庄的旗下,兄弟山庄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大了。

  然而,在这期间,拥有众人崇拜的彭宾却发生了变化。他越来越满足于权力:越来越只图享受,不思正道。焦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良言相劝,但是收效甚微,彭宾对他的话更是越来越反感了。他开始由人们的主动资助,变成了直接索要,还传出所谓的命令:江湖上不论任何派别都必须按时进贡。人们慑于他的威猛,都忍气吞声。此时,有小人开始主动献媚奉承,什么金钱美女无所不送,彭宾也是无所不收,整天沉浸在金钱酒色之中。

  这一天,彭宾正在淫乐,突然有人来报,江南的人和药铺拒不献贡。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违抗过他。

  “看来,他们是不想活了?”彭宾愤怒地说道。

  “兄弟。不可呀!”一旁的焦石说话了,“这人和药铺是六兄弟所开,遍布六省。他们以人为本,不求富贵,得到天下人们的爱戴,他们家产虽丰,但是都在用途上。”

  彭宾不屑地看了一眼焦石,这几年,他早就看不上他了。不但借不上力,还总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我不管是做什么的,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你,你变了。”焦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狠狠地斥责道,“想当年,你是一个正义血性的人,而现在,你简直就是禽兽。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彭宾大怒,一拍桌子:“焦石,你好大的胆子,敢诅咒我。要不是念你对我有点恩情,我早就把你赶走了。你一个破铁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平起平坐,称兄道弟,来人。把他拉下去,把他多嘴的舌头割掉,让他滚。”

  化剑(4)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记住。剑能成你,也能亡你!”

  赶走焦石,彭宾重新揽美人入怀,吩咐属下,将兄弟山庄的牌匾摘下,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宾王阁”,并决定次日去扫平人和药铺。

  人和的六兄弟此时都在自家的总部。从赶走信使的那一天,他们就严阵以待,等待彭宾的到来。彭宾终于来了,他根本没把人和的人放在眼里,径直杀向了宅院。院中埋伏的众人一拥而上,彭宾左冲右突,危机时刻,只听一声剑响,排山倒海之势顿出,人和的众人顿时断剑的断剑、掉头的掉头,一下就被打散了。彭宾手握镔铁剑。哈哈大笑道:“人和六兄弟听着,给你们三天时间若再不献贡,我就将你们的总部和所有的分部全都铲平。”

  人和药铺的大厅里,坐满了来助阵的豪杰,然而,面对彭宾的威猛都毫无办法,属下们更是心无斗志。

  “怎么办呢?”大哥说话了。所有的人都低头不语。这时,只见老六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大哥,我有办法了。”

  “快说!”众人希望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这个彭宾虽然威猛,但是这些年吃喝淫乐,早已不是当年。唯一的力量来自那柄镔铁剑,只要将他的剑除掉,他就不攻自破了。”

  “唉!”众人又失望地低下了头。“这个谁都知道,可是剑在人在,谁能接近他呢?”

  “我有一个人,可以取此剑。”这时,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众人不约而同地握刃而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彭宾兄弟相称的焦石。

  三天的时间眼看就到了,人和六兄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夜。彭宾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就去将他们铲平。刚刚入梦,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是人和的人来偷袭了。彭宾大怒,感觉颜面受损,挂剑冲了出去。两方人马已经打成一团。人和六兄弟正摆好阵势等着他呢。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人猛,剑更猛。可是。人和六兄弟凭借阵势的巧妙,边打边退,连毛都没让彭宾碰到。渐渐地,七个人打斗到了西山之顶。

  化剑(5)

  彭宾正在焦急暴躁间,突然,人和六兄弟一下全没了踪影。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的一片乱草丛中。草中漆黑诡秘,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怯意。但是一握手中的镔铁剑,他又什么都不怕了。慢慢向上寻去,正找着。突然,他看见前方不远处升起一轮明月,接着。从左右又升起了五个,再看天空,坏了,怎么出现了七个月亮。彭宾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月亮”慢慢地变换着方位,很快全都照向了彭宾。彭宾强忍住心神,终于明白,原来天上的六个月亮,是人和六兄弟,每人手里拿着一面铜镜。他笑了:“你们跟我做游戏呢?”说罢,举剑就要杀过去。这时,他只感觉手中轻了许多,一看,他傻了眼,月光下,手中的镔铁剑早已经融化,只剩一个剑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亡我?”彭宾的精神一下崩溃了。

  人和六兄弟抓住时机一拥而上,六把剑同时逼近了彭宾的胸膛。

  “这是为什么?”彭宾喃喃自语。

  六兄弟为了让他死得明白。告诉他说:“你只知道镔铁之强,却不了解它的弱点。这千年镔铁是九百九十年月光照射而形成,千年正是它的极限,极限一到,就会化为乌有。我们六兄弟用铜镜聚集月亮之光照在镔铁剑上,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它达到千年之数,就是这样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看来是上天亡我呀!”

  “不,是你的不仁不义亡了你。”六兄弟刚说完,草丛中走出来一个人,他满脸泪水却口不能言。“是你——焦石!”彭宾明白了,焦石曾经说过的无数良言,又都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也终于懂得了那句话的含义:剑能成你,亦能亡你!

第11篇、发怒的草芥小民

  白红灯家住在黑龙山下,他原本是个相当厉害的猎人,尤为擅长从草药中榨取汁液涂在箭头上制成毒箭,猎物一旦中箭无不倒地,但并不会就此一命呜呼,只是晕厥而已,过一会儿便可自行醒来。有一次采药时白红灯不慎从山上跌下, 从此瘸了一条腿, 便做不成猎人了。因为生计困难,他想到山上有一座大庙,一年四季香火极其旺盛,而他长年在山中奔波,对各种香草香树无所不识,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么着他便在山脚下开了间香烛小店,采集香料制成香,出售给那些善男信女,挣些散碎银两苦度时日。
  
  这天,他从城里进了些纸烛之类的货物,正推着独轮车吃力地一瘸一拐地往家走着,忽听得前面传来吵闹打骂声,抬眼一瞧,是个戴斗笠的大汉正气势汹汹地痛骂一个农夫。白红灯侧耳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原来那农夫泼粪水浇田,那戴笠人恰好从旁经过,农夫不小心把粪水溅了一点到戴笠人身上,尽管农夫一再道歉,可戴笠人不依不饶地骂个不停,还一把揪住农夫作势要打。
  
  猎人出身的白红灯一向心直口快,眼见那上了年纪的农夫要吃亏,顿时心生不忍,便上前对戴笠人说道:“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人家都再三道歉了,你还要怎的?”
  
  话音未落,意外发生了,那戴笠人也不搭话,忽然瞪眼恶狠狠一回手,“ 啪”的一声响,白红灯脸上着了一记。好大的手劲,直打得白红灯踉踉跄跄,栽倒在地,耳听得戴笠人骂道:“ 大爷的事你这草芥小民也敢插嘴,看我不打死你!”说完扬长而去。
  
  白红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粗野,一时间口鼻流血,脑袋嗡嗡作响,连牙齿都松动了。那农夫见白红灯挨打,忙上前劝慰,白红灯却望着戴笠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的狐疑:“奇怪,奇怪!”那大汉的斗笠好大,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白红灯根本瞧不清他的面目。不知白红灯说“ 奇怪”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城里发生一起极为轰动的大案:一大户人家夜里被盗,主人被残忍杀死。护院家丁倒是发现了贼人,忙上前搏斗,谁知那贼人异常凶悍,一出手便打伤了两名家丁,然后从容逃遁,家丁们拼尽全力也只是侥幸撕下那贼人衣衫上的一块布。
  
  发生这样的血案自然是全城震动,人人自危,县衙压力极大,捕快们更是不知挨了多少训斥。本来这样的事跟白红灯这样的草芥小民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谁知这回偏偏扯在了一块。
  
  原来,知县夫人一向礼佛,在家中设了佛龛天天烧香,并且最爱白红灯自制的香。这天她让人传话,叫白红灯送些精制的好香过去,白红灯听了不敢怠慢,忙拎着香进了衙门。一个小差役领着他正走着,迎面撞上县衙的捕快,那捕快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白红灯忽然惊叫起来:“奇怪,奇怪!”
  
  那捕快一听厉声呵斥:“ 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声喧哗!”
  
  白红灯吓得不停作揖,又指指捕快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布料,谦卑地说:“大人手中这块布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小的一时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了,惊着大人了,万请大人恕罪!”
  
  那捕快听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震,停住脚回头喝道:“ 那瘸子,你给我站住!”
  
  白红灯大惊,不知又碍着这飞扬跋扈的捕快什么事了,忙躬身站住,那捕快走过来厉声说道:“ 你刚才说这块布料的味道很熟悉?好,现在你给我仔细闻一下,听着,一定要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小心你的皮!”
  
  一席话直吓得白红灯浑身汗出如浆,忙凑上前闭目小心地闻了又闻,过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已是一脸自信:“ 大人, 我闻出来了, 这块布上的味道不是别个,正是我独家秘制的檀香的味道,所以我说奇怪。”
  
  捕快听了两眼放出异光来,猛地伸掌一击白红灯的肩膀,白红灯一条腿残疾了,又猝不及防,哪禁得起这一拍,一时间身形晃动差点摔倒。那捕快大声笑道:“哈哈,难道说这件大案的成败竟在你身上?告诉你,这块布料正是从那逃脱的大盗身上撕下来的,现在问题是,大盗身上怎么会沾染上如此重的你独制的檀香味道?”
  
  白红灯一听神情恍惚起来,出神了一会儿后,喃喃说道:“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又过了两天,白红灯一瘸一拐地上山进了庙里。这两天来他一直没闲着,拖着条残腿在深山老林里转悠,此行不为制檀香的香草香树,而专为寻找以前制毒箭时用的草药。这种草药极为稀少,且全生长在悬崖绝壁下,白红灯的腿也正因为采摘此草药而摔残的。老天保佑,终于发现了几棵草药,白红灯腰间系绳吊到悬崖下,这才采集了一点点,回家后又忙了半宿,也不知他捣鼓些什么。
  
  此时正是早晨,大殿里诵经声此起彼伏,烟雾缭绕,原来是和尚们的早课时间,和尚们正打坐念经。白红灯忙趋步上前,他没有从香座上取香,而是从随身携带的香袋里取出几根香烧着,然后跪倒在佛祖前,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头。
  
  叩完头后,白红灯一瘸一拐地在和尚们身后随意走动起来。和尚们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闭目念经。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白红灯忽然立脚不稳,一下子重重撞在一个身材健硕的和尚身上。那和尚动也不动,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猛然倒地。
  
  白红灯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叫起来:“ 就是他!大人,他就是大盗!”
  
  话音一落,从门外冲进几个大汉,正是县衙捕快。捕快们直扑那健硕的假和尚,再看那假和尚一愣过后,立即弹身而起,那身手竟异常矫健凶悍!
  
  这假和尚挨了白红灯一撞后本来是纹丝不动,忽然想起不能露出功夫,这才假装倒地。这回见捕快要抓他,顿时原形毕露,面对捕快的钢刀丝毫不惧,兔起鹘落,手打足踢之间,几个捕快竟然惨叫倒地挣扎不起,另几位一同打坐的和尚惊叫着要逃,也早被他闪电般击倒在地,好厉害的身手!
  
  倒地的捕快眼里流露出绝望之色,谁知那稳操胜券的假和尚竟不忙逃走,而是一伸手提起白红灯,那样子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一样,喝道:“ 我云游天下无数庙宇,每到一处便伺机作案,从没有人识破我,想不到竟被你这瘸子识破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真面目的?”
  
  白红灯脖子被他掐着,脸顿时成了紫茄子色,可嘴上丝毫不惧,喘着气说道:“告诉你,假和尚,我一闻到那块从大盗身上撕下的布的味道,就知道这正是我独家秘制的檀香的味道,这味道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的。然后我想啊想,终于想起我还曾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白红灯说不出话了,他的眼珠子被勒得都要鼓出来了,假和尚冷笑一声,手略松了一松,说:“光闻味道就能找到我?你这狗鼻子倒是灵,我倒要听真切了,快接着说!”
  
  白红灯好容易倒过气来,喘了口气,艰难地又说道:“ 假和尚,数天前有一位农夫把粪水溅到你身上,这事你还记得吗?那个打抱不平的瘸子就是我,当时跟你理论时我就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正如你所说,我的鼻子灵极了,何况是我秘制的檀香,所以我猜想大盗和戴笠人很可能是同一人。可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上会有如此重的檀香味?突然之间我想起来了,那天你痛骂过农夫又打过我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上了山,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是庙里的假和尚,只有和尚才会天天在佛前烧香打坐,身上也才会沾染上如此重的檀香味,而你那天戴着斗笠自然也是为了遮住光头,避免留下线索。刚才我进庙来一试,而后你便露出了马脚……”
  
  假和尚听到这里目瞪口呆,说:“ 这倒也奇了,想不到你这瘸子有如此本事,既然如此,我更留你不得了。”
  
  说着手上就要用力,他钳子似的巨掌一发力,只怕白红灯的喉咙立即碎掉,谁知就在这时白红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怪哉,你怎么还不倒?”
  
  假和尚一愣,电光石火之间一阵巨大的眩晕感突然涨潮般袭来,他顿时心中大恐,忙强行压制,可哪里压得住,一时间恶心呕吐起来。
  
  在倒下去的一刹那,他听到白红灯淡淡地说道:“ 还记得我刚才进庙时烧的香吗?那香也是我特制的,里面浸了这两天进山采集的草药,即使一头牛闻了这味道也得倒下,而我自然是事先服了解药的。假和尚,在此郑重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小瞧了草芥小民,要知道小民发起怒来也是相当可怕的。”

第12篇、浪子走镖

  日头偏西,山西腹地太谷府的街道上,仍然是熙熙攘攘,人流不绝。

  在古城老街西尽头,有一座非常扎眼的高大门楼,四檐高挑,抬眼看去,像空中一只硕大飞鸟,插翅欲飞,气势不凡,与周围众商家内敛朴实的门面相比,格外耀眼,门楼木制房檐下高悬一块足有八尺宽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镏金大字——“誉远镖局”。

  此刻,在誉远镖局的后院里,一群年轻人正围着一只宣德年间的青花鹰雁纹硕大蟋蟀罐,高声呐喊。罐中一对雄蟋蟀正争相撕咬,互不相让,十几个回合之后,胜败渐露,一只俯首而退,另一只则昂首挺胸,振翅颤动,发出“”的欢叫声。围观的人纷纷向一位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蟋蟀草茎的公子道喜,这位公子面露喜色,拱手谢过,口中说道:“好痛快啊!今晚上我请了,谁要是不怕撑死,随梁某到聚仙楼,找几个小妞,好好喝他娘的几碗,怎么样?

  “这一帮子都是游手好闲的浪荡货,最拿手的就是吃喝玩乐,梁公子请客,哪个肯舍得不去?于是大家齐声叫好,正要走时,忽然从前厅里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这位梁公子眉头一皱,朝旁边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飞奔前厅而去,只一会儿工夫,那人便返了回来,俯身在梁公子的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公子对大家说道:“你们先等着,我去看看咋会子事,一泡尿的工夫保准回来。”说罢,轻摇蒲扇,径直往前厅走去。

  誉远镖局的前厅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镖局的账房先生,姓袁,镖局的大大小小都管他叫老袁;另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貂皮马褂,是太谷县城鼎鼎有名金元票号的葛大掌柜。这金元票号创建百余年来,以诚信闻名于大江南北,是大清朝金融界数一数二的巨头,不过此刻的葛大掌柜满脸是汗,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苦苦哀求着老袁:“实不相瞒,蔽号京津金元分号,不知受何人蛊惑,储户纷纷挤兑,来势凶猛,忽遭变故,分号存银有限,一时措手不及,而今已是朝不保夕!此次解送京津的银元,为金元总号积攒多年的血本,非誉远出面不可!万望先生体谅一二。”

  老袁一拈胡须,看着往常有头有脸的葛大掌柜如此低声下气,心里颇为自得,慢吞吞说道:“葛大掌柜!誉远与金元打交道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号遭此变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怎奈这次梁大师远走云贵,在下盘算,最多再有十天就能回来,到时再议如何?”

  葛大掌柜一揖到地:“如今金元势同水火,不用说十天半月,若三五天押解不到京城,即生祸端!”

  老袁叹息道:“眼下誉远实在无人可担当此任……”

  “一派胡言!金元票号这些年让誉远赚了多少银子?你每天算盘打得吧啦吧啦,怕比谁都清楚。再者说了,葛老伯与老爷什么关系?合伙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你一句话,说不管就不管了?”梁公子早在门外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猛然闪身出来说道。

  老袁慌忙说道:“是……是少爷,可我说得句句属实啊。”

  梁公子最瞧不上老袁的酸腐劲儿:“句句属实?屁!活人能让尿给憋死?只要想,法子肯定会有的。”

  谁也没曾想,梁公子说到这里,葛大掌柜竟然起身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在梁公子的面前,泣声叫道:“大侄子,你爹不在,我就全指望你,救救老伯啊……”

  众人面面相觑,厅内厅外的人都急忙上前伸手搀扶,只有梁公子往旁边一闪,嘴里念念有词:“呸呸呸!你这老家……老伯,成心要折杀死我?”

  可葛大掌柜像头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就是不起,口中呜呜咽咽地叫道:“金元票号凭的就是一个‘信’字,我,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上!贤侄呀,你,你可不能像他们……这样,看我的笑话啊……”

  “得得得,别嚎了!你是我的爷,成吧?快起来吧,你这趟镖,我保定了!”

  急坏了一旁的老袁:“公子!此事万万不可,押解银元之事非同小可,公子从没有历练过,千万答应不得!”

  梁公子不以为然:“万事总得有个开头!我自幼和家父学艺,尽得梁家传世武功,也算是一身功夫,一二十个毛贼难近得身旁!”

  “公子武艺超群,实实不假。可江湖险恶,变化万端,非单靠武功可以解决!”老袁苦苦拦阻道。

  梁公子哈哈一笑:“想家父在江湖闯荡多年,‘誉远’二字闻名遐迩,沿途劫匪谁人不知!镖车插上此旗,一路必畅通无阻。况且由此至京城,区区几百里,皆为朝天大道,你太多虑了!”

  葛掌柜感激涕零:“贤侄若肯出面,葛某感激不尽!不过,此次出行事关重大,贤侄多多费心……”

  梁公子接道:“葛大掌柜,你就听好吧。”

  好不容易哄走了葛大掌柜,梁公子拔腿要走,老袁一伸手把他拦住了:“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少爷既然答应了葛大掌柜,就得想办法啊,这趟镖究竟怎么来押?”

  梁公子眨巴眨巴眼,自己亲口答应的,想不理这事,都不成啊,时间不等人!况且经过葛大掌柜这一番折腾,兴致已消减了大半,事到如今,聚仙楼自己是去不了啦,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元,让下人把后院那伙人打发了。

  第二天一早,金元钱庄葛掌柜亲手将包裹严实的三驾马车,交到梁公子的手上。梁公子打马扬鞭,领着十余人直奔京城而去。走了十几里,后面有人喊叫,梁公子回头一看,是账房老袁,原来这老袁打发走了少爷,心神难安,浑身上下不得劲,这才一咬牙,干脆自己也去罢了。

  走了两日,果然无事。第三天太阳落山时,来到一个名叫苍翠山的山脚下,忽听得一阵奇异的马铃声,众人知道是遇见了强盗,不由惊慌,只见老袁对梁公子道:“公子莫慌!此乃苍翠山匪首马越,是老爷的旧相知,断不会为难我们。”

  有个叫严升的,是誉远镖局的老人了,随梁父走镖多年,如今年岁已大,此次受老袁之请,特地协助梁公子。这严升向空中打了个长长口哨。不一会儿,几匹快马飞驰而来,最前面一位黑脸大汉,朝严升伸手执礼。

  严升还礼,说道:“马把头,久不相见,一向可好?”

  马越答道:“承蒙‘誉远’梁老爷子关照,岁岁厚礼相赠,马某人感激不尽。”

  严升指着梁公子说道:“此乃梁老爷之子,梁公子也。”

  马越慌忙跳下马,向梁公子施礼:“怪马某有眼不识金香玉,怠慢了!”

  梁公子也翻身下马,客气道:“哪里,哪里!”

  梁公子平时善交友,两人一交谈,甚投脾气,真是相见恨晚。马越执意请梁公子一行到山寨留宿一夜,梁公子眼看天色已晚,顺势答应。马越让手下人摆下酒席,两人痛饮一番,越谈越投机,于是摆来香案,结为异姓兄弟。第二天马越率人相送数十里,双方拱手而别。

  别过马越,正行进间,阴云密布,降下暴雨,路面湿滑难行,梁公子正想找个避雨处,忽然天空打了一声霹雳,一马受惊,连马带车翻倒在路旁的沟里。众人好不容易把车拖上来,车上“货物”却是撒了个七零八落!

  梁公子拾起一包银元,用手一捏后,脸色大变,原来是软的,急忙打开包布一看,却是一裹泥巴!连打数十包,不是泥巴,便是铅块,没有一包银元!老袁吓得仰天长叹:“果然不改匪气,马贼误我也!

  梁公子气得咬牙切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明着是兄弟,背后却给老子来这一手!”

  梁公子拨马就要回头与马越交战,让严升拦住。严升说:“马越侠义,江湖皆为之感叹!此事蹊跷,还需从长计议。”

  梁公子怒喝道:“我听了你的话,才上了马贼的当!现在你还替马贼辩解,原来你们是在合伙陷害我!”手起刀落,严升当即毙命在路边。

  梁公子盛怒难耐,正要返身杀入山寨,与马越决个你死我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铃声,原来是马越看道路泥泞,领着喽前来助梁公子一臂之力。不料两人一打照面,空中一道亮光闪过,马越已成为梁公子刀下之鬼。梁公子寻遍山寨,却没有找到自己丢失的三车银元。山寨的喽们见头领已死,一哄而散,留下少数胆大的,纷纷拜倒在梁公子脚下,欲请梁公子担当把头。梁公子损失了金元票号的巨额金银,思索再三,事到如今,万般无奈,落得个有家不能回,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只得暂时应了下来。到晚上一时寻不见了老袁,派人找去,老袁不愿为寇,早已在树林中上吊自尽。

  稍事安顿,梁公子派人到太谷城给家里送信。梁老爷子返回太谷后,闻听镖局遭此祸事,终日对梁公子大骂不已,再加上年事已高,急火攻心,不几日,暴病身亡。梁公子闻罢此言,痛哭流涕,羞愧难当。

  自此之后,苍翠山匪徒变本加厉,恣意妄为,过往行人皆遭抢劫。大家都晓得这山上有个匪首叫梁大胆,恶名远扬。一时间民怨沸腾,官军几次围剿,也没有结果。

  三年之后,太谷城里来了个白面书生,这人正是梁公子,三年的强盗生涯,他积攒够了金元钱庄的巨资,他要亲手还给葛大掌柜,可找遍了太谷城,也没有见到金元钱庄的招牌,向路人一打听,才知道,自打自己那趟失了镖,金元钱庄就随之垮掉了,葛大掌柜吞金而亡!

  梁公子千方百计打听到葛大掌柜的坟茔,准备独自前去凭吊一番。到了坟头,看见一个女子,跪在葛大掌柜的坟前,泪流满面。

  梁公子问道:“你可是金元钱庄葛大掌柜的亲人?”那女子含泪答道:“我是他的独身女儿!不知公子是……”

  “哦,我乃当年誉远镖局的梁公子。”梁公子说道,随手从口袋掏出一叠银票:“今日与你有个了断。”

  那女子闻听此言,面无血色,跪倒就拜:“家父误梁公子可谓深矣!家父临死时留言,自我以后,葛家后代皆为梁家的奴才!这些年,我生不如死,之所以选择活着,就是为了却家父的遗愿,甘为梁家千刀万剐……怎奈找不到梁家之人,小女子今日来到家父坟前,就是想随父去九泉之下!老天有眼,在此处遇到公子,奴婢愿听从公子处罚!”

  梁公子疑惑:“何出此言?”

  那女子继续言道:“昔日,金元钱庄已摇摇欲坠,家父只得苦心经营。京城分庄遭遇变故,当时,太谷总号也早已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无奈之下,有人替家父出了个主意,假借铅块和泥巴冒充银元,解押到京城,希望能以此安定人心,暂时渡过难关!家父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不料途中车仰马翻,露出破绽,以致误了梁公子前程,坏了誉远镖局百年之名声!葛家只能以奴婢之身,谢罪于梁公子!”

  梁公子听了,呆若木鸡,万没料到是这么回事,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我误会马兄与严升深矣!还有那老学究老袁,今日听了,这些年如同活在梦里一般……”

  只见梁公子抽出随身宝剑,昂首而立,夕阳下,雪亮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中传来苍凉的声音:“马越、严升,我这就随你们去了!”

  一时残阳如血……

第13篇、江湖之通辑令

  没有人知道薛将军是谁?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他是女的。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组织,也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行大盗。

  引子

  深夜,月光如雪。可是在如州的官道上却有一匹骏马急驰而过。那匹马在如州县衙的公墙上停了下来,马上有人,那人手上抓着一张布告,他把它贴在了公墙上。那张布告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通缉令。通缉令上只有一个名字,那上面只有“薛将军”这一个名字,可是那下面的赏银却有三万两。

  没有人知道薛将军是谁?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他是女的。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组织,也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行大盗。总之,薛将军是一个谜,没有人见过他,人们只知道只要是薛将军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

  1柳月

  江南七月,革长莺飞。

  这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镇,镇子很小,你可能在江南的许多地方见过它。镇子很小却很繁荣。杜小刀现在就坐在镇子上的一个酒楼里,他的面前有一盘牛肉,那牛肉是刚切下来的,还冒着热气。杜小刀的面前还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酒葫芦,杜小刀一边对着酒葫芦狂饮,一边大口地吃着牛肉,杜小刀仿佛吃得很尽兴,他的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杜小刀在很认真地吃着牛肉,可是他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位姑娘,一位很娇俏的姑娘。她看着杜小刀浅浅地笑着,她的笑容好像春风拂柳一般。

  杜小刀终于吃完了他的最后一块牛肉,他终于抬起了头,他好象突然发现有人坐在他的面前,他定定地看着那位姑娘,问她道:“姑娘,你是谁啊?”

  那姑娘笑了起来,说道:“我是柳枝的柳,月亮的月,我叫柳月。”

  杜小刀摇了摇头,说道:“柳月,是吧。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要以为看见我海吃海喝的样子就以为我很有钱。其实我是一个穷光蛋,来这里以前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我今天来这里是准备吃霸王餐的。”杜小刀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眨了眨。

  柳月认真地看着杜小刀,说道:“我不是叫你来请我吃饭的,我是来做媒的。”

  杜小刀不解地问道:“做媒的,为我吗?”

  柳月看着杜小刀,笑道:“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你要找一位春风拂柳般的姑娘做你的老婆,所以我特地来找你。”

  杜小刀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

  柳月笑了起来说道:“江南大侠,又有谁不知道,我想不知道的人,在这江湖上也很少很少了。”

  杜小刀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做媒呢?”

  柳月又笑了起来,说道,“因为我是一位媒婆,为人做媒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特别是让一位孤苦无依的人找到他的幸福更令我高兴。”

  杜小刀还想问柳月什么,可是柳月已经站了起来,她对着杜小刀笑了一笑,然后从窗口飘了出去。柳月从窗口飘了出去,可是声音却远远地传了进来:“记住,在镇子左边的树林里有一座小屋,那里有个人在等你。”

  杜小刀看着窗口,突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2眉花

  杜小刀找到树林里的小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月亮已经升了上来。那月光轻轻地洒在树叶上,落在草地上,还落在草屋上,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屋。

  现在,杜小刀已经站在小屋的门前,他的手在轻轻地敲着门环,杜小刀问道:“有人吗?”

  屋里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有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是谁,这么晚了来我这边干什么?”那个女人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惊恐,不管是哪个女孩子的闺房门口有人敲门,她都会惊恐的。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不过是一把弯弯的小刀,我叫杜小刀。”杜小刀顿了一顿,接道,“我是一个叫柳月的姑娘介绍来的。”

  屋里沉寂了好一阵子,那个女人好象有点嗔怪地说道:“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柳月的。”那个女人顿了一顿,又接着问道,“她叫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杜小刀答道:“她说在这里给我介绍了一个老婆。”

  “老婆?”那个女人听了杜小刀的回答,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怕我是一个丑女人吗?”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跑来给你做媒,你一定会感到很有趣,很好奇。更何况我是一个好色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比这听来更让人兴奋的了。”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那个女人说道:“如果你不怕失望的话,你就进来吧!”

  杜小刀轻轻地推开了门,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杜小刀站在小屋的中间,他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很简朴但又很精致的小屋,小屋中放了好几盆鲜花。可是更让社小刀感到惊奇的是,这竟然是一间布置得很别致的新房。

  杜小刀看着那个女人,有点疑惑了。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

  杜小刀问道:“后悔,为什么呢?”

  那个女人说道:“我是一个要结婚的人,你的希望岂不是要落空?”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我只不过是有点好奇,现在你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更何况,没有什么比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那个女人笑道:“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我就要结婚了。”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你现在碰到我也不迟啊,你如果要嫁给我,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怪我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什么逃婚的勇气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一次媒。”

  杜小刀也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今年流行做媒吗,为什么又是给我做媒的?”杜小刀顿了一顿,接道,“我已经被人耍了一次,你这次不会骗我了吧?”

  那个女人笑了一笑,说道:“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看一看你不就知道了吗?”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情,看来我不想去看都没有办法了!”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说道:“你只要顺着这个镇子的小河走,你就会看到一座白色的小屋,我要介绍给你的姑娘就在那个白色的小石屋里。记住,她的名字叫救命,她是救命姑娘。”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杜小刀说到这里,接道,“她是救命姑娘,她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那个女人轻笑着说道:“她的人很好的!”那个女人顿了一顿,接道,“记住,我的名字叫眉花。”

  杜小刀赞道:“梅花,清香傲骨,寒澈逼人。果然是好名字。”

  眉花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的眉不是梅花的梅,我是眉毛的眉。”

  杜小刀错愕地笑了一下,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3京城劫案

  第二天,杜小刀沿着河边走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座白色的小石屋,一座晶莹剔透的小石屋。

  杜小刀站在石屋的门前,可是他却有些手足无措。杜小刀轻轻地敲门,杜小刀问道:“有人在吗?”可是却没有人回答,杜小刀连敲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回答。杜小刀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却应声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杜小刀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屋,布置得简单而朴素。只不过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这样的一个锦盒在这样的一个小屋中显得极不相称。

  杜小刀走到桌边,拿起锦盒,轻轻地把锦盒打了开来。杜小刀吃了一惊,里面竟然是一个翡翠雕成的玉白菜,杜小刀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玉白菜。杜小刀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杜小刀正想转身离去,突然从门外闪进几条黑影,杜小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杜小刀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这几个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那个男人笑了起来,说道:“盗取皇城内库宝物的钦命要犯,还问我干什么?”

  杜小刀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你是一个捕快了?”

  那个男人说道:“我正是一位捕快,我叫叶飞。”

  杜小刀说道:“我没想到堂堂的江南名捕也到了这里!”

  叶飞说道:“你是不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捕啊?”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我?”

  叶飞说道:“我们早已接到线报,有人会在这里来接赃,没想到果然让我们在这里逮到了你。”

  杜小刀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就这么破案的吗,难怪冤假错案这么多了,只要是一个明眼人他都应该看出来这是一个骗局。”杜小刀顿了一下,接道,“而且我仍然要告诉你们我并不是你们要抓的那个大盗。”

  叶飞笑道:“所有被我们抓到的大盗没有一个会主动承认说自己是大盗。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我仍然要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一个赏金猎人而已。”

  叶飞轻轻地笑了笑,他的态度充满了轻蔑。

  杜小刀继续说道:“二月二,山西义德钱庄二十万两白银失窃案的匪首张一元落网:四月十七日,江苏威武镖局十万两镖银被抢案的匪首谢绍河落网;九月十二日,福建归元钱庄的一百零五条灭庄惨案的昆仑寨主史一中伏法……”

  叶飞的脸色稍稍变了变,说道:“你怎么对我们六扇门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杜小刀说道:“这些事,我当然记得清楚,因为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叶飞惊呼道:“你就是京城第一赏金高手柳无良?”

  杜小刀淡漠地点了点头。

  叶飞继续说道:“你说你是柳无良,可是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杜小刀听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牌递给叶飞,说道:“这个可以吗?”

  叶飞看了看,惊道:“皇上御赐的‘天下第一赏金猎人’金牌!”

  杜小刀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还好,还好,你还认得皇上的御赐金牌。”

  叶飞看着杜小刀,沉疑了一下,说道:“即使你真是柳无良,可是你也不能证明这些案子就不是你做的!”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我不能仅凭这个就证明我的清白,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杜小刀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所有的一切行动仿佛已被人设计好了一样?”

  叶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杜小刀说道:“我本是追踪薛将军到这个小镇上的,可是来到了这个小镇却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叶飞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杜小刀说道:“我来到了这个小镇,突然出现了许多为我做媒的女人?

  叶飞问道:“女人?”

  杜小刀说道:“不错,女人,而且他们都是丰姿绰约的女人。”

  叶飞看着杜小刀,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好,我答应给你三天的时间,可是你要记住三天后,你就要给我答复!”

  4语人山庄

  这是一条小路,可是却是小镇通往外面的唯一的路。杜小刀现在就走在这条路上,他的神态轻松至极,叶飞就跟在他的后面。

  杜小刀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江湖之通辑令(2)

  叶飞说道:“这么有意思的事,任何人都想尝试一下的,更何况,我可不想囚犯从我手上逃掉。”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年能抓到那么多的逃犯吗?”

  叶飞疑惑地看着杜小刀,说道:“不知道。”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说道:“你要抓到一个要犯去领取奖金,你首先必须对这个人的行踪、习惯以及癖好了如指掌。只有掌握了这些信息,你才有成功的可能,蛮干永远是不可能成功的。”

  叶飞说道:“我知道情报对一个江湖人,特别是一个赏金猎人的重要性。可是如果你现在要有关这个案子的情报的话,那么你会后悔的,因为在这个小镇上没有比我更准确的情报了。”

  杜小刀说道:“我不是去查情报的。我只不过有点奇怪,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个人给我的情报每一次都是准确无误的,可是我不明白他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只是叫我来这个小镇等一个女孩子。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叶飞笑了起来,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杜小刀说道:“我们要去给我情报的地方,要去语人山庄!”

  叶飞疑惑起来,问道:“山庄,可是我们正在往小镇上走啊?”

  杜小刀笑了笑,说道:“语人山庄就在这个小镇上。”

  叶飞说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杜小刀对着叶飞笑了起来。

  杜小刀现在站在小镇上一条既不繁华也不热闹的胡同里,这样的胡同在任何的地方都不起眼,可是当叶飞走进这条胡同的时候,却发现杜小刀站在一幢小楼的前面,那个小楼的前面还插着一面旗,那旗上还写着一个“酒”字,这俨然就是一座酒楼。

  小楼的门是关着的,杜小刀好象有些惊奇,不开门的酒楼本来就让人感到好奇的。杜小刀在轻轻地敲门。可是杜小刀敲了半天的门,门也不开。杜小刀轻轻地推了进去,迎面扑来的竟是一股腥味。在这座小楼的地板上躺着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可是杜小刀并没有看这些尸体,他径直走向了柜台,杜小刀在柜台下面动了一下,柜台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门。杜小刀推了进去,那里面竟然有一个人,他的胸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

  杜小刀看了看那个人,转过头来对叶飞说道:“他死了,语人山庄的庄主死了。”

  叶飞问道:“他死了是不是对你有很大的影响?”

  杜小刀没有理会叶飞的问题,说道:“我只不过有点奇怪,是谁想要消灭语人山庄呢,他们到底跟语人山庄有什么仇呢?”

  叶飞说道:“个出卖别人情报的组织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语人山庄的主顾只有三个。”

  叶飞问道:“三个?”

  杜小刀说道.“他的主顾越少,他就越安全,他所能搜集到的情报也越周全。一个江湖人从未注意到的组织,他所爆发出的能量不是更可怕吗?”

  叶飞问道:“你刚才说这个语人山庄有三个主顾,那么你知道他的另外两个主顾是谁吗?”

  杜小刀说道:“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们,我只不过有一次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叶飞问道:“女人?”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

  社小刀自己刚说完,好象似有所悟似的。他跳了起来,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叶飞跟着杜小刀跑了出来,叶飞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杜小刀头也不回,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们去梅花盛开的地方。” 还是那个树林,还是那个小屋,杜小刀还是依然站在小屋的房间里,屋子的布置依然是要结婚的样子,眉花也在,她的身上已经穿起了新娘的衣服,那衣服很鲜,很艳,眉花看起来妩媚如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完美,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缺憾,眉花已经死了。她的身前有两只酒杯,一只已经倒了,另外一杯只剩下半杯的酒,眉花就倒在桌子上。

  叶飞站在杜小刀的后面,说道:“好精致的小屋啊。”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在这样的小屋中却死了人。”

  叶飞问道:“那女人死了吗?她到底是谁啊?”

  杜小刀说道:“她是一个叫我去小石屋的女人。”

  叶飞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杜小刀说道:“你应该知道的!”

  叶飞说道:“因为她也是位女人,她也是位丰姿绰约的女人!”

  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这将成为永远的谜。”

  叶飞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们还是知道的!”

  杜小刀说道:“哦?”

  叶飞问道:“你说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小屋有什么特别呢?”

  杜小刀看了看四周,说道:“这是一间新房!”

  叶飞笑了笑,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一间只有新娘的洞房,那么新郎哪去了?”

  杜小刀说道:“她本来就是为了骗我的,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新郎。”

  叶飞说道:“也许吧,既然她只是为了骗你,那么她为什么要费如此的周章去布置这个新房呢?”

  杜小刀说道:“你是说,这新房是本就存在的吗?”

  叶飞点了点头。

  杜小刀接着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新郎是谁,可是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叶飞问道:“谁?”

  杜小刀说道:“柳月,一个带我找眉花的女人。”

  叶飞问道:“可是她在哪里呢?”

  杜小刀怔怔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可是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她还在这个小镇上。”

  叶飞问道:“你怎么知道?”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因为我觉得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是不会罢手的。”

  杜小刀说完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好象婴儿一样的纯真。

  5杀手

  这是江南的七月,也是热浪袭人的七月。

  杜小刀和叶飞现在就站在小镇外的一个树林边。

  叶飞看着杜小刀悠然自得的样子,不无担心地说道:“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可是你还有精神在这里闲逛!”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有时候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你没听过吗?”

  杜小刀说完,就看见树林边有一个茶寮,茶寮很小。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季节,居然有着这样的一个茶寮,茶寮的生意却还不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杜小刀向叶飞瞟了瞟,向茶寮走了去。杜小刀和叶飞已经坐了下来,可是却没有人来招呼他们。

  杜小刀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叫道:“掌柜的!”

  杜小刀刚叫完,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来怯声声地问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叶飞看着那个人,笑道:“你怎么像姑娘一样害羞?”

  杜小刀看着那个人说道:“我们要两杯清茶。”

  过了不久,那个小厮就端上了两杯清茶。

  茶很香,风景也不错,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候,杜小刀的茶很快就喝完了。

  杜小刀站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杜小刀刚一站起来,那个人就已走了过来,他还叫了一声:“二位慢走。”这时候他好象已经不害羞了。

  可是杜小刀刚走了没几步,却有一股疾风从杜小刀的背后袭来。杜小刀偏了一偏,一把刀从杜小刀的身边飞了过去,杜小刀侧转过身子,这才发现袭击他的是刚才的那个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店小二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柄短剑,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剑,人很凶,剑很毒,店小二的招数只有一招,同归于尽的一招,他的去势也只有一点,那就是杜小刀的咽喉。杜小刀已经避无可避了,杜小刀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抬了抬肩膀,剑已插入了杜小刀的肩膀。剑一刺入杜小刀的肩膀,那个人就已经撤剑了。剑还插在杜小刀的肩膀上,可是那人的袖子里却滑出了一把短刀,刀很小,也很精致,他的刀又一次地刺向杜小刀的咽喉。杜小刀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只不过他的肩膀上还插着剑,他活动起来还不大方便。可是那人的刀已经递到了杜小刀的咽喉。仅只一寸,杜小刀已经避无可避了。可是却有寒光闪过,“叮”的一声,那刀偏了一偏,那人一击不中便已飞退。等杜小刀回过神来,他已经退到一丈开外,杜小刀看了看叶飞,他已经站在杜小刀的身侧,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把剑。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谢谢你,你的剑很快。”

  叶飞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谢谢你的夸奖,在六扇门混,总还是要些真本事的!”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没有说什么。他转过头来对着那个人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人好象有点羞涩,他说道:“我是一位姑娘,我叫救命姑娘。”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原来眉花要我找的人就是你啊,没想到救命姑娘是个男人!可是有一点我实在不明白,我并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救命姑娘笑了起来,说道:“你一路从京城追踪我们到这里,如果我们不杀你,难道还让你抓了不成?”

  杜小刀说道:“原来你们早已知道我是谁。”

  杜小刀还没有说完,叶飞就叫了起来:“眉花已经死了,她是不是你杀死的?”

  救命姑娘好象吃了一惊,他退了一步,说道:“她死了吗?”他定了定神,说道,“她不可能会死的,你一定在骗我,我才不会上当。”他一说完,就飞掠而走了。

  杜小刀捡起救命姑娘留下的那柄小刀,那刀上面竟然刻着三个字“薛将军”。杜小刀看着小刀,自言自语道:“大盗薛将军。”

  叶飞问道:“他就是大盗薛将军?”

  杜小刀看着救命姑娘慢慢远去的身影,慢慢说道:“我只不过有点奇怪?”

  叶飞问道:“奇怪?”

  杜小刀说道:“薛将军在江南、江北到处作案,有人看见说他是一个人,也有人说他是两个人,甚至有人说他是四个人、五个人,可是我丝毫也没有想到,薛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罢了。”

  叶飞笑了笑,说道:“事实总是有点出乎人的想象的!”

  6第三个做媒的人

  小镇的夜是静谧的,可是杜小刀躺在小镇的客栈里却有点睡不着了,仅仅只是两天,可是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事让杜小刀难以明白。

  杜小刀正想着事情,可是外面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杜小刀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伴随着敲门的声音好象还有谁喝醉了酒吵闹的声音。

  杜小刀等了一会,可是敲门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静下去,那吵闹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了。没办法,杜小刀只有走过去开门了,可是杜小刀刚一碰那门把,那门就炸裂了开来,杜小刀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剑就已经递了过来,紧跟在那把剑后面的是一个黑衣人。剑很快,招式也很狠,可是等剑到了杜小刀的面前,那剑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剑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拼命,可是招式却有点乱了。现在,杜小刀已经缓过气来了,他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杜小刀时不时地用小刀在那剑上一点,那剑就轻轻地荡了开去。等到杜小刀第三次点到他的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在轻轻地喘着气。

  她看着杜小刀,说道:“你为什么要杀了眉花?

  杜小刀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说道:“是谁告诉你我杀了眉花的?”

  她看着杜小刀,依然还是那种恨恨的眼神,说道:“是我叫你去眉花那里的,不是你杀死了眉花,还有谁?”

  杜小刀有点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你是柳月姑娘,可是你为什么叫我去眉花那里呢?”

  柳月摘下了她的面具,反问道:“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小镇。”

  柳月刚说完,就从门外窜出一道人影。

  柳月瞟了他一眼,是叶飞。

  叶飞刚到,柳月就走了。她临走的时候,狠狠地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叶飞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好戏而已。”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现在好戏已经看完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总觉得在眉花的房间里有一些东西是被我们所忽略的!”

  叶飞说道:“自从我们走后,我就叫人仔仔细细地搜过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杜小刀好象在自言自语一样地对叶飞说道:“一个人犯了罪,不管他对犯罪现场掩饰得多么好,一定还是有漏洞的,一定还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因为他是人,不是神。而他之所以没被逮捕,是没被发现,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些不自然的地方,还没有发现这些在假象背后的真实。”

  杜小刀说完,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今晚的月色不错,我们喝几杯怎样?”

  叶飞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小刀狡黠地笑了一笑,说道:“有时候喝酒是要找一个理由的。”

  客栈的院子很大,月色也很美。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一桌酒席。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叶飞笑了笑,说道:“只要有钱,你做什么事情都会很快的。”

  江湖之通辑令(3)

  杜小刀刚坐了下去,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一个酒壶,一个精致的酒壶。

  叶飞看着杜小刀的酒壶,说道:“你是不是对这里的酒菜有什么不满意啊?”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没有什么不满,只不过我一向只习惯喝自己带来的酒。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才好。”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不知杜兄喝的是什么佳酿,可否让我也尝尝?”

  杜小刀笑了笑,说道:“我这酒,我自己喝了甘之如饴,可是如果别人喝了只怕是有点不大适应。”杜小刀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道:“但如果叶兄一定要尝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

  杜小刀说完,就把酒壶放在桌上。叶飞拿起酒壶轻轻地喝了一口,对着杜小刀嗳昧地笑了笑。

  杜小刀说道:“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喝酒而已,这酒壶中装的也只不过是一壶山泉水而已。”

  叶飞有点略感惊讶地说道:“哦,看来今天的酒只能我一个人独享了。”

  夜已三更,菜已不多,酒也已经喝了三壶,叶飞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他嘟嘟喃喃地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杜小刀还在喝着山泉水,他的样子就好象在品着一壶佳酿一样。他看着叶飞,摇了摇头。可是他的头还没有摇完,已经从院子的树上飘下一个人来,等杜小刀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杜小刀的身边。

  杜小刀定睛看着她,她的眼睛像皓月一般明亮。

  杜小刀问她:“你是谁?”

  那姑娘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做媒的人。”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我要走桃花运了,你已是第三个要给我做媒的人了。说吧,这回是哪里的姑娘?”

  那姑娘顿了一顿,接道:“我自己。”

  社小刀吃了一惊,继而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为什么姑娘独独选中我?”

  那姑娘笑了笑,说道:“因为我喜欢,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

  杜小刀说道:“这个理由非常的充分,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那姑娘妩媚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叫薛若儿,现在我的名字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现在我对你介绍的对象很满意,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结婚啊?”

  薛若儿扭捏了 下,说道:“今天只不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已,不要那么猴急好不好?”薛若儿说完,伏在杜小刀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明天早上你到镇子上的银杏胡同找我,记住我家就住在胡同口顺势走进去的第三间。”

  杜小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薛若儿说完已经掠上了墙头,她在墙头上回过头来对着杜小刀笑了一笑,那笑容就好象春风拂柳一样。

  薛若儿刚走,叶飞就悠悠醒转地问道:“你明天真的要去吗?”

  杜小刀笑道:“飞来的艳福,我为什么不去?”

  叶飞叹道:“你知道事情远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杜小刀淡淡地说道:“也许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7佳人有约

  天已经泛白,可是晨雾还未散去,杜小刀已经站在银杏胡同第三间房子的门口了。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房子,杜小刀仔仔细细地在门外看了半天,可是依然看不出这座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杜小刀走上前去,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杜小刀刚敲完了门,那门就打了开来,薛若儿就站在门口,她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薛若儿说道:“进来吧!”

  杜小刀说道:“没想薛姑娘原来是一个这么猴急的人,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啊!”

  薛若儿不置可否地笑着。她带着杜小刀慢慢地向里面走去。

  房子的大厅中还摆着一桌酒席,那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薛若儿对杜小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坐了进去。她慢悠悠地举起酒杯,说道:“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就喝了酒。可是薛若儿已经喝了好几杯酒,杜小刀却仍然慢悠悠地坐在位子上,仍然慢悠悠地看着薛若儿在喝酒。

  薛若儿笑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杜小刀,原来是一个如此胆小的人,我已经喝了这么多杯酒,你难道还怕杯中有毒吗?”

  杜小刀依然不置可否地笑着,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那个酒壶,那个精致的酒壶。

  杜小刀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喝不惯你的酒而已。”杜小刀说到这里,突然狡黠地笑了一笑,接道,“再说,一个胆小的人总是会命长一点的。”

  杜小刀的话刚说完,薛若儿的脸色就变了,她直直地从桌子上倒了下去。

  杜小刀一看到薛若儿倒了下去就飞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杜小刀落下来, 把剑就已经递了过来,剑很窄,剑很短,剑很凶,剑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如此短的距离,在如此短的空间,杜小刀似乎已经要葬身剑下了。可是杜小刀偏偏在薛若儿的面前半尺处横移了开去。

  杜小刀刚刚落地,杜小刀的面前就已经出现了六点寒星,六点夺人魂魄的寒星,杜小刀想都没想,就倒了下去,直直地倒了下去。

  杜小刀只感觉到有一股寒风掠过,等杜小刀站起来的时候,薛若儿已经消失了,就好象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房间一样,只有饭菜依旧还在冒着热气。

  杜小刀看了看饭菜,突然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等杜小刀走到门外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等着他,叶飞正等着他,叶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揶揄的味道。

  叶飞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说道:“你不是早已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觉得能给你带来什么帮助吗7”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们起码要搜一搜这所房子,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说,这所房子的主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总之,找一找,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

  杜小刀说道:“说得有道理,可是你要知道,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得到。”杜小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一条马路,路很长,路边的风景也不错。杜小刀和叶飞就走在这条马路上。

  叶飞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杜小刀突然突兀地说道:“我要回银杏胡同!”

  杜小刀刚说完,他就已经倒掠回去,飞一般地倒掠回去。

  等杜小刀冲进银杏胡同第三间房子的时候,那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干干净净,可是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妩媚动人的姑娘站在那里。

  杜小刀冲进房子的时候,那人只是怔了一怔,继而笑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没有礼貌的莽夫。”

  杜小刀笑道:“我也很想做一个君子,可是我又怕你跟我不告而别,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呢,薛姑娘!”

  薛若儿看着杜小刀,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原来只有一丝、一线,可是慢慢地漾了开去,她的笑容洋溢在她的整个脸上。

  杜小刀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问道:“薛姑娘,你在笑什么呢?”

  杜小刀刚问完,薛若儿整个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

  杜小刀慢慢地走了过去,杜小刀慢慢地扶起了薛若儿,杜小刀扶起了薛若儿。她的脸上依旧还挂着那浅浅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悲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哀。薛若儿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杀我呢?”

  杜小刀抓着她的手问道:“他到底是谁?”

  可是薛若儿却什么也没说,唯一留在杜小刀印象中的就是那哀怨的眼神。

  8、三天之期

  已是晚上,依旧还是在那客栈的小院里。

  月光很美,在这样的月光下,院子里依旧摆着一桌酒席,杜小刀依旧在摆玩着他的那个酒葫芦,叶飞依然还是坐在他的旁边。

  叶飞看着杜小刀,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急匆匆地走掉,又急匆匆地回去呢?”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会留下什么线索吗?”

  叶飞不解地问道:“可是你又为什么急匆匆地跑回去呢?”

  杜小刀说道:“迷惑。”

  叶飞问道:“迷惑?”

  杜小刀说道:“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是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但是每一个罪犯总觉得自己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什么东西,我的匆匆离去只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回到现场的机会。”

  叶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怎样,你要知道,明天就已是三天之期。可是薛若儿已经死了,眉花也死了,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感到一丝异样,一点别扭吗?”

  叶飞问道.“异样、别扭?”

  杜小刀说道:“薛若儿、眉花,她们都是什么人,她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她们为什么像飞蛾扑火一样的扑向我?”

  叶飞问道:“为什么?”

  杜小刀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可是我知道她们都是女人,都是丰姿绰约的女人。”杜小刀说到这里,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现在却非常怀念一个人,一个春风拂柳般的姑娘。”

  叶飞不解地看着杜小刀。

  杜小刀继续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只是一个赏金猎人,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我才是他们的猎物。所有的这些只是因为一个人。”

  叶飞问道:“谁?”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一个叫柳月的春风拂柳般的姑娘。”

  叶飞问道:“柳月?”

  杜小刀说道:“不错,柳月。因为柳月,我认识了眉花,因为眉花才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所有的后面都源于一个点,这个点就是柳月。”

  杜小刀顿了顿,接道:“可是这个点呢,她在哪里,救命姑娘呢,他又在哪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镇,要找两个人,真的那么困难吗?”

  杜小刀突然看着天空,一轮明月正挂在天际,那弯弯的月儿就好象柳条儿一样。

  9柳月

  杜小刀现正坐在一个茶馆里,他的面前放着油条、豆浆、还有一碗白粥。他每天早晨的早餐都是这样,千篇一律。他对自己都有点厌烦了,可是他又不想改变,因为任何的改变都会触动他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弦。在这样的早晨,在这样的清早本就没有多少人。

  杜小刀正要走出茶馆的时候,突然有人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杜小刀吃了一惊,一个赏金猎人被人认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杜小刀迎着阳光看了看,这是一个阳光的女孩,她正在笑着,她的笑容好象春风拂柳一样。

  “柳月。”杜小刀叫了一声,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一定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你没想到我会出现吧?”柳月一边说着一边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好象银铃般的悦耳。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

  柳月有点奇怪了,说道:“哦,为什么呢?”

  杜小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们其实早已见过了。当语人山庄的庄主告诉我,要破这个案,就要来到这个小镇,就要找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我就隐隐约约地感到有点奇怪了。可是更让我奇怪的是后面,我来到这个小镇以后,果然有许多丰姿绰约的女人来找我,可是很奇怪,她们说我是追踪她们到这里的,她们都要杀我。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们不仅没杀死我,她们自己反而死了。我越来越觉得我只不过是一张幌子,可是谁的幌子呢?直到救命姑娘的出现,我才恍然大悟了。”杜小刀说到这里,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柳月。

  柳月说道:“你想知道答案吗,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柳月说完,就飞了起来,她的身姿还是那样的曼妙。

  柳月说道:“不错,我,救命姑娘,眉花以及薛若儿,我们四个人就是薛将军。你知道,一个人要在江湖中混得好的话,她必须要有许多的钱,也许没有哪一种职业会比把别人的钱搬到自己房间来得快了。”

  杜小刀接着柳月的话,说道:“可是要做一个大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个世上的捕快实在太多了,特别是一个人偷的钱越多,他就会越惹人注意,于是他必须要有灵通的消息,这样才可能逃避别人的追捕,于是你们就找到了语人山庄。”

  柳月说道:“其实我们也有给语人山庄提供消息,你知道要做大盗本就是不容易的,这个行业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我们总要想一些方法除掉一些人才好。”

  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本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来,还有薛若儿、眉花是怎么死的?”

  柳月说道:“你知道有些东西没有用了就得扔掉!”

  杜小刀问道:“那她们是你杀的罗?”

  “不是我!”柳月轻启了下唇。

  “是我!”杜小刀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俨然就是救命姑娘。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救命姑娘指着柳月淡淡地说道,“我想属于我们兄妹的东西又怎能让他人抢走。”

  杜小刀说道:“于是你们就合谋把她们杀了,而我也可能只是一个你们杀她的理由而已。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我。”杜小刀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叶飞。

  叶飞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已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必要了。”

  杜小刀说道:“为什么薛将军可以一次一次地逃脱追捕,只是因为他们有完善的信息吗,我想不仅仅是这样的,因为你们还有一个内应,这个人就是叶飞。等我死后,你们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过嫁祸给我,你们也可以远走高飞了,是不是?”

  叶飞他们三个人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容就好像春风拂柳一样。

  “可是,你们都错了。在语人山庄告诉我到这个小镇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怀疑了。当叶飞,你——江南大捕头仅仅根据一条莫名的信息就把我扣了,我就在想:他的名气和他的智商差得太远了。那么多的性命,那么多的财宝,江湖上混的,终究是要还的。你们说是吧?”杜小刀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叶飞,说道:“我要求你给我三天的期限,实际上不是破案,而是等人,等我的援兵!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到了吧!”

  杜小刀说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14篇、席方平

  席方平,东安县人。他父亲名叫席廉,生性戆直。因为和同乡姓羊的财主结了怨。姓羊的先死;过了几年,席廉也病倒床上,临危时对人说:“姓羊的买通阴间差役来打我了。”顷刻全身红肿,惨叫几声便断了气。席方平看到父亲惨死,悲痛得连饭也吃不下,说:“我父亲老实忠厚,钝嘴钝舌的,今天遭到恶鬼欺凌,我要到阴间替父亲申冤去。”从此不再讲话,时而呆呆地坐着,时而傻傻地站住,象是得了痴癫病。原来,他的灵魂已经离身了。

  席方平自己觉得刚走出家门,茫茫然不知该往那儿走。只要见到过路人,便打听县城的去处。不多久到了城里。他的父亲已经被关进监狱。他赶到监狱门口探望,远远看见父亲已经躺在屋檐底下,看上去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席廉抬头瞥见儿子来了,眼泪禁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便对席方平说:“监狱里的差役全都得了姓羊的钱,没日没夜地打我,我这两条腿都给打坏了。”席方平一听火冒三丈,大骂狱吏说:“我父亲就是有罪,自有王法,哪里能由你们这伙死鬼任意摆布。”说完走出监狱,挥笔写好了一纸状子,趁着城隍坐早堂,闯进衙门,大声喊冤,送上状子。姓羊的害怕,里里外外用钱打通关节,才出庭对质。那城隍得了贿赂,便说席方平告的不是事实,没有道理,不准他的状。

  席方平一肚子冤气没处伸诉,于是连夜赶了一百多里,到了府城,把城隍差役们受私枉法的事向郡司申诉。拖延了半个月,才开庭审理。郡司扑面就给席方平一顿毒打,又把状子批给城隍复审。席方平到县里,受尽种种酷刑,满肚子冤气,郁结得解不开。城隍怕他再次上告,派差役押送他回家。差役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走了。席方平不肯走进家门。又偷偷跑到阎王府,控告郡司、城隍的贪赃枉法。阎王立即下令,把郡司、城隍传来对质。那两上狗官暗地里差心腹奴才向席方平讲情求和。答应送给他一千两银子。席方平不理睬。又过几天,客店主人对席方平说:“先生你太执拗了。当官的向你求和,你硬是不肯,现在听说他在阎王面前都送了礼物,恐怕事情不妙了。”席方平认为这是道听途说,还不很在意。一会儿,一个穿黑衣的差役来传他去过堂。上了公堂,只见阎王怒容满面,不容申诉,劈面就喝令打他二十大板。席方平厉声责问:“我到底犯了什么罪?”那阎王象没听见似地理也不理。席方平被打,大喊:“挨打活该,谁叫我没有钱啊!”阎王更加恼怒,喝领带下去受火床的刑罚。就有两个鬼役把他揪下公堂。只见东厢台阶上有架铁床,下面烧着熊熊烈火,烤得铁床火红火红的。鬼役剥光席方平的衣服,将他提起来掼到火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揉他捺他。席方平痛极了,筋肉都给烧焦了,巴不得早一点死去。这样折磨了一个时辰左右,只听鬼役说:“行了。”就把他扶起来,催他下床穿上衣裳,幸亏一跛一拐地还勉强走得动。又回到公堂。阎王问:“还敢再告吗?”席方平凛然地说:“大冤还没昭雪,我这颗心是不会死的,如果说不再上告,那是欺骗你老爷。一定要告!”阎王又问:“你告什么呢?”席方平说:“亲身遭受的痛苦,通通都要说出来。”阎王更加恼火,下令用大锯锯开他的身子。席方平被两个鬼卒拉去,见那里竖立着一根木头柱子,高八九尺,还有两块木板平放在它的下面,木板上下血迹模糊。鬼卒刚要把席方平绑起来,忽然听得堂上大声呼叫:“席方平!”两个鬼卒立即把他押回堂上。阎王问说:“还敢再告吗?”席方平回答:“一定要告!”阎王喝领起来快捉去锯。席方平被拉下公堂后,鬼卒用那两块木板把他夹住,然后绑在木头柱子上。刚下锯时,他只觉得脑壳渐渐裂开,痛得忍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只听见鬼卒称赞说:“这个人真是条硬汉子!”大锯隆隆地锯到胸口,又听到一个鬼卒说:“这是个大孝子,没犯什么罪,我们将锯子拉偏一点,别损坏他的心脏。”席方平就觉得锯锋曲曲折折地往下锯,倍加痛苦。顷刻间,一身已裂成两半。鬼卒刚解开木板,两半身子都扑倒地上。鬼卒上堂大声禀报。堂上传下话来,让合成一身再去受审。两个鬼卒将两半身子推合起来,拉着就走。席方平觉得身上那条裂缝,痛得好像又要裂开,刚挪动半步就跌倒了。一个鬼卒从腰里拿出一条丝带给他,说:“这条带子送给你,以报赏你的孝行。”席方平接过来扎到身上,马上觉得浑身矫健,一点也不疼了。于是走上公堂伏在地下,阎王问的又是方才那句话。席方平恐怕再遭毒刑,便说:“不告了。”阎王立即下令把他送回人间。差役带他走出北门,指给他回家的路,就转身走了。

  席方平心想,这阴间衙门的黑暗比阳间还更严重,可惜没有门路让玉皇大帝知道,传说灌口二郎神是玉皇大帝的亲戚,这位神灵聪明正直,如果告他那里一定有效,暗喜两个差役已经回去,就调转身子朝南跑去。正在急急忙忙地往前奔跑,那两个差役又追了过来,说:“阎王疑心你不回去,现在果然如此。”说着就揪他往回走,又押到阎王面前。席方平心想这下阎王要更火了,肯定要受一场更残酷的刑罚;不料那阎王脸上一点怒意也没有。对席方平说:“你真是个大孝子!不过你父亲的冤屈,我已经替你伸雪了。他现在已经投生在富贵人家,用不着你到处喊冤叫屈了。现在送你回家,赏给你千金家产,百岁寿命,总该满足了吧?”说着就把这些记在生死簿上,盖上大印,还让席方平亲自过目。席方平道过谢就退出公堂。差役和他一道出来,到了路上,差役一边赶他快走,一边嘴里骂道:“你这刁滑家伙,一次又一次地翻来覆去,害得老子来回奔波,跑得累死了。再敢这样,就把放到大磨盘里,细细地碾成粉末。”席子方平瞪起两眼怒斥道:“鬼东西你们想干什么?我生性经得住刀砍锯锯,就受不了辱骂。请返回去问过阎王,要是他让我自个回家,哪里还劳驾你们来送。”说着就往回走。两个差役害怕了,低声下气央求他转回来。席方平故意一拐一拐慢吞吞地走,没走几步,就停在路边歇一下。那差役虽没好气,却不敢再发牢骚。

  约莫走了半天,来到一个村庄,有户人家大门半开着,差役招呼席方平一起坐下歇歇。席方平便在门槛上坐下来。两个差役趁他不提防,把他推入门里。席方平惊魂稍定,看了看自己,已转生为婴儿了。气得大哭,一滴奶也不吃,三天后就死了。魂魄飘飘荡荡,总忘不了要到灌口去。大约跑了几十里路,忽然看见一辆用鸟羽装饰的车驰来,旌旗如云,剑戟林立,大路都给遮断了。席方平赶忙穿过大路回避,却不小心冲犯了仪仗队,被开路的马队捉住,绑着送到车前。他抬头一看,见车里坐着一位青年,仪表魁伟、神采焕发。他问席方平:“你是什么人?”席方平满腔冤愤正无处发泄,又猜想这青年一定是大官,或许他的权力能决定人的祸福,可以替自己伸冤雪恨。因此,就把亲自遭受的苦楚,从头细细说给他听。车上那青年听后就叫人给席方平解开绳子,让他跟着车队走。一会到了一个地方,有十多名官员,在路旁迎接拜见。车上那青年一个个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指席方平对一位官员说:“这是下界的人,正想上你那儿告状,应该及时替他解决。”席方平私下向随从人员打听,才知道车子上坐的是玉皇大帝的殿下九王;他所交代的官员就是二郎神。席方平不禁打量一下二郎神,只见他高高的身材,满脸胡须,不象世间传说的那副模样。九王走后,席方平跟着二郎来到一所官署。原来他父亲和姓羊的以及差役们全都在这里了。片刻工夫,来了一辆囚车,从里面走出几个犯人,原来是阎王、郡司和城隍。当场对质,席方平的控告句句属实。三个狗官吓得索索发抖,那丑态就象绻伏着的老鼠。二郎神提起笔来立即判决,一会儿,发下判决书,传令让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看清楚。

  判决词写道:“据查阎王这人,荣任王侯爵位,身受玉皇鸿恩。本应廉洁奉公以作下属表率,不应贪赃枉法败坏官府名声。而却耀武扬威,只会夸耀爵位的尊贵;又贪又狠,竟然玷污人臣气节。敲诈勒索,小民的骨髓全被榨干;以强吞弱,微弱的生命实在可怜。应当提取西江江水,为你洗涤肮脏的肚肠,立即烧起东壁的铁床,让你尝尝火烤的滋味。

  “城隍、郡司:身为地方官吏,奉上帝命令来管理人民。虽说职位低下,能够鞠躬尽瘁的人就不辞劳苦;即使被上司的权势所逼,有骨气的人也决不屈服。而你们却象鹰鸷那样凶残,上下勾结,全然不念生民贫困;又象狙狯那样狡猾。耍尽奸计,甚至不嫌穷鬼瘦弱。只是一味贪赃枉法,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对这些狼,就要剔掉骨髓,刮去毛发,先判他们阴间的死刑;还应剥去人皮、换上兽革,让他们投胎作牲畜。

  “阴差鬼役:既然沦入鬼藉,便不是人类。本应在衙门里洁心行善,也许会转世为人;怎能在苦海中推波助澜,又犯下弥天罪孽?横行霸道,狗脸生霜,酿成不白之冤;狂呼乱叫,狐假虎威,阻断伸冤大道。施展淫威于阴间,人人都领教狱吏的厉害;助长昏官的残暴,大家说起刽子手就不寒而栗。应当在法场上,剁碎他们的四肢;再在汤锅中,捞取他们的筋骨。

  “姓羊的:为富不仁,狡猾奸诈。黄金的光芒笼罩地府,使得阎罗殿上,阴森森墨雾弥漫;铜钱的臭气薰染天空,搞得屈死鬼城,错沉沉昼夜难分。臭钱几个还能驱使鬼役,神通广大竟然左右神明。必须没收姓羊的家产,用来嘉奖席方平的孝道。立即将人犯押往泰山东岳大帝那里依法执行。”

  二郎神又对席廉说:“带念你的儿子有孝心,有义气,你自己也秉性善良忠厚,所以再赐给你三十六年的阳寿。”就叫两个差役送他们父子回家。席方平这才抄下那份判决词,在路上父子两人一同阅读。 到了家,席方平先醒过来;叫家里人撬开他父亲的棺盖,看到尸体依旧僵直冰凉,等了一天,才渐渐回温苏醒过来。待要寻找抄录的判决词,却已经没有了。从此,家道一天天富裕起来。三年间,良田遍野。而姓羊的子孙却衰落下去,楼阁田产,都落到席方平家了。同村有人买了羊家的田地,夜里梦见神灵呵斥说:“这是席家的产业,你怎敢占有它?”起初还不大相信;待播种后,整年收不到一升半斗,于是只好转卖给席家。席方平的父亲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死。

  异史氏说:“人人都谈论极乐世界,而不知道生与死隔着两个世界,意念全都迷惑,况且一个人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原因,又怎么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呢;何况死了再死,活了再活呢?忠孝意志坚定,万世不变,真奇异啊席方平,他是多么伟大呀!”

第15篇、大刀王五

  清朝光绪年间,京都出了一位大侠,无人不知,声震四方。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大刀王五。

  王五以替人保镖为业,因为他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河北、山东一带的绿林好汉都尊他为首领。那些占山为王、为害一方的草寇,和那些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土匪强盗、大小毛贼,一听王五的大名,都不免胆战心惊,行为要收敛几分。可有的时候,有些家伙也借着王五的声名,浑水摸鱼地干些没头的案子,到头来,他们逃之夭夭,而让人怀疑到王五身上。

  王五知道,江湖上的人大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好汉,可他也清楚,这些人里鱼龙混杂,挺难管束。王五是个受人尊敬的江湖义士,他凭着自己的声望,给手下的人定出了一些规矩,特别规定了所劫夺的对象必须是贪官污吏,如果不是不义之财,就不能劫取。

  光绪五六年间,京都一带连续发生了几十起大大小小的抢劫案,震动了朝廷。当时的朝中大臣一听,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案,抢劫居然抢到皇帝的眼皮底下来了!于是,朝廷严令地方官吏迅速缉拿人犯,以安定人心。

  一帮官吏带着差役追捕了多日,竟然一无所获。这倒怪不得这些官吏无能,只怪作案的人眼线众多,行动敏捷,溜得太快了。京师一带人口稠密,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要想在人群中捉到几个惯于抢劫的人,可真是太难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但是,无论如何,官吏们还得交差。实在抓不到真正的人犯,他们就怀疑是王五一伙人干的,就这么立案,报到了刑部。

  当时,刑部主事兼典狱官是江苏的濮青士,他奉刑部尚书之命,就派五城御史率领官兵前去捕捉大刀王五。

  王五住在宣武门外,他早已得知官兵要来抓他的消息。手下人劝他,不管怎么,先躲一躲再说,不然被抓进去了,那些昏官为了邀功请赏,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那样的话,有口难辩,岂不是太冤枉?王五却一点也不慌张,只是淡淡一笑:“明人不做暗事,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怎样。”

  官兵大约有几百人,把王五的住宅围得水泄不通。王五也不怕。他只派二十几人手持兵器把守在大门内,和官兵面对面地对峙着。官兵虽然人多,但他们都知道王五的威名,谁也不敢贸然冲进去,只是在外面呐喊几声壮壮胆子而已。王五在里面好像没事似的,饮食起居一切照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等到天黑,官兵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再加上围了一天,又累又饿,很多人早就想走了,于是只好四散回家。

  王五得知官兵散去,反倒心血来潮,和他们开了一个小玩笑。他乘官兵退时混乱的机会,乔装改扮,穿着官兵的号衣,混杂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居然和几个士兵聊了几句。

  他也是顺便打听一下,官兵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地前来抓他。官兵回去以后,把这一消息传开了,大家都佩服王五的英雄虎胆,可是他们的头目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受命捕捉要犯的官吏们都以为王五肯定要逃走,却不料,第二天,王五竟大摇大摆地来到刑部自首,这倒叫濮青士大大地吃了一惊。

  濮青士摸不清王五来自首的目的,但他既然送上门来,那就要当面询问一番。他叫手下人把王五叫来,仔细端详,见王五气宇轩昂,神色坦然,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来,问话也自然客气了一些。

  濮青士说:“王五,既然你今天来投案自首,那么,为什么昨天我派人前去,你不能跟他们一起来,却偏要和官兵对抗呢?”

  王五正色答道:“昨天,是你们派兵去抓我,我当然不肯遵命,现在,已经撤兵了,我来投案,要把这事和大人说清楚。”

  濮青士听王五这么说,心中有些明白,就接着询问王五,那些劫案到底是不是他的部下们干的。王五正是要说明这一点,就侃侃而谈,毫不隐讳地说,这些案子有的是他的党徒干的,有的则是别的绿林中人干的,一五一十,全部给濮青士交了底。

  濮青士原来就知道王五是一个光明磊落,敢做敢当的英雄,这一来投案,更见他勇武正直,在劫案一事上要保全自己的声名。濮青士是官场中人,又受命捉拿劫犯,此时就不免做些官样文章,便假意说道:“本官原知道这些劫案与你王五无关,但你既为一介百姓,理当遵守大清法规。如今你到处交游,酗酒赌博,也决非良善之人。今天逮捕你,是为了小施惩罚,以正大清律例,同时警戒你以后免犯大罪。”说罢,责令手下差役将王五责打了二十板,赶出门去。

  轰动一时的京师大劫案就这么了结了。王五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他临危不乱,泰然处事,既保全了自己的声名,又让朝廷命官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江湖上的人因此更加信赖他了。

  与濮青士的一面之交,也让王五觉得,朝野上下虽然一片昏聩,但毕竟还有濮青士这样比较开明的官吏,也实在是难得。王五从此对濮青士留下了好印象。

  光绪九年,濮青士出任河南南阳知府,准备赴任时,一时难以筹措齐备路费,很是愁闷。按说,像他这样的朝廷命官,只要敢贪敢占,是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的。由此可见,濮青士还是比较清正廉明的。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当濮青士为路费而一筹莫展之际,王五忽然来求见。

  起先,濮青士的门卫阻挡王五,不让他进去,王五一再坚持,非见濮青士不可,濮青士这才把他叫了进去。王五进去,登时跪拜在地,开口就说:小人蒙受大人再生之恩,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现在听说大人升任南阳太守,赴任路上强盗成堆,没有小人护卫,一定难免落入他们手中。还听说大人路费没有着落,现在带来二百两银子,权且作为路费给大人用吧。”

  濮青士竭力推辞,并说:“有劳义士费心,本官已经筹得路费,几日内就要动身了。”

  王五笑道:“大人何必哄骗小人?今天早上大人还去某某洋商那里借一百两银子,结果没有谈成功。您哪里来的银子呢?如若大人觉得不妥,可写一张借据给小人,等到任之后再还我,如何?至于马前效劳,侍奉左右,大人即使不允,小人也决计相随而行了。”

  濮青士不得已,只好照王五所言,写了借据,并让他相随,同赴河南。

  到了河南卫辉府,他们一行人遇到了罕见的大雨,一连十天,雨不见停,黄河水位暴涨,根本无法渡河。眼看着所带银两快要用完,濮青士心急如火,找来王五商议道:“王义士,我等路费即将告罄,过河又不可能,你看如何是好?”

  王五不慌不忙,笑着回答:“大人不必多虑,这是区区小事,哪能难倒我大刀王五?”

  说罢,就单人匹马,身佩腰刀,策马疾驰而去,即刻不见踪影。

  濮青士的随从们七嘴八舌地嚷着:“王五去抢劫了!”濮太守一听这话,大惊失色,整天心绪烦乱,茶饭不思,生怕王五此去,又要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将近天黑的时候,王五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直奔太守住处。濮太守见他进来,死死盯住他,但见王五从腰里解下五百两银子,白花花的一堆堆在茶几上。濮太守当时就有点不悦,沉下脸来。

  “本官虽然口渴难耐,但决不饮盗泉之水。你这银子赶快拿开,不要玷污了我。”

  王五哈哈大笑道:“大人怀疑这银子来路不正吗?王五虽然是卑微之人,但不至于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打劫。实话说,这些银子是我向一个商人借来的,大人如果不信,何不写张便条差人去叫他来问个明白?”

  濮青士将信将疑,当即写了一张便条,派随从送去。第二天,王五所说的那个商人果然来了,拿出王五所写的借据呈给濮青士过目,证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濮青士这才称谢,把银子收下。对王五,他也不好说什么。

  王五一直把濮青士送到南阳,这才返回京师,重操旧业。此后,他又结交了不少正直的官吏和读书人,对他们鼎力相助。这些事在江湖上被广为传扬,成为美谈。

  清末,王五结识了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嗣同,为谭及他的同仁做了不少事。

  戊戌政变时,王五不避危险,亲自前往潭嗣同的家里,力劝谭出走,并且愿意亲自护送他逃走。谭嗣同坚持要以自己的鲜血警醒国人,执意不肯,王五只好作罢。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谭嗣同就义于刑场。

  谭嗣同就义后,王五十分悲痛,同时对罪恶的清政府有了一点清醒的认识。他暗中召集了几百名好汉,打算干一番事业,但没有成功。

  义和团起事后,王五遇难身亡。

  一代大侠就这么走完了他的一生,既令人钦佩,又令人遗憾。

第16篇、悬棺之谜

  一、惊人发现

  只要到过三峡旅游的人,都会知道,在那猿猴也没法攀登上去的万丈绝壁上,竟悬着一具具棺材。这三峡悬棺,真是千古奇观,千古奇谜啊!

  探险家白帆到过许多地方,却一直没去过三峡,心里总觉得遗憾。这年夏天,白帆特意安排了一周时间到三峡旅游,专为看悬棺。

  白帆跟着旅行团,先坐大船,再换小船,进了小三峡,船行一段后,导游小姐告诉大家,再转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悬棺了。

  白帆精神一振,连忙调好望远镜的视距,船一转弯,顺着导游小姐的手指,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悬崖峭壁上,鬼斧神工般开凿着一个个岩洞,洞中摆着一具具棺材。

  白帆惊叹不已,就是徒手攀上那么高的崖壁,也叫人胆战心惊,真不知当时的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放上去的。他逐一细细看过去,看到第五个洞口,浑身一震,望远镜都差点失手掉下。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第五个洞口的棺材边上,竟坐着一个人!这人还是他的朋友,叫孙林,是重庆一所大学的年轻讲师。

  白帆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怎么可能呢?他又举起望远镜,千真万确地看到孙林站了起来。

  这时,导游小姐和船上其他游客也看见了孙林,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那洞里有人!”“是考古的。”“不是,是千年僵尸复活!”

  白帆强抑心中的震惊,孙林不是僵尸,也不是考古的,他教的是化学,跟古文物风马牛不相及,去那洞中做什么呢?他又是怎么上去的?这时,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孙林将那具棺材的盖子推开后,钻了进去。

  白帆呆住了,孙林钻进棺材干什么?难道想体验当死人的滋味?

  游客议论纷纷,但由于崖壁实在太高,又不像白帆一样带着性能极佳的探险专用的望远镜,看得不太清楚,都不敢确定洞里的人在干什么。导游小姐为稳定人心,斩钉截铁地说是考古人员在考察,乱了一、二十分钟后,船终于又向前走了。

  白帆一直用望远镜死死盯着那具棺材,竟一直没见孙林出来。白帆再没心思游玩,他担心孙林的安全,同时也想弄清楚孙林为什么会有如此奇特的举动。船行不远,他便装起病来,导游小姐忙联络下行的船只,把白帆捎了回去。

  到了巫山县城,在医院里打了个转,白帆随即出来,买了绳子钩索等必需的东西,出高价租了一条船,重新入峡。他从船工口中打听到,离着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远处,有地段可攀沿上山,只是山上都是原始丛林,飞鸟难渡。白帆可不怕这个,到了目的地,叫船工等着,自己上山。

  上了山顶,果如船工所言,放眼都是茂密的荆棘林木。白帆抽出早准备好的砍刀,向前开路。他上山的地方离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过一、两里,他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赶到。他俯身向崖下一看,不禁有些头昏目眩,暗吸了口凉气,心想:“古时的巴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弄上这险峻的崖壁上来的?孙林这小子又在捣什么鬼,偏偏跑到这儿来钻死人棺材?”他四下搜索,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系了一根绳子,孙林显然是沿着这根绳子下去的。

  白帆过去,扯着绳子往下看,能看到露出的半截洞口,他叫了几声孙林,并没应声。他试了试绳子足够牢固,便沿绳而下,不一会儿便到了洞里。洞并不很大,只放了一具棺材,由于常年的风吹雨淋,洞口岩石剥蚀严重,那具棺材比如今所用的棺材还略大一些,仍大致保持完整,叫人不得不佩服古时巴人选择木料的眼光。

  棺材盖得好好的,不过旁边有条缝,白帆凑过去一看,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楚,也听不见响动。白帆暗暗寻思:“这小子,难道在里面睡着了?”他敲了敲棺材板,叫道:“有人没有?过路的人口渴了,讨碗水喝。”

  白帆偷笑,孙林听了他这番话,非吓个半死不可。但等了半晌,棺材里却没有半点响动。白帆觉得不对劲,叫了两声孙林,伸手推开棺盖往里面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孙林不在棺材里,但他的整套衣服——外衣外裤,内衣内裤,包括皮带、手机、鞋子、袜子,竟全“躺”在棺材里。那样子,就像是孙林在棺材里躺下后,肉身奇异地从衣服里消失了。就像蛇蜕皮一样,肉身离壳而去,而将包裹身子的所有一切,全留了下来。

  这种景象,说不出的诡异。白帆心中骇然,一丝寒意从心头升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二、死亡公证

  白帆呆立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为何会这样。孙林不可能是在棺材里脱光所有的衣服鞋袜,然后沿绳子又爬上去的。凭直觉,白帆相信孙林就是在棺材里肉身突然消失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空消失呢?他又去了哪里?白帆百思不得其解。

  棺材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一个牛头,白骨森森,但牛角并未脱落,几乎要戳出棺材来。牛头顶骨中心的空洞里,放着巴掌大小椭圆形一块鹅卵石,颜色青中带黑。

  这牛头显然是棺材原主人的陪葬,并无特异之处。白帆在棺材边坐下来,细细寻思这件事,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天色将黑,白帆只得原路返回。那船工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埋怨了几句,匆匆开船。一路上,白帆寻思道,这事还得从源头去查,先到孙林学校去调查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钻死人棺材。

  回到旅行团,他和导游小姐打了个招呼,不再跟团旅游,另坐了船直奔重庆。到了孙林任教的大学,白帆向门卫打听,门卫热心地说:“孙林老师啊,好的,我帮你叫。”他一个电话打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大步流星走出来,正是孙林。白帆瞪大眼睛,呆住了。

  孙林怎么会在学校里呢?难道那天看错了,钻进棺材的并不是孙林,而是另外一个人?不可能会看错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孙林在棺材里脱下衣服鞋袜,赤条条又爬了上来,回到了学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白帆暗道:“难道这小子在信什么邪教?又钻棺材又脱裤子的。”

  正猜疑着,孙林已到了面前,见了白帆十分高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来得正好,我正缺个帮手,你先去宾馆住下,回头我联系你,千万千万,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说完,不容白帆说一个字,他急匆匆打的走了。

  白帆被晾在那里,哭笑不得。看孙林的样子,似乎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帮忙,而且他一肚子话,也一定要问个清楚。他先找了宾馆住下来,接着又到学校打听孙林的事。一问才知道孙林为了女朋友,这段时间正闹得满城风雨。

  孙林的女朋友叫梁丽,两人在网上认识的,一见钟情,爱得很深。但梁丽的父母对他们的婚事坚决反对。梁丽的父亲是个大老板,瞧不起孙林这个穷教书的,希望梁丽嫁给省组织部长的小儿子,攀一树高枝。为了阻止梁丽和孙林来往,梁丽父亲将她软禁在家。梁丽是个倔强的女孩,一口咬定非孙林不嫁。梁丽父亲拿女儿无可奈何,转头对付孙林,先出重金收买,孙林却颇有点书呆子气,视金钱如粪土。梁丽父亲恼怒起来,指使人将孙林狠揍了一顿,这件事闹出去,媒体一报导,闹了个沸沸扬扬。

  白帆心想:“他让我帮忙,不是要我帮他抢老婆吧?”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孙林来找他,说要和梁丽见面,但梁丽的父亲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白帆要做的,就是挡住那两个人。

  这个忙白帆乐意帮。他跟孙林到一个街口守着,没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开过来,孙林突然冲出去,双手一张,拦在了路中间,司机一个急刹车,只差一点点就撞在了孙林身上。白帆心想:“这小子,为娶老婆倒不怕死。”

  车门打开,出来两个一身横肉的汉子,同时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大叫:“孙林,小心!”这女孩正是梁丽,眉目如画,非常漂亮。

  那两个汉子直奔孙林,白帆一步跨过去,双臂一张,那两个汉子来不及收脚,在他臂上一撞,就像撞在一堵墙上,连退数步。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一起看着白帆。孙林从另一面绕过去,拉了梁丽就跑,那两个汉子想赶去阻拦,白帆却横身挡着。一个汉子举起拳头要打,白帆眼光像刀一样锐利,喝道:“动手手断,动脚脚断,我说话算数。”他声音不大,但有一股肃杀之气,那汉子举起拳头,竟不敢打下来,白帆冷哼一声,转身跟上孙林。

  上了的士,孙林道:“去公证处。”白帆弄不懂了,问:“要拿结婚证,得上民政局啊,上公证处干嘛?”孙林摇头,道:“我们不是去拿结婚证,是去做死亡公证。”白帆更加弄不懂了,什么叫死亡公证?

  公证处到了,三人走进去,梁丽对公证员道:“我叫梁丽,我的生命是我父母给的,我现在要自杀,把生命还给他们,等我再活过来时,生命就是我自己的了,他们再没有权力干涉我任何事情。这件事,我想申请公证。”

  这话,公证员和白帆都听糊涂了,正想问个明白,梁丽突然一声大叫:“同时请你们证明,我是自杀的,与任何人无关。”说完,她身子一晃,软软地倒在地上。

  三、重返悬棺

  白帆吃了一惊,过去一把搀住,只见梁丽脸色惨白,鼻孔嘴巴里都有血流出来,显然是中了剧毒的症状,惊叫道:“你怎么了?”公证员也慌了,孙林却不慌不忙地说:“她服了剧毒化学药品,三十秒钟就会丧命,公证员,过三十秒钟,请你给她公证,她确已死亡。”

  白帆又惊又怒,一把揪住孙林,叫道:“孙林,这药肯定是你给她的,你是不是疯了?!”孙林是化学老师,自然有办法配出剧毒化学药品。孙林说:“不错,药是我给她的。白帆,有些事情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请你相信我,梁丽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害她的。我能让她活过来,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眼光清醒而恳切,不像神智迷糊的人。白帆联想到他钻悬棺的事,觉得这一系列的事都很古怪。他冷静了一下,问:“要我帮什么忙?”孙林悄声说:“晚上,请你帮我把梁丽的尸体偷出来,运到一个地方去,她就可以复活。”白帆心中一动,问:“三峡悬棺?”孙林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就更应该信我了。”白帆又惊又疑,心想:“难道死人进了悬棺竟能活过来?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法医证实梁丽已死亡。因梁丽亲口说是自杀,跟别人无关,警察只盘问了孙林一番,没有扣押他。

  梁丽的尸体停放在殡仪馆。半夜,孙林和白帆悄悄摸进去,把梁丽的尸体用被单裹了,抬出来,开着租来的车到了江边,连夜乘船下行。

  孙林松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疑问,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是巴人后裔,三峡悬棺里葬的,便是我的祖先。悬棺里藏着一个秘密,由巴巫掌握,代代相传。我的先祖里,出过一个巴巫,他将这秘密用文字记了下来。我偶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说到这里,他吻了吻怀中梁丽的尸体,接着道:“我的祖辈们,之所以要将棺材放到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相信,葬在悬崖上,灵魂就不会散,过了一定的时间,死了的人又可以重新活过来。你可能认为这是迷信,但秘密就在这里,它是真的,人在悬棺里真的可以活过来,不过不是所有的悬棺,只是其中一具。”

  白帆问:“就是你钻进去的那具?”孙林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白帆将经过叙述了一番,问:“你在棺材里搞什么鬼?怎么把衣服都脱在里面,光着身子溜出来?那是你巴巫老祖宗留下的古怪仪式?”孙林笑了:“你以为棺材里的衣服是我自己脱下的?不是,这就是那具棺材的奇异所在,死人进棺,可以复活或投胎转世,活人进棺,则可以跨时空转移。我虽然从先祖的记叙里知道了悬棺的神秘功能,但我不敢拿最爱的人的生命来冒险,所以我自己先试了一下,躺进去,脑子里想着回宿舍,‘哧溜’一下,真的回去了,没想到身上所有的东西全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白帆惊奇到极点,笑道,“古话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这一趟倒很有点古意了。这悬棺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呢?”孙林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先祖记载,这具悬棺是巴巫之圣天巫升天的居所,是天巫以三年之功亲手制成,而将棺材悬置于悬崖绝壁之上,也是他的创举。我进去的那具棺材,其实是自有悬棺以来的第一具。”

  说着说着,天色渐亮,船入小三峡,驶近悬棺地点。白帆明白了一些事,却又增加了新的疑惑,寻思道:“悬棺能将人在时空中平空转移,那也太不可思议了,那制造悬棺的天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带着梁丽的尸体,仍从白帆上次开出的路上崖。到崖上,孙林先下去,白帆将梁丽的尸体吊下去,自己再下去。孙林将梁丽的尸体放进棺材,后脑勺正枕在那块鹅卵石上。盖上棺盖,孙林“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列祖列宗,一定要让梁丽活过来啊。我们已经做了死亡公证,她父母再不会干涉她。她将是我孙氏一脉最善良美丽的媳妇,会生下好多儿女,延续孙氏香火。”

  白帆听了暗笑,心想:“这书呆子,先搞什么死亡公证,这会儿又想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孙林告诉他,进入悬棺,一炷香时间便可心想事成。他凝神细听棺中的动静,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四、巴人时代

  孙林急了,揭开棺盖,突然惊呼一声:“梁丽!”棺材中空空如也,并无梁丽的身影。据孙林先祖记载,死人复活,并不会离开棺材。就算梁丽是像孙林一样发生了时空转移吧,可也有不同,棺材中并没有留下梁丽的衣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林看着白帆,眼泪便要喷涌而出,白帆也茫然不知所措。“梁丽!”孙林大叫一声,一脚跨进棺材,拉上了棺盖。白帆知道拉不住他,只得盘膝坐下,凝神打坐,顿时进入无我境地。他学过武术和禅定,并有极深的修为,这时希望能以一点清净无染之禅心,去破解悬棺那不可思议的谜。一入禅境,白帆立即感应到悬棺内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召唤着让他前去。

  白帆睁开眼睛,打开棺盖,孙林果然已消失。他毫不犹豫地跨进棺中躺下,反手盖好棺盖。一会儿,只觉得后脑勺枕着的鹅卵石忽然热了起来,一股热流从后脑勺一直弥漫到全身,同时有红光从脑后部射出,越来越亮,照得棺中一片粉红。

  白帆只觉脑子一麻,身子已躺在了另一个地方,头顶蓝天白云,身下碧草如茵。他翻身坐起,孙林和梁丽都在,梁丽果然活过来了,笑盈盈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孙林惊喜地叫道:“白帆,你也来了,太好了!”白帆看看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孙林说:“我不知道。”

  这时,只听到山背后传出震天的鼓声,还有叫喊声。三人循声而去,上了一个小山包,眼前陡然开阔,是一块极大的平地,有两大群人正互相对峙。这些人都穿着古人的服装,老少不一,各持刀矛棍棒,像是两个村寨的人起了争执。左边一群人的首领,是一个头插白羽毛的汉子,拿着一根长矛,十分雄壮;右边的首领,则是一个插黑羽毛的汉子,同样雄壮,拿着一柄石斧。

  鼓声停止,插白羽毛的汉子喝道:“黑云,这块土地,是我们先祖早就定下的葬地,你最好赶快领着你的族人离开,若硬要强夺,一旦开战,那时后悔可就晚了。”插黑羽毛的汉子大叫一声:“白鱼,你不要说瞎话,这块葬地是我们先祖先选定的,还是你带着你的族人赶快走吧,否则打起来,只怕你们有灭族之祸。”

  “这都是什么人啊?穿得古里古怪,说话也稀奇古怪。”梁丽问,“他们是在拍电影吗?”白帆皱着眉头,寻思道:“难道悬棺把我们送回了古代?”

  两群人越说越僵,战鼓重起,眼看便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云天,竟将战鼓声压了下去。啸声过去,一个老者大步走来。老者身材高大,白发披肩,头上一左一右插了两根羽毛。“天巫!”两群人一齐欢呼,齐齐跪下拜倒。“天巫?”孙林惊呼道,“难道我们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巴人时代?”

  天巫在人群前站定,却抬眼望向白帆等人的藏身处。白帆与他四目一对,心中一震,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是先前召唤他入棺的。天巫看着白帆,面带微笑,说道:“远方来的客人,请你们过来,见证巴人丧葬史上的一个伟大转折。”白帆略一迟疑,带着孙林和梁丽走到天巫面前。白帆双手抱拳道:“晚辈白帆,拜见前辈。”跪伏着的巴人突然见到三个穿着古怪的生人,脸上都有惊疑之色。梁丽也吓得紧挨着孙林。

  天巫向白帆一点头,对巴人道:“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将见证我们巴人的一段历史。”说完,他喝道:“黑云,白鱼,你们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这块地本是你们共同的祖业,但你们却为了它而互相争斗,这让你们的先祖非常痛心,昨夜他们托梦于我,已为你们所有的人选定了新的葬地——江边悬崖的洞穴。葬进悬崖洞穴的人,灵魂将进入天国。你们的先祖还告诉我,为了让你们及你们的后代确信不疑,他们将使第一个葬进悬崖洞穴的人死而复生,以显示他们的神力。现在,我决定选两个人。”说到这里,天巫突然双掌齐出,同时拍在跪伏着的黑云和白鱼头顶上。

  他掌力奇重,黑云、白鱼同时脑浆迸裂,栽倒在地。

  五、悬棺之谜

  梁丽和跪伏着的巴人一齐惊叫出声。天巫大喝一声,双眼电光飞射,白发扬起,威风凛凛,叫道:“我以天巫之名立誓,三天之后,他们必将复活。”他的神威震住了所有人,再无一人出声,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抬着黑云、白鱼的尸体来到江边高崖上,另分出一批人去抬了一具棺材来。白帆一眼认出,这棺材正是他们进入的那具。

  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将黑云、白鱼的尸体一起放进了棺材里,用巨藤将棺材吊下崖壁,先下去的人再用木钩将棺材钩进洞中。

  白帆等人目睹了放置悬棺的全过程,都难抑心中的激动,不时发出惊叹。孙林叫道:“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写一篇文章,将放悬棺的全过程披露出来,必定会引起轰动。”梁丽却苦着脸道:“只怕我们回不去了,会和他们一样,死了也葬进悬棺里,后人发掘悬棺,看到我们陪葬的手机手表,一定又是件举世轰动的大新闻。”

  “不必担心,你们能回去的。”答话的是天巫。这时巴人已全部离开,只剩下天巫一个人,微笑着看着他们。白帆问:“前辈是哪个星球上的人?”悬棺的神奇功能,以及天巫眼中传出的巨大力量,使白帆确信,天巫绝不是普通人,十有八九是外星人。

  天巫微笑着摇摇头:“不,我是地球人,是已经灭绝了的第一代地球人。”“什么?”白帆惊呼道。天巫发出一声叹息,道:“早在七亿三千万年前,第一代地球人便已出现,当时的地球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是一个整体,高山耸立天际,大河劈开原野,每一块平原,从南到北,至少有一万公里,那种雄浑壮阔,现在这种疙疙瘩瘩的地形根本没法比。那时的人也和现在不同,共有十二种形象,有的牛头,有的马面,有的人首蛇身,有的鸡嘴三足。在第二代地球人中,中国人是继承第一代地球人印象最多的。你们知道中国为什么有十二生肖吗?”白帆愣了一下,道:“难道十二生肖是对十二种第一代地球人的记忆?”

  天巫点点头,道:“对,我们本想告诉第二代人,第一代地球人大体是什么样子,给他们留个记忆。但传来传去,传到后来,走样的很多,但大概样子还是传下来了,像我们这一类,实际上是牛首人身,与十二生肖中完完全全的大水牛,并不一样。”说着,他一声低吼,身子突然长高,同时头部开始变异,嘴巴突出,脑后长角,成了一个体形庞大、牛首人身的怪物。梁丽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原来,第一代地球人科技远比现在发达,对地球资源的利用也比现在先进得多。并且对资源尽情利用,不加以保护,最终环境恶化,资源枯竭。为了争夺剩下的有限资源,互相之间大打出手,最终同归于尽。天巫这支牛首人在灭绝前,集所有智慧,制造了一台超级电脑,命名为“大成器”,就是悬棺中牛头顶心骨上镶着的那块鹅卵石。悬棺之所以能让人起死回生及穿越时空,全是大成器在起作用。天巫其实早已死了,此时看到的天巫,不过是大成器制造出来的幻影。

  白帆等人感慨不已,同时想到自己这一代人,尔虞我诈,对地球百般掠夺而不加保护,不正在走第一代地球人的老路吗?天巫说,之所以骗巴人把棺材放置在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经历了资源枯竭的年代,知道沃土难得,不愿看到他们用最好的土地来埋葬死人,于是略施小计,帮他们从死人手里把地抢回来。白帆等人弄明白了悬棺的来历,都觉得有些好笑。

  三天眨眼即过,天巫指挥几条汉子从崖顶下去将棺材拉了上来,打开棺盖,只见黑云、白鱼突然睁开眼睛,一起站了起来。

  “天巫,天巫!”巴人齐声欢呼,一齐拜倒。黑云、白鱼手拉手齐声道:“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从此再不争斗,我们死后,所有的人都将葬进江边悬崖洞穴里,同往天国!”白帆等人相视而笑。

  巴人散去后,天巫道:“你们也该回去了。”白帆问:“前辈把我们弄回两千年前的巴人时代,不会仅仅告诉我们悬棺的来历吧?”天巫笑道:“是,我叫你们来,一是孙林偶尔闯入,缘分难得;二是眼看第二代人又在重复着先辈的老路,实在不甘心,希望借你们的口,传话给第二代人,若不想像先辈一样灭绝,现在便是回头的时候了。”他话音刚落,白帆三人眼前一花,身子已站在来时的船上,往江边悬崖上看,天巫孤独地立着,慢慢化为牛首人身,再慢慢消逝不见。

  看着天巫消逝的身影,白帆等人仿佛看到了第一代地球人的消亡,心中无限伤感,他们都知道,回去之后该为这古老的地球做些什么了。

第17篇、祸起扫雪兽

  一、珍贵皮褛

  明朝末年,盗贼四起,民不聊生。涿州因处于陇西腹地,很是偏僻,纷扰的形势对这里影响不大。涿州城外的百松山盛产木材。山中有两个林场,分别是袁振清的黑石崖林场和廖无寒的白头山林场。

  两家林场,廖家的稍大。但廖家林场赤鳞松材质却稍逊一筹。所以廖无寒早就对袁家的黑石崖林场垂涎三尺,几次托人想要高价相购,都被袁振清一口回绝。

  黑石崖林场是袁家祖业,袁振清怎舍得卖给廖无寒?

  眼看就到了腊月二十,这天正是袁振清的五十大寿。袁家早十几天就开始准备了,到了大宴这天,廖无寒竞也备了大礼,坐着马车,领着夫人贺寿来了。

  看着脑满肠肥的廖无寒,袁振清虽然表面热情,心里却不由嘀咕:这家伙今天借机登门,一定是还惦着咱黑石崖林场!

  廖无寒领着夫人进了客厅。廖夫人是一绝色女子,最神奇的是她身上穿着的一件极华美的银色皮褛,在屋内炭火的映耀下,发出了一片冰波雪浪般的光辉!真是柔比锦缎,亮若珠华。

  这件皮褛是以扫雪兽皮制成的。扫雪兽,大名白鼬,是一种生活在林区的珍稀动物,体形酷似小狐狸。其毛色会随季节而变化,夏季为灰褐,冬季为雪白。扫雪兽冬季的皮毛,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袁振清的媳妇袁夫人看着廖夫人身上的皮褛,两眼全是艳羡之色。那帮拜寿的宾客也无不看得眼睛发直,惊叹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袁振清低声问廖无寒,廖夫人所穿皮褛何处得来,廖无寒不以为然地笑道:“袁兄,你也可以给尊夫人做这样一件皮褛呀!”

  袁振清不好意思地说:“廖兄见笑了,扫雪兽皮何等珍贵,袁某可没有那么大财力!”

  廖无寒将杯中的花雕酒一饮而尽,摇头道:“谬矣,谬矣!这扫雪兽皮对别人来说是千金难求,但对您袁振清却如探囊取物。黑石崖林场中,就有大量的扫雪兽出没。只要找个捕兽的高人,制作一件皮褛还不跟张飞吃豆芽一样容易?”

  廖无寒说的这位高人,就是百松山的老猎户仇九爷。

  寿宴一结束,袁振清为了讨老婆欢心,就领着手下来到了老猎户仇九爷家。 仇九爷住在百松山的山洞里,他生得獐头鼠目,尖尖的下巴底下,长着一丛黄色的山羊胡子。仇九爷听完袁振清的要求,很市侩地说:“一件皮褛,至少也得60张扫雪兽的兽皮。捕一只扫雪兽20两银子,60只扫雪兽,给你打个折,就算你1000两吧!”

  两银子都能买五件紫貂皮褛了。这仇九也太黑了,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袁振清领着手下,气呼呼地回了黑石崖林场

  祸起扫雪兽(2)

  二、鼠害无穷

  袁夫人一问情况,袁振清怒道:“仇九竟敢敲我竹杠,我就不信咱林场的护卫捉不来扫雪兽!”

  黑石崖林场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听罢主人的吩咐,一个个跃跃欲试。

  扫雪兽虽生活在林区,但它们多独居于石崖洞缝中,每年春末夏初交配,五六月产仔。扫雪兽十分机敏,冬天出外觅食时,尾巴拖在雪地上,一边行走,一边用尾巴扫除自己留在雪地的足迹,扫雪兽之名由此得来。

  林场护卫们为了捕捉扫雪兽,首先采用了陷阱捕猎法。可那扫雪兽反应实在太快了,当它们一脚踩落到陷阱里,拖在身后的大尾巴立刻在陷阱边上猛地一搅,它的身体便会借力“嗖”地从陷阱中反跳出来。

  用捕兽夹的办法也不行。扫雪兽体重不过三四斤,行动灵活异常;就算偷吃铁夹上的诱饵,不小心弄翻了机关,可两片铁夹还没合严,它们早一个跟斗翻出数尺,然后箭似的逃了。

  用毒药呢,扫雪兽只吃活蹦乱跳的山鼠,下了毒药的山鼠肉它们嗅都不嗅。用箭射就更甭提了,发出的大箭别说射到扫雪兽,连它的体毛都没碰到一根。

  众护卫折腾了半个月,一只扫雪兽都没有抓住,袁振清傻眼了,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拿着1000两银票,找到仇九爷。仇九爷接过银票,“嘿嘿”一笑道:“你还是多准备铁笼子吧,不出一个月,准给你抓60只扫雪兽回来。”

  仇九爷有什么绝招呢?原来他养着一只凶猛的山狸,这山狸会趁扫雪兽外出觅食时,钻进扫雪兽的石洞中,将扫雪兽半大的幼崽叼出来。

  然后仇九爷就把小扫雪兽关进铁笼里,小扫雪兽一旦饿上两三天,就会发出饥饿的惨叫,老扫雪兽听到叫声,就会不顾危险,叼着抓到的山鼠,跳进铁笼里给小扫雪兽喂食。

  躲在暗处的仇九爷一拉绳子,笼门“咔嚓”一关,笼里的老扫雪兽就成了瓮中之鳖。就这样,60只扫雪兽很快抓齐。再经几位皮匠精雕细琢,一件精美绝伦的扫雪皮褛诞生了,让袁夫人在开春前如愿以偿地穿上了皮褛子。

  转眼到了开春,天雷惊蛰,万物复苏,潜伏在洞里的山鼠们又开始出来活动了。

  山鼠的天敌就是扫雪兽。黑石崖林场的扫雪兽已几乎抓绝,这片林场就成了山鼠的天下。山鼠的口里长着两对非常发达的门齿,如果不经常啃食东西,不断生长的门齿便会刺穿它们的嘴唇。

  为了磨短牙齿,山鼠只得去啃啮赤鳞松的树干,赤鳞松高达三丈,成树价值在300两银子以上,但如果被山鼠在树身上啃出一个小洞,这树就成了残材,连100两都不值,如果被啃出十几个鼠洞,那这树就成废材了。

  祸起扫雪兽(3)

  三、林场易手

  引诱袁振清去捕扫雪兽,然后用兽皮制作皮褛原来是廖无寒的毒计!偌大的一片林场本来价值十几万两白银,可是一场鼠患后,这一山的木柴,恐怕都只能拉到炭场烧炭去了。

  袁振清连憋气带窝火,头重脚轻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一病不起。这天,廖无寒一脸奸笑地找上门来。袁府上下,无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众人正想将他赶走,病床上的袁振清却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还是叫他进来吧!”

  廖无寒走进袁府,先假惺惺地问了下袁振清的病情,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袁兄,黑石崖林场还是卖给我吧!”

  两万两也是钱啊,总比将一山的木材送到炭场强!袁振清踌躇半晌,最后咬牙同意,签完交接的字据,袁振清“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床头。

  黑石崖林场就这样轻松易主了。半月后,廖无寒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白头山林场的总管廖福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原来,涿州城那边的木材行出问题了——涿州只有三家木材行,这三家木材行都持有涿州府核发的行票,有了行票,贩卖木材,才属于合法。白头山林场虽然可以采伐木材,可采伐的木材必须交给这三家木材行统一销售,否则就是违法。

  今天廖福押着十几车木材去送货,可这三家木材行竟然都易主了,其新老板竟都是袁振清。老谋深算的袁振清,只用了不到五万两白银,就买下了这三家木材行。

  廖无寒用皮褛之计赚得了袁振清的林场,谁曾想袁振清棋高一着,他故意中计,假装卧病,来了个更绝的暗渡陈仓之计,将涿州三家木材行都收归已有了。

  木材的价格是由木材行决定的,掌握了木材行,就等于扼住了廖无寒的咽喉。

  廖无寒叫道:“涿州那三家木材行可都是赚钱的买卖,他们的老板怎会一齐犯糊涂,都将木材行转手给袁振清呢?”

  廖福哆嗦着嘴唇道:“因为当今天子要翻修皇宫,涿州知府责令三家木材行要准备500株赤鳞松成材送到京城去!”

  如果袁家的林场不闹鼠灾,两家林场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可是鼠灾毁树,黑石崖林场满目疮痍,想要完成皇差,单靠一个白头山林场已是不可能了!

  涿州城中那三家木材行知道完不成任务,怕杀头,只得将木材行低价出卖了

  祸起扫雪兽(4)

  四、硕鼠误国

  袁振清虽然完不成任务,可他有那件扫雪皮褛呀,他多方托人,将皮褛送给了涿州知府。涿州知府受此厚礼,自然要为袁振清办事,他立刻添油加醋地向朝廷上报了灾情。

  当今天子接到涿州知府上报灾情的奏折,为了显示自己体恤百姓,御笔一挥,那500株赤鳞松的皇差就变成了200棵。

  廖无寒倒也识相,他乖乖地在白头山林场砍了200株赤鳞松给袁振清送去,然后拿着那张两万两的银票,亲自来到袁府请罪。袁振清接过银票,冷笑一声:“廖兄不要多想,还是叫你手下人好好种树,我的木材行正等着经销白头山林场的好木材呢!”

  廖无寒一头冷汗,正不知如何应答,袁振清一语双关道:“你夫人那件扫雪皮褛成色不错啊!”

  廖无寒急忙告退,回到家里,派人将夫人那件皮褛子给袁振清送了过去。

  袁振清现在是完全占了上风,廖无寒则成了他的待宰羔羊,廖无寒没法,只得将自己名下的林场作价3万两,贱卖给了袁振清,然后领着一家老小,南下五羊城,最后不知所终了。

  袁夫人得到了廖夫人的皮褛子,还没穿热,知府大人手捧着皇帝的圣旨,来到了袁府。

  原来,涿州知府为了官运亨通,就将那件扫雪皮褛送给了西宫娘娘。西宫娘娘得到那件皮褛后,整天穿在身上显摆,另几个娘娘看着眼热,纷纷找到皇上,也想要那样一件皮褛。

  皇帝当即传旨,制作皮褛的任务就落在了涿州知府头上,知府大人不由分说,又把任务推给了袁振清……袁振清听着圣旨,冷汗直流,要制作这样三件扫雪皮褛,怕得抓光百松山上的扫雪兽。再找仇九爷,仇九爷竞神秘失踪了!

  袁振清权衡再三,完不成皇差,只有死路一条:他将第二件扫雪皮的皮褛放在中厅,收拾好金银细软,领着家眷连夜出逃了。

  袁振清连夜逃走,成了官府通缉的要犯,袁家的产业,毫无疑问都被涿州知府收入囊中。

  仇九爷其实早就被涿州知府关人大牢。涿州知府抓仇九爷,为的就是谋夺袁家财产。财产到手后,他再放出仇九,让他用最短时间,将百松山上的大小扫雪兽全捕光了。涿州知府将第三、第四件皮褛做成,还没等将这三件皮褛送到京城,清军便挥刀入关了……

  涿州城外的林场,最后全毁于鼠灾。紧接着,一个被硕鼠毁掉的王朝也同样轰然倒塌……

第18篇、高手结婚

  葬师

  山风时大时小,衣裾时动时停。

  泪如泉,嘴紧闭。

  纸钱、火光、石碑。新坟高高隆起,石碑上书:

  “恩师无腿神手诸葛风之墓”。

  碑前跪着一白衫白袍的冷峻少年,姓武名龙飞。

  化过的纸钱,随风飘舞。

  “师傅———”武龙飞连磕三个响头,“徒儿一定牢记师训,遍访名师,苦修绝技,早日为师报仇,为武林除害!”

  武龙飞从地上站起,手握长剑,肩负包裹,转身,毅然下山而去。

  死因

  无腿神手诸葛风死在大魔头“勾魂夺命阴司无常”司马笑天的毒针之下。

  司马笑天是武林公敌,但因其拥有武林中人闻名色变的“鸩毒牛毛针”,所以至今无人敢公然向他兴师问罪。与他为敌的人,不论武功多高,均无法躲过雾状鸩毒牛毛针。该针见血封喉,入肉见尸。

  无腿神手诸葛风以金钱镖百发百中在江湖中搏得“神手”雅号,只因私下骂了几句司马笑天,就落得个鸩毒攻心的下场。

  遇害前一日,无腿神手就接到了司马笑天的“索命帖”,江湖中凡接到该帖的人,就等于接到死亡通知书,无一幸免。

  那天,无腿神手把武龙飞叫到身边说:“司马笑天已用鸩毒牛毛针毒杀了成百上千的武林高手,无人能躲闪过那一团团四面八方袭来的针雾。只是听武林中人传言,说河南鸡公山有一隐世高人,会一种罕见的躲闪神功,像鸩毒牛毛针这样阴毒的暗器,也近不了他的身。假若有一天为师死在该针之下,徒儿务必去寻访高人,学会躲闪神功,将来好为师傅报仇,为武林除害。切记,切记。”

  武龙飞只当师傅是说着玩的,他在心里嘀咕:“哪有那么霸道的毒针,师傅武功高高在上,又有谁能杀得了他呢?”当无腿神手叫他下山去采购物品时,他没有想一下就去了。

  回来方知师傅所言不虚,自小双腿残疾的老人全身布满毒针,尸骨已寒。为了不让爱徒遭殃,故意支使其下山,从而使武龙飞躲过了这一劫。

  拜师

  一月后,武龙飞来到鸡公山脚下。

  世外高人总是爱隐居山野,能否学到躲闪神功,就只有看机缘了。

  现在的武龙飞尽管只有二十岁,其武功已尽得无腿神手真传,完全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能作他师傅的,显然不多。

  山很高,进去之后,景色很好,到处莺歌燕舞,花团锦簇,小溪、瀑布,大树、山猴,活脱脱一幅山水画。

  武龙飞暗喜,如此好地方,里面定是藏龙卧虎。

  往前穿行,兀地眼前一亮,竟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但见农庄田舍、阡陌交通,炊烟缭绕,鸡犬相闻,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登山已有时,武龙飞一见村庄便觉肚饥难忍,遂信步向庄内走去。

  高手(2)

  在进庄的路边有一块地,地里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农夫,正背对着武龙飞,一边扶犁,一边挥着桑条呵斥着水牛用力耕地。

  这是武龙飞进山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武龙飞停住脚步,暗想:如果这庄里有世外高人的话,那么这个农夫多少总得会点功夫,待我先来招投石问路,试他一试。

  武龙飞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用打镖的手法直取牛臀上不停地摇来甩去赶苍蝇的牛尾巴。牛尾巴是牛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击中,牛将会本能地跳起来,犁铧则极有可能被拉坏;如果农夫是武林中人,那么他肯定能听到石子破风之声,就绝不会让牛跳起来毁了他的犁。

  石子流星一样,显示出投掷人暗器功夫的修为。农夫仍兢兢业业犁地,眼看石子就要击中,忽见农夫手中的桑条啪地朝牛腚上一抽,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地将那粒小石子打落。

  武龙飞大惊,尽管他幻想过各种各样的高人,但绝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试的人,就具有深不可测的躲闪功夫。

  再看农夫,仍然在不紧不慢地犁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行,还得再试试。刚才是打牛,证明此人有功夫,现在就改为打人吧,如果他是高人,小石子自是伤不了他的。

  武龙飞从地上找出两粒小石子,抬手一挥,石子便分取农夫的左右双耳。

  眼看这回要挨打了,正好一只苍蝇飞到了农夫的额上,农夫很难受,因双手不空,便用力一低头,赶走了苍蝇,同时,那两粒小石子已从他耳边擦过。

  又躲过了!仍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犁把和桑条仍握在手中,牛仍在喘着粗气耕地,农夫始终没有回头,仿佛身后压根儿就没有人。

  武龙飞再也沉不住气,他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真是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龙飞“嗖”的一招“燕子穿帘”,整个人在空中几个翻滚,便稳稳落到了牛背上,而且曲着双膝,他也不管“高人”是否愿意,把牛背当地板,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武龙飞一拜。”

  农夫冷不丁见一美公子从天而降,早已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武龙飞叩罢头,见“高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紧把刚才试验之事说了一遍。

  农夫这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吗?我真是极轻松地躲闪过了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武龙飞闻听,更加认定农夫就是师傅所说的世外高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就躲过了他的一流暗器,那么知道了呢?

  农夫也在心里打算盘:我除了耕地什么都不会,这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人却要拜我为师,莫非,他是想跟我学习耕地?得,收下吧,我家里不是还有一个独生女儿吗?十九岁了,还没许配人家哩!

  高手(3)

  农夫这么一想,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个飞来的徒儿,正好还有一块地没耕完。

  武龙飞见农夫答应了,兴奋得连叫了几声师傅,随即从牛背上跳下来。

  农夫说:“别高兴得太早,不管学啥都是要吃苦的。我已犁了半天地,两条膀子都快肿了,你先过来,右手扶犁,左手拉牛绳挥桑条,把地耕完了,我们就可放心回家吃饭了。”

  武龙飞爽快地应了,尽管他早就饿了,也没耕过地,但师傅的话就是命令。他笨拙地扶着犁把,紧张兮兮地跟在牛屁股后面,犁铧时而出土刮空,时而又入土太深,让水牛拉不动。农夫见了哈哈大笑,只好手把手地教他。

  不多会儿功夫,武龙飞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地总算耕完了,武龙飞扛着犁,农夫牵着牛,在夕阳余晖中向庄内走去。

  谈婚

  一连数日,农夫师傅不是叫武龙飞挑水做饭,就是下地干活,闭口不提传功授艺之事。武龙飞无法强求,只好满怀焦急地等待。

  直到现在,武龙飞仍旧没有怀疑,他所拜的师傅会是一个武盲。

  这日,武龙飞从地里回家拿水喝,见屋里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绝色女子,他不认识,便问:“不知姑娘何方人氏,到此有何贵干?”

  姑娘“咯咯”一笑:“小女子乃此家人氏,公子难道不知?”

  “你的家?”武龙飞大惑,他来此庄十天有余,从未听师傅说过他有女儿。

  “不错,不知公子又来自何方呢?”姑娘反问。

  武龙飞简单把拜师之事说了一遍。姑娘听完,粉脸绯红,暗地思忖:爹爹真是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用不着这么猴急呀,什么都不会的庄稼汉收啥徒弟,明摆着,在招上门女婿嘛!不过,这位公子人还不赖,眉宇间英气勃勃,见了就让人喜欢。

  姑娘半低着头,良久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用火辣辣的目光扫射武龙飞。武龙飞被她扫得心潮起伏,脸也不由自主成了关公。

  武龙飞不便久留,遂道:“师妹,我是回来拿水的,你父母还在地里等着我,失陪了。”武龙飞打算开溜,姑娘却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二人拿上水罐,一起走向田间。

  姑娘姓文名叫雨诗,他爹叫文田。文雨诗前几日去了山下她外婆家,小住数日,今天才回来。

  那天,文田见到武龙飞的时候,眼前忽地一亮,他正四处托人物色上门女婿呢,没想到乘龙快婿从天而降,这也是他二话不说,就把武龙飞收下的关键原因。

  现见未来的女婿与刚回家的女儿双双向这边走来,二老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真乃天赐良缘,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了。

  几天后,文田见雨诗与龙飞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便决定向龙飞摊牌,准备择吉日为二人完婚,好了却一桩心事。

  高手(4)

  然而文田刚一提到“终身大事”,武龙飞不仅不喜,反而脸色凝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双膝着地,跪在了文田的脚前,说道:“师傅,徒儿有大仇在身,未手刃仇人之前,绝不提婚配之事,恳请师傅早日赐徒儿躲闪绝技,好铲恶除奸,为先师报仇。”

  接着武龙飞把自己来之前的诸事说了一遍,并特别强调,他打小父母双亡,是先师无腿神手诸葛风一手把他抚育成人,无腿神手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的遗命一定要完成。

  这些话武龙飞本来不想说的,怕给师傅一家惹来麻烦,但不说又怎么能让师傅教自己躲闪神功呢?

  武龙飞把想说的都说了,可把文田老头木桩似的戳在了屋中:他乃地道的庄稼人,何来躲闪神功,拿什么教呢?实话对龙飞说吧,无疑龙飞将扭头而去,永不回来,那雨诗咋办?她的心已完全属于龙飞了呀!文田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旦龙飞离去,女儿的脾气作爹的最清楚,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女儿,好女婿,我文某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了,武功也是人创造的,我就自个儿赶自个儿这只鸭子上架,假冒那个什么隐世高人,外行教内行吧。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考,文田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徒儿请起,为师答应你,从明日起传授文家祖传五百年的绝技———躲闪神功!”

  武龙飞盼的就是这句话,惊喜不已,连着给文田磕了几个响头。

  是夜,文田把女儿雨诗叫到卧房,半真半假地小声说道:“乖女儿,你龙飞哥哥答应了,但眼下还不能洞房花烛,他尚有大仇未报,报仇之后,方是你们大喜之日。龙飞叫我转告你,请你等他。”雨诗脸红心跳,点了点头说:“只要他答应了就好,等到老我都等他。”说完,雨诗小鹿似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望着女儿美丽的背影,文田苦笑了一下,现在轮到他绞尽脑汁去完善自己的谎言了。

  学艺

  对于某些人来说,夜晚很漫长,对于今夜的文田来说,尚未想出万全之策,天已大亮。

  今天是授徒第一天,文田满脑子都是怎样躲过细如牛毛的毒针,这是传功的关键。瞎教可以,但不能瞎练,否则会害了未来的女婿。

  昨夜,文田想了数十种躲闪训练法,今天先实施其中最基础的一种:竹弓弹石法。利用自家房前屋后数不清的翠竹优势,文田根据自己的设想,与武龙飞一起伐竹、破竹、弯弓、填石,不到一天,设置好了一个方圆百米的竹弓弹石阵,此阵只有一个目的,练身法和反应能力。

  破阵方法如下:武龙飞进阵后,不停地以“8”字形跑位,而竹弓四处散设,毫无章法,在快速跑动中自会触动竹弓,则立即弹开,射出填好的石子,石子弹出武龙飞就得迅速改变步法,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和身法躲过石子的攻击。

  高手(5)

  合格标准:在半炷香之内,武龙飞以黑布蒙眼进阵,快速奔跑中,让所有的竹弓弹开,且无一飞石击中他。

  第一次进阵,武龙飞如临大敌,跑得很慢,尽量少触发竹弓,尽管如此,他仍在阵中浪费了一个时辰,而且浑身上下都有被石子击中的伤痕。

  第一次训练,武龙飞失败,标志着文田的设想成功。太容易做到的,就谈不上练,看着未来的女婿受伤文田很心痛。但第二天,他依然设好竹弓填好石让龙飞继续练。

  这种练功方法,武龙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深信此乃文家祖传,从而他练得更加用心。试想,现在连小石子都躲不过,又怎么能躲得过鸩毒牛毛针的致命一击呢?

  一晃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武龙飞已能在半炷香只燃到一半的时候,从阵里从容走出来,身上再也见不到伤痕。他现在还没有蒙目训练,只是前两个月白天进阵,后一个月晚上进阵,晚上再黑,多少还有一线天光,而黑布蒙目则什么也看不见。

  文田给他扎上黑布,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龙飞没有任何反应,便高喝一声:“进阵!”

  龙飞双脚微矬,一招“白鹤冲天”,身体飞起两丈有余,然后稳稳向阵中落去。脚刚一着地,龙飞就知有异,他竟然同时触发了两支竹弓,只听呼呼数声,石子散沙一般向他袭来,武龙飞心不慌、神不乱,身子往后来招“铁板桥”,数粒石子擦着他的面门飞过,无一击中。龙飞正暗自庆幸,忽觉身后有异,又有数粒石子擦地而来,想必他倒地躲闪时又触发了别的竹弓。龙飞意动身动,整个人从地上平直弹升三尺高,数粒石子打背下飞过,好险!

  旁边观看的文家三口,不时发出惊呼声。

  武龙飞仍在用以快制快的极限身法闯阵。触弓、弹石、躲闪,一切都是那么刻不容缓,有如电光石火一般,阵中石子横飞,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观战的文家三口越站越远,就这样文雨诗还紧张兮兮地抱着头。

  开始还能看出阵中人是武龙飞,后来看到的就剩一条黑影子了。

  “半炷香过半!”文田在通报时间,“好!”阵中声响人出,武龙飞玉树临风般站到文家三口面前。文雨诗赶紧上去给心上人解开黑布,文田和老伴则去阵中察看弹弓击发情况。

  检验结果,竹弓全部击发无一遗漏,武龙飞毫发未损,一次过关。

  第一阶段训练结束,武龙飞的躲闪功夫已大幅提高,接下来实施新的练功法。

  这次的练功法极绝,文田不知咋想出来的。他叫武龙飞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短裤,仍用黑布蒙眼,站在场中,场中无竹弓弹石无任何可以躲闪的东西。

  武龙飞不解地问道:“师傅,不知你今天要教徒儿躲闪的是何物?”文田微笑着道:“今天你要躲的不是石子这样的死暗器,而是活暗器,它们无论咋说都比石头要难对付,只有完全躲过它们的攻击,你今后面对鸩毒牛毛针时,相信就能视若无物轻松躲过。具体是啥东西,为师现在不告诉你,待会儿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躲不过就赶紧趴下,那东西击中你,可不好受。”

  高手(6)

  文田说完话,赶紧把女儿和夫人请进屋,自己也跟了进去,再出来时,文田全身上下都用棉絮捆扎得严严实实,手上除了裹着牛皮,还端着一个加盖的箩筐,想必密不透风的箩筐里装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活暗器。

  文田来到龙飞身边,高声说道:“文家祖传活暗器到,龙飞徒儿准备躲闪!”话音一落,文田将箩筐盖子一掀,然后以手护眼,转身撒腿就跑。

  只听箩筐里“轰”的一声,无数只长腿细腰的马蜂,箭也似的飞出来,少部分向文田追去,大部分扑向几近裸体的武龙飞。

  武龙飞感觉不出是什么暗器,但听这声音,他已明白非同小可,赶紧一招“旱地拔葱”平地飞出三丈高,他满以为这些暗器全都会打他的脚下飞过,谁知他飞得高,暗器飞得更高,“嗡嗡”声已响到了耳边,武龙飞大惊,自己上升已到极限,只有往下落了。他立即气沉丹田,快速往地面落下去。他这一落就落到了马蜂的毒刺上,只听一连串的“哎哟”声,武龙飞终于明白师傅说的活暗器是什么了。耳边一片“嗡嗡”声,武龙飞被包围了,跑也不是躲也不是,怎么办?

  马蜂这东西是闻风而动,你越跑它越追你,你若是躺地不动,它反而失去了目标。

  这窝马蜂是文田老早就注意上了的,他费尽心机才把它们装进箩筐里。现在这活暗器威力不小,让武龙飞吃了大亏。在短时间内,龙飞若还找不到有效的躲闪方法,那就要弄出人命来了。

  兀地,龙飞整个身形陀螺似的在包围圈内快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直到所有的马蜂都失去控制,与他一起旋转起来,既飞不走,又近不了身。不久,武龙飞停止了旋转。

  他停下来,围着他旋转的马蜂全都掉到了地上,大多尸身不全,四分五裂,显然是被龙飞强大的旋力所撕裂。

  文田怔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连喝彩也忘了。

  这次的马蜂暗器给武龙飞的脸上身上留下了十余个大红包。文雨诗从屋里冲出来,心疼得不行,一边埋怨爹爹,一边把龙飞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然后把龙飞扶进屋,又是冷浸又是涂药。

  文田来到疼得直抽嘴角的龙飞身边,说:“飞儿,很疼吧,过几天就没事了。这次的暗器,你思想上毫无防备,所以没有完全躲过,但你在关键时刻,创造性地找到了最佳躲闪身法。这种旋转身法,师傅就给起个名儿叫‘扫蜂陀螺’吧,用这招对付鸩毒牛毛针,我看不会有问题。为了慎重起见,为师决定先用竹签代替铁针,装于竹筒机簧内,分别向你正面和背面发射,看你新创的扫蜂陀螺能否把竹签一一扫落。”

  三日后,武龙飞身上的包块已基本消除,这多亏了文雨诗的悉心照料。

  龙飞又站在场中,仍旧黑布蒙眼,上身赤裸,接受师傅的模拟训练。

  高手(7)

  “徒儿小心,鸩毒牛毛针到也。”其实文田喊完这句话时,竹签已先期脱筒而出,直取龙飞后背。龙飞闻风辨器,快速施展扫蜂陀螺,由站立到旋转几乎没有过程,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在旋转。竹签无法近身,远的纷纷落地,近的齐腰折断。龙飞止住身形,取下黑布,看了一眼地上围成一圈的竹签高兴地大叫:“成功了,师傅,徒儿成功了!”

  “且慢!”文田说,“这只是竹签,还不能完全代替牛毛针,待为师在竹筒里装上一大把锈花针后,看你还能不能扫落。”

  “师傅尽管使,徒儿自信不会有问题。”

  文雨诗拿出一包绣花针交给他爹,然后退到一边担心地看。

  文田把针装好,龙飞将黑布蒙上,文田忽然问:“徒儿,今晚你师娘要给我们杀老母鸡,不知你喜欢喝女儿红,还是古井贡?”

  龙飞正全神戒备,一听师言,赶紧回话道:“还是老规矩,来一坛女儿红——啊!”龙飞忽地旋转起来,数百根绣花针在他身边晶亮地围成了一圈。

  “哈哈!好样的,徒儿,你一定能吃上老母鸡,喝上女儿红。刚才为师故意拿话分你的神,趁你说话的时候,突然发难,没想到徒儿仍然能够躲过,为师实在是太高兴了!”

  龙飞已停了下来,脚边围着一圈断针。

  龙飞解下黑布道:“师傅真是用心良苦,刚才徒儿也吃惊不小,但闻暗器破风之声,身体本能般快速旋转,意识未到身体先动,否则徒儿早就成刺猬了。”

  “徒儿,你天资聪颖,根基扎实,经过竹弓弹石阵和马蜂暗器的训练,徒儿现在的躲闪功夫已入化境,达到了神闪的地步,天下再也没有任何兵器能近到你的身了。”文田说。

  “师傅过奖,徒儿能有今天,全是师傅教导有方,做徒儿的再能也比不过师傅。今天是我大功告成的日子,徒儿和师傅、师娘、师妹一样高兴,所以徒儿有个请求———”龙飞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请求,“请师傅亲自演示绝技躲闪神功,好让徒儿一饱眼福。”

  “哈哈哈哈!”先是文田的大笑声,再是雨诗和她母亲尖细而欢快的笑声。

  龙飞莫名其妙,满腹狐疑地望着他们。

  文雨诗抓住龙飞的胳膊,摇了摇说道:“龙飞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我爹爹哪会什么躲闪神功,叫他耕地给你看,还是怎么着?嘻嘻!”说完响起一家三口畅快的笑声。

  文田敛住笑,正色道:“龙飞,你师妹没有逗你,我的确一点功夫都不会,今天你能取得成功,其实全靠你自己,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老朽文田欺世盗名,本不该把你留在家中,只是为了小女雨诗,所以恳请武少侠恕我蒙骗之罪,老朽给你下跪赔礼了。”说着话,文田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高手(8)

  龙飞既惊又骇,手一挥,一股劲风阻住了文田的下跪之势,道:“师傅,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你是否会武功,你都是徒儿的恩师,徒儿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恩师呢?何况,这扫蜂陀螺也只有什么功夫都不会的恩师才能想得出来,倘换了武林中人,说不定徒儿到现在还没学到躲闪鸩毒牛毛针之法哩!”

  “哈哈!歪打正着,无巧不成书呀,徒儿说得极是。”文田也不下跪了,又大笑起来。

  雨诗道:“龙飞哥,你别说,这事要传出去,包管让你们练武之人笑掉大牙。一个什么武功都不懂的农夫,竟然调教出了一个武功超一流的绝世高手,简直匪夷所思,嘻嘻!”

  “师妹,你错了,这不是笑话,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这是福音是佳话。”“有道理,不愧是少侠,什么都比小女子强。好了,天气凉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当晚,龙飞喝了个痛快,明日他将踏上寻恶报仇的凶险之路。此去能否凯旋归来,谁也不敢打包票。尽管龙飞武功已登峰造极,但世事如云,瞬息万变,天知道司马笑天那恶魔是不是更加阴险和凶残了呢?

  文田完全支持龙飞的打算,他相信龙飞很快就能取胜回来与女儿完婚。

  雨诗哭了一夜,眼看心上人就要离己而去,归期不定,顺利的话三五个月,不顺的话又岂止三五年。龙飞哥呀,你为什么不与我拜了堂后再走呢?

  雨诗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觉已是雄鸡高唱东方泛白了。

  龙飞身背包裹,腰挂长剑,怀揣二十把擦得透亮的金钱镖,与哭哭啼啼的雨诗话别后,向站在远处的师傅师娘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复仇

  这一日,龙飞来到一繁华小镇,看看天色将晚,便就近向一家颇气派的客栈走去。

  店小二一见有客人来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打量了一下武龙飞道:“这位客官,若是吃饭请稍等,若是住宿,对不起,本客栈所有的客房全都让一位大老爷和他的跟班包了,请另投别处吧。”

  武龙飞道:“哟呵!什么人物包这么多客房,本公子走了好几天,不想走了,先去弄点好酒好菜来,至于住宿,没你什么事,吃完饭,我直接找那位老爷说去,叫他给我腾一间上房,银子嘛,照付。”龙飞说完捡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哎呀我的爷,你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店小二满脸苦瓜相地说道,“那位老爷可不是个一般人物,跟班就有二十余人,个个凶神恶煞,说一不二。我家掌柜的多说了一句什么‘本栈的客房可以住一百多号人,老爷大可不必全包’的话,那位花白胡子的老爷抬手又快又重,甩了我家掌柜的两巴掌,打得掌柜满地找牙,现在还躺在床上直哼哼哩!那位老爷打完人后还吩咐说,不准再留任何人住宿,否则,他就先放火烧店,然后扒了我们全店老小的皮,看架势,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客官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吃完饭另投别处吧。”店小二声音很小,生怕被人听去。

  高手(9)

  “我说小二你有完没完,婆婆妈妈干什么?你看,本公子是几句话就唬大了的吗?”武龙飞原本打算吃完饭就走的,客房人家有钱包就让他包去吧,犯不着去讨要。可现在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他的侠义心肠使他不能一走了之了。看来,这包店的并非什么达官贵人,多半都是江湖上那帮仗势欺人的武林败类。于是,武龙飞故意与店小二大吼大叫,好让那些家伙自个儿钻出来。

  果然,里面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小二吓得脸色铁青,浑身不由自主筛起糠来。

  两个提鬼头大刀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地冲进饭堂,一进来就压低嗓门呵斥道:“小二,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把我家老爷吵醒了,老子立即开你的膛破你的肚。”

  “哟,来了两个杀猪匠,有种的就冲着我来。”武龙飞说着话,并没有回头。

  两个大汉这才把目光转移到说话人身上,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子,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其中一个大汉道:“何方小子,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你大爷我这就立即开膛破肚给你看。”说着话,大汉鬼头大刀一挥,直取小二胸部,小二“妈呀”一声,眼看就要一分为二,兀地,挥近胸前的鬼头大刀停住不动了,小二抬头一看大汉的脑门上插着一支竹筷。这筷子有一小截露在脑门外,另一小截从后脑勺上伸出来,上面沾满了白白的豆渣似的东西。大汉就那么停了一停,然后麻袋似的栽倒在地。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小二哪见过这种场面,咚的一声昏死过去。

  另一大汉很惊讶地“咦”了一声,喝问道:“小子,是不是你下的手?”

  龙飞手里玩着一把筷子,说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老子立马让你死无全尸血溅当场!”大汉声落人到,鬼头大刀舞出一片华光。

  “等一会儿,杀猪匠,本公子有话要问。”说着话,龙飞将竹筷往上一挥,大汉的大刀就那么让一双竹筷夹成了两段,他不想等一会儿也不行了。

  “说,你们到此何干?你们口称老爷的家伙是什么人?”武龙飞仍然坐在凳子上,手里摆弄着竹筷。

  “哈哈!小子口气竟比脚气大,别以为会点三脚猫功夫,老子就怕了你,不过,在你去见阎王之前,大爷告诉你也无妨。我家老爷云游天下,目的是荡平黑白两道阻挡他当上武林盟主的反对者,现在基本上听不到唱反调的声音了,老爷大功即将告成,让你小子提前祭座实是便宜了你……”

  “少吹几句,老家伙到底是谁?”

  “不用急,我怕说出来后,你小子吓破了胆,我家老爷就是名满天下、声震环宇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人称‘勾魂夺命阴司无常’的司马笑天。”说到此处,大汉竟得意地大笑起来。

  高手(10)

  龙飞得知他苦苦寻觅的仇人竟然就在客店,不由大喜过望。“哈哈!太好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勾魂夺命阴司无常,还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他早就该去阎王那儿听命了,还留在阳世凑什么热闹?”

  大汉见说出他家主子的名号,年轻小子不仅不逃,反而还能哈哈大笑,便认定龙飞是初走江湖之辈,不曾听说过主子的威名,遂进一步说道:“小子不仅狂而且无知,连我家老爷都不知道,但你总该知道独步武林无人能敌的鸩毒牛毛针吧?待会儿我家老爷出来,他定会赏你几根,包管让你终身受用。哈哈———”

  大汉的笑声忽然断了,龙飞道:“你先去阎罗王那儿给你家主子报个名儿,他随后就来。”一支竹筷“长”在了大汉的喉间,前后仍旧各露一小截。

  武龙飞见店小二吓昏在地仍未醒来,只好自己动手,切来一斤牛肉,抱来一小坛女儿红,一阵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武龙飞扔下一锭银子,脚一点地人就飞身上了客店的后楼。

  刚刚上去,就见房间里有两人提着刀出来了,可能是楼下的响声惊动了他们。提刀的家伙一见有陌生人闯入,也不问话,扑上来挥刀就砍。很显然这是他们行凶作恶的一贯表现。武龙飞恨之入骨,不等刀到,手微扬,两道金光电闪而出,两个进攻的家伙没有任何想躲闪的反应,见一点金光飞到喉里,又从喉间飞出去,他们陡然间觉得喉处很凉快,似有微风从里面吹过,接着“咚咚”两声,两个家伙倒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应该叫一声。

  武龙飞并不知道司马笑天躲在哪个房间里,但他有办法。

  “老爷,快出来吧,大事不好了!”武龙飞装模作样地喊起来。

  住人的房间都有了动静,十几个提刀的家伙率先蹿了出来,龙飞自是不手软,对这些恶魔原本就不能手软。

  手一扬,再扬,金光,一道道金光,次第出门的十几个家伙立时东倒西歪,命赴黄泉。

  最后出来一个约莫六十岁的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他的手里有一个挡镖牌,一个大活人,他的最后一名手下。

  武龙飞手里尚有三支金钱镖,他只准备了二十支,而司马笑天有二十个人,除去饭店里那两个大汉用去店家一双竹筷外,目前已有十七支金钱镖和十七具尸体待在一起。

  武龙飞一挥手,金钱镖飞向花白胡子手中的活靶子的咽喉,这个咽喉后面就是花白胡子的咽喉,龙飞打算来个一镖双喉。

  花白胡子就是司马笑天,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不起眼的小镇上会遇到绝世高手,自己身手不凡的手下竟连一个照面都做不到就死于非命。他知道他应该在什么时候骤下杀手,但必须靠近些才万无一失,见金光向自己手中人的喉咙飞来,司马笑天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退反进,将手中人体迎着金光掷过去,同时施展上乘轻功“云中八步”,整个人也就到了龙飞头顶,紧接着左右袍袖连连挥动,团团白雾似的毒针,从上到下罩遍了武龙飞全身各大要穴。若在以往,所罩之人将立时毙命。司马笑天狂笑声有若雷鸣。没曾想武龙飞扫蜂陀螺立时旋转,白雾似的毒针或断或落无一近身,司马笑天狂妄的笑声立止,脸色骤变。他又连续数次挥动袍袖,三下两下发光身上所有的毒针,而武龙飞依然旋转如风,毫发未损。

  高手(11)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司马笑天脚踩横梁借力一弹,斜飞五丈上了屋顶。

  武龙飞岂容他逃,一道金光开路,随即飞身上房,紧接着手里飞出第二道金光,也是最后一道。

  武龙飞轻轻飘落地面,没有抬头,接着头上传来重物从瓦片上滚落的声音。

  司马笑天的尸体从房上滚了下来,烂泥似的砸起满地灰尘。两支金钱镖一支插在后脑勺上,镖尖从左眼眶里露了出来,另一支从后颈羊肉串似的穿过喉管,前后仍旧各留一小截。

  武龙飞理了理衣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转身,飘然而去。

  尾声

  春天的花儿开得很好,龙飞的心花开得更好。

  唢呐声声,鞭炮齐鸣。

  大红喜字熠熠生辉。

  文田跑前忙后,兴奋不已。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洞房里,武龙飞揭开了文雨诗的盖头,新娘的脸蛋早已变得比盖头还红。一声“娘子”,一声“相公”,颤颤的,柔柔的,羞得红烛闭了眼,羞得一对新人藏进了锦被里……

第19篇、孤独的狼

  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无论是得意遏是失意,它都会笑。国为它是狼,狼是很少悲伤的。

  狼只会啸,狼也只会笑。因此在人眼中,狼永远孤傲冷漠。

  一条孤独的狼顶着呼啸的北风在艰难的迈着步伐。它去往的目的地和它何时会停住脚步,一切的一切无人知晓,或许就无所谓终点,如果说有的话,是它心中那片传说中的草原。

  但它会一直走下去,毫不放松,直到倒下。

  因为狼知道,在遥远的北方只有它一个,不会再有其它狼的帮助和关心。而且,因为它是狼,孤傲冷漠的狼的本性和对世态炎凉的深刻认识使它深深懂得它最好的朋友便是孤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除孤独之外,什么朋友终将会离开自己。

  狼也在孤独中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它睁开它的双眼,向天地间长啸一声,以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接着,微笑着向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奔。虽然笑容中带有些许伤感和凄凉,可是它还是在笑。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它都会笑。

  因为它是狼,狼是很少悲伤的。狼只会啸,狼也只会笑。因此在人眼中,狼永远孤傲冷漠。

  狼也曾想跟小狗小猫一样找一个避风的小屋,但狼永远是狼,没有它们柔软雪白的毛,也没有那温柔多变的眼睛,因而狼只会在荒野中长啸以倾吐心中的郁闷。所以狼虽然一度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小屋,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剩下的只有一身的伤痕和一想起就会心痛的往事。可是狼只能默默的承受心中的痛苦,静静的去舔自己的伤口。

  狼本来天真的以为真诚能让上帝为之动容,现在终于明白,上帝相信的是风花“血”月。

  狼现在也终于明白了风花“血”月的真谛。风是呼啸的狂风,花是飞舞的雪花,血是伤口流出的鲜血,月是天上的一轮残月。迎着茫茫风雪,向孤独的残月长啸,是何等的惬意与潇洒!

  狼在舔干了自身伤口的血以后又要开始新的旅程。狼又默默地唱起了那首为它写的歌:“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在无垠的荒漠中飞奔,呼啸的北风吹过,茫茫的风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一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了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第20篇、“潘家园”原本叫“潘家窑”

  十几年前,潘家园本是北京一个并不太知名的地方,近几年来随着潘家园古玩市场的红火,这里便成了收藏爱好者“淘宝”的好地方,也使“潘家园”之名家喻户晓。

  潘家园位于朝阳西南部,临近劲松小区,解放前只是北京城外一个小小的村落,当时被称为潘家窑。

  早年间在护城河东边有不少砖窑瓦场,潘家窑是其中的一家,因窑主姓潘,于是窑场以窑主的姓氏而得。据传这潘窑主是位山东济宁人,年过五旬,原是烧琉璃瓦出身。当初来到这里,他本想开家烧制琉璃瓦的窑场,但烧了几次之后,便不再烧了,因为这里的土质疏松,不宜烧制琉璃瓦,于是改烧小方砖。当时这一带有七八家砖窑,彼此竞争很激烈,潘窑主初来乍到,又是改行烧砖的,所以生意一直不好。但他不想放弃,因为他看准了这里临近京城,地理位置好。于是他私下里在各个窑场转了几天,回来后就有了主意,一是要提高砖的质量,二是在经营上下工夫。

  首先他严格把好每一块砖的烧制环节,绝不偷工减料,所以烧出的砖成色好,光洁度高、硬度很强,不易破碎。同时在销售上,他也比别人技高一筹,当时卖砖是以“丁”为单位,一“小丁”砖是二百块,一“大丁”砖是八百块,但他在码砖时,一“小丁”要码二百二十块,一“大丁”要码八百五十块——价格上与别的窑场差不多,可数量上却暗自比别人多了一些。同时又雇了三辆马车,凡买主在十里地之内的,一律免费送砖上门。一些买主在他这里买了几次砖后,就发现他的砖不但质量好,而且数量比别的窑场多,还能免费送货,便经常来他这里买,不到一年的工夫,潘家窑场就红火起来,并很快出了名,甚至连一二百里地以外的人也慕名来他这里买砖。于是这潘家窑场越开越大,据说最多时有二三百人在这里干活,车进车出的,很是热闹,而另外几家窑场因经营不善便相继关了张。以后在潘家窑场附近形成村落,便依窑场之名,得地名潘家窑。

  到了民国后期,这一带的土被用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许多大水坑和洼地,再取土烧砖很是困难,于是潘家窑暂时关闭,不久便迁到了房山一带。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后这里的水坑和洼地被逐渐填平,并开始建设居民区,几年的时间就出现了一大片居民区,并以“潘家窑”之名而称。但叫了没有多久,人们就觉得不雅,因为老北京人通常将妓院叫“窑子”,所以就改为“潘家园”,这个“园”字,便是“家园”的意思,并将附近新修的道路称为潘家园路。后来在修建三环路时,在潘家园东侧修建了一座立交桥,便得名“潘家园桥”。

  1992年以后,在这里逐渐形成一个旧货市场,短短几年时间便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古玩旧货集散地,吸引着大批淘宝者和游客。

  而今,“潘家园”已不只是一个街道或一个地域的名称,几乎成为古玩市场的代名词。

第21篇、老刀、木匠、妖婆和戏子

  老刀靠一把刀过日子。他所做的活计和杀人越货无关,总还是土里的事情。麦子熟时帮人割麦,稻子黄了挥镰收稻,至于油菜、荞麦之类他的刀也不会放过,剩下的时间劈柴、砍草,地无一垄的老刀就是靠这些混口饭吃,不饥不饱地活着。
  
  老刀的手艺好,刀功在方圆几十里找不到。他所割的田亩,麦茬、稻茬一律齐齐整整的一般高,穗子一棵都不会留下,拾穗的人碰到他割的田地,算倒了八辈的血霉。刀功好之外,老刀干活舍得出力,摆出了架势,铆着劲干活,腰不直、头不抬,一口气向前猛冲,把一起干活的人甩得远远的。
  
  雇老刀干活的大多是大户人家,成片的麦子要赶在晴好的天气抢割下来,稻子也是这样的。老刀的脾气好得像揉软了的面团,总是有雇必应,碰到好的东家,一天管上两顿饭,他美美地撑个半死,临了还会称上半口袋的粮食算作工钱。不仁义的东家也多,饭不管够,尽还是稀汤寡水的东西,不多的实物工钱还要一拖再拖,甚至要等到来年粮食登场时,老刀似乎对这些都不在乎,下到田里,所有的高兴劲、怨气头全使在了庄稼身上了,成片的麦子、稻子在他镰刀的挥舞里服服帖帖地倒下,远远看去,黑塔般的老刀,八面威风,低低高高的麦棵、稻子如同他的臣民,由他掌握着生死命脉。
  
  老刀喜欢干田老七家的活,田老七生就的庄稼把式,十亩旱地、八亩水田,调理得讲讲究究,茬口安排得也好,地从不闲着,割了小麦点黄豆,收了黄豆栽山芋,水田一年两季,中、晚稻穗子密密麻麻地压弯了秸杆,一看就是好收成。老刀却从内心不喜欢田老七,田老七属于“抠着屁眼嗍指头”的人,抠得半死。雇老刀干活,饭仅是吃饱,菜也就一把园地里的蔬菜,少油缺盐的,荤腥是想也别想的。好在田老七和老刀一起干活,吃同样的饭菜,看着田老七拼死拼活地撵着,老刀的力气更足,心中有一股子恶意的快感。起先老刀喜欢干田老七地里的活,是看中了一地欢欢喜喜的庄稼,是庄稼牵动着老刀。后来发生了些变化,田老七的老婆因难产死了,不久续娶了个寡妇,新人叫小翠,朴朴实实的一个人,看着顺眼,小翠人好,对老刀亲和,每次老刀干活,小翠总要瞒着田七多下些米,让老刀吃得更饱,油盐也放得足些,尽管荤腥依然不见,多了点油水身上的劲明显多了起来。麦季结束,该结工钱了,田老七按往年的做法,称了半口袋麦子,让老刀拿上,老刀拎了口袋就走,半道上小翠撵了过来,足足添上两着锯,好半天,浅浅的一条口子,锯子竟钝了,又要“哧哧”地锉上一气,童木匠却行,他不紧不慢地对付着,好在时间不精贵,挨过一个日头又一个日头,活计慢慢做,鸡上穴时收工,天麻麻亮了再来,请童木匠干活的东家心里暗暗着急,插不上手,偶尔会帮着拉锯,但树实在滞涩,出力不出活,只好作罢。
  
  童木匠被称之为童大是有讲究的,村里人大多把父亲叫“大”。木匠要伺候好,当“大”供着,于是童木匠喊着喊着就成了童大,童木匠似乎也愿意接受,童大代替了童木匠,就此传开了。实际上童木匠不难伺候,在当地口碑甚好,干活不躲奸把滑,尽管活计做得不漂亮,粪桶箍得不够圆,锅盖团得不够严,小板凳四脚不平,但落个态度好,挑出了众多的毛病,他会一一修补,真的补不了,他在结算工钱时,也会少要个块儿八角的,落个心安。对于干活时的一天三顿饭,也没见讲究过,煮甚吃甚,吃饱了就行,请干活的家客气,会特意做上一两个菜,他心里明白这是单为自己加的,反而一筷子也不伸,弄得东家难堪,再做下顿,仅仅多添个半升八角米。童木匠无话,东家问上一句,半天才会回答,往往是只听到一屋子的锯刨斧凿的声音,东家由之放松起来,就当请了个会动作的工具,不要陪,不多事,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门敞着由他,田里的活也不耽误。
  
  小孩子们喜欢追着看童大做活,看他眯缝着眼吊线,从墨斗里抽出墨线,轻轻一弹,线直直地去了,之后用锯、用斧、用刨,木头变得听话起来,所谓“木直中线,圆于规”的道理,从那时就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童大喜欢孩子,没来由的,会变戏法般的利用边角料砍出一把手枪,凿出一个木偶,交给围观的孩子,引得一时间里打打闹闹的兴奋,之后听着“童大、童大”的欢叫,一脸子的笑容。
  
  有些活儿童大是极讲究的,比如为娶新媳妇、结婚做家具。那时村子里家境好的没有几家,但娶新人,头顶锅盖卖也得添置几样过日子的家什,一口箱子、一方桌子,几把长凳是必不可少的,富裕的还会打上一架新床。对这样的“大”活,童大木匠会早早地介入,先是上春头就围着做活人家房前屋后转上几圈,把门前屋后的树瞄个一清二楚,哪棵树可打箱子,哪棵树能做床料,哪棵树做长凳合适,哪棵树正是为方桌长的,他指挥着一干人,一一地放了树,他亲自持着锯子,把枝枝丫丫剔除了,放在阴凉处,静静地晾干,一些树质有甜味的,还得放进塘里,沤上一月两月的,再捞上来,放在阳光下暴晒,他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秋风起时,童大拒绝了一些零碎的活,一心地为新婚夫妻做起家具来,桌子用香椿树做面子,四条腿自然用了榆树,香椿的木纹好看,不要油漆,透出亮亮的红色,榆树坚硬,落地平稳;箱子是由楝树盘成的,苦苦的树不生虫;长条凳就图个结实,他做得厚重,木质不讲究它;床讲究大了,不用苦树,还得结满果实,他大多会选棠梨和枣树,寓意着早得贵子,儿孙满堂。他会在箱子、床上细细地刻上一些花纹,花纹极笨拙,不好看,但东家也认了,图个喜庆。活计结束时,童木匠,往往会给东家一些惊喜,突然就东拼西凑的,弄出个床头柜、马桶之类的,这是在预定的活计之外的,东家不解,童大忙不迭地说:送手、送手,算作出个喜份子。到了大婚的日子,童大往往坐在主席,一场醉是少不了的。
  
  童木匠最终还是死在手艺上。村子里一李姓人家,不知为何和童大结上怨恨,常和童大过不去,童大被李姓人家欺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按村里人的说法,童大就是李姓人家的下饭小菜。李姓人家日子过得滋润,儿子在外地工作,不大不小做了个干部,张狂劲儿一个村子都看在眼里,大多都让着他。恰好李姓人家要建新房,红砖、青瓦码了一地,椽条、梁子也是杉木的。做房子,木工是必不可少的,童大自然是被请的对象,架椽条、叉八子,童大尽管心里不情愿,但事情一上手还是尽心尽力的,他早忘了李姓人家对他所做的一切,心全放在了木头上。三间大瓦屋气气葫芦瓢。老刀为之愣了半天,心中一个劲地念着小翠的好。到了秋收,小翠去了街西头,站在老刀快倒架的屋子边,喊上了几声,老刀拿着镰刀跟了过来。田老七家的稻子比往年长得更实成,老刀一头扎进地里,饿虎扑食样猛割一气,只觉背后热热的,他知这是小翠的目光盯着的结果,略略地不自在一会儿,面对稻浪老刀很快就忘记了。


  
  秋天事多,临到割田老七家最后一块地时,老刀的手被“麻公蛇”咬了一口,俗话说:水蛇咬个疱去家就要消,毒蛇咬个洞到家就要送(死)。“麻公蛇”是有名的毒蛇,痛得老刀龇牙咧嘴,吓得随田干活的田老七大呼小叫,还是小翠有主张,拿过老刀的镰刀,不管不问地切开了蛇咬的创口,俯下身子,对着老刀的手上的伤口猛地吸吮起来,又指挥田老七找来田边地角长着的半枝莲,细细地嚼烂,敷在伤口上。一番折腾,老刀蛇咬中的手红红的肿明显消了下去。老刀没听田老七和小翠的劝告,背转身子又干起活来,只是动作要迟缓得多。小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弱而又弱,但老刀听到了,真真切切的,第一次心软软地抖动了起来。
  
  老刀一人过日子,快三十的人了,一间草房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身边的宝贝活脱脱的就三样,一把锯镰刀、一把镰刀、一把斧子,锯镰刀用来割稻、割麦,镰刀用于砍草,斧子大多用于劈柴等零碎活儿。三把刀就放在他的破床边,有时放在枕边,陪着他度过一个个漆黑的夜晚。刀用长了,往往会玩出些花样来,割稻、割麦自不用说,老刀的花样在于抡圆了镰刀,百步之内命中所有的目标,起先练着玩儿消磨时间,到发现了身边奔过的兔子、野鸡等野物时,本能地抡了过去,又实实在在打中有收获时,老刀练得更勤了,一天不练心中似乎就少了一块不得安宁。
  
  日脚赶着日脚,有一天日本鬼子突然占领了土街,炮楼立在了村东头,和村西头老刀的住房不远不近地相对着。有些日子老刀心中乱糟糟的,晚间练刀的地点由野外,搬进了自己的破房里,呼喊声也低低地压着,准头也差了些。
  
  又到了午季麦收季节,小翠挺着大肚子来找老刀,老刀自是二话没说,跟着小翠去了。那天老刀的心慌慌的,麦子割得七零八落,东丢一簇、西留一棵,引来了田老七狠狠的责骂,咬着牙要扣老刀的工钱。老刀强按着心慌,少有地直起腰,看着远处的炮楼发起呆来,气得田老七又是一顿劈头劈脑的数落。到了晌午真的出了大事,小翠在家被人糟蹋了,快临产的肚子被剖了个大口子,成形的孩子和一摊鲜血夹杂在了一起,小翠的双目圆睁,掰开她紧捏的双手,一颗日本军装的纽扣被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日本人干的”,一口热血从老刀的口中喷出,田老七早昏了过去。
  
  小翠惨死的那天夜晚,黑暗,四处浓密,见不到半点星光,土街的天空充斥着血腥味。到了半夜,炮楼四周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到了早晨才听说,三个站岗的日本鬼子被杀了,武器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把锯镰刀、一把斧子,分别命中鬼子的脖子、太阳穴、后脑勺。
  
  老刀从此没了音讯,只是在麦收、割稻时还有人时常提到他,说他姓黄,他的姓是黄帝封的。
  
  木匠童大
  
  方圆几十里内就一个木匠,手艺不咋的,却吃得开。一把斧子东砍砍、西砍砍,一年的吃食就不愁了,多少还有些节余,老婆孩子就比别的人家活得光鲜。乡里人对木匠另眼相看,少不了他,箍个粪桶,圆个锅盖,做个箱子,叉个凳子,甚至临了送终打口棺材,木匠的锯锯、刨刨、砍砍、凿凿,时而会在不大的村落里搞出些响动来。
  
  如此木匠童大在村子里就是个人物了。说不上他的劲头,蔫蔫的,半天说不上几句话,人却长得精神,有一把子蛮力。乡村的木质大多是坚硬的,檀树、梨树、棠梨子、老榆,斧子砍去留下了白迹子,再用力,说不定斧子就卷口了,“呼呼”地拉派派地落成了,李姓人家却挑起了童大的毛病,非说童大叉的八子隼没对好、对实,童大一百个解释也不起作用,连说,工钱不要了。李姓人家不饶,工钱不要也不行,房子有个三长两短,必找他一家老小算账。童大没有办法,就在李姓人家大宴宾朋时,找了架梯子,爬上他尽心尽力叉的八子上反复检查,一脚踩空栽了下来,正正地落在了刀刃朝上的斧子上,鲜血溅淋,在猜拳、喝酒的喧闹中离开了人世。
  
  童大的坟萋萋地长满了野草,待许多年后,村子整体拆除时,李姓人家的三间砖瓦房还好好地长在那里。童大家人为童大迁坟,李姓人家也在忙着拆除房子。村里人恋旧,旧家具不忍舍了,搬家时,还有人抬着家具,时不时念叨,这家具是童大做的。
  
  童大手艺不精,做出的东西却实诚,可传代。
  
  妖婆
  
  妖婆活得年久,翻过年就到了九十岁。
  
  妖婆是自己称之为妖的,说自己活得太长,长得都成了妖精。妖婆无儿无女,一个人看日升日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日子过得艰难,却结结实实的,没有将死的迹象。妖婆天天嘴里念念有词,细下心去听,大多和死有关,巴着早早死了,省得在世上受罪。然而一年年过去,妖婆仍活得好好的,佝着不算太弯的腰,移着裹缠过的小脚,围着破落不堪的房子转悠。
  
  妖婆的家住在郢子的尽东头,郢子围着一口大塘散布开,她在上风上口的地方搭了间孤零零的房子,左邻右舍都离得远远开开的,房子的四周长满了高高大大树木,树木阴森,连带着一方土地阴沉而寂默,唯有成群的鸟飞飞落落,丢下一串串啼鸣声。晚间,孤兀零零的房子早早没了灯火,妖婆有时会发出长长的叹息来,搅动风吹树叶,发出口人的呼号,惊得熬夜的猫头鹰探着电棒样明亮的眼睛,急急地向天空飞去,又难舍地扎了回来,撞落一树树苦涩不堪的青果。
  
  许多年我不知妖婆是怎么活的,粮食、柴禾、用水,她老迈的身子,都无法负担得起。我打听过多次,每次都没得出明确的结论。我只知妖婆在郢子里生活,从没饿过、冻过,就连破败的房子,也不曾漏过。郢子里的人对妖婆的生活轨迹大都三缄其口,似乎这人就不曾存在过,把她当作了塘东头一棵树了。不过也是,妖婆的家早被密密匝匝的树遮得严严实实,外来人如不刻意打探,绝不会知其间还藏着一户人家,活着一个人。但郢子里的人不保密的一件事,当然是关于妖婆的,就是妖婆家周边的树是妖婆一棵棵栽下的,大的要三个壮年汉子才能抱过来,小的也有钵口粗了,这些树任谁也动不得,在大炼钢铁那样激进的年代,郢子里的人也拼着命和妖婆一起将它们保护了下来。
  
  妖婆对树有特别的感情,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在树棵间穿梭摸索,往往复复一待就大半天时间。树中有一棵特大,从根部一路向上,生满了铁色的荆棘,树的枝头挂满了刀状的果实,每有小风吹过,刀状的种子相互撞碰、摩擦,总要发生金属的声音,树叫皂角树,它是妖婆的命根子。
  
  小时好奇,常三五成群找借口去妖婆家的周边疯玩,妖婆人和蔼,常变戏法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果,塞在我们的手心,我们经不起诱惑,尽管家中大人一再叮嘱,不准吃妖婆的食物,不准拿妖婆的一草一木,还是塞进了好吃的嘴中,吃得满嘴喷香、鲜甜。妖婆的家实在寒酸,除了一口一人高的坛子,几乎什么也没有,坛子里幽幽的,我们拿着棍子去捅,听到的竟是米的拥挤声,一次次总是这样。我们把这事说给父母听,除了受到的训斥,得到的说法更是令我们惊叹,坛子是魔坛,里面的米永远吃不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只要妖婆活着,坛中的米就一天天生长,像田中的庄稼,一茬茬的。
  
  妖婆还是死了,死在了她活在这世界上的第九十一个年头。妖婆死得平静,静静地躺在床上,穿戴整齐,衣服破烂,但也整得干干净净,双手拢在胸间,面容安安详详,一双小脚上鞋袜俱全,全身的衣着打扮倒像是去走远方的亲戚家。那口神秘的坛子,擦得光亮鉴人,对着它能照出人和动物各色表情,坛口大张着,半坛子米泛着饱满的光亮,米上卧着十来个鸡蛋,上写着郢子里一个个孩子的名字。妖婆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主事的人轻轻掰动,手竞软软地摊开了,一张写满娟秀小楷的字条,呈现在了郢子人的面前,字是繁写体,半天里才读通:“把我埋在皂角树下,我要去会他。鸡蛋给孩子们,别惊动我树林的鸟。多谢乡亲们……”正是春天,妖婆家的树吐叶、开花繁繁忙忙,一地的清香揉着人的眼睛,让多数人的眼红红的,不过压抑的哭声还是从一些年老人的胸腔中喷出。
  
  妖婆的死终于为我们敞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
  
  妖婆在郢子里已生活近七十年了,来时还是个美丽端庄的少妇。她是和当兵的丈夫逃难而来的,丈夫因打小日本受伤,又在养伤时受到了日本鬼子的追杀,他们一路逃命在郢子里安下了身。郢子里的人把妖婆的丈夫当作英雄,实实在在地供奉了起来,他们有感于乡亲们的情义,准备就在这儿生儿育女,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下。战火没能让郢子平静的生活长久下去,日本鬼子一路杀来,郢子面临着生死存亡,妖婆的丈夫挺身而出,吸引着鬼子一路向不远处深山跑去,借着空档,郢子里的乡亲们四散而逃,避免了日本鬼子的屠村行动……而妖婆的丈夫,却让日本鬼子浇上了汽油活活烧死了,待乡亲们返回,妖婆的丈夫已成了烧焦的一团。此时,妖婆已有六个月身孕,连悲带急,早产下了不满月的死婴。丈夫死了,孩子没了,妖婆只能在乡亲们的劝慰下,栖下了身子,把郢子当作了永远的家。她执意把丈夫葬在自己的房后,在坟边种下了一棵多刺的皂角树。之后年年栽树,她怕丈夫孤单,也怕自己孤单,看着花开花落、叶生叶败,她的心才好受些。
  
  妖婆让郢子的人沉落不下来,弱弱的身子,要死要活的命,走不了正步的小脚。为妖婆提着心的郢子人,突然齐心地做了决定,妖婆是郢子所有人的恩人,必须世世代代供养着她。于是不论张姓、李姓、王姓、孙姓,只要郢子的血脉还在流动,妖婆一定是摆在第一位的。妖婆是有文化的人,文能测字,却武不能种地打耙,必须实实在在养着。郢子人忠厚,轮流地排出班来,逢单、逢双,家家户户或送粮、或打柴送草、或担上几担水,自己再苦、再累、再难,就是不能委屈了妖婆。这样的做法,一传就是几十年,特别是运动年间,肯定要把秘密保守在最深处。国民党军官的老婆,来路不明的身份,沾上了就死定了。妖婆家周边的树越长越密,她坛中的米,即便在最困难的年代,吃了一把,却生生地长了一升,郢子人不亏待一个生性美丽、善意为先的女人。
  
  妖婆葬在了皂角树下,坛子也砸碎了。房子长久没见维修倒了,而生长在妖婆家周边的林子,树竟长长地长着,成了景观。
  
  妖婆不妖,妖也是逃之天天的夭,天得几近神秘,天得要记下她的美丽。
  
  “戏子”三荣
  
  三荣生下来似乎就是为了唱歌的。据说三荣出生时,和大多数出生的婴儿一样,恨恨地哭着嗓子,却又不一样地哭出了韵味,惊得接生婆大惊小怪,逢人便说:这孩子,哭得像唱歌一样。
  
  三荣小时候吊在妈的奶头上无休无止,特别恋娘、恋奶,气得三荣的妈狠狠地时不时甩上几巴掌,三荣哇哇地哭过,依然恋着、拽着奶头,不依不饶。有一天,三荣将妈的奶头快吮出血了,痛得三荣妈大把地落泪,苦苦地数落起来,哭腔带着歌咏的味道,三荣竟放弃了吸吮,两眼滴溜溜地转动看着母亲,两只耳朵几乎竖了起来。
  
  那些年作兴搞一些演出,常排些节目到田间地头表演,唱唱跳跳的十分热闹。宣传队到了三荣所在的生产队,节目正演到紧要处,《红灯记》痛说“革命家史”一段,演李铁梅的演员突然“绞肠痧”病犯了,痛得满地打滚,眼见演不下去了。正在一边看演出的三荣,竟蹦蹦跳跳地凑了上去,将李铁梅一角接了下来,和李奶奶一起将“革命家史”唱得字正腔圆,赢得一片喝彩声。三荣此时也就是上小学四五年级的年龄,名字却大大地扬了出去。也就是这次演出,让三荣再也安分不下来了。公社区里县里调演,三荣都是必去的角色,唱的必然是李铁梅的唱段。
  
  三荣就这般在奔奔波波的演出中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脸庞娟秀,双目流盼,玉树临风,怎么着也不像个农村姑娘。而她的落脚地还是在父母的三间土坯房里,和大荣、二荣一样捧着大碗,一早一晚喝着稀溜溜的清汤寡水,就着半饥半饱过日子。
  
  三荣开始有了自己的爱情,她爱上了邻村一个叫玉的小伙子,玉也喜欢唱歌、演戏,将《红灯记》中的磨刀人演得生龙活现,俩人身心投入地爱着,同台演戏的时光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没人的时候,他们手尖相触,相互传达着暖意,人多时,彼此对唱,偶尔目光交织,也是情意绵绵。爱得深,却藏得紧紧的。
  
  三荣的美丽和歌喉又赢得了新的爱慕,区委书记的儿子兵爱她发狂。天大的好事,让三荣的父母无法拒绝,何况兵的父母承诺,亲事成了,三荣可招进县文工团吃“皇粮”,演一辈子的戏。三荣起先拒绝,满心里都是玉的影子,而最终却是含着泪应允了下来。再次参加调演时,三荣约玉去了野外,三荣第一次抱紧了玉,在激情的溢动里,把自己的身子给了玉。事后又决绝地对玉说:一切都结束了。在玉的一头雾水里,三荣没进了黑夜里,再也没有回头,给玉留下了不尽痛苦和撕心裂肝的无措。
  
  成了县文工团一员的三荣,似乎过得并不快乐,唯一能给自己安慰的是舞台,她尽情地发挥,有时将自己的嗓子唱哑、唱破,而正是这一切,又让她获得了更大的成功和一片欢呼叫好声。
  
  她在舞台上无顾忌地表演,常把目光向台下抛去,她在寻觅一束目光的缠绕,但久久没能找到。三荣开始失眠,兵仍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哄着她,想着法子做出令三荣高兴的事,而三荣除去演戏,似乎没有再让她快乐的日子。
  
  兵没能伴着三荣走出长长的路来,好日子、好天光来时,兵得了绝症,临终前拉着三荣的手,目光不多见的期艾起来,他断断续续地对三荣说:好好演戏,你为戏活着,好好活下去。三荣猛地感到,兵是知玉的,只不过兵如铁打的人,严丝密缝地藏住了一切。
  
  暮年的三荣迷恋上了网络,给自己起了个网名“戏子三荣”,她的好友不多,玉是其中之一,他们彼此聊得火热,几乎有种黄昏恋的感觉。
  
  玉问:还演戏吗?三荣:不演了。
  
  玉问:为什么?三荣答:累了!
  
  玉说:我也演戏,用心演过。
  
  三荣沉默。玉发了个流泪的表情。三荣匆匆地打了行字:演了一辈子戏,只有一个角色是真实的。荧屏上超乎寻常的安静,时光流逝的声音汩汩的。

第22篇、迈阿密凶案

  背叛与堕落

  迈阿密一幢豪华别墅里,一位妖艳的年轻女子正和一位40多岁的男子频频举杯。这名女子还不停地送着秋波,跷起的二郎腿不停地晃动着。透过酒杯,女子清楚地看见男子正色迷迷地看着她露出来的大半截腿,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女子娇嗔道:“斯坦利,斯坦利,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你……”没等女子说完,这名被唤做斯坦利的男子站起身来,嘴唇压在了这位女子的唇上。

  “这样不好,你不怕她回来吗?”女子支支吾吾地说着。

  斯坦利回应道:“有你在我不怕,而且这个时候她购物正欢,不会回来的。通常我们吵架之后,她都会出去疯狂地购物,不在外面疯到凌晨她绝对不会回来。就算回来,我也不怕,这个购物狂,这个蠢笨的老女人我早就想离开她了。”

  “你,你真坏!”女子说着,半推半就地倒在了斯坦利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斯坦利抱起女子就朝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在卧室,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嬉戏着,地板上一片狼藉,内衣、袜子、裤子丢得满地都是。

  别墅外,一位打扮时髦的夫人停好车,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了进来。她就是斯坦利的妻子乔伊斯。进门后,她就径直向楼上走去。走了两步,她发现不对劲,就停了下来。原来,她看到客厅里有两杯没有喝完的红酒,而且沙发上还放着女人的手袋。

  看到这一切,乔伊斯气坏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二楼。卧室里传来了一对男女的嬉戏声。乔伊斯脸都气紫了。她强忍着怒火轻轻旋转着门锁。门没有反锁,扭动了一下就打开了。虽然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之后,她已经想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当她真正看到不堪入目的景象之后,还是气得说不出话了。卧室里的人因为太投入,所以根本没有听到她上楼的声音。当门被打开的瞬间,他们也惊呆了,立即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乔伊斯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径直走过去扭打斯坦利身边的女子。她一边扭打,一边骂:“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我家里勾引我的丈夫,你……”瘦弱的女子无力抵抗夫人有力的大手,她求助地望着斯坦利。斯坦利拉开了发了疯一样的夫人,说:“乔伊斯,你冷静一点。”

  那名和斯坦利混在一起的女子迅速穿好衣服逃走了。在她走出门的时候,斯坦利还不忘给她做了一个打电话联系的手势。

  真像斯坦利说的那样,乔伊斯每次和他吵架之后都会去疯狂地购物,直到凌晨才回家。这次,乔伊斯是因为买的东西太多,现金花光了,卡也刷爆了,于是提前回家。结果却抓到了丈夫出轨的证据。乔伊斯气坏了。当晚,她没有在楼上的卧室睡觉,而是一个人睡在了楼下的客房。

  斯坦利看妻子迟迟不回楼上睡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半夜12点的时候,斯坦利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巨响。于是,他打开灯就下楼来了。推开客房的门,他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乔伊斯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地蜷缩在墙角,涕泪交流、浑身打战,她失去理智地喊道:“给我一点,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我有钱。”

  看到这一幕,斯坦利明白了,乔伊斯吸毒了。

  枪声与谎言

  斯坦利是一位富有的企业家,乔伊斯在7年前是他的部下。婚后几年里,他们一直非常和睦。后来,有传言说乔伊斯是因为钱才跟斯坦利的,而且多年来还一直和自己的情人藕断丝连。斯坦利是个多疑的人,听信了这些传言,开始放纵自己的生活,经常彻夜不归。每每此时,伤心欲绝的乔伊斯就会一个人去疯狂地购物,去酒吧喝酒、蹦迪。有一次争吵之后,她在酒吧遇到了初恋情人,醉意蒙目龙的她那一夜没有回家,被她的初恋情人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后,乔伊斯发现自己不在家里,而是和初恋情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宾馆的床上。乔伊斯苦苦哀求他不要说出去,而且还答应给他一大笔钱。没想到乔伊斯的初恋情人很快就笑着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他的笑很邪恶,但慌乱的乔伊斯并没有看出来。其实,就在前一天晚上,乔伊斯被她的初恋情人注射了毒品。原来,自从和斯坦利结婚后,乔伊斯就彻底和自己的初恋情人断绝了来往。乔伊斯和她的初恋情人自小就认识,可谓青梅竹马,失去她后,她的初恋情人一度痛不欲生,最后染上了毒品。在酒吧偶遇乔伊斯,他非常惊喜,设计让她吸毒正好可以解决自己吸毒的经济问题。

  乔伊斯和初恋情人分手之后不久就毒瘾发作了。她仔细想了想,一定是她的初恋情人对她做了手脚,于是就去找他。从此,乔伊斯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把丈夫捉奸在床的这天夜里,乔伊斯的毒瘾又发作了。

  斯坦利发现乔伊斯吸毒后,几个月来他们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的警察于清晨5点半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报警的人正是乔伊斯。她告诉警方,有窃贼破窗闯进她家,并开枪打死了她的丈夫。

  巴勃罗·罗塞罗带领的凶杀案调查组在乔伊斯家卧室床边的地板上看到了一个男人,大脑后部似乎有几处枪伤。为了进一步了解事情经过,一位警官在客厅里向乔伊斯了解情况。乔伊斯声称夜贼是在清晨5点左右闯进房间的。她说自己当时因睡不着来到了楼下客厅里。她和斯坦利那天都忘记打开报警系统了。她听到响声后,发现有两个身影沿走廊跑到厨房,然后穿过厨房钻进后院花园里不见了。

  正当警方在犯罪现场收集法医证据时,乔伊斯发现警察没有搜查证,要求所有警察都离开。没办法,警方只好离开。为此,迈阿密市的警察咨询了州检察官。州检察官说,必须先拿到搜查证,然后才能进入房间。四五个小时之后,拿到搜查证的警察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查。

  来到现场的法医病理学家直到下午3点钟才结束第一次检查。结果表明,斯坦利是近距离被人开枪打死的。验尸结果表明,凶手是想置人于死地。死者脑后被人打了5枪。在这种情况下,凶手枪膛里的子弹一般都会被射空。而且这不是一种自我防御式的射击,因为死者是背对着凶手的。凶手连发5枪只是为了确保对方已经死去。

  法医病理学家查尔斯·韦特利医生说,验尸结果表明死者的妻子并没有说实话。解剖结果证明死者死于凌晨3点,而乔伊斯声称夜贼是在清晨5点左右闯进房间的。乔伊斯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欺骗警方说看见了谋害他丈夫的人的身影?

  贪欲与苦果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乔伊斯说的话漏洞百出。首先,夜贼似乎是打破厨房大门的玻璃闯进屋内的。但进一步的调查结果证实,玻璃是从里面而不是从外面被打破的。

第23篇、狐狸精上身

  石湾镇有个税务所,所长是个年轻人,名叫魏志良。魏所长今年25岁,尚未婚配,女朋友倒不少,但是“花圃里挑花,挑得眼花”,至今还不知选哪个做伴侣为好。为此,他母亲从乡下来到镇上,和他住在一起,目的是给他料理生活。

  可是,魏所长是个大忙人,很少在家吃饭,常常是早上出门,直到深夜回家,有时还喝得醺醺大醉,一到家二话不说,倒下头就呼呼大睡。对此,他母亲很有意见,常跟他说:“儿啊,你这样天天在外面大吃大喝可不好呀!”魏所长说:“妈,人家硬要我吃,硬要我喝,我有啥办法?再说,当干部的哪个不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妈,你放心,吃点喝点犯不了错误!儿啊,常言道:白吃伤身体,我是怕你吃出病来啊!……妈,你别操心,没事。”

  你别说,老太太还真讲对了,她发现儿子一天比一天瘦,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一回到家里就显得没精打采的,连说话都缺少那种年轻人应有的底气。儿子出现这种情况,做母亲的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几次问他,他都说:“妈,我没病,只是工作太忙,有些疲劳,没事的。”

  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魏所长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家后还吐得满屋腥臭。母亲见了好不心疼,便流着眼泪把儿子好一顿臭骂。魏所长说:“妈,你别骂了,我是活、活不长了……”他酒后吐真言,终于说出了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原来,两个月前,他得了一种怪病,每天晚上一睡着就做梦,做的不是恶梦,而是美梦,梦见一个漂亮女人搂住他的脖子,跟他热烈地亲吻,亲个没完没了,等他醒来可又什么也没有,于是便睡意全无,想人非非到天亮。这种情况如果偶尔有之,倒也无关紧要,可他天天夜里如此折腾,这就成问题了,铁打的壮汉也会变得皮包骨头脸发黄。

  听儿子这一说,母亲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里暗想:“分明是儿子被狐狸精附身了,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怎么能不着急呢?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而且他父亲早就去世,是她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供他读书,如今有了工作,还当了所长,怎么会被妖怪缠上呢?

  狐狸精上身(2)

  第二天,为了证实儿子究竟是不是被狐狸精附上身了,她趁儿子去上班后,对儿子的房间进行了彻底检查。她这一检查,别的东西没检查出来,却在床上发现了一些毛毛,那可不是人身上的什么毛,而是野兽的毛,哎呀呀!除了狐狸精,还有什么野兽能跑进房间里来呢?

  老太太真的急了,在她心目中,儿子是她的脊梁骨,没有儿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行,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将儿子从狐狸精手里夺回来!她将这些毛毛用纸包好,来到她老姐姐家里,悄悄地把事情告诉了姐姐。姐姐听罢,又验看了那些毛毛,斩钉截铁地说:“没错,是狐狸精!这事可拖延不得,赶快去请灵姑来驱妖。”

  灵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巫婆,这个曾经一度销声匿迹的古老职业,如今又时兴起来了。但是,巫婆毕竟还是人,也逃不脱“生老病死”,那些老巫婆死的已经死了,没死的也已到了风烛残年,无能为力了,而年轻的“新生力量”又还没冒出来了,所以,现在干这一行的人,为数并不多,而且都身居偏远山区,要找到她们不容易,请出来就更难了。

  既然灵姑能对付妖怪,老太太当然下决心将灵姑请到,把儿子从狐狸精的手里夺回来。她通过多方打听,得知离这里60多公里的高山村里有个灵姑,很有点仙气。于是,老太婆邀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人,还雇了车,直奔高山村,并要他们不惜代价,一定要把灵姑请回来。

  灵姑终于请来了,是个年纪60开外的老太太,老虽老,头上却缠着红头绳,还戴着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仙气”。

  灵姑进门,自然要和狐狸精来一番“你死我活”的较量。她吃饱喝足以后,吩咐杀鸡买肉,准备三牲福礼,自己则上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她便焚香插烛,口中念念有词,意思大概是劝说狐狸精要有自知之明,赶快离开此地,远走高飞。也许是这只狐狸精比较奸刁,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对她的劝告置之不理。这可惹恼了灵姑,不得不采用武力来对付,只见她手执宝剑,两眼圆瞪,手舞足蹈,又喊又叫,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闹了个鸡飞狗跳。

  狐狸精上身(3)

  这消息一传出,惊动了整个小小的石湾镇,许多人都赶来看热闹,害得电影院因无人买票只得停映。

  这样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天一夜,灵姑说:“好了,狐狸精已被赶走,从此平安无事,尽管安心睡觉就是。”说完拿了红包匆匆赶路。她也知道,这小镇上人多眼杂,不能久留。

  灵姑拿了钱走了,老太太破了财,心也安了,惟有魏所长却因此而吃了大亏。家里赶狐狸精的那天,他正好在县里开会,一直蒙在鼓里。事后有人把这事反映到县税务局,领导派人一查,情况属实,认为一个共产党员,又是基层领导干部,带头搞迷信活动,影响极坏,因此决定给予党内记过和撤销所长职务的处分,并调他到乡办事处当一名税务员。

  说来也怪,不知是灵姑真的把狐狸精赶跑了呢,还是因为他丢了官,狐狸精看不起他而另攀高枝去了?反正从那以后,魏志良是每天夜里一觉睡到大天亮,既没女人搂他的脖子,也没女人亲他的嘴,因此,身体一天天胖起来,脸一天天红起来,精神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对这,老太太自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还对儿子说:“幸亏娘自作主张,抓紧请来灵姑,才没有使你趴下。虽说这事让你丢了官位,丢了就丢了,只要身体好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古话说得一点没错。”

  对母亲的好心办坏事,魏志良是一肚子不高兴,可事情到了这地步,他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怪只怪自己不该酒后把梦中的事告诉她老人家。

  魏志良没有责怪母亲,也没有因为受了处分而消沉,反而更加积极地工作,做出了许多成绩,半年下来就受到上级多次表扬和奖励。因此,领导经过反复研究,认为魏志良年轻有为,是个人才,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就全盘否定,况且那次迷信活动是他母亲瞒着他搞的,于是一纸调令,将他调到区财税分局,任命为副局长。

  魏志良的东山再起,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上任那天,许多同事和朋友都来向他道喜,他们还在宾馆里设宴为他接风,表示祝贺。这半年多来,魏志良从未参加过任何宴请,一天三餐都在家里用,过着简朴的生活,连酒都戒掉了。可今天是朋友们的一片情谊,不便推却,而且由于情绪较好,气氛也不错,所以吃得很开心,喝得也很放松,直到晚上10点半才晕乎乎地回家,到家后,还和母亲说了一阵话,然后才上床睡觉。

  狐狸精上身(4)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迷迷糊糊刚睡着,该死的狐狸精又出现了。但今天出现的不是美女,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它也对着他的嘴亲了起来……

  其实魏志良并没睡熟,这似梦非梦的情景,使他顿时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果然头边趴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来不及多想,一声断喝:“看你往哪里跑!”伸手就把妖怪给逮住了,只听“猫呜”一声,啊,狐狸精学猫叫?

  为了看个究竟,魏志良急忙开亮电灯,只见手里抓住的就是母亲心爱的那只大花猫!噢,原来是这样魏志良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原来现在的猫也进化了,不单爱吃腥味,而且喜欢白鳗、甲鱼之类的东西,当然,它是很难吃到这些东西的,所以每当自己吃喝回来,醉得跟死猪一样时,它就放心大胆地来舔嘴巴。那猫舔嘴巴可是痒兮兮的,这就幻化出美女搂住他接吻的美梦来了。他这样一想之后,急忙喊道:“妈,你快来看,狐狸精被我逮住了!”

  老太太闻声赶来一看,见儿子手里抓着自己心爱的猫,猫见了她也使劲"瞄瞄瞄"地叫。老太太非常心疼,一把夺过猫:“你呀,都当局长了,还像个孩子!”

  当儿子把猫舔嘴巴的事一说,她才意识到,当初自己错把猫毛当成狐狸毛了,于是就说:“我说呢,灵姑真会那么灵?原来是你不当官后,没处白吃白喝,猫也就不来舔嘴巴了。唉,该死的馋猫!”

  这天夜里,魏志良老是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后白吃白喝还去不去呢?

第24篇、半夜赶舞会

  这个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中叶的匈牙利。
  布达佩斯有位老伯爵名叫雷佩。雷佩伯爵有位千金小姐叫斯蒂芬。这是位活泼可爱的姑娘。这一年夏天,她住在乡间别墅。夜里,她突然想起明天在城里要举行俱乐部舞会,她就恳求莫尔男爵护送她穿过森林,连夜赶回城里去。
  但是,他们的马车迷失了方向,最后掉进了一条深沟。莫尔男爵只能将小姐扶出来,跟着马车夫,摸黑朝前走去。
  男爵非常害怕碰上强盗。附近有个名叫约瑟的强盗头子,连官兵听见他的名字也要吓得发抖。但是,斯蒂芬却一点儿都不怕,她似乎喜欢夜间徒步旅行,看看星星眨眼,听听青蛙鼓鸣,捉一两只萤火虫放在手心里,再闻闻那特有的芳香。至于强盗,她说,那都是恐怖小说里吓人的描写,她真想见识见识呢。
  突然,他们发现树林中透出了一些灯光。马车夫辨认了一下说:“哎哟,这家酒店是出名的盗匪出没场所,是杀人越货的老窝,店主勾结强盗,让许多人在这儿上了西天!不行,咱们不能靠近这家黑店!”  但是,任性的斯蒂芬小姐却哈哈一笑,说,“我听见音乐啦!我们去赶舞会,马车翻了,把我们一下倒进舞池里!不管强盗还是官爷,命中注定的事,咱们别躲躲闪闪吧!”  说完,她提起裙子,大踏步向那家酒店走去。
  老男爵劝不住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他后悔自己没带支小手枪,但马上想:遇上一屋子强盗,带了枪也没用。
  那家酒店的百叶窗都放下了,欢乐而喧闹的舞曲从每一条缝隙里钻出来,任何聪明人都会猜到,里面跳舞的是一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靠近酒店,老男爵又听清里面全是男人的粗嗓音,他们边唱边跳,像要将酒店的屋顶都掀开来似的。
  斯蒂芬小姐大胆地推开门,一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又大又长又脏的刷过石灰水的屋子,造成巨大声浪的竟只有九个人,其中五个高大强壮的在跳舞,店主跟三个奏乐的吉普赛人坐在一起。
  五支来复枪堆在一个屋角里,发着阴森森的寒光。
  五个歹徒高得拳头能戳着房桁,他们一见来了人,立刻停止跳舞,——打量起对方。
  老男爵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被那五双发亮的眼睛吓坏了。但是,斯蒂芬小姐却妩媚地一笑,说道:“请原谅,打扰你们的娱乐了。我们迷了路,想在这里歇一下,行吗?”  这时,五人中比较整洁的一位瘦高个儿将脚跟一碰,朝小姐鞠了一躬,说:“别客气,我们真希望有位小姐大驾光临呢。我是这里的头头,连官府都闻名的约瑟。请问小姐芳名?”  老男爵正想拉拉斯蒂芬小姐的披风,阻止她报出姓名,但她已脱口而出,说道:“我是雷佩伯爵家的斯蒂芬。”  强盗头子约瑟马上跺跺脚说:“太幸运了!我认识老伯爵。有一次,他在后面用一枝双筒来复枪放了我一枪,可惜没打中我。您请坐,伯爵小姐。”  听了这番“愉快的介绍”,老男爵快吓瘫了。但斯蒂芬小姐却用裙子扫
了下长凳,坐了下去。强盗头子紧挨她坐下,又问:“深更半夜的,您怎么不在家呆着,要去哪里呢?”  老男爵立刻朝斯蒂芬拼命眨眼睛,但她却笑了笑说:“我们到城里去,要赶明天俱乐部的舞会呢。”  一听这话,老男爵立刻捂住腹部,他想,藏在衣服下的珠宝首饰箱马上要被抢去了!  但是,强盗头子约瑟却站起来说:“哦,小姐来得正是时候,您不用往前走了,这里正举行舞会。我们有最棒的吉普赛森林乐队,至于舞姿嘛,一接受邀请,您就会明白的!”  说完,他将那件有钮扣的斗篷式短上衣往肩上一披,一下搂住斯蒂芬小姐的腰,把她旋转到强盗们中间去了。


  另一个强盗立刻走到小姐的使女身边,把半昏迷状态的姑娘一把抱起,从这个强盗手里转到另一个强盗手里,好半天,没让她的脚着地。
  舞曲热烈地演奏着。斯蒂芬小姐跳得十分起劲,十分出色,就像在俱乐部会场的打蜡地板上飞转似的。老男爵也看见过几次跳匈牙利舞,但他从没见过谁能像强盗头子约瑟那样跳得古怪而有趣。
  约瑟先是跟斯蒂芬庄严地跳了一圈,仿佛他是个旁若无人的王子,正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异国的公主。当音乐转向高潮时,他发出一声高喊,将斯蒂芬小姐旋转着拨到房子中央。斯菩芬在强盗头子面前优雅地忽前忽后摇摆,像一只花朵上不断轻触的蝴蝶,她的脚也似乎不沾地。他们忽近忽远,忽俯忽仰,活像一对跳了一百年舞的好舞伴!  老男爵紧张万分,生怕强盗头子会越跳越高兴,做出失礼的举动来。但他们只是像旋风又像人焰似的跳个不停。
  跳完三圈以后,强盗头子彬彬有礼地将斯蒂芬小姐领到座位上,恭恭敬敬地吻了她的手,向她表示感谢。
  接着,强盗头子又表示,舞会后还要请斯蒂芬小姐和老男爵吃饭,刚说着,长桌子上就端来了一大锅炖煮的小牛肉。斯蒂芬竞像饿了三天似的,大口吃起来。
  强盗们按照乡下的惯例,用瓶子喝酒。约瑟打开酒瓶,喝了第一口,马上用宽大的袖子擦擦嘴巴,将酒瓶递给了伯爵小姐。老男爵看见,小姐竟接过酒瓶,也“咕嘟”喝了一口!  强盗们见男爵不吃不喝,就说:“喂,小牛是偷来的,酒是抢来的,为什么不喝呀?!”  斯蒂芬小姐也劝他多吃一点东西。约瑟凑过来说:“瞧你这么羞羞答答的,如果要跟伯爵小姐谈恋爱,准谈不成!”  这时,斯蒂芬竟笑了起来。男爵心想,这个姑娘真是跳舞跳疯了!  接着,强盗们又拉住男爵赌钱,每一次都让他赢,似乎非让他高兴一下不可。但男爵越赢越害怕,最后,竟浑身冒出汗来。他担心钱会使他遭到杀害,就站起来,将钱全部送给吉普赛乐师。这一站不要紧,那只价值连城的首饰盒掉下来了,男爵顿时吓瘫了。
  但是,强盗头子约瑟只是捡起来打开看了一下,说:“很不错,但我们这个舞会不须佩带。”  斯蒂芬小姐点点头,又跟着吉普赛乐师的曲子唱起歌来。
  她的歌声悦耳动人,使男爵顿时忘记了害怕,仿佛自己坐在剧院的包厢
里,他激动地鼓起掌来。
  强盗头子约瑟也鼓了掌,接着,他不请自唱,吼出一支粗犷的歌。斯蒂芬觉得又新鲜又好听,没等他唱完,就鼓掌喝采。这时,强盗们非要老男爵也唱一支歌。老男爵心惊胆战,抖抖嗦嗦地唱道——  家,可爱的家,你在哪里?……  刚唱到这里,斯蒂芬小姐放声大笑起来说:“啊,莫尔男爵想家啦!可是,我们的舞会还没结束哪!”  强盗们也大笑起来。约瑟一挥手,乐师们又奏起舞曲来。
  这一次,斯蒂芬小姐跟强盗们一直跳到东方发白。
  强盗们走出去,把马车从深沟里弄了上来,把斯蒂芬小姐和男爵送上车,骑着马将他们领上大道。强盗头子约瑟将帽子一掀,祝他们一路平安。
  到了城里的俱乐部,斯蒂芬小姐又成了舞会上最受欢迎的人,但是,她连一步舞也不跳。她对邀请者说,她累死了。
  老男爵注意到,她一直在观察别人的舞步,一次又一次地摇头。最后,连男爵也觉得,舞会上没一个人跳得好匈牙利舞。
  六个月后,男爵从报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强盗头子约瑟被绞死了。他将报纸拿给斯蒂芬小姐看,谁知,她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轻轻地说:“他不是强盗,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还是一个出色的匈牙利舞蹈家!……”

第25篇、小宫女与宝珠

  一九零零年冬天,八国联军攻打北京时,慈禧太后携带光绪皇帝一行,仓惶逃窜。二辆马车,在风雪中,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们终于来到长安城,住进南院门外的陕甘总督府,有一天深夜,大概子时左右,慈禧太后对当值太监说:“小喜子!”小喜子低着头急忙应道:“老佛爷请吩咐!”慈禧太后问:“皇上歇着了吗?”小喜子答道:“回老佛爷的话,皇上歇下了。”慈禧太后道:“嗯!好!去,把梅香给哀家叫来!”小喜子回答:“喳!”说完,倒退着走到门口,这才转过身来,去找梅香了。这宫女梅香,年方十七,长得一朵花似的,为人聪明、伶俐,能识文断字,深得慈禧太后的喜欢。只片刻功夫,小喜子来到众丫鬟住的东厢房,在门口大喊一声:“老佛爷有旨!喧!梅香即刻进谏!”转身之间,梅香就出来了。她问传旨太监:“小喜子宫宫,老佛爷深夜召见奴婢,不知有何吩咐?”小喜子回道:“这个,奴家也不清楚,只是奉旨行事。待会,见了老佛爷,不就全明白了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俩人来到“慈宁宫”,小喜子在门外奏道:“启禀老佛爷,梅香带到。”屋内传来:“行啦!哀家知道啦!你先下去吧!”随着“喳!”的一声,小喜子消失在黑幕中。屋内又传来:“梅香,进来吧!”梅香应道:“奴婢遵旨!”话音刚落,人已进了房间。梅香低着头,双腿一跪道:“奴婢见过老佛爷,老佛爷吉祥!”“嗯!”慈禧太后说:“抬起头来!”梅香回道:“奴婢不敢!”慈禧太后说:“这又不是在宫里,况且深更半夜的,也没有旁人在场,你、我不必拘礼!抬起头来!”梅香说:“奴婢不敢!谢老佛爷恩典!”慈禧太后又说:“梅香,抬起头来!平身吧!哀家不会怪罪于你的!”梅香说:“奴婢遵旨!谢老佛爷恩典!”话刚说完,人也站了起来。慈禧太后接着说:“今个,小李子不在,哀家有件要紧的事,想让你去办,你可愿意?”梅香急忙说:“回老佛爷的话,奴婢遵旨!”慈禧太后说:“这件事关系重大,哀家可没有一点勉强你的意思,如果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怕不怕?”梅香回答:“能为朝庭分忧,为老佛爷办事,是奴婢无上的荣耀!奴婢不怕。”慈禧太后说:“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无论成与败,你能办到了?”梅香说:“回禀老佛爷的话,奴婢铭记在心!”慈禧太后说:“嗯!好!好!好!不愧是哀家带出来的,难得你对朝庭一片忠心!哀家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只要办好了这趟差,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在侍候哀家了!”梅香听完这话,不知怎的,眼泪涮的一下流了出来,哽咽着说:“奴婢舍不得离开老佛爷,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候老佛爷,请老佛爷恩准!”慈禧太后说:“行啦!傻孩子!哭什么哭?哀家又没说不要你,这几年来,你一直跟在哀家身边,一步也不离,就如同哀家的亲孙女一般,哀家怎能舍得?又怎能忍心抛弃你了?”听了这话,梅香可乐了,这泪水也没在流了,脸上露出久违一见的笑容。梅香说:“谢老佛爷能如此看待奴婢,奴婢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老佛爷的大恩大德!”慈禧太后说:“来,梅香!坐到哀家身边来!”梅香回道:“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慈禧太后说:“什么敢不敢的?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让你坐你就坐吗!”说完拉着梅香的手,坐在榻边,还拿出一块手帕说:“来!傻丫头!让哀家给你擦擦眼泪。”梅香急忙说:“谢老佛爷恩宠!”说完也就百依百顺的,让慈禧太后给擦眼泪了。慈禧太后说:“只要你办好了这趟差,哀家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保证亏不了你。”梅香急忙回道:“老佛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慈禧太后用手帕给堵上了。慈禧太后说:“梅香!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听哀家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梅香眨眨眼,也只好同意。慈禧太后接着说:“我大清和洋人签订了条约,许诺赔偿他们四万万五千万两银子,现在那个该死的——洋鬼子头目瓦德西、逼着哀家交一件信物给他,如果他拿不到信物的话,洋人的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慈禧太后站起身来,从头上取下凤冠,凤冠上用金丝编织成九只金凤凰,每只凤凰嘴里噙着一颗夜明珠。只见她:“叭!叭!叭!叭!”一连摘下四颗夜明珠,用纸和布层层裹好,交给梅香说:“梅香,你马上把这东西送到西门驿馆,交给同洋人谈判的李鸿章的人。哀家可告诉你,这东西紧要的很,不能丢失,若是有个闪失,到时候、别怪哀家翻脸无情!”梅香眼珠儿一转,回答道:“老佛爷,您放心,奴婢万死不辞,一定给您送到!”慈禧太后又说:“去吧!哀家可盼着你早点回来!”梅香忙回答:“是,奴婢遵旨!奴婢告退!”说完,倒退着走了出去。出了总督府,梅香吁了口气。顿时,脑海闪现出一幅画面,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八国联军进京城后,烧杀、掠夺大清国老百姓、她见过;慈禧太后、李鸿章丧权辱国她知道。现如今这帮卖国贼,不去攻打洋人,反而把国家的宝贝送给洋鬼子。心里呐喊着:不!不!不!决不能让它落入洋鬼子的手里。梅香想到这儿,一咬牙,一跺脚,顺着四府街奔出了小南门,直向荒凉的南郊跑去。借着黯淡的月光,踏着田间小埂,仓忙出逃。一路上,幸好无人发现,赶在天亮之前,来到了终南山脚下。

  看着东方的一缕曙光,梅香突然感到,心头一阵惊慌恐惧!怀里揣着皇家的宝物,关系重大,倘遭不测,人宝惧亡,岂不枉费了自己一番苦心吗?此刻,她显得有些六神无主。望着面前狰狞的终南峰垭,酷似尊尊巨灵,仿佛朝她压来,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忽地,眼前一亮,原来,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洼里,象着了火似的。她定了定神,轻轻地移动脚步,慢慢向着火处靠近,细细一打量,才看清楚、那是一座炭窑,火光出自窑口,一位老人正在那儿观察火候了。

  原来,终南山的山民。自古以来。多以烧炭为生,相传至清。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卖炭翁》一诗,正是对他们苦难生活的真实写照!小宫女见那老人形态枯瘦,脸色憔悴,正如诗中所描绘的“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此时此刻,梅香为了活命,也顾不了许多了。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喊道:“老爹!求求您!救救俺吧!俺在这给您老磕头了。”说完,梅香连磕三个响头,接着说:“如果老爹不救俺的话,小女子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俺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

  那烧炭老人在悲痛中,忽闻耳畔一声呼喊,定睛一看,“耶!”火光中、跪着一个身着宫廷服饰的年轻女子,他吃了一惊,急忙转身,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是不是又想出来害人了?老夫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为何要来纠缠老夫?你这孤魂野鬼,还不快快离去!”梅香急忙解释道:“老爹,您老不要害怕!俺是人,不是鬼,您若不信,瞧俺这身打扮,也不像个鬼呀!鬼是穿白衣服的,俺这身……哪像个鬼呀!如果老爹不救小女子的话,俺可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啦!”老人喃喃自语的说:“是呀!也对,鬼是穿白衣服的,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个鬼呀!”“唉!”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姑娘,快快请起,老夫受不起如此大礼。”说着,就将梅香扶起接着说:“老夫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老夫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梅香听得感动不已,泪水又湿润了眼眶,哽咽着说:“老爹!俺本是慈禧太后身边的人。打小,俺爹俺娘就教俺读书写字,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也许,是老天爷妒嫉俺家,让俺娘在俺八岁那年,偶感风寒,俺娘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点小毛病,抗抗就过去了。可不知咋得,这病就是不见好,病情还一天一天加重。爹给娘请了郎中,大夫看了看,直摇头。‘唉!’叹了口气说:‘先生,一切都太迟了,准备后事吧!’过了没多久,娘就离开了我们。”听到这,烧炭老人禁不住打断了梅香的说话,感动不已的说:“咳!多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老天爷啦!你怎么这么不长眼了?让坏人逍遥法外,让好人受尽磨难,也有的早早长眠于地下!你何以为天啦?”梅香接着说:“从那以后,俺爹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俺知道,爹是想俺娘了,俺也想啊!可是,娘始终也没有醒过来。从此,俺就和当私塾的爹爹相依为命。谁知,好年景不长,就在俺十三岁那年,遇上慈禧太后选秀女,俺就被带入宫中。过了几年,父亲思念俺心切、积劳成疾,最后不治而亡!”说到此处,梅香顿了顿。烧炭老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忧伤的喊道:“天啦!这是什么世道啊?从小就失去了爹娘,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放心,老爹一定将你视如己出,疼你,爱你!”梅香听到这话,已是泪眼汪汪,她哽咽着说:“多谢老爹收留!”说着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爹!”烧炭老人听了,感动的应了一声:“哎!好闺女!”父女俩不禁相拥而泣。梅香接着说:“昨晚,慈禧太后把夜明珠交给俺,要俺把夜明珠送到西门外的驿馆,交给同洋人谈判的李鸿章的人。俺口上答应着,后来出了总督府,俺就想啦!这洋鬼子欺侮我大清子民、是还嫌不够,还是咋的?我大清凭什么把自个的宝贝献给洋人?不、不!不!觉对不能给了他们。想到这,我咬牙切齿、一跺脚,一溜烟地跑到这儿,从此,只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过,这一切,还得求爹相助,女儿感恩戴德,在所不惜!”

  烧炭老人说:“好闺女!既然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多见外啊?”梅香撒娇的说:“女儿多谢爹相助!还是爹最疼女儿!”烧炭老人高兴的说:“哪有当爹的不疼自己女儿的?不疼自己的女儿,还能疼谁了?好闺女!你放心,爹一定支持你!”梅香说:“谢谢爹!”烧炭老人说:“孩子,别客气了!谢什么呀?谢!爹为闺女做一点事,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谢!”梅香说:“爹对女儿真是太好了!让女儿不知说什么好?”烧炭老人说:“你什么也不用说,听爹把话说完。”梅香道:“是!爹!女儿听您吩咐!”烧炭老人突然把双手一拍,大声赞道:“好闺女!干得好!干得漂亮!不过,滋事体大,孩子、你可要受委屈啦!”梅香说:“爹!只要女儿能有个安身之处,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受!”烧炭老人说:“你做我的儿子吧!”梅香“啊!”的一声问:“做你的儿子?不!不!爹!我还是做你的女儿吧!”烧炭老人忙说:“不可!不可!”梅香又问:“为什么呢?”烧炭老人接着说:“老夫本来就没有女儿,乡亲们都知道的。你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只有做我的儿子,才会安全一些。”

  烧炭老人本来也没什么,可梅香这一声“儿子”,老人心里顿时感到酸酸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他再一次哽咽着说:“我儿昨天进城去卖炭,结果,遇上了官兵,这帮‘土匪’把炭抢了去,说是为了给皇上和太后享用的。还说,就当是我儿交得税贡,也算是报效朝庭,为皇上和太后献上的一片心意!我儿舍不得木炭,手拉牛缰绳不放,被官兵打倒在地,叫牛车给活活辗死了。后半夜,我刚把他的尸体埋了,如今他尸骨未寒,只有你做我的儿子,他们才不会怀疑,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烧炭老人的一番话,又勾起了梅香的悲伤往事,一对苦命的人,再一次相对而泣!片刻,老人拭去泪水,说:“我儿子的衣物全在这儿,你穿戴起来扮作我儿,这终南山、山大沟深,人烟稀少,外人极少来此,倘若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在半路上收的义子,只是……”老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你这一口京白,容易露出破绽,以后,你在人前要装哑巴,处处留神,万不可大意。切记!切记!”

  梅香又一次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叫一声:“爹!孩儿一切愿听您的吩咐!”老人说:“儿啊!快快请起,不必拘礼!”说着,急忙将梅香扶起来说:“好儿子,老汉有福了!老汉有福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啦!”

  话说梅香一去不返,慈禧天亮后得知,气得她火冒三丈,当着李莲英的面,“啪!啪!啪!“一连摔了三个青龙细瓷茶碗。这李莲英倒是个乖巧的奴才,见慈禧太后龙颜震怒,急忙把袍袖一拍,屈膝一跪、禀道:“奴才罪该万死!请老佛爷责罚!” 慈禧太后说:“小李子,平身吧!哀家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哀家不会迁怒于你的!”李莲英道:“谢老佛爷恩典!奴才不敢起来。”慈禧太后说:“小李子,你想抗旨不遵吗?”李莲英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奴才遵旨!”说完,就站了起来。李莲英接着说:“老佛爷请放心,奴才已经下令,让官府发出海捕文书,缉拿此贼!一个小小女子,谅她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老佛爷您的‘五指山’啦!”慈禧太后咬牙切齿的说:“抓!抓!抓!把她带到哀家面前,我倒要问问她,哀家待她不薄,为什么要被叛哀家?”李莲英接着说:“是!是!是!老佛爷对她恩重如山,如今,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枉费老佛爷您对她的一番心血!”慈禧太后接着说:“这死丫头片子,敢跟哀家耍心眼,她坏了哀家的大事!”李莲英又说:“这等不知死活的死丫头片子,她哪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无非心存歹念,一心只想着将宝珠盗走,不过是贪财忘义之辈而亦!老佛爷您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以免气伤了身子。我大清江山,还要全仰仗老佛爷您了!”慈禧太后接着说:“传令下去,凡缉拿此贼者,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各五十匹。如有藏匿、包庇、知情不报者,罪不容赦,将其殊灭九族!如能擒获此贼,哀家定将她碎尸万段!这虽说不是在宫里,可不能因为她、坏了宫中的规矩!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违抗哀家的旨意!”李莲英道:“喳!奴才遵旨!奴才告退!”慈禧太后说:“慢着!这件事、事关重大,哀家要你亲自去办,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你就提着脑袋来见哀家吧!”李莲英回道:“喳!”说完,半鞠着躬,倒退着走了出去。

  小英子匆匆进了“南书房”。把袍袖一拍,屈膝一跪说:“启禀皇上,老佛爷身边的丫环——梅香,不知为什么?昨个晚上离开总督府一去不归,现在人已不知去向。老佛爷正为此事发火了!”光绪说:“小英子,起来回话吧!”小英子道:“奴才不敢!奴才谢主龙恩!”光绪又说:“什么敢不敢的,难道要朕扶你起来吗?”小英子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敢劳皇上您大驾,奴才遵旨!”说完,站起身来。

  光绪接着说:“这老巫婆,不知又耍什么把戏?小英子,去、给朕打探打探。”小英子道:“遵旨!”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从此以后,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梅香女扮男装,上山打柴,下地烧窑,种菜做饭,几乎过的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偶然有人来到南山洼,见到这个“黑小伙”,老人只说,是他半路上捡了个哑巴,倒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不过,这回可害苦了陕甘总督福海。这狗奴才,平日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祸害咱陕西乡党,今天终遭报应了!他曾在李莲英面前夸下海口:“请总管大人放心,区区一个弱女子,怎比得了那孙悟空?孙猴子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更何况一个死丫头片子,岂能逃出我福海的‘五指山’。奴才万死不辞,定将她抓来见您!”李莲英道:“还不快去。如果抓不到人,提着你的脑袋来见奴家!”福海回道:“喳!卑职遵命!”官兵在长安城内搜了个“底朝天”,连小宫女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逮住她了。

  夜幕降临,一个人影“嗖”的钻进了“南书房”,光绪皇帝正在看书,突然传来:“奴才小英子叩见皇上!”光绪皇帝处变不惊的说:“小英子,平身吧!谢皇上!”话音刚落,人也站了起来。光绪皇帝问:“小英子,事办得怎么样啦?”小英子道:“回禀皇上!奴才幸不辱命!终于打探清楚了。”光绪皇帝说:“哦!你是怎样打探的?快给朕说来听听!”小英子说:“奴才遵旨!奴才前天和老佛爷身边的小喜子斗酒,小喜子斗输了,他喝的一塌糊涂。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奴才说,‘小喜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吧?’小喜子醉熏熏的说,‘去,不用,你才喝醉了,我没醉!我没醉!来!小英子,咱们接着喝,来个一醉方休!’奴才接着说,‘小喜子,你真的喝醉了,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小喜子说,‘我没醉,我不回去,我没醉,我还要喝,我还要喝!’奴才说,‘小喜子,你说你没醉,我才不信了!那好,你说你没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小喜子说,‘小英子,你问吧,兄弟我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奴才说,‘小喜子,我问的问题、你要是答不上来,就算你输了,输了就要罚酒。’小喜子说,‘小英子,我是谁呀?我是喜宫宫,我是小李子跟前的红人,你瞧不起兄弟不是?在这宫里,有什么事是我小喜子不知道的?你问吧!’奴才说,‘那好,小喜子,既然如此,兄弟我就叨扰了。’小喜子还不耐烦的说,‘小英子,你问吧!问吧!兄弟我今天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奴才趁热打铁就问了,‘小喜子,你知道梅香为什么连夜离开总督府吗?官府为什么要下发海捕文书、缉拿梅香了?梅香不是老佛爷身边最贴心的丫环吗?你说不上来吧?说不上来就算你输了,输了就要罚酒,来!兄弟,给你满上,喝!’小喜子说,‘小英子,谁说不上来呀?听小李子说,梅香趁着给老佛爷办事的机会,盗走了老佛爷心爱的四颗夜明珠。那颗颗、可是价值连城啊!兄弟!你说,这事还小吗?官府能不下发海捕文书,缉拿她吗?梅香犯的可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大罪呀!’奴才故意问道,‘小喜子,这事是真的吗?’小喜子还故作神秘的说,‘小英子,这事千真万确!’奴才又问了,‘小喜子,夜明珠不是在老佛爷的凤冠上吗?梅香她怎能拿得到了?’小喜子说,‘小英子,你有所不知,听小李说,夜明珠是老佛爷亲手交给梅香的,让她带着夜明珠到西门驿馆,转交给李中堂的人。’奴才急了,就问,‘小喜子,李中堂不是在京城吗?他要夜明珠干吗?’小喜子说,‘小英子,我看你真的是醉了,醉的还不清啊!你想啊!朝庭正在和洋人谈判,商议退兵的事,这洋鬼子又不信任咱,要朝庭交一件信物给他们,如若不然的话,老佛爷这辈子就甭想再回紫禁城啦!’‘啊!’奴才听得张口结舌,原来是这样啊!小喜子说,‘小英子,我输了吗?’奴才回答,‘小喜子,你没输!’小喜子说,‘小英子,我没输,那是你输了,你输了就要罚酒,喝!喝!喝……’话没说完,就打呼噜了。”

  光绪皇帝听了,不禁拍手叫:“好!小英子,你干得好!你和小喜子斗酒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明白吗?”小英子说:“奴才遵旨!”光绪皇帝接着说:“这样也好!夜明珠落在梅香手里,就当是赏给我大清子民,总比拱手送给洋人要好得多!小英子,你要什么奖赏啊?”小英子急忙回答:“奴才谢主龙恩!奴才什么奖赏也不要,奴才只求每天能侍奉皇上身边,就是最大的奖赏!”光绪皇帝说:“小英子,你对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向来奖罚分明,你不要奖赏,那可不行。这样吧!朕就赏你一颗上好的南海明珠,也算是朕对下人的关心!”说完,光绪皇帝从袍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原来盒子里装着一颗南珠,正发出璀璨的光芒,小英子看得直发愣。光绪皇帝把锦盒递给小英子说:“小英子,这是朕赏给你的,快收起来吧!”小英子急忙双膝一跪说:“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奴才定当竭尽全力,誓死效忠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以此报答皇上,对奴才的知遇之恩!”光绪皇帝说:“小英子,快把锦盒收起来吧!”小英子这会才接过锦盒,揣在怀里说:“奴才再次谢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光绪皇帝说:“小英子,平身吧!”小英子说:“谢万岁!”说完直起腰来。光绪皇帝说:“行啦!你先下去吧!”小英子说:“是!奴才告退!”说完,匆匆离去。

  福海耷拉着脑袋,像焉了的黄瓜似的。得,准备挨骂吧!李莲英一见到福海,劈头盖脸就问:“福大人,事办得怎么样?梅香抓住了没有?”福海答道:“回总管大人,卑职无能,人没有抓到,卑职罪该万死!请总管大人开恩啦!”李莲英道:“福大人,开恩不开恩的,撒家说了不算,你还得去求老佛爷!”福海说:“只要总管大人在老佛爷那儿,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不就什么事都过去了吗?”说着,掏出一把银票,足足有上万两,李莲英看得两眼发直。福海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总管大人笑纳!在老佛爷面前,替下官多多担待,下官感激不尽!”李莲英笑道:“好说!好说!”说完,将银票揣进袖筒里。福海接着说:“只要总管大人先稳住老佛爷,卑职再派兵去城外搜一搜,相信一定会大有所获的!”李莲英说:“好!好!只要福大人抓住梅香,那可是大功一件呀!到时候要什么封赏,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福海说:“不过,这一切还要拜托总管大人您了!”李莲英笑笑说:“放心吧!我的福大人!奴家知道该怎么做?”福海这个狗奴才,对陕西地形了如指掌,他怎会不晓得,长安城四面环山?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上哪儿去找了?如果,梅香躲进秦岭山里,秦岭山、山大沟深,绵延起伏数百里,纵然朝庭派出百万雄师,也不一定能将梅香缉拿归案啊!再者说了,前段时间,只顾着在长安城里搜捕,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梅香要是不在陕西了,我出城去搜捕,岂不是劳而无功吗?即便如此,这狗奴才还是出城去搜捕了。他做给谁看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狗奴才倒是聪明,他通知各府、县衙门,张贴梅香画像,并派出大队人马,撒下天罗地网,朝着长安城外的四个方向,来了个地毯式的搜捕,如此兴师动众,可是八百里秦川太大了!官府人手又不够,忙活了一个月,连梅香的人影都没见着,甭说抓她了!这狗奴才他哪里会想得到,朝庭要缉拿的钦犯,竟然藏在终南山下的南山洼里。而且摇身一变,成了个“黑小伙”,还是个“哑巴”,别说没见着人影,就是她站你在面前,你也认不出这个朝庭钦犯啊?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后来,福海东窗事发——陕西的老百姓,向朝庭揭发他贪赃枉法的事,要求朝庭严办,罪证确凿,连李莲英也保不了他。正值这多事之秋,国库亏空,朝庭正是用钱之际,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慈禧太后下令,查抄了陕甘总督府,共查出所得赃银八佰多万两,全部充盈国库,以解燃眉之急。福海各职查办,打入死牢。

  话说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孙中山先生高举义旗,武昌城炮声一响,全国响应,辛亥革命成功了。这时的小宫女,已是二十八岁的人了,烧炭老人也在这一年逝世了,她卸掉男装,换上女装,拿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孤身一人进了西安城。走进小南门,穿过四府街,又到了南院门。看着改换了旗帜的总督衙门,不禁感慨万千。为了掩人耳目,就在一条极为僻静的小街上,租了一间茅草房,用多年积攒下的一点零钱,摆了个小纸烟摊。她白天外出做生意,晚上掌灯之后才回家。这样、从一九一一年到一九四八年,弹指一挥间,又是三十七年。

  一九四八年五月,就是胡大长官灰溜溜逃出延安的第二个月,西安大街上败兵如蚁,蜂拥而至。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把个西安城搅得鸡犬不宁。有一天,李奶奶气愤不过,拉住前面的黑麻子说:“老总啊!你们是国军,青天白日的,咋能拿烟不给钱哩?”一句话惹恼了黑麻子,他狗眼一瞪:“什么?老子拼死拼活的给你们打共军,吸几包烟咋了?还跟老子要钱?去你妈的。”一脚就把李奶奶的小摊子踢翻了。后面那个拄着拐杖的瘸子,拐了几步,一边用脚把她的货物往泥水里踩,一边骂着:“老不死的,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老子今天非收拾你不可!”说罢、两个坏蛋扬长而去。李奶奶咬紧牙关,双眼冒火,她怒视着伤兵的背影,狠狠地跺了几脚,喊着:“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叫我们这些小百姓咱活啊?”她刚想追上去跟他们评理,一个年轻人过来拉住她说:“大娘,算了吧!他们都是些土匪,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您和他们较什么劲了?那是和自个过不去!您老等着瞧好吧!共产党迟早会收拾他们这些坏嘎垃的!”

  一九四九年四月,虽是仲春,但古城西安依然冬意未消,寒气袭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到处是一片萧条景象。正在这关口上,龟缩在东仓门一号“官邸”里的胡大长官,却向他的卫队发出了一道怪指令——在全城搜查一个老太婆。并且再三言明:此人人称“李奶奶”,北京人氏,现年六十六岁。一时之间,搅得西安城不得安宁,列入黑名单的“李奶奶”,竟然有三百五十名之多。

  胡大长官这一招煞是荒诞离奇,搞得人心惶惶,猜不透这胡孙子又想出什么怪法子来整人?是搜查共党份子吗?不像。那为什么大张旗鼓的去搜查一个叫“李奶奶”的孤老太婆呢?当然,事出有因。这个刚刚在延安吃了败仗的长官,想到西安终非久留之地,于是,对蒋介石也丧失了信心,早就打算逃到海外去。所以,他在拼命地搜刮金银美钞之时,竟然又打起了“四颗夜明珠”的歪主意。

  一天,他对担任参谋长的小舅子说:“四十九年前,慈禧太后从北京逃到西安后,发生过一件奇闻,你可曾听说过?”参谋长问:“是小宫女盗宝之事吧?”胡大长官道:“正是”。参谋长说:“一个十七岁的小宫女,盗了宝珠以后,藏匿民间,此事、我早有耳闻。”胡大长官说:“我估计此人现在一定流落在西安,按年份推算,她如今、已是六十六岁的老太婆了。那宝珠、颗颗价值连城,如果能弄到手的话,我等一生吃喝不尽,荣华富贵、享用不完啦!”话未说完,参谋长连连摇头,说:“这不过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供小老百姓摆摆‘龙门阵’而已,轶事当不得真的,若是大动干戈,只怕徒劳无功,伤了弟兄们的士气啊!”参谋长这么一说,胡大长官摆摆手道:“非也!非也!岂不知民间传闻往往事出有因啦!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无火不冒烟啦!宝珠乃无价之宝,纵然费尽周折,这样做也值得。我心意已决,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活动活动,我不能白养着他们啊!马上吩咐下去。”参谋长听他姐夫这么一说,只好传令给卫队队长。卫队队长、虽觉此事荒唐,但无奈官职卑微,又怎敢违抗长官的“军令”。他立即带领一帮匪徒,挨家挨户地搜寻“李奶奶”去了。

  当年的西安城,虽无今天的规模,可人口也有三、四十万啦!从中寻找一个真正的“李奶奶”,真是难欲上青天啊!尽管匪兵们查了十几条街,登记了三百五十多名“李奶奶”,可稍加盘问,就大失所望了。不是年龄相差,就是户口不符。偶尔找着个别近似的,又多是婆家的姓,按照中国人的民俗习惯,婆家姓李才算“李奶奶”。而这个当年的小宫女——现在的李奶奶,用的却是娘家的姓。想那胡大长官,再怎样精明,也决对想不到。所以、折腾了整整半个月,那真正的“李奶奶”,也就像她当年逃出总督府一样——杳无音讯了。

  真有李奶奶其人吗?有,说来也巧,就在国民党匪兵挨家挨户搜查时,她老人家却从指缝间漏掉了,不能不说是一大幸事。胡大长官下令搜查“李奶奶”的那些天,她老人家刚好在钟楼摆摊了。

  风浪迭起数十年,李奶奶始终珍藏着那四颗夜明珠。平常李奶奶把夜明珠放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捧出一只当年在宫中装的锦缎盒子,打开其中的包包,瞅上几眼舍命保存下来的宝珠。李奶奶只有一个想法,等有朝一日,“真龙天子”出现了,一定要亲手将宝珠原封不动的交给“有道明君”。可是,她失望了。军阀割据,连年混战,蒋介石祸国殃民,茫茫世界,偌大乾坤,有谁是自己可信托之人啊?于是,李奶奶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宝珠,秘密从未让外人得知。

  李奶奶固定在钟楼摆摊。钟楼乃是西安城一处有名的所在,它飞檐拱顶,气派不凡,位于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中心。当年往来交通全都从楼下门洞中通过。钟楼四周行人密集,摩肩接踵,每天各种摊贩连成长蛇,叫卖之声终日不绝于耳。不过,这都是蒋家王朝覆灭前夕、虚假的繁荣景象。那时物价一日三涨,李奶奶的小生意甚不好做,经常让她血本无归,一筹莫展。多亏了一对年青夫妇从中资助,她才赖以生存下去。这对年青夫妇,家住西安城柏树林街,男的姓佟,女的也姓佟,以拉架子车为生,这两口子都是热心肠的人。小佟经常到李奶奶那儿买纸烟,看到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妻子善良、贤惠,也常常接济李奶奶。老人心中感激不已。自打搜查令一出,李奶奶马上联想到那四颗夜明珠。她预感到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冲着宝珠来的。一天晚上,她又捧出了那只锦缎盒子,瞅瞅宝珠、心头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她决心要护好宝珠,万不能让它落入国民党反动派的手中。但是,把它藏哪儿了?什么地方才是最安全、最放心的?一时之间,李奶奶没了主意。她的目光掠过天花板、墙角、小小的单人床、被子和小枕头……这会,她终于拿定了主意。

  李奶奶的担心并非多余的。那个贪婪成性的胡大长官,对于搜查的失败,岂能善罢甘休?他把卫队队长大骂了一顿,又动用了、从美国兵那儿学到的特务侦查技术,果然,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一九四九年五月十九日深夜,一伙匪徒踹开了李奶奶的家门,卫队队长斜着三角眼,用枪逼着李奶奶,奸笑着说:“老太婆,你可让我弟兄们找得好苦啊!怎么样?把夜明珠交出来吧!”

  李奶奶横下一条心来,说:“老总啊!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个穷老太婆,哪儿来的什么夜明珠啊?要是有的话,我就不会摆小摊受罪喽!更不会等你们来搜查了!说不定啊!我早就到别的地方享福去了!”

  卫队队长说:“老东西,别装蒜啦!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当年、跟着慈禧太后,一块逃到西安的那个小宫女。平民百姓竟敢私藏皇家之物,放聪明点,交出来。饶你不死。不然的话,老子蹦了你。”

  李奶奶说:“你就是蹦了我、也没用啊!没有就是没有,我哪什么交呀?要杀要剐谁便你们。”

  卫队队长道:“嘿!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你以为老子不敢蹦了你、咋的?老子这不是给你机会吗?别给脸不要脸。说,到底交不交?”

  李奶奶干脆不吭声了,任凭卫队队长嚎破了嗓门,她就是一言不发。

  “搜!”卫队队长一挥枪,匪兵们一拥而上,先推到了床,扯下被子,把一只小枕头踢出了门外。紧接着抽屉被拉开了,箱子被砸翻了,小小的一间屋子,被匪徒们搅得一片狼籍。说来也怪,他们连老鼠洞都捅了,可依然找不到那四颗夜明珠。

  卫队队长又急又气,歪着头想了一阵,抬起头来,用一双贼眼在墙壁上扫来扫去,忽然把眼光盯在一只镜框上。他象恶狗扑食一样,冲上去扯断了线绳,镜框掉在地上摔碎了。镜框背后有一个深深的墙洞,他急忙把手伸了进去。李奶奶像疯了一样扑了过去。卫队队长一把推开李奶奶,伸手就抓出了一只漂亮的锦缎盒子。他打开一看,乐得张开了簸箕嘴。原来,这锦盒之中装的正是他的主子——胡大长官梦寐以求的宝贝啊!真乃名不虚传。这四颗宝珠,颗颗如桂圆般大,通体透明,看上去好不喜人!

  李奶奶扑上去哭喊着:“老总啊!给我留着吧!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它,你让我怎么活啊?”卫队队长不管她怎样哀求,急忙把盒子塞进口袋,推开李奶奶,把枪一挥,大喊一声:“弟兄们,撤!”说完,就带着一帮匪徒离开了。李奶奶满怀激愤,捡起抛在地上的小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面对匪徒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是李奶奶舍生忘死保存下来的,就这样落入奸人之手,岂不可惜了?且慢,这李奶奶自幼聪慧过人,自从被掠入宫中以后,她忍辱负重,委屈求全,讨得老佛爷的欢心。如今,这几个小毛毛贼,怎么会是她老人家的对手?那卫队队长上了飞机,为了讨好主子,马上把锦缎盒子、面呈即将逃往台湾的主子——胡大长官。等飞机一上天,胡大麻子这时才想起那四颗蛋蛋儿,他捧着那四颗蛋蛋儿,又惊又喜,细细赏玩起来,用手电筒一照,蛋蛋儿熠熠发光,色泽耀眼。可是,他终归是个老手,玩了一会,就觉得不大对劲了。急忙唤来参谋长共同“鉴定”,才认出这不是夜明珠,而是小娃弹着玩的玻璃球儿。那卫队队长,躬身哈腰的,还等着领美金了。等了半天,胡大长官却赏了他两把掌,“瘦猴”脸上重重地印了十根“金条”。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日,也就是李奶奶被“抄家”的第二天,西安解放了。当天下午,佟家夫妇就把李奶奶接到了自己家里,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妈妈侍候着。

  李奶奶也把佟家夫妇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疼着!爱着!呵护着!但是,四颗夜明珠之事。老人家一直守口如瓶,佟家夫妇对此事也一无所知。从解放那年开始,李奶奶整整在佟家生活了一十四个年头,直到一九六三年,也就是李奶奶八十高龄的那一年,在她去世之前,送给佟家夫妇一只油垢很厚的小枕头,还说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再三嘱咐两口子妥善保管。

  冬天到了,李奶奶没注意,受了点风寒,一感冒就卧床不起。佟师傅、佟师母为李奶奶请了大夫,打针吃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这天放学回家,俩孩子又去看奶奶,奶奶一见他俩就问:“你爸、妈回来了吗?”俩孩子叫着:“奶奶!我爸、妈还没有回来。”李奶奶说:“待会你爸、妈回来了,叫他们过来一下,今个我有要紧的话跟他们说。”俩孩子听了这话,急忙到院子里去等。六点三十分,佟师傅、佟师母回来了。刚走进院子,俩孩子就迎上前去说:“爸,妈!奶奶叫您们哪!说有要紧的话跟您们说。”俩口子一听此话,急忙来到李奶奶床前。李奶奶一见佟家夫妻俩,那眼泪可就扑簌簌地往外流。佟家夫妇说:“妈!您别难过,有啥要紧的事?您老就说吧!”李奶奶擦干了眼泪说:“孩子,我不是难过,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我一个孤老婆子,要不是碰上共产党,解放了全国,要不是遇到你们这户人家,我这把老骨头早不知道撂哪儿去了?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们,我,我活不了几天啦!”夫妻俩听完后,泪水禁不住悄然而下,哭着说:“妈!您想哪去了?不就是个头疼脑热的?至于吗?打个针吃个药的就没事啦!”李奶奶摇摇头说:“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可我都八十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你们待我这么好,在我死临之前,要送你们一件礼物……”佟家俩口子都急忙摆手说:“不,妈!我们侍候您是应该的,咋能收您的礼物了?”李奶奶一听急了,说“不行,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瞧不起妈!”俩孩子也十分奇怪:李奶奶屋子里东西不多,只是几件家具,她到底要送啥呢?这时,只见李奶奶用手一指小枕头说:“妈把这个送给你们。”话音刚落,姐弟俩忍不住要笑,心想:小枕头又脏又旧,怎能拿它当礼物了?佟师傅俩口也在想:李奶奶都八十了,也许是脑子糊涂了吧,为了安慰李奶奶,就说:“好吧!妈!这个礼物我们就收下了,不过您老人家要听我们一句话。”李奶奶问:“啥话呀?”佟家夫妇说:“妈!您老安心养病!”李奶奶忙说:“嗯!妈听你们的。”李奶奶见着儿子、儿媳收下礼物了,脸上马上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过了七天,李奶奶果真去世了。佟师傅拿出了积蓄,为李奶奶办了丧事,为了纪念李奶奶,佟师傅把那只小枕头拿出来了。俩孩子看到小枕头,觉得太脏,商量了一下,想把它拆洗干净。下午放了学,姐弟俩就开始拆枕头,姐姐提着枕头角,弟弟在下边拆线,一抽线,枕头里面的荞麦皮就哗、哗、哗地往下流,流着流着,忽听见“啪”地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布包包来。姐弟俩惊奇地拣起了红布包包。咦?解开红布,里面还有一层黄布;解开黄布,里面还有一层油纸;打开了油纸,里面又是一层雪白雪白的棉纸;打开了棉纸,啊!东西出来了!什么东西?这是四颗晶莹的蛋蛋儿,颗颗足有桂圆般大。姐弟俩十分惊喜,捧在手里看了好一阵,最后放进五斗柜的抽屉里。

  姐弟俩在院子里等爸爸妈妈,好报告这件稀罕事儿。可巧,爸爸妈妈今天厂里开会,平时六点半准回来,今个可是等到七点半不见回家。两孩子一推门,“赫!”,吓了一跳,小屋里是黑了,可那五斗柜的抽屉里,却嗖、嗖、嗖地放出几道亮光。弟弟跳过去一把拉开抽屉,“呀!”,刷地一下,屋里给照亮了。姐姐急忙跑过去拉电灯开关,电灯一亮,噢!四颗蛋蛋儿又恢复了原样,姐弟俩“咦!”了一声说:“真奇怪啊!”

  爸爸妈妈很晚才回家,姐弟俩就把如何拆枕头,如何发现了红布包,包里还有四颗蛋蛋儿,这蛋蛋儿很奇怪,它们能像电灯泡一样放光,可电灯一亮,蛋蛋儿又不放光了,一一说给爸爸妈妈听。爸爸妈妈不相信,姐姐喊一、二、三,弟弟拉电灯开关,电灯一灭,只见四颗蛋蛋儿刷地一下亮了;电灯一开,四颗蛋蛋儿又恢复了原状。佟师傅和佟师母这时才恍然大悟:李奶奶的礼物,不是小枕头,而是这枕头里的四颗蛋蛋儿;这蛋蛋儿既然能发光,一定是稀罕宝贝!

  为了弄清是什么宝贝,第二天一早,佟师傅打电话向厂里请了一个钟头的假,先拿着两颗蛋蛋儿来到了珠宝收购店,想请店里的专家们鉴定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佟师傅八点正到了珠宝店,一位老店员热情地接待了他。当佟师傅把东西一交给他,这老先生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比蛋蛋儿还大,连忙把佟师傅请到会客室,询问了姓名和工作单位,就说:“佟师傅,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进去请一位老专家鉴定,一会儿就出来告诉您!”说罢,小心翼翼地捧着蛋蛋儿进了内室。佟师傅等啊等,从八点等到了八点五十分,只差十分到九点了,就走过去敲内室的门,老店员出来解释说:“同志,这东西十分宝贵,要好好鉴定,一个钟头不够用,您既然来了,弄清楚再走也不迟,麻烦您就再请一个钟头假吧!”佟师傅一想也对,就说:“好吧!不过请您们快一点,我还要上班哩!”老店员忙说:“一定!一定!”说完又进了内室。佟师傅去打了个电话,向厂里续了一个钟头的假,又接着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九点五十分,还不见出来。佟师傅又着急了,他走过去敲门,敲了半天,门开了,从内室走出俩老头,头一个就是老店员,他指指身边的白胡子老人说:“这是我们的老专家。”佟师傅说:“老专家,您们的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如果鉴定时间还长的话,能不能先把东西还给我?”老专家一摆手说:“现在还不能给您!”佟师傅急着问:“那……那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佟师傅看了看表接着说:“我还要去上班哩!东西先放在这儿吧!”说完转身要走,可老专家一把拉住他说:“佟师傅!您走不了。”佟师傅“啊!”了一声问:“这为啥呀?不给蛋蛋儿,又不让走,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老专家笑了说:“佟师傅!因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宝贝,您不能走!待会鉴定结果出来了,我们还要问您个情况呢!”佟师傅忙着问:“那咋办呀?”老专家说:“佟师傅!麻烦您再请一个钟头的假吧!”佟师傅又问:“再请一个钟头的假,可以告诉我鉴定结果吗?”老专家说“佟师傅!我保证告诉您鉴定结果!”佟师傅问:“一定吗?”老专家回答:“一定,一定!”说着俩老头又进了内室。

  佟师傅向厂里又打了个电话,续一小时的假,等啊等,人一直不见出来,看看表,快十一点了,佟师傅来气了,心想:什么鉴定啊?说不定看我老实,跟我开玩笑吧!他走过去,攥紧拳头,朝门上“咚”地一下,嘿!真巧,拳头刚挨上门,门“吱”地一声开了,只见俩老头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了,前面走的老店员是笑容满面,后面跟的老专家是满面春风。

  佟师傅气呼呼地问:“喂!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老专家笑笑说:“佟师傅!您先别问我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我先问您一句话。”佟师傅问:“啥话?”老专家说:“我问您,蛋蛋儿是几个?”佟师傅心中来气了,故意说:“就这两个!”老专家一捋胡子,又笑了笑说:“佟师傅!您撒谎了吧!快把您家里那两个也给我拿来吧!”“啊!”佟师傅一听此话大为惊异,连忙问道:“老专家,您真厉害!哎!您咋知道我家里还有两个了?”老专家微微一笑说:“佟师傅!我要不知道您家里还有两个,就不干这一行了!嘿嘿!我告诉您,这蛋蛋儿不出世便罢,要出世就是四个!对不对呀?”听得佟师傅连连竖起大拇指说:“老专家!您真了不起!快告诉我,您咋知道它是四个?”老专家问:“佟师傅!您想听这个故事吗?”佟师傅急忙回答:“想听!想听!”老专家说:“想听?那您愿不愿意再请一个钟头的假了?”都这会了,佟师傅这个假啊!是非请不可了。于是,他就高高兴兴地摇了个电话,干脆上午不上班了,他拉着老专家的手,请他讲故事。

  佟师傅问:“老专家,您咋知道这蛋蛋儿一出世就是四个呢?”老专家先给佟师傅沏了杯茶,然后反问道:“佟师傅!你读过《中国近代史》吗?”佟师傅厂里平时学习抓得紧,他马上回答:“读过!”“那一九零零年北京发生了什么大事?”佟师傅答道:“八国联军侵略咱北京!”老专家说:“对!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后什么人逃到了西安?”佟师傅用铿锵有力的话语说:“那我知道!是光绪皇帝和那个卖国老妖婆慈禧太后。”老专家随声附和的说:“对!就是那卖国老妖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这件事就出在咱们西安城!”

  听着听着,佟师傅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问:“老专家,您说这小宫女当年多大岁数?”老专家回答:“刚才我说过了,十七岁呀!”佟师傅问:“那您记不记得她姓什么?”老专家答:“我们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弄清楚了,她姓李!”佟师傅“啊!”的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老专家的手说:“一九零零年十七岁,现在是一九六三年,十七加六三,刚好是八十!我院子里的李奶奶也是八十岁,老专家,会不会是她了?”老专家大喊一声:“什么?”,同时激动的拉住了佟师傅的手问:“佟师傅!您说什么?这……这小宫女住在您们家?”佟师傅喘了口气,眼泪汪汪的说:“妈!妈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八天前就走啦!”“咳!”老专家也长叹了口气说:“佟师傅,您知道吗?咱们政府寻找李奶奶,整整找了十四年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解放以后,外地文物单位找到了慈禧太后的凤冠,发现少了四颗珠子,曾经通告收购单位,让他们注意珠子的出世,所以,佟师傅拿来了两颗蛋蛋儿,俩位老同志就猜出了七、八成。佟师傅听到这儿也纳闷了,他问道:“老同志,既然您们晓得这个故事,也接到过通知,蛋蛋儿一拿进来就告诉我得了,干吗叫我等了仨个钟头啊?”老专家笑着答:“佟师傅!您知道在这三个钟头内发生的故事吗?”佟师傅回答:“不知道!”老专家说:“那好!我来告诉您。在这三个钟头里,我们把珠子送到碑林博物馆,得知有一位权威考古专家也到了西安,我们就坐上汽车找他:钟楼没遇见,又直奔大雁塔;大雁塔没碰上,又奔半坡村;半坡村没找见,马上又寻到华清池;后来,在华清池的九龙汤,终于找到了这位老权威。经过他老人家的亲自鉴定,证明正是当年慈禧太后凤冠上失落的四颗宝珠中的两颗,所以刚才又给咱们送回来了。”

  听到这儿,佟师傅万分激动的说:“好啦!老同志,什么也别说了,这珠子我献给国家啦!”老专家摆摆手说:“不!要按价值给你奖励。”佟师傅问:“给我钱?我侍候妈——李奶奶不是为了钱,钱!我是一分也不要!”老专家生硬的说:“不要不行。”佟师傅一看老专家态度挺坚决,就问:“那您给我多少钱?”老专家说:“很少,很少!”佟师傅又问:“很少是多少啊?”老专家伸出一根手指。佟师傅问:“噢!一块钱?”老专家“咳!”了一声说:“这样的宝贝就值一块钱?我告诉您,不多不少,一万元!”佟师傅又问:“一万元还很少?我不要!不要!”老专家说:“不要?那您就走不了。”

  佟师傅回不了家,佟师母在家可急了。吃完了中午饭,还不见佟师傅回来,心想出事了,急忙装上了那两颗蛋蛋儿,领着俩孩子,直奔珠宝店。她一进门,就看见俩老头正拽着他的丈夫呢,于是,她急忙把那两颗蛋蛋儿递过去说:“咳!老同志!这两颗蛋蛋儿也给您们,您们放了我丈夫吧?”俩位老人“嘿嘿!”两声问:“您是佟师母吧?”佟师母回答:“我就是。”俩老头说:“佟师母!您别误会,我们不是抓他,国家要奖励他一万块钱,您快帮我们劝劝他,收下吧!”佟师母说:“不!不!我们全家商量过了,把它献给国家。”老专家问:“什么!不要钱?”佟师母说:“对!不要!一分也不要!”老专家说:“不要?不要那您也别走了。”佟师傅一家奉养了可敬的老人,在保护国家文物上,做出了重大贡献!国家奖励了他家一万元,佟师傅、佟师母推辞不过,把钱存入银行,直到今天还分文未动,依旧存在国库里。

  正是:

  宫女爱国走终南,长安寻宝起波澜。

  奶奶略施掉包计,心机费尽胡贪官。

  小枕头里藏宝珠,好人最终有好报。

  宝珠捐献给国家,护宝精神美名传!

第26篇、蜘蛛之丝

  一

  一天,佛世尊独自在极乐净土的宝莲池畔闲步。池中莲花盛开,朵朵都晶白如玉。花心之中金蕊送香,其香胜妙殊绝,普薰十方。极乐世界大约时当清晨。

  俄顷,世尊伫立池畔,从覆盖水面的莲叶间,偶见池下的情景。极乐莲池之下,正是十八地狱的最底层。透过澄清晶莹的池水,宛如戴上透视镜一般,把三恶道上之冥河与刀山剑树的诸般景象,尽收眼底。

  这时,一名叫犍陀多的男子,同其他罪人在地狱底层挣扎的情景,映入世尊的慧眼。世尊记得,这犍陀多虽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盗,倒也有过一项善举。话说大盗犍陀多有一回走在密林中,见到路旁爬行一只小蜘蛛,抬起脚来,便要将蜘蛛踩死。忽转念一想:“不可,不可,蜘蛛虽小,到底也是一条性命。随便害死,无论如何,总怪可怜的。”犍陀多终究没踩下去,放了蜘蛛一条生路。

  世尊看着地狱中的景象,想起犍陀多放蜘蛛生路这件善举。虽然微末如斯,世尊亦拟施以善报,尽量把他救出地狱。侧头一望,说来也巧,净土里有只蜘蛛,正在翠绿的莲叶上,攀牵美丽的银丝。世尊轻轻取来一缕蛛丝,从莹洁如玉的白莲间,径直垂向香渺幽邃的地狱底层。

  二

  这边厢犍陀多正和其他罪人,在地狱底层的血池里载沉载浮。不论朝哪儿望去,处处都是黑魆魆暗幽幽的,偶尔影影绰绰,暗中悬浮着什么,原来是阴森可怕的刀山剑树,让人看了胆战心惊。尤其是四周一片死寂,如在墓中。间或听到的,也仅是罪人恹恹的叹息声。凡落到这一步的人,都已受尽地狱的折磨,衰惫不堪,恐怕连哭出声的气力都没有了。所以,恁是大盗犍陀多,也像只濒死的青蛙,在血池里,惟有一面咽着血水,一面苦苦挣扎而已。

  偶然间,犍陀多无心一抬头,向血池上空望去,在阒然无声的黑暗中,但见一缕银色的蛛丝,正从天而降。仿佛怕人看到似的,细细一线,微光闪烁,恰在自己头上笔直垂落下来。犍陀多一见,喜不自胜,拍手称快。倘抓住蜘蛛丝,攀援而上,准保能脱离苦海。不特此也,侥幸的话,兴许还能爬进极乐世界哩。如此,再不会驱之上刀山,也庶免沉沦血池之苦了。

  这样一想,犍陀多赶紧伸出双手,死死攥住蛛丝,一把一把,拼命往上攀去。原本是大盗,手并足抵,区区小事一桩而已。

  可是,地狱与净土之间,何止千万里!不论犍陀多怎样心焦气躁,要想爬出地狱,真谈何容易。爬了一程,终于筋疲力尽,哪怕伸手往上再升一级,也难以为役了。一筹莫展之下,只好住手,先歇会儿喘口气,便吊在蛛丝上,悬在半空中,一面放眼向下望去。

  方才是不顾死活往上攀,总算没白费力气,片刻前自己还沉沦在内的血池,不知何时,竟已隐没在黑暗的地底。那寒光闪闪,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山剑树,也已在自己脚下。如果一直这样往上爬,要逃出地狱,也许并非难事。犍陀多将两手绕在蛛丝上,开怀大笑起来:“这下好啦!我得救啦!”那吼声,自打落进地狱以来多年不曾得闻的。可是,基地留神一看,蛛丝的下端,有数不清的罪人,简直像一行蚂蚁,跟在自己后面,正一意在攀登上来。见此情景,犍陀多又惊又怕,有好一忽儿傻不愣登张着嘴,眨巴着眼睛。这样细细一根蜘蛛丝,负担自家一人尚且发发可危,那么多人的重量,怎禁受得住?万一半中间断掉,就连好家伙我,千辛万苦才爬到这里,岂不也要一头朝下,重新掉进地狱里去么?那一来,可乖乖不得了!这工夫,成百上千的罪人蠢蠢欲动,从黑洞洞的血池底下爬将上来,一字儿沿着发出一缕细光的蜘蛛丝,不暇少停,拼命向上爬。不趁早想办法,蛛丝就会一断二截,自己势必又该掉进地狱去了。

  于是,犍陀多暴喝一声:“嘿,你们这帮罪人,这根蛛丝可是咱家我的!谁让你们爬上来的?快滚下去!滚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还好端端的蜘蛛丝,竟噗哧一声,从吊着犍陀多的地方突然断裂。这回有他好受的了。霎时间,犍陀多像个陀螺,滴溜溜翻滚着,唆地一头栽进黑暗的深渊。

  此时,惟有极乐净土的蜘蛛丝,依然细细的,闪着一缕银光,半短不长的,飘垂在没有星月的半空中。

  三

  佛世尊伫立在宝莲池畔,始终凝视着事情的经过。当犍陀多倏忽之间便石头般沉入血池之底,世尊面露悲悯之色,又重新踱起步来。犍陀多只顾自己脱离苦海,毫无慈悲心肠,于是受到应得的报应,又落进原先的地狱。在世尊眼里,想必那作为是过于卑劣了。

  不过,极乐莲池里的莲花,并不理会这等事。那晶白如玉的花朵,掀动着花萼在世尊足畔款摆,花心之中金蕊送香,其香胜妙殊绝,普薰十方。极乐世界大约已近正午时分。

第27篇、酒鬼杀鬼子

  1944年冬,苏北新四军用的酒精,大多数是从上海通过地下交通站偷运来的。在偷运途中,往往会遭遇敌人检查而“出事”,有时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苏中党政军机关决定在沈家门开办一个酒厂,自己生产曲酒,可以用曲酒替代酒精。经过反复研究配料,改进操作方法,终于酿出了65度的烧酒,源源不断地发往各根据地。

  一天,天冷得几乎要冻掉耳朵和鼻尖。酒厂又派老交通老梁给新四军开的高桥镇饭店送酒,老梁坐在马车上,浑身冻得直打哆嗦。于是,他紧了紧老棉袄,跳下马车,随着马车跑了一会儿,身上才觉得有点暖意。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小酒壶,“咕咚”了一口,顿时觉得胃里暖和了不少。

  “不好!”老梁猛地发现前边不远,有十几个鬼子扛着大枪,在风雪中蠕动,肩上的刺刀挑着太阳旗显得非常刺目。老梁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驾辕的大青骡和拉套的枣红马几下子冲到了鬼子跟前。鬼子们散开拦住去路。一个又矮又胖的鬼子,似乎是个小头目,呜哩哇啦地比划了一阵后,老梁才明白,这些鬼子走累了,想搭车。老梁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让他们上了车。上了车后,矮胖子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的大大的良民。”

  车上载着几坛子酒和几十串大碗,这些货是送往高桥镇酒店的。鬼子们一窝蜂爬上车后,乐得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老梁一句也听不懂,心里想:“有啥了不起,听我的!”就扯起了铜钟般的嗓子用苏北民歌调唱起了陈老总的诗《韦岗初捷》: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日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

  鬼子虽然听不懂老梁唱的内容,但一个个却翘起大拇指,夸赞老梁唱得好。老梁反复唱了几遍,唱累了,嗓子也冒烟了,掏出小酒壶“咕咚”了一口。顿时,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飘了开来。鬼子们贪婪地吸吸鼻子,矮胖子眨眨黑溜溜的小眼睛,拍拍酒坛子问:“这里面什么的干活?”老梁脱口道:“酒啊!”

  鬼子们一听喜笑颜开,说:“酒大大的好。米西米西!”

  鬼子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坛盖,又摸过大碗。老梁一见慌了,阻拦道:“太君,这酒是送饭店的。你们要是喝了,我没法向老板交待呀!”

  矮胖子突然面露凶相,雪亮的刺刀顶住老梁的胸口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坏,死了死了的有!”老梁看那架势,忙说:“太君别发火,喝吧!”鬼子们一碗一碗拼命地喝起来。老梁也端起了大碗,同矮胖子较起了劲,别的鬼子也推波助澜。

  不一会儿,一坛子酒喝光了。一个鬼子把空坛子扔在路上,竟然没有破,骨碌碌地滚出老远。另一个鬼子端起枪,“叭”的一声,把坛子打得粉碎,鬼子们一齐哄笑起来。老梁伸出大拇指说:“太君真是神枪手。”

  鬼子们醉成一团泥,只有矮胖子头脑还清醒,拍拍老梁肩膀说:“你的好好赶车,皇军大大地喜欢!”老梁点头说:“太君放心,没事儿。”说着“叭”地甩了个清脆的响鞭,大青骡子和枣红马扬起了有节奏的小步子,马车又快又稳。鬼子横七竖八地躺着像死猪一般,矮胖子吃力地睁着眼睛,警惕地瞄着老梁,紧握着大盖枪。

  老梁也不知喝了几大碗酒,此时只觉得头发晕,眼发花,大路宛如一条带子拧起了麻花,路边的大树也在风雪中跳起舞来。老梁虽有几分醉意,但不碍事。他常年赶脚,风里来雨里去,酒壶不离身,冬天以酒御寒,夏天以酒抵雨。久而久之,练得酒量过人,人们送他外号叫“酒神”。

  老梁的马车进了高桥镇,在饭店门口停下来。老板和几个伙计急忙迎出来,见车上有鬼子,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梁哈哈大笑,说:“老板别怕,皇军大大地喜欢良民。”老板故装恐惧地说:“你看看,我叫你送货来,你怎么送鬼子来了?”老梁说:“没法子,半路碰上的,你敢不让他们搭车?”说完对几个伙计说:“快把太君抬到屋里暖和。”他亲自搀扶着矮胖子进屋说:“太君,这饭店大大的好,你们住下暖和暖和的。”矮胖子警惕地问:“这里游击队的有?”老梁说:“游击队的没有,统统被皇军消灭了的。安心住下吧,保证没事儿。”

  第二天,谁也不知十几个鬼子哪儿去了。老梁却赶着马车,带着十几条大盖枪,进根据地找游击队去了。

第28篇、智斗恶狼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村上有个姓魏的老头儿,因为辈分比较高,村上比他年龄小的,和他同龄的,甚至年纪比他大的都亲切地称呼他“魏三爷”。魏三爷胆大心细,遇事沉着冷静,谈吐诙谐幽默,且非常健谈。我小时候常在月光下听魏三爷讲他惊险、有趣的经历,记忆最深的是魏三爷智斗恶狼的故事。

  雨伞驱狼

  新中国成立前,连年的自然灾害和频繁的战事,导致关中地区人口稀少。人少,狼就多了起来。每年秋冬时节,秦岭山里一些饥饿难耐的恶狼常常会在夜幕来临时走出深山,来到关中平原,专门袭击那些夜晚单独赶路的行人。

  一年春天,魏三爷到咸阳县城去办事。那时交通工具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进城办事全靠两条腿走路,魏三爷天刚麻麻亮就出门了。临走前,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好像快要下雨的样子,便顺手拿了一把红油布雨伞,夹在腋下,急匆匆地朝县城方向赶去。

  在城里办完事太阳已经落山了,魏三爷牵挂着家里的老老小小,连饭也顾不上吃,又急匆匆地朝家里赶。

  离村子大约还有五六里路时,天已完全黑尽了。忽然,魏三爷发现前面的小路上有个黑影,起先他以为是人影,没有在意。可他向前走了没多远,很快发现黑夜里两点绿莹莹的光直直地射向自己。魏三爷的心“咯噔”一下,心跳急速加快,他知道前方有一条恶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此时,人狼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十米远。魏三爷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他转身逃跑,那条恶狼势必会穷追不舍,他两条腿哪里跑得赢狼的4条腿?可如果继续朝前走,更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魏三爷一边放慢脚步朝前走,一边开动脑筋思考对付饿狼的办法。他突然想到了腋下的那把红油布雨伞,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想法跳了出来。他轻轻地把雨伞从腋下取出,拿在手上,一只手握住用竹子做的伞骨下端,另一只手握住伞把,继续沉着冷静地朝前走。

  50米,30米,10米,5米……眼看就要走到狼跟前了,魏三爷的两只手猛然同时用力,“啪”的一声撑开手中雨伞。接着,他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使劲旋转雨伞。

  蹲在路上的恶狼被魏三爷撑伞的响声吓了一大跳,又见对面一个圆乎乎的东西飞速旋转,还“呼呼”作响,直朝它袭来,一时不知怎么对付眼前这个“新式武器”,吓得“腾”地一下跳起来,转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背狼回家

  关中农村至今还有一个风俗,某个村子里白天或晚上有秦腔戏演出,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前去观看。一天晚上,魏三爷到邻村观看秦腔戏——《三滴血》。戏演到一半时,魏三爷有些内急,可回头一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根本无法出去。即使勉强挤出去,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无奈,他只好忍着继续看戏。

  戏演完后,人群逐渐散开,魏三爷急忙跑到无人处,酣畅淋漓地方便起来。方便完后,魏三爷发现看戏的人都走光了,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好独自一人朝回走。为了壮胆,他边走边大声高唱《三滴血》中的片段:“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

  突然,魏三爷感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他以为是一起看戏的人在和他开玩笑,头也不回地说:“去,去!”说话的同时伸出左手去打搭在他左肩上的那只手。哪知这一摸,魏三爷立马惊出一身冷汗:那可不是一只人手,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狼爪子。

  魏三爷见多识广,知道这是狼袭击人的一种方法。狡猾的狼在路上发现独自行走的路人,会悄悄跟在人身后,像人一样直立起来,用一只前爪在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一下。一般情况下,被拍的人会误以为有人和他开玩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一下。这时,狼就会零距离地对人实施袭击:或在人脸面上吞一口;或一口咬住人的脖子置人于死地。

  魏三爷知道身后有一条恶狼,赶紧定了定神,边继续朝前走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回头看。就这样,恶狼在前进中焦急地等待着魏三爷回头;魏三爷则在前进中思考着如何对付恶狼。人和狼在僵持中不断朝前走着。

  几分钟后,恶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用它的另外一只爪子去拍魏三爷的右肩。

  狼的这个动作一下子给魏三爷带来了灵感。说时迟,那时快,当恶狼的两只爪子都搭在魏三爷肩上时,魏三爷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狼的两只前爪,狠劲地往前胸拉,头则往后仰,死死地顶住狼的脖子。狼的上半身一动也不能动;两只后爪虽然能动,却吊在半空中,使不上劲儿。

  魏三爷背着恶狼,大步流星地朝村子里跑去,一进村口就大喊起来:“快,快出来打狼呀!”村里人刚刚看完戏回家,听到喊声后,纷纷拿着棍棒跑出来。魏三爷告诫大家说:“狼是铁脑袋,麻杆腿,豆腐腰,赶快狠狠地打狼的腰。”村里小伙子闻言,你一棍我一棒地打向狼的腰部。那条可怜的饿狼原本想把魏三爷当做美餐,没想到自己反成了全村人的一顿美餐。

  从此,魏三爷背恶狼回家的故事便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第29篇、探秘黑夜幽灵

  印度塔尔沙漠西部有个古老的小镇,小镇的东端矗立着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堡”。

  其实,这座曾结束了数百人畜生命的死亡之堡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四壁用宽大的砖石砌成,堡顶用粗大的圆木拼封,地面铺着整齐的长条状石块,东西两壁各开一扇窗子。古堡的全部秘密在于它几乎能将所有深夜置身于其间的人畜置于死地,而且尸体上不见任何痕迹。没有一个在古堡待上一宿的人畜不是被抬着出来的。对此,政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古堡大门口贴上一张告示:过往人畜切忌在此留宿!

  一个贵族小伙子,在同朋友云游四方时来到小镇。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小伙子只信科学,不信神秘传说,在小镇唯一的小酒店里,当着酒店主人苏赫大叔的面,小伙子和他的朋友不听人们的劝说,用各自的良种马打赌,要到“死亡之堡”里待上一宿。 苏赫大叔没有收小伙子的晚餐钱。大叔总是这样,他给每一位古堡探险者提供一顿丰盛的晚餐,并说:“你明天早上来付钱。”自然这些全都成了最后的晚餐,苏赫大叔从未得到过第二天付的饭钱。

  贵族小伙子跨进古堡之前,把大门口那张“过往人畜切忌在此留宿”的告示撕下来扔在地上。小伙子只是撕下了有关死神的告示,可死神却永远撕去了小伙子的生命。

  法医翻来覆去检查尸体,怎么也凑不出个说法。警察将古堡掘地三尺,一无所获。当晚,三名持枪警察被安排守在“死亡之堡”里执行人与魔的较量。第三天,印度塔尔地区警察局失去了三名忠于职守的好警察。

  小镇上的人们再次感受到死神黑色的翅膀在头顶上盘旋。政府除了重新张贴“不得留宿“的告示外还发布了一项悬赏令:“凡能侦破古堡疑案捕获元凶者,奖赏1万卢比。”

  1923年秋天,著名的英国探险家乔治·威尔斯率领他那支所向无敌的探险队向“死亡之堡”远征而来。探险队人饥马乏,粮食已颗粒无剩,金银货币也行将耗尽。乔治写了一封信准备寄给远在英国剑桥大学的好友,告诉他自己急需填饱肚子,急需一笔经费。

  在苏赫大叔的酒店里,乔治一口气把悬赏1万卢比的政府布告读了12遍。作为探险家,乔治当然不会贸然行事以致白白送死。

  乔治和他的探险队对古堡作了细致入微的勘察和精心周到的准备:把古堡四周50米范围以内的细沙抹平,以便记录可能留下的痕迹;把窗子下的沙地翻松,确保紧急关头队员越窗而下时足够安全;检查每个队员的枪支弹药,保证关键时刻不出机械故障;每人的位置都选在靠近门窗,但不从门窗里露出身体。乔治分析如果堡顶和墙壁足够牢固的话,门窗是杀手惟一的出入口,并依此计算好射击角度。乔治没忘记从镇上牵来一条狗,他明白狗比最敏锐的人还要敏锐。

  按照惯例,苏赫大叔给乔治和他的探险队提供了一顿第二天付款的丰盛晚餐。苏赫大叔和镇上所有人都相信,古堡的秘密就要揭开了,他们没有理由不寄希望于这支来自万里之外的异国探险队。小镇洋溢着一股少有的生机,人们重新猜测死亡之谜的谜底。

  探险家在那封寄往剑桥大学的信中加上了印度塔尔沙漠“死亡之堡”的故事,并告诉他的好友:乔治·威尔斯这一名字将取代“死亡之堡”而矗立在小镇人们的心里,随着明天太阳的升起他将得到1万卢比的奖赏。他把信封交给了邮差。

  夜幕降临,镇上的人们退出了“死亡之堡”,缩回各自家里,听着古堡方向的动静。夜半,古堡传来一声凄惨而短促的狗叫,苏赫大叔的小女儿用被子捂住自己吓得苍白的脸。

  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人们推开古堡厚重的大门。探险家和他的伙伴们倚墙而坐,凝固着昨晚的姿态,乔治的手里握着手枪。这个充满着神奇的世界,永远失去了一位杰出的探险家和一支优秀的探险队。

  数月之后,苏赫大叔的小酒店里来了一个乞丐模样的干瘪老头,瘦老头骑一匹瘦马,驮一只铁箱,牵一只瘦猴。人们逗他取乐,踢那硕大的铁皮箱,箱子里除了一张网就再也没什么了。瘦老头自称是来揭开古堡之谜的。

  人们鄙夷地打量着他。苏赫大叔明白,又一个付不起饭钱的人想借此混顿饱饭,事实上他们连把古堡多看两眼的勇气都还没攒够——这是常有的事。但仁慈的苏赫大叔还是让瘦老头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瘦老头认真地表示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会用政府的赏金来付饭钱的。人们被逗得有几分乐了。瘦老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应该相信我,真的,应该相信我!”

  瘦老头请人帮他把铁箱搬进古堡,表示第二天用赏金加倍付钱。可谁也不忍把一个可怜的乞丐推进死亡之堡,老头只好自己动手用那匹瘦马驮铁箱。苏赫大叔相信可怜的瘦老头肯定是想那1万卢比想疯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抬着那块抬过无数尸体的木板向古堡挪去,准备把瘦老头的尸体抬到停尸房里。

  这时,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幽灵般出现在古堡的窗口。年轻人吓得拔腿想跑,但挪不开脚步。幽灵发出一声长啸:“哎——小伙子们,别怕,是我!”

  人们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吃惊过,幽灵是那个干尸般的瘦老头——他还活着。

  瘦老头把一个个鸟状的东西从窗口投下。那是一只只死了的红蝙蝠。

  原来,在古堡顶上的圆木层生活着一群昼伏夜出的吸血红蝙蝠,这些吸血红蝙蝠长着一根极细极硬的长针,它们能在人畜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将长针刺进人畜的大脑并分泌出一种麻醉汁,使人畜昏迷。本来这种红蝙蝠像世界各地的吸血红蝙蝠一样靠吸食动物血液维持生命,但生活在塔尔古堡的它们竟发生了变异,干起了吸食人畜脑髓的罪恶勾当。它们把无数人畜制成了干尸,但它们最终未能逃脱瘦老头为它们布下的网。

  瘦老头在古堡里布好那张大网,把猴子拴在网下,自己则躲进铁箱子里,通过铁箱上的小孔观察外面的情况并控制操作绳。夜间故伎重演的红蝙蝠群从圆木缝里钻出时惊醒了敏锐的猴子,接着猴子惊动了瘦老头。当红蝙蝠扑向猴子时,瘦老头扯动操作绳,作恶多端的红蝙蝠被一网打尽。

  这个乞丐般的瘦老头是谁呢?还记得探险家遇难前寄出的那封信吗?瘦老头就是那位收信人,探险家乔治生前的好友、英国剑桥大学著名的生物学家。他从事红蝙蝠研究长达20多年,我们现在知道的有关红蝙蝠的知识大都署着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汤恩·维尔。

第30篇、对对联三获胜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三伏天的夜晚,一些人坐在禾场上乘凉,扎堆闲聊,谈起了徐苟三,都赞不绝口地说:“徐苟三思维敏捷,出口成章,在我们这里算得是个才子,没有谁能比上他。”
  
  有个姓周的财主在一旁听了,很不服气地说:“他是个种田打土块的,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怎么能称才子呢?如果他都算才子,像我这读了“川年经馆”、“四书五经”的人,岂不是才子中的才子了。”
  
  人们想看一下周财主的笑话,就说:“你说他不是才子,能不能把他喊来,你们俩比试一下文才呢?”
  
  周财主说:“行啦,这不是我吹牛的话,在文才方面,我比他不知要强多少倍,我把他骗的卖了,他还以为是在走亲戚哩。”

  人们不信这个邪,就把徐苟三喊来了 周财主傲慢地对徐苟三说:“我想出几副对联你对,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徐苟三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来了,那就试试看吧。”周财主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吟出了上联:“夫人儿子我。” 徐苟三不假思索地应对:“乌龟王八蛋。” 周财主斥责徐苟三:“你为什么骂人。” 徐苟三说:“我没有骂人啦,我是在对对联,这对联是讲对杖的,你看:你的夫人对乌龟,你的儿子对王八,你对蛋,你说这对的好不好?”周财主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乘凉的人一个劲地叫起好来,周财主第一招就吃了败仗,他想:“你骂我,难道我就不会骂你吗?”他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又吟出了一联:“ 苟三之苟乃为狗。”徐苟三随口答道:“财主的财应是豺。”
  乘凉的人又叫起好来。周财主这一招又吃了一个闷亏。他对徐苟三说:“在众人面前骂来骂去,有失大雅。我来出个富有文采的对联你对:”
  
  他又出了一上联:“珍珠玛瑙钱。”周财主话音一落,徐苟三就对道:“ 箢子扁担锹。”
  
  周财主说:“你怎么对的都是你用的东西?”
  
  徐苟三说:“因为你出的都是你想的东西,所以我对的就是我用的东西。”
  
  乘凉的人又是一阵喝彩声。周财主心想:“看来对短对联不行,我要搞一副长对联,他对不出来。”

  他摸了半天脑壳,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副上联:“香花不白,白花不香,只有栀子开的花,又白又香。” 徐苟三随即用讥讽的口语对道:“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只有财主放的屁,又响又臭。”
  
  周财主气得直翻白眼,徐苟三乐得暗暗发笑,乘凉的人一个劲地叫好,搞得周财主无地自容,他找了个借口说:“徐苟三,我的口干了,回去喝口茶了再来。”
  
  说罢,周财主就灰溜溜地走了。乘凉的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这掌声既是对徐苟三大获获胜的赞美,也是对周财主惨遭失败的讥笑。

第31篇、智退敌寇

  在一条蜿蜒曲折、杂草丛生的山路上,有两位农民装束的人正匆匆往前赶路。走在前面的,年岁稍长,肩宽体壮,两眼有神,步子迈得很大;跟在后面的,是个小青年,他不时地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前面那人。

  爬过一道小山坡,拐过一个弯道,突然前面那个人停了步子。他侧过身,仔细倾听了一会,又机警地往后扫了几眼,悄声对跟上来的年轻人说:"注意了没有,后边有人跟着呢。"年轻人机灵地蹲下身子,装出鞋子里进了泥沙的样子,手却伸进了腰间。

  年长的那位立刻按住了他的肩头,轻声说:"不要动,随他跟着,可能能对我们有用。"然后他故意大声说:"怎么样,是不是走不动了/"

  "才不是呢!是沙子进了鞋。"年轻人心领神会,也大着嗓子说。

  两人继续往前赶路。大约又走了二十分钟路,前面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他们来到一个小山村。这山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四周被树林包转着。沿着山路走下去,在村子的中央,有个小茶馆。

  两位赶路的进了茶馆,叫掌柜的泡了壶茶,笃悠悠地歇起脚来。一会儿工夫,茶馆里走进了一位瘦高个子。他同样叫掌柜的泡了壶茶。

  瘦高个子刚坐定,还没来得及端茶喝,那肩宽体壮的赶路人突然站起身,解开衣服扣子,腰是赫然露出了把亮铮铮的盒子枪,喊道:"警卫员!"

  "到!"那年轻?quot;啪"的一个立正。

  "立刻通知排以上干部和村里的民兵中队长前来开会,有紧急任务布置。"

  "是!"年轻人转身要走,肩宽体壮的又喊住了他,关照说:"等等,通知民兵,把全村的路都给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年轻人转身奔出了茶馆。

  那肩宽体壮的人随后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旁桌那位瘦高个子说道:"这位老乡,你好像不是山里人吧?"

  瘦高个正盯着那把手枪发愣,忽然听到发问,慌乱地回答:"啊,是,噢,不是不是!"

  "那你来这山村里干啥子呀?"

  "我,我是山下瓷器店的伙计,上山来收购稻草的。"

  "哈哈,那可是太晚了,这个时候可是一根稻草也收不到的。"

  肩宽体壮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瘦高个被笑得乱了方寸,"请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我嘛,姓陈名毅。"

  "啊!"瘦高个一下愣坐在了椅子上。

  的确,这位肩宽体壮的正是威名远扬的新四军一支队司令员陈毅。原来这天早上,陈毅带着警卫员去新四军司令部开会,在往赶的路上,突然接到我交通员的报告,说是煤山一带有很多山民为反抗日本鬼子的屠杀和抢掠,自发地组织起来,袭击了鬼子的一个小分队,缴获了十多支枪和几箱子弹。日军头目嘉平次郎气得亲自带了200多个日本兵和伪军进山进行围剿。经过一天的战斗,山民们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了。地下党闻讯后,火速派交通员前来请求新四军支援。

  情况万分危急,回去调部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陈毅只带着警卫员直接进了山。

  这时,十几个青壮年一下拥进了茶馆,虽然都是农民装束,但腰间全鼓鼓的,显然都带着家伙。

  陈毅站起身,让大家坐定后说:"嘉平次郎已中了我的圈套,现在我们要马上集中所有埋伏的部队,里应外合,把敌人全部消灭掉。具体的,我们分工一下--"陈毅突然停了下来,对那个完全吓呆了的瘦高个说:"对不起了,我们有重大军事行动,只能委屈你一下了。"说罢,挥了挥手,两位民兵立刻上前,把瘦高个押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凭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的经验,陈毅早就识破了这瘦高个正是一路跟他们进山的敌探。陈毅就是想利用他作为诱饵引敌人上钩。

  山里的夜来得特别快,瘦高个被关在黑黝黝的房间里,心里又怕又急。屋外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跟上!跟!"的口令声。等声音完全消失后,瘦高个扒着门缝往外一瞧,不由喜上眉梢--门口看守他的两位壮汉已换成了两位妇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顾不了细想,推开窗子,一跃而出。

  此时,被鬼子围困的山民正借着夜幕进行休整和商量对策。一天一夜的战斗,加上没吃没喝,他们全都累得筋疲力尽了。突然,"啪!啪!"夜幕中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噼里啪啦 "枪声四起,还夹有"轰!轰"的炮声。山民们不由得紧张起来,要知道他们现在已没有多少力量和敌人抗击了。

  其实,这"啪!啪"两下枪声也同样让敌人感到纳闷--是从哪打来的?那个日军头目嘉平次郎更是紧张万分,因为刚才那两枪完全是冲他而来的。

  嘉平次郎吓得赶紧躲到石头后面指挥部队准备迎战。就在这时,四周响起了更密集的枪声,还有"隆隆"的炮声和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难道是新四军的大部队来了?"嘉平次郎搞不懂了,他明明得到情报,说是新四军主力不在这里,怎么这么快他们就出现了?

  就在这时,翻译官把瘦高个给领来了。这家伙一见嘉平次郎,就把自己如何在山上跟踪两个人,如何在村里被陈毅捉住,如何冒险逃脱的经过说了一遍?quot;太君啊,我看咱们还是撤吧。这新四军可是大部队呀,全躲在老百姓的家里,我亲眼看他们出来的。"

  嘉平次郎起初还将信将疑,见这家伙说得绘声绘色,联想到平日里多次上陈毅的当,便赶紧下了撤退的命令。

  那些日本兵和伪军一接到撤退的命令,完全乱了套,争先恐后的逃命。被围困的山民此时已搞清新四军前来支援了,顿时精神大振,奋勇地冲杀过来。陈毅指挥着民兵,与山民们两面合击,把鬼子和伪军打得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全跑下了山。

  两支队伍汇合后,山民们握着陈毅的手,纷纷表示感谢,但他们没有见到新四军部队,而且发现周围全是附近村里的民兵,手里的"武器"竟是爆仗、汽油桶和破脸盆等。露出惊讶不解的神情。陈毅哈哈大笑道:"你们看,真正的新四军只有我们两个。"他指了指自己和身旁的警卫员,"真正的枪也就是两支盒子枪!"

  恍然大悟的山们们不由得从心底里敬佩陈毅的果断和机智。

第32篇、拔刀

  一进师门,他便成为师傅的最爱。

  师傅练的是刀。年迈的师傅行走江湖数十载,惩恶扬善,除奸伏魔,一手名冠天下的绝技“天罡霹雳”,还从未遇见过真正的敌手。

  惟独十八年前,在红叶山庄与纪通天比武那次,师傅拔刀的手居然慢了半拍,仅仅是这半拍,师傅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成为了今天的“独臂霹雳”。师傅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风雨肆虐的深夜,身高七尺的纪通天宛似一块坚实的赤铜高高耸立在红叶山庄的浮桥上,狰狞的霹雳在其头上轰然崩绽,密集的雨滴却没有打湿其半点衣衫。就在师傅提气纵身拔刀相迎的一瞬,纪通天五岁的女儿月岚忽然从瓢泼似的雨雾里哭喊着奔扑出来。

  师傅拔刀的右手就在电石火光的一瞬,像段枯败的树枝永久地滞留在了红叶山庄落满涟漪的荷塘里。

  即便如此,纪通天还是没能躲过师傅左手的致命一击。那一刀的速度与劲道,若霹雳,似闪电,如激荡八百里山川的飙风铺天盖地摧枯拉朽……

  十八年过去了,那一幕惊世恶战,仍叫师傅记忆犹新。

  师傅跟他讲:“所谓剑是仁气,枪是秀气,棍是蛮气,斧是凶气,而刀则是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无惧无悔!”

  又说:“最好的刀便是最硬的刀,最硬的刀就像脊梁一样,宁折不弯!”

  还说:“所谓‘天罡霹雳’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再硬气的刀,慢一瞬就是死路一条。而要练成天下最快的刀,首先要练拔刀。”

  他恰恰正是弟子中拔刀最快的一个。有人悄声问他:“这么快的刀以前是从哪里学来的?竟超越了师傅所有的弟子?”他低头不语。问的人多了,他才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来:“我要练天下最快的刀!”

  自此他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拔刀练习。一千次,一万次,十万次……在夏天闷热的荒漠里,在冬季肃杀的枫林中,在春寒料峭的百花枝头,在金风吹皱的绿水江畔……

  拔刀!拔刀!拔刀!汗水像蛇一般蜿蜒滚落,臂膀练就得跟铜棍一般坚硬厚实,师兄师弟的刀法与他相较已远远不可同日而语。师傅再看他练刀,赞赏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份悲凉。

  五年之后,惟他凭借绝佳的资质学成了盖世绝技“天罡霹雳”,一手钢刀已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他给师傅跪下,就要辞别下山。

  师傅道:“休要急着辞别,为我下山做件事吧。”

  他问:“何事?”

  师傅道:“为我拾回当年遗失的手臂。”

  他大惊,问道:“十八年了,如何能拾得回?”师傅笑笑,说:“十八年前,我曾暗中潜回过红叶山庄,那根手臂已经不在菏塘。为师只渴望死时,能得个全尸而去……”

  拔刀(2)

  他应诺下山。

  时值初秋,他于丘陵荒垣中,清风明月漫天星光下,提刀而行,忽然就仰天一声长唳,刀身发出尖啸,他横空一跃,朝无尽的虚空劈去,空气开始炽热地燃烧,河川亦为之地动山摇!

  八月十五中秋,众人见他提一干枯断臂和色而归,欢声雷动。师傅激动地应声蹒跚向前,仔细抚摸验看,干瘪的眼眶里老泪纵横:“是我那只臂,是我那只臂啊!十八年了!”

  仿佛就是在这喧闹的一瞬间里,众人耳边悚然划过山崩海啸的巨响,眼前一花,凛然凉气冲面而起,但也就是在一瞬间里,一切都已结束。

  他的胸前赫然多了一柄斜插的钢刀!见者任谁都知道,这致命的一招正是师傅的“天罡霹雳”。众人惊呼地再看师傅,师傅已于长风中孑身伫立,仿若赤铜一般,眼泪潸然扑地。

  他大张着嘴,瞪着白眼,几乎临死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不相信自己苦练了五年的刀技竟然被师傅一招致命。

  众人惊呆,却听师傅道:“将其女礼厚葬!”徒弟们闻之色变,再抬头看他,只见“他”已恢复花容月貌般的妩媚,长发随山风摇曳飘展。

  “这是纪家的独门绝学‘伪阳功’,他果真是月岚!五年……她竟伪装了五年!五年间她已拔刀一百八十万次。”师傅怆然涕泣:“殊不知,世间最好的刀法其实并不是‘天罡霹雳’,而是‘无心刀法’,只要有心,有爱、恨、情、仇,拔刀就永远不是最快!”

  “世间绝不能有人再练成此刀法!”

  众徒弟正听得痴迷,但闻一声长啸,师傅已纵身向万米深渊跃下。

第33篇、极乐诱惑

  最近一段时间,苏巍巍非常痴迷一家叫做苏达维尔的酒吧,不仅苏巍巍如此,他的同事陆军也几乎天天去这家酒吧喝酒。每到夜里12点,苏达维尔酒吧里就会挑选出一位幸运的顾客,由酒吧老板亲自献上一杯经特殊工艺自酿的葡萄酒。喝过的人都说妙不可言,一生中能喝上一杯这样的酒,就算马上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些话对苏巍巍的诱惑很大,可惜这种幸运一直没有降临到他头上。

  这天苏巍巍带了很多同事来到苏达维尔酒吧,人多机会大,他已经事先和同事们打过招呼,无论是谁得到那杯酒,他都要与其分享半杯。这天直到凌晨一点,苏巍巍的希望再次落空。微醺中,他身边的一个陌生女人提醒说,凡是喝过那杯葡萄酒的人,都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见到。诱惑越大,危险就会越大。苏巍巍笑着说:“凡是来苏达维尔酒吧的人,都是来找刺激的,如果生活中没有了激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陌生女人诡异一笑:“看你这么执着,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只能相信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说完,陌生女人就像幽灵一样,在昏暗的苏达维尔酒吧里左转右闪,很快从苏巍巍的视线里消失了。

  在苏达维尔酒吧里会遇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人,对于陌生女人的言行,苏巍巍只是一笑了之。

  苏巍巍无精打采地回到家,冲了凉,倒头就睡到了床上。接连几天的疲倦一起涌来,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阵阵冷风将苏巍巍吹醒,迷迷糊糊中,他猜想这阵冷风从何而来?门窗和空调都关着,难道是幻觉?他睡觉的时候有不关灯的习惯,此刻,他强睁开双眼,猛然间看到距离他不远的落地窗帘被风吹起,在那窗帘下面,竟然露出了一个人的腿,脚上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格外引人注目。

  顿时,苏巍巍睡意全消,大喝一声:“谁?”窗帘后的人听到叫声后,双腿轻轻向上一提,便没了踪迹。紧接着,传来了“咚”的一声,此后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寂静无声。

  苏巍巍惊出了一身冷汗,猜想或许是窃贼入室。他见窗帘后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就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猛地掀开窗帘,却见后面空无一物,只有一扇窗户大开着,不断地涌入冷风。苏巍巍又向窗外望去,小区内黑漆漆一片,哪儿有半点人影。

  苏巍巍的家就在二楼,看来窃贼的身手了得,被惊着后,竟然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逃走了。苏巍巍感到奇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穿绣花鞋,从露出的那半截腿来判断,对方像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极乐诱惑(2)

  被女窃贼这么一搅,苏巍巍没了睡意.关好窗户,又去其他房间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丢失任何物品后,才坐到沙发上开始抽闷烟。等苏巍巍再次有了困意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早上6点多,今天还有几个重要的会议,苏巍巍不能缺席,眼下只好强打精神,简单吃了点早餐就匆匆出了家门。

  刚走到小区里,就听到周围的邻居议论说,昨天晚上有好几户人家被盗,现在警察正在小区里调查。苏巍巍吃了一惊,看看旁边停着的警车,想起了昨晚那个像幽灵一样的身影,看来那个女人真是不简单,一夜之间竟能连偷几家。思考片刻,苏巍巍决定把昨晚看到的情形向警方反映一下,说不定他的线索能帮助警方及时破案。

  苏巍巍很快找到了办案的警察,把昨晚看到的一切都详细地说了一遍,一位名叫沈力的警官把他所说的一一记录在案,还询问他是否丢失了物品,苏巍巍摇摇头,最后沈警官和他互留了联系电话,他这才匆忙向公司赶去。

  在公司里整整忙了一天,到傍晚时分,苏巍巍已经疲惫不堪,在外面吃了点快餐,便打车回家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回到家中刚脱下衣服,不经意间发现沙发旁边有一个黑色的旅行包,里面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东西。最让他心惊的是,在离旅行包不远的地方,赫然有一只粉红色的绣花鞋,上面红彤彤的牡丹花格外刺目。

  苏巍巍紧张地来回张望,但却不敢确定家中是否有人。想到那窃贼是个女人,苏巍巍不禁放开了胆子,每间屋子都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那只黑色的旅行包对苏巍巍的诱惑很大,他一直在猜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是那个窃贼故意留给他的?为什么还要把一只绣花鞋留下?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静下心来细想一番,苏巍巍越来越感到心惊肉跳。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早晨离开家时,家中并没有那个黑色的旅行包和绣花鞋,也就是说,那个女贼是在今天白天再次进到了他的家中。刚才他检查房间的时候,特别留意门锁的情况,并没有被损坏的痕迹。看来那个女贼真是了不得,出入他的家竟是如此轻松。

  思前想后,苏巍巍决定先打开那个旅行包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很快,旅行包被打开,里面除了大量的现金外,就是手表、首饰等贵重物品,毫无疑问,这个旅行包一定是那个女窃贼所遗留的。但这也太离奇了,她怎么会把这么丰盛的“成果”轻易地留给他呢?想来想去,苏巍巍得不到答案,于是,他拨通了沈警官的电话。

  沈警官得知情况后,带了个同事迅速赶了过来,他们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包赃物,沈警官颇为肯定地说:“这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是上午失主所报的失窃物品。”苏巍巍忍不住问:“这些赃物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中?”沈警官笑了笑说:“昨晚你惊动了窃贼,她来不及拿上东西就跑掉了。”苏巍巍摇摇头说:“绝对不可能,昨晚那个窃贼逃跑时,明明穿着一双绣花鞋,不管她怎么跑,其中的一只也不会掉到我家客厅里。还有,我记得很清楚,今天早晨,沙发旁绝对没有这个旅行包。”

  极乐诱惑(3)

  沈警官陷入了沉思,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说:“对了,今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想询问一下昨晚的具体情况,你却一直关着手机。周围的邻居说出你家的地址,我们就上来敲了半天门,估计敲门的时候,那个窃贼就在你家,她再次受到了惊吓,才慌忙逃窜。”苏巍巍还是疑惑地问:“这也不太可能,我家的门窗完好,她是怎么逃出去的?”沈警官再次变得沉默,随后他掏出手机给领导打了个电话,请求加派人手,要仔细勘察现场。

  此时的苏巍巍实在太累了,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但那可恶的窃贼对他家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不安全了,于是他向沈警官提出,他们留下来勘察,自己去外面的酒店过一夜。沈警官点头答应,接着问他家中是否丢了物品,苏巍巍肯定地说没有。沈警官又问了一遍:“肯定吗?”苏巍巍点点头,笑着说:“赃物都在这里,她再偷也出不了我的家里。”沈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问。

  苏巍巍去酒店开了房间,一觉睡到天亮。刚起床就给沈警官打了个电话,询问有没有进展,沈警官说,已经勘察完毕,并没有线索,现在他家有人专门蹲守,以防窃贼再次出现。苏巍巍也不愿去多想,直接去了公司。

  晚上回到家,苏巍巍见一个陌生的警察在他家里蹲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苏巍巍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问。正想着今晚去不去苏达维尔酒吧,忽然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一声,好像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开门一看,正是那位沈警官。还没等他开口,沈警官迎了上来,问道:“苏巍巍,你确定家里真的没有丢失东西吗?”苏巍巍一头雾水地说:“这房子是我租的,家里除了……除了一张信用卡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沈警官脸上似笑非笑,紧盯着苏巍巍问:”或许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东西,那件东西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差点让那个窃贼给毁掉了。”

  苏巍巍瞪大了眼睛:“真是越说越糊涂,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沈警官从手提袋中拿出了一件精美的包装盒,笑着说:“这是你女朋友贺菲菲昨天刚刚送给你的礼物,你还没有看到就被那窃贼偷去了。贺菲菲刚才来警察局认领了这件东西,并委托我们转交给你。”

  苏巍巍和贺菲菲原本是一对恋人,两人在一起相恋了三年,由于性格原因,感情渐渐变淡。就在半年前,贺菲菲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整天神情恍惚,说话支支吾吾,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面对苏巍巍的眼睛。更荒唐的是,她整天说鬼魂神怪之类的话题,让苏巍巍根本无法接受。苏巍巍几次提出要带她去医院检查,都遭到贺菲菲的强烈反对。直到有一天,苏巍巍忽然接到贺菲菲的求救电话,等他赶到时,惊恐地发现贺菲菲身上伤痕累累,便赶忙将她送往医院。医生说再晚来几分钟,恐怕性命不保。苏巍巍想要了解真相,毕竟两人深爱过对方,但遭到了贺菲菲父母的拒绝。

  极乐诱惑(4)

  等到贺菲菲的伤势逐渐好转时,贺菲菲突然对苏巍巍说:“亲爱的巍巍,将来,我会送给你一件礼物,这件礼物在关键的对候一定会救你一命。”在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的第二天,贺菲菲就连同她的家人一起消失了。苏巍巍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他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贺菲菲。

  而眼下,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贺菲菲突然很蹊跷地送他一件礼物,难道是想要恢复以前的关系?这种可能性不大,苏巍巍了解贺菲菲的性格。那就是真的想送他一件保命的礼物?可他和别人无冤无仇,是谁想要害他?而贺菲菲一直有他房间的钥匙,难道她和盗窃案有关?还是先打开这件礼物看一看再说。

  正当苏巍巍要打开那件礼物时,陆军给他打来了电话,邀他一起去苏达维尔酒吧喝一杯。苏达维尔酒吧吸引顾客的不仅仅是那杯自酿的葡萄酒,还有经营酒吧的那对夫妇。夫妇俩男的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女的容貌秀美,性感妩媚。两人都有各自的朋友圈,他们每天都和那些异性朋友们打情骂俏,奇怪的是,夫妻俩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轻浮举动。

  陆军就是被老板娘凤姐的外表迷住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在人不在酒,所以他去苏达维尔酒吧的频率比苏巍巍还要频繁。而苏巍巍恰恰相反,他的目的在酒不在人。

  苏巍巍见沈警官在旁边一直紧盯着他,他不想让警察再牵缠到贺菲菲的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礼物也没有看就匆匆赶到了苏达维尔酒吧。走时,沈警官告诉他,已经不需要蹲守了,要把人撤走。

  苏达维尔酒吧内依旧爆满,苏巍巍一进去,很快就发现陆军正和老板娘说说笑笑,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一种欲望,老板娘似乎十分迎合,满脸媚笑地紧靠在陆军的身边。苏巍巍心里在笑,看来他和陆军今晚的目的都能达到。之所以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今晚带着必胜的信心。

  根据前一段时间的观察,苏巍巍在苏达维尔酒吧里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前一天的幸运儿是个男人,那么第二天的幸运儿必定是个女人,而且所有的幸运儿都是当晚苏达维尔酒吧里最帅最靓的男女。苏巍巍知道,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如果想要喝到那杯酒,就必须在这上面做文章。

  很快,苏巍巍从陆军的口中得知,昨晚的幸运儿是个男人,这更加坚定了他此前的猜想,因为前天晚上他就在现场,那个幸运儿是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女人。想到这里,苏巍巍向四周放日艮望去。苏达维尔酒吧里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来回扫视了几遍后,苏巍巍将目光放在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都那么完美,美到令任何男人看到她都会心动。苏巍巍毫不犹豫地举起酒杯向女孩走去。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他发现女孩对他并没有反感,便直奔主题道:“我感觉你就是今晚的幸运儿,但想要喝到美酒就要付出代价,可那代价不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能承受的,所以我想替你承担那代价。”

  极乐诱惑(5)

  女孩轻蔑地笑了笑:“这间酒吧的名字叫‘苏达维尔’,来这里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找刺激,所以我不会轻易地错过。”苏巍巍早有心理准备,淡淡地笑着说:“但你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让你这个世间少有的大美人从此消失。”女孩呵呵一笑,一双美目盯在苏巍巍的脸上,诱惑地问:“说吧,你有什么想法?”苏巍巍大胆地迎着女孩的眼神:“从古到今,冒险的事都应该是男人去做。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在苏达维尔酒吧里,凡是喝到那杯美酒的人几乎都消失了。诱惑越大,背后的风险也就会越大。我作为男人,有责任保护你这样的美女不受到伤害,如果我确定没有风险,我会和你分享那份快乐。”

  女孩疑惑地问:“你怎么能够确定今晚的幸运儿就是我?”苏巍巍笑道:“因为你是今晚苏达维尔酒吧里最美的女人。”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女孩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苏巍巍的内心一阵轻松:“很简单,把你手中的号牌和我的号牌交换一下。”女孩犹豫了一下,将手腕上的号牌摘下递给了苏巍巍,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诡异,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很有眼力,但希望你不要后悔。”

  苏达维尔酒吧里每晚产生的幸运儿就是通过号牌来决定的,每位顾客进到苏达维尔洒吧时,服务生就会给他们一个号牌,上面有一个数字,到凌晨时分,苏达维尔酒吧里会摇奖,如果摇出的数字和哪位顾客手中号牌的数字相同,那么那位顾客就是幸运儿。

  相互交换号牌后,苏巍巍又和女孩闲聊了一阵,得知女孩叫林姗姗,开着一家公司,具体是什么行业,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很快到了凌晨,苏巍巍的内心越来越激动。这时,陆军走了过来,一脸的苦瓜相,瞟了一眼旁边的林姗姗,小声冲着苏巍巍酸溜溜地说:“看来还是你今晚有收获。”苏巍巍假装一愣:“刚才我见你们聊得挺火热,难道没戏?”陆军垂着头,沮丧地说:“关键的时候她没给我机会。”苏巍巍正要安慰,只见苏达维尔酒吧里的灯光一暗,他知道到了摇奖的时刻,但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主持人说出的号码竟然是他没有交换时的号牌号码。

  林姗姗冲苏巍巍耸耸肩,扬了扬手中的号牌,意思是在说:谢谢你把机会让给我。苏巍巍表面上很无奈,心里却在想,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苏达维尔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林姗姗,只见她春风得意地走向主持人,正当主持人要宣布时,苏巍巍忽然大喊了一声:“慢!”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苏巍巍。只见他笑嘻嘻地走到主持人身旁,举起手中的号牌说:“我拿的、这个才是真号牌,刚才的那个美女涉嫌造假。”

  极乐诱惑(6)

  原来,苏巍巍早有准备。在他识破了幸运儿的规律后,又做了另一手准备,将所有的号牌都仿制了一套,因为号牌只有纽扣那么大,所以携带方面不会被别人发现。刚才他和林姗姗交换的号牌是仿制的那一枚,可见苏巍巍为了喝到那杯酒,是多么的用心良苦。

  经过验证后,苏巍巍终于成了今晚的幸运儿,风姐亲自端着一杯美酒走到他面前,而林姗姗也没有离开,只是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那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苏巍巍正沉醉在兴奋中,根本没有发觉林姗姗异样的笑容。

  苏巍巍接过酒杯细细品尝,那种美妙的感受无法用语言表达,让他在瞬间飘飘欲仙,越品尝那感觉越强烈。苏巍巍想,这里的美酒真是名不虚传,付出那么多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

  在苏巍巍自我陶醉时,风姐轻轻在他耳边说:“跟我来。”苏巍巍丝毫没有犹豫,跟着凤姐走到了一间隐秘的房间。房间很小,却很精致,每一处都展现出了浓浓的暧昧感。一进入房间,凤姐就缓缓脱去外衣,用妩媚的眼神看着苏巍巍说:“在男人眼里,除了美酒,还有佳人,今晚你可以全部拥有,这间苏达维尔酒吧不会让每一个幸运儿失望。”

  美酒带给苏巍巍的感觉渐渐消退,眼下又有一个美到极点的成熟少妇在引诱他,但一想到凤姐的丈夫就在外边,苏巍巍忙将话题转移:“为了这杯美酒,我付出很多。”凤姐放肆地将手伸进苏巍巍的裤兜,缓缓地蠕动了一番后,掏出了一大把号牌,笑着说:“我知道你做了手脚。说实话,我喜欢英俊的男人,更喜欢英俊又聪明的男人,你属于后者。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我和我丈夫的信仰就是,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我话中的含义。”说着,凤姐再次紧紧地靠向苏巍巍,用丰满的胸部开始摩擦他的手臂。苏巍巍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但是,他至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当苏巍巍将风姐轻轻推开时,凤姐并不惊讶,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我,你是第二个,我更喜欢这样的男人,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什么交易?”苏巍巍紧闭双目,他知道凤姐如果继续诱惑,他终将把持不住。

  凤姐淡淡地说:“在这座城市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我都能够解决。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事成之后,我想你应该知道拿什么来和我做交易。”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语言,苏巍巍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反感,或许是这种直率要比某些人内心的龌龊好得多。苏巍巍点点头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知道如何去做。说完,苏巍巍低着头想尽快离开,刚走到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我听说在这间苏达维尔酒吧里,凡是喝过美酒的人都会消失。你说,我会消失吗?”

  极乐诱惑(7)

  凤姐微微一笑:“有些快乐,对于某些人来说,一生只有一次也就足够了。而你却还没有享受到那种快乐,一定不会消失,但……”凤姐没有把话说完,冲着苏巍巍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苏巍巍读不懂那种笑容,也没有再问,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苏达维尔酒吧里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苏巍巍的脑子清醒了很多。想起这些天来,自己为了那杯美酒,可谓费尽心机,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苏巍巍不禁一阵苦笑,心想,自己到了哪个年龄段,才会后悔刚才拒绝了凤姐的诱惑?

  正想着,忽然一辆火红色的轿车停在了苏巍巍面前,车上有位绝色佳人在冲他微笑,不用说,那位佳人就是林姗姗。苏巍巍没有犹豫,直接上了车。林姗姗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刺激?”苏巍巍脸一红:“的确很刺激,不过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方式。”林姗姗斜着眼看了看苏巍巍,说:“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面对那么大的诱惑都能把持住。”

  听到这话,苏巍巍心中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刚才有人诱惑我?”林姗姗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调整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在那种地方,除了美酒佳人,还能有什么让人感觉刺激的事情呢?”苏巍巍问:“你现在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林姗姗笑着说:“去一个真正能让你感到刺激的地方。”

  联想到林姗姗的话,苏巍巍不寒而栗,难道林姗姗说的都是事实

  汽车一路狂奔,过了大约20分钟,终于停在了一处破旧的建筑物前。苏巍巍下车一看,不禁吃了一晾,原来他们来到了一个蔬菜肉蛋批发市场。才凌晨3点多,里面的人已经是忙得热火朝天,各种异味扑鼻而来,让刚从灯红酒绿中走出的苏巍巍产生了一种错觉。刚才他在车上已经有准备,如果林姗姗带他去一个更有情调的地方,他是决不会错过的,看来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林姗姗依旧一脸笑意:“怎么样?这就是我的公司,还不错吧?”苏巍巍苦笑着点点头,跟着林姗姗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面积不是很大但很整洁,刚一落座,林姗姗就为他冲了一杯咖啡,一脸坏笑地说:“看你的样子很失望,你一定对我刚才说的话不太相信。先喝一杯咖啡醒一醒脑子。放心,我说话算话,过一会儿一定会让你看到刺激的一幕,保证你终身难忘。”

  苏巍巍慢慢地品着咖啡,不知道林姗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的脑子里却想着贺菲菲究竟会给他什么样的礼物。这才是他眼下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想喝完咖啡后,就找个借口离开这里。林姗姗一直站在窗前,默默地望着窗外忙碌的人群,好像忘了还有苏巍巍这个客人的存在。

  极乐诱惑(8)

  苏巍巍品完咖啡,起身走到林姗姗身边,本想和她告别,林姗姗却先开了口:“你看菜市场卖菜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很美?”说完,她的手指向了不远处。苏巍巍顺着林姗姗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卖菜的摊位上,一个女孩正忙碌地整理着各种蔬菜。那女孩面色黝黑,一身很土的打扮,苏巍巍仔细回忆了半天,对那女孩也没有印象。

  这时,林姗姗凑到苏巍巍耳边轻轻地说:“那女孩可了不得,她是这个市场里出了名的‘差不厘’,说一斤就是一斤,说两斤就是两斤,几乎分毫不差。”苏巍巍笑了笑:“难道你只是想让我看她表演‘差不厘’?”林姗姗诡异一笑:“当然不是,你只看到了她的上半身,如果你看到她的下半身的话,还会发现她有一项不错的手艺。”

  柜台挡住了女孩的下半身,苏巍巍看不出结果,不禁问道:“她有什么手艺?”林姗姗斜眼看着苏巍巍说:“她最擅长绣花,而且她做的绣花鞋,在他们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苏巍巍在一瞬间想起了那晚在窗帘下的那双绣花鞋,不由大惊失色,脱口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闯入我的家?”

  林姗姗悠然笑道:“古代读书人有句名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恰巧你们家就有那样一本书,所以才吸引了那个女孩去光顾。”苏巍巍怒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但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林姗姗一脸平静地说:“如果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做,你一定会站到我们这边。这件事原本和你无关,但你在苏达维尔酒吧里非要耍小聪明,喝了那杯你本不该喝的美酒,导致你会惹上很多麻烦。”苏巍巍冷笑一声:“你不怕我去警察局揭发你吗?”林姗姗笑着说:“这只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如果你去揭发,怕是会连累了你的好朋友冯文博,他可不是盗窃那么简单。”

  苏巍巍一惊,这件事怎么会和冯文博扯上关系?他不知林姗姗的话是真是假,但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苏巍巍深知了解得越多就会越危险的道理,于是干脆装起了糊涂:“刚才发生了很多刺激的事情,我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现在就想离开。”林姗姗笑了笑,既不拒绝,也不相送,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苏巍巍。苏巍巍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回家的路上,苏巍巍回忆起了他的好友冯文博。冯文博是苏巍巍的高中同学,多年来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冯文博家中世代行医,在当地颇有名气,他从一所医学院毕业后,就回来经营家族中的一家药店。冯文博经常要去郊外的一片几乎原始的山林中采药,他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深知一个人在山林中的危险性,就灵机一动,在网上自发组织了一个驴友探险队,号召网友去原始山林中探险。一时间不少网友纷纷响应,冯文博凭着他在野外的经验,带领众网友进行了十几次探险,双方皆大欢喜。而在新药的研发过程中,冯文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药店赚取了大笔的收益。

  极乐诱惑(9)

  然而事情总有让人无法想象的时候,在一次探险中,冯文博竟然发现了一座隐藏于深山中的古寺,更惊奇的是古寺里竟然还有僧人。和寺中高僧几次交谈后,冯文博竟然产生了留在寺中的念头,亲朋好友轮番劝阻都无济于事。而在冯文博决定去古寺的前一天,突然去了一趟苏巍巍的家,让他保管好一本书,是关于医药方面的,并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拨打那个号码。对于冯文博的奇怪举动,苏巍巍猜想了好长时间也得不到答案。

  刚才林姗姗提到了那本书,苏巍巍隐约觉察到和冯文博有关,他故意装作不知内情,但林姗姗直接把话挑明了,他不能再装下去。冯文博绝不会平白无故地交给他那本书,但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不得而知。

  想着想着,苏巍巍回到了家。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想看一看贺菲菲送给他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包装盒就在沙发上,苏巍巍轻轻地捧起,退去了外面的包装,里面装着的竟然也是一本书。当苏巍巍看清楚书名时,不禁皱起了眉头,书名是《美体瑜伽》。苏巍巍清楚地记得,这本书是他和贺菲菲热恋时,贺菲菲送给他的,后来他随手便放在了书架上。现在,这本书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包装盒内?

  苏巍巍迅速站起身去书架上找,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冯文博留给他的那本书也不见了踪迹。昨晚走的时候明明还在,难道又有人进过他的房间?两本书都是贺菲菲拿走的吗?她有房间的钥匙,而她为什么又重新包装了一下,把那本《美体瑜伽》再次送给他?这其中一定有着某种含义,苏巍巍想不明白,决定天亮后把那本书再细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出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眼下苏巍巍最需要的是休息,去浴室冲了个凉,他就光着身子走向卧室。刚一推开门,猛地发现床上好像有一团黑影,一瞬间把他的困意冲到了九霄云外,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黑影开了口:“不听我把话说完,你是逃不掉的,必须要面对。”是林姗姗的声音,这个女人变得越来越像幽灵!

  苏巍巍顾不上惊讶,忙在客厅穿上了衣服。等他穿好后,林姗姗缓缓走了出来。苏巍巍被弄得无可奈何,苦笑一声:“你说吧,我一定会听你把话说完,但我有一个条件,等你说完了就赶快离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关于盗窃的事情,我们这里的居民也没有遭受到财产上的损失,所以我不会去揭发你们。”

  林姗姗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沙发上,笑着说:“人太聪明了,看来未必是件好事。冯文博算来算去,把他自己算进了深山中。表面上是一种冲动的行为,实际上是为了逃避一场杀身之祸。他临走还不忘拉上你这个好朋友,因为他觉得你很聪明,可以保护好他留给你的东西。而你也的确很聪明,昨晚打乱了我的计划,喝到了那杯你并不该喝到的美酒,也就卷进了这场不可避免的是非之中。”

  极乐诱惑(10)

  苏巍巍坐到了林姗姗对面,紧闭双目,不发一言。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林姗姗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都不去理会,尤其是关于冯文博的,他相信自己的这个朋友有足够的智慧,能处理好很多麻烦。不过他也很好奇,想看看林姗姗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林姗姗又开口道:“冯文博在医药方面是个天才,如果是造福病人也算是积德行善,可他偏偏和凤姐搅在了一起,祸害人间。你一定会很奇怪,在那间苏达维尔酒吧里喝过美酒的人为什么都会消失?实话告诉你,他们是中了凤姐夫妇的圈套,在消失的那群人中,也包括你的前女友贺菲菲。”

  听到这些话,苏巍巍心中起伏不定,林姗姗对他真是太了解了,连贺菲菲是他的前女友都知道,她说的话可信度如何?很明显,小区内发生的离奇盗窃案就是林姗姗一手策划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而林姗姗对他的生活和朋友圈几乎了如指掌,他却并不认识对方,苏巍巍把握不准,只能继续闭眼倾听。

  林姗姗接着说:“你是否还记得,在苏达维尔酒吧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提醒你,不要搅进这件事情中?你却一意孤行,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或许已经注意到,苏达维尔酒吧里每晚都会挑选一些特别漂亮的男女成为幸运儿喝一杯自酿美酒。问题就出在那杯酒上,那就是冯文博专门为苏达维尔酒吧配制的酒。这种酒里面放了很多特殊的原料,喝过的人都会被迷惑,精神会出现异常,完全受凤姐夫妇的控制,干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的甚至被弄到了国外,受到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而凤姐夫妇从中赚取了惊人的财富。”

  苏巍巍的身体微微地抖了抖,因为他清晰地想起,在半年多前,贺菲菲的精神的确出了问题,而且行为异常反常。难道她喝过那杯葡萄酒后,真的被凤姐夫妇控制了?但自己也喝了那杯葡萄酒,为什么没有出现反常的情形呢?

  林姗姗似乎看出了苏巍巍心中的疑惑,冷笑着说:“凤姐夫妇这件事情做得很隐秘,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有些人他们也会放弃,就比如说你,给你造成一种假象,是为了麻痹更多的人。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需要知道的只是你的好友冯文博也参与了这件事,而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那些受到迫害的人。”

  苏巍巍依旧紧闭双眼,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林姗姗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而她为什么要一手策划那场离奇的盗窃案呢?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姗姗不愧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对苏巍巍的内心把握得十分准确,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在苏巍巍的面前晃了晃,说:”关于盗窃的事情,我不能透露给你太多的信息,但我想,冯文博临走的时候,送给你的就是这本书。”

  极乐诱惑(30)

  苏巍巍问:“那另一本书又是怎么回事?”

  冯文博说:“直到来到村子里时,凤姐终于得知了我们的秘密,不但把我和贺菲菲抓了起来,还残忍地对林姗姗下了杀手想嫁祸给我,而那本书也正是风姐一直没有杀我的原因。我告诉凤姐,我给她悄悄地下了一种毒药,只要我一死,她也活不长,而那解药就在那本《美体瑜伽》的第13页上,凤姐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就是想从你的身上得到那解药。她昨天把我和贺菲菲带到村子里,就是想让我们亲眼目睹她怎样用自己的智慧得到那解药,没想到孙大叔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把我们提前解救了出来。而小村里这—切,也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唯一的意外就是林姗姗为此丢了性命,这是我的疏忽,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残忍的姐姐。”

  冯文博讲完这一切时,外面的天气已经变得格外晴朗。有的村民走出村外去通知警察,一切都向美好的方向靠拢。

  萨冰冰还有一点不明白,问苏巍巍:“我很想知道当年孙大叔是怎样降了那鬼怪的?”苏巍巍笑着说:“哪有什么鬼怪。当年孙大福是和村里一个寡妇相好,为了他们晚上约会方便,才编造出了那鬼怪的事情。你想,村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为他们提供了多好的空间啊。但这些却被冯文博发觉了,他想了一个坏主意,在那本书上涂满了泻药,可让孙大福受了几天苦,他不去除妖是行不通的啊……”

  听苏巍巍说完,萨冰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是那么的久违了。

第34篇、砍棉梗姚财主认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姚财主是个心毒手竦的人,在他手里吃过亏的长工、佃户很多,这些穷人都来求徐苟三帮忙出主意,整治整治姚财主,替大伙出口气。徐苟三满口答应了。

  到了秋天,是砍棉梗、种小麦的时候,徐苟三找到财主家要打短工。姚财主正愁着自己的名声不好,请小工困难,看到徐苟三自己上门来找事,好生高兴。但想到他是一个精灵鬼,又怕斗不过。当天晚上,财主睡在床上想,你徐苟三是有名的奸狡像,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有七精,我有八巧,斗不过他才怪呢。主意一定,第二早晨鸡才开口,就把徐苟三喊醒说:“苟三,承你的人情来帮工,咱们有言在先,礼是礼,法是法,今天把湾西头那块田的棉梗包到你,三餐饭回来吃,一天起码要砍一半,要不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徐苟三听了二话没说,来到田边一看,五大丘别说一个人,就是五个人砍一半也要吃亏,他知道了财主的用意,便找来一把锷(即锈)镰刀,在田边寻了根最粗的棉梗,一刀砍进去,刚好只砍了一半,让镰刀夹在棉梗上,自己到树荫下睡到上午吃早饭,中午吃中饭。吃晚饭的时候,财主问:“今天派的活砍了一半吗?” 徐苟三吃着饭,头也未抬的说:“老爷讲好了的话还能变吗?你去田里看吧,一半还有多的。”

  财主心里想,今天老子总算把你治住了。于是,他推开碗筷到田里去看。只见若大一块田的棉梗连一棵也没有动,气得七窃生烟,拉着徐苟三就大吵大闹。

  徐苟三心平气和地把财主拉到田边,指着那棵夹着镰刀的棉棵说:“老爷你看清楚,这可是一半啦!”

  财主一看,原来是一根棉梗只砍了一半,呕得连吐粗气,只好认输按条约付了工钱,白搭了三餐饭,打发苟三走了。

第35篇、仗义如山

  义匪郭麻子

  在山东省密州县桃园乡北有一座大山,连绵十余里,巍峨耸立,叫做障日山,乡民又称其为“仗义山”。

  障日山地形险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民国初年,障日山上盘踞着一股土匪,匪首叫郭麻子。

  郭麻子有一手神枪绝技,百发百中。他深知“盗亦有道”的道理,对喽啰们说:“兄弟们,咱们驻扎在障日山上,凡事务必义字当头,绝不能给障日山丢脸。”他亲手拟定了三条山规:不准奸淫妇女;不准欺凌弱小;非万不得已,不可伤人性命。违者斩。

  翠屏是桃园乡大桃园村最美丽的少女。一天,她去河边洗衣服,却被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蒙面汉子劫走。有人认出了那匹马,正是障日山二当家的乌骓马。翠屏的父亲壮着胆子上了障日山,见了郭麻子就扑通跪倒,连喊“大王饶过小女翠屏”。郭麻子起初还不相信,问:“我治军一向很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翠屏的父亲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郭麻子下令搜山,不大会儿,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发现了被五花大绑的翠屏。幸亏发现及时,翠屏尚未失身。二当家原本打算当天夜里偷偷跟翠屏成亲来着,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先将生米做成熟饭,待翠屏一家接受了他,再慢慢争取老大的首肯。

  郭麻子勃然大怒,将二当家就地正法,枭首示众,然后亲自送翠屏父女下山,并送上二十块大洋以示赔罪。从此郭麻子名声大振,被远近乡民称为义匪。

  游侠二烧包

  关于郭麻子的义,还有一桩代表性事件。

  那年,他带领兄弟们去“收税”——也就是抢劫,郭麻子每每自比官府,就给抢劫起了这么个别名。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大桃园村。

  夜深人静之际出发,刚到村外,他们就遇到一个黑衣人,立于大路当中,大大咧咧,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是大桃园村的“二烧包”。烧包,在密州县方言中有吹牛、显摆的意思。二烧包打小游手好闲,专好舞刀弄枪,干行侠仗义之事。除了好显摆,二烧包没有大的毛病,在桃园乡口碑颇好。此番他听闻郭麻子要到大桃园村“收税”,便自告奋勇前来拦截。

  听到兄弟们禀报,郭麻子走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二烧包也拱手回答:“郭老板,不好意思,兄弟不才耽误您生意了。按江湖规矩,今晚咱哥俩单挑,您要是能胜了我手中的枪,就由您进村,悉听尊便;您要是输了,就请掉转马头打道回府,不要打搅乡亲们休息。我听说,郭老板最仗义,今天打算领教领教。”

  “哼,少给郭某戴高帽,这套玩意在老子这里不好使。”郭麻子冷笑两声,但略作思忖后却说了一个字“中”。

  两人站好,隔着有十多步远,一个小喽啰负责敲锣。锣声未落,两人的枪几乎同时指向了对方的眉心,但很明显,二烧包要快那么一点。出人意料的是,枪声并未响起。

  郭麻子看着二烧包手中之物,很是诧异:“这就是你的‘枪’?一个破笤帚疙瘩?”

  二烧包点了点头,接着便连声赞叹:“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郭老板,果真是条好汉,兄弟佩服得紧!”

  二烧包手快,却没“开枪”;郭麻子手慢,却能立即意识到对方高自己一筹且留有余地,从而“悬崖勒马”,硬生生地收住已经在扣动扳机的手指头。两人反应都快,都很仗义,所以都暗自佩服对方。

  郭麻子想了想说:“这场算你赢,不过,光拔枪快还不能说明问题,关键得看枪法准不准,咱还得再比一场。”

  二烧包说:“中,不过得借你的枪用用,我家穷,子弹少。”

  郭麻子点了点头:“中,咱俩用同一把枪更公平。”

  五十步开外,点燃了一炷香。郭麻子一挥手,香火灭。二烧包接过枪,也是一挥手,香火也灭了。

  连续五轮,均是如此。

  郭麻子道:“这轮咱俩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算总账,是你赢,兄弟认栽。一年之内,兄弟绝不踏入大桃园村半步。明年这个时候,咱再比过。”

  生死一念间

  第二年的比试,仍然是郭麻子以微弱劣势败北。之后连续两年,都是郭麻子败北,但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原因自不必说,郭麻子肯定暗自下了不少功夫。

  第五年,郭麻子对二烧包说:“兄弟既然入了匪窝,就得按匪的规矩办事。现如今,老兄断了兄弟很大一条财路,长此以往不是个法子。我看不如这样,今年咱动真格的,都用真枪,生死由命,是非恩怨就此两清。你看怎样?”

  二烧包犹豫了一下,说:“中,就听郭老板的。”

  两人立下了生死文书,按了手印。

  还是相距十多步远,锣响,枪响,就见郭麻子眉心蹿血,倒地身亡。

  公道地讲,这回的拔枪速度,郭麻子倒是快了那么一点点,但当他看到二烧包再次拔出了那个笤帚疙瘩时,犹豫了一下,这时,二烧包的笤帚疙瘩就毫不客气地响了。

  其实,当初二烧包并没有撒谎,那柄笤帚疙瘩确实就是他的枪,也就是说,他把枪伪装成了一个笤帚疙瘩。二烧包把盒子炮枪扎进了一个大号的笤帚里,一是为了防盗,二是为了日后遇到事能够出奇制胜。除了跟郭麻子斗枪,他还从来没真的用过枪,这个秘密,自然就没人知道。郭麻子一直以为二烧包之所以拿笤帚跟他比试,是怕伤了和气,是怕了障日山的威名,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是把真枪,结果到了决斗的时候,就着了二烧包的道。

  一看老大死了,众喽啰就慌了神。有几个胆大的拔出枪,跃跃欲试,想为郭麻子报仇,但瞅了瞅二烧包手中还在冒着青烟的“笤帚疙瘩”,就没敢造次,于是撂下两句狠话,抬着郭麻子的尸体,狼狈不堪地回了山寨,一边走,还一边七嘴八舌地骂二烧包不仗义,不守江湖道义,胜之不武。

  那几天,障日山上烧纸焚香,烟气迷蒙,哀声四起。土匪们寨门紧闭,为郭麻子办丧事。

  二烧包托江湖同道送了十块大洋和两刀黄表纸,以示心意,但土匪们没有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障日山那边似乎很平静,二烧包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一天晚上,二烧包正在睡觉,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他赶紧起来,抓起枪,透过窗户向外看。微弱的星光下,只见数个黑影子正在翻院墙。黑影子都手持武器,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帽子,不好,肯定是障日山上的土匪替郭麻子报仇来了。看来,这个梁子再也解不开了,今天晚上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黑影子越来越近,正在逼近窗户。带着一万个无奈、一万个不愿意,二烧包举起了盒子炮,一挥手,“啪”一声,“哎哟”,倒下一个,又一挥手,“哎哟”一声,又倒下一个。

  黑影子也开始向屋内胡乱开枪,“砰砰啪啪”,硝烟顿时弥漫了这个农家小院。

  二烧包接连放倒了五六个黑影子。局面之所以一边倒,不完全因为二烧包枪法好,还因为黑影子在明处,二烧包在暗处,所以二烧包每击必中,自己却毫发无损。

  二烧包的老婆见状,眉开眼笑:“当家的,黑着灯你都打这么准,这要是点着灯的话,还不得更准?”

  “别!”二烧包赶紧制止,话音未落,就听见“刺啦”一声火柴响。

  灯亮,枪响,二烧包死。

  二烧包的老婆就是翠屏。

  翠屏年轻时曾被土匪劫持过,虽然土匪没有坏她的身子,却坏了她的名声。人们普遍质疑:一个黄花大闺女进了土匪窝,还能囫囵着出来?所以,翠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辗转间就成了老姑娘。后来有人给二烧包和翠屏做媒,二烧包是江湖中人,心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杠杠,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就娶了翠屏。

  二烧包死后,翠屏终身没有改嫁。

  那天夜里,双方激战正酣时,翠屏到底是不是故意点的灯呢?这个问题,在障日山一带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主要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翠屏是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遇事糊涂,误以为点亮灯能让丈夫打得更准。她的本意是想帮助丈夫,没想到到头来反而害了丈夫。

  还有一种说法是,翠屏当时身陷两难:二烧包是自己的丈夫,而郭麻子却对自己有大恩,在决斗这件事上,二烧包耍了诡计,利用了郭麻子的善意,不仗义。如此一来,自己给郭麻子报仇不是,不给郭麻子报仇也不是,真是为难至极。那天晚上,枪战打起来后,翠屏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不顾二烧包的劝阻,毅然决然地点亮了灯,她其实是想赌一把——给交战双方创造一个公平的机会,将生死决断的权力交给老天爷,让老天爷来决定二烧包的生死,来决定郭麻子的仇是否得报。

  人们更愿意相信后一种说法,说翠屏虽为女流,却很仗义,通过点亮一盏灯,巧妙地解开了那个万难解开的死结……

第36篇、月神降生

  创世之后天地分开了,在地上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叫尼普尔。那里山青水秀,众神们都居住在那里,就连万神之主恩里尔也十分热爱那里。尼普尔有位叫南巴尔什库努的老妇人,她身边有一位美丽非凡的女儿名叫宁里尔。老妇人日夜都盼着女儿能与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万神之主恩里尔配成一对。她就暗示女儿要主动接近恩里尔,以便得到他的垂青。

  一次.恩里尔在河边看到了漂亮的宁里尔,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表露出爱慕这情。宁里尔说:“我还小呢,我的嘴唇小巧娇嫩。还不曾接受过亲吻。”恩里尔没有得到宁里尔十分扫兴。回到宫里闷闷不乐。他召来大臣努斯库,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他。努斯库心领神会,便为恩里尔准备了一条大船,将宁里尔骗到船上与恩里尔幽会。这使得宁里怀上了月神纳那。

  众神灵们听说了恩里尔的这一恶行,都十分气愤。他们不顾恩里尔是众神之主,决定给他严厉的惩罚,他们决定把恩里尔从尼普尔城赶出去,让他到永远不能回来的地下世界去生活。恩里尔抛下身怀有孕的宁里尔走了。但宁里尔不愿孤身生活在尼普尔,决定追随丈夫恩里尔到地下世界去。这使恩里尔十分为难,因为他知道他的儿子纳那命中注定是要住在天上的,他要用皎洁的月光普照环字。于是,便想方设法阻止宁里尔随他去下界去。恩里尔走进地下世界,便嘱咐守人不要告诉宁里尔他的去向。宁里尔追到下界,到处寻找恩里尔,又在那里生下了月神纳那。恩里尔为了拯救儿子,想出一个顶替的办法。

  恩里尔不论走哪里,都嘱咐下界的人为他保密,千万不要让宁里尔发现他的行踪。一次,恩里尔见宁里尔急匆匆地来寻找他.他就变成一个守门人与她对话:“你找万国之王恩里尔干什么?他吩咐不见任何人”。宁里尔说:“既然你知道万国之王恩里尔,就该认识我,我是王后宁里尔,快带我去见他。”恩里尔见宁里尔口气那样坚决,便现出子原形。

  恩里尔把宁里尔紧紧地拥抱地怀里,于是,宁里尔又怀孕生下了下界之王尼那朱。这期间,恩里尔又离开了宁里尔。宁里尔又循着他的脚印,找到下界的河边。她问河边的卫士看没看到恩里尔,卫士问她:“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情?他吩咐不见任何人!”宁里尔说:“恩里尔是你们的国王,我是他的妻子,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这时恩里尔又出现在她身边,紧紧地拥抱她,又使她怀孕生下一个神。在下界,恩里尔使宁里尔生下了三个神。三位神灵在地下世界顶替恩里尔的位置,他们又重新回到天上。

第37篇、智闯敌关

  1942年2月的一天,长江北岸的洪湖码头上人群熙攘,拥挤不堪。也许是闻到了什么风声,码头上全副武装的匪徙告别多,他们在人群中蹿来蹿去,严密地监视、检查着来往事的旅客。

  这时,一行农民模样的人来到了码头。为首的那位头戴大芦叶斗笠,外套半成新青布衣裤,肩上挎一印花包袱,手里还拿来了根旱烟杆,像是去走亲戚的。这一行人中还有一位头戴礼帽,身穿呢料中山服的,像个政客。

  码头的入口处,一个满面脸横肉的匪徙头目正带动着二十几个手下在盘查旅客。凡是伞、帽子、斗笠之类容易庶住脸的,一律要拿下来。这横肉头目一手拿张纸,另一手提把手松,恶狠狠地瞧着每个旅客,还不时地往纸上对照一番。

  瞧这阵势,那为首的农民低下头,悄悄对身旁政客模样的人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对着前面的入口大声叫道:“这么多人等着上船,你们这么慢慢地检查,不是要耽误码大伙的时间吗?误了船谁负责呀?”

  早已等不耐烦旅客纷纷答腔:“就是嘛,得等到到什么时候呀。”“不行,我得赶快走,家里还有急事呢。”“对,不要管他,往前冲……”

  人群顿时如潮水般往前涌,匪徙们拼命喊叫、威吓、却根本无法阻挡住人群。那一行人随时着人流顺利地过了入口处,登上了轮船。

  进了船厂舱后,那位农民模样的人对“政客”轻声说道:“虽然过了一关,但匪徙们不会就此罢工手,一定还会上船检查的,要准备好。”政客赞同地点点头。这时,他们看见一边的一间休息室里,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正坐着,农民顿时有了主意。他朝政客使了个眼色,一步跨进休息室,“砰”的一下,关了休息室的门。

  那中年人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忽觉来人很面熟。只愣了一会,他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满世界在通缉的要犯吗?“你,你是贺龙?”他惊诧地叫道。

  农民正是大名鼎鼎的贺龙将军。原来,遵照当时湘鄂西特委的指示,贺龙要带领老李等八位同志回老家湘西桑植开避新的革命根据地。由于当时敌人围攻相当严重,比较起来,江北的洪湖码头这一线敌人的势均力敌力还相对薄弱些,贺龙便决定装份成农民,从洪湖码头绕道回老家。他们中惟一装扮成政客的,正是老李。

  “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洪湖县知名的绅士李国良吧?”贺龙身微微一笑说。

  “你真是贺龙。实在是太大胆了,你不知道他们要抓你吗?”李国良紧张地站起身,手指着码头上蹿来蹿去的匪徙说。

  “知道。”贺龙说着,干脆坐了下来,“因为知道,才要你来掩护我。”贺龙态度虽温和,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威严。

  “哎呀,我可是无能为力呀。”李国良连连摆手。

  “李先生过谦了,要知道你可是这一带有名的绅士。待遇会儿他们上来了,你只消说我是你的老同学,现任监利县县长田阳春就行了。”说罢,贺龙起身取下李国良头上的礼帽,往着自已头一戴,“对不起,暂借一下。”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果然如贺龙所估计的,匪徙们分成几队人马,上船逐个检查旅客。

  那个满脸横肉的头目,带着几个匪徙中到休息室门口,一位已改扮成小职员模样的同志上前拦道:“对不起,我们田县长正和老同学李国良先生在休息不许打扰。”

  匪徙头目瞪着眼珠子,晃着手里的那张纸,嚷着:“这是专抓贺龙的通缉令,上面说了,不管是谁,一概要检查。”

  两个正争执着,突然门开了,贺龙生气地站在门口:“吵什么,啊,不是要检查吗,那就来吧。”贺龙转达身看了李国良一眼。

  李国良犹豫片刻,赶紧上前说首:“哎呀,你们两位是初次见面不相识啊,我来介绍,这位是监利县的田县长,我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匪徙头目死死盯着贺龙看,又举起手上的纸对照一下,突然掏出手枪叫道:“田县长?别看你戴着帽子,可还是太像贺龙了,跟我走。”

  “什么?”贺龙顺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然后抓住他拿来枪的手一捏,那枪便乖乖地掉在了地上。贺龙捡起枪,指着匪徙头目说:“说我像贺龙,我看你倒像蒋委员长要抓的那个大土匪头子石民豪,他也是满脸横肉的。”贺龙知道,蒋介石为了剪除异已,正到处在抓土匪头子石民豪,这是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正可以利用一下。

  匪徙头目摸摸自己的脸,结结巴巴说地说:“不是,不是,我姓王,不姓石……

  正在这时,打扮成政客的老李走进门来:“田县长,要快走啊,刚才洪湖县的李县长派人通知,说是接到上面电话,贺龙带动着人马已离开洪湖,到了监利,让你速回县里。

  贺龙一听,挥挥手:“好,马上就回监利。对了,刘书记长,我看这家伙很像蒋秀员长要抓的石民豪,一块带走,转交南京。”

  “啊,果然是石民豪!田县长,这回你可是立大功了,把这石民豪转交南京,蒋委长肯定要好好搞赏你了。“老李心领神会,故惊讶地说。

  匪徙头目这下可底慌了, 赶紧求饶:“田县长,实在是误会啊。小的也是执行上面的命令,请田县长一定饶恕。”他见贺龙不理睬,又赶紧拉住李国良的手:“李先生,请你给田县长说说吧,千万饶我一回,下次再也不敢冒犯了。”

  李国良见这家伙刚才还凶巴巴的,让贺龙这么一吓,竟变成了癞皮狗一般,不由得暗暗佩服贺龙的机智和胆大,紧张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他对贺龙说:“田县长,就看在多年未见的老同学面子上,饶他一回吧,反正这事由我作保。”

  老李故作为难地说:“田县长,恐怕这事委员长那边无法交代呀。”

  贺龙见这匪徙头目不会再找麻烦了,而且时间也不早,就板着脸对匪徙头说:“今天就看在李先生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以后可不许地再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了!”

  匪徙头目又是点头又是鞠躬:“是的,是的,再也不敢和。”

  贺龙把他枪里的子弹药退掉,然后往他怀里一扔:“这玩意儿也还给你,记住了,不要老拿这家伙到处吓唬人,对你没好处,懂吗?”

  匪徙头连连点头。老李乘机说L“还不快让你手下立刻离船?耽误了田县长抓贺龙,可要你的脑袋!”

  匪徙头目马上来了精神,转身对手下匪徙嚷道:“快,快,让他们都撤了,叫船老大立刻开般,别误了田县长抓贺龙。”

  匪处们乱哄哄地上了码头,船徐徐地开了。贺龙和同志们站在船舷,看着那帮垂头丧气、一无所获取的匪徙,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第38篇、毛颍告状

  晚清时期,朝政日衰、卖官的事很盛行。滕县吴树楫举人就是花钱买的功名。

  吴举人的父亲吴玉函,是滕县“义丰银楼”的掌柜。金银堆成山,是滕县的首富,过往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在吴家修造的官邸吃住。捐官买爵的都要向他借贷。他不但放了高利贷,也放了人情债:受贿的有的成了京官,有的成了州官,有的成了府官,也有的成了县官。他的官网从地方一直伸到京城。花钱买了个举人当那只是小事一件。顶考完毕,喜报传来,滕县人人惊讶,个个唾骂,特别是几个有真才实学的秀才更是气不过,商量着在祭孔之日弄他个难看。

  祭孔之日到了,秀才们抬了财神走进文庙,一个秀才大声朗诵:“吴举进圣庙,孔子哈哈笑。你什么时候中的举,我怎么不知道?”;另一个在财神后边的诵道:“财神忙回答,夫子你不知道!吴树楫中举,是我作的保!”这事传出轰动全县。

  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吴举人大摆宴席。席间忽一人站起指吴举人说:“我教你念过《百家姓》、《千字文》,你应念我启蒙之恩,谢我两千吊钱。”众人一看,是“讼师头”毛颍。如果私下交涉,千二八百吊钱吴树楫是不在乎的。可今天当众提出,又带威胁口气,丢了他的面子,吴举人气愤愤地说:“没有!”毛颍说:“不给我告你拿钱买官!”

  “请便!”

  毛颍挨个窝脖,他就更得修本上告。告到县,县官不理;告到州,州里不问;告到府,府里驳回。毛颖越告越气,索性进京去告。

  在北京找了个小店住下。店家问他来京何于,他应酬说是访友。过了几日,毛颖渐渐和店家混熟了,就打听摄政王戴沣的行踪。店家说:“摄政王与别的王爷不同,只要他上朝罢朝,都要静街。”毛颍记在心里。忽一日,毛颍闲坐小店,店家慌忙关门,毛颍问:“关门干什么?”我不是给你说过,摄政王爷罢朝了!”毛颍心中暗喜,拿着状纸在门缝中瞅。他一见旗锣伞扇一过,便是八抬大轿,他估摸这就是摄政王了。就猛然开门闯出,迎轿跪下,高声呼:“王爷明鉴!”“什么人!”武士刀枪棍棒压了他一身。“慢!”摄政王下轿问明来由,接过状纸看了一遍,气愤他说:“竟有这等事!”他向边傍近臣说:“调吴树楫来京面试!”

  圣旨一直下列滕县。县官如火燎,急备轿去吴府送信,吴举人一听如雷轰顶。县官说得快快想想法子。这时州府也派人来,他们也怕事情败露受到牵连,大家象热锅蚂蚁坐立不安。直到入夜还没拿定主意。“报丁忧!”府里的师爷献计说。”对!想躲过面试只有丁忧!”什么是丁忧,吴举不解地问。“就是叫令堂自尽!吴学兄,就这么定了吧!为了你,为了各位大人。你不忍心下手,我们派人进行!”吴举人站起来:“我和老母商量商量再说。”

  吴举人跪在地上磕头,吴老太太总是摇头落泪。吴举人见老母不答应只好走出。众人见他进来忙问,“怎么样?”吴举人摇摇头。大家都泄了气。“不过我有办法。”吴举人一抬手招呼大家,四人头对头,吴举人说出办法,大家点头,吴举人抬头看看自鸣钟已到早晨五点,急忙喊:“来人!送五碗人参汤!”不多时丫环用玉盘送来。分送于四人,吴举人面前两碗。“去吧!”吴举人喝退了丫环,便从室内取出一包东西,轻轻地打开,慢慢地倒在一个碗中。随后端起碗晃了晃,走进他母亲的卧室。

  三位官员尾随在他的后边,偷偷地贴窗偷看。只见吴举人的母亲端起碗一饮而尽。三位官员都松了口气。再看时,吴母已站起来,左手扶胸,右手指着吴举人,往前走了两步,扑通栽倒了。“上好砒霜!”县官赞叹。说着三个人急忙进屋,七千八脚把吴母拖到床上,用被子盖好,然后四个人就放声大哭起来。

  吴家忙着发丧,府县忙着呈报。吴举人亲自拜求高翰林,请他动身进京活动并找到毛颍说情,答应给他拜师礼。高翰林动身进京,各部送礼,到处托人。后来找到毛颍赔礼道歉,当面付给白银两千两。毛颍也就见好就收,返回滕县。到了家,用这两千两银子开了个“汇远丝行”当起老板来了。

第39篇、绝处还生

  1.偷鱼惹祸

  抗日战争时候,江南云州城里有个年轻人叫石锁,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整日在街头游手好闲,有时为生活所迫,石锁也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这天,石锁一个人在街头闲逛,路过一个鱼摊时,看到摊上鲜活的肥鱼,忍不住动起了歪脑筋。他蹲下身装作买鱼,在鱼筐里左挑右捡。摊主见他扒扯了半天,也没有要买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这人倒是买不买?不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石锁却嘿嘿一笑:“咋啦?你卖东西还怕人家挑啊?”

  摊主懒得和他斗嘴,这时正巧有人过来买鱼,他连忙上前去招呼。等把买鱼的主顾送走,这时石锁也已起身离开,鱼摊主知道他平时手脚不干净,害怕他偷自己的鱼,就留心多打量了他几眼。看着石锁甩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远,摊主刚想松口气,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条约一斤重的草鱼,突然摔落在地上,鱼落地后不停地翻腾,旁边的行人纷纷避让。

  鱼摊主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原来石锁是用嘴咬着鱼尾巴偷了自己的鱼,怪不得从后面看他双手空空呢。鱼摊主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一下石锁,让他以后不敢再打自己鱼摊的主意,他让旁人帮他照看生意,顺手拿了根木棍向石锁追去。

  石锁见事情败露,知道今天鱼肯定是吃不成了,再不赶紧跑,说不定还有一顿拳头等着自己,他赶忙吐掉嘴里的半截鱼尾巴,一转身钻进了人群。凭着身材瘦小灵活,石锁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本以为很快就能把鱼摊主甩掉,可没想到这次鱼摊主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对他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石锁看到前面行驶着一辆驴车,车上拉着满满一车柴禾,还有几大筐蔬菜,他顾不上多想,赶紧轻手轻脚爬上驴车,又拽了几把青菜盖在了身上。

  鱼摊主拎着木棍,在街上找了好几圈,不见石锁的踪影,只得悻悻而归。

  石锁躲在驴车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看不见有人追来,知道自己安全了。他刚想活动活动筋骨从柴禾堆里爬出来,谁知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喊了一句:“什么地干活!”紧接着就是两声“喀嚓”的脆响。

  当时,云州是日军占领地,一听有人喊“什么地干活”,石锁就知道碰上日本人了,而那两声“喀嚓”,更是让石锁吓得腿都软了——那是拉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石锁虽说平日在云州城里游手好闲,但从没有跟日本人打过交道,此时他躲在柴禾堆里是大气都不敢出。

  赶驴车的是个年迈老汉,姓吴,家住云州城南,平时开了个菜园。当时日本人在云州城内设了一所监狱,关押着一些被捕的地下共产党和进步人士,吴老汉是专门负责给看守监狱的日本兵和伪军运送蔬菜的。平时吴老汉进出监狱都畅通无阻,没想到今天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车上已经藏着个人,赶忙上前给两个日本兵解释:“太君,我是给你们厨房送东西的老吴,隔两天就来一次,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两个日本兵根本不理会吴老汉,他们端着枪指着车上的青菜叫嚣着:“车上藏有人,什么地干活!”

  一听这话,吴老汉乐了,心里还寻思,这些小日本终究是作恶多端心里发虚,监狱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有人想偷偷溜进来不成?于是他笑呵呵地说:“太君,车上都是柴禾和青菜,没有人,不信你看。”说着他就上前扒开青菜堆给两个日本兵看。哪知他这一扒扯不要紧,石锁在里面躲不住了,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监狱门前的日本兵和伪军马上如临大敌,几杆枪同时指向了石锁。

  石锁哪见过这阵势,赶紧举起双手喊:“太君,别开枪,别开枪,我是良民,良民!”

  柴禾堆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吴老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石锁问:“你,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车上来了?”

  石锁正要解释,可是几个日本兵哪容他说话,押着他和吴老汉就直奔监狱看守长官小野原二郎的办公室。

  2.身陷囹圄

  小野原二郎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两个日本士兵给他汇报。

  最近一段时间,中华大地上的抗日战争打得如火如荼,随着侵华日军的节节败退,日本人设在云州周边几个地区的监狱,频频发生暴动和越狱事件,让身在云州的小野也绷紧了神经。

  两个日本兵为了邀功,添油加醋地给小野讲述着,他们是如何“机智勇敢”,抓住了潜藏在吴老汉车上的石锁,这让小野更加觉得石锁混进监狱,肯定有着巨大的阴谋。于是,听完汇报后,他立即电话向上级作了请示,上级的指示就两个字:严审!

  挂上电话,小野冲吴老汉摆摆手,两个日本兵把大声叫屈的吴老汉硬拖了出去。

  这时,小野开始回过头来打量石锁,他是个中国通,打量了一会后,用非常流利的中国话问石锁:“能说说你混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石锁早已吓得腿如筛糠,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把自己被误抓的事情讲清楚。可是小野听后根本不相信,他认定石锁就是八路,非让他交待混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石锁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交待的,这让小野大为恼火,认为石锁不老实,于是他让两个日本兵把石锁押到了审讯室。

  一走进审讯室,石锁差点没吓死过去,因为他见到了吴老汉。刚才还好端端的吴老汉,此时像刚被人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吊在那里早已奄奄一息了。石锁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出去,可是他哪能逃得了,两个日本兵一左一右,架着把他也吊在了吊索上。

  小野拿着烧红的烙铁,慢慢逼近石锁,石锁只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他的脸生疼,吓得他本能地大叫了起来:“太君,我说我说,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

  小野满意地拿开了烙铁,一脸狞笑地道:“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你的同伙在哪里?”

  石锁一脸苦相,眼泪都出来了:“太君,我,我真不是有意来这里,更没有同伙,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啊……”

  石锁话还没说完,遭到戏耍的小野,就恼羞成怒地把烙铁狠狠按在了石锁的胸前。石锁一声惨叫,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随后就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一盆冷水浇过来,石锁的神志又清醒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小野在狂叫:“打,狠狠的打,今天要是不说实话,给我往死里打!”

  在“劈劈啪啪”的皮鞭声中,石锁绝望了,看来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死在这里了。知道必死无疑以后,石锁反而不害怕了,他开始喃喃地骂起来:“狗日的小日本!打吧,打死你爷爷吧……”

  石锁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间潮湿阴暗的屋子里,眼皮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稍稍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他开始怀疑,这里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突然,他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石锁想说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那个声音继续说:“别动,你伤得很重,现在很虚弱,来,先喝点水。”

  喝点水后石锁有了些力气,他努力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一张清瘦的脸。那人告诉石锁,他们现在被关在敌人的牢房里。他姓洪,也是被敌人抓进来的。洪先生说,石锁被送进来的时候伤势很严重,幸好他以前开过诊所懂些医术,才救了石锁。这时石锁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石锁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他仔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牢房,只见这是一间十多平米的小石房子,除了一个对着走道的铁栅栏门外,四周连个小窗户都没有。牢房的看守是名伪军,他早上过来给两人送饭,看到石锁醒了,连说石锁命大。

  原来,石锁被抓以后,在日本人的审讯室里受尽了折磨,一直到晚上,日本人才弄清楚,石锁根本不是什么八路,他就是云州城内一个四处游荡的孤儿,这才停止了审讯,并把他和以前开过诊所的进步人士洪先生关在了一起,算是捡了一条命。

  听说日本人已经查明了自己的身份,石锁禁不住眼前一亮,赶忙问看守,日本人是不是很快就会把他放出去。看守听了他的话一愣,随后嘿嘿笑了起来,说:“对,对,是会放你出去,到时还会用汽车把你送出去呢。因为从这里出去的人,都是用汽车送出去的……”说完他扔下两个发霉的于馒头,笑呵呵地走了。

  石锁一时没明白看守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洪先生,洪先生让他别听看守瞎说。

  但是石锁很快就明白“用汽车送出去”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就在当天下午,饱受酷刑折磨的吴老汉,终因伤势过重又加上年迈,死在了牢房里。他的尸体被两个伪军抬着,扔进一辆汽车运了出去。

  3.越狱计划(上)

  几天下来,石锁就和洪先生熟悉了起来,他这才知道,在他伤重期间,是洪先生用凉水泡着剥掉皮的馒头,喂自己救了他的命。平时在牢里,洪先生就像个长辈,不但对他关爱有加,还给他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这让石锁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温暖。平时,他亲切地喊洪先生叫洪叔。

  没入狱之前,石锁就听说过云州城里的这所监狱,日本人对外宣称,里面关的是—些破坏“大东亚共荣”的“政治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可是现在石锁才明白,真正罪大恶极的人,不是监狱里关的那些“犯人”,而是那些日本兵和伪军看守。

  监牢里的生活很枯燥,每天除了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问,就是无休止的审讯和受刑,几乎每隔两天就有人被“汽车送出去”。

  石锁还算比较幸运,因为他不是重点囚犯,所以关进来以后,不但没有受过审,竟然连脚镣和手铐都没给他戴,日本人和伪军谁也没拿他当回事,他好像被人遗忘了。这让本来已经觉得必死无疑的石锁,又有了一丝求生的希望。

  然而,他知道日本人怕他们的恶行传出去,是不会活着把监狱里的人放出去的,所以要想活命,他只能找机会偷偷逃出去。

  云州这所监狱是清朝一户富贵人家的大宅院改建而成,日本人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座宅院三面环水,只有南面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只要在这条路上设上岗哨,里面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不过,这难不住石锁,因为以前他在云州城里游荡的时候,曾经注意过,监狱的西北方向离河岸最窄,大约只有四五十米,只要爬上监狱围墙然后跳进河里,他就能游到对岸。

  可是这时石锁却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就是除了放风时间,平时他连监狱的围墙都碰不到,更别说爬上高高的围墙了。看来,要想从围墙上逃出去,只能利用放风的那段时间。

  有这个想法后,再到放风时间,石锁就开始留意起监狱里的情况。

  通过几天的观察,石锁发现,监狱里的日本兵加上伪军有五十多人,其中监狱大门的岗哨上,白天驻着六名日本兵和伪军,到了晚上增加到十二人。

  监狱周围的四个岗楼,白天黑夜都有八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伪军。他们站在高处,对监狱内部的情形一目了然。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爬上围墙,又不挨枪子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使是这样,石锁还是找到了一个逃跑的办法。

  原来,在监狱的西北角搭着一个葡萄架,石锁发现只要跑到葡萄架下,监狱岗楼上的人就看不到他了,那里是四个岗楼的唯一视觉死角。 石锁还发现,葡萄架下靠着墙根还摞着两个破汽车轮胎,他想,只要在两个轮胎上再加点什么东西,自己站在上面就能翻过围墙。

  于是,一个大胆的逃跑计划,慢慢在石锁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一他决定在放风的时候,拎着马桶出来装作倒马桶,然后找机会跑到葡萄架下,再把马桶倒扣在两个破轮胎上,最后踩着马桶翻过围墙,跳进外面的河里……

  这天,又到了放风时间,石锁像往常一样,拎着马桶走出了牢房。院子里,倒马桶的下水道口在监狱院墙的北边,那里离西北角的葡萄架只有十几米远,石锁走过去倒掉了马桶,然后顺着墙根慢慢往回走。这时他所处的位置,只有东南角岗楼上的哨兵能看到他,石锁装作若无其事的向那边看了看,这时他惊喜地发现,本该有两个哨兵的岗楼上,不知为什么,此时却只有一个哨兵在那里。

  石锁的心不由狂跳了起来,他开始偷偷观察那个哨兵,虽然离得较远,但是不一会儿石锁还是隐约看到,岗楼上那个哨兵,懒洋洋地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机会来了!只要哨兵低头点烟,石锁相信趁着这个机会他完全可以跑到葡萄架下,而不会被发现。

  随着哨兵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石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终于哨兵低下头开始点烟。然而就在石锁要迈开大步冲出去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了。 4.越狱计划(中)

  抓住石锁的是洪先生,他连拉带拖把石锁带回了牢房,厉声责问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原来,这两天洪先生见石锁有些反常,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一直偷偷地留意着他,今天他见石锁拎着马桶不停地向葡萄架那边张望,就猜到石锁想从那里逃出去。洪先生知道,如果石锁真打算从那里逃跑的话,不但不能成功,还会白白搭上性命,所以就及时出手阻止了石锁。

  洪先生问他:“你知道葡萄架左边有一排房子吧,它们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石锁摇摇头。洪先生告诉他,那排房子是日本兵和伪军的休息室,平时都有严密的岗哨,石锁还没走到葡萄架下,就会被人发现,更别说从那里翻墙逃走了。洪先生还告诉石锁,即使侥幸通过了休息室,可是墙头上还有几百伏高压的电网,想从那儿爬过去无异于自杀。

  洪先生的一番话,让石锁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问洪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还年轻,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洪先生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告诉石锁:“其实要想逃出去,也不是没办法,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几只狼。”

  一听这话,石锁好像又看到了曙光,他一把抓住洪先生的手说:“洪叔,咱们一起逃走吧,你一定有办法的。”

  洪先生看了看自己的手铐和脚镣,苦笑着说:“我还是算了吧,不过我还真有办法帮你逃Jb去。但是,你出去以后要帮我办件事……”

  想想这段时间,洪先生就像慈父一样关心着自己,石锁正愁没有机会回报,听说洪先生有事要自己帮忙,他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洪叔,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看着石锁一脸坚定的样子,洪先生点了点头,说:“具体让你干什么,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诉你。现在我先给你说一下逃跑计划。”

  听了洪先生的计划,石锁也觉得可行,但是当听说只能他一人逃走后,石锁又犹豫起来:“洪叔,我逃出去了,你呢,你怎么办?日本人会不会……”

  洪先生让石锁不要为他担心,因为日本人还没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一时半会他们还不会为难他。一听这话,石锁放心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和洪先生开始为逃跑做起了准备。

  一切准备好以后,这天洪先生告诉石锁,现在就差一场大雨了。因为雨水会冲淡石锁逃跑时留下的气味,这样才能躲过日本人的狼狗。

  在等雨的时间里,石锁发现,洪先生每天都会把自己的手指咬破,然后用一根磨尖的竹片沾着血,在一片破纸上画着什么。

  这天,洪先生有点兴奋的告诉石锁:“好了,今天夜里就会有一场大雨,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天一亮你就在监狱外面了。”

  一听这话,石锁也很兴奋,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问洪先生,你怎么知道今天夜里会下雨?

  洪先生笑呵呵告诉他:“我这一双腿害老寒病十多年了,每次下雨前都又痛又痒,根据这些年来的经验,我不但知道今夜会下雨,而且还知道这雨还不小呢。”说完,他拿出一个一端开口的竹节,把自己这几天画的那张破纸片卷好放进去,又用一小片油纸包了土封好,交给石锁说:“这个东西比你和我的生命都重要,你带出去后,到云州城北柳林镇上的同福客栈交给钱掌柜,他自有安排。”

  石锁一脸凝重地接过竹节,重重地点了点头。

  5.越狱计划(下)

  下午四点到五点是放风时间,洪先生从石锁的衣服上撕下一小块布揣进了怀里,然后两个人走出了牢房。

  监狱的院子里,像往常放风的时候一样,除了一些在押的“犯人”,就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伪军。洪先生和石锁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走到了葡萄架下,然后趁人不注意,洪先生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块破布,扔到了监狱院墙的铁丝电网上。

  放风时间结束以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牢房。

  当天的晚饭照旧是两个发霉的干馒头,洪先生把两个馒头都给了石锁,说:“吃吧,吃饱才有力气逃跑。”

  想想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石锁心里顿时涌出了一阵悲伤,他含泪啃着干馒头说:“洪叔,我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小心!”

  晚饭过后没多久,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夜晚十二点整,一个伪军打着哈欠走过来查房。当来到关押洪先生和石锁的牢房时,那个伪军睁大了眼睛,他看到本来应该关着两个人的牢房,现在只有一个人了。那名伪军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空荡荡的牢房里还是只有一个人。他慌忙喊来了自己的同伴,两人打开牢房门进去搜索,可是十多平米的牢房里,除了洪先生再也没有其他人。

  两名伪军马上反应了过来——确‘人逃跑了!

  他们用枪指着洪先生,气急败坏地说:“那个小子呢?和你一起的那小子呢?”

  洪先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我不知道啊,咦,难道他真的跑了?”

  他告诉两名伪军,说下午放风的时候,他就看见石锁有些反常,整个放风时间,他都在监狱的西北角,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捣鼓什么,没想到他是想从那里逃跑。

  两个伪军立即把洪先生押出牢房,让他带着去指认下午看到石锁的地方。洪先生把两人带到了葡萄架下,这时,有人逃跑的消息已经在监狱里传开了,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把监狱照得如同白昼。一时间,监狱里人喊狗吠乱成了一团。

  很快,小野也带人赶到了葡萄架下。这时,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墙头电网上有个奇怪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块被雨淋湿的破布,电网强大的电流在那块破布上闪着蓝色的光,“嵫嵫”作响。

  日本兵用树枝把那块破布挑下来交给小野,小野接过来看了看,猛地把破布甩到了洪先生的脸上,气急败坏地大叫:“八格牙路!立即封锁河面,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要给我追回来!”

  然而,此时除了洪先生,谁都不知道石锁其实还在监狱里,根本没有逃走,这些只是他们为逃跑所设计的一个环节。

  6.绝处还生

  关押洪先生和石锁的牢房,虽然四周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坚实无比,但是牢里的地面还是泥土地。发现这一点后,洪先生本来打算让石锁挖地洞逃走。但是当他们开始动手挖掘的时候,才发现由于监狱是建在河岸边的,下面全部是用石头打的地基,挖了五六十厘米以后,就再也挖不动了。于是,两人只得采取另一个逃跑计划。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用捡来的竹片,在牢房里挖出一个直径半米,深约六十厘米的坑。挖出来的土,放在马桶里,趁放风的时候倒掉。

  挖好坑以后,实施逃跑计划的当天夜里,石锁先躲进坑里,洪先生把稻草和被子铺在上面,自己再躺上去假装睡觉。看守过来查房时,不见了石锁,肯定要押着洪先生出去找。等洪先生和两个看守出去以后,石锁再从坑里出来,趁机跑到院子里。

  当小野叫嚣着让人去抓石锁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其实这时的石锁,正躲在监狱院子里的一堆废弃物后面。

  计划进行的一直很顺利,此时监狱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洪先生吸引到了葡萄架那边。由于大雨冲淡了空气中石锁身上的气味,日本人的狼狗也没有发现石锁。

  但是石锁现在还是没有机会逃跑,因为此时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正在院子里来回扫射,只要石锁一现身,还是会被发现。

  但是石锁现在还是没有机会逃跑,因为此时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正在院子里来回扫射,只要石锁一现身,还是会被发现。

  其实这一点石锁和洪先生早就料到了,当时洪先生告诉石锁,他自有办法把四个岗楼上探照灯,全都吸引到葡萄架那边。石锁虽然不知道洪先生有什么办法,但他相信洪先生一定能做到。

  这时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洪先生知道,现在只要把岗楼上的探照灯吸引过来,石锁就能趁机钻到敌人的汽车底下,然后扒住汽车底盘,敌人就会把石锁安全的送出监狱。

  时机很快就来了。当小野转身下令去迫石锁时,洪先生突然冲上前去,用手铐死死套住了小野的脖子。当时在场的日本兵和伪军,谁也没想到洪先生会袭击小野,一下子全乱了起来,他们大叫着冲向洪先生,葡萄架下一阵骚乱,一时间,岗楼上的四盏探照灯,全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石锁没想到洪先生会用这种自杀式的方法掩护自已,他含着泪迅速跑到敌人的一辆汽车底下。这时,只听一声枪响,洪先生倒下了。小野意外地发现洪先生倒地的瞬间,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微笑。

  杀害了洪先生以后,气急败坏的小野立即带人开车去追赶石锁,可是几十个敌人沿着河岸折腾了一夜,也没能发现石锁的踪 飞迹……

  天快亮的时候,石锁来到了云州城北的柳林镇,在同福客栈找到了钱掌柜,他含泪讲述了洪先生为救他遇害的经过。最后,他把那张洪先生用鲜血画成的图,交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来一看,红着眼圈告诉石锁,这是一张日军在华东地区的军事布防图,对于消灭日军非常重要。接着他问石锁,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把这张图交给能消灭日本侵略军的人?看着洪先生用生命换来的图纸,石锁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雨已经停了,红红的太阳探出了头,照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第40篇、七宗罪之春葱指

  见无辜受苦者,须放低高傲之心,同情其所苦。

  晨。帘幕低垂。

  大地寂静,曙色挟着脉脉的生气在无声的升腾着,春风也更温暖了些。朝阳透过帘幕,将天地间最初的光辉投注到他身上,照得他一身旧衣也显得洁净得像新裁的云练。

  他本来应该觉得很愉快,因为他是个喜欢阳光的人。甚至,他的名字就叫做日轮——日月的日,轮转的轮。

  可是这一刻他却似乎很讨厌阳光的提醒,皱起眉放下帘子,转头道:“你还没有完吗?”

  良久,房间里寂静得只有檀香木从丝绸上滑过的声音。

  然而日轮当然不是在对丝绸说话,而是在对一个人说话——一个正用檀香木梳梳头的女人。

  她就是非烟。她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用手背把耳环、化妆品拨到手提袋里。一面柔声问:“迟到了么?”一面对着镜中人嫣然一笑。

  日轮道:“我不想让他们久等。”

  非烟站起身来,展了展雪白的裙裾。虽然已为人妻,非烟还是坚持着女孩子的原则——宁可迟到一万年,也不能在聚会时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有丝毫瑕疵。

  何况,这次参加聚会的,都是一些老朋友。非烟待字时就认识的老朋友。女人永远都想证明自己没有老,虽然她开始证明这点的时候,往往已经老了。

  非烟一面往外走,一面用力在空气中挥动着手指,希望上边的指甲油能快点风干。

  日轮突然抓住她的手,皱眉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恶心?”

  非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淡紫的油彩轻柔的覆盖在我近半寸长的指甲上,纤秀的手指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透明。连她自己这一刻也不由惊讶起它们的美丽来。她笑道:“怎么,你嫉妒?”

  日轮抛开她的手:“怎么搞成这种颜色?”

  她把手指夸张的摊开,在他面前轻摇着:“不好看么?”

  他转开了脸,低声道:“像血。”

  “像血?”非烟笑了:“天使淡紫色的血?”

  “不是,是凝固了很久的血。”

  *************************************

  狐狸是未名诗歌版上的大牛。

  从未名开辟以来,他的生死就成了一个迷。

  这倒不是因为他年龄有多大,而是因为他老是在死去。

  如果今天有人用头颅担保说他自杀了,第二天就会有人却信誓旦旦的说亲眼在博实南边的地摊上看见他穿着拖鞋啃西瓜。甚至有人传说,他是练成了九天十地不老起死深神功,每逢月圆之夜就要尸解一次,然而,这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

  不过这次他却出现在了大讲堂的门口。看来是赶得很急,脸上诡秘的微笑似乎还是上个月圆留下来的,多少有些不自然。

  江湖上,能让狐狸这样赶路的人已经不出七个,但是,这次具贴相邀的正好是其中的一个。希望花。

  希望花有小孟尝之名,避居江南。平时闭关修行,据说已可以数月不出斗室。

  然而他每年必定一次出关结缘,遍发英雄贴,邀未名水桶级高手会聚京师。而他本人,也会在随后的一两天内神秘的出现在京城。这一次,是他第三次出现了。

  日轮和非烟下了自行车,立刻就看见希望花。

  朝阳下,希望花从长街的另一头漫漫向他们走来,皮鞋在空寂的大地上激出一步步尘埃,而一身淡青色的西装却片尘不染。这时,一阵风过,一些去冬的枯叶飞舞而落,宛如来自天边,落在希望花的衣服上,显得希望花一张清秀的脸有些单薄。然而日轮知道,希望花绝不单薄,光他那套衣服,就价值7k人民币。七k人民币,在农村可以让一个中产之家吃上半年。当然不是餐餐稀饭,而是有鱼有肉。

  日轮笑了,他携着非烟的手迎上去,道:“你来了?”

  希望花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如同世家公子惯有的颜色。他看着日轮,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眼睛里的笑容如同春水一般化开去:“我来了,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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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希望花聚会每次地点都会不同,这一次他的想法,更连日轮都微微有些吃惊——因为那不是天上,也不是人间,而是地下。

第41篇、对联告状

  一、是谁贴的对联

  小鞋匠陈刚有块房宅地,被李艳丽女士看中了,她想买,但他不卖。后来,他申请建房,李艳丽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建房申请表上有个四邻盖章签字的栏目,李艳丽是他房宅地的东邻,就是不给他盖章签字。小鞋匠心急火燎地找到刘镇长说:“我土地证什么都有,李艳丽不给签字盖章怎么办?”刘镇长答复:“镇政府之所以做这样的规定,是为了安定团结,四邻中有一邻不签字盖章,那就不能批准建房!”

  小鞋匠知道李艳丽是刘镇长的情人,他俩是一唱一和,仗势欺人。他被逼得实在无路可走了,就递了一纸诉状,把李艳丽告上了法庭,但法院驳回了他的起诉,理由是:这样的案子不属于法院受理范围,四邻盖章签字这条,不是法律规定的,是镇政府的土政策,李艳丽不能当被告。

  小鞋匠告状未果,只好心灰意冷地回家去。他刚一下班车,见自己的修鞋棚子前围了几十号人。出了什么事?他好生奇怪,急忙上前一看,不知是谁给他的鞋棚子贴了一副对联,红纸黑字,十分醒目。

  上联是:东来风西来风不能见到云彩就当及时雨;

  下联是:这法律那法规只有选准被告才能上法庭。

  横批:民可告官。

  看到“民可告官”这四个大字,小鞋匠心里一亮:“对呀,告李艳丽跑偏了,还有行政诉讼法,政府不作为,可以告政府呀!”

  这时,有人发现小鞋匠也站在人群中,就问他,这对联是何人所写。

  小鞋匠说:“我也不知道呀!我昨天回家时,还没这对联;今天早晨起来没到鞋棚子来,就直接到县法院去了,现在才回来。这对联一定是昨天夜里谁给贴的!”

  人群中有位老者说:“写这对联的人一定懂法。这笔体我怎么越看越像是陈律师写的!”他这一说不要紧,又有一个上岁数的老头说:“像,真像,过去我家贴过陈律师写的对联!就是这笔体!”

  陈律师是小鞋匠故去的父亲。他俩这一说,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怵!小鞋匠一细看,也觉得这字体真像父亲写的。

  大家都用奇异的眼光望着这神秘的对联,眼神里都饱含着怀疑和惊恐。

  转眼工夫,小镇就传得沸沸扬扬,说小鞋匠被人欺负了,他父亲陈律师回来给他贴了一副对联,让他民告官!这消息也传到了刘镇长耳朵里,他让镇上法律顾问老苏去看看。老苏回来绘声绘色地说:“这对联上的笔体,还真像陈律师写的,镇里没有一个人能写这种字体!”

  刘镇长不相信死去的陈律师会回来贴对联,他认为这一定是小鞋匠捣的鬼,模仿他爸爸的笔体写对联,故意制造恐怖,吓唬人。

  对联告状(2)

  二、镇政府不是好告的

  不管这对联是谁写的,小鞋匠觉得这对联说得有理,他就一纸行政诉状,把镇政府告到了法院。

  当起诉状副本放在刘镇长的写字台上时,他暴跳如雷,二目圆瞪:“反了,反了,真是反了!一个修破鞋的瘸子,竟敢告镇政府!”

  刘镇长把法律顾问老苏找来了。

  老苏说:“如果真打这个官司,镇上非输不可!”

  刘镇长拍案而起:“输什么输?没开庭你就说熊话了!咱们还斗不过一个修破鞋的瘸子?”

  老苏说:“这诉状上说得非常清楚,申请建房让四邻盖章签字这一条,法律上没规定,镇政府坚持这样做,是不合法的……”

  老苏还想往下说,但看刘镇长脸色不对,就把话咽了回去。

  刘镇长发了一阵脾气后,也觉得底气不足,就建议老苏去法院做工作,走调解之路。老苏说:“关于行政诉讼案件,法律上有规定,还不适用调解。”刘镇长问老苏:“你的意见呢?”老苏说:“上策是马上批准小鞋匠建房,然后再动员他把案子撤回来。”

  马上批准小鞋匠建房,这不等于给我刘镇长脸上抹黑吗?这不是说我害怕小鞋匠告状了吗?不行,这比打我一顿还难受!那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刘镇长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个一打二拉的高招。

  他对老苏说:“你告诉小鞋匠,就说行政诉讼的案子一审审理期限是三个月,镇政府如果败诉了,还会上诉;二审是两个月的期限,如果镇政府上诉再败诉了,李艳丽还可以告他,这官司打个三年五年的都可以。只要不结案,小鞋匠的房子就盖不上。如果他把案子撤回来,镇政府可以出头做李艳丽的工作,待她盖章签字后,就可以研究审批他的建房了!”

  老苏向小鞋匠转达了刘镇长的意思,小鞋匠犯寻思了:到底怎么办好,不撤诉,这官司打个没完没了,何年何月才能建房呀;撤诉,李艳丽不盖章签字怎么办,镇上还是不批怎么办……那不是跑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踏步走了吗?他想了半天,对老苏说:“想让我撤诉可以,但必须得先发给我建房批件!否则,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告到底了!”

  刘镇长听了老苏的汇报后,十分气恼,说:“那好,咱们就拖他,看他有多大章程!”

  三、第二副对联又出现了

  这天早晨,小鞋匠的鞋棚子又出现了第二副对联。

  上联是:打官司时间太长等不起;

  下联是:要建房必须另找告状方。

  横批是:声东击西。

  小鞋匠望着对联,心中一片茫然,哪里还有“告状方”呀,怎么去“声东击西”呀?他想了一阵子,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他心事重重地打开了鞋棚子门上的锁,一进屋,见地上还有一页纸,很显然这纸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他捡起一看,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也是父亲的笔体。

  他慌忙展开纸一看,上面对告状的内容、法律依据、地方等等都说得详详细细。小鞋匠看完后,心里豁然开朗。他眼前出现了一条新的有希望的告状之路,他也理解了怎么做才是声东击西!

  他在鞋棚子里刚坐稳,来看对联的人就围了一大帮,还边看边议论。有的说,陈律师活着时打官司就厉害,外号“法律通”、“陈铁嘴”;他变成了鬼,更有道行了。还有的说,这回可够刘镇长喝一壶的!

  这第二副对联出现的消息,传到刘镇长的耳朵里后,他还是怀疑。

  他问老苏:“这对联会不会是小鞋匠模仿他爸爸的笔体写的?”老苏肯定地说:“小鞋匠就初中文化,也没学过书法,他哪有这运笔的功夫?这字写的,是横如棒,撇似刀,笔笔都力道十足,我看这对联真是他父亲写的!”

  “不可能,不可能……”刘镇长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底、发毛。

  这对联到底是谁贴的?为了弄清这对联的来路,小鞋匠昼思夜想,终于琢磨出一个科学的侦查办法。

  自从第一副对联出现后,小鞋匠就天天晚上睡觉前,到鞋棚子门口撒上一层细沙面,然后再用扫帚扫平。他想,不管是谁再来贴对联,他一定会留下鞋印的。

  这第二副对联贴出后,他仔细地观察了现场,惊喜地发现,沙地上留下的是42号鞋印,而且还清晰地复印出了鞋跟凹陷处的“?”形图案。带有这样图案的鞋跟,是他刚学修鞋时、从省城鞋料店购回来的,是他亲手给爸爸钉在鞋后跟上的,到现在已经近十年了。他相信,这样图案的鞋跟,在小镇里肯定是绝迹了!

  小鞋匠从字体、鞋号、鞋跟上的“?”形图案等几方面综合判断,他认定这对联是在天堂的父亲回来贴的。带着对父亲的思念和感谢之情,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把父亲的鞋印照了下来。

  对联告状(3)

  四、这一状告到了纪检委

  这一天,太阳刚刚爬上东山,小鞋匠就来到了父亲的墓地。他跪在父亲的公墓前,泪如泉涌。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后,他口里就念念有词起来:“爸爸呀,你真是我的好爸爸呀,生前你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死后还这样关心我。儿子想念你呀!爸爸呀,我就按你对联上的意见,今天还告状去!我就走您指点的另一条告状路。爸爸,你和我一块去吧!我不懂法,有说错的地方,你好给我提个醒!”

  小鞋匠迈着坚定的步伐上路了,他觉得爸爸就在他身边,陪他走路,陪他坐车,陪他聊案子。

  他信心十足地来到了县纪检委。他对信访室赵主任说:“我有一条法律不懂,想请教一下可以吗?”

  赵主任回答:“当然可以,什么法律呀?不过,得看我懂不懂呀!”

  小鞋匠问:“擅自变卖被法院查封、扣押、冻结财物的党员,应该给什么处分?”

  赵主任翻看着桌上的。《党员处分条例》说:“情节较轻的,也要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或者留党察看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党籍处分。”

  小鞋匠说:“按规定,凡是违犯这一条的,都得给处分的吧?”

  赵主任又看了一遍条文,说:“对,都得给处分!”

  小鞋匠在起诉李艳丽和镇政府前,取证’时了解到,李艳丽和他家相连的这块土地,原来是镇上扎花厂的,后来扎花厂解体了,债权债务都交给了镇上,因扎花厂有外债被,起诉了,法院把扎花厂的这块地皮扣押了。李艳丽看好了这块地皮。要买。刘镇长就签字硬把这块土地廉价卖给了李艳丽。后来这事被原告发现了,就找到了法院。刘镇长又来了个移花接木,和法院通融,把镇上的另一块闲置的土地给被告抵押了。

  小鞋匠说完上面的事实后,又说:“刘镇长犯的就是这条,铁证如山,我写了一封检举信。”说着,他从兜里把检举信掏出来,递给了赵主任。他又说:“材料后,有一个复印件,是刘镇长批准卖这块地的签字材料。看来,你们是必须得给刘镇长处分了吧?”

  “那……那得看领导的态度了,我说了不算!”赵主任像泄了气的皮球,犹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

  小鞋匠虽然是第一次走进县委大院,但他觉得今天来告状,是父亲的在天之灵陪他来的,此刻,父亲应该就站在他身后,所以,他胆子很壮。他掷地有声地说:“县纪委领导,不也得听中纪委的吗?如果你们不给处分,你就把揭发材料给我吧,我去市里告!”

  赵主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哪有胆量把检举信退给小鞋匠,赶紧连声说:“你别着急呀,我向领导汇报一下再说,你先等一等吧!”

  小鞋匠说:“我等半月怎么样?半月后,我再来一趟,如果你们不立案,我就上市里或省里告去了!”

  听小鞋匠说话铿锵有力,赵主任问:“你在什么单位工作?”

  小鞋匠笑了:“我在街头工作,是修鞋的,外号‘小鞋匠’!”

  第二天,赵主任就把小鞋匠告状的事透露给了刘镇长,他说:“咱俩是多年的好朋友,我把实底交给你,你必须得安排好小鞋匠,他要什么条件你都得满足。如果他不追了,不告了,这事还有缓:他要再追再告,谁也压不下,你非挨处分不可。”

  刘镇长像当头挨了一棒,他这才理解了对联上“另找告状方“和“声东击西”的含义了,第二天他就责成办事人员给小鞋匠办了建房批件。

  对联告状(4)

  五、第三副对联吓坏了刘镇长

  这一天,镇法律顾问老苏拎着一双鞋,来找小鞋匠修鞋。当他把鞋摆在小鞋匠面前时,小鞋匠一看鞋底,大吃一惊:这鞋跟的凹陷处也有一个“?”形图标,和那天印在沙地上的鞋印一模一样,这鞋也是42号。顷刻间,小鞋匠原来认为对联百分之百是父亲贴的想法模糊了,动摇了,这对联会不会是老苏写的呢,他痴痴地用眼盯着这鞋跟苦思冥想,老苏如果真想帮自己打官司,有事和自己直接说就可以了,何苦还贴对联呢?

  小鞋匠如坠五里雾中,犹豫半天,决定用话试探一下老苏,就说:“苏叔,你几次写对联,指点我告状,辛苦了,谢谢你了!”

  老苏像晴空中听到了一声霹雳,急忙矢口否认:“啥?你说啥?我可没写对联,也没指点你告状!”

  小鞋匠把手中的鞋举到了老苏眼前,说:“证据就在这里!”接着,他便说了自己撒细沙面侦察照相的全过程。他还拿出了那天拍的照片给老苏看。

  老苏一看,那照片上的“?”形图标真和自己鞋跟上的图案一样。

  老苏支支吾吾地说:“就算鞋跟一样,也不是我写的!”

  小鞋匠猜测老苏有顾虑,就故意吓唬他说:“那我就把你的鞋跟也拍张照片,然后和我的这张照片一起,拿到鉴定部门去鉴定一下,看沙地上的脚印到底是不是你留下的?”

  老苏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那可使不得,那可使不得!”

  小鞋匠笑了说:“我是找帮我忙的恩人,要谢谢他,又不是抓小偷,看把你吓的!”

  “我也没想让你知道是我帮你忙的呀!”老苏一着急就坦白了!

  在小鞋匠的穷追不舍下,老苏说了实话。他和小鞋匠的父亲,原来是好朋友,他俩一起学过法律,一起练过书法。这双鞋也是他俩一起上街买的,他这鞋跟,也是小鞋匠当年给钉的。他之所以暗中帮小鞋匠,一是因为和小鞋匠父亲的友情,二是出于对小鞋匠的同情,同时,他对刘镇长仗势欺人的做法也很不满意,也想为小鞋匠出口恶气。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而要写对联呢?”小鞋匠又问。

  老苏笑了:“大侄子呀,因为我是镇上的法律顾问,这事我为什么不想让你知道呢,怕日后暴露了,我落个吃里扒外的罪名。再说,刘镇长这人心思很重,说不定会报复我。你爸爸的字体,没有一个人知道我能模仿。我以为这样做,会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还是让你侦破了。”

  小鞋匠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抓住了老苏的手:“苏叔呀,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好人太少了!通过打这个官司,我体会到,不懂法真不行呀,这要不是你这高人暗中指点,我哪有今天呀!苏叔,以后我跟着你学法律吧!”

  三天后,又是一个漆黑的夜里,鞋棚子又贴出了一幅对联。

  上联是:练修鞋,要一针一线一丝不苟;

  下联是:学法律,要一字一词一句不疏。

  横批是:告状到底。

  小鞋匠看着这对联,百感交集,内心充满了对老苏的感激。

  周围群众看了这对联,都说陈律师的在天之灵,帮助小鞋匠把刘镇长告老实了,但这事应该还没完,这是要小鞋匠告状到底呢!

  刘镇长看了这对联,两腿直哆嗦。小鞋匠还会不会告他,纪检委会不会查他,都是个未知数。他连续多日失眠,精神有点恍惚。

  这一天,他找到了小鞋匠父亲的公墓。对着墓碑,他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说:“尊敬的陈律师呀,论年龄我得叫你大哥,我求你了,大哥,你就别再写对联了吧,让小鞋匠就此止步吧,别告状到底了!”

第42篇、蛇女的名片

  女探险家尼古拉·维罗多是个善于对付毒蛇和猛兽的传奇人物,她常常只身闯荡丛林沼泽,赤手勇擒毒蛇。在非洲的丛林和沙漠,在美洲的亚马逊河流域,有她不少奇特的故事在流传,人们还赠给她一个雅号——蛇女。
  1988年,她又来到了澳大利亚的丛林之中。
  这一天,她收到了家乡的邮局转来的一封保价挂号信。发信人是阿纳姆海岸上着部落的酋长吉西,他在信中写道:“尊敬的尼古拉·维罗多先生,我们听说了你不少捕蛇的传奇故事,很是钦佩,我们这里有许多剧毒的大蝰蛇,还有许多凶残的动物,想请你来表演一番,以壮我们部落青年人的斗志。
特此寄上一张未填写日期的飞机票,我们等待着你大驾光临。”  看完信,维罗多不禁哑然失笑。她想,看来,对方已经误以为她是个男士,但是,“蛇女”怎么会变成“蛇先生”呢?她来了兴趣,带上出门的行装,准备上路。离家前,她照了一下镜子,看着镜中那位头发极短、身穿粗麻布防护服,脚登重靴的人,连她自己也要怀疑是男是女呢。如果再要算上她背包里的大砍刀、短剑、麻醉喷雾器和一枚带有锋利钩子的戒指,外人不把她当成一名杀手才怪呢。
  机票是到堪培拉的,到达阿纳姆海岸,还得设法由南向北几乎横穿澳大利亚。有两种走法,一种是搭乘不定期的小飞机飞到那里,另一种是时而搭乘便车时而步行,长途跋涉到目的地。维罗多思考了一下,决定采用能增加冒险经历的后一种走法。
  维罗多的冒险经历够多的了。她的嘴唇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就像她有双重嘴唇一样——那是一条响尾蛇的杰作。当时,她准备建立一个与自然环境相仿的动物公园,当她将逮回来的蛇放生时,刚打开袋口,一条胳膊粗的响尾蛇像弹簧似的一蹦多高,獠牙深深地扎进维罗多的上嘴唇,狠狠地将毒汁注射进去。维罗多愣了一下,立即拔出尖刀,对准几乎被咬穿的上嘴唇刺去。那儿是人体的危险三角区,与大脑中枢有直接联系,疼痛是不言而喻的。毒液大部分被排除了,但维罗多仍旧跌倒下去,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几星期,才脱离危险。当然,维罗多并没杀死那条响尾蛇,相反,她只是用手背一拨,让它逃进了那个“动物公园”里去了。此外,维罗多还曾与毒蜘蛛、巨型的食肉蝙蝠有过惊险的接触。但是,动物也曾救过她的命,有一次,她在一个狼群出没的荒野里抓到一条响尾蛇,将它装在口袋里,晚上露营时放在吊床的下面。半夜时分,她被阵阵嚎叫惊醒。睁眼一看,吊床四周围满了狼。但是,这时口袋里的响尾蛇早已感知到这些饿狼的来临,它的尾巴发出恐怖的响声,那些饿狼听到了毒蛇就在附近,纷纷夹着尾巴溜走了。
  维罗多为了深入了解动物,甘冒巨大的风险,现在,有了接触澳大利亚神秘动物的机会,她怎么肯轻易放弃呢?她搭上一辆便车,让司机带她到公路的尽头,扛起旅行包,徒步走进了丛林。
  一天,她在营地旁发现了两条巨蜥。那条母蜥的肚子圆鼓鼓的,似乎快要生蛋了,趴在土坑里不想动弹。但是,那条雄蜥却死搅蛮缠,要把雌蜥从土坑里撵出来。于是,两条巨蜥凶狠地撕咬起来。雄蜥毕竟力大,猛地咬断雌蜥的爪子,一口吞了下去。雌蜥也光火了,一口咬住雄蜥的脑袋,将它拉了一道大口子。
  维罗多只好将它们套进一个大口袋,头朝下吊在树叉上。不一会儿,巨
蜥身上的血都朝脑部流去,它们像被注射了麻醉剂一样昏昏睡着了,维罗多才悄悄解下口袋,用透明胶布粘住它们的颚,不让它们醒来张口伤人。
  晚上10点时,雌巨蜥圆鼓鼓的肚子扭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比鸭蛋大一点的圆东西从它身上掉了出来。原来,这是一枚巨蜥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受伤的雌巨蜥艰难地扭动着身体,在维罗多的不断按摩下,接连生下了12枚巨蜥蛋。维罗多给这条因搏斗受伤虚脱的巨蜥注射营养剂,但终于没能救活它。第二大,雌巨蜥死了,维罗多放掉了那条不知好歹的雄巨蜥,在营地附近掘了两个沙土坑,分别放进6枚巨蜥蛋,她相信,不久,会有12条小巨蜥孵化出来,重返它们的丛林乐园的。


  维罗多收拾起行装,正准备继续前进。突然,她觉得左肩背部有一种烧灼的感觉。经验告诉她,是那种特有的毒壁虱袭击了她,而且,它在自己的皮肤下已经呆了一天以上。仔细一想,一定是在拯救那两条搏斗的巨蜥时被咬的。这种毒壁虱,原来只有发夹的圆头那么点儿,但叮人后的4天能胀大400倍!维罗多尽管十分小心,一直将袖口和领口扎紧,但还是让它钻了空子。她十分清楚,这个小坏蛋现在已胀大了100倍,如果不及时清除掉它,自己很快会出现呼吸道阻塞,继而室息、昏迷甚至死亡。她小心地扯开衣服,用消毒过的尖刀刺进红肿的皮肤,将那只膨胀100多倍的毒壁虱挖了出来,一脚踩死,又咬紧牙关,挤压出伤口里的毒液,再用强心剂液冲洗伤口。
  虽然做了这样的处理,那天半夜,维罗多还是发起高烧,人像被塞在密封罩子里,一点也透不过气来。她躺在吊铺上,与疼痛、高烧和烦躁斗争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早上。高烧才渐渐退去。她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又休养了两天,她收拾好行装,继续朝北方走去。
  不久,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临海的一个半岛。查看地图,这儿很可能叫约克角半岛,离目的地阿纳姆海岸只有三天路程了。就在这时,她发现河边的红树丛里地面潮湿,像有什么巨型水陆两栖动物在里面呆过。她惊觉起来,放下地图和行装,抽出了防身的大砍刀。那些水渍很可能是巨型的海鳄搞出来的,它们身长5米以上,能从海滩中爬上半岛,潜伏在谈水河边,捕食前来饮淡水的动物。
  维罗多四周观察了一番,附近水塘和丛林边见不到袋鼠和野诸的踪迹,她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不一会儿,有一匹从内陆奔驰而来的野马,洒着漂亮的鬃毛,用鼻孔喷了一下被绿藻遮住的河水,快活地饮了起来。维罗多真不想惊动这匹干渴的野马,但是,呼啦一声,河水里伸出了鳄鱼的巨嘴,宁静立刻被打破了。野马向后跳了一下,但还是被凶残的鳄鱼死咬住鼻孔,一步步拖向水里。
  维罗多知道,如果她不采取措施,海鳄会咬住野马那坚韧的鼻孔,把它拖下水吃掉的她从隐蔽处跳了出来,大喝一声,砍刀准确地将野马的鼻孔和海鳄的巨嘴分开了。
  野马的鼻尖流着血,飞快地逃走了。那条只咬到一圈鼻孔的海鳄凶狠狠地爬过来,要对维罗多肆虐。但维罗多早已跳开,飞起一脚,将一团沙土踢进了鳄鱼的嘴里。那条鳄鱼悻悻地退到了水里,沉没不见了。
  等维罗多回到放下地图和行装的地方,她惊奇地发现,那儿竟有一条鳄鱼在吞食她收集到的动物标本!她暗自庆幸自己没遭到偷袭,又对野蛮糟蹋她劳动成果的鳄鱼十分生气,她冲上去,用刀背狠狠敲了一下它的鼻粱,将
它撵回了水里。
  很快就能到达阿纳姆海岸了。听过往的人们说,附近确实有个恐怖的蝰蛇岛,谁也不敢轻易上去,吉西酋长说的那个岛,大概就是它。
  维罗多很兴奋,对付蝰蛇,她是专家了。只要不让它们咬到暴露在外面的脸颊。她的那身粗麻布防护服和重靴足能对付它们了。
  她砍了几棵小灌木做成木筏,划过去上了那座小岛。
  这里确实是蝰蛇的世界:它们有的像牛粪那样盘在地上,有的伪装成树上的结节,有的蜷缩在岩缝里,随时准备袭击靠近它们的任何动物。
  维罗多深知,蛇类是靠它们的红外线感受器官了解周围的变化的,她的身体包在粗麻布防护服里,脚上又穿着厚厚的重靴,她的体温不会传感给蝰蛇,她能放心地闯进蛇阵。
  果然,她很快就麻利地将五条蝰蛇抓往,装进了口袋。不过,当她走近一棵盘满蝰蛇的大树时,有条碗口粗的大家伙竟飞身朝她的脸上窜来。维罗多毫不犹豫地举起砍刀,用刀面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敲了一下,大蝰蛇立刻软绵绵地躺到她的脚下。维罗多知道,这条蛇饿昏了,随手就将它拾到口袋里。接着,她用砍刀熟练地掘开岩石旁的鼠洞,一窝又一窝小野鼠被她逮住了。她拿出折叠笼将小野鼠全装了进去。
  这时.她满意地返回简易木筏,离开了危险的蝰蛇岛。
  她在海岸边住了下来,没几天,就用小野鼠将那几条蝰蛇驯服了。于是,她托经过这里的人捎信给阿纳姆海岸的吉西酋长,请他前来。
  第三天,吉西酋长带着部落里的青年人,敲鼓吹笛,前来拜访他们心中的“蛇先生”。当他们发现“蛇先生”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白人时,一个个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维罗多拿出一只大口袋,说:“吉西酋长,你们不必惊讶,更不要怀疑,我就是你们要请的尼古拉·维罗多,我的名片就在这口袋里。”  吉西酋长更觉得奇怪了:哪有用大口袋装名片的?更何况,那口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扭动!  呼啦一下,维罗多打开口袋,一下子抓出了三条蝰蛇,让它们老实地趴在地上。她微笑着,叫道:“给酋长行个礼!”那三条蝰蛇竟听话地抬起身子,傻乎乎地朝吉西酋长鞠了个躬!  这时候,吉西酋长大叫道:“不错,你就是我要请的尼古拉·维罗多,你是个一次次创造奇迹的人!”

第43篇、窦娥冤

  元朝初年,朝廷废了科举,读书没了指望,只得坐吃山空,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东楚州住着个读书人,名叫窦天章。妻子4年前去世,留下女儿端云,也已经7岁,父女俩相依为命。

  窦天章借了同街蔡婆婆20两银子;一时无法归还,拖了一年,本钱和利息加起来变成40两,他更无法还清这笔高利贷了。

  蔡婆婆也不急着催窦天章还债,她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她的儿子已经8岁了,看到窦天章女儿端云又聪明,又伶俐,家务事已经能做了,一心想叫端云当童养媳。这一阵她听说朝廷正准备恢复科举,便找到窦天章跟他商量,假如端云给她作媳妇,欠的40两本息一笔勾销,另外再拿10两银子给亲家做盘缠,好上京赶考,否则就要还债。

  窦天章实在无法还债,又禁不住上京赶考的诱惑,咬咬牙答应了蔡婆婆。

  赶考前,他要女儿孝顺婆婆,蔡婆婆听了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好好照看端云,可是,等窦天章前脚离开楚州,她后脚就搬到了山阳县,还给端云改了名字,叫窦娥。

  转眼13年过去了,这些年,蔡婆婆待窦娥确实还好。

  17岁的时候,急着给儿子办了婚事。不料2年后,窦娥丈夫生病死了。

  窦娥跟婆婆都是寡妇,同病相怜,倒也相亲相依,像一对母女。

  倒霉事老是找上倒霉人。这天,蔡婆婆到城外要债。欠债的外号“赛卢医”,其实是个又开药店又行医的江湖骗子,他欠蔡婆婆10两纹银,本利相加该还20两。赛卢医还不起债,又见蔡婆婆孤身一人,生了杀人赖债的歹心。他骗蔡婆婆到庄上取银子,却把蔡婆婆引到一处荒僻的树林边,拿出绳子套上蔡婆婆脖子就勒。正在十分危急的关头,林子里忽然窜出一老一小两条汉子,大叫一声:“呔!青天白日,哪个行凶杀人!”赛卢医听得,扔了绳子便逃。

  来的是张驴儿父子,一对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父子俩救下蔡婆婆,问清了前因后果,打听到蔡婆婆手里很有些钱,家里只有婆媳一对寡妇,不由生起坏心思来。张驴儿朝老子眨眨眼睛,对蔡婆婆说:“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你家里两个寡妇,我这里一对光棍,你就嫁了我老子,我嘛,娶了你媳妇,一家四口和和美美,你看怎样?”  蔡婆婆急忙说:“这是什么话?你俩救了我,回去一定多给你钱,什么一家不一家,那怎能行!”  “哼!”张驴儿露出凶相,“你不肯?赛卢医这绳子还在,依旧把你勒死了,我俩再去官府报案,反正杀人的是赛卢医,官府也会给我们赏钱。”父子俩真的要拿绳套上蔡婆婆脖子。

  刚才已经被勒了半死,蔡婆婆见这对凶神恶煞又动手,心里怕得要命。

  万般无奈,蔡婆婆只得答应带张驴儿父子回家。

  一路上,张驴儿美孜孜的,钱有了,家有了。老婆也有了,正好比耗子一跤跌进白米囤,美极美极。

  窦娥怎么会答应招这么一对混混儿进门?她实把婆婆数落了一通:“婆婆你好糊涂,这父子俩哪里是对好人,你这是引狼入室,还不赶快打发他们出去!”  张驴儿涎着脸上前跟窦娥搭讪,被窦娥一推推了个跟头。蔡婆婆左右讨

  不了好,只能让张驴儿父子不明不白地住在家里。

  几天一过,张驴儿好似偷腥的猫,闻着味儿吃不到嘴里,不由得起了杀心。无毒不丈夫,我把那老不死的蔡婆婆整死了,留下小的,不怕不依我。

  一转眼,想起杀人的赛卢医。

  这几天赛卢医日子不好过,看到张驴儿找上门,已经惴惴不安,听说要问他要一帖毒药,更是心惊肉跳。可是,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只能配了一帖给了张驴儿。自己却一溜烟逃到涿州卖老鼠药去了。

  张驴儿怀里揣着杀人的毒药,一路盘算如何让蔡婆婆吃下肚去。回到蔡家,只听见自己老子一声接一声地喊窦娥,要她给婆婆做碗羊肚儿汤。

  这蔡婆婆被赛卢医一吓,张驴儿一逼,又受窦娥一顿埋怨,忧忧郁郁生起病来。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只想吃碗羊肚儿汤。

  窦娥冷眼旁观,她很为婆婆可怜。心里虽也怨婆婆做得不对,可是多年的婆媳像母女,又替她难受。她加油加料地做了碗香喷喷的羊肚儿汤,亲自端到婆婆房里去。

  张驴儿正候在半路上,伸手一拦:“让我送,我也该巴结  巴结这后妈才是。嘻嘻。”“呸!”窦娥见着张驴儿便来气,把碗往桌上一搁,转身便走。“慢着,”张驴儿喝了口汤,“你这汤缺少醋,怎能下得口?快去取来。”等窦娥一进灶间,他一狠心,把一包毒药都抖进汤里。

  按张驴儿算计,这碗汤一进蔡婆婆肚子,自己的计谋也成功了一大半。

  谁料得蔡婆婆刚才还闹着吃汤,等汤一端到嘴边,心头一阵干呕,一点也不想吃了,便让坐在一旁的张老儿吃。这老儿鼻子已经被汤的香味拉得老长,端起汤呼噜呼噜喝了个精光。

  那药分量很重,不一会儿,张老头只觉头昏、眼花,肚子里刀绞般痛,才呻吟几声,便倒在了地上。蔡婆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挨近一瞧,那老儿已经是七孔流血,呜呼哀哉了。张驴儿听见叫声,奔进房来,却见老子倒在地上,蔡婆婆好好的,他蹦起多高,朝门外的窦娥喊:“好你个窦娥,你敢药死我老子!我跟你没完!”窦娥先是吓了一跳,想了想冷静地回答:“我药死你老子!我哪来的毒药?刚才你差我去取盐醋,自己下毒想药死我婆婆。

  没料想,毒死自己爹,真是天报应!”  “你胡说!”张驴儿像头踩住了尾巴的猫,又叫又跳,“他是我老子,我干吗毒死他?”说着跑去拉开大门,朝外喊:“街坊邻舍,地保爷们,你们看,窦娥毒死了我爹!”刚才吓得呆呆的蔡婆婆赶忙去掩上大门,求张驴儿别大声嚷嚷。

  “你怕啦?”张驴儿朝窦娥一扬下巴,“要我不喊也行,只要她认我作男人,我也认了你这个妈,做了一家人当然不喊。”窦娥一扭头只当没听见。

  张驴儿这就对着窦娥喊:“窦娥,你毒死我爹,你是要官休还是私休?”窦娥哼了声,瞧也不瞧他:“什么叫官休,什么是私休?”  “你要官休?”张驴儿咬牙说,“告你毒死公公,拖你上大堂,三推六问,十八般刑法,你娇滴滴的身子受不了,不怕你不招。”  “私休嘛,”停了停,张驴儿又涎下脸来,“好说好说,你认了我这个丈夫,我就便宜了你。”  “呸!”窦娥不想听他那一套,“我又没药死你爹,天下自有公道,怕什么?我跟你见官去!”  两个人吆吆喝喝,后面跟着蔡婆婆,一路上人越聚越多,一齐拥到太守府大堂前。

  这太守桃杌,是个爱钱不讲法的家伙,听说有人打官司,立即升堂。低头一看,原告是个男的,被告是个女的。这件案子一定要敲原告一笔钱。

  马马虎虎审问几句,桃杌立即对窦娥施上了酷刑。窦娥一连昏死去3次,还是不肯服罪。桃杌看见小的不肯认罪,便说:“这蔡婆婆跟窦娥是一伙的,打这老婆子!”  窦娥被打得奄奄一息,刚又醒来,听说又要打婆婆,心想,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一打便死,这赃官今天认准要屈打成招,死两个不如死我一个,别再连累婆婆了。一咬牙,便屈招了“药死公公”的大罪。

  桃杌太守心里有鬼,立即把窦娥打入死牢,第二天就开刀问斩。回过头来,叫张驴儿、蔡婆婆出钱取保,这才肯放他们出府。

  第二天临近中午,山阳县大牢到法场的街上,站了好些人看热闹。那时正是6月,天气出奇的闷热,在街头把守的士兵,不住地拉起衣襟擦汗。

  忽然间,响起一阵“咚咚”的鼓声,接着敲起了大锣。牢门“吱呀呀”打开,监斩官骑着马,在公差簇拥下走在前,后面刽子手捧着鬼头刀,押着身穿红色罪裙的窦娥走了出来。看热闹的人一齐朝前拥,都想看看这位给山阳县带来新鲜话题的年轻女子。

  窦娥被人群拥得跌跌撞撞,心里也像翻腾的波涛。她想不通: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可是,张驴儿行凶杀人,没受惩罚,我窦娥一个弱女子反而没原没由遭受这般冤屈。不是说,王法条条不循私情吗?这山阳县的官吏们怎么能这样不分皂白,草营人命呢?不是冥冥之中,天地鬼神在主持正义吗?可是,这天,这地,这鬼,这神,一个个瞎了眼,闭上嘴,哪里有什么公道呢?  “冤枉哪!”窦娥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呼喊,她的呼喊打动了许多围观的人,人群里议论纷纷。知情的,向别人说张驴儿的不是;不知情的向旁边的人打听。大家都觉得桃杌太守匆匆审案,忙着杀人,这案子着实有点蹊跷。

  刽子手催窦娥快点走,窦娥说:“带我从后街走吧,走前街要是给婆婆见到,她心里多难受!”正在这时,蔡婆婆哭着来了。窦娥对婆婆说:“张驴儿是想毒死你,我是怕连累婆婆,才屈招了的。我死之后,过节,你可要到我坟上看看,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婆媳俩抱头痛哭,围观的人也一阵阵心酸。

  看到这情况,监斩官有点忍不住了,急着问午时三刻到了没有,回头问窦娥还有什么要交待,马上就要开刀问斩了。

  窦娥说:“我有3个誓愿,假如这3条都实现了,我就是冤枉而死的。”  “快说,第一桩是什么?”监斩官催她。

  “我要在这芦席前挂一幅白绸,我死的时候一腔热血全喷到绸上,一滴也不洒上芦席。”  “那有什么,快快给她准备。”监斩官爽快地答应。

  “我的第二桩誓愿,是让这6月天下一场大雪,”窦娥朝天喊道,“天啊,你降一天大雪,遮盖我冤屈而死的身子吧!”  “嘿嘿,”监斩官笑了,“这天热得人直淌汗,哪会下雪?这死囚热昏头了。”窦娥继续提高喉咙喊:“从前东海县冤死了一位孝妇,大旱了3年。

  今天我窦娥也冤屈死去,我死之后,这山阳县也要3年不下雨,这都是当官的不按法办事惹下的祸害呀!”

  “打嘴!”监斩官喝着,“临死前还胡说八道,可见是个该死的泼妇!时辰到,动刑!”说着掷下令签。

  刽子手拾起令签,朝场中走去。这时,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场上人不禁打起冷战来。抬头看天,沉沉黑云,正从四面八方拥来。

  窦娥喊着:“这寒风力我刮起来了,乡亲们哪,你们看着3桩誓愿应验吧!”  鬼头刀寒光一闪,窦娥人头落地。一阵狂风卷起,飘飘扬扬,真的下起漫天大雪来。狂风呼啸声里,只听刽子手惊讶地叫:“啊呀!这血果然都喷到绸子上,席上一滴也没有,奇怪!”  3年过去了,山阳县赤地百里,颗粒无收,老百姓只得四处逃荒。大旱灾惊动了朝廷,便派一名廉访使到山阳访察民情,审理积案。

  这位廉访使正是15年前上京赶考的窦天章。当年他科举成名,也曾经回楚州找过端云,可是街坊说蔡婆婆不知搬到了哪里,他只能把对女儿的思念深深埋在了心底。

  来到山阳,窦天章当晚便把几年的案卷一份份查看。

  第一份,便是“窦娥毒死公公案”。窦天章对封面这行字看了半天,摇摇头,心想:真倒霉,第一宗便是十恶不赦的大案,罪犯也姓窦……便把案卷放到最下面。

  正要看第二宗,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冷风,烛光摇摇晃晃,就要熄灭。窦天章急忙伸手遮住烛火。等火苗直了,他重新去取卷宗。“咦!”他向四周看了看,“怎么还是毒死公公的案卷,刚才我放到下面去。咳,老喽。”他摇了摇头,再把卷放到最下面,用双手压住,看起第二宗案卷来。

  “呜——”一阵风吹开窗户,烛光直往一边倒去,窦天章站起来,关好窗,回到桌前坐下。“哎呀!”他吓得又站起来,“怎么还是毒死公公案?”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窦天章立刻仔细看起这份卷宗。

  案犯窦娥,19岁跟端云一般大:有个叫婆婆姓蔡跟端云的婆婆同姓;原告是张驴儿,窦娥像是他妻子。

  窦天章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窦娥为什么要毒死公公?她的毒药从哪里来的?这案判得好糊涂。

  看着看着,窦天章伏在桌上睡着了。梦里分明看到女儿端云来见他,说蔡婆婆给她改了名字叫窦娥,这毒死公公一案是屈打成招,临死前发了三个誓愿,三年大旱便是第三条。“爹爹,你可要为女儿申冤报仇哇!”  听着女儿哭诉,窦天章不禁老泪纵横,他赶上前去拉女儿的手,可是女儿像一个淡淡的影子,飘飘忽忽地消失了。他哭着醒来,伤心了好半天。

  第二天,窦天章下令拘查有关人员,见面之后,认出蔡婆婆确实是自己从前的债主。一轮审完,他已弄清这蔡婆婆并没有再嫁给张老儿,窦娥从未跟张驴儿成亲,“后妈”也好,“公公”也罢,都不是真的,“毒死公公”的罪名本身就不成立。

  几天后,又把赛卢医从涿州抓了来。张驴儿和赛卢医开始以为死无对证,什么也不肯认罪。这时,两人忽然紧张地盯着公堂右边黑黑的地方,连连朝那边叩头。

  “不是我干的,张驴儿逼着我要毒药。”赛卢医边磕头边说。

  “窦娥饶命,饶命!”张驴儿吓得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把经过情况统统招了出来。

  影影绰绰,大家都看到暗处站着个身穿罪衣罪裙的女子,愤怒的目光射向张驴儿、赛卢医。

  蔡婆婆难过地哭起来:“媳妇啊,你是为了我才冤屈死的呀!”  案情很快就弄清楚了,窦天章按法办案。桃杌太守贪赃枉法,呈报礼部,送刑部撤职查办。张驴儿杀人偿命,判了剐罪。赛卢医不该起凶心在前,送毒药在后,打50大板,发配边远处充军。张老儿已死了,不再追究他的罪行。

  窦娥的冤屈终于得到昭雪。

第44篇、海女

  一望无垠的大海,在津黑的夜幕下象摇篮似的微微晃动着。海天一片寂静。突然,海面上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光团--这是渔民启介在小船上开亮了电筒,查看撒在海上的渔网。启介家世代以打鱼为业,他勤劳,为人也很正立,因而很受人尊敬。启介已经成家了,老婆名叫阿汀。阿汀有一身好水性,是个出色的海女,她潜海采贝、挖鲍色,从不空手而归。他俩虽然结婚不久,但夫唱妇随,小日子倒过得十分热火。

  也许今天夜里是个撒网捕鱼的好日子,启介独自驾着渔船下海去。他撒下渔网,颇为自得地扭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以此驱散困意。在离启介不远的海面上还有一只小船,隐约可见船上有一个垂钓的人影。启介觉得这垂钓的家伙一定是个外行,因为在离堤岸太远的海而上是很难钓到鱼的。他大声向那人叫唤着,指点他把船往里划一些。可是那垂钓者听到喊声却无动于衷。“傻瓜蛋!你这样到天亮也钓不到一条小鱼!”启介骂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了。蓦地,他听到一阵马达的轰响,抬起头只见一艘大渔船“突突”地从远处驶来。他怕这渔船驶进自己撒网的区域,冲着这船叫起来:“喂!你们瞎了眼啦!我这儿下着网呢!”

  大渔船并没有向他驶来,而是朝着那垂钓者的小船猛力驶去。一眨眼,大渔船已经靠近了垂钓者的小船。启介远远看去,只见从大渔船上突然朝那垂钓者的小船抛下了一团火球,随即就发生一声爆炸的巨响。那垂钓者被抛上了天空,小船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启介吓呆了,他直愣愣地不敢发出声响,在火光中只见大船上的几个男人正四下张望。启介怕被他们发现,慌忙地趴下了身子。

  大渔船很快就转舵全速离去。海面上,那一大团火球已经熄灭,水面上漂着七零八落的小船的残躯。启介无心再收网捞鱼,悻悻然划着船回去了。

  这个被葬身大海的人叫下川,是关西观光开发公司的经理。

  宫本土木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声称要在这个海边建造一个规模宏大的游乐场,征买土地的事就是交给下川操办的,但这事还没有眉目,下川就被暗害了。宫本似乎还不知道这事,他和本镇的镇长,以及渔协会长还在等着下川商谈业务。宫本是本地的一个大建筑商,在他筹划建造大游乐场之前,已在这个小镇上建造了一个了望塔,本想以此招揽游客前来浏览海边景色,可事与愿违,白了望塔竣工以来,参观者寥寥无几。这样下去,就是二十年也捞不回建造了望塔的成

  本。因此,宫本才想到了修缮的计划。但是,这里以渔业为生计的渔户们都不愿改变自己的生活。尽管镇长和渔协会长在与宫本私下做着交易,然而要从渔户那征得土地也还是困难重重。

  下川失踪的事终于在渔户中议论开来了。在渔协事务所里,海女们在把自己下海采来的鲍鱼和其他海贝交给办事员验收。阿汀也在排着队等候,一边却留心地竖起耳朵窥听启介和办事员在说些什么。

  “真的?怎么没听说起!”办事员听了启介的话,不敢相信地眨巴着眼睛,“尸体怎么也没浮上来?这事故有些蹊跷。”

  “不是事故,那家伙是被谋杀的!”启介语气肯定,屋里的人全都听见了。

  “喂,你说什么死呀杀的!你还想不想顺顺当当地打鱼,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凭着女人的敏感,阿汀知道启介那天看到的一幕是件怪事,但她怕祸从口出,赶紧打断了启介的话。可是启介十分固执,他不听老婆的劝阻,一定要渔协把这件事查查清楚。

  启介亲眼看见下川被谋杀的事,很快传到了宫本那里。木来,启介极力反对在镇上建造游乐场,宫木就对他不满,现在他觉得启介又要抓住下川的死来煽动渔户的情绪,因此更怀恨在心。好在他儿子祥平和启介是高中时的同学,和启介关系还不错,他想让祥平去找启介谈谈。

  祥平虽是宫本的亲生子,但与宫本的感情极不融洽。平时,宫本让儿子经营一个快餐馆,至于其他的事,根本不让祥平过问,现在不得已才要祥平帮自己的忙。祥平虽然对父亲深为不满,

  但他毕竟是宫本的儿子,还是试着为父亲去操办这件事情。

  第二天,祥平把启介请到了自己的快餐馆里。餐馆里声音嘈杂,不少顾容一边喝着酒,一边兴致十足地手持麦克风合著录音机里的音乐唱起歌来。启介则和几个渔民谈论着宫本征购土地的事。他是个顽固的反对派,根本不相信宫本的作为能给镇上渔民带来好处。

  启介吼着喉咙冲着祥平说道:“祥平,转告你老子,他造了望塔已经够折腾了,还想建什么游乐场,让渔民的老婆闺女光着身子游泳吗?告诉他,我们不答应!要是惹得地藏菩萨发火,招来暴风雨,就他妈全毁啦!”说完愤然离席,跑出了快餐馆。因为多喝了,启介走路踉踉跄跄的,嘴里还在罗嗦地泄着心里的积愤。祥平冲出去扶住启介,并叫了辆出租汽车把启介送回了家。

  阿汀在家里已经睡下了,当祥平把醉成一滩泥似的启介送回来时,她只得再起身伺候男人。她端了碗凉水让启介喝下去,然后温存地劝启介快点睡觉。

  “阿汀,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启介突然搂着妻子问。

  “你还想着那条小船的事吗?”

  启介点着头,还要阿汀回答他的问题,“你说,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就再找个不喝酒的男人。”阿汀玩笑地回敬丈夫说。

  “真的吗?”他见阿汀微笑地瞧着自己,不无认真地又说道:“你要是真再嫁人,我每天晚上就变成鬼来找你!”

  “我要是死了呢?你怎泛办了”阿汀反问丈夫。可是启介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启介真是个倔强的男子汉,他非要把那个垂钓者的死弄个水落石出不可。第二天一早,他就硬拉看阿汀出海,要去打扮死者的证据。阿汀把潜水镜扣在眼上,脸上浮出了一丝苦笑:“启介,万一我上不来,你可别再娶呵!”

  启介被逗乐了,“傻瓜!这话应该是我说给你的。”

  夫妇俩尽管是在开玩笑,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总觉着不舒服,都似乎有种不样的预感。

  “启介,你今天真休贴人,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阿汀说完,纵身跃入海中。

  她的身体悠悠地往下沉,湍急的水流把她冲出去好远,待沉到海底,便开始搜寻起来。阿汀憋

  足气,在礁石丛中爬行着,总不见什么可疑物。一会儿,她感觉氧气不够用了,就拽了拽身上的保险绳,告诉启介把自己拉上水面。可是半天都不见反应,阿汀只得自己往上游了。就在她将要游出水面时,阿汀突然看见一个人的身体在悠悠地往水下沉来。定神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个人正是启介,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根鱼梭,身上还绑着铅坠。一股急流冲来,便把启介的尸体冲到远处的礁石后面不见了。阿汀拚命向上浮,但她身上的保险绳和启介的尸体连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掉。

  这时,海面上一艘船猛力驶来,当这船靠近阿汀上方时,“嗖”的一声朝,汀方向飞来一根鱼梭。幸好,鱼梭只射在阿汀的手臂上,她才幸免不死。阿汀挣扎着浮上水面,早已看不见船的影子。阳光下的海面泛着耀限刺目的光芒,象平时一样的宁静。昏迷过去的阿汀,听凭海浪把她送到别处去。

  傍晚时分,阿汀才在一个岩石丛中醒来。她望着远处被夕阳映得通红的了望塔,摇晃着身体站立起来,一只胳膊还淌着血。她抖着肩励哭了一阵,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到岸上。在一家旧货商店的门前,阿汀恳求女店主让她打个电话给警察局。

  “阿汀,这就对拉!还是早点自首赎罪好哇!”女店主这样说。

  阿汀惊呆了,这才知道,人们已经在谣传说她杀死了启介,而且警察局正在缉拿她。

  “胡说!我丈夫是被人杀死的,我也差点就丧命了!”阿汀放下电话,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女店主并不听阿汀的话,拿起电话拨着警察局的号码。

  阿汀知道自己有口难辩了,转过身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听见街上响起警车的笛声。阿汀躲在一处,目送着警车从身边开过,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才好。

  入夜,阿汀象条影子似的躲来躲去,最后才下决心打电话给启介的同学祥平。

  祥平带了些衣物和药品来见阿汀。他很同情阿汀的不幸,劝阿汀先到渡鹿野岛去避一避,因为那里没有警察,而且那岛上有一家快餐馆的老板娘是他的朋友,可以帮助河汀。阿汀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祥平的安排,随他上了渡鹿野岛,在一个叫夏子的老板娘那里暂时栖下身来。

  这个夏子老板娘表面上开了个快餐馆,实际暗地里是在经营妓院的生意。阿汀住在这里,时常听到那些嫖客和招待女的呢言亵语,她无法回避,总是躲在黑暗里消磨时光。

  再说祥平虽然帮了阿汀的忙,但启介的死对他还是个谜。他不相信谣传说的启介是阿汀杀死的,然而凶手到底是谁呢?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杀害启介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宫木。原来宫本本想以营建游乐场来赚大钱,可是造了了望塔后,生意并不兴隆。于是,他就和近机电力股份公司做上了交易,他们要在这里建造核电厂。为了做成这笔交易,近机电力公司派人杀了下川,但没想到却被启介偶然看到。宫本一心想和近机公司做成交易,不能不杀启介灭口,以绝后患。

  “这些秘密你都知道了,能守口如瓶吗?”宫本的目光逼视着祥平,厉声地问道。

  尽管祥平极不满意自己的父亲,但在这种事情上,他除了守口如瓶以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阿汀在渡鹿野岛熬过了几天。她整日整夜在等着祥平等电话。在自己的家乡,她已成了家喻户晓的杀夫凶手,只有祥平还信任她。想到祥平毕竟是启介的同学,阿汀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可是祥平一直没有电话来,这使她万分焦急。住在夏子老板娘这里,她既不愿堕入招待女的行列,自然时常要遭到夏子的白眼。“我管她吃住,总要有些不好意思吧,只吃不做,也不知害臊!”阿汀已经多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可是她在这儿孤人只身,举目无亲,每天象度日如年似的难熬。

  这天,夏子又带着那些招待女揽客去了。家里只留下阿汀一人,她便迫不及待地抓紧时机给祥平挂了个电话。

  祥平家里,宫本正、渔协会长和近机电力公司的人在谈征地的事情。听到电话铃声,宫本就顺手接了。宫本问了对方的姓名,阿汀支吾着不肯通报,他只得叫来祥平听电话。待渔协会长和近机公司的人走后,他才又突然想起问祥平:“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祥平不想和父亲纠缠,没好声气地说:“是未婚妻,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准备离去,却又被宫本叫住了.

  “这声音我听着耳熟!以前似乎也打来过电话……对了,除掉启介的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祥平,她是不是启介那个叫阿汀的老婆?”宫本见祥平不再否认,进一步威胁说:“我警告你,你如果不注意自己的行为,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很可能落得个和下川、启介同样的下场!”说罢,他哼哼地走了出去。祥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所适从地闭上眼睛,显得十分痛苦。少顷,他拿出一瓶威士忌,嘴对着酒瓶咕嘟咕嘟地狂饮起来。

  第二天,祥平上了渡鹿野岛去见阿汀,可是他已经全无帮助之意了。尽管阿汀说尽恳切的话,他只是一个劲地打哈哈,眼睛却不停地在阿汀身上看来看去,忽然,他一下抱住了阿汀的腰,把她紧紧地楼在怀里。

  “你……你干什么?别这样--”阿汀喘着气挣扎着。

  “闹着玩,闹着玩呢……”祥平仍不放松,手在阿汀身上乱摸着。

  阿汀极力想摆脱祥平的抚摸,但不一会儿身体竟不自觉地也兴奋起来,软瘫在祥平的怀里,听凭他疯狂地玩弄着。

  祥平的兽性发泄了一阵后,劝阿汀道:“你还是上别处去躲躲吧,越远的地方越好。”

  可是阿汀一心想要弄清丈夫的死因,哪里会接受这个主意。气得样平立即扬长而去,跨出门时他象是自言自话地说了句:“你不想离开,我父亲还不定怎样收拾你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祥平离开时丢下的那句话使阿汀不能忘怀。为了弄清真相,她决当招待女,为的是能参加宫本在渡鹿野岛举行的宴会。

  在观光旅馆里,宫本在宴会上出丑似地手握麦克风,合着乐曲唱起了民谣。阿汀成立了招待女,端着啤酒四处斟酒,一边偷偷窥视宫本的神色。当她走到宴席末端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男人突然招呼阿汀过去。

  “晚上准备好陪谁过夜吗?”短发男人汕笑着,象要打阿汀主意似的。

  阿汀起先还很踌躇,但听说短发男人是宫本公司的职员,便允诺晚上和他过夜。

  短发男人淫笑着把酒杯送到阿汀的嘴边,阿汀心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地把酒一饮而尽了。

  可是夏子老板娘却提醒阿汀说:“和这样野乎乎的男人过夜,你行吗?”

  “没事儿里”阿汀回答。

  夏子要的是钱,她叮嘱阿汀留点意,就不再多管了。

  阿汀把短发男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那家伙就一屁股坐在被子上,等着阿汀上床来。可是阿汀却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问他话:“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先玩一会不行吗?”那家伙显得不耐烦地。

  阿汀执意不从:“不,我要先问问。”

  “好吧!答完了你可得听我的!”

  阿汀故作不知地问起了启介被杀的事来。那家伙哪里知道问这话的人就是启介的老婆,信口开河地说出了真相。

  原来,宫本要杀人灭口,雇人要把启介夫妇全都干掉,没想到却让阿汀幸免了,于是便顺水推舟,把杀死启介的罪名栽到了阿汀的身上。

  “问完了吧?”那家伙急不可待。

  阿汀却呆滞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你该听我的了。把衣服脱掉!”他命令似地要阿汀把衣服全部脱光。

  阿汀只得顺从,全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只有裸露的手臂缠着一圈绷带。

  “过来!”那家伙馋涎欲滴,把阿汀拉进怀里,突然讲起她的名字来:“妈的,那儿子比老子还坏!象阿汀小姐这样漂亮的玉体,叫我毁掉,不是太可惜了!”

  阿汀大吃一惊,不知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她张着疑惑的眼睛问道:“你是说祥平先生让你来杀我!”

  短发男人讨好地点着头,还拿出几张照片来给阿汀着。原来这是祥平在启介死之前,为他们夫妇照的。

  “是他告诉我说,臂膊上受伤的女人就是阿汀。”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把阿汀推在了床上。

  “把灯熄掉!”阿汀烦操地叫着,随后屋子里便黑暗无光了。

  那家伙只想着发泄他的兽性,却不知这时阿汀在悄悄地用手勾过一条毛巾。

  就在他到达高潮,将一股火热的液体送入阿汀体内的刹那,阿汀猛地用毛巾缠住他的脖子,死死地勒紧着。

  短发男人一边挣扎,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来,可又披眼明手快的阿汀夺了过去。阿汀不顾一切地握着短刀,狠命地朝那家伙身上扎了几下,痛得他满地打滚,不多久就倒在血泊中死了。

  第二天一早,在这个恢复了宁静、充满着血腥味的房间里,阿汀失神似地端坐着,嘴里还在喃喃说着:“启介,你就是被核电厂这个破玩艺儿送了命……”

  倏然,她从窗口望去,只见宫本一行己经登船准备离岛。阿汀顿时两眼充血,象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冲出了旅馆,下意识地要去找宫本报仇。可是汽船早已远去。阿汀伫立在海边,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这时,夏子老板娘已经发现阿汀杀了人,正和几个壮汉朝海边奔来。阿汀回头瞥见他们追来,便纵身跳入大海,潜水逃去了。

  第二天,天下着雪阵雨,豆大的雨点僻哪啪啪地打在屋顶上。宫本坐在自家阳台上悠然自得地喝着啤酒,他刚游过泳,头上还戴着水手帽。天虽然在下着雷阵雨,但太阳并没有隐去。阳光依然把游泳池的水照得粼粼闪光。

  宫本喝着酒,一边哼着小曲,蓦地,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原来他看见在游泳池的另一端站着浑身涅透的阿汀。

  只见阿汀眼里闪着如火的光芒,湿湿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出海女那特有的强健的休魄,好象每一处都积蓄着复仇的力量。

  宫本知道来者不善,他怔怔地站起来。阿汀却已冲到了他的面前,“还我丈夫!还给我!”阿汀声色俱厉,逼迫着宫本。

  宫本终于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怯懦毫无必要,他要以凌厉的攻势压倒阿汀复仇的火焰。“你疯了!象你和你丈夫这种人,还是趁早死了的好,这样别人才会得到幸福!警察到处在抓你,你还是快去死吧!”他向阿汀威协着。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濒临绝望的女人的力量,他并没有吓倒阿汀。

  阿汀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胸襟,嘴里不停地骂着:“刽子手!杀人犯!”

  两人扭打着,突然落到了游泳池里。阿汀这下可是蛟龙得水。她拿出海女的本领,把宫本不住地往水里拖。宫本大口大口地灌着水,在水中挣扎着,可是,他毕竟不是海女的对手。一会儿,水面就恢复了平静。阿汀喘着气爬上水池,在她身后,宫本的尸体也慢慢地浮了上来。

  宫本死了,似乎是死于游泳事故,他的家业自然一下成了祥平的财产。祥平为父亲举行了休面的葬礼。然而祥平对自己父亲的作为一清二楚,他知道宫本一定是死于阿汀之手。不知是要报杀父之仇,还是因为他要继承父业完成那笔交易,总之,他也一心要除掉阿汀。

  在送葬的这天,祥平坐在一辆车上,一眼石见混在吊丧队伍里的阿汀,便叫司机盯在她后面。当汽车靠近阿汀身边时,从车上突然撒下一张大网,套住了阿汀。然后,从车上跳下几个大汉,七手八脚地把阿汀捆扎起来,仍用那张网覃住她,并且抬到一处断崖峭壁的地方,把她扔进了大海。裹在网中的阿汀在海水中慢慢沉落下去,尽管她扭着身体拚命挣孔,似却无济于事……

  祥平以为把阿汀扔到海底,就可以了此冤案,也就能够保住自己继承的那笔遗产了。他并不愿和近机电力公司再合作下去,准备在核电厂的开工典礼之后就和他们分道扬镳。然而,近机电力公司有众议院议员花冈大治作后台,他们原本只利用宫本公司,等利用完毕,祥平也要被以谋害阿汀的罪名送进警察局。

  开工典礼这天,小镇上爆竹声声,鼓乐不断,到处可以看见“庆祝核电站开工典礼”、“欢迎众议院议员花冈大治先生”的标语。在通往工地的路上,一辆敞篷车上有几个装扮成人鱼的姑娘向街上撒发传单。跟在敞篷车后一的轿车里坐着花冈和祥平。花冈满面春风,不时地向街道两旁的人群挥手致意,祥平则满脸阴沉,默默地坐在边上。

  与此同时,一个人蹒跚着从海滩走上岸来--这就是大难不死的阿汀。她已精疲力尽,艰难地挪着脚步,没走几步,就倒在了沙滩上。海风一阵阵吹来,带着大海的腥味。然而,海边却看不到打渔的人影,那一排排渔女的小屋,早已被人用木条封死了,有的小屋连屋顶都掀去了。不远处一堵高墙圈进了许多的空间。海滩的中央盗立着一坎赫然醒目的大木牌,木牌上以警告的口吻写着“无关者严禁入内”几个大字。渔民们祖祖辈辈赖以为生的海滨,如今变成了这幅凄凉不堪的萧条景象。阿汀卧在沙滩上,抬起痛苦的脸,茫然地环顾着一切,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她突然号陶大哭起来,一颗顺泪珠滴落在苦涩的海滩上。

  开工典礼热闹了一天,晚上还要在海上了望塔上举行欢迎花冈大治的晚会。

  阿汀在海边破旧的小屋里呆过了一天。到了傍晚,她换上了游泳衣,用啤酒瓶的碎片,把自己的头发削得短短的,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来暴风雨吧!……让猛烈的暴风雨把大海掀翻,把陆地捣个稀巴烂吧!……”然后,她抓起两把鱼叉朝海边的岩石上攀去。她艰难地攀上了岩顶,朝下着去,只见岩下的停车场上停着密密麻麻的车辆,前来参加晚会的人络绎不绝地穿过人行隧道走入了望塔。

  了望塔的观览室里灯火辉煌,把外面的海水照得通亮,在里面可以看见海中的鱼在来回游弋。一会儿。有一群半裸着身体的姑娘突然出现在海里,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她们在水里做着极富性感的表演。参观的人不断发出惊叹的嘘声,只有祥平仍显得无聊地坐在一边。

  这时,阿汀已经来到停车场。并一步一步向通往了望塔的大桥爬去,最后混进了观览室。

  正在兴致勃勃地观看水中表演的客人们,突然看到手持渔叉的阿汀满脸杀气地出现在面前,顿时慌作一团,纷纷逃窜。阿汀手持渔叉逢人便刺。片刻,观览室里就尸横遍地,血溅如流。

  阿汀正杀得起劲,花冈撞了进来,被她迎面一刺就一命呜呼了。镇长和近机电力公司的一些头面人物也先后被阿汀刺倒在地。

  突然,祥平出现了,他脸上露出怯儒的笑容,做出求饶的样子。阿汀稍有犹豫,旋即狠心向祥平刺了过去。

  暴风雨果然来了!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了下来,顿时,天昏地暗。

  警察闻讯赶来,向阿汀包围过去。阿汀缓缓抬起头来,倏然间,她似乎什么都石不见了,面对狂涛汹涌的大海,她依然伫立着,一动不动。须臾,阿汀终于清醒过来,在这个世间,无她立足之地,只有大海向她召唤--她跨出桥栏,纵身一跃,跳入了浊浪之中。

第45篇、仓颉打了个盹儿

  仓颉没出名前可不叫仓颉,他本姓侯岗,号称史皇氏。话说史皇氏根据山川日月、飞禽走兽的形状创造了象形文字后,华夏民族就结束了结绳记事的时代,这意义可大着呢。黄帝很器重和感佩史皇的才能,就赐给他一个“仓(仓)”姓,名为仓颉。黄帝的用意很明确,所谓“仓”者,即君上一人,意思是在仓颉这个人的下边才有他这个君主。由此可见黄帝敬贤爱才和虚怀自谦的高尚品质。顶着这么高的荣誉,仓颉自然对黄帝感恩戴德了,也就更加专心致志地从事他的造字事业。

  渐渐地,仓颉感到用象形的方法造出的文字在表达上的不足了,一些比较复杂的意思和抽象的事物很难表达出来,于是他开始试着寻找新的造字方法。后来,又经过好些个日日夜夜的苦熬,仓颉陆续发明出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造字方法,加上原来的象形,共六种。从那以后,仓颉造出的字就更加传神和准确了。

  这六种造字方法中,仓颉最为欣赏的是“会意”。无论多么复杂的事,只要经过这“会意”一撮合,就都表达出来了。举一个例吧,当时军队在野外行军打仗,要垒石为灶,拾柴作薪,点火做饭,这内中有灶、有锅、有柴草,还有双手抱着甑子的动作,这么多的物什,这么复杂的意思,他只用一个“爨”字就把它们都表达出来了。仓颉看着这个他新造的“爨”字,不断地把玩欣赏,那个得意劲啊,就甭提了。

  仓颉造的字越来越多,他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渐渐地,仓颉有些目中无人了,他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造的字也马虎起来。

  黄帝知道这个情况后很不高兴,遂嘱托身边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去处理这件事。

  老人先到民间去了解百姓使用文字的一些情况,心中有了数,之后找到到仓颉:“你造的字已经家喻户晓了,可我人老眼花,有两个字我至今还不明白是啥意思。”

  仓颉也很谦虚:“老人家,是哪两个字呀?我给你解释解释。”

  老人说:“你造的‘重’字,本应是远行千里之意,应该念‘出’,而你却教人念成‘山重水复’的‘重’字。反过来;山架着山的‘出’字,本该念‘山重山’的‘重’,你却教成了出远门的‘出’字……哎呀,你这么乱造一通,乱教一气,我也说不清楚啥意思了。”

  仓颉听老人这么一说,对这两个字仔细一琢磨,发现果然是他把意思、读音和字形弄反了。他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接连不断地向老人点头认错,反躬自责。可这两个字早已传遍天下各个部落,并且已为众人掌握使用,他仓颉的话也是一言九鼎,想纠正已非易事,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错误地使用下去了。

  仓颉吸取了这个教训,从此后更加小心谨慎地造字,不敢有半点差池。可隔了一段时间,老人又找上门来兴师问“错”了:“你造的‘马’字,‘驴’字,‘骡’字,都有四条腿吧?而羊也有四条腿,可你造出来的‘羊’字怎么没有四条腿,只剩下一条尾巴呢?你是不是欺负羊小,把这四条腿长在了没有腿的‘鱼’身上去了?”

  仓颉一听,心里犯嘀咕了:造这两个字,我没有错呀!造“羊”字时,我是从上往下看羊的,看见了羊头、羊身、羊尾,羊的四条腿藏在肚子下,自然看不见了。再说,造出的象形字,只是一个符号,只能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哪能把这一事物的所有具体细节都一一描绘下来呢?要是全都描画下来,那还是字吗,那不就是一幅繁复的写生画吗?那写字可就成了累死人的活儿了。造“鱼”字时,下面四点哪是腿呢,那是鱼尾巴摆动时产生的水波呀!要是鱼离开了水,鱼还能活吗?

  仓颉心里想了许多,却没有对老人说。他心知老人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便回应道:“好呀,既然你说我把‘羊’和‘鱼’字造错了,我就做点改正错误的表示吧,我不妨把它们来个一锅烩,让羊腿和鱼尾紧挨在一起。我过去曾经这么试过,嘿,还别说,这羊肉和鱼肉一锅炖,味道真美呀,于是咱就把这美味叫‘鲜’吧。你说我造的‘羊’字没有腿,我就在其它地方补回来吧:小羊刚生下来时四脚还不能站立,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它的腿,我就把小羊叫作‘羔’吧。”

  从那以后,仓颉造字是更加勤谨和严密了,小心得如履薄冰,随时敲打提醒着自己,再没出现过一个造错的字。

  仓颉老了,日常活动已经感到很吃力了。他造字的热情却并未减退,脑子也还够使,就是感到体力不支。那时候造出的字形要用锐器刻划在龟板上,然后拿着这些刻着字的龟板到各个部落去向众人宣布,这是很费力的事。仓颉已经无力刻划龟板和奔波于各个部落之间了,黄帝就给他委派了助手协助他的造字工作。助手能在“造字圣人”身边效力,有一种受到宠信和重用的感觉,自然事事格外尽心,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仓颉也乐得放心地把事情交给助手去办理。

  这天天还没亮,仓颉一起床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茅屋前,冥目沉思,酝酿造字的最佳情绪。一会儿,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见东方露出了一抹曙光,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壮观极了。他胸中也像有一个鲜活的太阳在翻涌扑腾,突然一个激灵,仓颉眼前一片灿灿光明,他一下找到了灵感——今天就以这枚鲜红的太阳为源泉好好造几个字吧。

  不一会儿,整个太阳完全露出了地平线,把光芒射向了大地,仓颉据此造了一个“旦”字,表示一天中的天亮时分。太阳冉冉升起,挂在了树中央,方位指示在东方,他就造了一个“东”字。太阳继续探向空中,升上了树梢,更加灿烂光明,他又造了一个“杲”字,表示明明亮亮的意思。太阳继续前行,在广阔的天空划了长长的一条弧线,此时玉宇澄清,眼界特别开阔,他又造了一个“昊”字,表示广大无边的意思。渐渐的,太阳西斜,又大又圆,猛一下沉入了西山的一片树林中,不见了踪影,他又造了一个“杳”字来表示。

  天已经黑了下来,但仓颉造字的热情并未消减,他又乘兴造了两个会意字。哪两个字呢?一个是与“高”的意思相反的字。仓颉想,人不高,身子就短,他就来了点夸张,用“一寸高的身子”会意成了“射”,是应该读作ai的,这个字是造得既表意准确又形象生动。接着他又造表示把箭放出去意思的字。箭当然是“矢”了,“放”该如何表达呢?他选用了“委”,妇女把收获的庄稼捧上头顶,自然是要用力地抛掷出去了。于是他就造出了“矮”字,应该是读作she。

  仓颉造完了这七个字,叫助手把它们一一地刻在了龟板上,还得把这些字的意思和读音教给助手,一直要等到助手把这些字的意思和读音完全掌握住了,仓颉才敢让助手拿着这些字到各个部落去宣布。可这个时候,助手有些心不在焉,为啥呢?因他妻子早晨嘱咐过他,说今天家里有事,叫他早一点回家,助手心里就总惦着快些回家的事。而仓颉今天造字太劳累了,此时己疲倦得上眼碰下眼,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儿。助手把自己掌握到的七个字的读音和意义向仓颉复述了一遍,见仓颉眯着眼点头,以为“造字圣人”认可了,他就拿着这一摞刻着字的龟板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向各部落宣布。谁知这一忙竟铸成了大错。

  几个月后,黄帝又委派老人又找到仓颉,质问他造的“射”和“矮”这两个字是怎么一回事?仓颉觉得奇怪,就把他当初造这两个字的意思和读音向老人解释了一遍,老人也认为仓颉并没有错呀!可众人为什么却把“射”当作“矮”,而把“矮”又当作“射”来用了呢?仓颉叫来助手一问,助手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就是这么记的,仓颉闭着眼点头示意了。仓颉长叹一声:“唉,那是我困了打了个盹儿啊!”

  仓颉越来越老,身体也越来越差,他觉得自己能造字的时日不多了。一日,仓颉整理自己一生所造出的字,觉得每一个字都格外珍贵却又微不足道,又觉得黄帝给他的荣誉和地位都太高了,感到受之有愧。仓颉认为自己终究只是一介草民,所以就在“仓”上加了个草头为“苍(苍)”,这才有了后来“仓颉”、“苍颉”两种写法共存的情况。

第46篇、淘气女郎引发的可爱战争

  蔡国是很“菜”的国家,位于咱河南的上蔡一带。中原有几十个小国家,比如管、蔡、、霍、鲁、卫、毛等等,当初分封时,是很神气的,大都是西周王族家门的子弟(全都是姬姓)才能分到这样的好地方。但是这点土地,他们越来越守不住了。反倒是分封得远的异姓国家,比如齐国、楚国、越国、秦国等等,地盘越来越大,力量越来越强。中原小国不得不在夹缝里生存,蔡国就源源不断地向周遭的国家输送媳妇。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蔡穆侯赶紧挑了个好看的妹妹蔡姬,给齐桓公送去做姨太太。

  蔡姬是个年轻活泼的姑娘,齐国又是沿海开放国家,商业尤其发达,甚至有红灯区。蔡姬从那封闭保守的中原小国出来,呼吸这带着海的味道的敞亮空气,日子过得十分明媚。齐桓公老了点,足以当她父亲,不过,他算个不古板的君王,看着蔡姬淘气,他哈哈大笑,很欣赏的样子,蔡姬就越发淘气起来。

  这一天,蔡姬和齐桓公在湖上泛舟,蔡姬见了水,就顽皮起来,向齐桓公泼水,齐桓公也笑着回敬几下,好像在乡野荷塘中初恋的少男少女似的,还蛮恶心的。一阵玩闹,船猛烈摇晃起来,齐桓公害怕,大声道:“好啦好啦,不要闹了啦!”

  蔡姬觉得齐桓公害怕的样子还蛮好玩的,干脆故意让船摇晃得更剧烈一点。齐桓公大声喊:“好啦!不要闹啦!我不会游泳!”

  蔡姬说:“没事的,你淹水了我救你!”蔡姬是熟悉水性的,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游泳,难以想象春秋时候的公主穿着高叉泳衣是什么模样。齐桓公年龄大了点,吓得紧紧抓住船帮,脸色煞白,好像第一次在坐过山车的老汉,他越是害怕,蔡姬越是开心,把船摇得像游乐园的海盗船。

  齐桓公一脸阴沉地上了岸,对蔡姬说:“明天就把你退回蔡国!”

  蔡姬怎么也想不通:从前也玩闹过,这老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哩?[

  跟老头玩闹,是要小心的。有些玩闹,让老头很高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有些玩闹,让老头很气恼,觉得自己老得很没用,受了欺负——比如出老头的洋相。

  齐桓公不是说着玩的,第二天就派一辆马车,把蔡姬载着,退回蔡国。蔡姬觉得自己没犯什么大错,却遭到退货,十分丢脸,一路哭泣,一路颠簸,灰头土脸地回到蔡国。

  蔡穆侯看妹子嫁了齐国,竟这样狼狈地被撵回来。十分恼火:你齐国有什么了不起哩?我妹子青春无敌,又不是嫁不出去。

  一转手,又把蔡姬嫁给了楚国的楚成王。

  齐桓公本来只是要蔡姬回家反省反省,怕助长了她的娇气,就没说将来还要接回齐国的话,等她反省好了来求情。谁知小媳妇并不留恋他,跑到南边重婚去了。

  齐桓公一怒,就带着八国联军讨伐蔡国 ,蔡国不经打,一打就投降了。齐桓公又挥师南下,讨伐楚国。

  这场战争的由头,很像古希腊的特洛伊战争——因为绝代佳人海伦被拐跑,于是爆发了长达十年的惨烈战争。

  齐军到了楚国,楚国人十分惊讶,因为两地实在隔得太远,而且一向没有什么往来,楚国用了“风马牛不相及”的生动说法,本意是“即使发情的马和牛也扯不到一起去”。

  齐桓公不好说“是来抢媳妇的”,就乱扯了一些陈年旧账,比如“楚国为什么不给西周上贡了呀(其实那时诸侯国都不怎么上贡了)?”“周昭王南巡到楚国的时候,为什么死在楚国了呀?(其实是楚国人使坏,把他乘坐的船搞漏,让他淹死了)”楚国人的回答也很有意思:“周昭王死了,问我们做什么?你们问河水去!”

  这场战争,就是以军前骂架的形式进行的。双方都派出了最强的国嘴上阵,齐国是管仲,楚国是屈完。最终齐国理屈词穷,被骂走了。

  对比特洛伊战争,这场因为女人引起的战争,实在是可爱到极点了。想想那些士兵,从齐到楚,也就是从山东到湖北,一路上穿过了不少国家,饱览了不少风光,哪里是打仗?根本就是公费旅游。

  齐桓公回师经过蔡国的时候,各路诸侯又帮着蔡侯求情,齐桓公因为划小舟引发的莫名恶气,终于消了。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 这就是春秋时期的战争,起因比较无厘头,过程比较儿童化。到春秋末期,特别是战国时候,出现了一些伟大而可怕的军事家,他们服务于太有野心和霸气的君王,便瞧不起从前小儿科的无聊战争,发明了很多诡诈和残酷的战争技术。动辄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地围歼对手。“可爱的战争”一去不复返了。

第47篇、厨子弹西瓜

  王肉滚是个厨子。名如其人,他是个大胖子,肥头阔嘴双下巴,肚子似扣了口大锅。据说王肉滚睡觉翻身要先搬肚子,比如向左翻,就先双手把肚子“捧”到左边,身子再扭过去。
  
  王肉滚的厨艺好,被招进涞阳县衙当起了伙夫,吃上了公家饭。
  
  王肉滚为人随和,弥勒佛一样见人就笑,县长吃着王肉滚做的饭菜说,饭做得好,人长得喜兴,再怎么生气,只要一见着王肉滚,这气就跑远了。
  
  他还勤快,白天忙一天,晚上还经常加班干活。有几次,他大半夜就起了床,把县衙大院扫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还给三口水缸挑满了水。县长不止一次当着差役们表扬王肉滚,号召全衙向他学习,还将亲自手书的“敦厚勤勉”四个大字刻了大匾挂在了王肉滚家墙上。
  
  若不是后来的一次“弹西瓜”,王肉滚就会一直“模范”下去。
  
  县衙的差役们住的是集体宿舍,大伙睡一条大炕,王肉滚也和大家睡一起。那天半夜,小北风飕飕的,贼冷。王肉滚起了炕,穿戴整齐后,就走出了屋子,但这次他没拿扫帚扫院子,也没拿扁担去挑水,而是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又回了宿舍。
  
  王肉滚一手持刀,站在地上向炕上扫视。十几条汉子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把脑袋露在外边,一个个睡得正香。此时,在王肉滚眼中,那一个个脑袋已经不是脑袋,而是一个个滴溜圆的西瓜。王肉滚望望眼前的一排“西瓜”,目光兴奋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拇指和中指搭起来一绷劲儿,开始挨个弹“西瓜”。“梆梆,梆梆”连着弹了两个,都摇头(似是西瓜不熟)。也是这两个爷们儿睡得太死,王肉滚已经把他们的脑袋当西瓜弹了,愣是没醒。王肉滚接着弹下去,但弹到第四个的时候,王肉滚不摇头了,而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这个西瓜熟了)。王肉滚扬刀就要切西瓜,这时这个人忽然醒了,他一睁眼看见王肉滚举着刀,吓得“妈呀”一声。王肉滚一下子被惊醒了,激灵一下,菜刀“哐啷”掉到地上。这时候炕上的几位也醒了一大半,大家望着王肉滚,王肉滚望着大家。忽然,王肉滚跑了。
  
  大家这才知道,王肉滚梦游。
  
  梦游症患者王肉滚被县衙辞退了。
  
  回家后第二年,小日本就到了王肉滚的家乡野三坡。乡亲们被鬼子杀死了几十口,这其中就有王肉滚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媳妇。
  
  鬼子在村里修了炮楼,长期住下去了。没多久,王肉滚便被抓去给炮楼的鬼子做饭。
  
  在鬼子据点,王肉滚依旧梦游,和在县衙时一样,有时半夜起来挑水扫院子。鬼子小队长拍着他肩膀说他良民大大的。王肉滚在心里一遍遍骂自己“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很快,王肉滚又弹了一次西瓜。
  
  这次弹西瓜的情节比上次要丰富一些。上次王肉滚是由厨房直接奔向宿舍的,这次王肉滚拎刀出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站岗的伪军刘小头。刘小头正靠着墙坐在地上睡觉,王肉滚踱了过去,认真地看了看他的头。刘小头的头长得确实小,这样的“小西瓜”王肉滚是看不上眼的。王肉滚弹都不弹便走了,转身进了鬼子睡觉的屋子。
  
  十几个鬼子躺了一溜儿,鬼子们不睡炕,就地搭铺,要弹西瓜必须蹲下去,这可难为了王肉滚。由于肚子上的肉多,一弯腰就“窝”得难受,费了半天劲儿也只能是半蹲。
  
  王肉滚开始弹西瓜。但日本兵可不像县衙的差役们,他们警惕性很高,第一个“西瓜”,就被王肉滚弹醒了。“西瓜”“哇”地叫一声。这次,从大梦中醒来的王肉滚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菜刀掉到地上。他看了看手中的刀,很淡定地想:今儿这刀既然举起来了,就不能白举啊!于是“咔嚓”,就把眼前的“西瓜”切下来了……
  

第48篇、特别行动

  1940年冬天,德国法西斯为一举征服英国,对伦敦等十几个大城市进行了持续几十个昼夜的狂轰滥炸。在空战中,德国空军使用了先进的“克尼克拜因”无线电装置,使德国轰炸机无论在阴天、雾天,还是在黑夜,都能准确地击中地面或空中的目标。但是,英国利用新研制的干扰装置,使德国的新发明失去了作用。科学技术在战争中日趋重要。因此,英德两国在激烈空战的同时,又开展了一场争夺科学家、竞相研制新发明的秘密战争。
  一天夜里,皇家空军上尉卡恩·巴德尔驾驶他的夜航战斗机在击落了一架德国轰炸机后,胜利返回特别行动飞行中队的总部。这个飞行中队,直接隶属于皇家空军司令部,专门执行诸如夜间巡航、护送重要人物、运送空降兵,偷袭敌人重要目标等特殊任务。执行这些任务需要非凡的技巧、勇气和智谋。因此,有幸被选中者几乎都是优秀的王牌飞行员。
  卡恩一着陆就被中队长贝德福德上校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上校关好门,拉上窗帘,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卡恩知道今天又要接受秘密任务了。
  果然,上校在强调了新武器、新发明以及发明这些武器的科学家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后,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们有十来个最有才能的科学家失踪了。他们可能是被暗杀,或者是被绑架了。很显然,这是德国法西斯以英国科学家为对象在搞大阴谋。纳粹分子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活动。”
  接着,上校严肃地向他交待了任务:“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把一批优秀的科学家保护起来。巴塞特教授是我们最有才华的雷达研究人员,他正在研究一种可装在飞机上的便携式雷达。明天晚上9点钟你去他家里,用车把他接到我们中队的机场,然后你带他飞到苏格兰高地的一个秘密地点。政府在那里建立了一个新武器试验站。从巴塞特离开他的家直到送到目的地,他的安全由你负责。”
  卡恩有点担心地问:“但如果从现在到明天晚上9点之间他出了事怎么办?”
  上校毫不迟疑地说:“这个你放心,这几天保安人员都一直在他家警卫,直到把他交给你,他们才算完成任务。”
  卡恩高兴地接受了这项秘密使命。
  第二天傍晚,一个朋友约卡恩上尉去观看一场精彩的拳击比赛。卡恩虽然是个拳击迷,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推说自己晚上9点有要紧事儿,不能去看拳击比赛,朋友说没关系,8点半离开拳击场就行了。卡恩想了想便同意了。
  拳击比赛确实精彩,当卡恩依依不舍地离开拳击场时,时间已经8点40分了。他在公路上飞快地开着车。巴塞特教授的别墅连同一间附属的私人实验室,建在伦敦郊外一处环境幽静的地方。卡恩把车拐进大门,开到屋门前停下时,刚刚9点过两分。
  他跳下汽车,跑上台阶,得意洋洋地想着:“我干得真漂亮,拳击比赛和秘密任务两不误。”
  一个身穿军装的军官听到铃声打开了屋门。
  卡恩气喘吁吁地喊道:“我叫巴德尔。我想你等急了吧?”那人看了他一眼,说:“当然。往这边来。”

  卡恩跟着那军官进了屋子。军官推开房门说:“请进,巴德尔先生。”卡恩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两个身穿军装的人握着手枪正对准自己,他大吃一惊,刚想退出门,那带他进来的军官已挡住他的退路,手里也握着一支枪。
  卡恩上尉怒气冲冲地说:“你们把巴塞特教授弄到哪儿去了?”那军官冷笑一声,说:“你不要演戏了,纳粹先生!”
  “纳粹?”卡恩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疯了?我不是纳粹,我是空军上尉巴德尔,我有证件!……”


  那军官打断他的话:“我们不用看证件。因为真正的巴德尔上尉9点差3分时到了这里,他现在正将巴塞特送到你们德国人抓不到他的安全地方去了!”
  卡恩不由得暗暗叫苦:巴塞特被冒名顶替的人劫持走了,必须立即设法营救他!可自己被这几个保安军官错认作纳粹间谍脱不开身,怎么办?他灵机一动,对那军官说:“我说我是巴德尔,你们不相信,认为刚才来的人是真的,那么,想必他已经把巴塞待带到飞机场了,你们可以打电话问贝德福德上校证实一下。”
  那军官和同伴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他们与贝德福德通话,得知巴塞特果真还没到机场,便告诉上校这里发生的情况,并请上校亲自来辨别一下。
  不到一刻钟,上校就赶到这里,他见到卡恩便严厉地责问道:“巴德尔,巴塞特教授现在哪里?”
  卡恩内疚地说:“我迟到两分钟,教授被冒名顶替的人绑架走了。现在得赶紧去追。”
  保安军官知道自己弄错了,责任重大,便抓起电话,协助上校到处找。可是太晚了。巴塞特失踪了。自从钻进停在他家门外的一辆汽车,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上校怒气冲冲地说:“我们又失去了一个最好的科学家。这简直太可怕了,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卡恩沉思了一阵,忽然说:“我有一个主意!巴塞特有个年轻的助手,叫马维尔,教授研究的工作少不了他。在一次宴会上,我见过他,大家都说我们很相像。我认为德国人下一个绑架目标可能就是他。我们不妨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而由我冒名顶替他,在他家等德国人来。这也许是粉碎纳粹阴谋的唯一办法。”
  贝德福德知道这么做,对卡恩来说是很危险,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同意了。
  计划立即被付诸实施。马维尔被秘密转移走了,卡恩搬进他的家。马维尔的管家和仆人也被送走了,而临时由下士汤姆金斯充当。卡恩穿着白大褂在马维尔的实验室里闲泡着打发时间。
  第一天过去了,平安无事。第二天下午电话铃响了。卡恩抓起电话,一个声音问道:“马维尔教授吗?我是空军部保安处。我们发现你有生命危险,必须在今天晚上把你转移到安全地点。请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卡恩答应后挂上电话。过了几分钟,他拿起电话把这事报告上校,上校说:“这通知当然是假的,纳粹要绑架你了。我马上布置人在你的房子周围埋伏,将接你的人抓获。”
  卡恩不同意这么办,他请求说:“为了搞清巴塞特和其他科学家的下落,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搞一次特别行动,营救被劫持的科学家。让纳粹把我带走。”
  贝德福德表示反对说:“这太危险了。”
  卡恩补充道:“我可以把汤姆金斯留下,我一被带走他就和你联系,你们可以暗暗地跟踪。万一他们摆脱了跟踪,我尽量和你们取得联系,或者发出我们平日使用的莫尔斯电码。”站在一旁的汤姆金斯听了却不同意。他坚持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即便卡恩到了德国人的巢穴,也是需要有个助手的。他应该跟卡恩一起,让德国人带走,共同去完成营救科学家的任务!
  经他们这么一说,上校同意了。当天深夜10点,马维尔家的门铃响了,汤姆金斯把一个从汽车上跳下来的身穿皇家空军军服的年轻人让进实验室。
  来者很有礼貌地说:“马维尔教授,我是上尉巴德尔,奉命来接你。”
  卡恩镇静地说:“我一直在等你,皮包已经收拾好了。你把我带到哪儿去?”
  自称巴德尔的人“嘘”了一声说:“这可是机密。别告诉任何人——是威尔士偏僻地方的一个政府研究站。”
  卡恩挟起皮包,假装吩咐汤姆金斯看好家,而汤姆金斯装出坚持要跟他一起走的样儿,卡恩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同意了。
  三个人钻进了汽车,司机一言不发地开动了车。一路上,卡恩竭力想辨认一下他们行走的路线,可是天太黑,看不清。汽车拐上了一条崎岖小路,颠簸了大约几公里,停了下来。卡恩从车上探出头,惊呆了。他们正停在一架双引擎飞机的旁边。他大声抗议:“这不是机场呀!”他的护送者解释道:“我们的行动必须严格保密,不能使用一般的机场,请上吧,教授。”
  他们刚上飞机,飞机就立即起飞了。很快爬到云层上方,地面的灯光看不见了。但卡恩依靠自己丰富的飞行经验,从飞机上的仪表和天上的星星就可判断出飞机并未飞往威尔士,而是飞往相反的地方。大约20分钟后,卡恩明白,飞机已飞过了英吉利海峡。
  飞机开始降落了。卡恩心想,他们要在法国德占区降落,绑架他的纳粹分子该露出真面目了。可飞机降落后,护送他的人依然态度和蔼地对他说:“教授,请上那部车。”
  卡恩吃惊地看到,把汽车开到跑道跟前来迎接他的,竟然也是身穿空军军服、佩戴皇家空军肩章的人。
  汽车穿过一片园林,开向一座由军营包围的大宅邸。借着汽车的灯光,卡恩发现路口的路标都是用英文写的:“往小卖部”、“军需处”、“军营长官办公室”等等。当车开到一道哨卡的路障前,哨兵跑过来升起路障,卡恩看到路障上挂着一块牌子:“只限文职研究人员入内,军人止步。”
  此时,卡恩有点糊涂了。在敌占区怎么会有一座英国军营?该不是自己判断错了吧?难道飞机没过海峡?不可能,飞机上的仪表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假冒的上尉把他与汤姆金斯领进一座房子。他走进办公室,看见书架上放着英文书籍,墙上挂着英文日历,书桌上放着一盒英国名牌香烟,旁边还有几支印有“皇家文件出版局”字样的铅笔。所有的一切都是地道的英国味,就连起身迎接卡恩的那个上校的微笑,也体现出典型的英国绅士风度。
  上校充满热情地说:“欢迎你,马维尔教授,我叫约翰逊。我负责照顾你,你在这里一定会生活得愉快的。这个研究站是政府建立的,主要是使我们国家的优秀科学家都集中起来工作,这样既安全又能多出成果。这里的实验室任你支配,材料与设备有求必应,只是因为高度保密,你不能写信或打电话。”
  卡恩刚想说话,又有一个人走进房间。上校高兴地与他打招呼:“啊,巴塞特,工作进展如何?”巴塞特!卡恩顿时一惊:他就是自己要营救的科学家,但也只有这个人会知道我不是马维尔教授。万一他暴露了我怎么办?
  巴塞特兴奋地说:“工作进展很快,几天后我就准备作最后的测试。”上校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老搭档马维尔先生也来了。”
  卡恩的神经几乎要绷断了。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装作高兴样子冲过去。“巴塞特,亲爱的伙计,见到你真高兴。”他看见巴塞特的眉梢惊讶地一翘,张开嘴想说什么。他赶紧抓住教授的手摇了摇,并且用劲地攥一攥,轻声说:“别把我出卖了。”随即他又大声说,“我等不及了,一定要回到你身边来,你的实验室在哪儿?”
  约翰逊上校在一旁插话说:“巴塞特,你带他去看看,实验室的那些一流仪器会让他爱不释手的。”
  巴塞特领着卡恩走到一间放满无线电设备的工作室。他紧张地随手关上门,对卡恩说:“年轻人,你现在该说了,你为什么要装扮我的助手?”
  卡恩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得告诉我,你认为你现在在哪里?”
  老教授气冲冲地说:“这是个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在北威尔土。”
  卡恩摇摇头:“不对,你是在法国德占区!这个所谓的研究站是由德国人操纵的!”
  科学家惊呆了,连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时,工作室另一头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助手抱着一台仪器走了进来。
  卡恩上尉低声问:“这个人是谁?他当你的助手多久了?”
  老教授说:“我刚到这儿,他就被指派给我了。他可是位能干的人。”
  卡恩假装在一旁检查什么仪器,然后叫住那个助手:“喂,请你量一下这几个端点电压。”
  那人拿起一个万用电表量起来。突然,卡恩用德语对他喊了一声:“你弄错啦!”
  那家伙毫无防备,脱口就用德语回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迅即打住,沮丧地发现中了圈套,说了德语!巴塞特在旁边听见了,吃惊地喊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卡恩一针见血地说:“教授,你现在该明白了吧?这个人是负责监视你的,你在这里做的一切研究工作都是用来为德国人的利益服务的!”那个纳粹分子恼羞成怒,突然咆哮一声,从白大褂里拔出一支手枪。
  “举起手来!”他气势汹汹地喊道,“我要把你们带到上校那儿去。你们会被枪毙的!你们现在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这太危险了。”
  上尉轻蔑地看了看那个可怜的小丑,嘲笑道:“把枪收起来吧!除了你没有人会被枪毙的!你要是出卖了我们,就得承认你说漏了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纳粹分子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起来:“我求你们不要把我的事报告上校,你们想要什么,我一定尽力办到。”
  巴塞特教授想了一下,问道:”昨天有个卫兵扔在地上一张巧克力糖纸,后来就发现他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纳粹分子打着哆嗦说:“他们把他枪毙了,因为那是张德国糖纸。这里任何附有德国标记的东西部禁止带进营房。”
  为安全起见,卡恩上尉把这个浑身发抖的家伙锁进一个空房间,用不着担心他会告发,因为这么一来他自己反而会送命。
  卡恩向已塞特教授介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事情发生的经过,最后说:“教授,我们必须赶快行动。你把那些从英国幼持来的科学家召集起来,叫到你的房间,在那里开会商量怎么办。”
  15分钟以后,十来个被绑架来的科学家都挤进了巴塞特的房间。卡恩直截了当他说明了他们都是德国纳粹阴谋的受害者。现已查明,那个自称约翰逊上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德国科学武器部的负责人冯·克茨男爵。这里不是威尔士,而是法国德占区。他们并非在为英国工作,而是受骗为德国人发明新武器新装备来残杀自己的同胞。
  专家们起初都以为卡恩发疯了,后来还是巴塞特教授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向大家讲了,才释去了人们心中的疑团。科学家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可怕处境,纷纷表示要按卡恩的吩咐去做。
  卡恩询问大家有没有可供支配的无线电台,以便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国内。一个名叫雷克的专家说,他在研制一种新的大功率雷达发射机,只是它发射的不是一般的无线电波,普通无线电接收机不能收到它发出的信号。
  接着,卡恩向大家布置需要准备的工作和注意事项。
  一个小时以后,英国南部海岸的一个雷达站接收到一个奇怪的信号,它总是在一亮一闪的,而平时信号是不闪动的。
  离海岸更远的另一个雷达站也收到了这种信号,那个监视人员识别出这是莫尔斯电码,这肯定是有人需用电码来报告某种讯息,于是,他把电码翻译了出来。
  两个小时后,特别行动飞行中队的贝德福德上校把他的部下召集来开会,他指着桌上二十几份从各个雷达站送来的报告说:“这些雷达站都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电码信号。幸亏有个监视人员打过电报,识别出是莫尔斯电码,便把它翻译出来。原来是卡恩打来的,他用暗语说明他在法国德占区,希望我们在明天晚上10点营救那些被绑架的科学家。他所在的具体地点没有说,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利用从不同地点的雷达收到的讯号强弱,可以在地图上精确地标出卡恩的雷达发射机的位置,也就是卡恩和科学家们所在的地方。”他用铅笔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就是这里,法国中部的一个地方。我们现在就组织一个营救突击队,明天晚上准时行动。”
  第二天下午,这群科学家们又一次聚集在巴塞特的房间,卡恩通知他们今晚10点行动,并谈了上午他观察军营的情况:这个军营很大,有一个飞机降落场。他告诉大家行动的计划:“今晚在娱乐厅有一场拳击比赛,营地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去观看,这时,德国人的警戒最为松懈。10点钟,我们飞行中队就会来营救我们。万一他们接受不到信号,我们也必须冒险行动,因此,今晚8点我们先突袭武器库,把武器分给大家。另外,傍晚时大家要把有关科研材料销毁,绝对不能留给德国人。”
  天黑以后,卡恩部署的突袭武器库的行动开始了。巴塞特教授和捧着自制无线电收音机的汤姆金斯一起来到武器库,找到那个看守的卫兵。巴塞特说:“这是我答应给你装的收音机,它肯定能力你解闷的。”卫兵看到教授把收音机放在他的床头桌边,并旋动收音机旋钮时,高兴得咧开嘴笑了。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收音机喇叭发出来,传到伏在小屋后面的卡恩耳朵里。他知道教授已经把卫兵引开了,便纵身打碎了头顶上的一扇窗玻璃,又伸手打开窗户插销,爬进武器库的窗子。然后,他以闪电般的动作把几支手枪、冲锋枪和几匣子弹扔给等在外面的参加行动的科学家们。
  长恩跳下窗户,回到同伴们当中。他吩咐道:“把手枪放在衣袋里,冲锋枪藏在食堂后面的垃圾桶里,行动时再去拿。大家分头散开,9点钟在拳击场上见。”
  拳击比赛就要开始了。营房娱乐厅里挤满了人。外面只有极少数卫兵值班。那个自称约翰逊的假上校首先走到拳击场围绳内,发表了一通讲话,并感谢“马维尔先生”提议安排了这次娱乐活动,随后,他钻过围绳,在卡恩和汤姆金斯旁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下来。比赛开始了。
  拳击赛一场接一场地进行着,正门上大钟的指针向10点钟移动。卡恩更加焦虑不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特别行动飞行中队的同伴们还没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昨天他发出的信号。
  10点差5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卡恩为把德国人都吸引在赛场上,临时提出自己上场比赛。他是个拳击迷,也曾在业余拳击俱乐部参加过训练。他爬进围绳,尽量克制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手身上,而眼光老是不自觉地瞟向大钟。第一回台在10点差两分时结束。卡恩气喘吁吁地坐在自己的角落,汤姆金斯上场递给他海绵。
  第二回合开始了。离10点仅差1分钟,但仍然未见飞行中队的影子。卡恩为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猛地发力。一阵直拳把矮个子对手击倒在地。汤姆金斯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忘乎所以地大叫:“巴德尔上尉,打得好!”
  假上校警觉地转过头瞪着汤姆金斯,恶狠狠地问:“你叫他什么?巴德尔上尉?”纳粹头子跳起身来,他挥起胳膊指着围绳中的卡恩·巴德尔,狂叫道:“抓住他,他是间谍!”
  卡恩惊讶地跳开去。汤姆金斯过早地暴露,把事情给搞砸了。看来计划要落空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刺耳的警笛声。“有人袭击了!”纳粹上校叫喊着,
“快来人把所有的英国人都抓起来!”
  巴塞特教授从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假上校:“别动,冯·克茨男爵!你的阴谋破产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枪声,随后是沉闷的爆炸声。纳粹上校猛地转身。巴塞特扣动扳机,但枪没有响。教授从来没有使用过枪,不知道枪的保险还没有打开。
  冯·克茨一把夺过手枪,拉开保险,冲向正从拳击场跳下来的卡恩。他举起枪瞄准卡恩。突然,“砰”的一声枪响,纳粹上校一声尖叫,枪从他受伤的手中掉了下来。他看见门口赫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原来前来营救的英国突击队员们赶到了。冯·克茨慌乱中冲向一扇旁门,夺路逃了出去。
  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更加激烈。娱乐厅的各个出口都出现了身着黑衣的突击队员,卡恩又跳回围绳当中,喊道:“所有的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这里被包围了!谁动就打死谁!”
  这时,贝德福德上校带领又一批突击队员冲了进来。卡恩迎上去,两人紧紧握手。上校来不及细问,说:“科学家们在哪里?快,飞机在跑道上等着呢。赶快带他们走。”
  上校率领突击队员们护送着被绑架的科学家先走出大厅,卡恩和几个飞行中队的伙伴殿后。坐在位子上的纳粹分子吓坏了,等他们走了好一阵,才惊慌地大叫起来。
  突击队员在营地炸毁了工作室,并点烧了建筑物,整座军营在一阵阵爆炸声中颤抖着。
  上校和卡恩护送着被营救的科学家们,向停在跑道上的英国运输机跑去,其他突击队员也开始迅速撤退。
  卡恩很快地数了一下上了飞机的科学家。突然他惊叫道:“巴塞特教授呢?他到哪里去了?”
  一位科学家说,他看见教授向住宅区跑会,可能是抢救什么文件去了。卡恩急得大叫:“决不能把他留给德国人,我得找他去。”说完便往回跑。
  被打情的纳粹分子现在开始组织起来,步枪和机枪子弹在军营上空到处横飞。卡恩冲上住宅楼,猛地打开教授房间的门,只见已塞特正在把文件往衣袋里塞。
  “快,”卡恩气喘吁吁地说,“没有时间了!”教授跟在他后面,边跑边解释:“这些东西是我最近的实验结果,太宝贵了。不能留给德国人!”他们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突击队员安装的定时炸弹爆炸了,大楼塌了。
  卡恩拉着教授奋力奔跑着。突然,冯·克茨男爵出现了,他仍然穿着假上校军装,他狞笑着,挥动那只没受伤的左臂,向他们投掷了一颗手榴弹。
  卡恩迅即把巴塞特推倒在地。手榴弹在他们头上飞过,撞在一段矮墙上爆炸了。
  卡恩举起手枪,向纳粹上校射出最后两颗子弹。那家伙气得发抖,拔出一只哨子,拼命地吹起来。
  “我们必须在两分钟内逃出这儿,”卡恩边跑边对教授说。“否则,飞机会被迫丢下我们起飞的。”
  一队纳粹卫兵出现在不远的拐弯处。卡恩的枪里没子弹了。这时他猛然发现自己正在食堂边的垃圾桶旁,他想起早些时候藏在那里的冲锋枪,便跑过去从桶里拿出一支。“哒哒哒”猛射,纳粹士兵四处散开。卡恩和教授冲出了重围。
  当卡恩和已塞特跑到飞机前时,飞机正准备启动。就在这一刹那,卡恩把教授塞了进去,他跑了两步,也被机上的伙伴位了上去。
  飞机吼叫着冲出跑道,腾空而起。冲过来的纳粹士兵只好对着天空胡乱开枪。卡恩·巴德尔和他的战友们终于把被绑架的科学家们营救回去了。
  当飞机在特别行动飞行中队的机场徐徐降落时,陆军部科研处处长和科学家的家属们正迎候在停机坪旁。

第49篇、蓟门烟树无蓟门

  在历代中,都没有一座城门叫蓟门,古代诗词中“蓟门”泛指北京。蓟门烟树,也不是蓟城之城门,更不是蓟门故址,而是指元代古城的旧址。历史上确有蓟门这一地名,位置在西城区牛街附近,如今早已无存,古蓟城位于今广安门一带。

  在北京德胜门外,有一通清代乾隆皇帝的御制碑,称“蓟门烟树”,是燕京八景之一。早年有碑亭,亭顶铺设黄色琉璃瓦,俗称黄亭子。如今碑在亭无,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此处建设了一座立交桥,命名为蓟门桥,建设了一片住宅区,命名为蓟门里,附近还有蓟门饭店,以及蓟门旅馆、蓟门商店等,好像给人一种感觉,此处就是古代蓟门。然而历史并非如此。

  北京是著名古都,早在商、周、秦、汉、隋、唐时代,就有燕蓟之称,又有蓟城、蓟州、蓟县、蓟门、蓟北等称谓,但是据文献考证,不论是蓟城、蓟州,还是蓟县,没有一座城门叫蓟门。尽管在古代诗词中,经常提到“蓟门”这个字眼,通常是泛指幽燕,即今北京这块地盘儿,而不是具体指的哪一座城门。蓟门烟树,也不是蓟城之城门,更不是蓟门故址,这里是元代古城的旧址。

  元代建立大都城,坐北朝南,是南北较长的规则长方形,它的南城墙在今长安街南侧,北城墙在今德胜门外小关一带,东城墙和西城墙与明清北京城的东西城墙基本相合。城周长两万八千六百米。有十一座城门,东、西、南各三门,北面为两门。

  清代的乾隆皇帝,喜欢吟诗作乐,寻幽访胜,好古成癖。相传有一次他在读古诗时,偶然对诗句中的“蓟门”一词产生了兴趣。他向侍读大臣发问:“蓟门在哪儿?”侍读大臣对此一无所知,但又不敢说不知道。于是敷衍而笼统地回答道:“在古城。”这位“真龙天子”非常认真,一定要去古城寻找蓟门。不过北京古城很多,到哪里去找呢?侍卫官有心计儿。若去延庆的古城得走二百里,去房山的古城得走一百里,去石景山的古城得走五十里。只有一处古城最近,在德胜门外,距皇宫不过十里左右。于是侍卫官拉马,侍候皇上出德胜门,奔西北方向走去。此处古城,是用土夯实而成的,俗称土城。说来也巧,乾隆皇帝顺着土城走着走着,果然发现了一座古城门,他非常得意,认为此门就是蓟门。登城远望,绿树成荫,犹如一片林海烟云,好一派幽静而自然的景色。他诗兴大发,命人拿笔来,即席而作: “十里轻扬烟霭浮,蓟门指点认荒丘。”并立了一通石碑题写了“蓟门烟树”四个大字。从此,蓟门便有了准地儿,由皇家法定此处就是蓟丘蓟门。乾隆皇帝乱点鸳鸯谱,这就给后人产生了一个错觉:“蓟门烟树”碑所在地,就是古蓟城,此门就是古蓟门。其实此处并非古蓟城,非古蓟门,而是元大都城西面城墙,靠北端的一个门,即肃清门的遗址。

  那么,在北京历史上,有无真正的蓟门呢?

  在金代的中都城内,真的有个地方叫蓟门。《金史》记载:“大定二十一年二月乙巳(1181年3月15日)”,世宗皇帝对宰相说:“朕前将诣兴庆宫,有司请由蓟门,朕恐妨市民生业,特从他道。”因为当时的蓟门是个繁华的商业区,皇帝原来打算由这里路过,可是为了不影响百姓做生意,他绕道而行,而没有走蓟门这条路。《析津志》记载:“蓟门,在古燕城中,今大悲阁南行一里。”这书中所说的大悲阁,早已荒废,其故址在今西城区长椿街南口,“南行一里”,则是牛街附近。可惜在今牛街附近辟有清真寺、法源寺还算得上是古迹,至于古蓟门,早已消失了。

  “蓟门烟树”源于唐人李益诗:“惆怅秦城送君归,蓟门烟树远依依。秋空莫射南来雁,纵遗乘春更北飞”。金中都“燕京八景”之一有“蓟门飞雨”,明代依唐诗句,改用“蓟门烟树”。清乾隆帝一家之言定元西垣土城遗址为“蓟门烟树”。古之蓟门在何处?

  今北京市西城区广安门外滨河公园内,树立有“北京建都纪念阙”,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侯仁之题额曰:“北京地区,肇始斯地,其时惟周,其名曰蓟”。所言极是,北京古之蓟城在今广安门外一带,而不是在北三环的蓟门桥。

  中关村大街

  中关村内无中官

  中关村地名最早出现在民国36年(1947年)的北平地图中,至今不过有60多年的历史。中关村一带古时是一片水汪汪的世界,很少有人在此筑坟修墓。

  位于北京海淀区的中关村是万寿山脚下的一块风水宝地。古代此处多天然水泉,直到明清年间,这一带依然有丰富的地上水资源。根据侯仁之先生主编的《北京地图集》记载:中关村最早出现在北平地图上的年代是民国36年(1947年),到今不过有60多年的历史。

  新中国成立后,北京城市建设飞速发展,海淀镇一带居民人口不断增多。1961年4月28日,成立中关村街道办事处。1988年5月10日,国务院批准《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暂行条例》,并于同年5月20日由北京市人民政府发布。指出:以中关村地区为中心,在北京市海淀区划出100平方公里左右的区域建立外向型、开放型的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设立中关村科技园,从此,中关村的知名度大增,驰名海内外。

  关于中关村的历史沿革,曾有学者说:今中关村,原称中官村或中官坟。是供中官生活或供作义地埋葬中官的地方。还有一些媒体说中关村是由中关坟演变而来的。

  何谓中官呢?

  在《辞源》里“中官”条目称:中官,朝内的官。即宦官、太监。《汉书·高后纪纪》“八年诸中官,宦者令丞,皆赐爵关内侯食邑。注:诸中官,凡阉人给事于中者皆是也。《后汉书宦者传》:“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官卿之位,于是中官始盛焉”。

  有学者说:中关村源于中官坟。并说20世纪50年代当地的几户人家就是当年给太监看坟的。有人说海淀当年有“中官茶庄桥”,中官茶庄是清宫太监开设的,并说“茶庄桥”也是中官坟墓主人修造的。更有一种说法称,看坟人中有善烹五香豆者,曾荣获慈禧太后之奖赏恩崇……

  曾任海淀区文物管理所所长、文物专家焦雄先生曾向笔者介绍,他从小生长在海淀镇,八十年来,从未见过中关村曾有过“中官坟”,也未曾出土过“中官墓”。他说清代太监的坟墓,多建在今中关村以南4公里的八里庄、恩济庄一带,慈禧太后手下的总管太监李莲英就葬在那里。今颐和园西南3公里处,有老公坟村,当年也是埋葬清宫太监的墓地。今海淀中关村一带古时是一片水汪汪的世界,不亚于江南水乡,故很少有人在此筑坟修墓。

  原北京图书馆资深馆员金勋在其1940年撰写的《成府村志》中,将今中关村写成“钟关”。金勋是成府村人。成府村与今中关村是邻村。据当地的老人说:民国年间,今中关村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由于小,也没有一个准名。住在附近的老人都叫她“钟关儿”,官书上叫她“中湾儿”的。

  查阅古文献、古地图,今中关村这个地方,因为是处在一片水域中的小村子,确实没有记载。到了民国初年,北京的地图上才有了“中湾”,这个标记,在“中湾”的附近,还有“大泥湾”、“小泥湾”之标记。从来没有过“中官村”的标记。

  最早在地图上出现“中关”字样是1934年。当年出版的《北平特别市图》上,将原中湾之地标注为“中关”。在新中国成立后,历年出版的北京地图上,大多将原中湾之地标注为“中关村”,也有标注为“中官村”的,但没有标注为“中官坟”的。最早在地图上标注“中官村”的是:1951年北京市人民政府建筑事务管理局测量队测量队测图的1000:1的地形图。该图将他们自己的头一年测制的5000:1《北京市郊区地形图》标注的“中关村”,错误标注为“中官村”。这是因为测量队一名绘图员的马虎粗心造成的。后来沿续了十来年,殊不知官方出版的地图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法律效用的。当地的路牌也相应改成了“中官村”,邮局的投递员则以此为准。中国科学院的各个研究所在往来信件的信封上也不得不写作中官村XX号。也就是从这时起,就使人们产生一种猜测和疑问。中官者乃太监、宦官也。这“中官村”是否是由“中官坟”演变而来的呢?于是一些热衷于此事的学者便列出课题,作了一个结论:说中关村是由中官坟演变而来的,就有了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是给死去的太监看坟的说法。其实这些说法是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

  20世纪60年代初,海淀区人民政府鉴于当时海淀镇一带的城建发展之需要,决定设立街道办事处,对于街道办事处之命名,依据的是1950年北京地图标注的“中关村”命名为“中关村街道办事处”。从事实上行动上纠正了1951年北京地图标注“中官村”的错误。

  魏染不是魏忠贤

  曾有书称,宣武门外魏染胡同里曾居住过明宦官魏忠贤,因而得名,但查阅史料发现,明清期间魏染胡同有五位进士居住,并无魏忠贤居住在此的记录。魏染胡同是因明代初年,此地有一家魏氏染坊而得名的,今已无古染坊遗迹。

  北京宣武门外有魏染胡同,呈南北走向,南起骡马市大街,北至南柳巷。长350米,宽5米,柏油沥青地面。街道古朴,建筑典雅,多为民居。这是一条古巷,从明代嘉靖年间修筑北京外城时就有。明张爵《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宣北坊”就有“魏染胡同”,可谓历史悠久矣。

  关于该巷的来历。有位日本作家著书《北京地名志》称:“据传明宦官魏忠贤曾在此巷居住。魏被诛后,此巷叫魏阉胡同,今为避恶名改为魏染胡同”。魏忠贤(1568-1627),明代宦官专权的代表。原姓魏,进宫后被阉净身,易名李进忠,后又恢复原来的姓,皇帝赐名魏忠贤。后结识皇长孙朱由校乳母客氏,对皇长孙则极尽谄媚事。泰昌元年(1620年)明熹宗朱由校即位,魏忠贤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便执掌代皇帝批奏的大权,专擅朝政。

  此时的魏忠贤与皇帝乳母客氏排除异己,专断国政,以致人们“只知皇宫有魏忠贤,而不知有皇上”。在其全盛时期,各地阿谀奉承的官员纷纷为魏忠贤设立生祠,仅北京就设立有四五座魏忠贤生祠,在卢沟桥建有“隆恩祠”,在崇文门建有“广仁祠”,最有名的是宣武门外的茂公祠,魏忠贤的塑像被供奉在祠堂内,地方官员和过往民众要为之行礼跪拜。

  《明史·宦官传》:“魏忠贤生祠,顺天府尹李春茂建之宣武门外”。位置在今天宣武门外大街,也许是由于这项记载的关系,才被误以为魏忠贤曾寓居宣武门外魏染胡同。崇祯皇帝登基后,即罢免了魏忠贤,令其到凤阳守祖陵,随即派人令其在去凤阳的路上上吊自尽。

  清人朱一新撰《京师坊巷志稿》收录有“魏染胡同”称:“井一,有南城会馆”,称吴梅村曾寓居魏染胡同,吴梅村是崇祯进士。此外,魏染胡同还曾居住过四位清朝的进士。分别是:乾隆年间的曹锡宝,号剑亭,授任御史;梁国治,字阶平,号瑶峰,乾隆进士,授翰林院修撰,有《敬思堂文集》传世;康熙年间的汤右曾,字西涯,由翰林院编修,晋升为吏部侍郎兼掌院学士。与秀水朱彝尊并为浙派领袖,有《怀情堂集》存世;史夔,字胄可,康熙进士,官至詹事,工诗,有扈跸、章台、观涛、扶胥诸集传世。经过查阅史料,在明清期间,魏染胡同居住过五位进士,都曾掌管财政、文教、监察等多方面大权,且都是清官、汉人,无一阉人。查询史料,并无魏忠贤在此居住的记载。

  魏染胡同是由于在明代初年,此地有一家魏氏染坊而得名的。魏氏染织布匹、缎匹、绢匹技术超群、服务精良,誉满京城,就是住在京城的官吏也要到此染织朝服或便装。可惜得是,如今没有留下这家古染坊的遗迹。

  魏染胡同现有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是“京报馆”。《京报》创办于20世纪20年代初。革命报人、共产党人邵飘萍住在这里,该报是北方宣传马克思主义、倡导民主革命的重要阵地。1926年4月26日,邵遇害。京报馆遗迹二层小楼建筑尚存。

  三眼井不是一口三个井眼的井

  东城区景山附近有三眼井胡同,有文称,因胡同内有一口井,三个井眼而得名。清《京师坊巷志稿》记载,三眼井是由二连井、三连井演变而来。连是古代建筑布局的一个组成单位,亦称连房,同现代语中的排子房相似,为防火,连房间凿井取水,三连井就是三排连房之间的一口井。

  在北京东城区景山以东、沙滩以北约100米地方,有条小巷名为三眼井胡同。东起嵩祝院西巷,西至景山东街,南起(燕京)大学夹道,北至吉安所左巷。全长306米,宽7米,柏油沥青地面,巷内皆民居,古巷风雅甚佳。吉安所左巷内8号小院北屋是毛泽东1918年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时曾经居过的地方,现为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来此旅游参观访问的游客,不禁发问:这地名为什么叫三眼井呢?曾有书介绍“三眼井胡同,清朝属皇城,乾隆时称三眼井胡同。因胡同内有一口三个井眼的井而得名,至宣统时仍称三眼井”。有人解释说:旁边有二眼井胡同,是因胡同有一口两个井眼的井而得名。在一个井台上可以容纳两三个人同时打水,可见其井之大。果真如此吗?

  经查阅清人朱一新撰《京师坊巷志稿》果然发现了正确答案,抄录原文如下:“东高房胡同,井一。《芙史》:新房之北则司礼监,南则御马监也。新房东西一街,南北一连、二连、三连等连,连之十字路口,各有井。案高房胡同,当即新房遗址。芜史言十字路口各有井,今东西高房胡同之间有二眼井、三眼井、当即一连、二连、三连之地。二眼井,井一;三眼井,井一。”

  (释文:今东高房胡同之南北,明代曾设有司礼监和御马监。新建的官房有一条东西走向的通道,其南北两侧分别筑有一连、二连、三连等连之建筑物。连与连之间的十字路口各开凿一眼水井。位于一连者称一连井;位于二连者称二连井,位于三连者称三连井。)

  今之二眼井、三眼井胡同就是由二连井、三连井演变而来的,并不是一口三个井眼的井,而是三排连房之间的一口井。从科学常识推理,在一口井的井盖上开凿三个井眼,那得有多大的井啊,要有个三个人站在井盖上同时打水,有此必要吗?

  何谓“连”?连是古代建筑布局上的一个组成单位,亦称连房,同现代汉语中的排子房相似。连房通常是用于宫中年少的皇子、皇孙,或宫中太监、大臣居住用的,通常屋顶上只铺绿色或灰色瓦,不像宫殿那样要铺黄色琉璃瓦,更无殿宇那样有正殿、配殿之布局。连房通常都是一排一排的坐北朝南的,砖木结构的,每一个连房,要有十来间,容易失火。因为没有良好的防火分隔,万一失火时,还容易毗连成灾,造成很大损失,所以在每幢连房之间,要开凿一眼水井。当然,水井也是日常生活所需的。明代皇宫中的皇子皇孙们就居住连房,有一次,十四连房发生火灾,惊动皇帝,下令救火救人,幸无人伤亡。事后,皇帝要求改善连房的防火设备。今紫禁城东偏,尚有原来供皇子皇孙居住的阿哥所,每连也有一眼水井。

第50篇、绝世奇吻

  皖南宣州有一个名叫苏美唇的奇女子,她不仅天生丽质,美貌动人,更有一样奇特之处,那就是替人治病一不用针灸,二不用开药方,而是用吻。什么疑难杂症,只要能得到她的红唇一吻,患者的病会立马痊愈。这苏美唇原本是药商苏天乐的女儿,据说在她刚刚出生之时,满屋异香缭绕,隔月不散。左右邻里,莫不惊诧,都说此女将来必定是贵人。苏天乐信以为真,对女儿更是视若掌上明珠。

  这年春上,几个姐妹邀苏美唇一同去敬亭山玩。当她们登上太白楼时,有一个女子望着面前那一簇含苞待放的杜鹃花,突然开玩笑道:“我们姐妹当中,就数美唇姐长得最漂亮,都说美人是花之身,花是美人之影,美人一吻能催得百花开,不知美唇姐一吻能不能使得杜鹃花儿开?”一旁的几个姑娘听了大笑,一把将苏美唇推到花丛中,嚷道:“美唇,你就试试看吧!”苏美唇也是女孩儿心性,笑道:“试试就试试。”说着,当真弯下腰伸出红唇,在那些花苞上逐一亲吻起来。不料没一会工夫,奇迹还真发生了,那些花苞竟迅速展开娇嫩的花瓣,怒放而出。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皖南。好多人都不相信世上竟有这种怪事,一些与苏天乐相熟的朋友,纷纷找上门来,都以能一睹他女儿的奇技为幸事。苏天乐有心将女儿的绝技推到众人面前炫耀一番,自然是来者不拒。苏家屋后有个花园,苏美唇当着众人的面试给他们看,每一次被她吻过的花苞,都能次第开放。在场的人见了,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不久,又一件奇事发生了。那苏美唇偏爱养猫,她身边有一只别人送给她的波斯猫,她平时特别喜欢,连睡觉都把它带在身边。有一次,那波斯猫不知生了什么病,不吃不喝,百药不治,眼看快奄奄一息了,苏美唇好不伤心竟搂着猫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忍不住用嘴对着猫嘴吻了一下。不料,那猫儿竟精神大振,病当即就好了。此事传开后,居然有一个年轻书生找上门来,求苏美唇给他治病。书生叫贺庭芳,原是杭州人,他到宣州是来拜访一个朋友的,不料病倒在一家客栈里,浑身酸疼,吃什么吐什么,他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查出什么毛病来。他的那位朋友告诉他,说有个叫苏美唇的姑娘能治百病。贺公子听了朋友的介绍,不相信一个姑娘的吻有那么大的奇效,但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上了苏家的门。

  苏天乐一听此事,顿时勃然大怒,自己的女儿还是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可以去吻一个陌生的年轻后生?他当即喝令店铺内的伙计将贺公子轰出去。

  “慢!”不料苏美唇走出来,将父亲扯到后室,红着脸,羞羞答答地说,“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爹何不发发善心,让女儿试试,看是否真能救得了那位公子的命呢?”原来,苏天乐要那些伙计轰赶贺公子时,苏美唇早在一旁偷偷看到了,她见贺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举止文雅,绝非那种市井轻浮之徒,不由得心生爱慕。知女莫若父,苏天乐见女儿说话的神情,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是疼女心切,笑道:“行,女儿既然有意于那位公子,爹岂会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就这样,苏天乐走出后室,叫住贺公子,亲自替女儿做起媒来,说要让自己的女儿给他治病也不是不行,但他必须答应娶她女儿为妻。贺公子已听说苏美唇是当地有名的才女,对于这等好事,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当即便跪倒在地,冲苏天乐叫起岳父来。苏天乐乐得不知天上地下地哈哈大笑。随后,苏天乐给贺公子安排了一个密室,让女儿给他治病。说来也怪,贺公子得苏美唇一吻后,只觉得一缕异香由口中沁入肺腑,直奔丹田,四肢百骸被一股热流滋润着,浑身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身上的病痛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贺公子的不治之症被治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神医王一帖的耳朵里。原来这王一帖曾给贺公子治过病,但他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医技,也无能为力。此时听说贺公子的病被苏美唇治好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和苏天乐是结拜的生死弟兄,有机会亲眼见过苏美唇的吻能使花儿开放,使病猫痊愈。没想到,苏美唇的吻还有百药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琢磨了半天,王一帖还是搞不懂其中的缘由,他当即就去了苏家,找到苏美唇,从她口中弄了一点唾液带回家研究。谁知他不研究便罢,一研究出其中的原因后,竟感叹不已。王一帖随后叫人请来苏天乐,说:“天乐兄,从贤侄女的唾液中,我总算弄清她的吻为何有那么神奇的功效,原来这都是嫂夫人在世时一手造就的呀!”原来,在苏美唇出生的当天,苏天乐的夫人就不幸去世了。他听了王一帖的话,觉得莫名其妙,问:“贤弟,此话怎讲?”王一帖便如此这般,把其中的原因一一分析给他听了。临了,他又说:“贤兄,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啊。你能得这么一个女儿,我真不知道该向你恭贺呢,还是替你担心,是吉是凶,恐怕只有天知道了!依小弟愚见,你还是早一点将贤侄女嫁出去,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席话,说得苏天乐闷闷不乐。

  为女儿的命运着想,苏天乐决定早早将苏美唇嫁出去。那位贺公子回到杭州后,办事倒也麻利,没过两天,就亲自领人来到苏家,向苏美唇正式求婚,婚嫁的日期很快定了下来。谁知就在贺公子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被人杀死在客栈。苏美唇得知未婚夫被害的噩耗,犹如惊雷贯顶,两眼一黑,差点儿昏了过去。官府得到报案后,始终没有查出凶手。

  更怪的是,在以后的几年里,无论是谁向苏美唇求婚,最后都惨遭杀害。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专门要杀那些向苏美唇求婚的人?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人们却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无论苏美唇有多大的本事,长得有多美,却是一个谁也碰不得的女子,谁要想娶她为妻,只有死路一条。

  苏美唇一下子成了小伙子们避之而惟恐不及的女煞星。就在苏天乐为女儿的婚事愁得寝食难安的当口,又有一个不怕死的人上门求婚来了。这人是谁?宣州知府唐多令。这唐多令已是50多岁的一把年纪,比苏天乐还大几岁,而且在他身边已经有三房姨太太,现在居然打起苏美唇的主意来。苏天乐虽是一个商人,却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宁愿让女儿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愿将女儿嫁给唐多令那种人。唐多令见求婚不成,竟恼羞成怒,给苏天乐捏造了一个私通土匪的罪名,将他打入死牢,叫人活活折磨致死。就在苏天乐死后的第二天,一伙蒙面歹徒将苏美唇打昏劫走了。

  待苏美唇醒转过来,才知是唐多令干的。她不由得怒气冲天,质问道:“姓唐的,你这个畜生,你害死了我爹,连我也不放过,到底为什么?”“哈哈哈……”唐多令望着她那漂亮的脸蛋,淫邪地大笑道,“小美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那千金难买的一吻吗?你可知道,为了得到你,唐某我可是煞费了多少苦心啊!”苏美唇突然意识到什么,厉声道:“这么说,那些向我求婚的人,都是你派人杀的?”唐多令得意地狞笑道:“算你聪明,正是老夫所为!”说着,像一只饿狼一样朝苏美唇扑了过来,一把将她压倒在地上,强行与她接吻。可是,他刚将嘴唇凑近苏美唇时,就“啊”的一声,捂着嘴鬼哭狼嚎起来。原来苏美唇报仇心切,一张口就将他伸出的舌头咬断了半截。一怒之下,唐多令从一旁摸出一柄长剑,刺进了苏美唇的胸口。

  苏美唇死后,有个人将她的尸体埋在了她父亲的坟墓旁,墓碑上刻着“绝世奇吻苏美唇之墓”。那人将她的后事处理完毕,当天半夜潜入唐多令的住宅,一刀割下了他的脑袋,悬挂在城门口。那人杀了唐多令后,又回到苏天乐的坟墓前留下一封信,仰天长笑道:“贤兄,你们父女俩是我害死的呀,现在我谢罪来了。”说罢一头撞在墓碑上,血溅黄土,一命而亡。人们发现死者是王一帖。

  原来,王一帖上次从苏美唇的唾液中,发现含有大量药用成分,而这种唾液不仅能医治各种疾病,更有养身美容的奇效。也就是说,经常与她接吻的人,有病治病,无病可延年益寿。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含有这种神奇的药效呢?王一帖分析,早在苏美唇的母亲怀上她时,她母亲就患了不治之症,尽管尝遍了世上所有的药物,却没有一点功效。王一帖告诉苏天乐,他有一副药方可让她服下,但只能保住她一时的性命。苏天乐为了夫人腹中的孩子,让夫人服下了他开的那一帖药。谁料苏夫人死后,她生前所服的各种药物,竟影响了腹中的胎儿,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苏美唇的唾液中,也含有那种神奇的药效。

  王一帖弄清了事情的因果,随即告诉了苏天乐。他还说,苏美唇只有嫁人生了孩子后,那神奇的特异功能才能从她身上消失。一个女孩家有那种特异功能,不一定是好事,故此他劝苏天乐早一点将女儿嫁出去。

  谁知,王一帖给苏美唇唾液做分析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唐多令的耳朵里,出于好奇,那天傍晚,他派人找到王一帖,威逼利诱,要他说出事情的真相。王一帖迫于唐多令的淫威,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唐多令一听苏美唇的吻有那么神奇的功效,心想如果能得到这个奇女子,岂不是美人在怀,又能养身,一举两得?为了独占苏美唇,唐多令派杀手一连杀了好几个向苏美唇求婚的人,又派人到苏家给自己提亲。王一帖杀了唐多令这个昏官,自己也了断了性命。他留下的那封信,使事情大白于天下。可怜一个美丽的年轻姑娘,居然为了她那绝世奇吻,竟遭不测,直至香消玉殒。

第51篇、骗狼

  百多年前的一个秋天,住在大洪山脚下的猎手蔡百中上山打猎,回来的路上,在路边杂草里发现了一只小狼崽。这只小狼崽应该是走失的,它不知道怕人,像一只小狗一样跟着蔡百中,撵也撵不走。蔡百中看着很喜欢,就打算把它带回家。

  同行的猎手告诫他,除非小狼崽的爸妈被打死了,否则不要招惹小狼崽,它的爸妈会寻着气味找来的。蔡百中家祖祖辈辈都是猎人,他对狼的习性当然了如指掌。他笑着说:“我懂的,先带回家,让我家儿子玩玩,那小子长大了也是一块打猎的好料。我们不会伤害小狼崽的,等它的爸妈来要就还给它们。”

  回到家,儿子小虎果然十分喜欢,和小狼崽一起撒着欢玩了个够。

  第二天下午,村后山上有几只狼晃来晃去,看来是冲狼崽子来的。蔡百中要把小狼崽放掉,可儿子小虎哭闹着说要再留一夜。蔡百中把小虎当宝贝疙瘩,无奈只好依了他。吃过晚饭,蔡百中把前门后门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一家人早早上了床睡觉。到了半夜,蔡百中一家人被拍门声惊醒,原来是狼在外面撞门。屋里的小狼崽欢叫着冲向门口,也用头撞着门板。屋外的狼听见小狼崽的欢叫,把门撞得更响了,号叫声吓得蔡百中一家三口胆战心惊。蔡百中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是万万不能开门的,就爬起来把猎枪填上药,将枪口对准门口,只要门被撞开就开枪。儿子小虎吓得偎在妈妈怀里,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亮。

  等天光大亮,蔡百中就看见对面的山上,有两只狼正对这边号叫。他连忙抱出小狼崽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头,向对面山上一指,说:“快去找你的爸妈。”小狼崽撒着欢向山上冲去。只见公狼留在山顶关注着小狼崽的动向,母狼则箭一般地冲下来迎接它。

  就在小狼崽快要接近母狼时,突然一声枪响,小狼崽应声倒下。蔡百中惊呆了!

  母狼围着小狼崽的尸体打着转哀鸣不已,然后冲蔡百中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号叫。公狼从山上冲下来叼起小狼崽的尸体,接着两只狼转身冲上山顶,消失了。

  母狼的号叫让蔡百中打了个冷战。他回过头,只见黄二麻子拿着枪从田沟里露出个头,对蔡百中诡笑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蔡百中冲黄二麻子的背影吼道:“黄二麻子,你嫁祸于人,不得好死!”黄二麻子回过头来打着哈哈说:“还不知道谁不得好死哩,你麻烦大了,晚上等着喂狼吧!”

  蔡百中气得冲回家里,拿起猎枪就要找黄二麻子去拼命,被他老婆死死拉住,好说歹说,蔡百中才作罢。说起黄二麻子这个人,是大洪山一带有名的无赖,专种刺不栽花,名声极坏,四十出头了还孤身一人。去年秋天农忙过后,蔡百中和几个猎人一起打猎去了,黄二麻子扒着窗子偷看蔡百中的老婆洗澡,被蔡百中的老婆泼了一脸洗澡水。蔡百中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气不过,把黄二麻子打了一顿,两家的仇就结下了。

  蔡百中所住的村子住户不多,稀稀落落的,他家在西头,与黄二麻子的家相隔五十米远。黄二麻子听说蔡百中捡了一只小狼崽,昨晚又听见狼叫,估计蔡百中早上会放掉小狼崽,就躲在田沟里偷偷打死了小狼崽。小狼崽死了,这笔账自然会记在蔡百中的头上,狼的报复心极强,不报了仇誓不罢休。这以后,他就可以看蔡百中的好戏了。

  蔡百中决定让老婆带儿子回十几里远的娘家去,自己留下来和狼做一个了断。身为猎手,他对狼的秉性太了解了,今晚狼肯定会来报仇,要么他把狼打死,要么他被狼咬死,躲是躲不过的。

  送走老婆和儿子,蔡百中就忙活开了。他先在房子四周挖了陷阱,下了兽夹,再把家里的两杆猎枪都装上了火药。

  到了半夜,只见月光下一些黑影慢慢移了过来。蔡百中吃了一惊,来了十几只狼!狼群的数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他不由紧张起来,急忙端起猎枪架在窗户上,只等狼群靠近陷阱他就开枪。可谁知狼群径直走向黄二麻子家。蔡百中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估计狼看见了枪是黄二麻子开的,恩怨分明,找他报仇去了。

  果然,过了不久,就听见狼撞门的声音。蔡百中跑到后窗,看见有几只狼已经跳到黄二麻子的房上掀瓦。蔡百中心中涌起一阵快意,这个黄二麻子,这才叫自作自受,活该!接着他就听到黄二麻子的声音,声音里充满恐惧。这时,蔡百中看见一只狼半个身子已钻进窗子,黄二麻子喊救命的声音都变了,有点像鬼哭狼嚎。如果这只狼钻进去,黄二麻子必死无疑。蔡百中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这人虽然可恨,却也罪不该死,于是他朝黄二麻子家的上空接连放了几枪,狼群受到惊吓四散而去。

  早上,蔡百中还在睡梦中,被一声惨叫惊醒。起来一看,是黄二麻子掉进自己屋外设的陷阱,屁股上扎满了竹签。蔡百中拉出黄二麻子,帮他拔掉竹签,敷上药,然后虎着脸问他来干什么。黄二麻子不好意思地说:“蔡大哥,我是特地来感谢你救命之恩的!”蔡百中冷冷地说:“谢倒不必了,你还是赶紧想想自己该怎样躲过这个难关吧,狼今晚还会来。”

  黄二麻子其实就是为这事来的。他已经仔细想过了,自己平时把人都得罪了,没人肯帮他。和狼拼吧,自己没这个胆量,昨晚吓得连火药也装不进去,要渡过这个难关,还得求蔡百中帮忙。他满脸堆笑地说:“蔡大哥,还得求你帮忙想想办法啊。”

  蔡百中气愤地说:“你这是咎由自取!当初你开枪时,就没想到后果?你大概没想到,狼是火眼金睛,早看清了是你开的枪吧。”

  黄二麻子只得乖乖地听着,等蔡百中埋怨够了,他忽然双膝一弯,跪在蔡百中面前,挤出几滴眼泪拖着哭腔说:“你不救我,我死定了,反正是死,不如死在你面前。”

  蔡百中指着黄二麻子的鼻子骂道:“黄二麻子,你真是个无赖!你干吗要死在我面前?你走吧,我帮不了你。”黄二麻子跪在地上眼巴巴地苦苦哀求,并一再保证以后改过自新,不再做缺德的事了。

  蔡百中骂够了,气消了,心也软了,拉起黄二麻子答应帮他想想办法。他吸着烟,在屋里来回踱着步,陷入沉思。看来要想彻底杜绝狼的纠缠,只有智取。他想了很久,忽然一拍脑袋说:“有了,我爷爷曾告诉我一个方法,可以试试看。不过,你一切得听我的。”

  黄二麻子连忙答应。

  到了傍晚,蔡百中到了黄二麻子家里,如此这般布置一番,然后拉上黄二麻子躲了起来。半夜时分,狼群果然又来到黄二麻子的房前。这次来的狼比昨晚还多,有二十多只,它们兵分几路,有的撞门,有的钻窗户,有的上屋顶掀瓦。不一会儿,就闯进了黄二麻子的家。又过了一会儿,狼群从黄二麻子家出来,撤了。

  天刚亮,蔡百中和黄二麻子急忙跑进黄二麻子的家,只见门和窗都破了,屋上的瓦也被掀得乱七八糟,卧室床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原来昨天蔡百中叫黄二麻子拿出两斤酒喂猪,等猪吃得酩酊大醉后,他和黄二麻子把猪的四只蹄子捆得紧紧的,把猪嘴也用绳子缠紧,再淋上人尿,穿上黄二麻子的衣服戴上帽子。收拾妥当后把猪抬到黄二麻子的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然后两人在屋里把门闩上,从窗户爬出来。因为酒味和尿味掩盖了猪臭味,狼误以为躺在床上的活物是黄二麻子,把猪撕成了碎片。

  狼报了仇,从此后再也没有来过。蔡百中以德报怨,感动了黄二麻子,黄二麻子从此重新做人。

第52篇、金袈裟之谜

  护国宝师徒密议

  1966年夏天的一个深夜。

  位于S城外的天灵山上的灵宝寺已经进入梦乡,大雄宝殿、金刚殿、库房及僧舍沉浸在一片静谧与黑暗之中。唯独那座七级浮屠天灵塔却像个警觉的监寺护僧,昂然挺立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突然,一条黑影轻捷地翻过高耸的寺院围墙,猫行鼠窜般地来到天灵塔下。

  天灵塔是座石塔,18年前一场雷电引发大火,把天灵塔的木结构烧了个精光,只剩下这座完整的石芯。此刻,石塔第二层的石室中,闪动着一丝微弱的烛光。一老一少两个僧人围桌促膝而坐,正窃窃私语,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和不安的神色。只听那个盘膝而坐的20来岁的小和尚焦急地问道:“师父,万一明天红卫兵和造反队真的杀上山来,一定要追查这件金袈裟,那时可怎么办呢?”

  “海量,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才好呢?”有着一缕齐胸的银白胡须,面色红润的寺院方丈一重反问道。

  “依徒儿之见,干脆把它交给红卫兵,交给国家政府,以免……”

  “傻话!”一重把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这件金袈裟代表着我们净宗佛门派1300多年的历史,闻名于海内外,是我们佛之瑰宝、国之荣威呀!你就能保证在这批毛头小伙子中没有坏人吗?”

  “这……”海量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两条浓眉间隆起了一个疙瘩,”师父,如若不交出金袈裟,,红卫兵造反派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茶姑告诉我,今天城内戒幢律寺的老方丈,就是为了那只商代铜鼎,给他们活活打死……”

  “别说了!”一重悲痛地打断了海量的话,神情肃穆地望着眼前上下跳跃的烛火,“到时,我自有办法。”少顷,他望定海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有一句话,就是舍命也要保下这件无价之宝,不让它落到坏人手里。你回答我,你能做到吗?”

  海量猛地站起,眉宇间洋溢着一股浩然正气,“回师父,为护国宝,为存佛威,徒儿海量就是赴汤蹈火、身首两离,也万死不辞!”“徒儿言重了!”说着,一重从怀里摸出一包用紫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到桌上,“为师笃信于你,一切交付给你了!”

  海量接过紫绒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件黄褐色的袈裟。这件袈裟粗看与普通袈裟没有两样,但细细一看却大有讲究:在袈裟86块缝联之处,均嵌有一条细如茧丝般的金光闪烁的金丝线,袖口与领口处均用薄如蝉翼的金箔圈联。这件袈裟自辗转传到灵宝寺后近千年的历史中,一直被佛门奉若神灵,供在神龛内高高搁起,不再动用。所以虽历经沧桑,仍无磨损之处。只有右肩叠领处有个细如米粒般的破洞,不知是那代佛家禅师不慎烫下的香洞。

  此刻,一重用哆嗦的双手捧起金袈裟,哽咽着对海量说:“徒儿,这件金袈裟的前程与老僧毕生的夙愿就全部交托与你了!”说罢,一重潸然泪下,弓膝就跪。海量大吃一惊,叫声“师父”,忙上前将一重扶起。正在这时,忽听楼下塔梯上传来“吱呀”一声。

  师徒俩闻声脸色陡变,同声喝问:“谁?”

  “是我,净无。快启塔板。”

  海量望望师父,见师父把金袈裟塞入被褥藏起,这才过去掀开塔板。

  净无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精壮小子,五短身材,穿一身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草绿色军装,左臂上佩着一只大红的臂章,上面“园林革命造反队”七个黄字分外显眼。要不是他光头上依稀可辨的几个戒疤,还真看不出他曾是佛门子弟、出家人呢!

  净无跳上楼,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桌上茶碗先咕咚咕咚猛喝了一气。

  “净无师兄,你怎么不在山下造反队呆着,上山干什么来了?”海量奇怪地问。

  净无放下茶碗,一抹嘴,喘着气说:“师父师弟,不好了呀!刚才我听到王大元和红卫兵小将头头商量,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要上山查抄‘四旧’来了。”

  “师父,他们果真来了!”海量焦急地望了望师父。

  “慌什么!”一重瞪了海量一眼,冷静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嘛。”

  净无见师父这样笃定泰然,站起身来说:“师父,这些烂泥菩萨砸了倒没什么可惜,只是那件佛宗之宝金袈裟,可千万不能毁了呀!”

  一重淡淡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决不会让它落到坏人手中去的。”

  净无这才舒了口气。师徒三人重又坐下闲扯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净无说恐出来久了,山下造反派要起疑,便匆匆告辞,起身走了。

  眼看净无的身影消失在寺墙之外,一重离开塔窗,来到海量身边,望着这个“关山门”徒弟说道:“海量徒儿,事到如今,我也把心中的隐事全向你说了吧。那个常常进寺供奉香茶鲜花的茶姑,不是别人,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说着,不由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海量一听,惊讶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方丈一重是湖北枣阳县人,俗名叫张金发。一家三代都是佃户出身,替财主扛大活的长工。张金发40岁那年的一个夏天,心怀鬼胎的东家有意把他差使到离家几十里外的地方去干活。某天深夜,那东家趁张妻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闯进张家,把张妻给强行奸污了。张妻含辱受屈,一气之下,扔下未满周岁的女儿,悬梁自尽了。张金发闻讯赶回家里,悲愤欲绝,一把火把东家的庄园烧了个千干净净。然后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路颠沛离开家乡,来到江南,投在灵宝寺老方丈印真门下,落发出家当了和尚。按出家人的规矩,他只得把未满周岁的女儿寄养在山下茶农家里,并取名为茶姑。

  张金发出家后,师父给他取了个法名一重。自此以后,他恪守佛门戒律,苦读经书,深得印真法师信任。印真法师归天之际,便破格把他从一个小小的监寺提拔为全寺方丈。

  印真法师提拔一重之后,又把作为唯一继承净宗派佛门的象征性的佛权——金袈裟授予了他。然而,这件闻名海内外的金袈裟引起了国内外佛门和一些别有用心的投机者的垂涎和注目。多亏一重方丈精明善断,严加保护,才没使这件金袈裟失落他方。谁知一场动乱的火焰,却将要毫不留情地蔓及到这件金袈裟了,这叫一重方丈怎不痛心疾首、忧心忡忡呀!

  海量是一重最喜爱的一名“关山门”徒弟,自打海量16岁从佛教学院毕业后,一重就把他列为着重培养的佛门继承者。然而,心怀叵测的海量的师兄净无也一直窥视着灵宝寺方丈这个宝座。但由于他为人狡诈,爱慕虚荣,所以,一重方丈一直对他怀有戒心。果然,这次史无前例的运动刚开始,投机取巧的净无就一马当先地投奔下山,报名参加了山下的园林造反队,戴上了造反派的袖章。虽说他一再向一重和海量表示,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一重方丈对他仍不得不留一手!

  这一夜,师徒俩谈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经发白佛教史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就要开始了!

  勇献身悲壮激越

  烈火终于烧上了灵宝寺。造反派与红卫兵一起,挥舞着大棒、铁橇这类原始的武器,砸开了尺把厚的寺门,呼啸着冲了进来。素来视为清规戒律的佛堂、经楼、僧舍、大殿,此刻,任这些造反英雄勇猛冲杀驰骋。几百年的古佛被砸成了粉末,千年的文明顷刻间化为灰烬,弥陀佛、四大金刚在灰烬中倒塌下来,十八罗汉、观世音在棍棒交加下断臂折腿、痛苦呻吟。这一声声的轰鸣声、断裂声,沉重地叩击着一重的心弦。海量扶着师父,无力地倚塔站立,泪水和怒火交织在一起……

  “英雄们”把一尊尊佛像扔到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浇上了汽油,点上了火。顿时,整个广场一片火海,熊熊的火焰把大殿的檐角都烤焦了。净无把袖管挽得高高的,一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黄军帽戴在了他的光头上。他围着火堆起劲地奔跑着,吼叫着,把一块块丢散的木疙瘩扔在火堆中,火堆里不时爆溅起耀眼的火星。

  “一重呢?一重那老秃驴呢?”“不好,一重溜了,快把他抓起来!”忽然,从库房里嚎叫着奔出几个造反派,东张西望四处找寻起来。海量担忧地对一重说:“师父,还是躲一躲吧。”

  “躲什么?我站得直,坐得稳,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可怕的。”说着,一重撇开海量,大声道,“别找了,我在这里!”

  “好哇,老秃驴在这里呢!”

  “把他捆起来!”造反派蜂拥而上,正要动手。忽然,海量一个箭步挡在师父面前:“不许动手,有话好好说。”

  “哪来的小秃驴?滚开!”为首一个魁梧的造反派不由分说,朝着海量的脸面就打过来。

  海量轻轻把头一偏,那家伙扑了个空,不由恼羞成怒,向左右把手一挥:“上!给我打扁了他!”

  六七个造反派和红卫兵一拥而上。但他们哪是海量的对手,早被海量东推西搡,滚到一边去了。急得一重连连大喊:“海量,你忘了我刚才的嘱咐了吗?”

  这时,海量已准备豁出去了,他双眉竖立,双目圆睁,随手抢过一根大木棒,气昂昂地大喝一声:“这也欺人太甚了!”

  那大个子见来硬的不行,眼珠一转,朝旁边几个红卫兵姑娘把嘴一撇。她们心领神会,尖声喊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就向海量围来。海量自出家佛门后,再未近过女色,见一个个女将挺胸捋袖逼上前来,不由心慌意乱,脸涨得通红,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连连后退。这时,不知何处打来一棍,正打在海量的头顶上,海量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王司令来了!”“王司令。”

  只见从库房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叫王大元,是园林革命造反队队长,他自封为司令。

  王大元狞笑着走到一重身边:“一重老方丈,你对我们这破旧立新的革命行动有什么看法吗?”

  一重反唇相讥道:“好!好得很嘛!”

  “那好!”王大元突然马脸一拉,把一只摊开的手掌直伸到一重的鼻子底下,“你就把那封建迷信的祖师爷交出来吧!”

  “你说什么?”一重佯装不解。

  “金袈裟!”王大元一字一顿地说。

  “不知道!”一重也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妈的!你不知道?那么……”王大元把脑袋转向一边的净无,“净无同志,你知道吗?”

  “这……”净无躲躲闪闪地望着一重说,“师父,这寺院也毁了,佛像也砸了,你还留着那件1日袈裟有什么用?就交出来吧。”

  “闭嘴。”一重狠狠横了净无一眼。净无自讨没趣,怏怏地躲到人群后去了。

  “一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限你5分钟,不交出金袈裟,我就把你和这整个寺院一起烧个精光!”王大元咆哮起来。

  听到这里,一重不由浑身一震,他心里明白,这批发昏的“造反英雄”是很可能这样干的。眼看这批百年佛像已经惨遭摧毁,这千年古寺可不能再毁于一旦呀!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我看你还是识相点吧!”王大元又加紧催逼。

  “好,我交给你。”一重毅然决断道。

  “这才像个革命的和尚嘛,哈哈!”王大元听说一重愿交出金袈裟,不禁喜出望外,哈哈大笑起来。

  一重鄙夷地瞟了王大元一眼,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人群,一步一步颤巍巍地向大殿前高高的石阶上走去。烈火熊熊燃烧着,鼓起阵阵风儿,吹拂起一重身上的袈裟,像一只凌空展翅的苍鹰。

  “你上哪儿去呀?快把金袈裟拿出来立功赎罪呀!”王大元和红卫兵造反派们在下面嘈杂起来。

  一重走到石阶尽头,转过身,猛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一件金黄色袈裟:“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净宗佛门的光荣,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欢迎你回到革命路线上来!”王大元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发狂似的拨开人群,向台阶上冲去。

  “滚下去!”一重见他迫近,冷不防飞起一脚,朝王大元当胸踹去,王大元嚎叫着滚下石阶。

  一重方丈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慨然道:“这是中华民族佛教界的骄傲和荣誉,就这样给你们,未免太便宜了吧!来吧,随我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取吧!”说完,一重转身就向熊熊的火堆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重奋身跃向火堆的一刹那,从大殿的高墙上跳下一个人,直扑向一重,把一重拦腰抱住。

  一重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净无。

  金袈裟之谜(2)

  一重喝道:“放开!”但净无反而抱得更紧了。这时,一重似悟到了什么,用手肘抬起净无的下巴,冷冷地问:“怎么?是要和我一同去西方极乐世界?”

  “不、不是,是……”净无不敢正视一重犀利的目光,结结巴巴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舍不得这件金袈裟?”一重从牙缝里迸出最后几个字,一声断喝,“下去!”随着吼声,一重张开青筋暴绽的五指,向净无的脸上劈去。净无没有提防,脸面上重重挨了一下,惨叫一声,滚下了石阶。待他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时,一重方丈已经在一片惊呼声中跳进了烈火中……

  “扒出来!快把他扒出来!”王大元狂跳起来。然而,等造反派们用钉耙七手八脚地把一重从火中扒出来的时候,一重方丈的身躯已成了一段乌黑的枯炭,而身上的袈裟也化为了灰烬。

  遇色狼师兄动怒

  再说海量被人暗算,击昏在地。待他醒来,一切已是不可挽救了。他望着惨死的师父和被糟蹋得墙倒壁塌、破碎不堪的古寺,心如刀绞。他流着泪,和几位僧友一起,一边劝慰着痛不欲生的茶姑,一边草草地把师父埋葬在寺后的小松林内。

  大部分造反队员和红卫兵都下山了。寺内只留下少数几个红卫兵,留作进驻寺院的工作队。

  当天傍晚,净无在一重的新坟边找到海量和茶姑,告诉海量,说由于他向王大元求了情,王大元已同意让海量留在寺内,做些石塔周围的清洁工作。海量一听,正中下怀,连忙拱手谢过师兄净无。当晚净无护送茶姑下山,海量仍回到他的石塔住下不提。

  茶姑今年27岁,长得清秀、挺拔,像个典型的江南农家姑娘。虽说她自幼寄养在山下农家,但却是灵宝寺的常客,对父亲和金袈裟的事她十分清楚,也很明白其中的重要性。那天上午,她看见造反派和红卫兵荷锄掮棍杀上山去,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果然,下午l时左右,净无偷偷地下山来向她报了一重师父惨死的噩耗。她一路踉跄来到山上,抱着父亲的遗体痛不欲生,几次想撞在墙上一死了之,都被海量他们死死地拉住了。海量深知茶姑的心情,见眼前没人,就把师父一重生前的嘱托向茶姑和盘托出,茶姑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再说海量自留在石塔之后,只说头伤未愈,不能动弹,一刻也不离开他的石塔。每日三餐饭菜均由茶姑亲自送上山来,净无也仗着自己是工作队副队长的身份,不让闲人随便闯入石塔滋事,对外只说石塔中的小和尚是个被管制的坏分子。所以,海量和茶姑的来往竟也没人干涉,这日子一天天倒也过得安逸太平。

  一晃眼已是4个年头过去了,如今已进入了70年代。这一日中午,海量正在塔中练打“螳螂拳”第二套路,忽然见茶姑哭哭啼啼走进塔来,海量忙问:“茶姑姐,出了什么事?”

  “短命杀千刀的,不要面孔……”

  “又是何福这条色狼?”

  茶姑抽泣着点点头。

  说到这何福,他原是山下农场中的炊事员,30多岁年纪,长得獐头鼠目。文革一开始,他仗着他姐夫王大元的牌子,摇身一变,成了寺院工作队的队长。这家伙生就一对色眼,轻浮下流,所以,人们见了他都十分厌恶。这几年他独守山上,本是闷得慌,见茶姑这样一个苗条姑娘时常进出寺院,顿时起了歹念,时常拦路加以调戏。

  “这畜生!”海量年少气盛,血气方刚,顺手从门后操起一根白蜡棍,就向门外冲去。

  “站住!”茶姑突然止住啼哭,喝住海量,“海量弟,难道你忘了你肩上的担子了吗?”

  “不教训教训这畜生,难出这心头之气。”海量把手中棍子狠狠向地上顿了顿。

  “海量弟,你可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呀!再说,何福他没敢把我怎样。”

  海量把棍子扔回墙角,愤愤然说:“下回再这样,决不轻饶了他。”

  正在这时,净无匆匆走了进来,一问事情原委,也十分冒火:“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请示革委会,把他调下山去!”正说着,塔外奔来一个工作队员,大声叫着:“净无队长!”净无忙迎出去问什么事。只听那人说道:“山下园林革委会打来电话通知,下午召开全体园林负责人紧急会议,让你快去参加。”

  紧急会议!什么会议这么紧急?一片疑云掠过三人的睑上。

  傍晚时分,净无回到山上。他马上来到石塔,向海量透露了这个紧急会议的全部内容。原来,山下园林革委会接到中央文革小组的直接通知:明年三月中旬,将有一个E国佛教代表团专程前来我国访问,并指名要来灵宝寺,参拜他们净宗佛门的老祖宗金袈裟。

  “金袈裟!”海量不由脱口喊了出来。

  “对!”净无两眼望定海量,试探着说,“海量你看,这件金袈裟连中央文革小组也这么重视,要是能保存到今天,你我至少能官升三级,说不定还能捞个省革委会候补委员当当呢。”

  海量淡淡地笑了笑,说:“何止是升官,就凭这件金袈裟发财,也能吃喝它个几辈子呢!可惜它已与我师父一起化……”

  “别说了好不好!”茶姑一听提到她父亲,眼圈又红了起来。

  外国代表团参观灵宝寺!这可是一个破天荒的特大号新闻!到明年三月,屈指一算,至多还有半年时间,可眼下灵宝寺这副烂摊子,可怎么向外国友人交代昵?这一下,顿时慌了这批靠造反起家的主任、副主任们的手脚。于是,他们报请顶头上司,得到上面直接拨款,立刻请来泥塑、木工匠人,大兴土木,大力整修灵宝寺。

  保师妹短兵相接

  在一片雀噪鸦嘈声中,修复灵宝寺的工程开始了!净无临时担任了修复工程的总指挥,可称得上是个大忙人,跳进跳出,忙得不可开交。园林革委会不知从哪里搞来几尊破烂不堪的佛像,在大殿中高高搭起脚手架,又不知从哪里觅来了几个泥塑师。其中有一个40来岁的名叫刘太生的泥塑师,据说他的手艺最强了。

  那刘太生为修复祖国文物,可真是一片赤诚。他整日爬在脚手架上工作,把泥巴弄得满身都是,但仍是笑嘻嘻的。为配合刘太生工作,净无又把那个寺院清洁工、老右派,别名老章头的章丰安排在泥塑师刘太生身边,做些下手活。好在那老章头有些小聪明,拌拌泥巴什么的,倒也派得上用场。就这样,刘太生与老章头分为一个小组,专门修复大殿左右的四大金刚。

  说来也有趣,刘太生与老章头两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但他俩的脾气性格却格格不入。

  刘太生像个弥陀佛,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与人说话未曾开口,总是先要笑上那么几声。而老章头却不是这样,他整天板着脸,干活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像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大概是这顶戴了十多年的右派分子的帽子,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缘故吧。

  那天,净无把老章头领到脚手架上,把他介绍给刘太生,刘太生倒一点也不顾忌,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主动打招呼,还主动握了握老章头的手。那老章头可好,不但连屁也没放一个,反倒两眼定定地把刘太生打量了半天。听说老章头削职遣送回乡之前,还是×市的一个公安局长呢,可连起码的礼节也不懂。好在刘太生为人开朗爽直,也不计较这些。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修复寺院的工作己进行一月有余了。

  这一天,茶姑如同往常一样进寺给海量送饭。沿湖山区的天气真是捉摸不透。茶姑出门时天还是好好的,才走到半山腰,天公就不作美了,转眼间就是一阵倾盆大雨。茶姑连忙奔到半山腰那块突出的鹰嘴岩下的观音洞躲雨。这时,突然从岩洞里窜出一个人,拦腰抱住了茶姑。茶姑大吃一惊,定神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色鬼何福。此刻何福是兽性大发,喘着粗气,拦腰就把茶姑按倒在供桌上,疯了似的撕扯起她的衣服来。茶姑万分恐惧,又急又恨,竭尽全力挣扎呼救,无奈都被呼啸的风雨声掩盖了回去。就在茶姑绝望的时候,忽然平地里一声炸吼,从雨中冲进一个人来。何福定睛一看,竟是净无。无奈,他只得恨恨地丢开茶姑,挽袖迫向净无。净无见状就地一蹲,一个扫堂腿,何福没防备这一着,着实吃了一脚,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净无眼疾手快,一个腾跃跳到何福身后,趁他还未立稳,狠狠一掌击在他的后脖颈上,把他打出了观音洞。

  “茶姑妹,你受惊了!”净无转身把茶姑扶起,茶姑如遇救星,喊了声“净无哥”,便泣不成声了。

  不一会儿,雨过天晴,净无和茶姑来到寺院内石塔上。海量听茶姑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更是怒不可遏,像头暴怒的狮子,非要下山找何福决一死战。后经茶姑和净无一再劝阻,这才余怒未息地坐了下来。

  当下,师兄弟三人约定,为避免何福的报复,决定从明天起,海量的一日三餐改由净无承担,茶姑尽量少来山上。商议停当,天色已是不早,茶姑告辞海量,由净无送下山去。

  谁知净无陪着茶姑离开石塔,刚走到大殿门口,何福就领着五六个精壮汉子迎面闯进大殿,凶神恶煞般拦住两人的去路。

  打头的何福恶狠狠地指着净无骂道:“好一个包庇牛鬼蛇神的反革命分子!同志们,上啊,给我捆起来!”

  净无没想到何福会杀回马枪,不由一怔,就这当儿,五六个精壮汉子一拥而上,把净无按在地上。茶姑见状大吃一惊,转身欲奔回石塔报讯,却被何福一把扭住,搡在大柱上动弹不得。突然,只听半空中一声“慢着”,脚手架上跳下了那个泥塑师刘太生。他笑嘻嘻地走到何福面前,平静地说:“把人放开。”

  “他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滚开!”何福横了刘太生一眼,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说了,把人放开!”刘太生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何福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望着这位泥塑师。

  “怎么,你也想跟老子试试吗?”何福逼上一步,把拳头朝刘太生晃了晃。

  “哼,只怕你经不起我这一拳!”刘太生一反往常那和事佬的样子,脸色铁青地说,“告诉你,何福,别以为你仗着你姐夫是主任,就可以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乱来一气!”

  “好嘛!你竟敢攻击新生的革命委员会!同志们,上!也给我一起捆了!”

  刘太生“当”一声把手中的泥刀扔出老远,冲着何辐伸出两只涂满泥巴的胳膊:“捆吧,老子不干了,和你一起去见王主任!”

  何福没料到刘太生会来这么一手,不由愣了:要真把这泥塑师给捆了,耽搁了修复工程,可不是儿戏呀!

  一时,众人僵持在那里。就在这时,只见王大元和几个革委会成员走进了大殿。王大元一见这情形,脸色陡变,不由分说,上前给了何福一巴掌,骂道:“搞什么名堂?敌友不分,搞起自己同志来了!还不快把人放开!”

  何福见姐夫发火,自不敢胡作非为,忙把手一挥,众人作了鸟兽散,一场风波这才平息下来。没几天,何福就被调离灵宝寺,回到了山下。

  茶姑自经历了这场惊吓之后,对师兄净无更增加了好感。自父亲一重舍身死后,她心中一直闷闷不乐,这几年更是在痛苦和烦恼中过来的。眼下已是31岁的人了,还未有心思婚配,山下农家养父母多次劝导茶姑,无奈茶姑只是百般推诿。其实,茶姑心中已有了意中人,一个是比她小5岁的师弟海量,一个就是师兄净无。通过今天这场风波,使她越发感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来作为自己的依靠了。想到这里,茶姑不由悄悄瞥了净无一眼。谁知偏巧净无也在偷窥她,四目相视,茶姑只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忙收回目光,转身便走。心慌意乱中,一不小心踩到路旁一块青苔上,脚下一滑,人向后仰跌下去。

  见茶姑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净无眼疾手快,从后边一把抱住茶姑。茶姑猛被一双男子健壮的大手抱住,不由芳心一动,就势倒在了净无的怀抱里……

  自寺院修复以来已三月有余了。这段时间,海量总感到在他身边将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4年前,师父一重临终前那个夜晚,把金袈裟交给了海量,千叮万嘱,要海量舍命保护好这件金袈裟。他们相信,总有一天,金袈裟会重新放射出它那夺目的光彩的。而师父为了保存金袈裟,巧使调虎离山计,穿了一件假的金袈裟跳入烈火中活活烧死,献出了生命。4年多来,师父这悲壮动人的义举,使海量多少个夜晚难以安眠,也更坚定了他保护金袈裟的决心。那天,师姐茶姑见父亲惨死,悲痛欲绝,海量遵照师嘱,把金袈裟的秘密向茶姑交了底,两人咬牙发誓:一定要恪守师父和父亲的嘱托,舍命保住金袈裟,不让它落到坏人手里,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就是师兄净无也不例外。

  这日下午,茶姑来到石塔。为查看金袈裟有否损坏,两人悄悄把塔门堵上,来到二层寝室。海量搬开卧铺,掀开一块大石板,捧出一只深口瓦瓮,从里面取出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紫绒布包裹,小心翼翼打开。他们细细查看了金袈裟的每一个折皱,见金袈裟安然无恙,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忽然,茶姑猛向前一倾,把整个身子扑在金袈裟上,紧张地喊了声:“窗外有人!”

  海量迅速扭头一看,只见塔窗前忽地闪过一个黑影,随即传来轻微的落地声。海量几步跨到塔下,冲出门外一看,塔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远处那个老章头在使劲搅拌着泥浆。海量抬头望望丈把高的塔窗,见塔身上尽是些凸凹不平的砖角缝,心想:这翻塔的家伙定是个有功夫的人,这人到底是谁?金袈裟给他看见了吗?这人也是为金袈裟而来吗?想到这里海量不寒而栗,立刻快步回到塔上。

  自茶姑和净无的恋爱关系确定之后,茶姑那颗受伤的心总算渐渐地痊愈了。净无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茶姑,两人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农历12月15是茶姑的生日,净无买了许多礼物来到茶姑家表示祝贺。吃过晚饭,茶姑依偎着净无,送他一程,两人来到半山腰那个令人难忘的鹰嘴岩坐下。茶姑至今仍感激着净无在她最困难时候的帮助。

  茶姑今晚多喝了几盅,月光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她紧挨净无坐着,两人互相倾吐着爱慕之情,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就这样坐了好久。忽然,净无长长叹了口气。茶姑不解地问道:“净,你怎么啦?”“没什么。”“那你叹什么气呢?”

  “唉,其实说了也没用呀!”净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是这么回事……”原来,昨天晚上净无接到山下园林革委会王大元的通知:下星期开始修葺石塔,要把塔中的海量赶到山下农场去劳动了。

  茶姑一听,急得站了起来:“这可不行!你跟王大元说说,海量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

  净无望了望茶姑焦急的脸:“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只怕我这个小小的副队长人微言轻,人家不睬我。为此,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继续把海量师弟留在山上,但是石塔是无论如何要搬出来的了。就让海量搬到我的宿舍里去,和我一起住,这样既可避免去山下农场,又把石塔腾出来了……”

  “不,净,你千万不要让他离开石塔。”茶姑一听更急了,双手抱住净无的胳膊使劲摇着,央求着。

  “咦,这又为什么呀?”净无惊疑地望着茶姑,“我这样处理不是很好吗?”

  “不,石塔里有……”茶姑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

  金袈裟之谜(3)

  “石塔里有什么?”净无眼睛一亮,紧盯着茶姑问道。

  茶姑心里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说还是不说呢?说吧,不行!这是她和海量一起定下的盟约,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金袈裟的秘密。不说吧,净无又催得急。再说,自己眼看就要和净无结为一家,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要保护金袈裟,光靠她和海量两人是不是行呢?如果有净无这两顶“革委会委员”和“工作队副队长”的大红伞的保护,那岂不更好!

  净无见茶姑犹豫不决,便站起身,脸上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对茶姑说:“茶姑呀茶姑,想不到直到现在,你还是这样信不过我,还把什么事瞒着我呀?”

  “不,不,净,你听我说。”茶姑慌了。

  “茶姑妹。”净无伸出双手紧紧搂住茶姑,两只细小的眼睛里竟滚出两滴混浊的泪水,他激动地说道,“茶姑,我的好妹妹,你要真的信不过我,那也只好算了,我不勉强你……”

  “净无!”茶姑的心软了,她猛扑到净无的怀里,仰起脸,纯净的眼睛望定净无,恳求似的问道,“净,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告诉了你,你得向我保证,不再向第三人说,你能做到吗?”

  “如若做不到,天打五雷轰!”

  “你!”茶姑嗔怪地用手捂住净无的嘴,“谁让你赌神罚咒讨不吉利呀。”于是,茶姑怀着对净无极大的信任,把金袈裟的秘密一五一十向净无和盘托出,同时,她在心里天真地想:到明天再把这事告诉海量,想必海量也会同意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净无听了茶姑的讲述,不由长长吁了口气,他激动地连连亲吻着茶姑,“茶姑,我的好妹妹,你这样信赖我,我还有何话好说?我只有守口如瓶,恪守师父的遗训,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件金袈裟!”

  此刻茶姑完全陶醉了,她任凭着净无亲她、抚摸她。天空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晶莹明澈的圆月,整个山林顿时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夺袈裟生死搏斗

  当石塔内的海量正睡得香甜时,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海量翻身坐起,警觉地问:“谁?”

  “是我,净无。快,快开门!”

  海量急忙点燃蜡烛,披上衣服来到塔下把门打开,净无惊惶失措地冲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海量,不好,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茶姑她、她被人拦在黑松林中了……”

  “什么?!”海量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暴怒地一把抓住净无,“你不去营救,还来这儿干什么?”

  “他、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斗不过他们。”

  “快走!”海量不容分说,从I、J后抄起一根棍子,随着净无,一头冲出寺院。

  两人奔出寺院,一前一后急急沿着山路向前狂奔,一阵阵凛冽的山风吹来,使海量一时狂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渐渐放慢脚步。这深更半夜的,茶姑上山来干什么?净无他又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一个个疑问涌上海量的心头。

  “海量,快跑呀!”净无在后面催促着他。

  海量干脆站住脚,等净无赶到近前:“慢,你先把话说清楚了,黑松林里都是些什么人?茶姑她深更半夜地出来干什么?你又是怎么……”

  净无叫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不,要问个清楚的。”海量固执地一犟颈脖。

  突然,净无惊慌地把手朝前边一指:“啊呀,不好了,有人来了!”

  “在哪……”海量才把头一扭,头顶上就重重挨了一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净无见海量昏倒在地,不由冷笑一声。他一脚把海量踢到路旁草丛里,跳起脚返身向寺院奔去…..

  这个隐藏了整整4年之久的披着人皮的恶狼,终于露出了尾巴!原来这净无是佛门的败类,他早在4年前就被王大元一伙别有用心的家伙收买了,妄图借着这件金袈裟,来进一步达到自己向上爬的目的。他明白,若得到金袈裟,自己就成了佛门的正宗,是再向上爬的资本。就算升不了官,将价值连城的金袈裟卖给外商,也够享用一辈子了。4年前,一重方丈焚火自尽,净无就从残存的衣片上看出,这不像是那件金袈裟。于是,他当天就和王大元密谋,并有意识地把自己留在山上,以保护海量为幌子,又破例把海量留在了石塔内。后来,他又从茶姑与海量的密切交往中,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以茶姑为突破口,自导自演了一场苦肉计,布置何福行武于茶姑,然后自己跳出来救下茶姑,进一步骗取茶姑的信任。谁知色鬼何福弄假成真,真要对茶姑下毒手。在与何福的搏斗中,净无出手重了点,打伤了何福。何福竟恼羞成怒,带领小弟兄冲上山来,报复净无。于是,就演了一出“殿堂拦捆”的闹剧。

  净无骗取了茶姑的爱情之后,继而从茶姑身上得到了金袈裟的下落,不由欣喜若狂。为防夜长梦多,净无与茶姑分手后,就迫不及待地请示了王大元,征得他同意,并协定:金袈裟到手后,即由王大元拿去海关卖给走私商,所得钱财一人一半。于是,净无连夜返回山上,把海量骗出了石塔。

  净无打昏海量后,摸黑回到寺院,直奔石塔,沿木梯翻上石塔二层寝室,点亮蜡烛,按照茶姑所说的方位,推翻床铺,掀开床下石板,果然摸到了一只圆溜溜的瓦瓮,捧出瓮摔碎一看,里面确有一只紫绒布包。他就着烛光,哆嗦着手打开一看,不由得心跳加快。只见烛光下,一件他朝思暮想的金袈裟正一闪一闪地向自己微笑。净无迅速把金袈裟重新包好,揣在怀里,吹灭蜡烛,回到梯口,蹬住木梯就往下爬。

  这当口,木梯忽然腾空飞起,把正在梯上的净无摔了个结结实实,怀中的包裹也滚了出去。净无忍住痛,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蹦起,刚站定,就见一个黑影迎面向他压来。他急中生智就地一蹲,把扑到头顶的黑影奋力一举,向身后扔去。那黑影被净无头朝下地抛出老远,一声“哎哟”,跌在地上就不再动弹了。

  净无一听这声音好耳熟,又见那黑影躺在地上不再动弹,认定他已昏厥过去,便一个虎跳扑到黑影身边,就着从塔外射进来的月光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黑影竟是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泥塑师刘太生!

  净无又惊又疑,正怔怔出神,忽然,刘太生一声低吼,疾速从地上跃起,与此同时,把一柄雪亮的尖刀捅向了净无的胸膛。

  净无惨叫一声,仰天倒下。刘太生拔出刀又狠狠捅了几下,见净无彻底气绝后,才飞快地从墙角摸到那个紫绒布包,揣进怀里,嘿嘿冷笑几声,就向塔外奔去。

  原来,这刘太生并不是什么泥塑师,而是一个在十年前就逃离法网的越狱犯,一个曾赫赫有名的惯偷、走私犯。他趁着这几年到处一片混乱,各地流窜,投机倒把,盗卖走私,又开始了他的犯罪活动。去年,他在某海关与一批专搞走私贩卖文物的外商勾搭上之后,又打听到灵宝寺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金袈裟。就煞费心思,乔装改扮,混进了泥塑工的队伍,来到山上伺机作案。他一边装出一副正义、善良的模样,来蒙骗人们的眼睛;一边暗中观察、摸索着寺中一丝一毫的情况变化。他发现净无也在动金袈裟的脑筋,于是,就把着重点放到了净无身上,日夜留神。那日攀登石塔,窗外所现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刘太生。今日,终于被他等到了机会。

  却说刘太生怀揣金袈裟,刚窜出石塔,来到外面平台上,人还没站稳,双臂就被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钳住了。刘太生惊愕地回头一看,是海量!

  原来海量刚才遭到净无暗算,吃了兜头一棒,昏厥过去。后经山风一吹,随即清醒过来。这才醒悟自己是中了净无的调虎离山计,他不由心急如焚,急忙赶回石塔,恰巧撞见刘太生在与净无搏斗,他正要上前插手时,刘太生已杀死净无,携了金袈裟窜出石塔。海量哪里肯让他溜之大吉,猛扑上前,扭住刘太生。

  那刘太生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飞起右腿,来了个“倒踢紫金冠”,直向身后海量的胯下踹去。海量早有防备,纵身一跳,跃到空中,随即运足丹田之气,双手猛力一推,把刘太生推出了几丈远,让他来了个“饿狗抢屎”,手中的包裹也甩出老远。刘太生恼羞成怒,爬起来,拔出腰间的尖刀,恶狠狠直向海量刺来。

  海量步步后退,就着月光觑得真切,大吼一声,来了个“灵猫上树”,直跳起一人多高,然后斜刺一脚,正好踢在刘太生的右手腕上,把那把尖刀踢出老远。

  刘太生见状不妙,连滚带爬扑过去抢那尖刀,海量一个箭步赶到,起脚用力把刘太生的手与尖刀一起踩住:“好一个泥塑匠!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是金钱!”刘太生躺在地上,咬牙切齿进出这三个字。接着,他趁海量不防,又迅速从裤腿里掏出一把牛耳刀,扬手刺向海量的大腿。海量没防备刘太生还有凶器,大腿上给他猛刺一刀,一阵痉挛。趁这当儿,刘太生就势把海量掀翻在地,夺路而逃。

  海量忍住剧痛,从大腿上拔出牛耳刀。这时,刘太生已经翻上寺院围墙,海量自知追他不上,扬起手中尖刀,就向刘太生投去。

  说来也巧,海量手中尖刀脱手,刘太生刚爬到围墙上,一脚踩空,身子猛向下一坠,偏巧牛耳刀飞到,不偏不倚直扎进刘太生的后脑勺,刘太生哼都没哼一声,就坠下围墙,当场气绝身亡。

  海量见闯下大祸,不由浑身冷汗直冒。惊慌中,他又猛然想起那件金袈裟,连忙折回石塔,谁知找遍了塔前塔后,连那件金袈裟的影子也没找到。海量正急得六神无主,这时,整个寺院都惊醒了,大殿东西耳房的人们涌出寝室,举起火把来到石塔前,团团围住了海量。也不知是谁向山下报了信,王大元和何福来到山上,一见出了人命案,不由分说,便把呆若木鸡般的海量捆了起来。

  天明后,刚恢复活动功能的市公检法和民委指挥部(原群众专政指挥部的化身)来到山上的现场,草草检验了一下净无和刘太生的尸体,便收兵回了营。不久,就作出判决:现行反革命海量因仇恨无产阶级司令部,图谋阶级报复,杀害革委会领导及泥塑工人,蓄意破坏文物修复工程,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农历初三那天,已处于麻木呆滞状态的海量被押赴刑场,验明正身,当场枪决。

  净无的暴露与死亡,海量不明不白的冤死,金袈裟莫名其妙地失踪,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使茶姑那颗饱经摧残的心破碎了!她终于疯了!

  人们看着这位淳朴、善良的农家姑娘,整日披头散发地奔走在天灵山的荒郊野坡上,听着她那凄厉悲惨的“金袈裟一金袈裟——”的呼唤声,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阳春三月的一天,E国佛教代表团终于来了!在已升为全市园林革委会书记王大元的陪同下,他们踏上了天灵山的山道。

  王大元在翻译的陪同下,与为首的E国佛教代表团团长并肩走着,他们一路上谈笑风生地向山顶走去。那掩映在山顶绿荫丛中的灵宝寺,在初春和煦的阳光照耀下,7似乎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王先生,我们这次专程前来拜谒灵宝寺的目的,你知道吗?”E国团长笑吟吟地问王大元。

  “知道,知道!”王大元连忙答道,“不就是为了那件金袈裟吗?”

  “不,不,岂止是金袈裟,它是我们净宗佛门的老祖宗,是我们大佛国的荣誉呀。”

  “对,对!”王大元尴尬地笑着。

  “王先生,听说贵国那场‘运动’把许多代表着贵国古老和文明的佛门衣钵都摧毁了,有这等事吗?”

  “啊?!不,纯属误会,纯属误会。”王大元一怔,随即搪塞道,“我们中央首长是十分关心这些菩萨和庙宇的,所以灵宝寺……”

  “照你这么说,那件金袈裟一定还在?”E国团长打断他的话。

  “那当然,我们保护得好好的。等一会儿,你就可以亲眼看到了。”

  “太好了!”E国团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金袈裟——金袈裟——”突然,从路旁的松林里跑出了披头散发的茶姑,她两眼呆滞,衣衫褴褛,口中机械地呼喊着,直向人群奔来。

  “妈的,怎么搞的?何福,你这保卫工作是怎么做的?”王大元恼了,责问一边的何福。

  “这……不知她躲在什么地方了,没看见。”何福辩白说。

  “还不快把她轰下山去!”何福答应一声,连呼带喊向茶姑赶去。

  “慢!”E国团长猛地站住,“她好像说什么金袈裟?”原未这E国团长也懂一些中国话。

  “疯子!她是一个疯子。胡言乱语不可听的,不可听的。”王大元一边指手划脚地解释,一边急急忙忙领着E国团长往寺院里去。

  王大元陪同E国佛教代表团来到山上灵宝寺,把整个寺院拜谒了一圈,然后来到藏经阁。虽说这些临时拼凑补修起来的佛像显得不伦不类,但E国团长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他自然又把话题转向了那件金袈裟:“王先生,现在总可以把那件金袈裟拿出来让我们见见了吧?”

  “当然,当然!”王大元胸有成竹地下了令,“何福,你把佛龛中那件金袈裟取下来,让E国朋友开开眼界。”

  “是。”何福应声登上楼梯,上到佛龛,不一会儿果然取下一件金光闪闪的黄袈裟,小心翼翼地捧到了E国团长的面前。

  E国团长和他的代表团全体人员顿时肃然起敬,按佛门礼节,倒退三步,整衣拂袖,双手合十,然后一齐嘟嘟哝哝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伸出双手,接过那件金袈裟。

  E国团长虔诚而又欢喜地接过金袈裟,小心谨慎地翻动着,细细欣赏着。看着看着,渐渐地,笑容从E国团长的脸上消失了,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抬头望望王大元,用一种带着嘲笑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说:“王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啊!”

  王大元不解其意,诧异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E国团长冷冷笑着,把金袈裟放回何福手里,望定王大元说:“王先生,我们这次专程贵国之行,为的就是看到我们净宗佛门的真正的金袈裟,而不是这件赝品!”

  王大元一听,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原来,这件金袈裟的确是件仿制品!为了应付E国佛教代表团的来访,掩饰金袈裟的失踪,王大元报请上级,秘密加工复制了这件金袈裟的赝品,试图混淆外国人的耳目。但万万没料到E国代表团一眼就把它识破了。但是,王大元还想蒙混过去:“尊敬的团长先生,你不会一时看错了吧?”

  “错不了的,王先生。20年前我来贵国参观,清楚记得在金袈裟的右肩领处,有一个不慎留下的香洞。莫非是贵国请了神工仙匠把它缝补好了吗?!”

  王大元一听,顿时像斗败了的公鸡,他怎么也没想到E国团长还有这么…手,不由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这是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不!这不是误会,这确确实实是假的!”E国团长脸上露出了愠怒的神色。在E国团长疑惑的目光中,王大元只得尴尬地结束了这次参观活动。

  那么,真正的金袈裟在哪里呢?

  金袈裟重见天日粉碎“四人帮”后不久,有一天,一个老头来到了当地的文物管理局。

  只见那老头眼含热泪,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紫绒布包,高高举起:“这是一件正义的人们用鲜血和生命保护下来的金袈裟!真正的金袈裟!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政治运动,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他们垮台了。是金袈裟回到祖国和人民手里的时候了!”

  说着,那老头把那个紫绒布包郑重地放到新上任的文物管理局局长手里。正巧,E国团长重访中国,他也在场,等打开布包一看,他不由失声惊叫起来:“金袈裟!这才是我们所要拜谒的真正的金袈裟呀!”

  E国团长说完,紧紧抱住那老头,激动地说:“谢谢,勇敢、善良、朴实的中国人民,谢谢。你们才是千年文明的真正保护者呀!”

  这位主动把真金袈裟送交文物管理局的老头不是别人,就是章丰!

  老章头何许人也?金袈裟又是怎么到他手里的呢?现在,可以抖开谜底了。

  前面己说过,老章头原是×市公安局长,1956年被划成右派,遣送回乡参加劳动改造。自修复寺院那日起,他来到山上做勤杂工。当净无把他介绍到刘太生的脚手架上做下手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泥塑师,是十年前由他经手亲自定案的一个惯偷犯和走私犯。如今见刘太生改名换姓混上山来,料定他必另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所以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暗中却严密监视着刘太生的一举一动。他利用与刘太生是同宿舍的有利条件,掌握了他的行动。那日,他亲眼见刘太生翻上石塔,又鬼鬼祟祟地溜走,这更增加了他对刘太生的怀疑。那晚刘太生夜闯石塔,杀害净无,夺走金袈裟,与海量搏斗时,老章头都一路尾随在后,躲藏在石塔附近的冬青树后看了个一清二楚。当海量与刘太生一路搏斗离开石塔时,老章头趁这空档,把那件金袈裟取走藏了起来。他坚信总有一天,金袈裟会回到人民的手中,会恢复它的尊严和价值的。就这样,金袈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藏到了老章头的手中。

  E国团长激动地说道:“回国后,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净宗佛教的老祖宗还在,它是英雄的中国人民用鲜血和生命保存下来的!”

  在场的人们无不激动万分,继而开怀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多么欢畅,多么动人,这是人民胜利的笑声呀!它久久地萦绕、回荡在峦群峰之间,不愿散去……

第53篇、林子里的那只野猪

  野猪林里其实只有一头野公猪。
  
  这头野猪能存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这家伙实在太厉害了。
  
  这头野公猪,个头比牛犊还大,再配上凶狠的眼神和利剑一样的獠牙,简直就是个巨无霸。据几个和它交过手的猎人说:就没见过有那么精那么凶的野猪。
  
  夏天的时候,它会到松树上去蹭松油,然后去沙地上打滚,就这么一层油一层沙的,便形成了厚厚的防身盾甲,简直刀枪不入。
  
  它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逃之夭夭。
  
  如果不幸狭路相逢,它就会口喷白沫,坦克一般向你冲来,连撞带咬,让你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几个猎手曾经合围过它几次,结果不是给它逃了,就是被它伤了。最后只好“望猪兴叹”。
  
  再到后来,实行禁猎。野猪成了保护动物,猎枪也收缴了,这头野公猪便彻底被解放,野猪林成了它的天下。
  
  奇怪的是这头野猪好像也知道危险解除了似的,山下村庄的村民,经常可以看见它大摇大摆地下山来喝水。
  
  村民种的地瓜啊,玉米啊,它也会吃上一些。毕竟只有一头猪,吃点就吃点吧,人们对此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野猪呢,从此也不再伤人。据说一天有两个孩子进山去采野果,不想迎面碰上了野猪。两个孩子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爹呀妈呀地哭叫奔逃。跑了一段听听后面没有动静,回头一看,野猪根本就没有追来。
  
  就这么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了好几年。
  
  也是事出偶然。山下老赵家的老母猪有天丢了,后来又回来了,过了一段时间竟然生下了一窝身上有花道道的小猪。
  
  明眼人一看就知,那是小野猪。也就是说,老赵家的老母猪红杏出墙,跑到野猪林里和野公猪勾搭成奸,生下了野种。
  
  一时间村里轰动了,大家纷纷来看稀罕。虽然是老母猪犯下的过错,但是老赵家的人依然觉得很没面子,商量着要把小野猪消灭掉。
  
  正巧他家来了个城里的亲戚,闻听此事却连连叫好。他说,现在生活好了,城里人的口味越来越刁了,都喜欢吃野味。野猪肉的价格是家猪肉的两倍哩。
  
  老赵家的人听了亲戚的话,就把这窝小野猪养成大猪,果然卖了个好价钱。
  
  第二年,老母猪刚一发情,老赵家的人就赶紧把它赶进了野猪林。这时他们发现,往野猪林里赶母猪的已经不止他们一家。
  
  老李家、老张家、老王家、老孙家的人争先恐后,纷纷把发情的半发情的甚至还没发情的母猪往野猪林里赶。
  
  有的母猪因为胆小不敢进野猪林,想回家,便遭到主人的百般拦截和无情打击。于是,野猪林那儿猪哼人喊,一时热闹非凡。
  
  要说那野公猪还真得人心,它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躲在密林深处勤奋耕耘,竟然令一头又一头的母家猪成功受孕,小野猪生了一窝又一窝。
  
  最先获益的老赵家捷足先登,他们与村委会签订合同,承包了野猪林;接着在离野猪林不远的地方建起了一个养猪场,买了十几头母猪,轮番往野猪林里送,一下子成了暴发户。
  
  野公猪义务为家猪配种的消息传到城里,引得报社记者纷纷前来采访。消息一经刊出,立即产生了轰动效应,许多城里人千方百计地跑到山村里来看野猪林。
  
  老赵家灵机一动,马上通过城里的亲戚与旅游公司联系,开辟了野猪林旅游路线,并在猪场不远的地方建起了野猪林山庄,还打出了“游野猪林,吃野猪肉”的牌子,一时间野猪林山庄人满为患,财源滚滚。
  
  老赵家知恩图报,经常往林子里送些好吃的东西。也有眼红的故意到林子边上去放鞭炮的。老赵家不让,两家就打起来,甚至动了刀子。
  
  这年又到了母猪发情的季节,老赵家又轮番把母猪往野猪林里赶,却发现母猪们都是空腹而归。进林察看,发现送去的吃食许久未动。
  
  老赵家的人慌了,急忙召集了一些人去寻找野公猪。他们找遍了整个野猪林,也没有见到野公猪的影子。糟了,他们的财神爷不知何时在林间蒸发了。
  
  老赵家不甘心,又带人到深山里去寻找。最后,他们在一片更大的树林里发现了野公猪的踪迹。经商议,他们回家取来了锣鼓家伙,成散兵状敲敲打打,想把野公猪向野猪林驱赶。
  
  众人边走边敲,冷不防从树后腾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发出雷鸣般的愤怒吼声,直奔众人冲来。吓得大家丢盔卸甲,拼命逃窜,结果还是被野公猪伤了两人……
  
  野公猪从此销声匿迹,野猪林里再无野猪矣。

第54篇、与狼打肉搏战

  民以食为天,狼亦如此。狼要是没有了锋利的牙,也就等于没有了生命,瞎一只限,瘸一条腿,缺两只耳朵都能生存,但如果没有了锋利的狼牙,也就从根本上剥夺了生的权利。

  昔日它所有的骄傲和雄心、地位和尊敬,将统统化为乌有,只能暂时苟延残喘地活着,直到活活饿死。

  太阳在混沌的浓雾和蒸气的遮掩下就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视线里到处都是模糊的天际线。四周都是低矮的小山,山上没有树、没有灌木,也没有草——什么都没有,只有辽阔的可怕的荒野。艾伦两眼露出恐惧的神色,因为这里常有狼群出没。

  艾伦苦苦地拼着体力,一路挣扎着前行,想在那团模糊的像圆球一样的太阳西沉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艾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带,这里的狼也多了起来。荒原里常常传出狼嚎的声音,有一次,他还亲眼看到对面山坡上四条狼在厮杀,一种新的恐惧又油然而生,不是害怕死于断粮的恐惧,而是害怕饥饿还没将他打倒,却已经被狼给凶残地摧毁了,好在那几条狼并没有发现他。

  艾伦白天黑夜都在赶路,想着尽早离开这里。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休息。有一天,他醒过来,神智清醒地仰卧在一块岩石上,太阳明朗暖和。艾伦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温和的太阳渗透他的全身,使他苦难的身体充满暖意。这是一个晴天,清醒的头脑告诉他。

  在这样一个人同天地相融的时刻,艾伦听到背后有一种吸鼻子的声音——像是咳嗽又像是喘不出气。由于身体极为虚弱,艾伦慢慢地翻了个身,并没有看到什么,但他在耐心地等待、倾听。

  又听到了这种奇怪的声音,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一块岩石旁边,他看到一条狼的头。近距离与狼相遇,恐慌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艾伦挣扎着想离开,可全身的酸痛使他的想法无法实现。

  艾伦胆怯地注视着狼,居然发现狼的眼睛昏暗无光,布满血丝。他进而发现那双尖耳并不像别的狼那样竖得笔直,它正在那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显然这是一条病狼。

  艾伦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试图站起来,试了又试,最后还是死了这条心,他不再惧怕那条病狼。艾伦用手和膝盖支撑着身体慢慢地朝狼爬去,狼很不情愿地避开他,同时吃力地张开嘴,露出没有了光泽的牙。他注意到狼的牙已经被破坏掉,他知道这是一条没有攻击性的狼,只能靠吃死去动物的尸体来维持生计。

  民以食为天,狼亦如此。狼要是没有了锋利的牙,也就等于没有了生命,瞎一只眼,瘸一条腿,缺两只耳朵都能生存,但如果没有了锋利的狼牙,也就从根本上剥夺了生的权力。

  昔日它所有的骄傲和雄心、地位和尊敬,将统统化为乌有,只能暂时苟延残喘地活着,直到活活饿死。

  休息了很长时间,喝了点水,艾伦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每走一两分钟,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艾伦是那样的弱不禁风,就像跟在他后面的那条狼一样又软又不稳。

  这天晚上,艾伦老是听到那条病狼咳嗽的声音。狼跟了他一整天了,看起来狼的状况还不如他。他明白,那条狼跟着他这个病人的原因,是希望他先死,这样就能有一顿美食。

  早晨,艾伦一睁眼就看到病狼正用一种如饥似渴的眼光注视着他。它夹着尾巴蹲在那里,活像一条丧家犬。早晨的寒风吹得他和狼直哆嗦,每逢他对它勉强发出一种挑战的吆喝时,它就无精打采地龇着牙,好像在警告他,别侵犯我,我有牙。

  太阳渐渐升起,艾伦一直在跌跌撞撞中前行,那条狼也始终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咳嗽和喘息。有一次,他一回头,看见病狼正饿得发慌地舐着他流在地上的血渍。他恍然间似乎看到了自己可能遭遇到的结局——死后被狼吃掉。要改变这一状况,活着走出去,除非、除非干掉这条狼,艾伦心想。于是,一幕罕见的残酷的求生悲剧上演了——病人一路爬行着,病狼一路跟着,两个快要死去的生灵就这样在荒原里拖着垂死的躯体,相互猎取对方的生命。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成为这样一条令人作呕、只剩一口气的病狼的美味时,他就觉得非常厌恶。

  有一次,艾伦在昏迷中被贴着他耳朵喘息的声音惊醒了。他睁眼一看,发现那条狼一跛一跛地跳了回去。原来,因为它身体虚弱,不小心,一失足摔了一跤。他感到了死亡朝他靠近。他想必须将狼捕杀。他闭上了眼,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听到病狼喘着粗气、咳嗽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它愈来愈近,总是在向他逼近,却又好像离他很远,好像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但他始终一动也不动。

  在这个荒原里,两个快要死去的生灵,相互斗智斗勇。

  它已经到了他的耳边,粗糙的舌头像砂砥一样地摩擦着艾伦的脸。突然,半天没动的他猛地伸出双手,朝狼的脖子抓去。他的指头弯得像鹰爪,可是没有将狼抓住。敏捷和准确无误是需要力气的,然而他没有这样的力气,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狼的耐心是可怕的,艾伦的耐心一样让狼害可怕。

  艾伦似乎没有起身赶路的打算,他就这样一直躺着,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等待机会,等着那条想吃掉他的狼,而他也希望能吃掉它。

  有时候,疲倦会让他做很长的梦,然而在整个过程中,无论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他都在静静地等着那喘着粗气的病狼用粗糙的舌头来舐他。

  艾伦静静地等着。狼牙轻轻地扣在他手上,狼正兴奋地用最后一点力量把不太灵光的牙齿咬进它渴望已久的东西里面。

  艾伦动了,积蓄了一天后的动作是快速的,那被狼咬住的手也抓住了狼的牙床,另一只手紧跟了过来,同时全身的重量也压在了狼身上。

  艾伦的脸紧压住了狼的咽喉,嘴里尽是狼毛。

  大约五分钟后,艾伦感到一股暖和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喉咙,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后来,艾伦翻了一个身,仰面睡着了。

  再后来,艾伦被几个科学考察队的人员给救了,没过几天,他就跟科学家们一起共餐,并说出了他经过的一切。

第55篇、强盗婆茶店

  瓶窑自古来称为“水陆码头”,北方山区的山货、南方的百货、日用品,都在这里集散、交易。于是,南来北往的商贾都云集于此,非常闹猛,繁华的集市使得一些服务行业应运而生,馄饨店、饭馆酒肆比比皆是,特别是茶店,有的临街,有的靠河,最有名的,要数“强盗婆”茶店,

  说起这家“强盗婆”茶店,老底子的瓶窑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端端的茶店,为啥要叫这么个吓人倒怪的名字呢?却听我一一道来。

  歪嘴刁眼吃苦头

  瓶窑街里有个姓刘的恶霸,自幼习武,吃酒像漏斗,喝茶用钵头,他纠集一帮地痞流氓无赖,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那一日,码头上来了一个挑着一担茶叶的女人,面相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但身材高大,腰圆背直,后脑勺梳了一个发簪,插一根木簪,一双大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她见岸边商贾云集,便歇下担子,卖起了茶叶。

  还没开张,边上就围了二个地痞无赖,一个歪嘴,一个刁眼。他们是来向筏工收保护费的,见有女人在私自卖茶叶,便上前挑衅。

  “喂,这个地方是我家的,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在这里卖茶叶呀?”

  女人抬头一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儿围了上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就说:“大兄弟,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地方是你家的,我马上就走。”说着,挑起担子要走。

  “这可不行,你已经在这个地方卖过茶叶了,就不能走。”歪嘴地痞说。

  “那你们要怎么样?”女人问。

  “交场地租用费。”刁眼说。

  “可我还没有开张呀!”

  “没开张也得交”歪嘴和刁眼捋了捋衣袖:“要是不交,就剥光你的衣裤,让你风凉风凉。”

  那女人似乎怕了,说:“大兄弟呀!你们需要多少场地租用费呀?”

  “十两银子”歪嘴和刁眼狮子大开口。

  老天,十两银子,这可是能买好几亩良田呀!就这么一个卖茶叶的妇道人家,怎么拿得出来呦!可是那女人却一点都不着急,笑嘻嘻地说:“大兄弟呀!你可真是长眼睛,我的茶叶担里刚好有十两银子,你自己去拿好了。”

  真是人可貌相,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有十两银子。歪嘴喜滋滋地将手伸进了茶叶担,刚捣腾了几下,就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啊哎姆妈喂……”

  刁眼定睛一看,魂都吓出来了,原来,歪嘴的手指头上,竟被一条大蛇死死地咬住了。

  原来,这个女人在放钱包的地方放了一条大蛇,目的就是防止小偷的,这条大蛇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歪嘴的手进去时,被大蛇当成美餐了。

  二个地痞落荒而逃,边上筏工哄笑了一阵后,劝那女人快逃,否则,等钵头刘来了,就要吃大苦头了。可那女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说不碍事不碍事,继续卖她的茶叶了,筏工们无法,又怕惹事上门,都偷偷地溜了。

  踢翻钵头刘

  钵头刘听到歪嘴和刁眼的汇报,气得七窍生烟,他带了几个喽罗找女人算帐。

  那女人见到气势汹汹的钵头刘时,知道是寻仇来了,但她不愿说破,故意问:“大兄弟,你要买茶叶么?”

  “我要买你的命。”钵头刘话音刚落,就飞起一脚,朝那茶叶担子踢去……。

  要知道,钵头刘的腿功可是出了名的,有人曾亲眼看见他一脚踢翻了一只大水缸,这一腿踢出去,那茶叶担还不飞到苕溪里去呀!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就在钵头刘抬腿时,那女人漫不经心地移动了一下茶叶担,钵头刘这一脚竟落了空,这下好了,钵头刘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儿朝前一个踉跄,差点掉下前面的石坎。

  钵头刘毕竟是个会武功的,这一脚走空,使他明白,这个女人,也是个有功夫的,在这一带,会功夫的女人不多,莫非她是……

  钵头刘想到的人可真是大名鼎鼎,前些年,石达开部队经过余杭前往安徽,他的手下大将刘裕在断后时在余杭战死,刘裕的老婆是一员女将,打散后逃入安吉境内,在一个叫九亩田的大山里落草为寇,九亩田盛产茶叶,这个女人又是卖茶叶的,如果真的是她,自己可吃罪不起。这钵头刘是道上混的人儿,懂的黑话的他用黑话向那女人询问,可那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懂。看来,钵头刘的猜想错了。

  既然对方不是刘裕的老婆,自己也用不着怕她了,今天这个面子,是肯定要捞回去的。于是钵头刘说:“喂,既然我们结了梁子,肯定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呢?”女人问

  钵头刘说:“我钵头刘从来不打女人,所以,今天我们用脚,每人踢一脚,不许避让,怎么样?”

  那女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钵头刘见对面同意了,便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可是,这一脚好象软绵绵地踢在棉花上,一点力气使不上,再看那女人,笑嘻嘻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轮到女人踢了,钵头刘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厉害,扎了扎马步,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腿上。

  那女人朝钵头刘左看右看,突然之间,飞起一脚,踢向了钵头刘的脚弯处,钵头刘“吧嗒”一声,翻入石坎。

  围观的人儿连声叫好,其中有个筏工偷偷地说了句:“这个女人,真是个强盗婆”。他所说的“强盗婆”,其实是真厉害的意思。

  “强盗婆”茶店

  女人一脚踢翻了钵头刘,瓶窑街上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开玩笑似地叫她“强盗婆”。这女人也不介意,人家叫她“强盗婆”时,她都会痛快地答应。于是,“强盗婆”便成了她的名字。过了几天,那女人在街上租了一间街面房,开了家茶店,大家都将茶店称为“强盗婆”茶店。

  都说钵头刘被强盗婆打败后,一直不死心,他偷偷地跑到了县衙,说强盗婆是九亩田的反贼。官府将强盗婆抓起来后,没二天有消息传来,九亩田的反贼攻下了独松关,朝安徽方向去了,官府只好将她放了出来。接着就将钵头刘抓了起来,送到新疆充军去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但瓶窑街上少了钵头刘可全是强盗婆的功劳。于是,人们对强盗婆更敬重了。

  每当民间发生纠纷,或生意人谈生意谈不拢,都喜欢到“强盗婆茶店”来解决,说穿了就是边吃茶边评理,如果有人强词夺理,强盗婆就会出来主持公道。她中间一站,喉咙咣响,是非黑白一一道来,让人心服口服。那些寻衅滋事的人也不敢在茶店里放肆。

  那一日,茶店了来了一个手摇纸扇的中年人,他一声不吭地喝着茶,听别人讲朝事(故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就在此时,一名商人拉扯着一个筏工来到茶店找强盗婆论理。原来,商人家里建房子,向筏工订购了一批毛竹,本来说好是今天交货的,可竹筏在半途中散筏了,毛竹被大水冲走了一大半,筏工为了捞毛竹,还差点丢了性命。可是,商人不同意了,新屋上梁的日子已经定了,请柬也已经发了,如果毛竹不够,喜酒就得延迟,所以,他一定要筏工赔偿损失。筏工本就清苦,哪里掏得出钱,俩人便来找强盗婆论理。

  强盗婆听了二人的叙述后,喉咙咣响说:“现在的毛竹,先拖回家用,不够的,让筏工赶回家运来,如果时间来不及,可以先办喜酒,再上梁。筏工毛竹没有按时运到,该罚,罚他到商人家吃喜酒,出份子钱。”

  商人开始还不愿意,但强盗婆开口了,也不好反驳,只能勉强同意,那名筏工也欢天喜地地赶回家去运毛竹了。

  那中年人一直看着强盗婆处理这桩事情,待事情处理完后,那中年人哈哈大笑,说了句:“你呀!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强盗婆。”说完,他让人来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下了苍劲的五个大字“强盗婆茶店”。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名中年人,便是县衙的师爷,也就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的父亲。“强盗婆茶店”的名声更响了。

  至于“强盗婆”到底叫什么名字,迄今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刘裕的老婆,这也是一个谜。

第56篇、炸弹姻缘

  抗战时期,吕家堂屋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撂下了一颗炸弹,由此引出一段感人肺腑的——

  千钧一发,大炸弹坠落孩屋

  这个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已经六十多年了,一直在民间流传着。

  一天早上,吕贵的闺女吕小鹅正朝翻滚的油锅里放油条,突然来了几架日本鬼子的飞机,母鸡下蛋似的撂了几颗炸弹。一阵轰响过后,吕家父女急忙收了摊子准备回家。这时,一个邻居跑来报信说,吕家堂屋落了颗炸弹。一旁的吕贵婆娘一听,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原来,吕贵有个六岁的宝贝儿子,还在屋里睡着呢。

  小鹅手忙脚乱地给娘掐人中,吕贵则撒腿就往家跑,到家隔着门缝一看,果见一颗水桶般粗的大炸弹,支乍着两片钢翅竖在堂屋正中,屋顶穿了个大窟窿。他的宝贝儿子只穿件红兜肚,赤脚光腚站在里屋门口,哭爹喊娘。邻居们站在远远的地方,叫着“快救孩子”,可谁也不敢近前。天知道那炸弹啥时爆炸!

  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

  这时候,镇上一个叫飞脚龙的无赖像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儿,对吕贵说:“你出一千块袁大头,我把孩子抱出来。”吕贵虽救儿心切,但这一千块大洋从何而来呢?那飞脚龙见吕贵迟疑,忙又追逼道:“这样吧,钱我一个不要,只要让你闺女嫁给我就行。这可是玩命娶女人呀!”原来吕小鹅长得如花似玉,飞脚龙对其垂涎已久,这次乘人之危,决心要把小鹅弄到手里。吕贵心想,大洋没有,闺女倒有一个,只是这样怕要害了女儿。但毕竟救子心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便狠心点了点头。飞脚龙忙甩了外衣,对手下几个弟兄说:“哥这回要扎大本钱了!”说着正要朝院里走,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高喊:“慢!”

  众人扭头一看,见人群里走出一个后生。

  那后生大步走到吕贵跟前,双手一拱,说:“大叔,我一不要钱,二不要你的女儿,我万一有个好歹,只求你养活俺的二老。俺是河南岸下埠口人,叫何顺子。”

  众人齐望何顺子,见小伙子人高马大,团脸直鼻,双目炯炯有神,嘴唇儿有角有楞,一看便知是条好汉。他一身黄衣,身背小铺盖,看样子像是刚从前线部队回来。

  何顺子望了飞脚龙一眼,卸了铺盖,勒紧腰带,抱拳对众人施一礼,向吕贵要过门钥匙。

  飞脚龙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破了自己的美梦,不由怒火中烧,想上前与何顺子比个高低,又怕犯了众怒。他冷眼盯着何顺子的脊背,心里巴不得那炸弹冒烟起火,炸飞那愣小子。

  见何顺子开门进屋,众人皆瞪圆了双目,屏气静声,心似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何顺子的一举一动。

  何顺子走近吕家堂屋,开了铁锁,小心地推开房门一瞧,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刚从前线回来,自然懂些军事常识。刚才见飞脚龙乘人之危敲诈勒索,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正义感,他原想这是一枚定时炸弹,没想到是一颗带撞针的。这种炸弹,一般是着物便炸。这一颗不知怎么成了臭弹,如小心对待,应不会有大危险。他先抱起孩子,飞身出屋,交给吕贵,然后又拐了回去,小心地将那炸弹拔出,一气抱到河边,滚到水里,仍没有响。

  危险排除,众人哗然,无不称赞何顺子胆大心细,大仁大义。吕贵拉过何顺子,先叫恩人,后便下跪。何顺子急忙搀起他,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为人行善,天经地义。你恁大岁数这样对我,不是折俺的阳寿嘛!”吕贵见何顺子言语稳重,很是敬佩,又观他身材魁梧,一股正气,不由愈加喜爱,当下硬要把吕小鹅许配给他。何顺子一再推托,但哪顶得住众人苦苦撮合,只得答应下来。

  横祸不散,小混混再起波澜

  一为因祸得福,择了好婿,二为仁婿压惊,吕贵当即在饭馆里叫了几个好菜,让何顺子坐了首席。没想酒过三巡,突然来了几个河防队员,把何顺子给押走了。

  原来,何顺子将炸弹滚到河里后,飞脚龙为报夺“妻”之仇,集结了镇上无赖,筹划了半日,决定在那颗没响的炸弹上做文章。无赖们一分两班,候在东西码头上,呼喊来往客船商船,说河里落下定时炸弹,禁止各路船只通行。船老大们虽半信半疑,但赶上这兵荒马乱之年,谁也不敢去冒险,半天时间,颍河镇两头就停满了客船商船。水路要道阻塞,河防队告到镇公所。镇长井老泉派人调查一番,当下便抓了何顺子,命他把炸弹捞上来。

  颍河两岸已人山人海,何顺子脱了外衣,腰中缠了大绳,瞅准方向,正准备下水。这时吕贵端来烧酒,哽咽道:“孩子,没想飞来的横祸一直不散,真是苦了你,多保重!”何顺子说:“大叔,我若万一有个好歹,对我爹娘说一声。”何顺子话音未落,只见他老爹何大来已驾船赶到。这何大来是玩船的好把式,何顺子自幼随父跑河船,练就了一身好水性。前些时,一支部队路过,说要征兵抗日,何顺子被送上前线。谁知一仗下来,这支部队的头头战死,群龙无首,他就跑了回来,还没见着老爹就碰上了这事儿。何大来挤过人群,走到儿子跟前,端详着儿子,不由老泪纵横。何顺子“扑通”跪地,哭着对爹说:“爹,孩儿还未见到你,就惹下了这祸端,今日若儿子死了,你老千万不要伤心,切记身体为重!”何大来望了儿子一眼,“刷”地脱下外衣,说:“把绳子给我!”何顺子见老爹要下河,哪里肯依,哭着劝道:“爹,你老上了年纪,我怎能……”何大来禁不住老泪又涌,哽咽道:“孩子,你是咱家独苗儿,万一有个好歹,我怎对得起祖宗!”

  炸弹姻缘(2)

  父亲执意要下,儿子不允。儿子要下,父亲不允。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飞脚龙蹿上来,大叫道:“怎么样?你们怕绝后,老子不怕!”说完,一把扒了外衣,又盯着何顺子:“看老子如何把炸弹捞上来!只是有一条,你要把吕小鹅让给我!”你道飞脚龙为何这般慷慨?原来他见何顺子前次不仅把炸弹抱出房舍,而且扔到河里也不见爆炸,便猜想是一臭弹,加上想小鹅想得发疯,便啥也不顾,硬撑上来。

  何顺子虽还没见过吕小鹅,但昨晚从众乡亲的夸羡中已使他对小鹅爱了三分,面对无赖的挑衅,他冷笑一声:“这可是玩命的呀!”飞脚龙说:“老子爱的就是玩命!”

  这时,何老爹听出了话音,他疼儿子心切,便央求顺子:“孩子,咱不争了!让他吧!”

  吕贵一听此话,忙上前跪到何家父子跟前,哀求道:“恩人,一女不许二男,你救人救到底呀!”

  何顺子搀起吕贵,深情地说:“老伯,我就是搭上条命,也不能让小鹅跟那孬种受罪!”说完,就要下水,没想飞脚龙一把拉住他,诡秘地说:“你可是何家的独苗,还是让我来吧!”

  何顺子说:“老兄捞出炸弹,我当设宴招待,若强要其他,我可不答应!”

  “只要老子捞出炸弹,吕小鹅就是我的!”飞脚龙狠狠地望了何顺子一眼。

  “若是那样,你就走开!”何顺子说完,一扎腰,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下水。谁知何老爹却死死拽住了他,苦苦哀求:“孩子呀,下不得,下不得呀!”

  生死度外,好姑娘姻缘谁定?

  这时,吕小鹅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她眼含泪水深情地望了何顺子一眼,说:“俺……俺愿终生受苦,也不愿搭你一条性命!”说完,扭脸对飞脚龙:“你既然挖空心思弄到这一步,那就下水吧!”

  飞脚龙得意地望了望何顺子,笑道:“怎么样?小鹅对你够情分吧!这炸弹说炸就炸,这一回,我他娘的可是舍命棒打鸳鸯喽!”

  何顺子望了一眼小鹅,没想到小鹅竟如此秀美,如此大义!这般好的姑娘,怎忍心让她落入无赖之手?他愤怒之极,一把拉住正欲下水的飞脚龙,厉声说:“慢!我今天就是为她而死,也值得!”

  飞脚龙见何顺子不识抬举,伸拳便打,直捣顺子的胸口。何顺子急忙后闪一步,顺势抓住飞脚龙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个嘴啃泥。河两岸看热闹的人早就恨透了这个无赖,不由拍手称快。飞脚龙的几个弟兄一见大哥丢丑,急忙上前,架住了何顺子。一片喧闹声中,飞脚龙顾不得羞辱,擦了嘴角儿处的泥巴,愤愤地说:“抓牢这小子!待我捞出炸弹再与他算账!”说完,像怕小鹅被人抢走似的,连绳索也忘了拿,一猛子扎进河水里。

  若他真的把炸弹捞了上来,这小鹅就得痛苦一辈子。何顺子想到此,大吼一声,挣开几个无赖,一跃跳入水中。

  这时,飞脚龙已摸住了那炸弹,正欲出水喊人撂绳索,忽然听到了跳水声,立即猜出这是何顺子要与自己抢捞炸弹。抢炸弹就是抢小鹅呀,那白嫩的妞儿怎能让给他!飞脚龙略一思忖,立即有了主意,为不让何顺子得手,他憋足一口气,抱起炸弹从水底朝岸边走。他憋得脸红脖了粗,忙放下炸弹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又急急入了水。他终于抱着炸弹走到了岸边。岸上的人见飞脚龙抱着炸弹上来了,不由瞪大了眼睛开始为吕小鹅担心。吕小鹅更是面色灰白,泪水流出眼眶,嘴唇儿咬出了血。飞脚龙荡起胜利的冷笑,淫邪地望了一眼吕小鹅,好像搂着的不是炸弹,而是小鹅。岸上静极了,只能听到飞脚龙那“哗啦哗啦”的趟水声。水边处的几个无赖见大哥果真捞出了炸弹,一个个惊喜万分,纷纷上前帮忙。没想刚到跟前,那飞脚龙脚下一滑,炸弹着了地,撞针撞在了砂礓石上。只听一声巨响,岸边顿时血肉横飞,河水一片殷红,几个无赖同时上了西天。

  一时间,颍河两岸如炸了营,惊叫声,呐喊声,响成一片。何顺子在水里被震得打了几个滚儿。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铐子已经铐在了他的双手上。飞脚龙是镇长井老泉的外甥,外甥被炸飞了,他岂能甘休,便派人抓何顺子。

  何顺子大呼冤枉,连连斥问井老泉为何抓人。井老泉冷冷地望着他,指着河水里漂浮的血肉烂衣说:“凭什么?就凭这个!”何大来和吕贵全家一下子全跪在了井镇长面前,哀求镇长释放无辜。镇上众人也一齐说情,要保出何顺子。

  井老泉望了众人一眼说:“几条人命,几条人命啊!我岂能私自作主!”

  吕小鹅忽地站起,走向井老泉道:“飞脚龙自作自受,大伙儿都看着哩,与何顺子何干?”

  井镇长看了看面前的小家碧玉,脸上抽搐了一下:“何顺子把炸弹扔进交通要道,酿成大祸,岂能无干?”

  吕小鹅说:“飞脚龙强行下河,自寻死路。何顺子仗义排难,理应受赏。可如今助人者受罚,不是破了民国大法吗?”

  井镇长被问得哑口无言,禁不住恼羞成怒,吼道:“案情发生在我的辖地,我就有权抓他!至于何顺子有罪没罪,那要听从上峰发落!”说完,一挥拐杖,示意带走何顺子。吕小鹅急步上前,护住何顺子,对井老泉说:“既然镇长大人执意如此,我只求你一件事。”

  井老泉问:“什么事?”

  吕小鹅说:“何顺子排除炸弹,不仅救了我弟弟的命,也解了众乡邻的危,我敬仰他!何况,有我父母作主,众人为证,我是铁了心要跟着他,打官司,我跟上,坐监牢,我陪他!”说着,一把挽住何顺子,直直地向前走去,反留下井镇长一伙,傻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第57篇、神秘山洞的送命宝藏

  张健、赵军、洪涛、吴强平时是玩得很要好的哥们儿,一有时间就经常聚在一起,而且,他们还是铁杆驴友,常常结伴出去旅游。

  转眼到国庆长假了,大家便相约到云南的奇山异峰去探险。

  他们来到云南的一个边陲小镇,找了家旅馆住下,决定第二天去爬一座有奇山异石,长满热带林木的古峰山。然而,旅馆老板却劝他们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不能去?”他们不解。

  “因为这座山不但山高林密,而且还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

  他们没有理会旅馆老板的劝告,依旧背上行囊出发了。对于这四个富有探险精神的年轻人而言,如果害怕那些所谓的“毒蛇猛兽”,他们跑一千多公里到古峰山又有什么意思呢?

  古峰山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山峰古怪奇特,而且林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顺着山脚往上走,山路陡峭崎岖。两个多小时过后,他们也才行进了几百米。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个个又饿又累的,于是大家决定先吃点干粮休息一下。

  当休息得差不多时,忽然,一只兔子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洪涛站起来就想捉它,眼看就要追上了,这只兔子却跑进了一个更大的草丛中。洪涛在草丛中找不见兔子的踪影,正准备离开,不想脚下一滑,一声惨叫回荡在山谷中。

  其他三个人听见洪涛的呼救声,连忙赶去救他。只听见洪涛呼喊道:“我掉进洞里了,把我拉出来!”因为草地湿滑,张健拉住洪涛的手,并让赵军、吴强从身后抱住自己的腰往后拉,眼看就要把洪涛拉上来了,湿滑的草地加上洪涛的重力,张健、赵军、吴强反倒被拉进了洞中。

  现在,四个人都在洞中了,谁也出不去。大家正苦恼时,洪涛提议说:“反正进都进来了,不如进去看一看,回来再想办法出去。”就这样,他们小心地往洞中深处走去,还没走上二十来米,就陆续看到一堆堆白骨,不时还有阴风吹来,吓得几个人面色煞白。不过,越往深处走去,洞显得越来越开阔,光线也越来越明亮,几个人悬着的心就暂时搁下了。

  伴随着脚步声和喘息声,他们走进了岩洞的中心地带,这里的美景把他们迷住了:洞内好似一座古代的宫殿,有一个大客厅,四周摆放着石桌、石凳,借着油灯的光亮,可以看到八个穿着古代军装的士兵站立四周,手中都握有各式兵器。正当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时,传来了洪涛的声音:“你们快进来,这里还有更好看的!”循着洪涛的声音,他们进入了一间更加大的房间:中间有一个豪华大理石床,床的两边各站着个美女,床上平躺着一个像皇帝的人,右手拿着一块金砖,左手握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洪涛睁大眼睛仔细瞧这些人像,发现他们是由岩浆水经过千百万年沉积而形成的岩浆人,包括洞中的客厅、卧室的摆设都是自然形成的,但石床上岩浆人手中的金砖和夜明珠却是真的。

  四人在这仙境一样的洞中大开眼界,显得兴奋异常,刚掉入洞中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

  张健说:“今天我们大开了眼界,真是不枉此行啊!”

  洪涛说:“床上那人手中的两样宝贝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赵军说:“这洞里的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我们有幸大饱眼福,知足了!”

  吴强说:“我们应该考虑怎么出洞去,如果出不去,没有吃的,准会被饿死的,山洞再豪华也没用。”

  听了吴强的话,他们只好起身,依依不舍地往洞口方向走去。走了几十米,发现少了一个人,是洪涛不见了!这时,只见他慌慌张张地赶上了队伍,手捂住胸口,脸上显得极不自然。其他人也没多问,先出洞口要紧。

  当他们离洞口还有约一百米时,四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乏力、心慌气短,越接近洞口越难受。突然,一声叫吼从后面传来:“盗贼,偷了东西还想逃,不想活了!”只见洪涛应声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一块金砖从他的衣服里慢慢滑了出来。

  “这不是石床上岩浆人手中的那块金砖吗?”他们全明白了,是洪涛临走时起了贪心,偷走了岩浆人手中那块金砖。他们连忙把洪涛拉了起来,张健打了他几个耳光:“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可把我们害惨了!”洪涛清醒一点后才知道自己冲撞了神灵,犯下了滔天大罪,顿时悔恨不已。张健三人让洪涛拿着金砖,拉着他向洞中心走去,去向岩浆人赔罪。

  就在他们快到洞中心大厅时,只见客厅那八个手拿兵器的岩浆人已列队成两排,手中兵器指向前方。而当他们进入有石床的房间时,景象更是让人触目惊心:石床中间手拿金砖和夜明珠的岩浆人在两个美女的搀扶下已坐了起来,岩浆人左手的夜明珠还在(可能是左手的夜明珠握得太紧,洪涛没拿下来),右边拿金砖的手是空的。洪涛忙把金砖放回岩浆人的右手,四人整齐地跪在地上,向岩浆人忏悔、赔罪。洪涛连抽自己几十个耳光,乞求岩浆人的宽恕。

  十几分钟后,岩浆人缓缓地躺回石床上,完全恢复到原来的的姿势,两个美女也恢复到原来站姿。此时,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厅的八个武士有七位已经归位了,但还有一位站在原地对他们怒目而视,他们只好逃也似的跑出去。当他们四人快接近洞口时,走在后面的洪涛突然“哎哟”一声惨叫。

  等张健、赵军、吴强回过头来看时,只见一团黑影朝洞中深处飘去,而洪涛早已没有了呼吸。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就明白了洞口为什么会有一堆堆白骨,估计在他们之前也有人光顾过这个神秘的洞穴,贪欲让这些人永远成了这洞中的孤魂野鬼。洪涛的下场也许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张健他们用叠罗汉的方式,好不容易爬出了洞口,天色已近黄昏。他们不敢在小镇留宿,便连夜离开了云南。

第58篇、步步玄机

  黑箱子

  何土贵走出山坳,在城里打工十年了,仍是个“三无”农民工,即无积蓄、无职业、无老婆,至今靠打零工糊嘴。这天傍晚,何土贵从货运市场返回出租屋,途中看见一群人正围着垃圾桶骂些什么。何土贵挤进去一瞧,只见路灯下,有个婴儿正躺在襁褓里吮吸手指,原来是个弃婴。

  “娃儿的亲人恐怕就躲在附近,如果没有人抱走,他们就会转移地方……”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推搡了何土贵一把,有个老姨妈就攥住他不放:“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模样,不是你才怪!”

  何土贵边挣脱边解释,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楚,真是百口莫辩。众目睽睽下,他只得抱起了这个婴儿,悻悻离开。何土贵本想把那孩子悄悄丢在居民楼下一走了之,但这孩子乖巧得很,一松手就哇哇大叫,抱着便不哭不闹,还眯着小眼睛盯着他。唉,看来自己和这娃儿真有缘了。何土贵跺跺脚,哭笑不得。

  前几天,何土贵的妹妹带孩子来城里看病,在他的出租屋住过,回家时忘带走了奶瓶和半袋奶粉,这下正好派上用场。糊弄了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早起床,何土贵正想着怎样将孩子送到孤儿院时,忽然有人敲门来了。

  打开门,何土贵眼睛不禁一亮,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漂漂亮亮,像朵花。那女子手拖一只带滑轮的黑箱子,肩挎一个黑包,自我介绍道:“我叫阿芳,进城来做保姆的,因没找到工作,刚才,听见你家里有婴儿哭声,于是就……”哦,何土贵立即明白了,是个推销上门的保姆。

  何土贵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屋子,这套小二室一厅,本来和老乡合租,但那老乡上月去了另一个城市打工,现在就他一人居住。何土贵心头突然一热,暗自思忖,如果把婴儿送到孤儿院就留不住漂亮女孩,如果留不住漂亮女孩就……掂量再三,他最后爽快地应允,还做了个颇绅士的“请进”动作。

  何土贵问她每月要多少钱,阿芳倒也直白,说先包吃包住了再谈。她放好随身携带物品,就直奔卧室,抱起婴儿。接着,阿芳在屋子四周打量一圈,看着何土贵,嘴巴嗫嚅了几下,没吭声。何土贵心里自然明白,阿芳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敢说出这婴儿的真正来历,搓了搓手,抿嘴一笑。

  阿芳在屋子里转了转,对何土贵说:“老板,家里好像连块尿布也没有,要不,我下楼去买些回来!”说完,抱着孩子,“噔噔噔”地下楼了。

  看着那只带滑轮的黑箱子,不知为什么,何土贵心里总隐隐有一种惶恐不安之感。他曾经当过开锁工,一时好奇心起,找来工具,拨弄了几下,黑箱子“嘭”地启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何土贵差点吓掉魂,倒退至墙角,两条腿仍抖个不停。天啊,箱子里居然装着一颗炸弹,弹壳上还装有摇控装置!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阿芳这时候抱着婴儿出去了,说不准马上就会用遥控器引爆。此时此刻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幸的是,何土贵在老家种地时当过半年招聘民警,进县城集训时,武装部教官曾教过他们如何撤卸炸弹装置。事不宜迟,他从床底下找出多功能刀具,颤抖着双手,很小心地卸下引爆装置,再拆开弹壳,小心翼翼地倒出了里面的炸药。

  炸弹下面有个塑料瓶,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透明液体中浸泡着一根手指,上面还戴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蓝宝石钻戒,指甲涂有玫瑰色指甲油……何土贵的身上又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匆匆忙忙把箱子重新装好,放回原地,才舒缓一口气,可一摸额头全都是冷汗。这时候,他感到有几分庆幸了,要不是这些年干过许多行当,懂得开锁、卸弹技术,不然,自己可能已经粉身碎骨,到阴朝地府报到了。

  阿芳抱着孩子回到出租屋,孩子在她怀里安安静静地吮着手指。何土贵仔细瞅了阿芳几眼,从她的装束和举止上看,怎么也不像是个进城当保姆的。他非常害怕,时不时朝那只黑箱子瞄一眼,越来越觉得悚然恐怖。说不定,痛苦与灾难正在向他逼近。

  “阿芳,这间房子空着,如果你愿意,那以后就住里面。”何土贵指了指他卧室旁边的那间房子,还有意挪了下箱子,提在手上掂了掂,一脸肃默,“哎呀,这黑箱子装着啥啊,这么重?”

  “老板,箱子装着几套衣裳。”她双眉往上一挑,冲着何土贵嫣然微笑。

  “该不是装着什么危险物品吧?”

  “老板,你看我这弱女子,难道还是个恐怖分子不成?”

  看阿芳仍在装糊涂,何土贵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箱子这么重,一定装着什么金属物!”

  阿芳有些生气了,噘起小嘴,“老板,你不放心,我就打开让你检查。”她掏出钥匙打开黑箱子,看了一眼,大惊失色。慌乱中,她将怀里的孩子放在沙发里,盖上箱子,拖起来就夺门而去……

  步步玄机(2)

  危险处境

  何土贵箭步冲过去,一把拦住她。阿芳惊恐万状:“别拦我,那是炸弹,很危险啊,我把它丢进楼下的水池……”

  何土贵告诉她:“那枚炸弹的炸药,我已经给卸了下来,现在没有任何危险了。”阿芳这才停下来,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慢慢喘定气。

  何土贵关上门,问阿芳,这大清早就找上门来当保姆,箱子里还装有定时炸弹,究竟为了什么事、出于什么目的?看何土贵不像开玩笑,阿芳抓紧他的胳膊,像一只受伤而委屈的小鹿,哇地哭出了声,道出自己的处境。

  阿芳是因为表姐倪雪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倪雪舞蹈学院毕业,到这个城市发展,很快就签约了艺星影业公司。阿芳随后在公司旗下的一个餐厅当上服务员。阿芳虽然出身农村,但天生丽质,经过城市生活陶冶,表姐又给她买了两套时装,不久也出落得青春靓丽,成为男人们觊觎的美女。通过餐厅经理引荐,她结识了一个叫孙久雄的老板。孙久雄出手阔绰大方,经常带她去观看倪雪的舞蹈表演,出入高档茶楼酒吧。几经往来,阿芳禁不住诱惑,搬进了孙久雄的住处,做了地下情人。

  前几天夜里,阿芳睡熟了,孙久雄带回几个朋友。他们坐在客厅一边喝酒,一边窃窃私语商量什么。阿芳正好醒来,躲在房门后面偷偷听了一会儿,不禁毛骨悚然。原来,孙久雄正在和几个朋友策划一个替人消灾行动,还说要做好那笔大生意。

  阿芳如梦方醒,同时也惊呆了,孙久雄欺骗了她,他并不是做什么贸易生意的,而是以替人讨债、杀人消灾的罪恶勾当为营生。阿芳决定离开那个恶魔。昨晚,趁孙久雄不在家时,便收拾衣物,离开他的住处……

  何土贵明白了,阿芳以前是个二奶,现在想摆脱那个魔鬼,才跑到他这里来当保姆。因他长期在外打零工,接触的行当和人较多,曾听说过,像孙久雄做那种营生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只要能拿到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想到这里,何土贵感到有股冷汗从脊背冒了出来。如果那个姓孙的亡命之徒追到出租屋,他还能保住性命吗?生命比美女重要。他毫不含糊地摆摆手:“阿芳,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不然……”

  阿芳的眼泪哗地淌了一脸,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放下,哽咽着说:“这位好心大哥,既然你家现在正需要一个保姆,就让我替你好好带这个孩子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要是平常,像阿芳这样的美女不知会有多么心高气傲,恐怕不会拿正眼看何土贵一眼。这时候却拽着他的胳膊,泪水涟涟地有求于他。看着楚楚可怜的阿芳,何土贵心软了。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他吞吞吐吐地说:“恕我冒昧,打、打开过你的箱子。”

  阿芳抹了把泪,说:“一定是在我离开时,箱子被孙久雄调包了。如果不是你这位细心的大哥,恐怕我已丢掉小命。”

  “你知道吗,箱子里还有一只瓶子,里面装着一截手指。”说着,何土贵推开阿芳,抓起她的一双手,左看右瞧,“那根断指上,戴着一枚钻戒。”

  “什么?”阿芳赶紧打开箱子,从弹壳下面找出那个塑料瓶。看里面果真装有一根断指,上面戴着一枚蓝宝石钻戒,阿芳脑子一炸,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可对方已关机。一种不祥之兆袭上心头,她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嘴里喃喃骂道:“孙久雄,你们太残忍了!”

  何土贵看出了阿芳的神情变化,问道:“这截断指,难道你晓得是谁的?”

  “我表姐倪雪,平常就喜欢戴蓝宝石钻戒,涂玫瑰色指甲膏,你说,我能不着急吗?”阿芳黯然神伤,无助地望着何土贵,泪水又涌了一脸,“我总有一种预感,表姐是不是遭到孙久雄一伙暗算……”

  “戴蓝宝石钻戒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倪雪。”何土贵撕了片手巾纸递给阿芳,劝慰道。

  一时间,阿芳不知所措。还是何土贵冷静,他说:“不管这截手指,是不是你表姐的,我们都应该立刻报警。为了保险起见,就对警察说,舞蹈演员倪雪被人剁下了一根指头……”阿芳拿出手机要拨110,可何土贵按住了她的手,“等我先把这根断指交到医院,再用公共电话报案不迟。如果你用手机报警,岂不是惹祸上身,落个嫌疑对象罪名吗?”

  何土贵从报上看到过,断指离开人体后,必须存放在医院的特殊保鲜箱里,否则就会坏死。何土贵向阿芳交待:“千万不要离开这间屋子,也别让娃儿哭闹。”说完,要了阿芳的手机号,带上那个塑料瓶,直奔附近的惠民医院。

  步步玄机(3)

  寻找倪雪

  何土贵把那根断指交到惠民医院。

  医生告诉他:“这截断指已经离开人体几个小时了,医院可以暂时做保鲜处理,但断指再植的最佳时间是6至8小时之间,否则,进行再植成功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走出惠民医院大楼,何土贵在院子围墙边的一排公用电话前,抓起话筒便报了警:“舞蹈明星倪雪,被人砍断一根手指头,现在生死不明,不过,有人已经将那根断手指送到惠民医院了……”他总算轻松了几分,在街头转悠一会儿,脑海里却时不时晃悠着阿芳的楚楚神态。正想着这时该不该返回出租屋时,手机响了,货运老板叫他过去干活。

  刚好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钻进去报了个地址。车子启动后,车载广播响起,插播了这样一则启事:艺星公司的舞蹈演员倪雪听到广播后,请立即与交通电台联系。如果有听众知其下落者,也请及时拨打交通电台电话……何土贵先是一怔,继而又暗暗叫喜,公安局这么快就和交通电台取得联系,开始寻找倪雪了。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平安无事就好。

  司机直摇头,把音量调小了些:“昨晚,我还送过几位客人去看倪小姐的舞蹈表演,怎么,她现在是不是失踪了?”

  何土贵想对司机说,倪雪不仅失踪了,而且她还被砍掉了一根手指,至今不知生死,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司机嘘了口气,又自言自语:“倪雪如今可是个大红人了,几家公司都想挖她过去,可艺星公司不肯放人,娱乐圈啊,真是太险恶了!”何土贵不懂娱乐圈,只顾给阿芳发短消息,告诉她,警察正在发动市民寻找倪雪。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叫他下车时,何土贵愣住了:怎么开到这个陌生地方?不等他发问,就有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把他请下去。原来,出租车里装有微型监控录像,镜头正好对着何土贵的手机。他发送短消息的内容,都让司机给看了个明白。司机凭经验,认为倪雪的失踪很可能与这位乘客有关,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就偷偷给在公安部门上班的朋友发了短信,并用短信联系好见面地点,毫不犹豫地把车子开到市公安局背后的一个侧门边。

  在一间讯问室,民警在何土贵手机里找到了他发给阿芳的那条短消息。民警旁敲侧击,问道:“阿芳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何土贵有些紧张,明白杀人不是一般案件,那是要坐牢的。他害怕自己受牵连,沉吟半晌,把阿芳的话在脑子里梳理一遍,然后竹筒倒豆粒似的作了彻底交待。

  得知这些重要信息,各路民警马不停蹄,找到何土贵的出租屋,通过阿芳,直捣孙久雄的住房。然而,孙久雄的住房是普通民宅,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民警不会疏漏蛛丝马迹,对何土贵和阿芳的行踪进行了控制。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后,立即派分局刑侦中队全面展开调查。倪雪所在的艺星公司称,昨晚演出后,她就回公寓了。惠民医院负责人说,他们刚才的确接到了一根手指,目前已作了特殊处理,保养在药物里。至于是不是倪雪的手指,现在不知道。医生强调,如果2小时内,受害者不及时送医院做再接植手术,断指将会坏死。

  倪雪是艺星公司力捧的明星,是老板的摇钱树,一时联系不上倪雪,非常着急。为证实那根手指是不是倪雪的,警方在她的公寓卧室收集到几根头发,通过医学鉴定,断指正是倪雪的。艺星公司老板焦头烂额,如果不尽快找到倪雪,她将永远失去一根手指。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失去一根手指,无疑是对艺术生命的剥夺。更重要的是,艺星公司将受到致命打击。

  然而,倪雪在哪里呢?

  步步玄机(4)

  第二根手指

  实际上,斩断倪雪手指的是一个叫“神鹰007”的私家侦探组织。他们打着侦探旗号,实则干着黑社会勾当。孙久雄是这个组织的马仔,并不知道老大是谁,只是听电话安排办事,事成后,信用卡上就会多出他们承诺支付的数目。

  几经折腾,何土贵再也没心事去托运市场干活了,给工头打个电话称自己病了,就去了街头一家面馆,叫了碗三鲜面狼吞虎咽起来。

  打了个饱嗝,何土贵去柜台付钱时,店主一脸惊喜地告诉他,因他是今天第100位来店里消费的幸运顾客,不收费,还将得到一份奖品。店主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那是总店地址,将有一份神秘礼品等着他去领取。何土贵在街头打零工多年,这奖那奖都与他无缘,这次吃了碗面条,居然中个幸运奖。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窃喜。

  他乐滋滋地按地址找到那地方,上下望了望,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一个废弃的拆迁工地吗,怎么会在这里……正愣怔时,忽然从一堵断墙后面闪出一个人,拔出手枪抵住了他的脑壳:“别动,小心走火!”

  何土贵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已被坏人跟踪,落入他们的圈套。他忙举起双手,颤着声:“你们要干什么,有话好说……”

  “交出那个瓶子,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那人恶狠狠地低吼道。

  “什么瓶子,你们一定弄错人了。”何土贵佯装不晓得,但心知肚明,是因为那根断指惹祸上身。此刻,他懊恼万分,真后悔不该一时贪色而留下阿芳。他斜眼瞟了那人一眼,是个光头,不晓得是不是孙久雄,心里直发毛。

  “跟老子少废话,就是那个装有手指的塑料瓶。”光头气势汹汹,用枪头撮了下何土贵的脑袋,还重重踢了他一脚,“老子已拉开枪栓,打开保险,只要扣动扳机,你就见阎罗王去了。”

  “那个瓶子,我已交到惠民医院……””

  光头在何土贵身上搜了一遍后,当头一棒,将他打昏倒地。一辆小车开过来,光头把何土贵塞进后座。驾车的男人戴着墨镜,和光头嘀咕了几句,边驾车边打手机:“老大,我们抓到了那土包子,可他把塑料瓶交到惠民医院。”

  “这个情况,我早知道了。命令他30分钟内去医院换回那根手指。”老大在电话里发号施令。

  “用什么货去换?”墨镜停了停,问道。

  “当然只能用手指换手指。带人速到惠民医院后面的地下车库会合。”

  车子开到惠民医院背后的一间地下车库,何土贵已从昏迷中醒来。在那间宽敞的地下车库里,只见两名彪形大汉正挟持着一个弱女子。当看清那个女子竟是自己的妹妹何土香时,何土贵又惊又恼:“你们这群人渣,到底想干什么?”他扭着膊子挣脱,欲冲上去拼个死活,可光头一手攥住他的胳膊,一手用枪顶住他的腰部。

  “土包子,只怪你太多事了,必须付出代价。现在,老大让你用一根手指,去惠民医院换回那个塑料瓶。”墨镜递给何土贵一把刀,嘴巴朝何土香噘了噘,鼻子一哼,冷笑道,“当然不是用你的手指,请你割下她的一根指头!”

  见何土贵迟迟没动,光头急躁了,“老大下了死命令,限定你30分钟内换回那根指头。”说着,他一把夺下何土贵手中的刀子,牙帮子一咬,割下了何土香的一根指手,用纱布包好,装进一个塑料瓶。

  何土香只哭了一声,就扑地晕过去。

  “我们已作了详细调查,那根手指放在惠民医院七楼703室冷藏柜里,由值班主任王从医保管着,现在需要你马上去用这根指头换回来。医院门前停着一辆黄色面包,你拿到手指后,交给面包里一个戴白手套的男人。如果医生不予以合作,你要用这东西对付他。”墨镜递给他一把枪,耸耸肩,“这枪,不会伤及生命。”

  “你放心,我们是拿钱办事,只要你换回那根指头交给我们,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兄妹。你将那个塑料瓶交到车上后,我们会迅速把你的妹妹送到惠民医院大楼的电梯里。不然的话,我们只好按老大吩咐行事了。”

  何土贵不明白,妹妹前几天带孩子来看医生后,早离开这个城市回老家,怎么会被这群歹徒抓到地下车库呢?看她晕倒在地,何土贵心里跟着流血。为了抢时间,他不能莽撞,只能智取。何土贵愣愣地盯着墨镜,又看了眼那把枪,全然不知这伙歹徒究竟为了什么。那根指头对他们非常重要吗?可他身处绝境,已成为他们摆弄的木偶。为了妹妹的生命,何土贵只好按照他们的意思,带着妹妹的指头向惠民医院大楼跑去……

  步步玄机(5)

  鹤蚌相争

  王从医年近五旬,是惠民医院的外科主任,从事人体再植术研究多年,而且有很高造诣。医院收到那根断指后,就交给了王从医,并随时准备给受害者做再植手术。

  这时候,王从医正心情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时不时看一下手表。因为那根断指已开始出现坏死征兆。不知何时,办公室突然撞进来一个人,手上还拿着一个沾有鲜血的纱布包。王从医推了推眼镜,惊奇讶愕地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撞进703室的正是何土贵。他在室内环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冰柜,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他喘了喘息,语无伦次:“王大夫,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我要用这根断指,换回一小时前我交给惠民医院的那个塑料瓶……”说着,递上手里血糊糊的纱布包。

  断指,又是一根断指!王从医呆呆地望着他,轻嘘一口气,没吭声。此时,何土贵心里有些发虚,他的手已插进裤口袋,按住了那柄枪。王从医打开纱布包,用镊子夹住手指,摇了摇头,放进了一个存有液体的玻璃瓶。没等何土贵抽出枪,王从医竟主动从冰柜取出那个塑料瓶子,交给了他。正是那个塑料瓶,何土贵看见了里面的那根断指,断指上还有那枚蓝宝石钻戒。

  何土贵飞快走出电梯,跑向医院大门,可门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黄色面包。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光头的声音:“现在,你把塑料瓶放在医院大门左侧的石狮墩上。”

  “我妹,她、她……”何土贵心急火燎,不知妹妹是死是活,可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就已挂机。

  何土贵按指令把塑料瓶放置好,人却躲藏在一个电话亭子旁。只见墨镜男子闪身而出,左右扫射一周,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塑料瓶。就在他折转身的瞬间,一辆小车停在他身后,跑下来两个人把他拖了上去。

  墨镜见势不妙,想脱逃出小车。而拖他上车的是两位便衣民警,想逃没那么容易。民警命令墨镜打电话,将手指交出去。墨镜发现事情已经败露,妥协了,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他称对方老大,说他们已接到那根手指,问要送到什么地方。老大或许感觉出什么,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终没能明确告知塑料瓶所要送达的地方。

  民警给专案组汇报案情时恰逢塞车,墨镜趁机跳下车,冲向街头。民警乘胜追击,鸣枪示警。岂料,墨镜毫不投降,反而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天打一枪予以对抗。顿时街头大乱,一片恐慌。墨镜狗急跳墙,扑向行人,抓住一个妇女揽在怀里,用枪管顶住她后颈。墨镜和一个民警持久对峙,展开心理战。另一民警抓住时机,几个翻滚绕到墨镜侧面,“噼”的一声,击中墨镜。遗憾的是,那个塑料瓶已被车轮碾得稀烂……

  其实,早在墨镜和老大通话结束时,监听定位系统已经锁定老大一伙所在的详细地点。一路民警奔赴本市最豪华的金威大酒店,直捣老大的巢穴。当那个老大出现在面前时,所有人都惊愕了:老大竟是飞梦影视公司的老板刘飞梦!

  前不久,香港一家大公司欲斥资5000万请本市一家影业公司代言、包装产品。目前,本地只有艺星和飞梦两家公司具备实力承揽。港方曾多次派人到两家公司了解过情况,最后偏向了艺星公司。因为,倪雪的舞蹈才艺令他们满意,与产品结构遥相呼应、吻合。再者,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倪雪在这个城市百姓心目中人气指数非常之高,远远超过了飞梦公司的主打女明星。

  飞梦公司的老板刘飞梦对此十分不满,不服气,质问港方代表:“你们准备请艺星公司包装产品,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高鼻子代表眨眨蓝眼睛,双手一摊:“刘先生,我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飞梦公司没有打造出像倪雪这样的明星。倪小姐真是太棒了,我们的产品不能与她失之交臂!”

  刘飞梦的鼻子都差点气歪。飞梦公司自从首推的歌手去国外发展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并且一心想整垮艺星公司,明争暗斗不断。刘飞梦再也坐不住了,这块肥肉岂能让艺星公司独吞?决定使出杀手锏最后一博,争取代理权。

  倪雪是艺星公司的招牌明星,其手指被割,而且人也下落不明,到底是谁害了倪雪?艺星公司想到了自己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飞梦公司。这个城市娱乐行业的大小老板都很清楚,飞梦公司老板刘飞梦身上笼罩着某种神秘色彩,传闻中此人有着黑社会背景。本市那个“神鹰007”的私家侦探组织,也是由他所操纵。没了倪雪,就等于断了艺星公司的财路。当然,艺星公司不敢完全肯定是刘飞梦害了倪雪。

  步步玄机(6)

  真相

  何土贵回到惠民医院大楼,电梯已卡在第五层。他一口气跑到五楼,看见仍处在昏迷中的何土香已被拖了出来,有人正在打电话报警。何土贵扒开人群,背起妹妹直奔七楼,找到王从医,然后“扑嗵”一声跪下,满脸悲凄,气喘吁吁:“王大夫,救救我的妹妹,纱布包的那根手指,就是她的……”

  何土贵老家在偏僻农村,妹妹何土香为孩子看病回家后,服了几个疗程的药见效很快,但药剂是医院配制的,当地没有销售,她只得赶到城里找院方购买。她昨天坐夜班车来到这座城市时刚天亮,打何土贵手机关机,便七弯八拐地找到他的住处。刚上楼,正欲敲门时,楼道洞口突然蹿出一个男子,问她找谁。何土香以为那男子是哥哥的邻居,如实相告。不料,那男子一拳将她打昏,拉下楼后上了一辆车。直到兄妹相见,被人割断一根手指,何土香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说倪雪。昨晚演出结束,刘飞梦请一个内线出面,邀请倪雪到金威大酒店吃夜宵。如果倪雪在飞梦,那5000万不就是铁板一块钉在了飞梦吗?刘飞梦越想越气,几杯洋酒下肚,就直奔主题,称飞梦公司愿意花高于艺星公司两倍的价钱和她签约。可倪雪说,她对艺星公司感情很深,从没想过要离开。

  看到倪雪十指纤纤地端着杯盏,刘飞梦恼怒不堪,呸,不就是几分舞姿吗,有什么高贵的?吃完夜宵,刘飞梦愤愤而散。

  倪雪驾车回公寓路途,遭遇一伙歹徒打劫。歹徒把车开到僻静的巷子。倪雪一脸愤怒:“我是倪雪,你们敢打劫我?”可歹徒嬉皮笑脸:“什么倪雪,我看过她的舞蹈,不像你这副臭模样。恐怕你是个山寨版的!”说着,一把扯下她身上的坤包。看她手指上戴着一枚闪着蓝光的宝石钻戒,歹徒想占为己有,可倪雪拼命护着。另一歹徒拔出匕首,割断了那根指头。

  倪雪被“神鹰007”孙久雄一伙所害。他们割断手指后,听老大吩咐,装在塑料瓶里用特制的药水泡着。最后,还把那个瓶子和一颗定时炸弹一起装进黑箱子,准备送到艺星公司老板手上,胁迫他们主动放弃港方公司的那笔业务。殊不知,孙久雄因疲惫呼呼大睡时,被匆匆忙忙想抱命离开他的阿芳提错了箱子。

  民警找到倪雪时,她正躺在一家社区医院,是几位晨练的好心人发现后送她去的。大家正在为那根手指被车辗得稀乱而惋惜时,惠民医院给警方通话了,问他们找到倪雪没有,不然,那根手将无法进行再植了。原来,王从医得知那根指头的来历后,就隐隐感到,歹徒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要去那根手指,便用一根模具手指替代了,不过,那枚蓝宝石钻戒却是倪雪的。

  倪雪被送到惠民医院抢救,并成功地接植了手指。手术结束,王从医万分感慨:“像倪雪这样,手指离开人体近10小时能成功接植,这在医学史上简直是个奇迹。”

  为给妹妹交手术费,何土贵回到出租屋,准备洗把脸后去找老乡借钱,推门就看到,敞着胸襟的阿芳正在给那娃儿喂奶。何土贵顿生奇怪,一个没生育的女子哪来奶水?他的眼睛一时都看傻了。

  阿芳自觉暴露真相,只好向何土贵道出了另一份隐情。

  事情是这样的:阿芳和孙久雄同居后,曾替他坠过二次胎。当她第三次去医院做人流时,大夫沉痛地告诉她:“如果这次坠了,恐怕一辈子就不会再有生育能力了。”她感到害怕,决定怀上腹中的孩子。几个月过去,趁孙久雄外出跑生意时,阿芳假称生病回老家休息,偷偷生下了孩子。孙久雄得知后,暴跳如雷,把她们母子从老家接回城里,责令她将孩子丢在街头。并且威胁她,如果不抛弃那个孩子,她将得不到一分钱,还要破她的相,让她一辈子没好日子过。

  阿芳抱着孩子在街头兜了一整天,仍舍不得弃下亲生骨肉。迫于无奈,趁天黑,她把孩子丢在街头垃圾桶旁。见何土贵抱走孩子,她尾随其后,一直跟着,摸清了何土贵的住处。

  何土贵像听天书,看着阿芳,目瞪口呆。

  阿芳脸一红,读懂了他眼中的迷惑。“你抱回了这个孩子,就表明,我们母子俩和你有缘分了。土贵哥,你能原谅我吗?”阿芳泪水迷蒙,幽幽地说。

  何土贵尴尬地捏了捏手,“只怕那个姓孙的找上门来。因为倪雪的那根手指,孙久雄一伙也割断了我妹的一根手指,正住在医院里,我还得去找老乡借钱交纳手术费呢。”

  阿芳扬了扬眉头,走上前,依偎在何土贵胸前,“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孙久雄拒捕时已被警方击毙。”接着,阿芳又指了指沙发上的坤包,“包里有几万块现金,你要多少,自个儿拿吧!”

  何土贵摸了一把阿芳的脸,用纸巾为她擦干泪水,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59篇、狼群和狼

  它们是一个整体,又是各个不同的个体,每一条狼都以其独特的方式为集体出一份力。

  每条狼都有自己的声音,也都尊重整体的声音。

  深夜里狼群的嗥叫是极度阴森、凄楚而可怕的,此种声音会让露营者或猎人异常惊奇,并且那种嗥叫会让人误以为被多条狼所包围。

  其实狼群中也只包含5~8条狼,由于狼能模仿其他狼的声音,因而显得声势异常浩大。

  每条狼都有一个独特的声音并尊重狼群成员韵特色。虽然音符像一切悠扬的歌曲一样会变换,但是每条狼都不会重复其他狼的声音。

  反而,如此地尊重个体反过来却增强了整体性与一致性。它们是一个整体,又是各个不同的个体,每一条狼都以其独特的方式为集体出一份力。每条狼都有自己的声音,也都尊重整体的声音。

  难以理解狼的嗥叫到底出于何种原因,但自从狼被赋予此种天赋后经由时间的磨炼而运用自如。不过我们可以根据经验对这一现象做一些猜测:它们嗥叫是因为它们愉快、兴奋、悲伤;在玩耍、抢地盘;或者只是为了要再确认它们的群体精神和整体性。再说了,鸟儿们又为什么歌唱呢?或者更进一步想,我们人类歌唱,叫喊又是为什么?

  狼嗥叫的另外一个原因也许是为打破一切等级界线提供时间、场合和机会。狼群中有着牢固的社会秩序,每一条狼都有独立的地位和作用。我们观察狼群进食时,能看到类似屈膝行礼、鞠躬、哀叫和拥抱的声音和动作——一切都依每个成员在狼群中的地位而定。但是当狼在一起嗥叫时,一切等级界线都消失了,它们仿佛在宣告:“我们是一个整体,但是各个都与众不同,所以最好不要惹我们。”任何听过狼群奇妙的合唱的人都能从中体会到这种信息。

  狼群以突出自身的嗥叫会更让人听而生畏。难怪入侵者往往疑惑自己闯进了一大群狼的地盘,往往会吓得四处逃散。

第60篇、八个女兵的故事

  1942年1月,英国请求中国方面派遣远征军赴缅甸协同英军对日作战。为保卫滇缅公路,中国方面同意英方请求,由杜聿明、廖耀湘、戴安澜等率领中国远征军赴缅甸协同英军对日作战。

  部队中有一部分女兵,她们告别自己温馨的家庭,告别热恋中的恋人,和廖耀湘等一起到缅甸抗日,几经奋战,遭到惨重失败,后被逼转入野人山。在野人山,她们历尽磨难,吃尽苦头,最后大部分英勇牺牲在野人山,为抗日战争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前面是一条河,很明显,这是缅甸雨季来临之前,由于山洪暴发而由林中峡谷形成的,因而,河中泛着黄色的浊浪。几个女兵呆呆地立在河边的灌木丛中,望着浑浊的河水急速地向前流去。

  她们不知河的深浅,不敢下水。我远远就望见了她们。今天下午,廖耀湘师长交待我,要我当“女兵队长”,因而,无形中就对女兵多了一层关注。我走近看她们胸前挂着的已被沿途荆棘划破的符号,原来这些女兵大部分竟都是我们新二十二师的。这就更增加了我对她们应负的责任感。她们看见我来了,竟像获得了什么救星,急促地向我拥来。

  “啊!李干事,您可来啦!可把我们急坏了!”政治部演出队只有十五六岁的李丹拉着我的衣角,差点跳了起来。

  “是呀!大李——”被廖耀湘师长称为“女作家”的师报编辑王冬君和我比较熟悉,一直叫我“大李”。“有了你,我们就放心啦!”

  我笑了:“可过河得靠你们自己的双腿呀!”

  “唉!这男女平等呀,什么时候也做不到。”师医疗队护士邱清莲说:“女人在生理上和男人就是有差别嘛!”邱清莲到底是学医的。

  女兵们七嘴八舌,还要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说:“天快黑了,天黑以前,一定要渡过河去,要不,我们就赶不上大部队了,你们在这待着,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我像一个军官,向女兵们下着“命令”,女兵们果真静了下来。

  我走进竹林,用工兵赠给我的2尺多长的用以开路的大砍刀,“咔嚓”一下砍倒一根大竹子,将竹枝削掉,扛着竹竿向女兵们走去。

  “是这样,”我扛着竹竿,再次向女兵们下着“命令”:“我横举着竹竿,站在河心,将竹竿伸向你们,你们一个一个摸着这竹竿过来,平时说:‘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这叫‘摸着竹竿过河’。”我说了一句笑话,想使女兵紧张的心情放松一些,岂知平时爱笑的女兵此时竟没有一个笑出声来。

  她们神情紧张地站在浊浪滔滔的河边。

  “怎么,害怕啦?”我问,没有人吱声。

  “小李丹,”我点名了,“你平时给士兵说快板时怎么说来着?”

  八个女兵的故事(2)

  李丹垂下了头。

  我敲着肩上的竹竿,学着李丹说起快板来:

  “士兵们,请听清,

  我们都是廖耀湘的兵!

  一二一,急行军!

  过大江,爬山岭!

  滔滔江水脚下踩!

  莽莽山林当小坪……

  怎么,真的看到大江就怕起来了?”

  “谁怕来着?”李丹猛一抬头,第一个从士兵堆里站了出来。

  “好!”我鼓励着,“排好队!”

  女兵顺从地排好队。

  “报数!”我喊着口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8个女兵,高矮不齐、神色各异。

  “你们都是新二十二师的吗?”我站在女兵列队前,扫视了一下这8个女兵问。

  “是!”这支临时组织起来的“队伍”,竟然回答得很整齐。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排在第一位的女兵问。我必须记住她们的名字,以便掉队时便于呼叫和寻找。因而,我对这几个不熟悉的女兵逐个问去。

  “李世湘”一个女兵立正回答。

  李世湘长得单单瘦瘦,微喘着气,显得十分虚弱。她带着一副深度眼镜,仍然像一个学生。

  “干什么的?”

  “新二十二师师部的缅语翻译。”女兵回答道。

  “呵!人才难得!”我打量一下她,“怎么没跟师部廖师长一起走?”

  “掉队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一下眼镜,轻微地喘着气。

  “哪里人?”

  “长沙人。"

  “半个老乡。”

  “你呢?”我对另一个个子较高的女兵问。

  “师医疗队的护士长。”女兵立正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

  “赵庆香。”

  “哪里人?”

  “湖南邵阳人。”

  “那是我们廖师长的正宗老乡了。”我笑了笑说:“我也是邵阳人。我们可不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赵庆香浅浅一笑,说:“我在邵阳参军时廖师长就对我们说,我们‘宝庆佬’——邵阳人可没有掉泪的习惯。”说完,她微微昂了一下头。

  剩下的几个女兵,看我这样随和,便主动自报了家门:

  “我叫张志芳,师报译电员,湘乡人。”

  “我叫朱清莲,师医疗队护士,湘潭人。”

  “我叫何亚菲,师政治部宣传员,衡阳人。”

  八个女兵的故事(3)

  “呵!”我笑了,“都是湖南人,真是无湘不成军呀!”

  我望着眼前这一排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衣、饿得皮包骨、头发长短不一的女兵,哈哈一笑:“这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好!”我一声令下,“女兵们,现在,我命令你们跟着我过河。注意河水太急,很可能有人被河水卷走,谁要是万一被河水卷走,任何人千万不能去救,一去救,就会两人一起被洪水冲走。我是在资江河边长大的,对这激流太了解了。记住:这是纪律,也是命令,听见没有?”

  “是!”女兵不整齐地回答道,声音有高有低。

  我扛着竹竿,奋力向河心游去。凶猛的河水,已没过我的胸膛,一个个激浪向我袭来。不过,我有从小练就的水性,恶浪奈何我不得。

  游到河心,我迎着激浪拼力站立下来,将手中的竹竿伸向岸边,命令道:“下水!”

  邵阳籍的高个子护士赵庆香首先下水,她拉着我伸过去的竹竿,一步步略显胆怯地向我靠来,正要靠近我,上游一个激浪打来,将她打了个趔趄,但倒底也是资江边长大的,身子剧烈地晃了两晃,挺住了!她立刻伸手抓住竹竿,顶着激流慢慢一步一步向对岸移去……终于移到了对岸的浅滩,她成功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个、第三个,过去了。到第四个湘潭籍的护士朱清莲时,我体力有些不支,手打了一下晃,朱清莲抓着竹竿的手被甩开了,突然一个急浪打来,她“唰”的一下被急浪冲走,再也没有回来。

  接着,我喘着气,奋力引渡过第五个女兵、第六个女兵。最后,第七个女兵何亚菲和第八个女兵邱清莲,看到前面的几个女兵都引渡过去了,有些着急,便两人一起扶着竹竿吃力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两个女兵在怒涛中着力不一,竹竿在汹涌的波涛中一晃一摇,我竭尽全力,双手紧攥着竹竿,体力几乎耗尽。突然一个巨浪打来,我们三人一起倒在滔滔的江里,我凭着熟练的水性,在激流中喘着气勉强游到对岸,何亚菲和邱清莲却永远留在了滔滔的江里……

  渡过去的5个女兵立在河边,望着滔滔地江水,久久不愿离去。

  “走!”我咬咬牙,命令道:“大部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宿营了,我挥着砍刀,砍下一些芭蕉叶,给她们搭起了一个大一点的窝棚,还在她们旁边搭起了一个小一点的窝棚,给我自己住。

  因为过河,她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将衣服烤一烤吧!这样穿着湿衣睡,会闹病的。”我建议道。

  女兵们同意了我的建议,分别去找柴火。

  不一会儿,一堆大火在窝棚边升起。因为我在场,她们不便脱衣,便围坐在火堆旁,烤着身上湿透的衣服。火光照映着她们由于长久饥饿而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和冻成灰绿色的双手。

  八个女兵的故事(4)

  女兵们默默地在烤着,没有一点声音。

  渐渐地,大概是由于篝火的熏烤吧,她们脸上慢慢有了一点病态的血色,因而,情绪也略为好了一点。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饿不死人,但一个人的情绪却可以窒息死人。我想起了廖耀湘师长常给我讲的:“军可夺帅,但不可夺志。”

  于是,我有意找了个话题,与她们聊了起来。

  “王冬君,”我对“女作家”说,“打完日本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我吗?”王冬君从沉默中醒悟过来:“上大学,读中文系,当一名新闻记者,有可能的话争取当一名作家。”

  提起上大学,小李丹兴趣来了,她连忙“揭露”着王冬君的“秘密”:“打倒日本鬼子以后,她还想跟我们廖师长一样,到法国留洋呢!说什么到法国学文学最好了,那儿出过什么雨果,出过什么巴扎尔克……”

  “巴尔扎克!”我纠正道。

  “巴扎尔克也好,巴尔扎克也好,”小李丹一点也不因为自己说错了名字而不好意思,“反正是出了很多作家吧!所以,她要去法国学文学。”

  “是又怎么样,小妮子!”王冬君十分大方,“告诉你吧,大李,”她面对着我,把声音放低了:“到法国去学文学,还是廖师长向我建议的呢!”

  “啊!”我确实有点惊异。

  “有一次,廖师长无意中看到我在昆仑关会战后在师部小报上写的一首不像样的小诗,将我找了去,对这首小诗赞赏不已。说我的文学功底不浅啊!将来要送我到法国学文学,接着他用法文背了一首雨果的诗,然后亲自翻译成中文,朗诵给我听,真美!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优美的诗。从那以后,我就真想等打走日本鬼子以后到法国去学文学。”

  “只要努力,我想你一定能去成的。”我鼓励着。

  “我早跟冬君姐约好了,”小李丹自告奋勇地说起来,“打垮日本鬼子以后呀!我跟她一起去法国。”

  “你去法国干什么呀?”我故做惊讶地问。

  “到巴黎去学芭蕾舞呀!”小李丹头儿一歪,十分认真地说,“你不知道,李上尉,芭蕾舞是巴黎发明的呀!”

  “芭蕾舞产生于意大利。”我再次纠正道。

  “这您就错啦,李上尉,芭蕾、巴黎,”她手儿一挥,“正因为芭蕾舞产生于巴黎,所以才叫芭蕾,而不叫意大利蕾,对吗?”

  我“扑哧”一笑,她头一昂:“反正不管芭蕾舞诞生在哪儿吧!打倒日本鬼子以后,冬君姐到法国学文学,我就一定要跟她到巴黎去学芭蕾舞!”

  八个女兵的故事(5)

  “好,有意思!”我点点头,“你呢?我们的缅语翻译小姐?”我对满脸病容、带着深度眼镜的李世湘说。

  “我嘛,”李世湘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还来缅甸当翻译,或者说,到北平大学东方语言系学习一个时期以后再来缅甸当翻译。虽然缅甸人目前暂时还对我们有一些误解,但我想,他们一旦了解事情真相以后,一定会支持和拥护我们的,我很喜欢缅甸的山山水水。”

  “我呀!”高个子的护士长赵庆香昂昂头,插上嘴来,“打垮日本鬼子以后,可再也不到缅甸这个鬼地方来了,我要廖师长送我到湘雅医学院学医。听说他跟医学院院长很熟呢,保证一说就成。要我考可考不上,我还只上过初中呢!学好了医,我要当个好外科医士,再到部队来,为士兵们治病,部队太需要好的外科医生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文静的译电员张志芳,也被大家的谈话鼓起了热情,大概是因为经常译电报,将眼睛弄近视了,她带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她向后撩了一下辫子,轻言细语慢慢地说:“打垮日本鬼子以后,我就在当地邮电局当个报务员,再也不到部队来了,因为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需要我照顾。”

  女兵们一边烤着湿湿的衣服,一边谈着自己的理想,随着这熊熊的火焰,女兵们的感情越来越炽热,轻声的充满憧憬的谈话越来越兴奋。她们忘了几十天米粒未沾的艰辛,她们忘了处处布满陷井和凶险的野人山,她们忘了随时可能遇到的不测,而在编织着自己美好和绚丽的理想。

  人,是应当为理想而活着。

  当天晚上宿营,女兵们美美睡了一觉,仿佛她们美好的理想,明天就能实现……

  第二天,女兵们行起军来,步伐也有力多了,仿佛她们正在走向大学的课堂,或者在芭蕾舞练习大厅……有时,竟能听到女兵们久违的笑声。

  作为“女兵队长”,我当然更加高兴,我带领着这群女兵,沿着小路向前行进着。

  这几天,由于女兵们情绪较高,因而,行军速度也比较快。一路上,偶尔也能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谈话声。

  一天晚上宿营,我照例在她们窝棚边搭了一个小窝棚。

  女兵窝棚里传出了女兵们均匀的鼾声,这是我很久没有听到的了。

  突然,女兵窝棚旁闪出一个黑影。我一惊,提起砍刀,吼道:“谁?”

  “我。”一个30多岁的老兵在女兵的窝棚外停了下来,“李干事,你还没有睡呀?”

  “嗯,”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怎么还没有睡,明天清早就要行军呀!”

  “我睡不着。”他嗫嚅着,“我已经跟着你们几天了。”

  八个女兵的故事(6)

  “啊?”我更为吃惊,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李干事,你能送一个给我用用吗?”

  “送什么?”

  “你带的女兵呀!”

  “啪!”我一砍刀背打去,“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是人吗?”

  老兵用左手捂着被砍痛的右手,呜呜哭了起来:“不送就不送,你怎么打人啊?”

  “好,”我举起砍刀,“我再送你一刀!”

  老兵抱着头,窜进了黑森森的密林里。

  我气得一晚都没有睡觉,唉!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女兵们第二天起来,问昨天晚上窝棚外闹哄哄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苦笑了一下,说:“来了一头野猪,我将它赶跑了!”

  女兵们埋怨开了:“唉!把我们叫起来,一块将这头野猪逮着,我们这一个星期都不用吃草根、刨树皮啦!”

  我望着这群衣服褴褛、饥不择食的女兵,能说什么呢?

  我挥着砍刀,向前迈进,女兵们紧紧跟在我后面。

  忽然,我发现前方老远老远的地方,一颗大树上挂着满树鲜红的野果,我忙向这群饥饿的女兵呼喊着:“快向前跑呀,你们看前面树上挂的是什么?”

  饥饿已极的女兵,看着前面树上挂着这么多鲜红的野果,喘着气,不要命地向前跑着,跑到树下,每个人都摘了满怀的野果。吃饱以后分野果储备时,这才发现,身体十分虚弱的缅语翻译李世湘不见了。

  “李世湘呢?”小李丹惊叫起来。

  我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马上领着她们往回找。

  找了很远,终于找着了:脸色惨白的李世湘倒在一棵大树下的乱草中,她的脸已被巨蚊吃去一半,身上爬满了蚂蟥。

  她再也起不来了,再也不能到缅甸当缅语翻译了!小李丹扶着这棵大树,放声痛哭!

  我用尽最大地力气,在小李丹扶着的大树下挖了一个坑将李世湘埋了进去,然后砍了一棵树,做了一块牌,上面写着:“中国女兵李世湘,遵照她的遗愿,永远留在了缅甸。”我们在她简朴的墓前,放了刚刚采来的一堆鲜红的野果,深深地三鞠躬,然后转身重新踏上征途。

  李世湘的牺牲,给我们这个小集体带来一种十分灰暗的影响。每个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想:我能不能走出野人山?我会不会像李世湘一样,带着自己美好的理想留在这荒蛮的野人山?

  “李干事”在默默的行军中,大个子护士赵庆香说话了,“我看我们是不是分成两个组,这样更便于照顾,掉队了也容易发现。不过,这两组要紧紧跟在一起。”

  “这个主意很好。”我说,“我和赵庆香、王冬君一组,在前面开路。张志芳、小李丹一组殿后,距离不要拉得太远,上路!”

  八个女兵的故事(7)

  我们分成两个组,艰难地向前走着,路上不断出现东倒西歪的尸体,说明我们的路没有走错。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喊声:“哎哟,我的眼镜掉了!”是译电员张志芳的声音。我马上停止砍树,向后面跑去,只见张志芳由于掉了眼镜,在四周到处乱摸着,小李丹则在帮着四处寻找,我也加入帮助寻找的队伍。

  “啊!找着了!”小李丹指着一堆草丛,眼镜在草丛中闪着幽暗的光泽。小李丹飞快向草丛跑去。

  “哗!”一声闷响,小李丹一下就不见了。

  原来,草丛下是一个野人山特有的万丈深渊,任何人掉下去,都无法生还。小李丹,就这样没留下一句话,无声地留在了莽莽的野人山底。

  张志芳失声痛哭,我去牵她赶前面的队伍,她甩开我的手,立在深渊边,不肯跟我走。

  “小李丹!”她对着深渊呼喊着,回音在森林中回荡着,凄惋而悲切,一直传到很远,很远……

  一直到她喊累了,我才使劲拖着她,向前面的队伍赶去。

  我们这支队伍,现在只剩下4个人了。我说:“赵庆香,你体力稍微比她们强一些,你就牵着张志芳走吧!我跟王冬君在前面开路。”

  我仍然努力挥着砍刀,走在最前面,可由于几天来只啃点树皮、吃点草根,手越来越没有劲了,有时举起砍刀,虚汗直流,只得又将砍刀放了下来。

  王冬君要接过我的砍刀去砍树开路。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能跟上我,就不错了!”

  我们坐下来,在一堆灌木丛中喘息着。

  忽然,我们听到远处灌木丛中传来微弱沉闷的呼救声。

  我和王冬君立刻喘息着跑了过去。

  赵庆香和张志芳一齐倒在地上,赵庆香已经不省人事,张志芳还能说话。

  她躺在草地上,断断续续对我们说:“我们一起往前走,赵庆香大姐看到前面芭蕉树上有一串野芭蕉,便对我说,你丢了眼镜看不见,在这儿待着,我去前面将那串野芭蕉采来。我们已经两天什么也没进肚子了,饿得眼睛直冒金星。”

  “庆香姐走后不久,便传来她一声惨痛的‘哎哟’声。我知道出事了。我摸索着向她身边爬去,好不容易才爬到她的身边。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告诉我,她被毒蛇咬了。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告诉我,被毒蛇咬了,用嘴将毒液吮出来,就有得救的可能。于是,我在她身上到处乱摸,终于在脚背上摸到了几颗毒牙的印子,我俯下身去吮吸,但看样子,庆香姐越来越不行了……”张志芳说话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说不出话来,由于吮吸,她已中毒。

  我赶忙要王冬君去找水来给张志芳喝,我马上俯下身去,对着赵庆香的伤口吮吸起来。还没吸几口,我的舌头便发麻,最后,我也不省人事。待我醒过来,只见王冬君在我身边“嘤嘤”地哭泣着,我起身一看,赵庆香和张志芳已经满身发紫,死在我的身边。

  八个女兵的故事(8)

  看见我醒过来,王冬君放声痛哭起来。

  我用砍刀在赵庆香和张志芳身边挖了两个土坑,将她们掩埋起来。王冬君呆呆地坐在坟堆旁,不肯起身,没有哭声,没有叹息,怎么劝说,她也不肯离开。我只得砍来几片芭蕉叶,在离坟堆不远的地方搭起两个窝棚。

  王冬君坐在坟旁的窝棚里,咽咽地哭了半夜。

  第二天早晨,我到她的窝棚外等,她没有起来。再等,还没有起来。我敲了敲窝棚,没有回音,再敲,还是没有回音。我拉开窝棚一看,竟没有人。

  出事了,我马上四处去找。最后,在河畔的浅滩上找到了她的尸体。

  她投河自尽了!

  我用砍刀在河旁挖了一个坑,默默将她掩埋了。

  廖耀湘师长的8个女兵,就这样无声地葬身在这野人山的苍山莽林之间……

第61篇、女村官的故事

  爱玩的女村官

  玉山村来了个女大学生村官,叫艾婷婷,还是大学里人的党呢,乡里派她任村支书助理。

  哎呀,老支书刘万松一看,这个村官身骨子嫩嫩的,是个妞妞呀。支书脸色不好看了。

  果然,这个妞妞来山村没几天,就让刘万松眉头直皱,原来她是个爱玩的村官,把他的女儿山红也带疯了。你看,艾婷婷正经事不干,一来就在村委的电话线接上手提电脑,里边花花绿绿,办公室整天响着她“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闹得刘万松心烦意乱。可女儿山红对此感到新奇又激动,眼睛瞪得山核桃大,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去……她们疯了一阵子电脑后,两个妞又疯到村外的山野里去了。刘万松的心吊起来,这山里有野物,伤着了她们怎么办?怎么劝说也阻止不了。

  最让刘万松哭笑不得的是,到了吃饭的时刻,艾婷婷竟然到一户户山民家老着脸皮去蹭食。一个多月,几乎吃遍了山村的家家户户……刘万松再也忍不住了,脸一板批评艾婷婷,她大小也是个村官。怎一天到晚疯玩,不干一点正经事每到这时,他的宝贝女儿山红为艾婷婷解围:“爹,你瞎批评什么呀,你知道不知道,凡世界上有成就的人,都是玩出来的!”

  “哼!玩得还有理?”刘万松气得朝女儿扬起巴掌,山红一缩脑袋,拉起艾婷婷一路逃、一路笑。

  一天傍晚,太阳已经落下西山头,刘万松从村委回家,发现山红和艾婷婷互相搀扶着,一瘸一瘸走在山路上。他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急忙奔过去,而两个妞十分机警,看到他的影子,抢先奔回家,等他赶到,她们已经钻进房间关上门了。

  原来,艾婷婷进村后,刘万松不放心她独自居宿,安排在自己家吃住。

  山红娘喊她们出来吃晚饭,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叫:“娘,把饭端给我。”

  刘万松几下扒完饭,扔下碗大声说:“山红娘,村里有事,我出去了。”

  刘万松离开后,山红娘叫开女儿的房门,发现她们的脖子、胳膊、双腿满是血痕,像被什么野物抓伤似的,她吃了一惊,“你们……这是为啥呀?”

  艾婷婷同山红都笑嘻嘻的,全然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你一句我一句像说着一桩开心事,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山红娘:

  今天,艾婷婷带着数码相机,让山红带着,爬上村东头的老猴山。山上怪石嶙峋,千年老松、飞瀑清泉、苍鹰翱翔,极像西游记里的花果山。婷婷兴奋地拍了一阵子风景,突然从岩石后面钻出十几头猴子,蹦蹦跳跳把她们围住。这可不是在城里的动物园,而是在极佳的自然风光中看到野猴,艾婷婷激动极了,举着数码相机“嚓嚓嚓”拍了一张又一张。突然,一头老猴蹿上来,闪电般抢去艾婷婷手里的相机,蹦起来就逃。

  艾婷婷大吃一惊,相机储存着她和山红拍摄的几百张山水风光,急忙同山红去与猴子抢夺。可是这群猴子十分顽皮,把数码相机传来传去,同她们做游戏似的,怎么也抢不回,倒是让她们在石头与荆棘丛中一连摔跟斗。

  眼看数码相机夺不回了,急得艾婷婷泪珠子直抛。山红脑子里闪出个主意。从背包里掏出香喷喷的玉米饼子,朝猴群扔去。只听得一阵“叽叽叽”的欢乐叫声。猴子只顾抢夺玉米饼子,扔下了数码相机,玉米饼子是山红娘烙的。怕她们疯玩饿坏了肚子。

  艾婷婷破涕为笑,捡起相机,看看没有损坏,立刻又抢拍下这群野猴滑稽的抢食场面。

  就这样,她俩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四肢擦伤,双腿扭歪,害怕刘万松看到发火,回来后急忙躲进房间……山红娘听了,又好笑又好气,“你们呀,疯过头了……”

  赵万松突然推门进来,气得灰白胡子直撅。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走远,杀了个回马枪,刚才借着门缝,看到了一切。也听到了一切。他觉得让她们疯玩下去影响不好不去说,出了事可不得了。

  那天晚上,刘万松翻来覆去不能合眼,终于做出决定,这个爱玩的村官不能留,赶快找个机会,送她出山。

  女村官的故事(2)

  撵不走的女村官

  一天,山外来了个戴眼镜的后生,眼睛发红,来村委找到刘万松,大声喊:“刘支书,你要帮帮我呀!”

  刘万松感到奇怪,扶住他说:“你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后生自我介绍,他叫王斌,是艾婷婷的男友,一同大学毕业。他凭着父亲的关系,为艾婷婷找了一份待遇丰厚的工作。可是,两人出现了分歧,艾婷婷报名考了村官。这回。那个单位催他,如果艾婷婷再不去报到,名额要给别人了。因此,他急着来到玉山村,在村东山上找到正同山红玩疯的艾婷婷,要她跟他回城。艾婷婷冷冷回答他:“城里不少我一个大学生,可这山村却少不了我这个大学生!”一王斌觉得艾婷婷的回答十分可笑,质问她:“婷婷,就凭你手里玩着数码相机,山村就少不了你这个大学生?荒唐!”

  艾婷婷回答:“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快回去吧!”

  王斌只好来求村支书刘万松,说服艾婷婷不要放弃这个回城的机会……刘万松听后,觉得艾婷婷的行为真是不可思议,如今城里的大学生多得像一群群山雀子,食少难刨,而男友早已为她找了一只金饭碗。她偏不要,犯傻呀?他觉得这是个劝说艾婷婷出山的好机会,让王斌回去等着。

  谁知道当刘万松同艾婷婷一谈到这个问题,艾婷婷嘻嘻笑着回答:“刘支书,你就别管这闲事了,你是赶不跑我的!”

  难道山里出金出银,粘得艾婷婷不肯离开?正当刘万松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艾婷婷突然向刘万松提出,她要为村里做点事了。

  这个妞玩腻了,改邪归正了?刘万松惊奇地问她想干点什么。

  艾婷婷说,她来村里后,发现村民的文明卫生太差劲了,比如满屋子灰尘,乱倒垃圾,粪坑露天,有人不洗澡,手指甲太长。讲粗俗话……她想在一个月内彻底改变这种状况。

  刘万松一听就笑了,想:山村世世代代传下的习惯,你能在一个月中改变?笑话!不过,他马上答应让她抓这件事。还故意鼓励她一番。其实呢,他觉得艾婷婷抓这种事简直是嫩黄瓜落在钉板上,不把她扎得满身窟窿才怪!到时候,她得乖乖出山,不用他劝。

  接着,艾婷婷同山红你一句我一句,编了首“玉山村文明卫生歌”,配的曲子是山里的民歌,一同在村里的喇叭里唱。哎呀,她俩的嗓子比春晚的歌星还好听,一时间,男女老少都跟着疯唱……刘万松又在心里暗笑:唱歌能把村里唱文明卫生了,日头落西山了更叫刘万松笑歪嘴巴的是,艾婷婷居然挨家挨户向山民承诺:一个月后评比。一等奖一台彩电,二等奖一台冰箱,三等奖一只手机,还有优胜奖若干,获奖名额占了山村大半,所有奖品两个月内兑现。

  这下本来平静的村子一下沸腾起来了,家家户户按照文明卫生歌的要求行动起来。这些山民居然都信艾婷婷的承诺,一个个中了她的邪。

  刘万松按艾婷婷说的奖算了算,加起来起码两三万钞票,哪里来?她自己掏,乡里每个月才给她500元工资,不吃不喝也掏不出呀!这个妞,大话说过头了,到时候兑现不了奖品,这戏收不了场,你不离开也得离开玉山村了……

  女村官的故事(3)

  让山民喜气洋洋的女村官

  一个月后,艾婷婷邀请刘万松一同参加文明卫生户验收。刘万松一路走来,惊奇地发现村里家家户户打扫得干干净净,墙壁粉刷得洁白耀眼。锅灶抹得没有一点油污,桌椅擦得一尘不染,路边场头看不到一点垃圾。每户的主人没有开口就给你一张甜甜的笑脸,听不到一声粗俗语言……看来这是艾婷婷的承诺起了作用。刘万松惊奇之后,忍不住问艾婷婷:“你承诺的奖品哪里来?”到了这种时候,他有点不忍心真的出现让她下不了台的尴尬局面。

  艾婷婷却故意神秘地回答:“这是个秘密!”

  这又让刘万松一头雾水了。

  几天后,村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万松急忙抬起头,发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山外人,还拎着一捆东西,男的放下东西,跑到艾婷婷跟前,握住她手问:“你就是玉山村大学生村官、支书助理艾婷婷?”

  “是呀!”艾婷婷激动地点头,“欢迎,您……您是周局长,还有是孙经理?你们一路进山辛苦了!”

  刘万松一下怔住了,这躺在深山里的一个穷村子,以前来的最大的官只是副乡长,他们来干什么艾婷婷兴奋地向刘万松介绍:男的是市旅游局的周局长,女的是市旅游公司的孙经理,他们一同来考察开发玉山村的旅游资源。

  这下刘万松更是如坠入五里雾中,眼睛直发愣。

  周局长握住刘万松双手,告诉他:“真是想不到,你们村有这么丰富的原生态旅游资源,策划工作又做得那么周到,全靠你的支书助理艾婷婷同志啊,她是个了不起的大学生村官!”

  周局长打开拎来的一捆东西,原来是几十本印刷精美的画册。画册封面写着《玉山村原始风光旅游手册》。随着周局长的翻动,出现一幅幅玉山村的自然风光。对刘万松来说,几十年住在山村,这些都看惯了,以前感觉不到什么美不美的,可印到画册上,由于角度不同,色彩鲜艳,每幅画都美得像人间仙境。不但如此,它们都有好听的名字,什么金鼠抱苍松、白龙腾彩云、老牛渡天河、顽猴戏寿星、长蛇锁龙宫……哎呀,这名儿取得可绝了,把村里的12座山,都与人的12生肖相对应,有趣好记。

  更妙的是,12幅画后面有段令你遐想翩翩的解说:到了晚上,如果你能对着自己的生肖围着那座山兜着圈子,就会看到自己的命运变化,如果态度虔诚,坏运转为好运,好运更上一层楼……旅游公司孙经理感慨地说:“艾婷婷的意思是让游客一看到画册,就想起浙江雁荡山的风光,可是,你们村的旅游资源比雁荡山更丰富,气势更大,神秘色彩更浓……”

  刘万松乐得手都发抖了,以前抱着宝贝不识宝呀!随着画册一页页往下翻,又出现玉山村12样农家菜谱,什么野菇蒸、珍炖石鼓、嫩笋炒山红豆……最后是旅游须读,怎么对付顽皮的猴子等等。

  刘万松翻完手册,激动之后心里有了疑虑。问艾婷婷:“你这个妞,没有出过山村一趟,这些山呀菜呀,怎么上了画册的?”

  艾婷婷掩嘴而笑,不答。

  “爹,是婷婷姐带我疯出来的嘛!”山红说。

  刘万松瞪一眼女儿,艾婷婷告诉他:“靠相机拍嘛,电脑传呗……”

  刘万松一拍脑袋,原来这大学生妞不是来村里疯玩的,联想起艾婷婷嘴馋,去山民家蹭食,这一切都是为着开发村里的旅游资源……周局长、孙经理对玉山村的旅游资源整整考察了一天,当天还住宿山民家里,品尝山里的特色菜,看了比雁荡山神秘莫测的夜色山景,让他们发出无限感叹:这里的风光没有雕琢,没有粉饰,天然而成;农家干净,山民淳朴,是条很有特色的旅游线路。他们提了几处整改意见,当场拍板:下个月,就有第一个团队前来试水。

  一个月后的一天。玉山村一片喜气洋洋,山外果然进来一个试水的首批旅游团,山红带着20多位漂亮妹子载歌载舞迎接。绮丽的山水风光,富有特色的山里菜肴,神秘莫测的夜游。睡在干净的农家木床上,听着深夜低低的林涛,让游客进入到一个宁静脱俗的清新世界……游客恋恋不舍地离开时,都表示下回还要带上亲友家属一块来。而当艾婷婷一家家去兑现上个月向山民承诺的奖品时,他们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说,他们明白了,所谓的奖品,就是按上回评的等级,由村里安排不同数量的游客食宿,只要再来两三回,彩电呀、冰箱呀、手机呀不是都有了刘万松这才服了这个嫩嫩的村官妞。以前他小看了她,千方百计要撵她出山,现在想想,她是飞进玉山村的金凤凰呢!

  女村官的故事(4)

  撑着拐棍进城的女村官

  可是,当市里的旅游团队来玉山村四五回后。突然寂静起来,再不见一个团队进来,让艾婷婷和刘万松不安起来,不知在哪个环节上出了毛病艾婷婷打周局长的电话,着急地问:

  “周局长,旅游团为什么不来了呀?”

  “小艾,很抱歉,也许是你们的旅游资源一般。”周局长回答。

  “不,周局长,上回你同孙经理是那么赞叹玉山村的旅游资源,怎么说是一般了?”艾婷婷急得想哭。

  周局长说:“确实是游客来了几趟后,没有了新鲜感。”

  后来再打周局长的电话,电话里拖着“嘟嘟嘟”忙音,一直不接。从没有掉过眼泪的艾婷婷伏在桌上,不住地耸动肩膀。一旁的山红也没有了主意,陪着她一同哭。

  刘万松只好劝:“两个妞呀,别哭嘛,想想看。我们村有没有再好看点的景色?”

  艾婷婷一经提醒,一下抬起头,擦擦红肿的眼睛,对刘万松说:“村北不是有叫个深坑叫旱海吗,我想下去看看。”

  刘万松吓了一跳。大喊:“妞呀,千万不能下去,太深太危险了!”

  所谓旱海,是指村北一块五六十亩地大小的深坑,地理上把这种地貌叫天坑。艾婷婷曾向山红提过下去看看,山红说,不能下去,四周悬崖峭壁的,难下又难上,以后再说吧。

  艾婷婷急切地向刘万松解释:“这种地貌在其他地方很少,十分神秘,一定有许多新鲜东西。游客都是求新求奇的,旱海是我们玉山村的独特资源,一定要下去看看。”

  山红也支持艾婷婷的想法。刘万松拗不过。答应带她们一同下去。

  做好准备后,当天他们就来到村北的旱海。先用三根尼龙绳的一头系在坑口的老松树上,另一头分别捆在他们腰间。在刘万松的保护下,艾婷婷和山红沿着岩壁、石缝小心翼翼地往下溜,花了个把小时,才下到七八十米深的旱海底部。

  下面的景物果然与上面不同,有珍稀树木,有各种小动物,特别是发现了几十只猫一般大的花猴,十分可爱活泼。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花朵遍地都是。空中飞舞着色彩艳丽的大小蝴蝶,像流动的彩云。旱海的中间,还有一个亩把地大小的湖泊,静得像一面镜子,映着蓝天白云,湖水里游动着一群群鱼,优哉游哉……哎呀,如果以后搭了梯子上下,还不让游客如入神仙居住的世外桃源,迷恋忘返就在艾婷婷兴奋得脸上汗水直淌,举起数码相机“嚓嚓嚓”拍摄的时候,却没有在意脚下一块石头已经被踩松动,一不小心连人带数码相机滚下五六米深的小石坑。在滚下去的一刹那,如果她能抓住小坑壁上的藤葛,也许不会摔得很重,可她紧紧抱住数码相机,保护拍摄的资料,摔得爬不起来了。

  刘万松大吃一惊,下去把艾婷婷抱起来,可她的左腿半步都挪不开了。

  刘万松着急地喊:“妞,上去吧,别拍了!”

  山红也急得泪水直淌,“婷婷姐,你坚持得住吗?”

  艾婷婷在他们父女俩的搀扶下,爬上小坑后,稍稍用右腿支撑住身子。掠掠头上被汗水、草屑粘住的头发,忍住钻心的疼痛,举起数码相机,笑笑对刘万松和山红说:“不要紧,让我拍完。”

  那一刻。刘万松激动万分,对艾婷婷的看法已经彻底改变,鼻子发酸,像呵护自己的亲闺女一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安慰她。

  上旱海的时候,艾婷婷夹在刘万松父女中间,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下面用身子顶。三个人汗水淋淋爬上旱海,太阳已经歪西。

  这时,艾婷婷脸色煞白,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刘万松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背起她,同山红直奔村里刘老安家。刘老安世传专治骨伤,摔得再厉害,也能接上。一路上,刘万松感到背上的村官妞妞好轻啊,想不到在她这样轻薄的身子骨里,竟然深藏着如此坚强的意志刘老安检查了艾婷婷的左腿,心疼地对她说:“你是怎么走路的呀?小腿骨摔断了。”刘老师马上替她敷上伤药,夹桑树板,再用羊皮搓的绳子扎紧,然后从葫芦里倒出一包黑色药丸,严肃地交代:“回去只能躺躺、坐坐,三个月后,腿骨才能完全接上,否则你就残了。”

  一个月后,艾婷婷觉得左腿可动动了,硬是一手撑着树棍,一手让山红扶着去了村委办公室。刘万松吃了一惊,朝艾婷婷喊:“你怎么来了?”

  “能走动了,不要紧。”艾婷婷拿出相机,接上电脑,“噼里啪啦”把旱海的一张张图片发给周局长。

  很快,周局长收到后在电脑上回复:“真美,真奇!”

  “周局长,赶快把我们村的线路开通吧,让我们同旅游公司共同开发旱海景点。”

  周局长回答:“艾婷婷,我理解你,可是,我明确告诉你:开通玉山村的线路已经没有可能!”

  “为什么啊……”艾婷婷疯了似的在键盘上敲打。

  周局长再不回答,像断了线的风筝。

  艾婷婷毅然对山红说:“明天,你陪我出山,去找周局长!”

  刘万松同山红急忙阻止她:“你的腿不能走!”

  “撑根树棍!”艾婷婷的态度十分坚决。

  情势所逼,谁也阻挡不住她了。

  第二天,刘万松用村里的拖拉机送艾婷婷和山红出山。在山口,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们一路小心。他看着她们上了开往城里的公交车,不觉眼睛一酸,滚出两颗老泪来。这个大学生妞,为什么城里的好日子不去过,偏偏甘愿来山村吃苦,她不欠他们什么呀?他呆呆站着,还担心着她们此去不知是什么结果。

  一路的颠簸,艾婷婷忍受着钻心的腿痛,终于来到了市政府。她一手撑着拐棍,一手让山红扶着,找到旅游局,推开周局长的办公室。

  周局长大吃一惊,见艾婷婷撑着拐棍,脸色苍白,人瘦了一圈,可单薄的身骨子在他面前站着一动不动。他一下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跳起来,声音发颤:“艾……艾婷婷同志,你的腿怎……怎么啦?”

  山红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最后责问周局长,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周局长一脸惭愧,叹口气回答:“艾婷婷同志,我不是不答应你们,实在是我有难处,你要谅解。”

  艾婷婷愤怒了,大声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周局长,如果你心里坦坦荡荡,如果你还记着玉山村的老百姓,如果你对自己以前的表态还有一点诚信。那么,我觉得开通玉山村的旅游线路是水到渠成的好事,我觉得你一定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心思……”

  周局长一下抬起头,终于被撑着拐棍的大学生村官的精神所震撼,情不自禁地拉住艾婷婷的手说:“三天后,我一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

  “周局长,你说话算数?”艾婷婷同山红还是有点不放心。

  周局长斩钉截铁地回答:“开不通玉山村的线路,我还不如回家种红薯!”

  为了减轻路上对艾婷婷腿伤的震动,周局长用自己的车送她们回村,并再三关照驾驶员,路上一定要开稳。艾婷婷虽然感到腿伤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此次的目的达到了,心里热乎乎的,禁不住朝着周局长流下感激的热泪。

  女村官的故事(5)

  转正的女村官

  回村的第三天,周局长果然打来电话,向艾婷婷做了诚恳的检查,并拨下10万元,帮助艾婷婷在山村创业。不过,以前为什么会产生变卦?周局长也没有做出解释。艾婷婷手握电话筒,情绪由委屈到激动,竟然呜呜哭了。

  玉山村的旅游线路恢复后,由于景致特别,很快在省内外有了名声,进山旅游的团体陆续不断。同时,村北旱海景点也同旅游公司合作,进人开发阶段。

  一晃两年过去了,玉山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家家盖楼房,户户过上小康生活,一跃而成了县里的富裕山村。

  而艾婷婷呢,由于创出了一番事业,被省里评为三八红旗手,获市大学生村官标兵等荣誉。可惜的是她的腿由于那回急着奔忙旅游线路的事,一直没有养好,拐棍再也扔不掉了,这让山村的山民十分痛心,觉得对不起这个村官妞妞。艾婷婷却笑着回答:“没事,只要撑着拐棍能走路就行。”

  不久,市里组织部门对艾婷婷进行了考察,根据对大学生村官的有关精神,她被录取为公务员,调市政府任用,通知已经下达。

  艾婷婷要调离的消息传出后,玉山村的山民都为她高兴,但是想到她就要离开,他们又非常难受。那些日子,艾婷婷撑着拐棍一瘸一瘸地走在村里。一路上都是“村官妞妞”的喊声,山民舍不得她离开。

  山红晚上捂着被子哭,眼睛都红肿了。刘万松则不敢多看一眼艾婷婷,他早把她看成自己的闺女了。可他不能拉住她呀,这些天他饭食无味,真不知分离那一刻该怎么过。

  在艾婷婷离开玉山村的前一天,正好乡里组织部门的干部来村里,组织村支书换届选举。艾婷婷撑着拐棍来到村委办公室。说她是党员,让她投上最后一票。

  哪里知道选举还没有开始,村委外面围满了山民,要挤进来选举村支书。刘万松感到奇怪,跑到门外大声解释:“现在不是选村主任,是选村支书,党员才有选举资格。”

  一个个山民激动地表示,他们虽然不是党员。可也要投一票,选村官妞妞当玉山村的新支书,喝水不忘掘井人,山民们记着艾婷婷带着他们过上的好日子,如今她就要离开山村了,他们难受得都哭了起来,觉得让她当一天半日村支书也好选举结果,即将离开玉山村的艾婷婷全票当选。奇怪的是,艾婷婷也投了自己一票,为什么投自己一票?她向乡亲们说出了心声:

  原来,三十多年前,有一对夫妻从城里来到玉山村,在那长达十来年的日子里,他们相爱在一起,同山民刨地在一块,可山民依旧穷困,一点没有改变。回到城里后,这对夫妻一直遗憾,他们的青春在玉山村没有留下一点光和热。而那对夫妻就是艾婷婷的爸爸妈妈,他们婚后很多年不育,生她时已经很晚了。女儿大了,他们常常对她提起这段经历,玉山村就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

  两年前,艾婷婷为了弥补爸爸妈妈的缺憾,毅然报名当村官,已经退休的爸爸妈妈全力支持女儿……艾婷婷说她已经离不开玉山村了。要在这里干一辈子。当年的爸爸妈妈在玉山村越干越穷,她呢,却是越干越有前途……不久,新当选的玉山村支书艾婷婷撑着拐棍,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俯瞰美丽的玉山村,心里又在规划着另一张发展蓝图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婷婷,我也来了!”

  艾婷婷回身一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反对她当村官的男友王斌。艾婷婷淡淡笑了一声,问:“哎,你现在是副市长的公子,又是市机关的一个科长,前途光明,来这山沟沟干什么?”

  王斌脸发红,低着头回答:“婷婷,我错了!”

  “各走各的路吧!”艾婷婷大度地说。

  王斌拉住艾婷婷的手,真诚地说:“婷婷,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当今大学生的价值是什么,明白了城里不少你一个大学生,可这玉山村却是少不了你这个大学生的道理。我已经辞职了,来玉山村永远陪伴着你。还有,爸爸要我代他向你认错,道歉……”

  艾婷婷推开王斌,心里感到奇怪,王副市长为什么要向她认错、道歉王斌告诉她:两年多前,他为了阻止艾婷婷留在玉山村,央求已经提为副市长的爸爸向旅游局周局长施加压力,周局长怕影响自己的仕途,违心地撤去玉山村的旅游线路。后来周局长被艾婷婷的精神强烈震撼,直接向市委书记提出,市委书记也震惊了,把王副市长狠狠批评了一顿,玉山村的旅游线路才得以恢复。如今王斌的爸爸看到了艾婷婷的成就,感到自己错了,真诚地向艾婷婷认错,并且支持儿子的选择……艾婷听了,眼睛一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正要劝王斌别为她冲动时,身后又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姑娘笑声:“哟,婷婷姐,人家赔礼道歉来了,该欢迎呀,玉山村要发展,光你一个大学生怎么够呀!”

  来的是已经当了玉山村村主任的山红。王斌先找的是她。此刻,她见艾婷婷脸有些红,伸手拉起王斌就走,说:“别理我姐,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先回去,我娘为你们做了好吃的,她嘴馋,一定会跟来……”

第62篇、唐伯虎潜心学画

  唐伯虎是明朝著名的画家和文学家,小的时候在画画方面显示了超人的才华。唐伯虎拜师,拜在大画家沈周门下,学习自然更加刻苦勤奋,掌握绘画技艺很快,深受沈周的称赞。不料,由于沈周的称赞,这次使一向谦虚的唐伯虎也渐渐地产生了自满的情绪,沈周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一次吃饭,沈周让唐伯虎去开窗户,唐伯虎发现自己手下的窗户竟是老师沈周的一幅画,唐伯虎非常惭愧,从此潜心学画。 

第63篇、闪光的岩顶

  十八世纪末,在非洲南部兴起了一股淘金热。托米是个孤独的淘金者,他生在英国,后来当过水手,当他服务的海船在印度洋失事后,他被波浪送上马达加斯加岛。在那儿,他学到了淘金的手艺,淘到好些金沙,卖掉后赚了不少钱。他在海滨盖了房子,娶了一名牧师的女儿当妻子。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他外出淘金回来,发现家里遭到抢劫,房屋被烧毁,年轻的妻子也变成了一段焦炭。
  他收拾上一些东西,渡过海峡,离开了令他伤心不已的海岛。
  海峡对面的南部非洲,听说盛产黄金和钻石,不过,由于干旱缺水,他的淘金手艺用不上了。他决定寻找比黄金价值高得多的钻石,一旦获得成功,他将搭乘回英国的海船,到家乡去侍候自己年迈的母亲。
  于是他花了一笔钱,买了一匹马就出发了。
  在深入南部非洲腹地的途中,他听到了不少关于钻石的传说。他注意到,几乎每一个传说都与一个名叫马祖克的地方有关,他问清了前往马祖克的方向,就纵马奔向那里。
  马祖克是个小镇,因为这里是钻石的集散地,因此,它不同于一般村镇。这里驻有几个部落酋长们的私人军队。军队和军队之间常常大打出手,弄得小镇不得安宁,但是,奇怪的是,士兵们并不是为了争夺钻石而打架,最主要的却是酗酒斗殴。为此,酋长们商量后推举了一个名叫哈克的英国人当了镇长,由他协调军队之间的矛盾,管理小镇的日常事务。哈克娶了黑人妻子,生下三个混血儿,他秉公办事,把马祖克小镇治理得井井有条。
  托米对哈克进行了礼节性的拜访,并询问他是否能在马祖克找到钻石,哈克皱着眉头说:“马祖克有的是钻石,但都在各人口袋里,你打算把它们从别人口袋里弄来吗?”
  托米坚决地说:“不,我绝不是海盗和小偷!我的妻子刚被那种人杀死,我不会学他们的样子的。我相信,马祖克还有来被人们找到的宝藏,我会将它们找出来的!”他询问能否找到懂英语的助手。哈克告诉他:“人倒是有一个,他的名字叫拉西里,现在正醉倒在街角的小酒店里。但是,你得当心他,我觉得,他不是一个想靠诚实的劳动发财的人。”
  托米点点头说:“我暂时还不会雇佣他,除非我已有了明确的目标。”说完,他起身告辞出来,又去街角那儿看了一下醉汉拉西里。

  拉西里也是个英国人,据说是被一条海船撵下来的。哈克怀疑他犯了愉盗罪,而他自己声称是喝醉酒得罪了船长。现在,他靠变卖随身物品过日子。

  托米骑着马,在整个马祖克地区转了一大圈。曾经出产过钻石的两个废矿他都仔细去勘查过,觉得那儿的油水真的被榨得干干净净了。但是,他发现,靠着两个废矿的大峡谷和一座陡峭的悬崖,却很有希望找到珍贵的钻石。特别是那座悬崖,在它的岩石顶上,常常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就像上面堆满了钻石似的。
  困难的是,悬崖高不可攀,形状又像一只倒放着的梨。更使人望而生畏的是,悬崖四周常常蹲满了凶恶的黑雕,它们密切注视着接近大峡谷的动物和人,随时俯冲下来,合力将猎物撕成碎片。据接近过大峡谷的人说,曾有三个人企图攀登上那闪光的岩顶,但都被黑雕们啄死吃掉了。这些黑雕,就是传说中的“钻石保护神”。

  听到这一传说,托米更相信岩顶上有暴露着的钻石。根据他淘金的经验,那个大峡谷里也应该有,这些钻石该是地壳变动时从地球深处抛出来的。他在最靠近大峡谷的一家小店里住了下来。
  岩顶上是无法爬上去的,大峡谷也是没法攀援下去的,唯一取得钻石的方法,是请那些黑雕帮忙。


  托米买了个头盔,还特别做了一件牛皮服装,外面再用铁丝缝上铁片,这就成了一身铁甲外套。他给自己的马也披上了一身铁甲,就出发到悬崖旁去了。
  那些黑雕老远就发现了他和马,竟黑压压地朝他扑了过来。马被惊得直立起来,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他胡乱开了一枪,就仓皇撤了回来。仔细一看,罩着马眼的铁丝框已经几乎要被扯坏了。
  他想:黑雕为什么要攻击人和马呢?难道它们正是传说中的“钻石保护神”?很快,他否定了这种想法,他认为,黑雕是由于饥饿才向人类攻击的!第二天,他到马祖克镇上买了一车带血的牛肉,用刀剁成方方正正的一块一块,再装上车,由他的“铁甲马”拖着,再次向闪光的悬崖出发。当他看见第一只黑雕俯冲下来时,铲起几块,迎着黑雕扔去。
  黑雕们兴奋地叫着,舍弃了人和马,抓起大块的牛肉就向岩顶飞去。牛肉的数目比黑雕多,它们一次次飞下来,直到把牛肉抓光为止。
  托米警惕地抓住马缰,不住拉正刚遮到马眼上去的黑布。不,一会儿,他看到,黑雕们都蹲在岩顶上,撕扯起那些带血的牛肉来了。
  这时,他小心地牵着马,一步一步朝悬崖走去,他希望能将马藏到山崖的凹处,免得凶暴成性的黑雕再来袭击。
  突然,一只黑雕似乎发觉了他的意图,竟叼着一大块肉府冲下来。当它的爪子在托米的铁甲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时,它似乎一下子又改变了主意,折身又飞向岩顶。而且,竟将它嘴里的那一大块牛肉留在托米的脚下。
  托米捡起牛肉,仔细一看,上面竟沾着一块闪光的钻石!
  不一会儿,黑雕们为了争抢大块的牛肉,竟在半空中争斗起来。托米在掉下来的一块牛肉上,又找到了一块钻石。这两块钻石,就足够他在马祖克住上五年了!
  他兴奋地跳上马,带着钻石往回奔去。
  第二天,他又去弄来了一车肉,如法泡制,竟又在掉下来的肉上捡到了三块沾着的钻石。他还仔细地在靠近悬崖底下的黑雕粪中翻找,竟也找到了一块小钻石。
  这样,他连续干了一个多月,竟积攒了二十八颗大小不等的钻石。他想,一旦积满了三十颗,他将离开马祖克回英国,这些财富足够他和母亲过上一辈子了。
  但是,钻石却越来越难捡到了。
  岩顶仍然闪着光,一点儿也没减弱半分。
  托米想,很可能,那是些大钻石在闪光,它们不会被带血的牛肉沾上去,也不会被黑雕吞下肚子,因此,仍旧在太阳下熠熠闪光。
  托米找到那个嗜酒如命的拉西里,对他说:“我估计,闪光的岩顶上有钻石,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攀登上去看看?”
  拉西里喝了口酒,瞪了他一眼,说:“你想死吗?咱们又不能毒死那些黑雕——这样,土著人会跟我们拼命的。即使那些黑雕不存在,要爬上悬崖,也是做梦。我看你每天到镇里来买牛肉,是不是已经将那些黑雕驯服了?”
  托米望了他一眼,想把找到小钻石的秘密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时,拉西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胡思乱想了,能挣点钱就挣点钱……你看我,没有钱,不是照样喝酒?”
  托米点点头,觉得自己不该太贪心,是该考虑回国的事了。他喝完拉西里敬上的酒,又问了一些海船的情况,就带着新买的一批牛肉,骑上马,摇摇晃晃地回到住地。
  第二天上午,他被阵阵惊呼声吵醒了,睁眼一看,屋子里尽是士兵。镇长虎着脸向他喝问:“是你杀了店老板吗?”
  托米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枕头底下的小布袋,发现它竟不翼而飞了——那里面藏着他用生命换来的二十八颗钻石呀!
  他哇哇叫出声来,跑到外屋,一眼就看见店老板的尸体躺在放牛肉的车里,身上挨了六刀。那刀,正是他的。
  钻石不见了,自己又被当成杀人凶手,托米急得愣住了。这时,哈克走了过来,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按照惯例问你是否杀了人。我相信,这不是你干的。我听说,你常常到镇上去买牛肉,请你将这里面的奥妙告诉我。”
  托米觉得,自己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只有哈克一人了。店老板被害,如果没有哈克为他申辩,他将被土著人碎尸万段。他立刻将用牛肉引得黑雕带下钻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哈克。哈克听完了问:“你将这个秘密告诉过谁吗?”
  托米想了想,说:“没有。但是,昨天我跟拉西里喝酒时,曾提议和他一起攀上悬崖去寻找钻石。”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那匹马也不见了,那些买来的牛肉也不见了。哈克镇长立刻说:“看来,是拉西里猜到了你的秘密,偷走了钻石,又杀死了发现他秘密的店老板……”
  托米马上说:“他没穿上铁甲,也没让马披上铁甲,如果他到悬崖那边去,会死在那儿的!”
  哈克镇长摇摇头说:“恐怕这个贪心的家伙是去了悬崖,否则,他是不会让马将牛肉也带走的。”
  托米披上铁甲,跟着哈克镇长和一群带着枪的土著人,赶到了悬崖那儿。
  拉西里的尸骨乱撒着,他的马和托米的马也被啄死了,而那两只束紧牛肉的口袋,却一点也没被撕破。
  托米找到了放钻石的口袋,分了一半钻石给哈克镇长,请他接济镇里的穷人。他将带着剩下的钻石回英国去,如果能找到拉西里的亲人,他也想接济一下他们。
  岩顶上仍闪着光。

第64篇、贫困的范仲淹

  范仲淹,字希文,谥号“文正”,是个励志的大典型,两岁死了父亲,四岁随母亲改嫁寄养山东,读书极为刻苦。“划粥而食”不说,大冷天还用冷水浇脸醒神,最厉害的是,“五年不解带”,也就是说五年没脱衣服睡觉。从这一点来说,范仲淹对自己有点狠。范仲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有人说他装,其实,他还真是赤膊上阵与当权者对着干的。

  宋仁宗二十岁的时候,基本上是个傀儡皇帝,掌朝的是太后刘峨,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得看她的脸色。宋仁宗为了拍刘娥的马屁,打算率领百官给刘蛾贺寿。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范仲淹站出来了。他强烈反对,写了一个奏章,干脆要求太后撤帘还政。还说,太后过生日,皇帝一个人去,倒还说得过去,带领百官跪拜,岂不是坏了体统?皇帝代表国家啊。不用说,太后很生气,要下旨处分范仲淹,宋仁宗还算精明,提前贬他到河中府任通判。

  后来,太后刘峨去世,宋仁宗亲政。有一年七月,旱灾、蝗灾在全国蔓延,淮南、京东一带特别严重,范仲淹请求仁宗派人去赈灾,仁宗爱理不理。范仲淹说话就不客气了。他质问皇帝:“如果宫中的人半天没饭吃,会怎样?那么多老百姓饿了多少天肚子了,您将心比心想一想吧!”宋仁宗只好派范仲淹到灾区去安抚赈灾。

  庆历年间,范仲淹帮助仁宗皇帝改革,时称“庆历新政”。“新政”的重头戏是干部制度改革,他大刀阔斧整顿吏治,对于贪腐官员就大笔一挥,把名字划掉了,有人戏称他的一支笔比阎罗判官手中的笔还狠。富弼劝他:“你这大笔一勾,可知道他全家都要哭”范仲淹回答:“一家人哭总比一个地区的人哭要好”范仲淹死时,家财散尽,一家人贫困交加,暂借官屋居住。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真不是说着玩的。

第65篇、生命的绝唱

  黑色的硝烟弥漫天际,太阳在这黑色烟雾的笼罩下略显浮动。鬼子为了占领这个名叫“鸡蛋砣”的阵地,用骡子拖来了十门山炮。敌人的炮火把阵地几乎翻了,个个儿。

  他们已经坚守了三天三夜。牺牲战友的尸体在七月高温的烘烤下发出异味,吸引了一只饥饿的老鹰向这个方向飞来。排长举枪向鹰瞄准,鹰俯冲一下,大概是发现了危险,便又高旋天空。瞄了瞄,排长却又把枪放下了,他犹豫着是否值得为一只鹰去浪费一颗子弹。那鹰身子晃—下,知趣地飞走了。

  一个排的战士打得就剩了两个人。除了排长,另一个是十六岁的娃娃兵。排长人高马大,兵身材瘦小,一脸的稚气。

  兵念过洋学堂,读了半载,去年背着父母跑来参军。兵有文化,会写诗,都是抗战诗,很鼓劲。稍有点闲空,兵便写诗。兵兜里装了好多碎纸片子,五颜六色,大部分是捡来的烟盒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兵本来在宣传队,但主力部队因为扣仗减员过多,被补充到了一线。刚来几天就碰到了这场硬仗。因为又瘦又小,大伙儿叫他“瘦刊儿”。排长干脆叫他“干儿”,而且两个字不连起来叫,他喊:“干儿。”瘦干儿说:“排长占我便宜。”排长嘻嘻一笑,说:“我这岁数,当你干爹,你不吃亏。”

  这片刻的宁静令排长伞身放松,他解开裤带开始撒尿,刚尿了个头,却又急忙刹住,拿过干空的水壶,拧开盖子对准壶口继续猛撒。撒完,拧紧盖子,朝瘦干儿说:“没了水,这是宝贝。”瘦干儿此时正睁大眼睛盯着山下。他望一眼排长,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又赶快把目光挪到山下。排长说:“别紧张,鬼子进攻,先打炮。”瘦干儿这才抹把汗水,一屁股坐到地上。

  排长挖了一锅烟,斜靠着坐下,袅袅起一股烟雾。吸完炯,排长开始数子弹,还有十二发。排长问:“干儿,你,还有多少子弹?”瘦干儿说:“五发。”排长说:“都给我。”瘦干儿磨蹭着把五发子弹掏出来,又一颗一颗过了下数,递过去,却又恳求说:“给我留点吧。”排长想了想,就又退给他一颗,说:“我一发子弹能换一个鬼子的命。”瘦干儿咬着嘴唇说:“我也……能。”排长问:“你干死了几个?”瘦干儿说:“一个。”“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排长说:“笔杆子不中,打鬼子得用枪杆子。”瘦干儿小声说:“诗,也是武器。”排长“喷儿”一笑:‘什么湿啊干啊的,狗屁!”

  这时炮弹呼啸而来,排长喊声卧倒,便把瘦干儿压在了身子底下。一轮炮击过后,排长从土里拱出来,从身下拉出瘦干儿,顺势摸了下他的裤裆,说:“我看看是‘湿’还是‘干’。”摸过,感觉湿漉漉的,骂道:“孬!”瘦干儿羞愧难当。

  鬼子屎壳郎似的又开始向前挪动。排长瞄准射击,果真一枪一个准儿。瘦干儿看了排长几眼,捂了捂胸口,按住那狂跳的‘小兔子”,举枪瞄了好半天,“叭”一枪,一个鬼子倒栽葱。排长望眼瘦干儿,舔舔大拇指,摸出一颗子弹在手中捏了捏,撂个高儿,扔给他。瘦千儿子弹上膛,又捂了捂胸口,瞄半天,又一枪,又有一个鬼子倒栽葱。

  鬼子趴在石头后面,停止了进攻。

  他们只剩一颗手榴弹了。

  两人开始后撤,但没走出百步,又停下了——前面是悬崖。

  鬼子从三面包抄过来。

  排长说:“咱今天回不去了。你这孩子也真可怜,只有十几岁。”

  瘦干儿汗了两眼泪水。

  排长问:“怕了?”

  瘦干儿咬着牙说:“不怕,尘土迷了眼。”

  太阳渐渐暗淡了光泽,朝西天坠落下去。

  排长搂住瘦干儿,感觉出他身体的轻轻颤动。

  “干儿,咱爷俩一块死,我陪着你,怕啥!”排长说着拧开了手榴弹盖儿,“咱队伍里没孬种!”瘦干儿的牙齿打着战,说:“我不孬。”排长拉出了弹弦,慢慢地在手指上缠绕。瘦干儿忽然说:“排长,别浪费手榴弹,给鬼子留着……咱跳崖,兴许还能活……”排长脸对脸望着瘦干儿说:“对,咱留个囫囵身子。”

  排长向鬼子甩出了那颗手榴弹。

  排长搂着瘦干儿走到悬崖边。向下一望,瘦干儿闭了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排长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吼道:“我说过,咱队伍里没孬种!”

  瘦干儿说:“排长,我不是……排长……我蒙上眼睛……行么?”

  排长皱皱眉,说:“行!”

  瘦干儿又说:“排长,我还要留首诗。”

  排长迟疑片刻,说:“也……行!”

  瘦干儿摸出了碎纸片,又拿出了笔,坐在地上,开始写诗。此时瘦干儿似乎镇定了许多。排长那只大手一直搭在他脖子上,乜斜着眼望着那支铅笔头刷刷地急速滑动。写完,瘦干儿把纸装进衣兜里,按了按。“嗤拉”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蒙在眼上,说:“排长,给我系上。”排长边系边哽咽地说:“其实,你还是个娃娃啊!这样,也不丢脸!”

  瘦干儿嗫嚅着说:“真的?”

  鬼子涌到了山上,惊愕地望着两个人。

  疲惫的太阳即将结束一天的旅行,西方的山峦被阳光染成一片血红。忽然旋起了一阵怪怪的风,风无定向,踅过来踅过去,蒙在瘦干儿眼上的布条竞被风吹得有些招展。

  蒙着双眼的小战士和排长一起走向了悬崖尽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个叫瘦干儿的兵是我的四叔。三年前,我从平西抗日战争纪念馆里看到了他那首写在娴盒上的诗。我找到馆长,把诗作抄写下来。那首诗是这样写的——在牺牲的那一刻我蒙上了双眼同志们啊别说我怯懦我只是不忍看不忍看属于我的最后一抹阳光在眼前匆匆掠过……

第66篇、丁知县审鹅

  从前,永嘉县一位新上任的丁知县,他性情刚直,为官清正,办事认真。

  一日,丁知县坐在大堂批阅诉状,突然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抬头一看,见一个后生和一个乡下人拼死命争夺着一只大白鹅,边骂边走进公堂来。

  丁知县喝问道:“你们两人为何在此大吵大闹?”

  那后生抢先说:“老爷在上,我住在东门城门头,早上拿米糠在门口喂鹅,这个乡下佬趁我转身进屋的时节,捉走我的大白鹅,被我逮牢了,还不肯还我,请老爷为小民做主。”

  丁知县又问乡下人:“后生说你偷他的鹅,这事是真的吗?”

  乡下人胀红着脸,气呼呼说:“老爷,这只鹅明明是我从楠溪带到城里给丈人的。我刚从舴艋船上岸,这无赖就过来,硬逼我把鹅卖给他。我不卖,他就抢,还诬告我偷他的鹅。小人讲的句句是真话,求老爷明断。”

  丁知县问他们有没有旁人可以作证,两人都说没有。

  “没有?”丁知县想了想说:“既然没有旁人作证,那就叫鹅自己讲吧!”他叫差役拿来张大白纸,摊在大堂上,把鹅放在纸上,盖上箩筐,吩咐两人在旁等候公断。

  一会儿,鹅在箩筐下面“扑扑”拍了几下翅膀。丁知县听见响声,忙叫差役揭开箩筐,看看鹅到底画了什么字。

  差役不懂得丁知县说话的意思,揭开箩筐看了一看,就禀告说:“鹅什么字也没画呀,只拉了一堆屎。”

  丁知县皱起眉头,讲:“你们当差多年了,还恁糊涂,快再去仔细看来。”

  差役不敢怠慢,捂住鼻子,凑近鹅屎细细辨认。看了半日,还是没看出名堂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禀丁知县讲:“老爷,纸上只有一堆青绿色的鹅屎,奴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字。”

  丁知县听了点点头,就叫两人上堂听判。他指着大白鹅对乡下人说:“鹅自己招认是你的,你把它带走。”又转身问那后生说:“你服不服本官判决?”后生还硬说鹅是自己的。

  知县大怒,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官面前耍花招。谁不晓得鹅是边吃边拉的。乡下人拔青草喂鹅,它拉的屎是绿色的;你呢,刚才说用米糠喂养,那么鹅拉出的屎一定是黄色的。你自己来看看,这只鹅拉的屎不是绿的?你年纪恁轻,就欺侮乡下人。来人呀,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第67篇、试心洞

  明朝万历年间,山西大同府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一个樵夫上山砍柴,为了避雨无意间发现一个山洞,便进去躲雨。进去之后,他发现洞里藏着许多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他扔掉山上砍来的柴,把衣服脱下来包了整整一大包财宝回家去了。从那天以后,他一夜暴富,成了当地有名的财主。他把山洞的事情悄悄地告诉了他的老婆,并让她保密。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之后樵夫突然变得痴痴呆呆的,他老婆寻遍周围最好的大夫都看不好他的病,他整天就坐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念着三个字“失心洞,失心洞。”

  老婆想起他跟自己讲过的那件事情,便找到村里的村长。于是,村长召集了村里的壮丁,到山上去看个究竟。不久,他们便发现那个山洞,和那个樵夫一样,凡是,进山洞的人都背了一大包金银珠宝回来,山洞的事越传越广,村里的人都来这个山洞取宝,整个村子一下子,都富了起来。同样是一个月之后,凡是,进洞取宝的人都变得和樵夫一样的痴痴呆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这样。而剩下少数几个没进洞的人,再也不敢进那个山洞了。

  一天,有一个道士来到这个村子,说能够治他们村的痴呆病,但是,有个条件就是生病的人,必须花掉他们从洞中取得的所有钱财。于是,村里开始纷纷变卖财物,装了整整几大车,交给了那个道士,道士从别处雇了几个壮汉,把几大车的财宝运走了。道士在临走前,把一封信交给村里的人,说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去做就能治好村里的病。村里的人打开信,信上面写着“财因贪心来,祸由迷心起,欲治失心症,且寻无心人。”

  无心之人,不就是傻子吗,村里的人议论纷纷,难道还嫌村里的傻子还不够多吗?一个聪明的村民,对那些人说,现在村里这么多傻子原本都不傻,现在要找的是原本就傻的人。这时大家想到了村里的旺才,他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谁给扔在山神庙里,被好心人捡回村里,就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把他养活大了,给他饭他就吃,平日里他也不闹事,只知道自顾自的玩泥巴。

  村民们商量着兴许让旺才到山洞里去一趟,村子里的病就能治好了。于是大家找来了旺才,把他带到山上的山洞前,让他进去看看,过了没多久旺才手里拿着一个泥人,乐呵呵的走了出来。大家急着想回村看看有什么变化,便带着旺才,往村子里赶,回村一看还是老样子,那些人还是一脸的痴呆,根本没见好,纷纷骂那个道士骗人。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只见旺才拿着泥人走进了一户人家,把泥人朝着病人面前一晃,那人立刻如见鬼神般全身发抖,惊叫连连,浑身上下直冒冷汗,村民正想上去阻拦,但见那人冷汗过后,神智恢复了正常。于是,村民纷纷让旺才带着泥人去自己家,不多会儿,旺才走遍了村里的每户人家,走出最后一家门口的时候,泥人“啪”的一声化为干土碎了一地。

  全村大多数人家的病都好了,只有几户人家家里人还是痴痴呆呆的,见状急忙过来拉着旺才,要他再上山到洞里去拿一个泥人来给他们家人治病。只见,旺才一收平日里痴呆的样子,嘴里吐出一句话:“心不净,则病不止。”原来,那几户人家没有把洞中取得的财物全部交给道士,而是偷偷又留了一些藏在家中,所以泥人在他们面前便不起作用,如今,追悔莫及,但为时已晚。

  村里众人见旺才也不傻了,纷纷好奇地围了上来,想看个究竟,旺才缓缓道出了此中玄机。其实,山洞为此处山神所有名为“试心洞”,因见此村十分清贫,动了侧影之心,开启洞门以试民心,若民风淳朴便可为福一方。原来,在金银财宝旁边山神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一人一件,多则生变”,但是进洞的人眼里只有这满洞的财宝,却完全看不到这石碑上的字,故而有此一灾。而后,山神见祸由自己一时善心而起,于心不忍便化为道士前来解救众人,因为只有无心之人才不会有贪念,才能不选财宝选泥人,而只有这泥人能解村民的失心症。就在泥人破碎时旺才也随之苏醒,他原是山中一个无名小仙,因打破神龛而被贬为凡人在此受罚,今日罚期已满,也该随山神回山,守护这‘试心洞’。他还告知众人山洞洞门已封,莫要再寻,说着向众村民深深一鞠躬以感谢多年养育之恩,说完便出了村上山去了,此后再也没人看见过他。而后,有几户人家多次上山找那个山洞,却再也没人找到过。

第68篇、跳三刀

  “跳三刀”不是刀,也不是人名,而是早年间老城的一个行业,类似于今天的私人侦探。这行和做贼差不多,不过他偷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别人的隐私和秘密。

  这天,老城东街上百仁药铺的掌柜王百仁一早起来,几个家丁就“吭哧吭哧”地抬进一只粘网。王百仁一瞧,网里裹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家丁说,这人昨天晚上到药铺行窃,结果被捕贼的粘网抓了个正着。

  不料,网里的汉子却嚷嚷道:“我不是贼,昨晚我只不过是路过你们家,不小心掉进网里了。”

  王百仁乐了:“这粘网挂在屋檐和屋脊上,我家的屋顶又不是道路,有人半夜到别人家屋顶上溜达的吗?我看不让你尝尝衙门里的夹棍和板子,你是不会老实的。”说罢,他让家丁扭送汉子去衙门。

  精瘦汉子一听要去衙门,立即软了,哀求王百仁,说他其实是跳三刀门中人。王百仁早就听说过,跳三刀这行分文、武两个门派,文派偷别人的秘密时,用的是乔装改扮、巧言令色、设套玩诈、坑蒙拐骗,靠的是脑子和嘴皮子,因此他们拜的祖师爷是智多星吴用;而武派则是真功夫,平时攀房越脊、飞檐走壁、爬墙卜梁、百样腾挪,靠的是身手和灵活劲,因此他们拜的祖师爷是鼓上蚤时迁。

  王百仁见来人身手矫健,一身夜行衣,便道:“老兄你是武派的吧?”

  汉子佩服地点点头:“王老板好眼力,在下正是跳三刀门中的武派,外号赛鹞子。”

  王百仁点头,随即变色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路过我家,而是专门来偷东西的吧?”

  赛鹞子摇头如拨浪鼓,发誓他真不是来王家偷东西的,再说他们跳三刀门从来不偷金银财宝,只偷机密消息,这是规矩?他昨晚要去的是西街的十香堂药铺,不料攀房越脊时,掉进_,王百仁的粘网里。

  一听赛鹞子要去十香堂药铺,王百仁心里一动,摒退了下人,脱口道:“你去十香堂,是想偷‘五仙散’的绝密药方吧?”

  赛鹞子脸色一变,随即说:“王老板真是聪明人。”

  这“五仙散”是用七七四十九种名贵草药配制的妙药,有起死回生、延寿救命的神效,一颗药丸贵时能卖到十几两银子。后来药方在战乱中遗失,等天下太平后,各个药铺千辛万苦搜寻来药方,却怎么都配不出当初那样的药。后来才得知,这“五仙散”除了四十九种草药,还需要五种药引子,五种药引子齐全,药效才绝妙,少了一味,药效就大打折扣了。可这五种药引子到底是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王百仁摇头说:“这五种药引子的秘密价值连城,主人肯定保存得严密,就凭你孤身一人,恐怕很难偷到吧?”

  赛鹞子却嘿嘿一笑:“不瞒王老板,这五种药引子我已经知道四种了。”“什么?”王百仁一惊,摇头不信。赛鹞子沉吟半晌,说:“这四种药引子我千真万确知道,如果王老板肯放我一马,我告诉你如何?”

  不料王百仁却说:“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当年‘五仙散’的传人一共有五个徒弟,临终前他把五种药引子分别告诉了五个徒弟,每人只知道一样,配药时,需要五个人轮流进药房配药。在下有幸,就是其中一个徒弟。后来闹兵灾,我和几位师兄弟失散,各自成家立业,我这百仁药铺也知道其中一种药引子。你说除了十香堂的药引子,你知道了四种,那我百仁药铺的药引子你也知道吗?”

  赛鹞子嘿嘿一笑:“当然,百仁药铺珍藏的那味药引子,就是虎唾。”

  王百仁顿时脸色大变,许久才跷起大拇指说:“厉害,我这一味药引子正是虎唾。世人都知虎骨是好东西,却不知未满三月的幼虎虎唾,才是天下奇药。”之后他问赛鹞子是怎么知道的。赛鹞子说,王百仁配药时,会把药房反锁,窗门紧闭,不露一丝光亮,并派家丁守卫四周。虽然戒备很严密,但是却忘了一点,凡是房子都留有烟道。赛鹞子就是利用缩骨功,从烟道钻进了药房,然后藏在屋梁上,偷窥到了秘密。

  原来如此!王百仁说:“其他几家的药引子秘密,你也是这样偷来的吧?”

  跳三刀(2)

  赛鹞子点头承认:“其他三家也都没有想到,平常烧灶取暖的烟道会成为走漏机密的破绽。”赛鹞子洋洋得意,却立即沮丧地说,但是这十香堂却非常狡猾,虽然留了烟道,但孔道狭窄,除了老鼠,人根本就爬不过去。一连几次,他都无功而返。

  赛鹞子说:“王老板,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放我一马,等我偷到了十香堂的秘密,凑够五种药引子,咱俩就合伙配制‘五仙散’。到那时,咱们想不发财都不行啊!”王百仁一听,立刻动了心,他把赛鹞子从网里放出来,然后上酒上菜,两人击掌盟誓,暗暗约定此事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过了几天,赛鹞子来找王百仁,说他那晚在十香堂的屋顶上潜伏了一夜,终于探到了些蛛丝马迹。这十香堂配制‘五仙散’时,每次都偷偷牵进药房一头驴,等配完药后,再毫发无损地牵出来。

  “驴?”王百仁奇怪了,这驴身上除了皮能熬阿胶,没有啥有用的东西啊?他已经从赛鹞子那儿知道了其他三种药引子,于是便尝试着用驴皮驴蹄驴血配药,不对;驴唾驴肝驴肚,也不对;最后他连驴毛驴尿,甚至驴粪都试了一遍,还是不对。

  这味药引子到底是驴身上的啥东西呢?这天,王百仁烦闷不已,信步走到后花园,正看到几个、r环在逗鸟,不禁心里一动。

  王百仁找到赛鹞子,把一个布袋交给他,让他悄悄潜入十香堂,把布袋用细绳吊入药房烟道,等里面的人走后,他再把布袋拽出来。赛鹞子问布袋里是啥东西,王百仁却说:“天机不可泄露!”

  赛鹞子再次来到十香堂,用细绳把布袋从烟道口吊了下去。不久,有人牵驴进屋,约摸半个时辰后,又把驴牵走了。赛鹞子赶紧把布袋拽上来,然后塞进怀里,赶到了王百仁家。

  王百仁接过布袋,急忙进了里屋,许久,只听王百仁兴奋地大叫,跑出来对赛鹞子说:“我知道第五味药引子是什么了。”赛鹞子急问是驴身上的啥东西,王百仁嘿嘿笑道:“这药引子跟驴扯不上半点关系,是鳖牙啊。”

  赛鹞子很奇怪:“你咋知道的?”

  王百仁将那个布袋打开,里面竟是一只剪了翅的八哥。王百仁说,这只八哥是他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听人说话,一遍就能学会。他把八哥剪翅绑嘴后装入布袋,十香堂的人配药时不可能当哑巴吧,只要一说话,袋子里的八哥就能学了去。等取回八哥,松开鸟嘴,八哥果然把偷听的话给王百仁说了个一清二楚。

  赛鹞子还是不明白,既然药引子是鳖牙,干吗配药时要牵头驴进药房呢?王百仁哈哈大笑,拍着赛鹞子的肩膀说:“老弟,这牵驴入房,一是遮人耳目,让想偷药引子的人误以为药引子是驴身上的东西。二嘛,要想取鳖牙,这驴可是少不了的。”

  赛鹞子更奇了,这取鳖牙跟驴有啥关系呢?

  王百仁摇头说:“亏你还是跳三刀门中人,脑子怎么不开窍。你想啊,取活鳖的牙,有时手指头难免被鳖咬住,这鳖牙口紧,咬住就不松口,任你火烧铁打都没用。可是有一样,鳖怕驴叫,驴一叫,鳖就松口缩头,被咬的手指头才能抽出来。”

  赛鹞子恍然大悟。王百仁大功告成,立即摆上酒菜,和赛鹞子对饮起来。赛鹞子现在对王百仁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问:“你的脑子怎么那么聪明,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那么绝妙的主意呢?”

  王百仁神秘一笑,低声说:“不瞒老兄,其实我也是跳三刀门中人,不过你是武派的,我是文派的。”

  赛鹞子万没想到王百仁和自己是一路的,不禁说:“原来咱们是同行,如今拿到了‘五仙散’的药引子秘方,以后咱们可要发大财了。”

  谁料王百仁却冷笑着说:“是我自己发大财,不是咱俩。”

  “你说什么?”赛鹞子一愣,随即觉得腹内一阵剧痛,马上明白了:王百仁在酒里下了毒。“你……你好毒辣,你答应过我,要放我一马,你太卑鄙了!”说完,赛鹞子口吐鲜血,倒地毙命。

  王百仁摇头叹息道:“别骂我卑鄙,咱们是贼,贼还讲道义吗?你们武派的祖师爷终究只是个梁上君子。我们文派祖师爷可是吴用啊,这智多星可不是白叫的。”

第69篇、乌鸦和火鸡(西班牙)


  火鸡要和乌鸦比赛飞翔。它们指明了终点,看谁最先到达。

  “等一等!”火鸡对飞远的乌鸦大叫,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又黑又丑!”

  “听着,还有哩!”火鸡更加激烈地喊叫,“你是一只很糟糕的鸟,是恶运的征兆。快离开这里吧!你是一头愚蠢的肥猪,令人作呕!是的,你还喜欢吃死尸!”

  乌鸦骄傲地回答。

  “这一切都不相干!此时此刻,我们只讲飞翔。”

  在智者的作品中找不到缺点就去攻击智者的人格,这是愚蠢的。
 

第70篇、善财龙女的传说故事

  在观音菩萨身边,有一对童男童女,男的叫善财,女的叫龙女。

  龙女原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深得龙王的宠爱。

  一天,她听说人间玩鱼灯,异常热闹,就吵着要去观看。

  龙王捋捋龙须摇摇头说:“那里地荒人杂,可不是你龙公主去的地方呵!”龙女又是撒娇又是装哭,龙王总是不依。

  龙女嘟起小嘴巴:心里想道: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好容易挨到三更天,便悄悄溜出水晶宫,变成一个十分好看的渔家少女,踏着蒙陇月色,来到闹鱼灯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渔镇,街上的鱼灯多极啦!有黄鱼灯、鳌角灯、章鱼灯、墨鱼灯、鲨鱼灯,还有龙虾灯、海蟹灯、扇贝灯、海螺灯、珊瑚灯……龙女东瞧瞧、西望望,越看越高兴,有时竟忘情地往人群里挤。

  不一会来到十字路口,这里更有趣哩!鱼灯叠鱼灯,灯山接灯山,五颜六色,光华璀璨。龙女似痴似呆地站在一座灯山前,看得出了神。

  谁知这时候从阁楼上泼下半杯冷茶来,不偏不倚正泼在龙女头上。

  龙女猛吃一惊,叫苦不已。原来变成少女的龙女,碰不得半滴水,一碰到水,就再也保不住少女模样了。

  龙女焦急万分,怕在大街上现出龙形,招来风雨冲塌灯会,于是不顾一切地挤出人群,狠命地向海边奔去。刚刚跑到海滩,突然“忽喇喇”一声,龙女变成一条很大很大的鱼,躺在海滩上动弹不得。

  正巧,海滩土来了一瘦一胖的两个捕鱼小子,看到这条光灿灿大鱼,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什么鱼呀!怎么会搁在沙滩上呢?”胖小子胆子小,站得远远的说:“从来没有看过这种鱼,怕是不吉利,快走吧!”

  瘦小子胆子大,不肯离去,边拨弄着鱼边说:“不管它是什么鱼,扛到街上去卖,准能赚笔外快用用?”两人嘀咕了一阵,然后扛着鱼,上街叫卖去了。

  那天晚上,观音菩萨正在紫竹林木坐,早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不觉动了慈悲之心,对站在身后的善财童子说:“你快到渔镇去,将一条大鱼买下来,送到海里放生。”

  善财稽首道:“菩萨哎?弟子哪有银两去买鱼呀?”

  观音菩萨笑着说:“你从香炉里抓一把去就是了。”

  善财点头称是,急忙到观音院抓了一把香灰,踏着一朵莲花,飞也似地直奔渔镇。这时,两个小子已将鱼扛到大街,一下子被观鱼灯的人围住了。称奇的、赞叹的人问价的,矶矶喳喳,议论村纷,可是谁也不敢贸然买这么一条大鱼。

  有个白胡子老头说:“小子,这条鱼太大了,你们把它斩开来零卖吧?”

  胖小子一想,觉得老头说得有理,于是向内??借来一把肉斧,举起来就要斩鱼。

  突然,一个小孩子叫开了:“快看呀?大鱼流眼泪了。”

  胖小子停斧一看,大鱼果然流着两串晶莹的眼泪,吓得丢掉肉斧就往人群外面钻。

  瘦小子怕外快泡汤,赶紧拾起肉斧要斩,却被一个气喘吁吁赶来的小沙弥阻止住了:“莫斩!莫斩!这条鱼我买下了I”众人一看,十分诧异:“小沙弥怎么买鱼来了?”

  那个老头停了一声,翘着山羊胡子说:“和尚买鱼,怕是要开荤还俗了吧?”

  小沙弥见众人冷语讥笑,不觉脸红了,赶紧说:“我买这条鱼是去放生的!”说着,掏出一撮碎银,递给瘦小子,并要他们将鱼扛到海边。

  瘦小子暗自高兴:“外快赚进了!扛到海边,说不定等小沙弥一走,依旧能把这条大鱼扛回来呢!”他招呼胖小子扛起大鱼,跟着小沙弥向海边走去。

  三人来到海边,小沙弥叫他们将大鱼放到海里。那鱼碰到海水,立即打了一个水花,游出老远老远,然后掉转身来,同小沙弥点了点头,倏忽不见了。

  瘦小子见鱼游走了,这才断了再捞外快的念头,摸出碎银,要分给胖小子。不料摊开手心一看,碎银变作了一把香灰,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转眼再找小沙弥,也不知去向了。

  再说东海龙宫里,自从不见了小公主,宫里宫外乱成一窝蜂。龙王气得龙须直翘,海龟丞相急得头颈伸出老长,守门官蟹将军吓得乱吐白沫,玉虾宫女怕得跪在地上打颤……

  一直闹到天亮,龙女回到水晶宫,大家才松了口气。.龙王瞪起眼睛,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小孽畜,你胆敢犯宫规,私自外出!说!到哪里去了?”

  龙女一看龙王动了怒,知道撒娇也没有用了,便照实说:“父王,女儿观鱼灯去了,要不是观音菩萨派善财童子来救我,女儿差点没命!”

  接着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龙王听了,脸上黯然失色。他怕观音将此事讲了出去,让玉皇大帝知道了,自己就得落个“教女不严”的罪名。他越想越气龙女,一怒之下,竟将她逐出水晶宫。

  龙女伤心极了,茫茫东海,到哪里去安身呢?第二天,她哭哭啼啼来到莲花洋。哭声传到紫竹林,观音菩萨一听就知道是龙女来了,她吩咐善财去接龙女上来。

  善财蹦蹦跳跳来到龙女面前,笑着问道:“龙女妹妹,你还记得我这个小沙弥吗?”

  龙女连忙揩掉眼泪,红着脸说:“你是善财哥哥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说着就要叩拜。

  善财一把拉住了她:“走,观音菩萨叫我来接你呢!”

  善财和龙女手拉手走进紫竹林。龙女一见观音菩萨端坐在莲台上,俯身便拜。观音菩萨很喜欢龙女,让她和善财像兄妹一样住在潮音洞附近的一个岩洞里,这个岩洞后来称为“善财龙女洞”。

  从此,龙女就跟了观音菩萨。可是龙王反悔了,常常叫龙女回去。

  龙女依恋着普陀山的风光,再也不愿回到禁铜它的水晶宫去了。

第71篇、变成尼姑的新娘

  明朝末年,湖北云梦县有个姓白的员外,只生有一个女儿叫翠晴。翠晴在七岁那年,就和陈家一位少爷订下了“娃娃亲”。两家商议好,只等翠晴年满18岁后,陈家就来迎娶。

  不料翠晴在满18岁的前几个月,满头乌黑的秀发竟然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掉光了,成了一个光光的“尼姑”头。翠晴服用过县上那些名医开的药,却丝毫不起作用。

  陈家听到这个消息后,赶到了白府。白家夫妇面面相觑,怕他们提出退婚。没想到陈家夫妇只是让翠晴安心地养病,说会让儿子准时来迎娶的。送走了陈家夫妻后,白老爷和夫人商量着,既然陈家如此重情重义,于是便决定了将白家一半的财产都作为翠晴的陪嫁。

  送走了亲家,白老爷一下子想到了下游邻水县的柳郎中。五年前,他们一家到邻水县去踏青,翠晴不小心跌伤了头部,就是让当地有名的柳郎中包扎的伤口。没有几天,翠晴的伤口就长好了。当下,白老爷就派出管家和家丁去邻水县接柳郎中,并嘱咐管家先不要泄露了小姐的病状,也可以再试探一下柳郎中的医术。

  不到一日,管家便领着柳郎中来到了白府。白老爷喜滋滋地出来迎接时,不料看见的却是个陌生的年轻人。管家对白老爷解释着:“老爷,柳郎中去年就过世了,这是他的儿子。人们都夸他医术也是一样了得。”白老爷一听,只得请这位年轻的柳郎中进内堂为翠晴看病。

  柳郎中隔着竹帘为翠晴把起了脉,向白老爷问道:“小姐是否有脱发的症状?”白老爷不禁点头表示赞许。柳郎中解释道:“这是因为小姐前一段时间心情紧张、焦虑引起血虚所致。”他起身到外厅开好了药方递给管家,交代着要用小姐的少许青丝做药引,服上半个月就能见到疗效;连续服上半年的话,即可痊愈。白老爷听说需要翠晴的头发,又连声叹着气说道:“小女的头发早在几个月前就落光了,已经找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柳郎中沉思了一下,安慰着说:“我这就回邻水一趟,去找药引子吧。”白老爷听说有替代物,立即转悲为喜。

  柳郎中第二天晌午便赶回了白府,将一些黑色细末放入草药中,让翠晴服用。就这样,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翠晴的头皮上果真生出了短短的发桩。

  待翠晴的生日过后,陈家风风光光地把翠晴迎娶到了陈府,白家夫妇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当翠晴和陈家少爷一起乘轿回娘家看望二老时,白家夫妇发现女婿对翠晴很是体贴。白夫人看着女儿有些憔悴的脸,悄悄地交待她虽是新婚的夫妻,也要注意节制房事,翠晴只是满脸羞怯地点头答应。白夫人又不厌其烦地交待着,让她好好记住安排家丁去找柳郎中给她看病的时间。陈家少爷连忙对白夫人说着:“岳母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陈家不会亏待翠晴的。”送走了恩爱的小两口,白家夫妇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陈家的少爷来到白家,说是来接翠晴的。白家老两口听完这话大吃一惊,因为翠晴并没有回这里!当下翁婿二人一起,急急忙忙地到县衙报了案。县令传来陈家的两名轿夫,两名轿夫跪在公堂下都说少奶奶在离白府不远处就要求下轿,他们当下人的不好多问,就只有按照少奶奶的吩咐,打道回府了。

  县令差人去打探消息,衙役查了几天也毫无头绪。更奇怪的是,几天后,陈府那两名轿夫也同时失踪。据陈家少爷说,两名轿夫失踪前,家里还丢失了一大笔钱。

  这四人连续的失踪案让县令忙得晕头转向,四处派人打探消息。可是衙役们查来查去,依然没有任何线索,白家和陈家也在惶惶不安的心情下,期待着翠晴能平安回来。

  陈家少爷受到新婚妻子失踪的打击,一病不起,昏迷中一直喊着妻子的名字。几日后,陈家的老爷和夫人又满腹心事地到白府来拜访,悲伤地说儿子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希望亲家能答应他们再为儿子娶亲来冲冲喜。白家夫妇一听这话,虽觉得他们有些操之过急,不过想到如果女婿有个三长两短,这对谁都没有好处的,当下便点头同意了女婿再娶。陈家也信誓旦旦地承诺着,如果翠晴平安归来,正房的名分还是她的。

  不久后,陈家为儿子娶了一房姨太太,陈家少爷在身体逐渐恢复后,也到白家去探望岳父岳母。白家夫妇看着孝顺的女婿,感慨着老天爷待他们不薄。

  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摇摇晃晃的陈家少爷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纤巧女子的身影向他飘过来,他一把将女子揽进怀里。那女子柔声地叫着他“相公”。陈家少爷睁开迷糊的眼睛时,只见竟然是一个光光的头在对着他,他立即把怀中的女子推到在地,然后吓得连滚带爬地喊道:“鬼呀!有鬼呀!”地上的光头女子这时幽幽地说道:“相公,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到公堂上去说个清楚吧!”当下从街角旁边冲出几个衙役来,将面如死灰的陈家少爷绑到了县衙的公堂上,县衙外也挤满了从附近赶来看热闹的人们。

  夜半的县衙内灯火通明,此时的陈家少爷早已被衙役们的吼声吓清醒了,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的汗珠。他困惑地对县令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妻子失踪那么久了,可能是死了,才喊有鬼的。

  县令又命令手下“传证人”。堂上又来了两个打扮香艳的女子,陈家少爷直说自己并不认得她们。两个女子跪在公堂上说,她俩本是青楼的女子,有一个晚上,陈家的两个家丁到青楼找上她俩。喝了几杯后,他们便高兴地说自己快发财了,等拿到少爷给他们的那一笔奖赏后,就会为她俩赎身,然后过平常夫妻的日子。可是自从那晚上他们走后,她们等来的却是那两人失踪的消息。

  此时,陈家少爷依然一口咬定说自己与这几起失踪案毫无关系。县令再拍惊堂木,不急不缓地问道:“本县再问你,我已经吩咐牙婆检查过你妻子的身体,为何迄今为止,她还是处子之身?”陈家少爷哑口无言,终于支撑不住,全身瘫坐在了地上,招认了所有的犯罪经过。

  原来,就在成亲的那天,在红烛摇曳的新房内,他一把拉开翠晴的红盖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家真的这么稀罕你?那是我爹娘看中你家的财产,才强迫我娶你进门的!我才不会和一个光头尼姑同房呢!”说完便走出新房,留下翠晴和小红哭到了天明。翠晴在娘家从来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但是她侥幸地想着可能是相公一时冲动才那样说的,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被自己的贤良和温柔所感动的。于是让小红一定要为她保密,不得在娘家二老的面前泄露半点秘密。

  三天后,翠晴夫妇带着小红一起回娘家时,陈家公子在岳父岳母面前对翠晴表现得极为体贴的样子。翠晴看着双亲,为了不让他们伤心难过,只得强颜欢笑。小红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说半句。

  翠晴在陈家生活了不到半个月,头上才冒出的发桩又全部落完。小红想着要偷偷跑回白家去向老爷禀告,但是每次都被陈家的家丁们挡住了。主仆俩就这样在陈家被软禁着,有苦说不出。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翠晴正在房里和小红相拥而泣的时候,少爷跨进来不耐烦地说她们哭坏了自家的运气,拽着小红就往屋外走,并将翠晴的房门反锁上。可怜的小红被陈家少爷拉到柴房奸污后,含恨冲出柴房,哭着叫小姐多保重,然后跑到园中投井自杀了。

  当翠晴听说陈家少爷吩咐家丁要将小红的尸体扔到江里的时候,她苦苦哀求着他:“念在小红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就让我卖掉自己的首饰去把她安葬了吧……”陈家少爷看着这个急得快要疯掉了的光头妻子,竟然开恩答应了这个请求。

  天明之后,翠晴到江边准备安葬小红。旁边的两个家丁却架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说着:“少奶奶,你不要怪我们啊,这都是少爷安排的。”便将她一下就推进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中。之后,两个家丁又将丫鬟的尸体也一气扔进江里。后来,那两个家丁在县衙为少爷做了假证,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在不久之后,他们自己也遭到了报应……

  在白家的“好女婿”假装重病、再次成婚后不久,白府来了一个送信的人。白老爷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柳郎中写来的信。信上说前一段时间有一艘邻水县的渔船捞上来一个没有头发的女子,辗转被送到他那里医治,目前还在昏迷中。他在白府并没有见过小姐的相貌,所以不敢肯定是不是白家的小姐。白老爷和夫人本想马上去通知陈家这个好消息的,但是又想到万一不是女儿,到时候只会让女婿干着急的。所以老两口便急急忙忙地赶到邻水县,找到了柳郎中的家。一进门,白夫人便伏在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哭开了。

  柳郎中告诉他们,小姐的昏迷不碍事。可是又受了江水的刺激,只怕头发在短时间内是不能长出来了。白家夫妇从柳郎中那里把昏迷中的翠晴接回云梦家中后,因为觉得她落入江中这事很蹊跷,因此就多了一个心眼,打算先不通知陈家,而是悄悄地禀报了县令。在柳郎中的悉心调理下,翠晴终于醒了过来,哭着把嫁到陈家的一切都告诉了父母。

  而今晚的陈家少爷的“遇鬼”事件,也是明察秋毫的县令安排的。

  陈家少爷在公堂之上画了押,看到了悲切的双亲。他瞪着眼睛向他们怒吼道:“这就是你们贪图钱财的后果!哈哈……”陈家二老万分悔恨地跌坐在地上。

  县令宣告,云梦的四人离奇失踪案就此结案,人犯罪大恶极,关入牢中,秋后问斩。

  几天后,柳郎中向白老爷辞行。白老爷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柳郎中:“上次你说小女的药里面需要她的头发来做药引,你后来回到邻水,是用什么东西来代替的啊?”柳郎中尴尬地说道:“白老爷,不瞒您说,我上次回去找的药引,正是小姐的青丝……”

  柳郎中这一席话令白老爷和夫人大吃一惊,柳郎中赶紧解释道:“白老爷,五年前翠晴小姐在邻水游玩的时候,头部受伤。在我家包扎完伤口走了之后,我就把小姐的头发收了起来,系到了门前那颗老槐树上。”

  这个柳郎中在五年前就悄悄地喜欢上了翠晴,后来又把翠晴包扎伤口时剪落的发丝小心地系在树上。他不敢奢望得到翠晴,只是每天都对着老槐树念着“平平安安”四个字,祈祷翠晴能健康快乐地过一生。没想到翠晴的头发竟然在几年后恰好做了药引。

  此刻白老爷和夫人都已经泪流满面,当即向柳郎中问道:“翠晴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柳郎中躬身回答说:“真正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对方的容颜改变而改变的。如果二老放心,请让我来照顾翠晴的一生吧!”翠晴在帘后悄悄地听着他们的交谈,也被柳郎中的一片深情所感动。

  不久之后,白家便为翠晴和柳郎中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后两年中,翠晴不间断地服用了丈夫配制的药,后来果真又长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

第72篇、徐苟三改字赢官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天门和汉川交界的沉湖畔有陈李张三大姓,经常为争夺湖田打官司。有一次,姓李的和姓陈的同盟,侵占了姓张的湖田,姓张的告到县衙,没有引起县老爷的重视。以后,姓李的和姓陈的更肆无忌禅,吞并张姓人家的滩田。姓张的无可奈何,听说徐苟三足智多谋,爱打不平,特备礼物,去请苟三。苟三问了始末根由,亲自去现场了解。然后叫姓张的人拿状词来看睦,苟三看了状词,摇着头说:“唉!原来如此。”拿了羊毫在状词上重重地签了一笔,说道:“请把状词拿去,你们的官司会赢的。”姓张人莫明其妙的拿了状词进县城,呈给县老爷。县老爷看了大怒,说:“原先只霸占湖口,现在胆敢霸占湖中。还有王法吗?”于是传姓李的和姓陈的族长到堂,勒令他们将所霸之田全部退还姓张家。消息传开,姓张人对苟三万分感激。

  原来的状词上写着:陈李两姓霸占张家的湖口。县老爷认为是鸡毛算皮之事,不置可否。经苟三在口字上加了一竖,改成陈李两姓人霸占到了姓张的湖中。县老爷感到事太严重,才非查处不可,徐苟三一笔赢官司的事就这样传开了。

 

第73篇、麻五赌吃

  麻五身材瘦小,走路风吹柳,却出奇地吃得。

  麻五,绰号千斤,四川省简阳县三岔坝人,平生嗜好:赌吃。

  麻五身材瘦小,走路风吹柳,却出奇地吃得。每顿牛皮菜或红苕稀饭—上桌,他那一窝参差不齐的小崽子,从牢房里放出来似的一阵疯抢。等到老子上桌,就只剩点汤汤水水了。麻五常年处于饥饿状态。见手艺人吃香,顿顿有烧酒喝,隔天有牙祭打,他就自学泥木石盖等各样手艺,但没有一门学精,请他的人很少。

  麻五喜欢赶场。别人赶场总要背点或担点东西去卖,换点零花钱买日用品,他赶场却是空着手,蹲在场口,逮着面熟者就说:喂,我们打赌,赌30个馒头,我吃不完,双倍赔你!那人晓得他能吃,才不上当呢。麻五又说:我们赌两斤烧酒,60度的,再赌两斤卤猪头咋样?我吃不完,双倍赔你!那人寻思:两斤卤猪头自己也吃得下,两斤烧酒却难说。想了一阵,觉得没把握,就回绝了。看看到了中午,没逮着一个愿意打赌的,麻五只好失望地袖着手,双臂紧紧箍着早已饿得贴了背心的肚皮,蔫沓沓地回家。

  20世纪70年代,大批民工背着铺盖卷,扛着扁担、锄头等简单工具,浩浩荡荡地奔向龙泉山开凿引水隧洞。民工们以营、连、排、班的军队编制组织起来,分散在莽莽群山中的十余个工地。第一批上工地的名单中没有麻五。他听说上工地每天有一斤细粮和三角五分钱的伙食费补助,羡慕得吞口水,就找到公社书记告状,说他提过队长的意见,队长挟嫌报复,不让他为国家作贡献。书记正因上不齐民工被区里批评,就把队长痛骂了一顿。

  麻五如愿上了山。

  上山的头天,刚把地铺搭好,他就对挨他睡的人说:我们打赌,晚上你赌我吃三斤票的饭,我要吃不完,明后两天你的工我顶。对方是个跛子,三十来岁,本不愿来,但生产队实行轮流派工制,不来不行。听麻五一说,那人心里有点活动,正要答应,连长朝麻五吼:你缺德,欺负人家老实嘛!生意被搅黄,麻五恨得牙痒,朝连长背影吐口水。

  民工们的粮不够吃,须由生产队转来贴补。麻五家崽子多,劳力弱,为了给家省粮,他得自己想法安抚肚皮。没人跟他赌吃,他就磨洋工,号称自己懂机械,可修理任何沾铁带钢的东西。领导晓得他吹牛,但苦于找不到足够的机修工,只得让他顶。麻五心灵手巧,看内行弄几次,小问题也大致能对付。

  他经常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在斜井里进进出出,装着很忙的样子。其实他是在瞅机会,准备弄些破铜烂铁卖。山上农户不多,屋前房后的核桃、李子或桃树,果子挂青又涩又苦,他就开始偷。至于山坡上的庄稼,更是他时刻惦记的东西。有天夜晚,刮起山风,他去偷刚埋下地的红苕种吃。山民发觉,提刀拿棍追赶。眼看无路可逃,麻五竟然往黑乎乎的山崖下跳。幸亏一株山枣树挂住了他的衣服,才捡回一命。

  有一次,为了宣传“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峨嵋电影厂到工地拍记录片,要找几个大力土抬石头上拱架。石头呈条状,有三三一、三四一、四四一等不同规格。所谓三三一,就是30公分高、30公分厚、1米长。尺寸越大,石头重量越大。一根三三一大约三百多斤。抬这种石头走平路没啥,抬着上坡或下坡,因为抬杠短,小腿须紧贴条石才能避免晃动,稍有不慎,则会擦破皮肉或砸了脚。头两拨抬匠的表演,摄制组不满意,说他们上架时过度沉默,速度不陕,没有体现出“战天斗地”的精神。其实抬匠们在缺氧昏暗的隧洞中,早已是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了。

  正在滑车前鼓捣钢索的麻五,见连长丧着脸,就问:昨晚爬女人的窗遭黑打了哇?连长白了他一眼:电影拍不好,你娃脱不了关系!麻五扔下锈钢索,拍了拍手——拍出一团灰雾,问:拍电影跟我有啥子关系?连长本想发火,看到麻五的眉毛和胡须都沾满土尘,双手虎口处还裂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便把蹦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连长又带来数名汉子,许诺他们表现得好,每人奖10分工。这诱惑着实不小。每天干八小时,完成定额才有10分工。现在抬几趟石头上拱架,哄摄制组高兴了,就能多挣一天的工分。于是八个抬匠分成四组,头戴藤帽,赤着双脚,扛着短杠和绳索,嘻哈打笑地排在摄影机前面。一个显然很有权威的戴着南瓜帽的男人,把先前讲过的话重复一遍。抬匠们瞪着那台罩了黑布的机子好奇,叽叽喳喳地议论。

  连长担忧完不成指挥部下达的生产任务,就提高嗓门喊:展劲点干,10分工啊。喊完又觉得漏了重要的话:不展劲的话,倒扣l0分工!监工的指导员提醒:你老用物质的东西刺激民工,要犯政治错误的哟!抬匠们见两个头为奖惩的事意见分歧,担心连长牛不过指导员,便不声不响地按照南瓜帽的手势弯腰干活。

  第一拨抬匠上去,南瓜帽点了点头。第二拨拾匠嘿哧嘿哧抬着条石上到拱架半腰,南瓜帽忽然喊停。拱架坡度大约45度,积满灰浆和石碴。听到喊声,抬匠们不明何意,脚底稍显犹豫——这—下就出事了。后面人脚一滑,退了半步。前面的抬匠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坐——连人带石从拱架上摔了下来。

  洞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旁边闪出一人,在那条石顺着架子边沿砸下来的同时,猛然接住条石,跌坐于地。

  所有人惊魂未定,那人将怀中的条石一推,嘴里骂了句脏话,站起来拍身上的尘土。大家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毫发无损,反倒是架子上摔下来的抬匠,脸上、脚上受了不少擦伤。

  接住条石的正是麻五。

  麻五负责清理滑轨两侧的石碴,以确保滑车安全运行。南瓜帽走到麻五面前,吃惊地看了又看,怎么也不相信这又瘦又小的男人会有这般神力!他指着拱架问:你能抱着它走上去吗?麻五回答:我不是抬匠。连长鼓励:你娃翘啥子尾巴嘛,抱上去一样给你记10分工。麻五说:他们是两个人抬,我记一个人的工不合理。连长正想骂脏话,南瓜帽发话了:这样的劳动者、这样的劳动场面很难得,给他记20分工。指导员是公社派下来的,他不了解麻五,就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吃不下这碗饭别充狠!这话让麻五感到受了侮辱。他勒了对方一眼,猫腰抱起条石。木头架子在麻五脚下吱吱作响。看的人紧张得屏声住息。到了最高处,麻五向作业的石匠眨眼,意即放哪个位置。石匠用錾子往人多高的空隙处指了指,嘴角上浮着嘲讽的笑。麻五晓得对方吃定了他没这个能耐,便定了定神,身子一蹲,双眼瞪圆,然后奋力一举——那条石便稳稳地被推入空隙。

  掌声拍得洞内轰轰作响。麻五得意地走下架子,揪住连长衣领警告:不准耍赖,20分工!南瓜帽很满意拍到的场面,又问麻五:你到底有多大力气?麻五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南瓜帽来劲了,要求麻五表演担两根石头。麻五坐下裹烟,小眼一闭,不理不盯。

  民工们嘻哈打笑地劝:麻五,累得没劲了吧?大家目的单纯,反正奖励的工分到手了,看麻五担石头就当看戏,娱乐娱乐。麻五心里得意,蹲在地上抽烟。连长和指导员见麻五领着大家磨洋工,很急,却因摄制组心血来潮而奈何他不得。连长走到麻五身后,照他屁股踢了一脚:你娃弯弯肠子里想啥以为我不晓得?麻五摸了把屁股讪笑:早上没吃饱,刚才抱石头上架,力气耗光了。连长骂:你个龟儿子!然后就吩咐人去伙食团拿10个馒头。麻五说:少了,要20个。不,还要两斤烧酒。不,还要加三斤肥肉。

  烧酒和猪肉是紧俏物,须凭票供应。就是工地指挥部的领导们,也不能随便享用这些稀罕物。省里来了领导,指挥部还要找县领导特批,才能多买到一点。工地上的伙食团,以大队为单位搭建,烧酒由公社从自办的酒厂调来。当时粮食紧张,烤酒缺原料,就用烂红苕充数。那种酒有一股霉味,杀喉。但这样的东西也属稀缺物。肉就更少了,由各生产队在完成统征猪任务后,从自留肉中划一部分支援在工地上千重活的民工。由于少油荤打底,民工们都特别能吃。所以一听要赌烧酒和肉,有能力和没台旨力的民工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麻五见有人想抢生意,急了,腾地跳起,抓住挤上来的人的胳膊,恶狠狠说:是两根四四一,不是两根三三一!

  所有人都愣了。四四一石头比三三一重很多。两根四四一重量接近千斤。如果石匠开得不匀,重量甚至可能超过一千斤。欲抢生意的民工听说是四四一,立马就蔫沓沓地退了回去。

  连长为难,说伙食团没有烧酒和肉。南瓜帽当即对陪同的指挥部领导说:你落实—下,这是电影厂为了拍好片子的要求。领导无奈,写了一张条子,吩咐一个民工去三里开外的指挥部食堂领取。

  摄制组将机器撤至洞外空地。

  大约一个小时后,赌物送来。麻五抓起那块半生不熟的猪肉又撕又咬,唯恐动作慢了被人抢走。其他民工看得眼睛发绿,狂咽口水。然后麻五以烧酒当水就着馒头吃,一口一个。馒头没吃完,烧酒没了他使劲摇了摇空酒瓶,很丧气地甩掉瓶子。没有烧酒下馒头,吃的速度减慢。还剩五个馒头时,麻五突然翻起白眼。连长揶揄道:吃不下去了吧?麻五硬起脖子:屁才吃不下,这馒头有人偷了嘴。随后将馒头举在空中。馒头果然缺了一小块。再看剩下的馒头,也都缺胳膊少脚的。最初吃得快,麻五没有注意。连长立即命令拿馒头的人过来。那人低下头,死不承认自己偷吃了。摄制组想拍到好镜头,就对连长说:中午开饭给麻五补足。

  麻五伸了伸颈子,打了几个饱嗝,喷出一股酒气。他把两根四四一条石用绳索套好,抓起抬杠穿进绳套,往肩上—放。短杠压到肩上,只见麻五一撑,脖上立马青筋暴涨,似一条条小蛇缠来绕去。麻五脚杆打战,脑门通红,汗水直飙。他紧咬嘴唇,牙齿格嘣作响。条石些微晃动,麻五重心不稳,差点晃倒。他停下,定了一下神,然后大叫一声,猛然一撑,终于迈开了碎步…—掌声天响,如鞭炮炸裂。摄影机镜头快活地对着麻五转来转去,发出轻微一嚓嚓声响。南瓜帽大呼:奇人!奇人!

  之后,麻五成了工地上的名人。

  成了名人的好处,就是省里和地区的领导来,指挥部在汇报“抓革命、促生产”时,必然要提到一个叫麻五的民工,他为早日“打通龙泉山,引水灌良田”,一肩担起两根重达千斤的条石。领导们听后大为兴奋,就说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要现场看看。麻五不傻,表演可以,两斤烧酒,3斤肥肉,20个馒头!

  若是隔上十天半月没得领导来,麻五就沉不住气,跑去找连长问。连长瞪他:你娃是饿死鬼转世吗?工地上的民工四月一轮换。麻五该回生产队了。指挥部考虑到他的重要性,指示说麻五不在轮换之列。

  冬天来了,工程进入攻坚阶段。大雪封山,满目皆白。14口斜井、30个工作面上,红旗招展,喇叭声嘹亮,数万民工不分昼夜地战天斗地。但麻五关心的是烧酒、肥肉和白面馒头。领导不来视察,他心里憋得慌,在饥饿与寒冷的双重夹击下,整个人生了大病似的脱了形。

  麻五正打算编个谎离开工地,领导突然通知他到县上开会。这次会议,是该县在“文化大革命”中召开过的为数不多的与革命不太相关的会议,名曰“水利战线劳动模范表彰会”。本来没麻五的份,但名单送县上审查时,一位见过麻五担条石的领导问:咋没有大力士麻五呢?就这么一问,麻五当上了劳动模范。

  起初,麻五对这样的荣誉不感兴趣。连长骂:你龟儿子不识好歹好多人脑壳挤破了都去不成,不仅耍起开会有工分,烧酒、肥肉还随便吃。麻五那张阴着的脸,听说烧酒、肥肉可随便吃,立马阳光灿烂,给连长磕头:还是连长哥们,我去!我去!

  模范会就开一天。参会者每人胸前戴一朵大红花,纷纷爬上由工地派出的两辆解放牌汽车。麻五的衣服和裤子到处都是洞,上了车又被拽下来,说他这副装扮有损劳动者形象。连长看见了,就把自己四个兜的干部装脱下来与麻五对换。

  麻五关心的是吃。会上哪些人讲话,讲的啥内容,脑子里一片空白。开饭了,麻五突然精神大振,一气喝了3斤烧酒,吃了28个馒头,大约5斤肉。所有人部下桌了,他还在吃。有人提醒:晚上的酒菜照样丰富。麻五这才很不甘心地放下筷子,抹了一把油嘴。晚餐,麻五又喝了两斤半烧酒、16碗稀饭,吃下肚的肉一点不少于中午。人都散光了,麻五还坐着不动。炊事员收拾桌子,笑着问他吃饱没有。麻五盯着其他桌上的菜碗,下巴往上一翘:剩下的油汤我能吃不?炊事员冷笑:随便啊,只要你肚皮不造反。炊事员原以为麻五只说说而已,没想到麻五刷地立起,猴子一般蹿到其他桌前,将各碗里的油汤滗在一个黄瓷盆里——满满一大盆。炊事员以为他要带走,却见麻五举起盆子,脖子一仰,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地一气喝光。盆子空了,麻五似不甘心,又用手指在盆底弹了几下,让沾在盆壁上的油汤,慢慢淌到盆子下沿。然后,狗一样吐出长舌头——哧溜一声,将油液尽收入肚……

  龙泉山引水隧洞工程结束后,有关工程建设中的西瓜芝麻事,官方都有详细记载。但麻五的神力及赌吃、能吃之事,却半字未提。

第74篇、丘吉尔的生日宴会

  1943年11月30日这一天,是英国首相丘吉尔的六十九岁寿辰。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了十分微妙的阶段,为了彻底摧毁世界法西斯联盟,丘吉尔以庆祝生日的名义,邀请了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苏联统帅斯大林等34位贵宾,前往埃及开罗聚会,以便共商大事。
  贵宾们陆续辗转来到处于战时紧急状态下的开罗,纳粹的特务们也迅速眉集这座古城。
  丘吉尔的侍卫长汤普森负责这次具有特别意义的庆祝会的安全工作,他命令情报机构开足马力,仔细调查每一个来宾的详细情况。遇有可疑之处,再重点调查,他对情报机构的头头说:“即使疑点出现在罗斯福总统或斯大林元帅身上,你们也要紧追不舍,一点也不能放过。”  那位头头反问道:“如果疑点出在丘吉尔首相身上呢?”  汤普森果断地说:“那也毫不犹豫地追下去!这么复杂和危险的国际形势,谁能保证纳粹不偷换丘吉尔首相,借此机会干掉罗斯福和斯大林呢?!”  当然,调查的重点还在那些来宾身上。
  不久,情报机构的头头悄悄找到汤普森,对他说:“我们将34位来宾的情况都细细筛了两遍,最可能出问题的是罗斯福总统新聘的私人秘书霍克,这人虽然年轻有为,但他的经历太复杂了。我们查到,他在瑞士曾与盖世太保的特务有过接触。来到伦敦后,他又两次单独上街,把我们派去盯梢的特工也甩掉了。我想,你是否能……”  汤普森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去找丘吉尔首相,对他说:“我建议,明天的庆祝会不让罗斯福的新任秘书参加……”  丘吉尔皱着眉头,放下粗大的雪茄烟,说:“那怎么行呢?!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在这个年月里,谁能保证自己没跟盖世太保的特务打过交道呢?你们能凭这一点,就不让他参加这么重要的聚会吗?”  汤普森还是不死心,他改口说:“我们可以制造交通事故,或在他的咖啡里放安眠药,让他错过庆祝会的时间……”  丘吉尔听后,猛地将雪前掀灭,大声吼道:“不行!如果你们搞错了,这对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来说,将是多大的损失!我绝不允许这么搞!”  汤普森低下头,露出一筹莫展的愁容,这时,丘吉尔换了一种比较缓和的口气说:“或许,你可以暗示一下罗斯福总统的侍卫长,让他们美国人自己处理内部问题。”  顿时,汤普森觉得眼前有了一线光明。
  他很快找到罗斯福的侍卫长鲍杰,把他拉到密室,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他。谁知,这位大名鼎鼎的保镖却大大咧咧他说:“你太神经过敏了!霍克先生常在罗斯福左右,他的口袋里常放着手枪,如果他真是纳粹的人,美国总统早就没命了!”  汤普森告诫他说:“很可能以前没有直接联系,而这一次,盟国的领袖都在这里,纳粹对他下了很大的赌注,重金之下,你能保证他不动心吗?”  但是,鲍杰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说:“明天,霍克先生一定要参加丘吉尔首相的生日庆祝会,而且,他跟我们一样,也带着枪。”  汤普森简直有点生气了,他没料到美国总统的侍卫长也像花花公子那样,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担心。
  他又找到斯大林的卫队长米雅夫,婉转地告诉他说,明天的庆祝会要格外小心,可能有人要谋害盟国的领袖们。
  米雅夫十分紧张,反复追问,但汤普森又不敢和盘托出,只能说:“小心点吧,尽力保护好大元帅,庆祝会的安全工作,主要由我们来做。”  第二天,丘吉尔首相的生日庆祝会准时举行了。汤普森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位霍克先生。他是与罗斯福总统同车到达的,他的手上拎着一只精致的小包。


  不一会儿,霍克先生小心翼翼地拎着那只精致小包,把它放在礼品桌上,又顺手取过一束鲜花,放在小包上面。这一举动,惊得汤普森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他想,包里一定有枚爆炸力很强的定时炸弹!如果不及时排除,时间一到,这里将出现震惊全世界的大悲剧!  他趁霍克在寻找座位时,快步走过去,将精致小包夹在胳膊下,旋风似地离开大厅,在花园里小心地把包打开。
  包里是一只金钟,钟面上镶嵌着钻石,显得十分昂贵。汤普森看了一下制造厂家,那是瑞士一家世界闻名的钟表厂生产的,后面还刻着一行祝辞:生命与时间并存。
  他仔细察看了闹时钟的位置,发现它指在8小时后的地方,但还是小心地将金钟拆开,看清内部没有任何异物,才放心地将它装好,塞进小包,又送回大厅。
  这时,餐桌上已经燃起69支生日蜡烛,丘吉尔首相春风满面,跟罗斯福总统快活地交谈着。在他的左右,坐着首相的女儿和美国大使,斯大林坐得稍远一点,显得有点心事重重。那个米雅夫神色更是紧张,他的右手插在裤袋里,不停地在斯大林周围转来转去,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走近的人。
  汤普森知道,米雅夫右手正握着枪,他会随时开枪射击的。
  与米雅夫相反,罗斯福总统的侍卫长鲍杰却一脸馋相,吃完这个吃那个,仿佛已有一千年没上宴席了。
  汤普森摇摇头,又在人群中寻找起那个令人不安的霍克来了。
  这时,霍克正和那些秘书们坐在一起,显得安份而又不惹人注意。但是,汤普森注意到,每当有侍者在门口出现时,他都要抬起头,仔细端详一番。
  汤普森敏感到,他那种眼神,不是在弄清上的是什么菜看或点心,而是在辨认人!他要在侍者中辨认什么人呢?  这么一想,汤普森有点儿毛骨惊然:如果纳粹在侍者中安插了杀手,那可不得了啊!虽然每道菜肴或点心送上去之前,都由负责安全的人员先品尝、检验一番,但是,来宾很多,菜点十分丰盛,忙乱中,谁能保证不出差错呢?  正在这时,他发现霍克先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桌子,轻轻走到餐厅最后一道门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汤普森心中一愣,他断定霍克在等人,立刻快步走过去。
  这时,餐厅的南门突然开启,一个侍者手托一只大盘子出现在门口。盘子里放满布丁和盛有冰淇淋的杯子,看上去堆得很高,也很重。汤普森还来不及思索,却发现那个侍者脸上露出了惊恐痛苦的表情,脚步踉跄,摇晃着要跌倒下来。那个霍克先生似乎也发现了异常,他站起来,双手抖动着,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那个吊儿郎当的鲍杰也挤了过来,像是要挑些什么可口的东西。突然,侍者摇晃着倒在他的身上,盘子里的布丁和冰淇淋也跟着倾倒在鲍杰身上,弄得他浑身上下白一块红一块,像是电影里的滑稽明星。
  来宾们听到侍者栽倒的响声,看见鲍杰浑身涂满冰淇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刹那间,餐厅里断电了,四周一片漆黑。汤普森立刻叫道:“抓住那个侍者!当心他的盘子!”  这时,枪声响起来了,碗碟的碎裂声、桌椅的翻倒声和来宾的惊叫声混成一片,保卫人员很快亮起了备用手电筒,他们发现,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三人安然无恙,就紧紧围在他们四周,向餐厅的北门转移。
  汤普森赶上前去,发现美国总统的新秘书头部中弹,鲜血淋淋地倒在椅子上,他的身旁掉落了一把手枪。那个待者也死了,他的喉管上被人吹中了一根毒针。
  汤普森捡起那个盘子,发现底部被装上一枚小型定时炸弹,指针指在12点上。汤普森倒抽一口冷气,迅速看了下表,发现离爆炸时间还有三分钟。
他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拔出炸弹的引信。这时,大家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霍克先生不是自杀的,打中他脑袋的那颗子弹出自另一支手枪。汤普森估计是那个装作吊儿郎当的鲍杰,但他摇摇头否认说:“我怎么敢杀自己的同行?不过,我得提醒你,他坐的那扇门旁,有控制整个餐厅电源的开关,你们的保卫人员疏忽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用毒针杀人的方法,好像是东方式的。”  说完,他又使劲地扑起身上沾着的冰淇淋来了。汤普森悦,“我看得清清楚楚,侍者跌倒时,他身边只有你和霍克,斯大林的保镖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他们不可能既开枪又吹毒针,我想……”  这时,鲍杰摇摇手,制止他说:“别找麻烦了,只要首脑们安然无恙,就把这件事当作事故处理吧,不过,你们应该查查霍克先生在瑞士银行是否新存了钱。”  很快,英国情报机构想方设法查清了霍克先生在瑞士的银行帐户上新增加了五十万英镑,这笔钱,一定是纳粹收买他时付给的。
  后来汤普森一直希望在鲍杰的回忆录里弄清是谁杀死了纳粹的这两名奸细,但是,美国总统恃卫长的回忆录一直没有问世,至少,它没有公开出版。
  但是,汤普森从此一直十分欣赏表面上吊儿郎当,实质上干练潇洒的这位美国同行。

第75篇、棒槌姻缘

  赴京赶考的秀才李公子,一日来到铜山地界。此时正逢雨季,山洪下来,小河泛滥,大河暴涨。公子驻足在一条小河边,望着因涨水而变宽的河面,一脸的难色。欲过,河流湍急深浅不知;绕行,不仅太远,还不确定下游处的一座木桥有没有被淹没。公子思量再三,还是脱掉衣服,选择了淌河而过。他将衣物顶在头上,摸索着向对岸走来。河水淹没了他的肚脐,摇摇晃晃,水流冲得他几乎站不住。本来打算直着淌过河去的,没想到快到岸时,却斜着向下游偏离了几十米远。他摸索着走出深水区,这时有个村姑正在岸边洗衣裳,公子躲闪不及,下体暴露无遗。反观那女子想必是无意间瞅见了赤身裸体的书生,故而两颊绯红,羞怯难当。公子趁她掉转头去避羞之时,赶快上岸穿衣纳履。这时女子越想越气,就背着身子诌了首打油诗嘲讽他:

  “谁家书生真荒唐,光着屁股过河床,礼义廉耻全不顾,辱没斯文太混账。”

  李公子本来就风流倜傥,洒脱异常。今见一村姑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不着脂粉,脱尽铅华,比起那些珠光宝气和浓妆艳抹的大家闺秀来,更觉得清纯秀美。这让他不由不心动。于是李公子也诌了一首小打油借此来调笑她:

  “二八村姑好漂亮,独自河边洗衣裳,不是小生走得急,娶回家中做二房。”

  村姑本来并没动气,只是想说个顺口溜羞羞这个鲁莽的书生。却不料他竟如此可恶,不仅不识趣,还油腔滑调地弄首歪诗来轻薄自己,想占姑娘的便宜。太不像话了,这事不能轻易跟他拉倒。村姑越想越气,就顺手摸起身边洗衣用的棒槌,猛地起身向李公子走去。好个村姑银牙紧咬,杏眼怒睁,二话不说举起棒槌就打。李公子一见事情不好,来不及多说,掉头就跑。一个在前边抱头鼠串,一个在后面紧紧追赶。姑娘边追边骂道:“哪来的狂生不知羞耻,居然想讨姑奶奶的巧。告诉你,瞎了你的狗眼。”

  李公子原以为开句玩笑,无伤大雅。没想到春姑如此懊恼,竟然动气手来。他不停地躲闪着,还不时回过头来求饶。她却不肯就此罢休,依然穷追不舍。河边一群嬉戏的童子见了,就跟在后面蹦跳着起哄着,场面很是热闹。这时,有村人途经此处。见二人的动态,就知年轻书生肯定是调皮了,要不人家姑娘不会追着他打的。这哪行,一个外乡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本地姑娘,也太不把村人当回事了。于是,几个后生子就连忙上前阻截,并且不由分说地将其按住,这时村姑也赶到了跟前,然而她那高高扬起的棒槌却静止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他现在离自己如此的近,俊朗的面孔让她惊叹,两道剑眉,一双星目。高高的的鼻梁,好看的嘴。长得就像戏文里说的罗成和潘安。那神态也不像下流之辈。她不禁春心萌发,爱意顿生。于是先前的懊恼顿时烟消云散,风收雨歇。村人本来是想拦住书生,让村女痛打几下出出心中之气。不想人家姑娘不仅不买账,反倒埋怨村人,说了声:“恁真多事,不知道俺们在闹着玩吗?”然后就红着脸掉头走了。村人自觉没趣,不得不松开了书生。年轻的那个村民说:“坏了,咱咸吃萝卜淡操心,舔腚舔到痔疮上去了?”年长一点的说:“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年老的就催促他们:“该干么的干么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于是大家这才不得不作鸟兽散。

  众人走远了,李公子还愣怔怔地站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村姑在关键的时候,不仅没落井下石,反倒出手相救。宁愿得罪村民,也不愿让自己受辱。等他醒过神来,再观那乡村女子,人家早已回原处又洗起自己的衣裳来了。公子想起她离去时那深情的眼光和表情,觉得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得是有些过分了。他整理了一下被村人扯皱了的衣服,一瘸一拐地来到她的身后。

  他先是轻轻地痰哨了一声,等她转过了身来,这才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谢谢姑娘出手相救。先前都是小生的不是,万望姑娘多多海涵,小生这厢有礼了。”村姑见书生文质彬彬地向自己赔礼道歉,就埋怨地说:“公子既然是读书之人,先前为何那么没正经呢?不仅有失身份,还羞辱了小女子。”李公子连忙又是一恭,愧疚地说:“确是小生太过轻狂,一时糊涂就信口开河信马由缰起来。让姑娘多有见笑了。”说完就弯下腰去揉刚才被崴了的脚踝。村姑一见,哪还能顾上许多,赶忙扶书生坐到大柳树下的石头上。不由分说地褪下了他的鞋袜。

  李公子开始还有些磨不开面子,等到那双有些茧子的小手任性地帮他揉搓了好一阵子时,这才安下心来。他贪婪地享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温存,甚至连自己要去赶考的事情都给忘了。待到她问起话来。这才从温柔乡里醒了过来。他回答他的询问说:“小生家住萧县李家庄,奉父命进京赶考,途经此处。不巧遇到河水上涨,小桥被淹,只得涉水而过,不想水流过急,偏离了方向,这才鲁莽地撞上了姑娘。实属无意而为之。”村姑听后,公子的状况了解了个大概。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却只字未提,心里就有些怅然。几次欲问又止,公子见她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就问道:“何事让姑娘如此羞于张口?”村姑又犹豫了一阵子,终究还是受不住疑虑的诱惑,就鼓起勇气问他:“听公子说了许多家事,怎不见提起你家大嫂?”李公子不解地说:“小生一向只顾读书,未曾婚配。哪来什么你家大嫂之说?”村姑又红着脸问道:“既没婚配,为何还要娶啥二房不二房的?”说完自觉言语有失,于是脸红的就像杀猪的盆和天边火烧的云。李公子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原来是刚才那句要娶她做二房的歪诗让她产生了误会。就又对她开了句玩笑:“小生要不那么说,姑娘能像现在这样对我么?”说完又是一番大笑。笑得村姑拧着辫梢,跺着脚不停地说:“你坏你坏,俺不来了,俺不来了。”李公子望着她那娇羞可爱的样子,解释说:“你真傻,我那是在调笑你玩呢,小生的确至今未婚。”村姑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后来她又问他:“只是调笑吗?”公子答:“起先是,现在不是。”她继续追问道:“现在怎么又不是了?”“现在我只想娶你回家做媳妇。”此言一出,春姑羞得转过脸去窃喜不止。她背对着他问:“此话当真?”公子信誓旦旦说:“若有半点虚假,让我今生不得好死。”姑娘连忙转过身来去捂他的嘴,又不放心地缀上一句:“先说下,俺可是没出过门的黄花闺女,今天你光屁股过河被俺碰上的丑事要是传了出去,俺女儿家家的还不羞死了。”

  “奥!奥!光屁股过河。奥!奥!光屁股过河。”这时大树后传出了孩童们的欢叫声,原来几个顽童早就藏在大柳树后偷听他们的悄悄话有好一阵子了。孩子们的欢叫声惊起了大树上的几只花喜鹊,也羞得二人无处可藏……

  后来秀才李公子赴京赶考,金榜题名,进士及第。再后来村姑被明媒正娶到李家,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少奶奶。于是,他们的风流佳话也被李公子的学友写成了打油诗流传至今。诗中曰:

  “秀才光腚过河床,村姑洗衣巧遇上。棒槌高举未落下,二房随即变大娘。”

第76篇、织女与魔鬼

  一个魔鬼生活在丛林里,每当正月十五,魔鬼就从丛林里跑出来害人。久而久之,形成了这样一种情况:你家有猪、鸭、鱼、肉的,可以拿这来充数;如果你没东西给我吃,我就吃掉你。魔鬼以为人怕它,便除了正月十五,大年初一也来捣乱,吃人,把做团圆饭的鸡、猪、年糕,煎饼全吃了。

  别人结婚,魔鬼去抢新娘来调戏;别人生孩子,它把孩子抢来吃。村民们苦不堪言,怨声怨道,敢恨不敢言。魔鬼更放肆了,见人就吃。

  魔鬼害死了织女生的男孩,织女在织女星上愤怒地观察了魔鬼五天五夜,对魔鬼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村民们走投无路时,织女的愤怒到了极点,忍无可忍了。

  织女从织女星飞到天庭,对太白金星说:“太白金星,在凡间有一个魔鬼,到处吃人、抢新娘、吃小孩,您可得管管啊!”

  “织女,”太白金星说,“这个魔鬼是牛郎。”织女顿时昏倒在地,过一会清醒过来:“是牛郎?牛郎?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哦,别伤心,织女。”太白金星安慰织女,“牛郎触犯了天条,玉皇大帝就把牛郎星烧毁,牛郎逃到了人间,使用全身精力修炼成了魔鬼,到处害人。”

  “难怪我和牛郎已经一百年没鹊桥相会了!”织女哭哭啼啼,“能有什么办法制服牛郎?”

  “办法倒是有。只要你织一件衫,上面有九十九条龙,一百年后,套在魔鬼身上,如果合身,牛郎就有希望了,但你还要跟魔鬼打斗九百九十九年,那时魔鬼会休战,不再打了。你就把你所有的针线交给老百姓,如果老百姓能在魔鬼休战的一天一夜里织九十九条龙,那你缝在衫上的那九十九条龙就会活起来,围住牛郎,那他就会显形。那时,你再把老百姓的九十九条龙带到织女星上,往前一抛,那些龙就变成牛郎星,牛郎就可以回到牛郎星上了。如果一个步骤有差错,不但牛郎会更凶神恶煞,你也会飞灰烟灭的。”

  织女谢过太白金星,赶去织衫了。

第77篇、老郎中斩蟒

  从前,湖北广水应山余店,有一位善良的老郎中。他发现有一种有毒的草药能够治蛇咬伤,就挖了许多这种草药将它晒干,在外行医一直随身带着,发现有人被蛇咬伤,就马上为他们治疗。

  有一天,他转到新林竹家冲,听说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庙,人们常到那儿烧香,求神保佑,有些进去的人没有出来,人们就说这些人都成了仙,是神仙爷见他们对天帝忠诚,把他们接上了天。于是,烧香的人越来越多,“升天”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老郎中决定去亲眼看一看人是怎样“上天”的。这时,正巧有两个人去庙里烧香,他就跟在后面,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观看。这两个人登上殿堂把香插进香炉点着,然后烧起香纸,嘴里也不停地念着求神保佑“上天”的话。一阵浓烟过后,只见一条合抱粗的大蟒蛇从殿堂的顶棚上盘旋而下,把他们两人“喝”进肚里,他们两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升了天”。

  看到这种情况后,老郎中便到庙附近借了一把锄头,然后把带的草药放在庙中间点熏起来。一阵浓烟过后,那条蟒蛇果然又下来了。可是,它一到地面便直打滚,原来它闻了药烟中了毒!老郎中趁机操起锄头交它打死了。不一会儿,老郎中也因中毒而昏倒在庙门口。等又来烧香的人发现他时,他已苏醒过来,他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这些人。为了使人们都能够觉醒,他把附近的人都招集到这个庙前,当众将蟒蛇的肚子破开,里面有半升扣子,刚才烧香的两个人,还没有被消化。从此以后,这儿烧香的人少了,信迷信的人也少了。

  这位老郎中为民除害的事迹一直在这一带广为流传。

第78篇、神斧子鲁三

  大清河边有个鲁家湾,鲁家湾有个木匠叫鲁三。他从小就玩凿子、耍斧子、拉大锯、推刨子,十几岁就学会了木匠手艺,能拉一拨人出去干活了。等到二十儿岁,他的手艺越来越高,压倒了不少老师傅。到三十多岁的时候,鲁三练就了一手绝艺,人送外号“神斧子”。因为他姓鲁,有人还给他续了家谱,说他是鲁班爷的第八十八代孙,手艺是祖传。

  鲁三最拿手的是斧子,他的斧子一是快,二是准。

  要说快,他的斧子能当据、又能当刨,不管多粗的木头一斧子就能砍开。别的木匠要动锯的活儿,他一把斧子就能干,他抡斧子砍料,砍出来的料还有棱有角,比锯解的还好。别的木匠要动刨子的活,他一把斧子就能干,他抡斧子砍板,比刨子推的还光还平。

  人们常说砍的不如旋的,这鲁三砍起来比旋的还圆。谁家要是找他弄个杆面杖,他斧子一抡,“咔咔咔咔”斧子在他手里上上下下地飞着,木棍在他手里滴溜溜地转着,一片片木屑沙沙地飞着,不一会儿,一根光滑滑,圆溜溜的杆面杖就砍出来了。要做大柁大檩,他不用划尺也不用吊线,斧子转着圈儿一飞,随后就砍好了,保险又光又正。他还能用斧子砍门、砍窗,雕龙刻凤。

  要说准,鲁三的斧子不光在手里准,出手也准。

  有一次,有个人盖房,好不容易从外边请来了瓦木匠,乡亲们也都跑来帮忙。到了上梁的那天正午,是又放鞭又放炮,下边围着一帮人看热闹,本村的财主也腆着大肚子来了,端着水烟袋在一边瞅着。准知大梁一头的楔长了,硬是落不下去,领作的木匠急得一头火汗。

  那个财主见了冷笑道:“穷小子还想盖好房,老佛爷都不肯帮忙,梁上不正,一辈子也顺气不了!”

  听了这话,盖房的穷哥们愁得直磕牙花子,领作的木匠直磋脚心。就这时候,鲁三赶来了,领作的见了,悄悄地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鲁师傅,救救命吧!”

  “咋了?”

  “你瞧,大梁的一头楔长了,硬是落不下去!你看咋力?”

  “好办!”鲁三说着,又往跟前站站,也装作瞧热闹的样子,两眼盯准,瞅冷把手里的那把亮铮铮的斧子甩了出去,“嗖”地一下,好似一颗流星划过,就听“当”的一声。只见那斧头不偏不歪,正好砍在那木楔上。不轻不重,不多不少,齐齐刷刷砍掉一块。大梁“咯瞪”一下便落下去了,又牢又稳,那才叫合适。这叫一斧正梁。那些盖房的穷哥们一看乐了,那个领作的木匠恨不得跪地下给鲁三磕三个响头。

  还有一次,就是修古军的龙泉寺。这龙泉寺飞檐兽脊,建筑非常精巧,都是木头结构,没有一颗钉子,传说是鲁班爷修的。那一年,龙泉寺有一角飞檐被雷击坏,檐角聋拉着,要掉下来。看着十分不雅,谁从下边过还都害怕,寺里的老和尚请来许多木匠师傅,谁见了都摇头走了,没人敢揽这个活。

  鲁三听后却自个找上门来,老和尚一看他的那身打扮,还以为是个砍柴的,那瞧得起他呀。鲁三也不理他,咔咔咔几斧子,就砍好了几根椽子。他又爬上靠坏檐的一棵柏树,用手一托,抽出一根折椽,一换一根,正好榫咬榫,严丝合缝,聋拉的檐很快就托起来架住了,还跟原先一样。前后用了不到一袋烟的工夫。

  鲁三的手艺一出了名儿,四下找他干活的可多了,都排不上号。鲁三收了一大帮徒弟,每次出外干活都带着一块儿去,有本村的,有外村的,还有根本就不认识的,好让大伙儿都混碗饭吃。所以在当地的木匠里,一提起鲁三,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也没有不听他的。

  鲁三不光手艺好,心眼也好。要是给有钱的人家盖房,他的架子可大了,挑吃挑喝难伺候,这样还得比你排队等着,一等就是两三个月。要是穷人找他做活,那叫好说话,插空就去了,乒乓五六,饭不吃,水不喝,盖好房抬腿就走。有的乡亲没住的,想盖房还没梁没柁,鲁三就想出巧法儿,用苇子捆巴捆巴,再用泥裹巴裹巴就当顶,盖出的房还能挡风遮雨,可帮穷乡亲们的忙了。

  鲁三的神斧子,不光能盖房,还能打狼,为民除害。那一年,鲁家湾村外的大洼里来了一群狼,这群狼可真叫厉害!今天吃一了东村的猪,明天叼了西村的羊,还伤害了不少人,可把当地的乡亲们给吓坏了,不敢下地干活,也不敢打那里过,生怕碰到狼。

  鲁三却不怕,还想找狼斗斗哩,好让乡亲们过安生日子。这个神斧子,身上总是离不开斧子,出外做活,腰里掖着。他的斧子也特别多,有大斧、小斧、板斧、梭斧、铸斧……一把把磨得又快又亮,在斧子把上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外人一看就知道。

  这天夜晚,鲁三出外干活回家,天很晚了,又是月黑天,他故意走进了大野洼。这大野洼的草有多半人高,方圆有十几里。鲁三刚一进去,呵!就听到四处一声声野狼嚎叫,这一叫引来了一大帮,足足有十几只。只见一只只狼眼闪着绿光,朝他包围过来。鲁三见了,一不怕,二不慌,哈哈一笑:“你们这帮野狼,我正找你们找不到哩,自个倒找上来了,来了也不让你们白来,先尝尝我的斧子吧!”说罢,一把把亮闪闪的斧头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那帮狼一看都吓跑了。

  鲁三一看,笑道:“哈哈!敢情你们也怕硬的,咱们就比试比试吧!”他又把斧头一把把都拾到工具箱里,背起来往前走,手里还握着两把大斧。

  那帮狼都饿急了,见他走了怎肯甘心,又都从后边追来,有的还扑上来要吃他。

  鲁三见狼扑来,甩手就是一斧子,紧接着一声惨叫,一只老狼便倒下去了。他大摇大摆地继续朝前走。一只野狼又扑过来了,他长臂一挥,又甩出一把斧头,“噗通”的一声,那只老狼便又倒在了地上。

  就这样,他边走边甩,扔出去的斧子一把又一把,等他走出这大野洼,身上的斧头也甩光了。鲁三想,这下要是野狼再追来可就没办法了,回头一看,连一个狼影也不见了,这才吐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媳妇见他的稼工具箱空着,就问:“你咋当官把印都丢了,那些斧子哪去了,咋一把都不见?”

  鲁三说:“喂狼了。”

  媳妇不信:“瞎说,斧头怎么喂狼,说不定丢在哪儿啦!”

  第二天一开门,附近村里的猎户抬着十几只狼,抱着一搂斧头给鲁三送上门来了。媳妇一看吓得直瞪眼。

  猎户们说:“大野注里的狼常伤人,我们几个村的猎户都串通好了,定好今早聚齐打狼。谁知到那儿一看,狼都被打死了,还都是斧子砍的,一斧子砍死一个,真叫准!我们拾起斧子一看,见是鲁三师傅的,就连狼一块都给送来了。三师傅可真为民除了害!”

  鲁三神斧打群狼,这下名声更响了!

  说话间,日本鬼子占领了大清河,乡亲们可遭难了。日本鬼子杀人放火,坏事都干绝了,象狼一样,见人就吃,象狗一样见人就咬。乡亲们这儿藏。那儿躲,谁还有心思盖房?

  神斧子鲁三也就把门一关不露面了。东村的鬼子要修兵营,来找他带工,他说手腕子扭了,不能干活。西庄的伪军要建炮楼,来找他掌作,他说脚脖子伤了,不能出工。这下子可把敌人给气疯了,用刺刀顶着他的脊梁骨,他硬是头也不抬,眼也不睁、死也不去!

  有一天,鲁三家里来了个人,粗壮的黑大个儿,说话挺随和。鲁三说是他在外边干活时拜的干哥们,俩人到了一块儿说个没完没了,白天一步都离不,夜里还睡在一条炕上,显得亲亲热热。这黑大个儿在他家待了几天就没影了,人们都很纳闷。

  这黑大个儿一走,鲁三也变了,他不再把自己关在家里,而是常常走东家串西家,同乡亲们说古道今,谈笑风声。

  可巧这时候,城里的鬼子派人到鲁家湾要人去盖兵营,点名捉将让神斧子鲁三带工,谁料想鲁三还就满口答应了。

  他一手下的那帮徒弟们一听都火了。这个问:“三叔,咱咋伺侯那帮害人狼?”

  那个说:“三哥,咱就不去,看他咋着!”

  鲁三却说:“不,鬼子既然上门来请咱,咱自然要去!”说着,他把工具箱一背就走了。

  那些徒弟们虽说心里都一百个不高兴,可师傅发了话,又不敢不听,只好揣着满肚子气跟去了。

  到了城里,别村的木匠都干些杂活,却让鲁三他们盖堂式屋。鲁三一看木料,都是粗大的松柏和桑槐,眼珠一转就思出个主意,对监工的鬼子摇摇头说:“太君,这些木料都使不得。”

  鬼子问:“怎么使不得?”

  鲁三说:“在我们这里盖房存个讲究,这松柏都是盖庙和做棺材用的,用它盖房会召神闹鬼,这桑和槐也盖不了阴阳宅,用它盖房会丧气坏事。”

  鬼子还真信奉这个,连忙问道:“用什么木头好?”

  鲁三说:“要盖房,一群杨,得用一楼多粗的傻青杨。”

  鬼子还真听神斧子鲁三的,他们赶紧下乡讨伐,四下去找也没有,穷人家哪有这么大的树呀?

  这树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城里有个大汉奸,为了讨好鬼子,硬是把他家祖坟地一二百棵一水的大傻青杨献出来了。鲁三一看,连声叫好,就带着徒弟们干开了。他把小褂一脱,抡圆了斧子就砍,只听得“咔咔咔咔”,那斧子带着风,上下翻飞。监工的鬼子见了,对他直挑大姆指,称赞道:“你的!这个的干活!大大的良民的有!”后来就不再监视他,放心地

  让他自己干去了。

  村里跟他一块儿来做活的木匠.见鲁三这么讨好鬼子,又给鬼子卖力气,嘴里不说,心里都窝着老大的火。有的不愿理他,有的拿白眼珠子瞪他,有的还直冲他唾唾沫。鲁三却一点儿也不理会,装作没看见,反而越干越上劲儿。他自己干还不算,还把手下的那帮徒弟支使的手脚不闲,围着他团团转,有的锯,有的砍,有的刨,就象走马灯一样。

  这可把手下的徒弟们气坏了,一可碍着师傅的面子,又不好发作,一个个只好气冲冲地干活。鲁三还是一点儿也不理会,装作没看见,他拿出了全套的神斧子功夫,把大柁大檩砍完,还在上面打上泥子刷上漆。呵!这下子是更光溜、更好看,恨不得能照进人去。鬼子一看更是喜欢。

  大柁大檩做好了,鲁三又抡着斧子砍门窗,砍柱子,还在上头雕上狼,刻上虎。真是狼张大嘴虎瞪眼,一只只好象要跳一下来吃人,鬼子见了更是龇牙咧嘴的笑。

  几天工夫十间大堂屋支起来了,庙不象庙,房不象房,里边雕梁画柱,外边抱厦走廊,看上去好不威风!

  鬼子大大赞赏鲁三,还要犒赏他,可这鲁三见天色己晚,到了掌灯时候,却带着那帮徒弟偷偷地溜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鲁三走在最前头。他长臂一甩,快走如飞。他的一帮徒弟都一溜小跑,在后边紧追。只听走道脚步响,准也不说话。鲁三头一也不回,象是鬼迫神拿,他的那帮徒弟个个憋着一肚子闷气,也一步不拉地跟着。

  走着走着,鲁三后边的徒弟们实在憋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都直理怨他。

  这个说:“三哥,咱给鬼子干活为啥这么卖力气?”

  那个讲:“三叔,咱手艺人可也得要有中国人的良心!”

  还有的甩闲话:“要是这么干,下回要命我也不来了!反正我不想当汉奸。”

  鲁三听了大伙儿的冷言冷语,旁敲侧击,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半点儿也不上火,只是回头对大伙儿说:“你们跟着我干没错,到不了村就知道咋回事了。快走吧!”说完,又扭头快步如飞。

  那些徒弟也都闭了嘴,又跟在后边紧紧地追,大伙儿谁也猜不透他装的是什么迷。

  过了个把时辰,走出了十几里,就听城里枪响警笛叫,好象乱了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鲁三谁也不知道。他们师徒借着星光摸着黑,走得更快了。

  过了两个时辰,走出了三十里开外,远远地都能看到大清河边的鲁家湾了,说话就要到村子,可鲁三的那些徒弟们,仍旧谁也弄不清他到底装的什么迷。就在这时候,后边追上来星星点点慌慌张张的行人。

  有个在城里推小车做买卖的,他也是鲁家湾人,追上大伙儿急急火火地说道:“鲁三师傅,你们出事了!”

  大伙儿一听都停下了。徒弟们都挺惊慌,鲁三却一点儿也不理会,说:“我早就知道。”

  那个做小买卖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咱村盖的那十间堂屋就趴架了,还砸死了不少鬼一子。城里的敌人象发了疯,四处戒严在抓你们哪!”

  鲁三听了一阵人笑:“哈哈!这回他们就更没处抓去了!”

  他的那帮徒弟这才醒过味儿来。原来,鲁三那么卖力地给鬼子干活是在麻痹敌人,暗地却用他的神斧子砍坏了梁柱,估摸好时辰等鬼子进屋睡觉后就趴架,好把他们都砸死在里头。这下子徒弟们对鲁三师傅更加敬佩了。这个说:“三哥,你真神!”那个说:“三叔,你这时间估计的真准!”“师傅,你说咋干吧了我们都跟着!”

  鲁三看看他的这帮徒弟说:“反正咱们这会儿也做不了木匠活了,在村里也没法呆了,你们就跟着我打日本鬼子这帮野狼吧!”

  就在这天夜里,鲁三把他的这帮徒弟都拉了出去,参加了大清河游击队。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个到鲁三家来过的粗壮黑大个儿,就是这大清河一带的游击队长。

第79篇、顽童乌帕里

  印度的南面有一个很像一滴大水滴的国家,名叫斯里兰卡。它的位置已接近赤道,天气很是炎热。这个国家物资丰富,人民勤劳,国内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照说,人民是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可惜当时它被英国帝国主义霸占着,人民都过着贫困的生活。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初。在离开城市不远的一个村庄里,住着一户有钱人家。这人家只有一个男孩,名叫乌帕里。乌帕里是个既不幸又幸运的孩子:他7岁死了妈妈,后来爸爸娶了一位后妈。后妈虽然不喜欢他,可也不虐待他,只是任他玩去。乌帕里长得身高体壮,脑袋特别大。因为爹不管妈不管,所以他就成了村里有名的淘气鬼。他爸爸是个酒鬼,只要一杯酒在手,死了人也不管,只叫一个小仆人吉纳去侍候这个宝贝儿子。这样一来,顽皮有了伴,乌帕里更是如虎添翅。他逃学、钓鱼、游泳、偷水果,什么好玩就玩什么。
  这一天,乌帕里和5个小伙伴聚集在一起玩山。这次他们是玩打猎的游戏。他们先各自找来一方毛巾包在脑门上,用绳子扎实了自己的裤管,再用一根粗绳子系在自己的腰间。这副模样既凶狠又精悍,比猎人还要凶三分,他们部觉得很满意。然后,他们又各自去做了一张弓,削了一把竹箭,弓背在背上,箭插在腰间。他们5个出发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一条狗。乌帕里一声招呼,5个人分四而包抄过去,刚要接近这头大猎物,它已发现了他们,“汪”的一声叫,撒开腿一溜烟跑了。5个人连眼睛眨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狗已不见了踪影。乌帕里大叫晦气。他们又去猎取兔子、鸡、鹅什么的,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因为这些家畜家禽全由人管着,还没等他们发箭,大人们已经骂出声来,逼得他们只好乖乖儿撤退。他们正觉得没劲,突然,乌帕里一拍自己的大脑袋说:“看,猎物就在眼前呀。”他的手一指井口4个正在洗菜、洗衣服、有说有笑的姑娘。嗯,这个主意不坏。马上,5个小淘气弯下腰屈着身,分头悄悄儿潜行过去。4个姑娘正说得上劲,压根儿没注意这5个小鬼在顽皮什么。突然,“籁”的一声,一支短短的尖头竹箭飞来,“噗”的一声打在一个姑娘的手臂上。这姑娘尖叫一声,一摸,血已经出来了,她疼得哭了起来。5个小鬼一见闯了祸,连忙溜之大吉。
  马上,这件事传遍了全村,说有5个小流氓在欺负姑娘。村长来到乌帕里家,用手指叩着桌子面,对乌帕里的爸爸说:“我说啊老弟,你可得管教管教你的儿子了!这么小,大概还没10岁吧?就这么淘气,大起来还得了?”爸爸大怒,抽出皮带要狠狠刮乌帕里一顿了,幸亏后母拉住了他,劝他另想办法惩罚他。
  乌帕里知道自己闯下祸,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家偷了几个钱,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小仆人吉纳,一起出走了。
  他们一路上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巴塔瓦都吉萨。这里是偏僻的农村,人口稀少,风景优美,边上又有一个科加拉湖,他们决定在这里歇下脚来。
他们俩称是兄弟两个,爹娘早亡,只好到处流浪。这话博得了一个名叫波迪的农民的同情,就收留了他们两个在家落脚,起初这些日子,两个孩子对这里的生活感到很新鲜,就很安份地帮助波迪耕田、打野猪,日子倒也过得很舒但。但是,过不了多久,两个人顽皮好奇的天性又暴露出来。他们听说科加拉湖中有一个神秘的小岛,人称“蛇岛”,相传岛上森林密布,妖怪和毒
蛇遍地都是,已有百把年没人敢上那里去了。当地人最敬畏的是毒蛇,凡是屋里院子里见到毒蛇,总不敢贸贸然将它们打死,只是小心谨慎地将它们包在席包里,然后划着小船送它们上岛。最叫人不敢上岛的是岛上有个妖怪:每到夜间,岛上会出现一朵忽隐忽现的火光,人们在说,这是岛上一个独眼妖怪的眼睛在熠熠发光。这些故事引得乌帕里神驰意往、魂牵梦索,他很想亲自去探一次险。


  有一次,他连吉纳都不告诉,独自一个,划了船上蛇岛去了。这年,他已有12岁,长得强壮有力,模样儿看上去已是一个很能干的农村少年了。因为是夜里去的,他划到时,天已很黑,他不敢上岛,只是停泊在岛外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独自一个上了岛。只见岛上到处是茂密的红树林,岛边树上结有不少成熟的果子和椰子。他一个人胆子毕竟还小,不敢深入。只是在岛的边缘转了一圈,就下船回来了。
  回来后,他将这事告诉了波迪和吉纳。波迪皱着眉头说:“这种事,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去。你见到毒蛇没有?”乌帕里说:“没有,真的,一条也没有见到。波迪伯伯.我不骗你,不信我陪你再去看一次。”吉纳说:“波迪伯伯,你就让我们再去一趟吧。”波迪经不住孩子们苦苦央求,就说:“说有妖怪什么的,我也不信,你们一定要去看一看,就再去一次,不过两个人不要分开走,我叫帕儿同你们一起去。”  帕儿是波迪家的一条壮实的小狗,跟两个孩子是非常要好的。波迪就让他们带上一把斧头、一杆猎枪、一只小铁锅和火石、火刀、粮食、食盐这一类生活必需品,于是,两个孩子和一条狗就高高兴兴上了船。
  这次他们是一早出发,船划到蛇岛还不到中午。他们两人找到一个可以藏船的好去处,就上了岸,将船藏在一块巨石的背后。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他们的船了。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上了岸,乌帕里提枪,吉纳提着斧子,让小狗帕儿走在前面探路。帕儿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显得很害怕。它夹着尾巴,垂着脑袋边嗅边走。他们就这样走啊走的走了很长一段,连一条蛇也没见到。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很深,也很干燥,洞里有一条小溪漏漏流出来。他们就决定拿这山洞当屋子住下来。他们怕野兽进来,就砍了一些树枝编了一扇门挡在洞口。这一夜,他们睡得很舒适。
  第二天,他们在岛上转了很大一个圈,发觉这里的果子特别多,土地也非常肥沃,两人就决定在这里开荒种庄稼。这时,他们已经学会了不少农活,开荒种植对他们来说,己不是一件难事。于是,他们就住在蛇岛上,边打猎,边种庄稼。但是,岛的那一头的“鬼火”还老在出现,这叫他们心里很不踏实。有一次,他们下定决心去探个明白。
  第一次,他们是夜间出发的。他们两个带了斧头和猎枪,还带了小狗帕儿。其实帕儿也很紧张,时不时地吠叫,而且躲在两人的身后不敢上前。乌帕里生气他说:“胆小鬼,你再这么没用,我们不跟你好了。”只是帕儿听不懂他的话,还是吠个不停。这一夜,他们转了许多路,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回去后,他们总结经验,认为这个独眼怪不肯出来,是因为帕儿老吠个不停的缘故。
  第三次的探险是在隔了两天之后。这次他们是白天去了,不带帕儿。他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出发了,一路上悄没声儿地走,来到岛北头水边时,就躲进一丛浓密的灌木丛里面等待天暗下来。这天夜里,明月千里,清澈如昼,他们等啊等啊,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乌帕里一捅吉纳的腰.恐怖他
说:“快看,独眼怪!”他们抬头一看,果然,离他们不远处,在离地一公尺半高的地方,一团十分明亮的火光在缓缓浮动。他们两个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血也凝结住了。火光越来越近,他们想逃,却连气也喘不过来,哪里还有力气逃跑?再一会儿,吉纳说:“我……我看,这不是……不是眼睛。”乌帕里的牙齿抖得咯咯地响:“你……你说什么?”吉纳说:“你看,你看!”乌帕里细看,真的,那发光的不是眼睛,好像是火光,因为风一吹它就会暗一暗。渐渐儿,火光过来了。现在,离他们已只有30公尺了,仔细一看,月光下看得很分明,这是一个人,一个很长、胡须也很长的男人,看不出有几岁了。乌帕里这才胆大起来,悄悄说:“是人……是人在捣鬼……”慢慢儿,这人又走远了。
  第二天,他们带了狗去寻找这个人,果然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这人呼噜呼噜睡得正香。为防万一,乌帕里先用枪指着他,然后把他叫醒。这人一醒过来,吓得一下子举起了双手。但等他看清楚面前只是两个孩子时,这才满脸通红地爬了起来,说:“你们是什么人?”乌帕里说:“哪你是什么人?”等到他弄清楚这两个孩子就是近来他发现同他一起住在蛇岛上的同伴时,他老老实实告诉他们,原来,他是一个被警察追捕的政治犯。为了避免人家上岛来,他就在一只碗里放上一碗浇了油的煤,点上火,然后再将碗浮在一只装满水的面盆里。每天夜里,他总要顶着它走一圈。这样,岛外远远看来,这火光就会像独眼怪的眼睛。说完后,他要求两个孩子别说出去。当然,乌帕里和吉纳是不会出卖他的。
  这以后,他们三个人就住在一起,一起劳动,日子过得十分愉快。
  有一次,波迪划了船来探望乌帕里和吉纳,他为他们带来了一张报纸。
报纸上登着,乌帕里的父亲病死了。他的后母希望他回去。这样,乌帕里和吉纳就只好回去了。
  一直等到乌帕里长大后,他还很怀念童年时的这一段有趣的生活。

第80篇、夺命灶王爷

  1。命案

  明朝永乐年间,科考在即,大批举子从各方涌入京城。一时间,悦来客栈客满为患,老板金奎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天中午,众举子都已起床,只有程不凡的房间没动静。金老板去叫了半天,里面无人应声,他用小刀撬开门闩,推门进去,发现程不凡躺在床上,满脸肿胀,早已没气了。

  金老板连滚带爬跑下楼梯,嘴里高叫死人啦。坐在下面大堂喝茶的举子们被惊动,有几个跑上楼查看,吵吵嚷嚷建议报官。其中有一人名叫高攀,认为最好能弄清那位同科的死因,再报官不迟。另有一个叫蒋渊的举子说他学过医。

  蒋渊查看了尸体后,对众人说:“尸体面部肿胀,左颊有两个小孔。应该是毒蛇牙印,他应该是中了蛇毒!”

  金老板连忙说:“客栈开在城内,哪来的毒蛇?”蒋渊沉吟片刻,说有可能是住店的人下的手。

  高攀有些紧张:“要真是杀人案,咱们这些人都会成为疑犯。”蒋渊点点头,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死者枕边有一个木刻的灶王爷雕像,拳头大小。雕像底部有一个洞,里面是空的。

  蒋渊恍然大悟地说:“会不会有人将这个灶王爷送给死者,他睡觉时放在枕头边,谁知里面藏有一条毒蛇,半夜出来咬了他?”

  高攀摇摇头,道:“这个灶王爷这么小,哪能装得下毒蛇?”

  蒋渊却说,一般的蛇是装不下,但有一种小蝮蛇很小,可以装得下。

  客栈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彼此还达不到相互赠礼的程度。这个灶王爷雕像如果是别人送的,一定会引起程不凡的怀疑。所以,大家经过分析,一致认为是程不凡将蛇作为宠物,养在灶王爷雕像里,谁知蛇半夜溜出来将他咬死了。

  确定这是个意外事故后,金老板才跑去顺天府报告。府尹委派手下李中前来查看。李中很快赶到了悦来客栈,他调查过后,问了金老板一些情况。金老板把众人的分析告诉了李中。李中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只是那条蛇跑到哪里去了呢?

  衙差搜索房内,发现墙壁有缝隙,足够一条蛇逃走了。李中见状,便认定这是一起事故无疑。

  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中午,高攀房间的门一直未开。金老板只得再次用小刀撬开门,结果发现高攀也死在了床上,跟程不凡一样,尸体面部肿胀,枕边有一个灶王爷雕像!

  这下,举子们说什么也不相信是意外了。金老板见状,只得赶紧再次去向顺天府报案。

  李中急忙带着手下赶了过来。仵作验过尸体后,认定高攀也是被毒蛇咬死的。

  李中皱眉道:“两人死得竟然如此相似,看来,杀死程不凡和高攀的,应是同一人。两人应该都是被蛇咬后毒发身亡,可这是什么蛇呢?”

  仵作说应该是一种筷子大小的小蝮蛇。

  李中听后有些想不通:“小蝮蛇能有多大的毒性?就是最毒的五步蛇咬了人,也不至于让人不哼一声就立刻身亡吧?为何他们都没有开门呼救呢?”

  2。调查

  李中把所有住客集中到楼下大堂,命衙差们进入各个房间搜索,结果却并无所获。接着,李中把楼上一个房间作为他临时问案的公堂,大堂中的举子挨个被叫上去问话。

  蒋渊是第三个被叫上去的。李中问道:“你是哪里人?”

  蒋渊答:“苏北宿迁乡下。”

  “你跟前次死的程不凡,还有昨夜死的那个高攀,以前认识吗?”

  蒋渊摇摇头说:“程不凡是山东人,高攀是河北人,我们以前从未见过,就是这次进京赶考,同在此客栈住宿,萍水相逢而已。”

  李中缓缓地说:“刚才我第一个问话的,是店主金奎。据他说,发现程不凡死后,本来他想立即报官,但高攀却认为有必要先弄清死因,当时是你站出来的,确定死者是死于蛇毒。那么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蒋渊说:“我自小生在乡下,又跟外祖父学过医,对蛇伤略知一二。我一看程不凡的伤势就确认是蝮蛇所咬。只是大人刚才说,蝮蛇咬人后,伤者应该疼痛惊醒,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可为何两名死者都不醒,这我就想不通了。”

  李中说:“这也正是我不解之处。还有,如果灶王爷是藏蛇之罐,凶手是怎么在不让他们发现的情况下放在他们枕边的呢?”

  蒋渊说:“依大人的意思,这个灶王爷应当是他们睡熟以后,被某人放置的吧?”

  “应该如此。但是,住客房间的门都可以在里面闩住,如果有人在外面想进入,只能用小刀撬门闩,这样势必发出明显的声响。里面的人睡得再沉,也不可能不被惊醒。”

  蒋渊点头道:“那么大人有何高见?”

  李中说他暂时也没有头绪,还要询问其他人,争取尽快找到线索。

  到中午时分,所有住店的举子都被询问了一番,案件却没有什么进展。李中一筹莫展,只好命人将高攀的尸体带走,回去向府尹汇报。

  当晚,蒋渊吃完饭后就回到房间睡觉,却一直睡不着。半夜时分,忽然他听得梁上有响动。他点燃油灯一看,发现梁上有一只猫。

  他没有在意,熄了灯准备再睡时,又听到了响声,原来那只猫沿着柱子蹿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沿着柱子上去了。

  蒋渊发现,身旁的床下多了一个东西,接着便感到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吓了一跳,急忙用毛巾将那东西裹了起来。接着,蒋渊立刻收拾行装,便出了门。

  蒋渊悄悄离开了客栈后,终于长嘘了一口气。他在无人的街头急匆匆走了一阵,突然发现旁边的弄堂里闪出几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中间的一个官员冷冷地说:“蒋举人,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要不辞而别?”

  蒋渊认出那人正是李中,不禁惊问道:“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李中说:“我就知道这两桩杀人案发生后,会有人在夜里逃跑。我守在这儿,就是为了抓住逃跑之人。你这么慌着逃跑,说明你就是杀人的嫌犯!”

  蒋渊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辩解道:“大人,我并不是杀人凶手,我之所以逃出来,是因为有人要杀我。”

  “谁要杀你?”

  “我已经知道是谁,还请大人明察。”

  李中当即带着蒋渊回到客栈,要蒋渊说说是怎么回事。

  蒋渊指着自己房间的横梁说:“我半夜听到梁上有响动,点亮灯一看原来是只猫。我突然明白过来,程不凡和高攀房里的灶王爷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中眼睛一亮:“你是说,是猫叼来的?”

  蒋渊点点头:“客栈里老鼠很多,半夜常会满室乱窜,所以有只猫在半夜出没捕食并不会引起人们的警觉。这灶王爷雕像正是那只猫叼来的。大人你猜,那个灶王爷的肚子里装着什么?”

  “是小蝮蛇?”

  “不光有蛇,还有瘴气。底下的孔是被软塞子塞住的,猫将塞子咬走,瘴气就朝着床上睡觉的人脸上冲。瘴气能让人昏迷,而真正置人于死地的,还是小蝮蛇。”

  “既然凶手能训练猫做这些事,为什么不训练猫将灶王爷雕像叼走,要留下证据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只有问凶手才行。”

  3。真相

  蒋渊从床下拿出一个被毛巾包裹的东西,揭开一看,正是灶王爷,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还窜出一条小蝮蛇。

  李中觉得很吃惊,问蒋渊凶手到底是谁。蒋渊附在李中耳边细语一番。

  李中拿了那个灶王爷,跟蒋渊一起到了楼下柜台前,果然发现柜台上伏着一只猫,正在打盹。

  李中将手里的灶王爷扔到地上。那只猫立刻跳下柜台,上前将灶王爷一叼,就冲进了里屋。

  李中和蒋渊跟着跑进去,只见金老板正从猫嘴里接过灶王爷!

  李中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搜。”几个衙差冲进来,翻箱倒柜地搜索,很快便从一个水箱子里搜出了几个灶王爷。

  证据面前,金老板没有任何辩解,他只是狠狠地瞪了蒋渊一眼,骂了一句:“恶贼,本来死的应该是你。”李中下令将他们都押回审问。

  顺天府尹公务繁忙,此案全权交由李中负责。李中开堂审理,先命人将金老板带上堂来,问道:“金奎,举人程不凡和高攀是不是你杀的?你是怎么杀他们的?快快招来。”

  金老板承认是他杀了这两人。他使用的手法,正如蒋渊所说,是使用训练过的猫叼着灶王爷雕像,先把房客熏昏,再用蝮蛇咬死。

  李中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是不是谋财害命?”

  金老板指着旁边的蒋渊骂道:“真正谋财害命的,是他们几个贼子。我是在替我的妻儿报仇!”

  李中大惊:“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清楚。”

  金奎声泪俱下地说,他原本是洪泽湖中一个无名岛上的渔民。三年前,程不凡、高攀和蒋渊去京城赶考途中,来到岛上游玩,就借宿在金奎家。

  程不凡三人见金奎家中有一尊田黄石雕成的灶王爷雕像,起了贪念,便趁金奎白天出门捕鱼,准备偷走灶王爷,不料被金奎的妻儿撞见,他们就残忍地杀害了金奎的妻儿。

  李中闻言大怒,对蒋渊怒斥道:“金奎所言是否属实?” 蒋渊顿时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低头认了罪。

  李中问道:“那灶王爷如今在哪里?”蒋渊坦白说,灶王爷早在三年前就被卖掉了,三人平分了钱款。

  金奎说,这三年里他一直在追寻他们三个恶贼。他预料到这三人有可能会上京参加科考,便来到了京城。正好悦来客栈的原店主是他的亲戚,听了他的哭诉,十分气愤,就让他假冒店主,对三人下手。这些年,他学会了一点易容术,所以三人才没有认出他。

  案情水落石出,但李中还是有一点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猫把灶王爷雕像叼走呢?这不是留下了证据吗?”

  金奎惨然一笑道:“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恶有恶报,他们为了灶王爷杀死了我的妻儿,如今灶王爷来取他们的命了!”

第81篇、脚踢鲨鱼的勇士

  1986年12月初的一天,在大西洋上,37岁的美国航空公司随机工程师怀特·魏雅特独自驾驶着双引擎飞机从拿骚岛起飞,准备用一小时左右飞到迈阿密。
  在拿骚岛时,他接连三天参加了当地组织的三场足球比赛,充当猛攻猛打的前锋,踢得十分过瘾。不过,当他神气活现地钻上飞机准备发动时,却发现机上的导航设备已经被小偷拆个精光。怀特敏锐地感到:那是输了球的空军地勤人员干的,他们埋怨怀特渗和到敌对的足球队里去,败坏了他们的声誉。
  怀特不想去追回导航设备,他参加球赛赢来的钱,足够买两套设备了。
他想,只要自己睁大眼,没有导航设备也能飞到迈阿密。
  但是,起飞后不久,天空就乌云密布,哗哗下起雨来。一小时后,怀特隔着雨向下观察,希望能见到迈阿密的影子,但下面白茫茫一片,飞机似乎仍在大西洋上空盘旋。
  身旁唯一的那只罗盘指针不断旋转,怀特这才明白,自己已被这只损坏的罗盘误导,偏离了向西飞行的航线。他睁大眼睛,将飞机降至乌云下面飞行,终于看清了一串被浪涛冲激的礁石。他估计这些礁石是通往波密尼岛的链状礁屿,但是这又是一个错误,他被这个所谓的“陆上标志”引导得越飞越弄不清方向了。
  怀特只能打开无线电话,向空中发出呼救讯号。这时,一架飞往迈阿密的牙买加客机答复了他,还将他的呼救讯号传播给美国海岸警卫队。一架游隼式搜索机立刻起飞,但由于另一个呼救讯号和雷雨的干扰,将近一个钟头才找到了怀特的双引擎飞机。
  机长布兰肯上尉通过无线电话对怀特说:“撑住,再过几分钟,你就可以到达西南方一个小型机场了!”  但是,怀特的左右引擎接连发出咳嗽似的熄火声,飞机急速向海面下坠。
他将襟翼完全放下,希望飞机能减速,但是,飞机失去控制,轰隆一声撞向海面。
  游隼搜索机上的救护人员都吓坏了,他们让喷气机倾侧着低飞掠过,但海面上什么也找不到。一架空军运输机向海上投下了一个配有降落伞的照明弹,但布兰肯他们来回飞掠了4次,还是没有找到怀特。他们的燃料也快完了,只能飞回去加油。
  原来,怀特的飞机落海时,他的前额在仪表板上撞破了,鲜血滴滴渗出。
他抓起两颗信号弹,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右机翼。他拉开活塞使救生背心充气,又敲击一颗信号弹的点火帽,希望它能燃亮,指示营救人员找到他。但是,信号弹只嘶嘶发出几点火星就熄灭了,另一颗信号弹也毫无用处。偏偏这时,那架游隼式搜索机掠过了他的头顶!  机翼很快在他脚下滑落,机头像海豚似的向海底钻去,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怀特在海面上半沉半浮,30分钟后,他已全身颤抖,两腿开始痉挛。接着,他的救生背心又开始漏气,充气管从接缝处滑出来,形成了一个空洞。他立刻对着那个空洞拼命吹气,使救生背心重新膨胀起来,又将自己手指硬塞进去堵住漏洞。
  做完这一切,他的信心又来了。他努力回想这几天在拿骚岛上的足球赛,三场他竟进了12个球!平均每场4个!对方的后卫拦得又猛又凶,每次都想撞他一个跟头,但都被他巧妙地躲过,反而利用对方遮挡了守门员的视线,巧妙进球。
  他在第一场比赛时进了6个球,对方球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贝利”吓坏了,想方设法要轰他走,但他调皮地躲来躲去,第二场比赛一开始,他又露面了。
  想到这些,他开心地笑了。
  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个移动的坚硬物体在碰撞他的脚!——这儿不是球场,这儿是危险的海洋!这个移动的家伙,一定是条吃人的鲨鱼!  怀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他马上想: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比赛,我既无枪,又无刀,只能靠刚赢过球的脚了!  他将救生背心又重新吹足气,望了一下天空,这时云团散开了,星星在天上转动,一颗流星忽然划过,四周宁静得出奇。


  但是,不到天亮,他的脚又一次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他看不清鲨鱼,本能地用脚乱踢侵犯者。有一次,他感觉到右脚踢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条鲨鱼立即停止了进攻,在远处“轰”地跃出海面,很快就逃走了。
  怀特估计,这一脚正踢在鲨鱼的眼窝里,把它踢得很疼很疼,它才放弃向人进攻的。怀特心中一阵高兴,马上又发现,自己的双手竟下意识地从救生背心里抽出来,似乎想扼死鲨鱼似的。他立刻冲上去,抓住了软绵绵的救生衣,重新将空气吹进两个气腔,把身体钻了进去。
  这时,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他想,只要能坚持到天亮,他就能获救。他配合着海浪的起伏,慢慢前进着。
  终于,太阳像个红点似的在天边出现了,慢慢地,又爬进了灰蒙蒙的天空,能见度虽然不高,但早已不下雨了,光线会越来越好的。
  怀特警惕地将视线扫向周围海面。不久,在他正前方,一条鲨鱼的脊鳍止像钢刀似的在划开波浪。很快,他的左肘又受到一次沉重的撞击。
  怀特大吼一声,在水中猛转过身,顿时发现,又一条鲨鱼的灰黄色脊背正从他旁边滑过去。原来,一群鲨鱼闻到了他前额上不断渗出来的血腥味,已团团围住他,似乎正在商量如何对付他。
  怀特翻身朝天仰卧,使眼睛处于比较灵活的角度。忽然,在一道嚎陇的蓝色浪涛里,他看见一条巨大的雄鲨正向他游来。靠近他时,雄鲨鱼突然钻进水中,马上又向上朝他微微拍打的两脚冲过来。
  怀特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即抽起一条腿,用运动鞋鞋跟朝鲨鱼两眼之间猛蹬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条鲨鱼像傻了一样愣在那里。怀特又乘机用另一条腿教训了它。受伤的雄鲨鱼晃昆荡荡地游到旁边浮出水面,它的皮上叮满了有吸盘的鲫鱼。怀特兴奋地喊道:“进球了,啦啦队鼓掌啊!”  这时,另外两条雄鲨鱼相继扑了过来。怀特左右开弓,一脚踢中了一条雄鲨鱼的左眼,另一脚踢中了后一条雄鲨鱼丑陋的尖嘴,他甚至看见了那两条挨踢的鲨鱼的痛苦表情。他大声叫道:“好啦,又进两个球!我在拿骚岛的纪录是6个球,有种的再上来!”  很快,又有一条动作敏捷的双髻鲨窜了过来,它身材细长,转身灵活,怀特踢空了几次,但最后一脚竟踢歪了它的脊鳍!  双髻鲨忍疼在海面上连续跳跃,眨眼间钻进水里不见了。
  怀特又高兴地叫道:“门框球!擦着边进去了!”  话音未落,一条青鲨的闪亮蓝尾露出了水面。这是一条时速150公里的鲨鱼,它游了过来,露出了一排剃刀样的牙齿。这排牙齿寒光闪闪,怀特聚精会神地盯住青鲨,在它扑上来时猛扫一脚,狠狠地踢中了青鲨发灰的牙床。
他握紧拳头,叫道:“再来吧,我非让你去换副假牙不可!”  青鲨的脑袋又钻出浪花,双方眼睛互相瞪着,转瞬间,青鲨沉没下去,消失不见了。
  怀特有些累了,他微笑着算了算,今天早晨,他已成功地踢中了五条鲨鱼的要害,使它们的威风扫地。他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对付随时返回来的鲨鱼群。
  下一会儿,空中传来了亲切的飞机轰鸣声,布兰肯驾驶的游隼式喷气搜索机又飞来了。他们是准备来寻找双引擎机的残骸的,没料到会看见浪涛中的怀特和他手中挥舞的橙黄色救生背心。布兰肯揿下电脑按钮固定目标方位,又用无线电话通知附近的一艘海岸防卫快艇。
  几分钟后,怀特看见一艘白色快艇正破浪朝他疾驶而来,同时,有条鲨鱼也发现了他,向他猛冲过来。
  当怀特翻过快艇的船沿时.那条鲨鱼也赶到了,但它无法对付钢制的快艇,只得猛地转身,将尾鳍狠狠地向快艇扫来,这时,怀特也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踢得那条鲨鱼的尾骨咯咯作响。
  怀特拥抱着救援人员,说道:“谢谢你们!不过,我也踢中了六条鲨鱼,加上昨晚的一条,命中率超过了在拿骚岛的纪录……”    

第82篇、奈良岛

  那时我刚刚结束远洋航行,雏妓(军舰上对见习军官的称呼)好容易快要自立了。我乘的A号军舰驶进了横须贺港口。第三天下午,大约三点来钟,响亮地传来通知上岸的人集合的号声。记得该轮到右舷的人上岸了。大家刚在上甲板排好,这一次又突然响起了全体集合的号声。事情当然不同寻常。不了解内情的我们,一边走上舱口,一边互相说着:“出了什么事?”

  全体集合之后,副舰长说了大致这样的话:“……最近舰里发生过两三起丢东西的案子。尤其是昨天镇上钟表店的人来的时候又丢了两只银壳怀表。今天要对全体人员进行身体检查,同时检查一下随身物品……”钟表店的事情是初次听说的,至于有人丢东西的事,我们早有所闻。据说一个军士和两个水兵都丢了钱。

  既然是检查身体。大家都得脱光衣服。幸而方交十月初,漂在港内的红浮标受着烈日照晒,看上去使人觉得还像是夏天呢,所以这也算不了什么。感到尴尬的是那些打算一上岸就去逛的伙伴们,一检查,就从兜里翻出了春画什么的,局促不安地涨红了脸也来不及了。有两三个人似乎还挨了军官的揍。

  一共有六百人呢,检查一遍要耽误不少工夫。真是洋洋大观。六百个人都脱了衣服,把上甲板排得水泄不通。尤其是脸和手腕子都黑黝黝的轮机兵,由于这次失盗,他们一度遭到嫌疑,这会子连三角裤衩都扒了下来,气势汹汹地要求查个仔细。

  上甲板正闹得天翻地覆,中甲板和下甲板已开始检查起随身物品来了。每个舱口都派了见习军官来站岗,上甲板的人当然一步也走不下来。我刚好负责下甲板,就和其他伙伴一道去检查水兵的衣囊和小箱子什么的。自从上了军舰,我还是头一遭干这种事儿,既要摸摸横梁后头,又要把放衣囊的搁板里边翻个遍,比想象的要麻烦多了。后来,跟我一样当见习军官的牧田,好容易找到了赃物。怀表和钱一古脑儿都在姓奈良岛的信号兵的帽盒里。据说其中还有服务员丢失的那把柄上镶着蓝贝壳的小刀呢。

  于是下令“解散”,接着就要求“信号兵集合”。其他伙伴就别提有多么高兴了。尤其是曾经被怀疑过的轮机兵,更是欢喜万分。可是信号兵集合后才发现奈良岛不在。

  我缺乏经验,对这方面的事一无所知。据说在军舰里,有时会出现找到赃物而抓不到犯人的情况。当然,犯人已经自杀了,十之八九是在煤库里上吊,几乎没有跳海的。不过,我乘的这艘军舰听说还有用小刀剖腹的,没有死掉就被人发现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正因为如此,奈良岛失踪的消息好像使军官们吓了一跳。特别是副舰长那个慌劲儿,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变得刷白,那种担心的神情,看上去怪可笑的。上次打仗的时候,他还曾以骁勇驰名呢。我们看着他,互相交换轻蔑的眼色,心想:平时还净讲什么精神修养呢,怎么竟惊慌失措成这个样子。

  副舰长一声令下,我们立即在舰内搜查开了。这时沉湎在愉快的兴奋当中的,恐怕不只是我一个人。这就好比是着火时看热闹的那种心情。警察去抓犯人的时候,不免要担心对方会抵抗,军舰里却决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们和水兵之间严格地存在着等级之分——只有当了军人才能知道这个界线是多么清楚。对我们来说,这是个极大的仗势。我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跑下了舱口。

  牧田也是这时跟我一道下去的伙伴中的一个,他兴致勃勃地从背后拍我的肩膀说:“喂,我想起了那次逮猴子的事儿。”

  “唔,今天的猴子没那么敏捷,放心好了。”

  “可别麻痹大意,让他跑掉了。”

  “左不过是一只猴子,跑就跑呗。”

  我们边说着笑话,边走下去。

  那只猴子是远洋航行到澳大利亚时,炮长在布里斯班跟人要来的。航海途中,驶入威廉黑文港的两天之前,它拿了舰长的手表销踪匿迹。于是整个军舰闹得人仰马翻。一方面也是因为长途航行中大家正闲得无聊,炮长本人自不用说,我们连工作服也没换,全体出动,下自轮机舱,上至炮塔,都找了个遍,这场混乱,非同小可。其他人讨来和买来的动物也不少。我们跑去时,一路上又是给狗绊住,又是塘鹅叫,用绳子吊起来的笼子里,鹦哥像发了疯似的扇翅膀,真好像是马戏棚子着了火。过一会儿,那猴子也不知是打哪儿怎么钻出来的,手里拿着那只表,忽然在上甲板出现了,蓦地想往桅杆上爬。刚好有两三个水兵在那儿干活呢,它当然逃不了。其中一个人马上就抓住了它的脖子,于是它乖乖受擒。手表只是玻璃碎了,损失不大。后来炮长提议罚猴子绝食两天。可是多有意思,期限还没到呢,炮长就破坏了罚规,亲自喂猴子胡萝卜和白薯吃。他还说什么:“瞧它那么垂头丧气的,即便是猴,于心也不忍啊。”——说句题外的话,我们去找奈良岛时的心情,确实颇像是追猴子时的心情。

  当时,我第一个走到下甲板。你大概也知道,下甲板一向是黑咕隆咚的,这儿那儿,擦得干干净净的金属机件和上了油漆的铁板发着暗淡的光。——我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简直受不了。我摸着黑,朝着煤库走了两三步,只见煤库的装煤口露出一个人的上半截身子。我差点儿喊出声来。这个人正从这小口子向煤库里钻呢,先把脚伸进去了。脸给深蓝色水兵服的领子和帽子遮住了,从这边看不出是谁。而且光线不足,只能看见上半身朦朦胧胧地浮现出来。但是我立即感觉到那就是奈良岛。这么说来,他当然是为了自杀而进煤库的喽。

  我感到兴奋异常。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愉快的兴奋,浑身的血仿佛都要沸腾起来。这也可以说是握枪等待的猎人看到猎物时的那种心情吧。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人,比猎犬还敏捷地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奈良岛。”我的声音尖而发颤,也说不清是责备呢还是骂他。那个人当然就是犯人奈良岛。

  “……”

  奈良岛没有甩开我的手,他从装煤口露出半截身子,安详地抬头望望我的脸。光用“安详”这个字眼还不足以形容。这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又不得不保持的那种“安详”。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被逼得无可奈何,好比是风暴过去后,被刮断了的帆桁凭靠剩下的那点力气,试图回到原来的位置去。这就是那种迫不得已的“安详”。由于没有遇上我原来预料到的那种抵抗,我就无意之中产生了类似不满的心情,因而越发感到焦躁气愤,默默地俯视着那张“安详”地仰望着我的脸。

  我再也没看到过那样的脸。连魔鬼对那样的脸看一眼,想必都会哭出来。你没有真正看到过,我这么说,你恐怕也是难以想像的。我大概能够把他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形容给你听。他嘴角的肌肉像是忽然变成了不随意肌似的抽动了几下,兴许这一点你也揣想得到。还有他那汗涔涔的、脸色很坏的面容,也还容易描述。但是把这一切加在一起的那种可怕的神色,任何小说家也是不能表达的。我当着你这个小说家的面,也敢这么断言。我感到,他的表情闪电般地击毁了我心里的什么东西。这个信号兵的脸竟给了我那么强烈的打击。

  我机械地问他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怎地,我觉得这个“你”,仿佛指的是我自己。倘若有人问我:“你想干什么?”我怎么回答好呢?谁能够心安理得地回答说:“我想把这个人当成罪犯。”有谁看见了这张脸,还说得出这样的话?这么写下来,时间就显得挺长似的,其实一眨眼的工夫我心里就闪过了这些自咎的念头。就在这当儿,我听见他说了声“太见不得人了”,声音虽然不大,我听着却很难过。

  你也许会把这情景形容作“听上去好像是我暗自这么说的”。我只感到,这话像打了一针似的刺着了我的神经。我当时真恨不得跟奈良岛一道说“太见不得人了”,朝着比我们伟大得多的什么东西低下头去。不知什么时候,我撒开了按着奈良岛肩膀的手,好像我自己就是个被抓住的犯人似的,呆呆地伫立在煤库前面。

  下面的事情,我不说你大概也料想得到。那一天奈良岛关了一天禁闭。第二天被押送到浦贺的海军监狱去了。有一件事,我不大愿意说,那里经常叫囚犯“运炮弹”。那就是在相隔八尺的两个台子上放上二十来斤重的铁球,让囚犯不断地来回搬来搬去。对囚犯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刑罚了。记得我过去向你借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要是迫使囚犯多次重复无谓的苦工,诸如从甲桶往乙桶里倒水,再从乙桶往甲桶里倒回去,那个囚犯准会自杀。”海军监狱的囚犯真是这么干的,没有人自杀倒令人觉得奇怪呢。我抓到的那个信号兵就被押送到那儿去了。他满脸雀斑,个子矮矮的,一看就是个怯懦的老实人。

  当天傍晚,我正跟其他见习军官一道凭栏看着暮色即将降临的港口时,收回来到我身边,用挪揄的口吻说:“你活捉了猴子,立了大功啊。”他大概以为我心里怪得意的呢。

  “奈良岛是人,不是猴子!”

  我粗声粗气地回了他一句,抽冷子离开了栏杆。“伙伴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和收田在海军军官学校的时候就是莫逆之交,从来没拌过嘴。

  我独自沿着上甲板从舰尾走向舰首,欣慰地回顾副舰长由于担心奈良岛的安危,曾怎样惊慌失措。当我们把信号兵看做猴子的时候,惟独副舰长却把他作为人寄予同情。我们竟对副舰长抱轻蔑的态度,简直是愚蠢透顶,太不像话了。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低下了头。我尽量不让皮鞋发出声音,沿着暮色苍茫的上甲板从舰首折回到舰尾。我觉得让禁闭室里的奈良岛听到精神抖擞的鞋声未免太过意不去了。

  据说奈良岛是为了女人的缘故而偷窃的。不知道刑期是多久。起码也得在黑暗的牢房里蹲上几个月吧。猴子是可以免受处分的,人却不行。

第83篇、关东酒侠

  丢羊罚酒

  巍巍医巫闾山西麓,滔滔大凌河水北畔。秋风微熙,黄叶索索。远天与河水相连,白云从峰顶擦过。一轮血红的太阳斜挂西天,黄昏冷面无情地向大地抛来。

  落日的余辉里,少年羊倌陈无路,双眉戚楚两眼泪痕,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烂袍,光着黑皴皴的脚板,手持羊鞭,幽灵般在草地上徘徊着。一阵难忍的疲惫向他袭来,他不由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狠命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立时充满了苦涩,嘴唇绽开的伤痕,渗出殷殷的血迹……

  陈无路在草地上已经走了一天,哭泣了一天。他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但想到东家刘梅德瞪眼对他说:“找不到丢失的羊,就别再回来见我!”他不敢回东家。

  东家刘梅德可不是等闲之辈,他儿子刘琢在京城刑部吃着大清国的皇粮,家有良田百顷,牛羊成群,骡马成圈。知县赵恒文是他的干儿子。平时乡民们见了刘梅德,都要称他刘老爷,点头哈腰请安问好,否则不是招灾就是惹祸,小则伤财,大则坐牢。

  他心狠手辣坏道甚多,专能罗织罪名,对冲撞过他的人不置死地决不放过。

  陈无路一想到这些,不禁感到脊背发冷寒气攻心。羊,到哪里去找?分明是被闾山里的贼人拖走吃肉去了。

  昨天下午,无路在这里放羊,突然闾山脚下黄尘滚滚,霎时间两个骑马人冲到羊群里,立时将吃草的羊群冲散。无路赶忙去揽群羊,等揽齐一过数目,少了两只羊。回头再看那骑马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无路找了半个下午,可连羊的影子也没有找到。

  晚上圈羊时,他向刘梅德报告了事情经过,刘梅德硬说他把羊偷着卖了。无路据理争辩了两句,被刘梅德打得顺嘴流血,叫嚷着说:没卖你就得给我把羊找回来,找不到羊别回来见我!

  无路坐在草地上,一阵饥饿向他袭来,他见身边有一丛长着肥厚叶子的蒿草,就不顾一切把那叶子揪下来填进嘴里。他用牙齿一嚼,觉得苦中有甜,索性把这丛蒿草的嫩叶全吃了。

  肚子饱了,但无路还是不敢回去见东家。他忽然想到了死,南边不远处就是黄浪滚滚的大凌河,只要闭上眼睛往下一跳,自己就是世上无牵无挂的人了,再也不怕刘梅德那条老狼了。他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蹒跚着向大凌河边走去。

  不行,我死了,妈咋办?妈在老狼的契约上是摁过手印的。那契约上写着丢羊要赔,偷懒要罚,中途不干要罚一年的工钱。自己是因为还不起刘梅德家的地租才来放羊还债的,如今多病的爹已经死了,妈一个人支撑这个苦难多灾的家。如果自己一死,刘梅德老贼哪能轻饶妈妈?不能死,不能死,要替妈顶着这里的债务!无路望着血红的太阳,艰难地向林子里走去……

  掌灯的时候,无路回到刘家大院。他浑身瑟索着向灯火辉煌的上堂走去,每走一步,心里就颤抖一下。

  关东酒侠(2)

  刘梅德正在三姨太小桃红的陪伴下饮酒。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小桃红站在太师椅的后边,一手举着香檀纱扇为刘梅德扇风儿,一手握细颈景泰蓝酒壶,嗲声嗲气为老爷斟酒。刘梅德把满满一杯酒抿了一口,用眼斜乜了一下无路。无路赶紧把头埋下,等待着一顿毒打。不料等了好一会儿东家并没打他。只听刘梅德干笑几声,骂道:“小兔崽子,羊没找回来人也哑巴了?连个屁也不给老爷我放一声!”无路嗫嚅着说:“老爷,我看您老正在喝酒,就……”“喝酒,我他妈喝的是自家的酒,关你狗屁事!”“我怕一提丢羊的事扫了您老的酒兴。”“放你妈的屁!怕扫兴还在这里挺尸站着?我看你是馋酒喝!”“老爷,我从来也没喝过酒,我不馋酒喝。”刘梅德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从来没喝过酒,那好,今天我就让你喝,喝个够!”刘梅德突发奇想,要是把少年羊倌灌醉,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于是眼珠一转说道:“你能把这坛酒喝光,老爷我就不用你赔我的羊了。”陈无路怕自己听走了耳,站在那里不敢回话。刘梅德又说:“听见了么?我说话算数。你能喝了这坛酒,我就一笔勾销丢羊的事!”

  陈无路听得真真切切,低哑着嗓音说:“老爷,您别逗我这穷孩子了。我知错就改,以后想法赔您老的羊。”刘梅德说:“怎么是逗你呢?老爷我就是想看看,从来不喝酒的人能醉成啥样!”无路心里想,我连死都不怕还怕醉吗?肚里有那些蒿草叶子垫着底儿,兴许醉不死呢,就是醉死了免去挨罚也死得值。想到这里他反倒来了勇气,全身一振挺起胸脯,向前跨了一步,说:“为了免去惩罚,老爷,我喝!”

  “好,好,有他妈点儿穷骨气。”刘梅德向小桃红递了一个眼色,小桃红扭动蜂腰慢拧碎步,走到桌前端起那黑亮的酒坛,吃力地递给了陈无路。

  陈无路用两只脏手捧起酒坛,双眼一闭,像放羊时喝山泉水一样“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片刻之后就将那多半坛酒喝了个净光。他将酒坛控一控,没有一滴酒滴出。他眼圈儿发红,舌头发硬地说:“老爷,我全喝干了,丢羊的事一笔勾……销了———”刘梅德惊得瞪圆双眼,嘴里说:“勾销了,勾销了,是他妈一条汉子,还敢再喝一坛吗?我赏你二两银子!”说着话,他随手取出一块银子,“当啷”一声扔在桌子上。

  陈无路只觉得头重脚轻,两耳轰鸣,眼冒火星,但他心里还清楚。他听了刘梅德的话,眼见桌上那块银子,心想有了这块银子,够妈活命半年了,我即使醉死,也给妈挣这半年饭吃,就咬着牙叫道:“给我再来一坛!”

  关东酒侠(3)

  陈无路靠在八仙桌上,伸手取过那块银子,揣进自己破衣的夹层里,接过小桃红新端来的酒坛,“嘶啦”一声扯去封条,揭开泥封捧起坛子,坛嘴儿对着人嘴,分三次,喘了三口粗气,又将一坛酒喝个底朝天!他大喝一声,向前迈了半步,“叭”地一声扔了坛子,身子摇了三摇,轰然瘫倒在八仙桌前。

  小桃红吓得浑身哆嗦,刘梅德却面不改色,慢腾腾踱到无路眼前,伸出两根手指,把夹层里那块银子夹出来,“当啷”一声又扔回匣里,然后对门外喊道:“来人哪,把这醉死鬼给我抬到后花园去!”话音刚落,冲进两个家丁,把陈无路抬出了上堂大厅。

  起死回生

  飒飒秋风卷着枯黄落叶,在刘家后花园里打着旋儿吹刮。无路躺在凉亭的石板上已经一夜一天了,身上落满了黄尘败叶,冷眼望去俨然是一具死尸。

  黄昏的时候,刘梅德漫步来到后花园,他想亲眼看看无路醉死后的惨状,然后派人通知无路家,就说这贼子偷喝了刘家的御赐美酒,醉死在后花园里,让陈家那小寡妇速带二百两银子,到这里来还债收尸。刘梅德美美地想着:二十不浪三十浪,陈家那小寡妇刚近三十岁,虽生在穷人家,却如风雨中的牡丹,美貌动人姿色牵心,谅她死活也拿不出二百两银子,只好乖乖地以身抵债。这朵风雨中的牡丹,就是我刘某的案头玩物了……老贼不禁哈哈大笑着走上凉亭。

  刘梅德用树枝扫掉无路脸上的草梗落叶,探身一看,不由惊得一抖!这孩子足足喝了七斤以上老酒,却是一口秽物未吐,满面红光地躺在石板上酣睡。这种上好的老酒,知府县爷放荡时也只能喝上七两,过了七两便烂醉如泥。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羊倌,却躺在这里似进入甜蜜的梦乡一般。

  刘梅德猫下腰去,用手掌对无路的鼻孔一挡,温热的鼻息有力地冲出来,冲在刘梅德的手掌上又折回来,刺激得无路竟清脆地打了个喷嚏,梦呓般地哼了一声,吓得刘梅德浑身一抖,赶忙把手抽了回来,从花窖边扯过一张芦席,盖在陈无路身上。刘梅德眯眼望着夕阳,心里产生了一个更阴毒的想法……

  天近三更的时候,刘梅德轻轻走出卧室,提着一把铁锤,直奔后花园走去。他佝偻着身子登上凉亭,一看芦席仍然苫在无路的身上,就运足了力气举起铁锤,照准无路脑袋的位置,“呼”地一声猛砸下去!

  铁锤落地发出“当啷”的一声闷响,陡然崩起飞溅的火星。刘梅德被震得彻骨疼痛,握锤的手不由得撒开,铁锤“当”的一声落在地下,他则“嗷”地发出一声怪叫。他揭开芦席一看,陈无路早已踪影皆无。刚才那一锤,恰好砸在芦席下的一块石头上,致使芦席洞穿石头崩裂,震得刘梅德心里发颤手臂疼痛。

  关东酒侠(4)

  刘梅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咬牙骂道:“什么人狗胆包天,竟敢坏了我的好事!”折回身就去找更夫赵大责问。赵大叫苦道:“老爷您忘了,您曾让管家告诉我,这几天不许下人进后园一步,那里的事我们一概不知。”刘梅德悻悻骂道:“都是些无用的奴才!”就回了自己卧室。

  却说少年陈无路躺在凉亭的石板上昏睡了一夜一天,睡梦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轻飘起,悠悠地荡漾在草地上空,寻找丢失的羊。一会儿又飘上闾山绝顶,看见一伙土匪正在宰羊剔肉,就大喝一声:还我的羊!可是瞬息之间眼前的一切又都不见了。无路又飘回自己家里,欣喜地对妈说:妈,孩儿我醉死了,给您挣了这块银子,算是儿子对妈的最后孝敬吧……可是伸手一摸银子不见了,他伤心地痛哭起来……

  突然,有股热浪一冲,无路竟奇迹般醒来。他抬眼一望,周围一片漆黑,身上遮盖着芦席。他急忙将芦席掀掉,辨别周围环境,发现自己躺在凉亭里。

  无路回想起和东家赌酒的事,伸手去摸那块赢得的银子。可是哪里还有银子!无路心中又气又急,顿觉一股无情的热浪冲撞全身,冲得他六神无主全身动摇,晃晃悠悠向前走去。他伏在园中假山上,立时浑身毛孔张开,簌簌的汗水像泉水一样流出,顺着头发、下颏、手臂、裤脚,下雨一般滴落下来,霎时间脚下的地面变成汗水的沼泽。

  出了这场大汗,无路顿觉全身轻松。他顺手搬下一块假山石头,放在自己躺过的凉亭上又用芦席苫好,然后躲在假山后面,静观刘梅德怎样处置自己的尸体。

  刚入三更,无路见刘梅德提着锤子走上凉亭,狠狠地朝芦席砸下去。无路立时明白,这是老狼怕他不死,要砸碎他的脑袋。气得无路捏紧了拳头。

  等刘梅德走出后花园,无路急忙翻墙,逃出了刘家后花园。

  无路踏着漆黑的夜路迅疾逃跑,天亮的时候,他来到四十里外的九条岭镇。这里离无路的家更远,他不敢回家,怕东家的人到家里去捉他。

  无路害怕刘家的人追来,他穿着镇里的小巷走。不想经过一个挑着酒幌的酒店门前时,一股酒香扑来,竟诱得无路六神无主如醉如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发疯般冲向店内酒坛,不打招呼不问价钱,“咚咚咚”将一坛酒喝个底朝天!店小二吓得面无血色,赶忙去向主人禀报。酒店老板花脸狐跑到店前一看,无路还在舔嘴抹舌地找酒喝,立时惊得瞪直了双眼。不等老板问话,无路回身向花脸狐鞠了一躬:“老板大叔,我得了一种怪病,闻酒不喝心里奇痒难受。刚才实在难忍,喝了您一坛酒。我身上又没有分文,只能靠干活来抵销酒钱,什么样苦活累活我全能干!”

  花脸狐打量无路一番,轻蔑地笑道:“你这孩子好生无理,小小年纪见酒就喝,你得干多少活才能抵坛酒钱?再者说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毛病,干不了三天活,还不把我这小店喝黄了?算我倒霉,小兄弟,赶紧走人,离开这里吧!”

  关东酒侠(5)

  无路认真地说:“大叔,哪有白喝人家酒的道理?这样吧,你家不是有田产吗?我可以到田地里去干活。只要不闻到酒味儿,我就不想酒喝。”

  花脸狐翻翻眼睛,一想也对,家里南坡有十亩高粱正想请人去割,何不让这小酒鬼去割割看,就决定把无路留下。

  陈无路干活特泼实,十亩高粱两天不到就割完了。花脸狐见这孩子真能干活,就给他单独开了间小屋,每天让伙计把饭菜送进小屋,吃完后就去地里干活。花脸狐得了帮手满意,陈无路混口饱饭吃求之不得。

  自打那天早晨无路抢喝一坛白狼老酒起,这件事就像风一样传遍小镇。人们甚至把他传成了酒仙下凡,说他酒后脚驾祥云穿云破雾而去。渐渐地就有好事者想求见他。人们发现他给花脸狐家干农活,就有乡绅要花钱请他专门喝酒开赌场。这事传到花脸狐耳朵里,他一夜没睡好觉,临天亮时他才想过味来,别人能花钱请他喝酒打赌,我为啥就不能这样做呢?事不宜迟,先下手为强,从今天起我就改换他的工种,让他专门喝酒。

  海量酒家

  花脸狐备下了桌酒席,把无路从住处请到店中。无路怕闻到酒味儿犯瘾,用布衫把鼻孔和嘴巴裹起来。花脸狐一见他这副滑稽样,哈哈大笑着替他把布衫取下,毕恭毕敬地请他坐在首位。无路一时懵懂,就问花脸狐:“老板,你这是为了哪般?难道你觉得我欠你的太少,还要继续让我喝酒不成?”花脸狐挤弄着眼睛说:“从今后不许再叫我老板,你要叫我大哥,我要称你贤弟,我想与贤弟结成金兰之好,望贤弟赏脸,满足哥哥这一要求。”

  无路说:“老板,我欠下你的酒钱尚未还清,哪里敢高攀与老板称兄道弟?”花脸狐说:“兄弟,都怨哥哥有眼不识金镶玉,前些时慢待了兄弟。今后哥要是对你有半个不字,愿受天地良心谴责。”“老板,千万别这样发誓。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要出力气我绝不吝惜!”老板说:“我们先喝酒,然后磕头换谱再共图大业!”

  陈无路和花脸狐酒足饭饱之后,真的在神龛前磕头,结为金兰兄弟。此后三天花脸狐与陈无路顿顿喝酒,餐餐吃肉,直待得无路心神不安,一再要求大哥快给他活干。大哥终于对他说:“兄弟,凭你成坛饮酒不醉的能耐,还愁没有银子花?从后天起,我们小店要更换门庭,我已托镇上马秀才写好了店名,叫做‘海量酒家’。咱们贴出告白,专门设局与天下豪士赌酒,谅他远近饮酒能家,哪个也没有兄弟的海量!我们必定场场赌赢,赢了大钱之后,你我平等对分,攒下钱后你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陈无路听后,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暂时在这里避一避风也是权宜之计,就应承了大哥的要求。

  三日之后九月初九,正是良辰吉日,花脸狐的海量酒家正式开张。门楣上高悬海量酒家新做的招牌,店门两侧悬挂木雕楹联,上联写:酒量似海,能吞纳江河湖泊;下联是:气概如山,敢迎战各方豪杰。告白上则说,为弘扬饮酒雅风,本酒家特设赛酒赌桌。来者轮流坐庄随意下注,以饮酒多者为胜。酒店免费供给酒菜,敬候饮酒英雄前来夺冠。

  关东酒侠(6)

  酒店门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花脸狐笑容满面把请来的贺喜宾客一一让进店中。来宾多是附近村镇的乡绅名流。宴席开后,大家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赞扬花脸狐为地方饮酒英雄辟了一块用武之地,实乃一枝奇葩,日后必给地方增添异彩。

  各路乡绅推杯换盏,弄得酒店热闹非凡。正喝到高兴处,花脸狐把陈无路引荐给大家说,我这位贤弟是酒中豪侠,不说能喝干九江八河,却也是天下酒家无对手。大家一看他是个孩子,便立时发出一片唏嘘之声。陈无路按着大哥的安排,逐桌给客人敬酒。敬完之后,他抱起拳头深深向大家鞠了一躬,谦恭地说:“无路少年无知,还望各位贤者多多指教!”这些话都是请马秀才教的,无路头脑聪敏记性特好,一一记在心中,都能逢场运用恰到好处。

  当场就有不服气的。镇上有名的酒徒孙八两,扯着嗓子叫道:“喂,无路兄弟,能陪老哥我痛饮几杯吗?”大家听后同声起哄,拍着巴掌高叫:“对对对,陪陪八两兄弟,也显显英雄本色!”

  无路无奈,瞟了大哥花脸狐一眼,花脸狐向他暗递眼色,鼓励他战胜孙八两:“来来来,无路贤弟,你就陪八两大哥少饮几杯!”

  无路腼腆向前,低声问道:“孙大哥,您看兄弟如何陪您?”孙八两说:“按照酒桌规矩,我们先喝个‘哥俩好’吧,就是你我各满二两一杯,然后相撞同时饮干。”说着话,他取过两只瓷茶杯,“哗啦啦”满上二两老酒,递给无路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无路学着八两的样子,举杯同他相碰,然后咕咕咕三口把酒喝尽。孙八两自恃能喝八两以上,但他饮不得急酒,原来想镇一镇这初生牛犊,却不料他竟三口见杯底。逼到场面上,孙八两也顾不了许多,只好咬牙将酒干了。大家齐声拍手叫好,好事者吵嚷再来一杯。孙八两老酒下肚,顿燃争强好胜的火焰,开口叫道:“无路兄弟,你还敢和哥哥喝个二进宫吗?”无路平静回道:“只要大哥有兴,兄弟我理当奉陪!”大家齐声喝彩,于是二人又将满满一杯酒举到齐眉处相碰,然后一饮而尽。此时的无路已酒瘾大发,他恭敬地对孙八两说:“孙哥是远近闻名的八两大量,我们已经喝了四两,请问哥哥我们能否再连干四两,以尽哥哥豪兴!”大家拍手叫好,有人竟拍起桌子助兴。孙八两虽然心里发虚,但拘在脸面上,已是开弓无有回头箭,只好壮着胆子答应。有好事者又把杯子换成碗,每碗用酒提斟四两酒。陈无路面无惧色,端起酒碗,像喝白水一样将酒喝干。不料孙八两却高声叫道:“兄弟你犯了酒桌规矩,不碰杯擅自独喝,这是小瞧朋友,要连罚你三杯!”

  无路哪里懂得这些,只好呐呐认罚,一连气又干了三杯酒。宾客有的叫好喝彩,有的面生惧色,埋怨孙八两存心难为这涉世不深的孩子,万一把孩子喝出好歹,如何对得起花老板,就主张不要再喝了。

  关东酒侠(7)

  可是有人却喊道:“人家无路把罚酒已经主动喝了,八两兄应当把自己那碗酒喝了!”大家又是齐声叫好,激着孙八两把酒喝下。

  孙八两已满脸泛红头上冒着热气,眼见得众矢难挡,耍赖说:“喝是要喝,但须要无路陪我同饮。”无路不理会八两耍赖,大方地说:“兄弟一定奉陪哥哥同饮!”于是自己又满上一碗酒。

  二人举杯相碰后,无路坦然喝干一碗酒。孙八两却端起酒碗往腮边倒,弄得碗里的酒顺着脖领流走大半。

  大家正想找个借口不让二人再喝下去时,却听“哗啦”一声响,孙八两将桌子靠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下。大家陡然一愣,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孙八两。好个陈无路泰然自若,孙八两已经烂醉如泥。

  大汉雷声

  花脸狐的赛酒赌桌一开张,远近的豪饮者便纷至沓来。酒店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来者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心乘兴而来,但是一席赌后都是烂醉如泥,扔下银子扫兴而归。

  只几天功夫,花脸狐的钱柜就塞得满满的,乐得花脸狐睡梦里都发出笑声。自然,他把兄弟陈无路更为看重,不但给无路开了个漂亮房间,还让媳妇肥臀獾亲自服侍这位小兄弟的日常生活,弄得无路反倒发窘,只得提前把门闩好佯装已经睡着,肥臀獾只好扫兴而去。

  花脸狐的海量酒家财源滚滚,引得镇上的同行都很眼热。那些赌酒赌输,扔下白花花的银子光身退场的主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甚至有几个混混想把无路劫走,弄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弄清他为何饮酒不醉。但那花脸狐并不白给,他竟花钱给无路请个保镖,日夜和无路待在一起,弄得混混无从下手。

  有一天酒店刚刚开板儿,来了两位大汉。为首的大汉年约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方面阔唇,身高七尺以上,满脸透着紫铜颜色。他说话的声音浑厚粗犷,走路的姿态稳健轻捷,骑着一匹枣红快马而来,身边跟着一位保镖,赶着一匹大青骡子,骡背上驮着沉甸甸的驮筐。

  花脸狐赶忙热情相迎,让小二帮忙拴好牲口卸下驮筐。宾主寒暄之后,很快进入赌酒话题。大汉自报姓名雷声,和弟弟雷鸣经商路过此地,在街上听人议论海量酒家是个好去处,不但可以消愁解闷,还可赢回大量银钱,所以兄弟二人就慕名而来,愿在酒桌上决一雌雄。

  花脸狐一看二人来者不善,就先安顿二位饮茶,自己退出身来和无路商量对策。无路听了大哥介绍,胸有成竹地说:“请大哥放心安排别的事情,我如在酒桌上赢不了他,愿以一命赔偿大哥的损失!”花脸狐急忙说:“兄弟,大敌当前千万莫说这丧气的话,哥哥的意思是告诉你千万莫要轻敌。”无路说:“大哥放心吧!小弟一定要赌赢这个雷声。”

  赌厅里摆着一张硬木雕花八仙桌,桌上放着丰盛的酒菜。雷声让雷鸣从驮筐里取出银子,都是成封成封的,足足有三千多两。另有一只雕花木匣,匣子精美无比用铜锁锁着,一看便知是值钱的宝贝。

  关东酒侠(8)

  打点好银两之后,雷声对花脸狐说:“花掌柜,我雷声喝酒有个陋俗,从来不以大鱼大肉和丰盛菜肴下酒。请您把这些撤掉,只需新鲜大豆腐二十块,大葱三斤,油炸花生米三斤,一碗黄豆大酱足矣!”

  时间不长,新叫的酒菜摆上桌子。雷声脱下长衫交给弟弟,摘下青缎子瓜皮小帽,向众人一揖,端坐在靠椅上。

  陈无路走近酒桌,对雷声抱拳见礼,奶声奶气地说:“客官来此小店,折了英雄高躯。小弟山野顽童,有慢待客官之处万请海涵!”

  雷声一听这孩子语出惊人,便知他不但饮酒海量,而且是个善于言辞的儒子,于是心里多了一道堤防,暗嘱自己要小心这个儒生酒徒。

  双方见过礼后,雷声瓮声说道:“今日雷某带来白银三千一百两,作为赌注,愿与无路兄弟在酒桌上比出高低!”

  陈无路笑脸相陪:“在下小弟陈无路,一定让大哥高兴而来,满意而归。请问大哥饮酒恪守哪些规范,望明示,小弟好共同遵守。”

  雷声说:“我雷声是个粗人,不像小弟斯文懂礼。常言说酒桌前面没大小,能把酒喝下去就是朋友。今日喝酒我们不讲任何清规戒律。”无路说:“如此甚好。”

  雷声说:“为了讨个吉利,我们先喝个‘二仙聚会’,用以庆贺你我兄弟有缘在酒桌相聚,我们哥俩每人各干两碗。这开场两碗就好比农夫浇田,要用头水把渠道洇透,然后再喝就畅通无阻了。”

  花脸狐听了雷声说话口气,难免心里没底,心想天底下奇事奇人多着呢,无路能喝两坛酒,这雷声就不兴能喝三坛五坛?他面带怯色看了看无路,只见无路毫无惧色,笑吟吟端起酒碗,二人将碗轻轻碰了一下,各自轻松干掉。雷声将酒碗一翻,无路也学着将碗一翻,二人的碗里竟无一滴酒滴下。雷声朗声大笑:“够劲儿,够劲儿,哥哥今日遇到了和我一样的痛快人!”

  两人吃过几匙花生米,开始喝第二轮,每人又连干三碗酒,叫做“三雄结义”。围观者对两位酒侠豪饮啧啧称颂。

  雷声的这种喝法实际是投石问路,一来摸清对方酒量,二来以豪放气概压人。一般人喝下这五碗酒都会面有惧色,害怕对方惊人的酒量,可是无路饮下五碗后更加精神焕发,这倒使雷声有些没底,于是他要猛打猛攻,提出连喝十八碗,叫做“十八罗汉斗悟空”。

  无路问雷声:“大哥,啥叫十八罗汉斗悟空?”雷声说:“这都是识文断字的人编出来的逗趣话,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好喝酒。”

  酒桌上立时摆好三十六只豆绿小碗,雷声和无路每人面前各放十八只,都满上了白狼牌老酒。观看的人吓得面面相觑。

  二人有如风卷残雪,一碗接着一碗将眼前的酒碗喝空了。

  关东酒侠(9)

  花脸狐吓得满脸滚汗,旁观的人惊得瞠目结舌,大家佩服二人真是棋逢对手。陈无路和雷声的感情更是近了一层。二人喝完酒后吃着大葱大酱和花生米,渐渐地各自谈起了心里话。无路觉得自己遇到了说书中讲的英雄侠客,让人肃然起敬,就把苦难的童年贫困的家境对雷声说了。雷声边听边点头皱眉,不时发出同情的叹息。

  吃过一阵谈过一阵,雷声已不觉满脸殷红,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突起来。他自知已经微醉,决定赶紧离开这里,就站起身说:“今日大哥他乡遇知己,对小弟佩服至极!酒我们就此打住不再喝了,这些银子大哥认输送给店家,这红漆木匣里的东西赠送小弟。哥哥劝你今后不要再以饮酒为业,把里面的东西卖了,买头耕牛置些田产,回家陪娘过日子去吧!”

  一席话说得花脸狐感激不尽,说得无路泪流满面,答应雷声再不以饮酒为业,但绝不收大哥的红漆木匣。花脸狐担心无路喝输赔不起银子,现在一看大汉主动认输留下恁多银子,心里既高兴又感激,就劝无路说:“雷大哥把宝物实心实意赠你,你一再推却反倒让雷大哥心里不快,这匣子哥哥替你收下了。”

  雷声把匣子和钥匙捧给花脸狐说:“如此甚好。花老板,我可是有言在先,这三千一百两银子是给你酒店的。这匣子是给无路兄弟的。请你以后不要再让无路陪酒,放他回家去过平安的日子。如若你有失信,我雷声可不会不管!”花脸狐连连点头哈腰,一再表示一定按雷声的叮嘱去办。

  大汉雷声和兄弟雷鸣转身告辞,无路和花脸狐紧紧跟随送出门外。雷声兄弟翻身骑上坐骑,在马上抱拳回身:“无路兄弟多多保重,花老板来日再见!”二人一提缰绳,立时蹄声“嘚嘚”蹚起一溜黄尘,霎时间二人消失在茫茫地平线上……花脸狐和无路送走雷声兄弟,转回身刚刚把银子抬进库房藏好,还没待收拾桌碗,店中伙计匆匆报道:“花老板,花老板,可不好了,街东正有几个官差打听我们酒店所在,有人说他们是到这里抓人的,您赶紧想法对付吧!”

  花老板听后心里凉了半截,赶忙捧起红漆木匣,对无路说:“这是雷大哥给你的,你赶快藏起来吧!”无路说:“我不要,还是送给大哥你吧!”花脸狐急得满头大汗,“都火烧眉毛了还推辞什么?那哥哥就先替你保管吧!”

  这时候一群官差已在门外喊叫,不待店家相迎,已如虎狼一般冲进屋内,为首的官差不容分说,“哗啦”一声掀翻桌子,弄得杯盘粉碎酒水横流。花脸狐陪着笑脸迎上去:“官爷慢来,官爷息怒,您有何公干慢慢对我说。”那官爷斥道:“我们是县衙捕快,奉了县爷之命,前来捉拿逃犯陈无路!”花脸狐立时惊得目瞪口呆,陈无路却抢前一步大声说道:“我就是陈无路,要杀要剐我担着,不关我老板的事!”那官爷将手一挥,喊道:“赶快将他拿下!”几个官差一拥而上,将陈无路绑了个结结实实。

  关东酒侠(10)

  仗义赎人

  这队人马一行六人,是宜州县衙的捕快,为首的那位捕快班头名叫刘皮晓。

  原来自那日陈无路逃出刘家后花园后,刘梅德心里十分沮丧。他自恃自己的谋划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想今日竟被一个小羊倌给耍了,使他抢占美妇的梦想破灭,心里怎能善罢甘休?所以第二天他就派管家刘熙剥,带着家丁去陈家捉拿无路。不想来到陈家碰了一鼻子灰,被无路妈问得瞠目结舌。无路妈连哭带闹向刘熙剥要儿子。刘熙剥一看无路真的没跑回家,只好狐假虎威地说:“今日暂且饶了你这泼妇,看刘老爷今后怎样收拾你!”而后带人撤出无路家。

  刘梅德听了管家回话心里更加气恨,第二天他就进城去找干儿子。县爷赵恒文听了干爹的述说,不点自透地明白了干爹的点子是打在陈家那美貌寡妇的身上,就毕恭毕敬地说:“请父亲大人放心,不就是捉拿一个逃跑的小羊倌吗?孩儿一定把他捉拿归案送到父亲大人面前。”

  赵恒文送走干爹刘梅德,就赶忙派人搜捕陈无路。捕快们在陈家附近搜查了三天三夜,也没看到陈无路的影子。刘皮晓就对赵恒文说,我看那小羊倌一定是醉死在哪个山沟里了,我们只好慢慢寻他的尸首。这事就不了了之的搁下了。

  后来酒徒孙八两到处宣扬海量酒家有个小酒鬼,酒量似海骄横跋扈,喝倒了无数酒中豪杰,只有他孙八两不惧那酒鬼!这话终于传到管家刘熙剥耳里,刘熙剥就报告了主子刘梅德。刘梅德叫干儿子赵恒文速派人查清此事真假,刘皮晓这才带领一干人马来到海量酒家捉了陈无路。

  当下不由分说就要带走陈无路,花脸狐赶紧替无路求情。说他还是个孩子,根本没干坏事,望官爷开恩手下留情,及早放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花脸狐向六名捕快每人送了五两银子,又把刘皮晓叫到僻静处,笑吟吟塞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刘皮晓脸上凶气立时去了七分,躬着腰身对花脸狐说:“花老板,兄弟我可是万不得已,为的是混口饭吃。其实这孩子犯了何罪我们下人哪里知道?今日承蒙店主错爱,你老兄有话就请直说。”

  花脸狐赶紧对刘皮晓说:“我这小兄弟并无罪过,只求官爷您向县爷多进好言,大牢中让他少受些苦。等将来事情了结了,我还要重谢官爷!”刘皮晓一边揣好银票一边点头,然后换成一副凶脸,对外面高声说道:“我们这就将逃犯带进县衙,你等犯了窝藏罪,要时刻等着县衙传讯!”就忽啦啦离开酒店回了县城。

  陈无路被推进县衙大牢里关了两天两夜也没人理他,第三天上午狱卒才打开牢门,将他带进县衙大堂。无路抬眼一看,大堂书案后坐着刘梅德和另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那穿官服的人“啪”地拍了一下桌案,凶狠地叫道:“逃犯陈无路,你要如实招出怎样偷卖了东家的两只肥羊,怎样偷喝了刘老爷家的御赐老酒。你可知道,那老酒是当今圣上钦赐给刑部刘大人的,刘大人送回家把它供在大厅里。你偷喝御酒,按大清刑律当斩!本县念你年少无知,又看在刘老爷为你求情的份上,免去你的死罪,只判你交出罚银二百两,银子交齐当堂释放!”

  关东酒侠(27)

  就在这天凌晨,知县赵恒文在自己卧室中被神秘地削掉了脑袋……

  京城里的刘琢得到家丁快马飞报,说他老爹遇刺身亡,便星夜不停快马加鞭,急急赶向家中奔丧。这天夜幕降临以后,实在人困马乏,只好住进了山海关城外一家客栈。刘琢仗势,逼着店家把所有的房客撵走,店中只住他们一行人马。为了自身安全,大门里又放了两名暗哨。

  三更过后,万籁寂静之时,突然有人敲击店门要住店,惊醒了两名暗哨和店家。来人隔着门缝儿,不顾店家和兵卒冷言拒绝,哭着央求说,我哥哥得了急症死在求诊路上,我连夜往回背实在背不动了。望店家、官爷开恩,容我们只住半宿,天亮我们早早就走。店家不敢收留,那人就央求两个兵卒,又掏出三十两银子,给兵卒和店家每人十两。那人看三人得了银子心中动摇,就流着热泪哀求:“如果怕我们惊扰官爷休息,我就不住这里,只求你们允许把我哥哥的尸体寄存在墙根下半宿,就感恩不尽了。我一个人连夜回家取车,天亮前保证将哥哥拉走。”

  兵卒店家得了银子,又架不住那人的哀求,便一齐出门去看。只见病者心脉不跳,一分鼻息没有。他们寻思如果把他放在店中僻静处,官爷在梦中又不知道,料也无大妨碍,就决定送个顺水人情,让死者偷偷寄存半宿。

  死者弟弟千恩万谢,又给每人十两银子。军卒店家心里高兴,帮忙把死者抬进院内,放在门房边黑暗处,并用麻片苫好。

  那死者正是雷声。一个时辰不到,麻片下的雷声从“闭气功”中清醒,他轻轻学了两声鸟叫,墙外的雷鸣应了一声。雷声轻轻跃上院墙,从雷鸣手中接过“勾魂绝命刀”,复又跃下院内,给熟睡中的兵卒点了穴脉,窜进刘琢住的客房,轻而易举地取下了他的首级,用麻片包了,敏捷地飞出墙外。雷声雷鸣兄弟二人快马加鞭直奔九条岭镇而去……

  后来有放羊人发现,费秀环的坟头有人烧过纸钱,还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从此之后,酒侠雷声和陈无路以及雷鸣花长生四人,在宜州大地销声匿迹。酒侠的故事被载入县志,几百年来在民众中流传。

第84篇、红柳

  相传,在亘古遥远的年代。从古老的黄河到绵长的贺兰山之间,有一片土肥水美的原野。那里四季鲜花盛开,牧草茂盛,清澈的河水滋润着这方土地和人民。住在在这里的人们辛勤的耕作,换来的是丰衣足食的年复一年的好光景。这里就是号称塞上江南的“宁夏川”,她不仅有“塞上江南”的美誉,而且据说还有一个“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这个“套”,指的就是位于黄河河套地区的宁夏川。可是在这个美丽的令人向往的土地上,却流传着一个叫人心碎的传说。这个传说已经流传了千万年。

  原来靠近宁夏西北边缘的腾格里大沙漠,一直向东南延伸过来,覆盖着这片土地。从黄河滩到贺兰山方圆几千里寸草不生,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沙戈壁。生活在贺兰山的人们过着“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的贫瘠日子。他们祖祖辈辈都无法摆脱这样的贫苦生活,因为这方土地属于“旱魔”。这个统治者,只有在每年按时收到献给他的贡品,才会取出“雨珠”,沿着贺兰山撒上几滴,让种在山脚下的庄稼,可以勉强有个收成来维持生计。

  那一年,天大旱。因为旱魔没有收到贡品,他拒绝下雨。眼看山脚下绿油油的庄稼,打蔫了,发黄了,泛焦了。人们一年的辛苦就要泡汤了。就在一个小村子里,有个叫“红”的小伙子,他是人们公认的英雄。“红”曾经独自一人在贺兰山里,杀死过野猪,生擒过豹子!还在单骑穿越戈壁沙漠时斗过群狼。“红”不忍看着乡亲们在旱魔的肆虐下受苦,他决心挑战旱魔,让人们可以重新摆脱旱魔统治。出征那天所有的人都来送他,每人带来的都是从山上泉眼里,背下来的一罐泉水。“红”把乡亲们送的泉水,倒进一只鹿皮缝制的口袋,挂在腰上。他背着弓箭,插着一把开山斧,手里提着一把三尖叉,告别乡亲们上路了。“红”独自一人孤独的走进了无比无际的沙海,一直向西走去。他必须穿越这片完全看不到边际的沙海,因为旱魔的宫殿在腾格里沙漠的最深处。“红”在沙海里,走了整整十个昼夜,如果不是他精心的分配饮用乡亲送的那袋“乡亲水”,他也许不等穿过沙海就已经葬身在沙漠里。

  终于在第十一天的早上,红终于看到了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这就是旱魔居住的“旱宫”

  “红”与旱魔在宫外一连斗了7天。狂傲的旱魔并没有动用他的属从。可7天打下来却无法叫这个年轻人认输,反倒是旱魔产生了要收服“红”为己所用的念头。他在第8天早上拼杀开始前对红说:“年轻人,我们不要再打了!我虽然现在不能叫你认输,可凭你现在的力量要打赢我也是不可能的!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以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位置。说吧,你想要什么?”

  红抹去脸上的污血,他已经是浑身是伤,完全成了一个“血人”!却高傲的仰起头颅,回答:“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一定和你拼杀到底!”

  “我知道,你是来讨‘雨珠’的。你要它不就是为了下几场雨,换个好收成可以糊口?来我这里就是永远的风调雨顺,可以过应有尽有的好日子。”旱魔诱惑着。他从心里赏识这个年轻的挑战者。

  “红”仰面“哈哈”大笑,说:“风调雨顺?应有尽有?好!只要你交出‘雨珠’,从此退出河套,我甘愿一死听凭你处置!”

  旱魔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年轻人,这又何苦?你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去换河套的风调雨顺,值得吗?就是被你做到了,你死了,你还能看到这里的风调雨顺吗?”

  “红”扶住拄在地上的铁叉,身上、手上连裤脚里,都在不住的有血水流淌下来。这殷红的鲜血一滴滴渗进了荒漠干涸的土地。他顽强地回答:“只要可以给河套的百姓换来一个可以风调雨顺的家园,我甘愿用死和你交换!”

  旱魔终于知道,自己无法征服这个年轻人,有点恼羞成怒,露出狰狞的面容。他恶狠狠发出了吼叫。“你居然如此的愚蠢!要用自己的生命,为那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放弃年轻的生命?好!我现在用自己的魔法赌咒,只要你敢把自己的血在沙漠里放干,你说的那方土地就一定会永远的风调雨顺!”

  “红”听了这番话,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佩刀,割断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像泉水,从“红”的身体中流淌出来,流进干涸的沙漠。“红”慢慢看着旱魔倒在地上。奇迹发生了,就在那些鲜血渗入的沙漠上,不断长出一丛又一丛的细柳。它们不同于其它的柳树,不是乔木,而是一丛丛的灌木。它们也不是寻常的绿色,而是一种在绿色里透出暗红的颜色,像血一样红的颜色。那些红色的灌木柳簇拥着“红”,仿佛护卫一具神灵。旱魔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心被这个青年人彻底打败了。旱魔尊重这个英雄式的年轻人,他遵守诺言,放出了雨珠。

  从此以后,河套不再有旱情,宁夏川变成了风调雨顺的米粮川。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位叫“红”的英雄,把那些细柳命名为红柳,他们就是“红”的化身。红柳遍布在沙漠上,只要看见有红柳的地方,就一定可以找到水源。因为红柳所在之处,旱魔会主动退让。旱魔曾经对着“红”的尸体发誓:“你是唯一战胜我的英雄,以后只要有你存在的地方,我都会退让出来。”

第85篇、母狼新月

  她本是高原上一匹最美丽的母狼。全身黑油油的皮毛如缎子般光滑,额头上一抹新月般的白毛,让她成为狼群中至高无上的皇后。

  那天她被一头还挂着脐带的鲜美小鹿所吸引,从山峰追过树林,奔到了澜沧江边。走投无路的小鹿奋力一跃,跳到了随着江水漂流而下的一捆柴草上,新月毫不迟疑地也跃了过去。绝望中,小鹿竟然转身投进了翻滚的江水。新月正待转身上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漂浮的柴草堆已悄悄远离了江岸,到达江心了。

  太阳升了又落,月亮圆了又缺。新月已经不记得自己顺着澜沧江漂流了多久、漂流了多远了,只是静静地趴在柴草堆上,等候死神的来临。

  然而,一阵振荡让已经神志不清的新月苏醒了过来。原来,柴草堆已经搁浅在了一片沙滩上。

  新月不知道,澜沧江的激流已经使她远离故土上千公里了。她上岸的地方,叫西双版纳。

  西双版纳从来没有过猛兽的存在,新月捕猎动物就如同摘下路边的一枚野果一样轻松。不到半个月,新月的身体状况就完全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一日午后,新月正躺在树荫下小憩,前方的树丛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黑白交杂的脸,来的是一条狗。

  新月纹丝不动地躺着,看着对方一点点靠近。花狗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新月,呼吸越来越沉重。忽然,他转身冲进了树丛,过了不一会儿,他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把嘴里叼着的一根鸡腿骨放在了新月的面前,并拖着舌头绕着新月转来转去。突然,在新月的背上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新月顿时浑身一颤,来自异性的久违接触让她迷离起来,那瞬间,她不知道面前是熟悉的狼王还是陌生的花狗了。

  花狗,现在该叫他阿夏了。阿夏得寸进尺,最后,终于开始温柔地用自己的下颔摩擦新月的额头——这是犬科动物最亲昵的表白了。阿夏的喉管完全暴露在了新月的眼前,她只需要抬头轻轻一口顺应潮流就可以切断毫无防备的阿夏的喉咙。可是,她却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她实在很需要阿夏陪她一起度过寂寞。

  最后,阿夏终于与新月在树荫下缠绵起来……

  当新月腹中的胎动越来越明显的时候,她变得越来越焦躁,阿夏是一只善解人意的狗,但他怎么能和狼王相比,怎么能与自己相配——不行,我一定要保证自己后代的血统,坚决不能让他们成为低贱的狗的后代。

  于是,当新月吃完阿夏送来的半只新鲜鸭子,趁着阿夏温柔地摩擦着自己额头的时候,她闭上眼,冲着阿夏的喉管用尽全身的力量咬了下去。阿夏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便瞪着眼睛断了气。

  很快,第一个孩子降生了,新月细心地舔舐干净他的身体,一身黑毛让她满意无比,他叫修罗;第二个,一身黄毛,新月叫他加罗;第三个,新月一呆,一身黑白相间的花毛?这怪不了他,阿夏本就是一只花狗,他的孩子,就应该是这个颜色,可是新月无法忍受自己的队伍里出现这样的异类,狼的孩子,就该只有黑黄两色,别的,都不能存在。于是,可怜的老三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母乳,就被新月毫不迟疑地吞进了肚子。

  在新月乳汁的喂养下,幸存的修罗和加罗如同被打气一般一日日壮大起来。为了早日让他们学会捕猎,新月到村里的猪圈里偷回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猪崽,而他们却像见到了最爱的玩具一般,撵得小猪崽惨叫着逃窜,却始终未在小猪崽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新月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哪里有丝毫狼的风范啊!

  新月摇摇头,冲过去一把按住小猪崽,咬断它的脖子,用利爪刷地撕开猪的肚子,满心期待地抬起头,看哪个儿子能先冲过来大快朵颐。“汪!”一声凄厉的狗叫顿时让新月如被雷击一般,她森然望去,加罗竟然很灵活地将尾巴夹在两腿之间,望着她发出恐怖的狗叫声。

  新月怒吼一声,飞扑过去,将加罗的“汪汪”声咬断在了他的肚子里,然后,她回头冷冷打量着修罗,只要他发出一声狗叫,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个狗儿子的性命。

  修罗看着母亲冰冷的眼神,里面有一种死亡的味道。满地的鲜血和兄弟的尸体蓦然激发了他体内的兽性。他忽然疯了般地扑向加罗的尸体,用刚刚成型的尖牙利爪撕开加罗的肚子,拼命吞吃加罗的狗心狗肺。当他终于从加罗的肚子里抬起头时,眼中的童真纯净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路无尽的空洞和残忍。

  在新月的教导下,修罗很快就成为了西双版纳完美的终极杀手,他与新月横扫整个森林。

  一次,新月与修罗将一只岩羊逼到了一处悬崖上,当修罗闪电般地一口咬住岩羊咽喉的时候,垂死挣扎的岩羊竟然拖带着死不松口的修罗一起跳下了深不可测的悬崖。新月一路惨嚎着绕行数十公里下到山谷的时候,谷底只留下一片血迹,修罗与岩羊都已经无影无踪了……

  当修罗睁开双眼的时候,发觉自己的两条腿被绑得死死的。眼前,是一张和蔼的笑脸:“好一条勇敢的小猎狗,一定是追岩羊的时候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吧?我叫贡嘎,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给你起个名字,叫扎西吧!”

  随后的日子里,尽管修罗很想马上逃走去找母亲,可腿伤让他寸步难行,只有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每天,贡嘎都会在他面前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拌饭:“吃吧,这是你猎的岩羊哦!”

  当修罗第一次咽进滚烫的人间烟火,他明白,自己不再是修罗,而是扎西了。

  一个月后,扎西的腿伤完全康复了。

  此时的新月已经不眠不休地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川河谷,终于慢慢靠近了以往不敢轻易靠近的村庄……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贡嘎吩咐扎西蹲在场坝上看守晾晒的谷子,自己背起背篓上山去了。在蘑菇遍地的草甸上,新月没有任何征兆地跳了出来,扑向了贡嘎。贡嘎虽然从未见过狼,但看新月气势汹汹的架势,也下意识地抽出了砍刀。一人一狼顿时在草地上翻翻滚滚地扭打作了一团,贡嘎情急之下大叫起来:“扎西——!”

  当扎西听到主人的召唤奔跑到战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扎西惊呆了,主人和自己的母亲正扭打作一团。自己到底是扎西还是修罗,他已经不知道了,狼的血液占上风的时候,他站在新月身后,冲着贡嘎发出嚎叫;狗的血统回复的时候,他冲着新月汪汪地咆哮不止。新月与贡嘎继续缠斗着。

  终于,战斗结束了,草地上一边躺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主人;另一边躺着,独眼缺耳、身上刀口纵横,气若游丝的新月。

  扎西冲过去,呜呜地低哼着,舔着主人的脸,用力咬起贡嘎的衣领,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新月的一只眼睛在淌着血,另一只眼睛淌着泪。她没想到,自己苦心打造的儿子,最后还是变成了一条狗。她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了熟悉的吼声。面前回来的,是那个曾经狼味十足的修罗。他的尾巴又再次僵直,喉咙里发出阴森的低吼。他舔舐着母亲身上的伤口希望她能明白,自己还是她的狼儿子。

  可是,新月已经看到了会摇尾巴会汪汪叫的扎西,她不会再相信自己的修罗是一匹狼了。当修罗小心地舔着新月眼睛的伤口的时候,新月用她生命最后的一股力量,干净利落地切断了扎西的喉咙。她的修罗,从摔下悬崖那天就已经死了!

  西双版纳本没有狼,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

第86篇、百兽谷惊魂

  传说横断山区有一种猴头灵芝,卖价每公斤高达两千块钱。鲁哲和两个朋友何冲、王爽筹划了一年多时间,尤其是看了很多关于森林生存方面的资料,然后一起坐上了公共汽车,来到了处于横断山南麓的马边县城。鲁哲的姑母住在这里,她找来了一对同胞兄弟,分别叫彭东和彭西。这两人都是打猎的好手,在政府机关办理了采猎证的,又对横断山区南部一带非常熟悉,所以请来给鲁哲一行当向导。鲁哲对姑母感激不尽,大家商量了,进山去除了采灵芝,还可以猎获一些野兽,寻找一些珍稀观赏植物回来。

  三天后,他们顺利进了大山。一路上鸟声密集,不时地见到飞瀑如烟,令人心旷神怡。遗憾的是林间没有路,他们只能依靠指南针辨别方向,但是大家走走停停,异常兴奋,没有人叫累。晚上,他们就支起帐篷,钻进睡袋里睡觉。两天以后,他们来到了又一座山脚下,看到这里是一个独路口,所有野兽来往都要经过的,因此挖了一个坑,在里面插上了尖锐的竹片。

  忙完后走了不远,他们听到一阵淙淙水响。顺着声音找过去,原来这里有一个四五十米宽的小湖泊。湖泊周围好几十米远都是浅草,湖水清凉透彻,映着蓝天白云,好看极了。更奇妙的是,有两个光着身子的姑娘在水里游来游去,使这里更像一幅人间仙境图画。鲁哲一行人藏在树林里不敢现身,但是都非常奇怪,深山里没有人家,怎么会有两个姑娘呢?

  好一会儿,两个姑娘上岸,走进一丛深草里不见了。鲁哲等人都感觉很惆怅,一个个默不作声地走到湖边来,提不起兴趣说话。山林中有两个姑娘,这是多么雅致的事情呀,可是眨眼间就美梦一般消失了。五个人都懒散地躺在草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大家睁开眼睛一看,两个姑娘穿着衣服从她们消失的地方走出来了。她们嘻笑着走到五个人面前停下来,盯着他们看,一点都不怕生。一个姑娘笑着用并不流畅的汉语问鲁哲:“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鲁哲竟然结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姑娘听了他们的来历,问:“那里的森林好玩吗?”

  “那里可不是森林,是城市。”

  “城市?”姑娘一脸调皮而且充满疑惑,“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姑娘们连城市都没有听说过。鲁哲问:“那你们的家在哪里?”

  姑娘说她们的家离这里半天路程,然后她问,你们愿意看我们跳舞吗?鲁哲等人一听,高兴得不由自主地拍手称好。两个姑娘也非常兴奋,其中一个双手轻轻一扬,竟然从另一个姑娘头上跃了过去,她落下来的时候四肢着地,另一个姑娘也学着她,两人忽然就这样向前跃起来,四掌击在一起,然后分别来一个优美的空中后滚翻。她们的舞技丝毫不逊于专业舞蹈演员,这令鲁哲诧异不已,竟然忘记了鼓掌。

  大家很快就混熟了,鲁哲和王爽拿出干粮招待两个姑娘,何冲却让其中一个姑娘带着他去树林里找三月瓜。两人进了树林,何冲并不急于去找,而是停下来和姑娘说话。“你太美了!”他说,“你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姑娘!”

  姑娘很高兴,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何冲说当然是真的,然后凝视着姑娘,姑娘一点都不害羞,也看着他。何冲一阵冲动,抓住姑娘的肩膀掰了过来,把她紧紧地抱住,并且吻她。姑娘挣扎着叫道:“你干什么呀?”何冲也不回答,只管吻,并且用手往她身上摸去。突然间,姑娘头往下一缩,警惕地看着一侧说:“糟糕!”

  鲁哲等人正在挑逗留下来的那个姑娘,忽然间听到了何冲的惨叫,都吃了一惊,一起往那个方向跑去。等他们走到的时候,惨叫声没有了,那个姑娘也不见了,只见到何冲倒在地上,他的喉管被咬断,已经断气了。

  大家惊骇不已,呆了好一阵子,鲁哲才说出话来:“一定是什么野兽,野兽!”

  彭东彭西二人到处看,然后说:“看不出来,地上全部是厚厚的树叶,找不到野兽的痕迹。”

  不是野兽还会是什么呢?大家都沉默了。鲁哲忽然想起跟何冲一起进来的那位姑娘不见了,她们的来历很蹊跷,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们想到另一位姑娘还在外面呢,立即跑出树林去,看见她在原地坐着看着潭水发呆呢。彭东用枪指着她问:“你到底是什么?”

  姑娘惊慌地站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睛到处看。忽然她腾地跳起来,一下子落在了一两米远以外,开始往树林里飞奔。彭东大声叫“站住”,她不听,而且跑得更快,一瞬间就被树木遮住了。彭东一着急,扣响了枪机,“啪”的一声,枪口喷出巨大的白烟团。几个人急忙跑过去看,姑娘的影子都没有了,地上躺着一头受伤的小豹子。那豹子挣扎着回头用哀怨的目光看看这四个人,一会儿就死去了。

  “她们是豹子精!”彭东说。大家听了,一个个都惊慌得回不过气来,顿时感觉到处阴气逼人。王爽胆子最小,立刻建议大家往回走。可鲁哲和彭氏兄弟都不愿意,因为算起来到生长猴头灵芝的地方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到了,一往回走就前功尽弃了。但是此地不宜久留,鲁哲看了看指南针,确定了方向大家继续往前走。走了几个小时,鲁哲忽然觉得眼前的景物好熟悉,他想了半天,说:“这就是我们上午呆的那个潭水边呀!”

  果然,大家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何冲的尸体,再往前行,清澈的潭水就出现在了眼前。这时候人人都惊慌了起来,难道指南针也不管用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大家不敢久留,只好胆战心惊地根据太阳确定大致的方向继续前进。约晚上六点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山谷,准备在这儿宿营。吃过饭,天已经黑了,他们忽然听见周围到处都是簌簌的声响。他们想看个究竟,但是忽然发觉不对劲,因为伸手不见五指啊。他们紧紧地挤在一块儿,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是彭东有经验,他在身旁摸索了一阵,找到一些枯树枝,点燃火把,一看周围,却惊得魂飞魄散。原来他们处在一个成百上千只动物的包围圈里,每只动物的眼睛,无不充满仇恨地盯着他们。鲁哲拾起彭东吓丢了的火把,却只能是两腿颤抖,动也不敢动一下。过了一会儿,豹子、熊、野猪、猴子等挤挤挨挨地逼过来了,嗷叫声此起彼伏,阴森森的。人人都想逃走,可无处可逃,因为不管哪个方向都有大批动物堵着路。然而动物们也没有进攻,鲁哲明白,这是因为有火把,它们都怕强光,但是火把总会燃尽啊,那时候怎么办呢?

  一会儿,鲁哲发现动物们又纷纷在移动,在他们的身边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来。鲁哲没敢多想,带着三人缓缓地从通道往外走,动物们也不拦阻。他们一直往前走,后来火把燃完了,通道两旁密密麻麻的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灭灭。他们抖抖索索地从那些眼睛中间走过,奇怪的是野兽们并没有把他们怎么样。这条路特别长,鲁哲一边走一边看时间,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他们才走出了那些眼睛之间的通道,看见从树林间透出道道惨白的月光。正在这时候,走在最后的彭东忽然一声大叫,接着从地面上消失了。

  彭东的惨叫声还在从地下传来。鲁哲叫大家站着别动,他在微弱的月光中看看周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那个独路口,原来彭东跌进他们自己挖的陷阱里面去了。

  鲁哲根据记忆小心地走到了陷阱边上。这时候已经没有彭东的声音了。他试试手电,居然能打亮了。他往陷阱里照去,只见彭东被树根竹片刺穿了身体,全身是血。

  “你不要下来了,”彭东说,“赶紧走出去,这里是……百兽谷,不要侵犯它们的地盘……”

  鲁哲想起在书上看到过百兽谷的传说,那是横断山中一个聚集了所有动物的神秘地带,想不到今天真的遇到了。据说猴头灵芝就生长在百兽谷的山崖上,然而他们只能失之交臂,狼狈回去了。谁知走了不远,忽然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其中竟然有被他们认为是豹子精的两个姑娘。另外几个人都是青年男子,穿着百衲背心,原来是彝族人。一个姑娘说:“你们活着出来了啊?你们没有到百兽谷吗?”

  鲁哲等人不敢说话,因为他们相信这些彝族人是来报仇的。但是他们错了,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原来在横断山深处住着几百户彝族人,都是以耕作为生,这些人就是那儿的。昨天其中一个姑娘跟何冲一起进树林之后,凭经验就听到远处有豹子来了,叫何冲快走,但是何冲不相信,以为姑娘是想摆脱他,因此迟疑了一会儿。谁知就在那一瞬间,豹子就跑到了他的跟前,咬死了他,而姑娘顺利地逃走了。两个姑娘回到村子,和众人说起鲁哲这几个人,一位老人大惊失色,说鲁哲他们肯定是进了百兽谷,他连忙派几个年轻人连夜去救他们。两个姑娘带路,他们趁着月色走进树林,谁知道忽然发生了月食,天地间一片黑暗。月食是彝族人最忌讳的自然现象,他们蹲在树林里不敢走动,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到百兽谷。

  鲁哲等人听了冷汗涔涔,要不是数年难有一遇的月食及时出现,引起了野兽的惊慌,他们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月食也使得他们的指南针失灵了,否则他们就会在百兽谷里走得更远,那就更不容易出来了。两个姑娘这时候才看见他们又少了一个人,脸色顿时严峻下来。大家一路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走进彝族人的住地。

第87篇、死亡房间

  暄江宾馆328号房间,是一间网上很著名的死亡房间。先后有六个人,死在那间房里,他们都是自杀。令人奇怪的是,那间房子继续营业,生意还很不错。当然,不是每一个睡过那间房的客人都会死,大部分客人都是怀着冒险的心理去房间体验死亡感觉的。

  我走进房间,关好门,等待卡丝的到来。卡丝在网上的照片非常漂亮,一双眼睛又大又萌。第一次见到照片,我就有了反应。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很快答应了我的邀约,提出在这个房间见面。

  328号房间我并不陌生,网上的那些传言我都看过。但是想见美女的心思还是战胜了恐慌,我一往无前地来了。门铃响了,我拉开门,看到卡丝笑容甜美地对我比出了—个“V”字。她和照片上有点不一样,看到她真人时,我有点失望。她的皮肤没有那么白,腿也不够细长,不过我想,不能白来一趟。于是我拉着卡丝的手,把她拽进房间,然后很轻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卡丝娇笑着把我的手打开,径自走到床前坐下,跷着二郎腿。她说,你去洗澡。

  你知道男人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大脑短路,并且智商急剧下降,我乖乖地脱掉衣服钻进洗手间。洗完出来后,我就震惊地发现,我的衣服、包包、手机和卡丝,通通不见了!我真是沮丧极了,穿着酒店的浴袍,一整个晚上都在打电话求救。报警我是不敢的,并且我也不知道卡丝的资料,我们的联系一直都是靠微信,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卡丝带走的包里只有三千多块现金,重要的是资料,就是因为那些资料我才不能报警。希望卡丝只图那些钱,而对资料没兴趣。

  我开始专心寻找卡丝。我还托朋友查了她的网络IP,希望能找到她。可是她竟然懂得用VPN服务器,地址都是美国的,看来是个诈骗老手。这让我发疯:她到底是谁?是不是与那六个自杀者有关?

  六个自杀的人看起来毫无关系,他们当中有家庭主妇、快毕业的大学生、身体健康的退休工人,甚至白领……任何一个人都那么寻常,没有客观的自杀原因。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死者的资料?那么我告诉你吧,我的真实身份是法医。那六名死者都是我解剖的,死因是自杀,都是我亲自下的结论。板上钉钉,警方也是这样结案的。我丢失的包里,有第六个尸体的解剖记录,那是绝对不能被内行人看到的资料。所以,我必须找回那个包。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在微信上捡到一个漂流瓶,这让我大吃一惊──上面竟然写着:“求记者,有关暄江宾馆328号房间的爆料!”我立刻回应了瓶子,自称是记者。对方加我为好友后,我发现她的头像竟然就是卡丝!此刻卡丝在明处,我在暗处,她不知我的身份。

  卡丝发短信告诉我说,暄江宾馆328号房间的六名死者,没有一个是自杀的。她手里有一份死者的法医解剖报告,上面证明第六个死者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而死。我问:“不是自杀为什么验尸结果却是自杀呢?”卡丝说,自杀造假的原因,是这六名死者全都投保了国内某大型保险公司的生命意外险。众人皆知,如果是自杀,保险公司并不予理赔。所以,保险公司为了减少赔付,勾结那些没有道德的法医,对枉死之人做出不该有的“自杀”鉴定。

  我开始全身发抖,一阵凉气从后背漫延。卡丝说的法医,就是我。我就是那个把他杀说成自杀的,没有道德的法医。我之所以过得这么逍遥,其实就是保险公司给了我足够的钱。

  我约卡丝见面,希望她能把资料给我,而我“为了发新闻”会给她一笔报酬。卡丝答应了,再次约在暄江宾馆328号房间。

  每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自然知道很多让人死得毫无痕迹的方法。比如有一种氢化物,只要不小心沾上一点,就会很快挂掉,并且检验不出。我准备赏给卡丝一指甲盖儿的量。

  在卡丝去之前,我先进房间,往水杯里倒了点东西,然后躲进衣柜。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却发现,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男人!透过门缝我仔细一看:妈的,卡丝其实是一个男人!他径直朝衣柜这边走来,突然一下拉开了衣柜门——我俩迅速扭打成一团!几乎同时,门被踹开,几个荷枪实弹的民警对着我们大喊:举起手来!

  保险公司勾结法医造假的事闹得很大,全国都在讨论公信力。在媒体和舆论的压力下,保险公司先后赔付了六名死者的保金,将近上亿元,因为这件事坐牢的人也不止我一个。我仍然没有搞清楚卡丝是谁,他不是那六个死者的亲人,根本不享用那几笔保险金,为什么要为他们奔波忙碌?

  一个月后,卡丝来探监,打扮成女人的样子。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厚重的玻璃,卡丝喃喃地跟我说,已经死去的ABCDEF都是他在网上认识的。他们从来没见过面,见的惟一一次,就是杀死对方的时候,他们分别买了保险,约定死亡。

  卡丝一字一句地说:“B杀了A,C杀了B,D杀了C,E杀了D,F杀了E,G杀了F。我问:“你是谁?”卡丝笑了:“我是G。”

  他们都是可怜又可悲的人。那个家庭主妇没有生育能力,觉得活着没意思,想留一笔钱给老公;快毕业的大学生未婚妻突然遭车祸去世,他失去了活下去的热情;退休工人寂寞无助,求死前想给孙子留下点什么……而最后一个G,是因为他的女友──真正的卡丝移情别恋,他无法忍受,一心只求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难道不怕我摁响警铃举报你?”我问他。

  “不怕。”G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如果你不收,那么外边的H会把礼物转交给你的亲弟弟。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G笑着,留下一个杯子,走了。警察检查了那只杯子后,确认没问题,递给了我。我知道杯子的内壁涂着无色无味的氢化物,但我还是用它接了一杯水。喝了。

  这个结局,挺好。

第88篇、风水的秘密

  宣州府有个鼓楼镇,镇上有户姓林的人家,以开酒坊为生。林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名叫林家思,老二名叫林家运,都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这年三月的一天,林家运去八十里外的杨柳镇采购高粱,在街头偶遇了一位姑娘,頓时着了迷。经过一番打听,他得知那位姑娘家住杨柳镇,尚未许配人家。回到家中,林家运对父亲说,他想娶那位姑娘为妻,于是,林父请了一个媒人,去那位姑娘家提亲。那姑娘的父母愿意将姑娘许配给林家运,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因为他们家只有一个独生闺女,因此,林家运必须去他们家入赘。

  林家人商量了一番,答应了那位姑娘父母的要求,于是,半年后,林家运入赘到杨柳镇,与那位姑娘成了亲。

  那位姑娘的家中开了一个杂货铺,但林家运却对杂货铺里的生意毫无兴趣,无所事事了一段日子后,他决定仍干自己的老本行——酿酒。主意拿定后,他在杨柳镇上选了一块地皮,建起了一家酒坊,高高兴兴地酿起了酒。

  林家运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多久。因为不久后他便发现,虽然他酿的酒很香醇,但奇怪的是,买他酒的人很少,每天,他的酒坊都门可罗雀。

  除了林家运开的酒坊外,杨柳镇上还开着另外两家酒坊。与林家运所开的酒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两家酒坊每天人来人往,生意十分兴隆。林家运不禁很是疑惑:难道那两家酒坊酿的酒,比我酿的酒高出一筹,因此才生意兴隆?

  为了弄清楚那两家酒坊生意兴隆的原因,这天,林家运从那两家酒坊里,各买回来了一壶酒,亲自品尝、对比。一连品了三遍之后,他得出了结论:那两家酒坊酿的酒,和他酿的酒,不差上下、各有千秋。这个结论,让他更加感到疑惑了:既然三家酒坊酿出的酒不差上下,那么凭什么,我的酒卖不出去,那两家酒坊却生意红火?

  一边想着心思,林家运一边绕着他的酒坊转起圈来。转着转着,他忽然心里一沉:我的酒坊之所以卖不出酒,该不会是因为我的酒坊风水不好吧?

  林家运看过不少关于风水方面的书,非常相信风水之说,因此,风水这个念头一在心头冒出后,他便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第二天,他出价五两银子,找来了一位风水先生,替他的酒坊看风水。

  那位风水先生姓万,在杨柳镇一带名气很大,人称“万风水”。万风水眯着眼,将林家运的酒坊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番,然后道:“林老板,你的酒坊的风水确实不好。那两家酒坊的风水非常好,你的酒坊在风水上,被它们比下去了,哪能卖得出酒?”

  林家运听说他的酒坊风水果然不好,便急忙请教道:“万先生,既然我的酒坊风水不好,那么你有没有改变之法?”

  万风水沉默了一阵,然后指指点点道:“林老板,改变风水之法当然有。你只要在你的酒坊前,摆上两尊大石狮,再将大门的门槛抬高三寸,就能让风水变好,卖出许多的酒!”

  林家运追问:“为何那样一来,我的酒坊的风水就能变好呢?”

  万风水摇头晃脑:“抬高三寸门槛,是为了显示你的酒坊与众不同;摆上两尊大石狮,是为了增添你的酒坊的气势,镇住那两家酒坊!这样一来,你的生意,肯定会比那两家酒坊更红火!”

  林家运仔细一想,觉得万风水的话非常在理,他不禁心头大喜,连忙掏出十两银子,塞到了万风水的手中,比事先说好的酬银,整整多出了一倍。

  林家运兴冲冲地请来木匠,将他的酒坊的门槛加高了三寸,然后买来了两尊大石狮,一左一右,摆放在酒坊大门的两旁。可让他失望的是,他的酒坊的生意不但没有因此变得红火,反而更加清淡了。他不禁又疑惑起来:难道万风水的道行不够深,因此,他的改变风水的方法才没能见效?可是,我上哪里才能找到道行够深的风水先生呢?

  林家运天天想着风水之事,连酒都懒得酿了。镇上人都说,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林家运的酒坊就得关门大吉了。

  这天,林家运正在酒坊里愁着眉苦着脸,忽然,林家思来了。林家思从不相信风水之说,他听说弟弟因为风水之事,连酒都懒得酿了之后,不禁急开了。于是,他赶到了杨柳镇,想劝说弟弟不要相信风水之说,而要安安心心地酿酒、卖酒。

  可谁知,林家思把嘴皮都说破了,也没能说服林家运,只得摇摇头,回鼓楼镇去了。林家运则在心里头拿定了一个主意:去外地寻访风水大师,然后将他请到我的酒坊看风水——不管花费多少银子,我也一定要把我酒坊的风水改好!

  半个月后的一天,林家运收拾好行囊,正准备外出寻访风水大师,忽然,林家思来了,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林家思向林家运介绍说,那位中年男子名叫杨天敬,家住宣州城里,是一位风水先生,声名很响。他今天请杨天敬来到杨柳镇,是替林家运的酒坊看风水的。

  林家运疑惑道:“兄长,你不是从不相信风水之说吗?今天你为何替我请来了杨先生?”

  林家思一笑,道:“近日,我仔细想想,觉得既然有很多人相信风水之说,那么,它自然有它的道理,因此我便为你请来了杨先生。”

  林家运点点头,请杨天敬看起风水来。杨天敬把酒坊的里里外外,仔细看过了一番,然后道:“家运,你酒坊的风水确实不好。而且,你抬高门槛、在门口摆上两尊大石狮的做法,与雪上加霜一般无二!”

  林家运连忙问:“此话怎讲?”

  杨天敬道:“那位万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的酒坊风水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此处地脉不通,而摆放大石狮、抬高门槛,更是阻塞了地脉!”

  这句话,一下子便说到了林家运的心坎上,他急忙追问:“杨先生,既然如此,你可有破解之法?”

  杨天敬胸有成竹:“家运,你先搬走那对大石狮,并将门槛降低四寸,解除对地脉的阻塞;然后,在你酒坊的门前,建一条长廊,并在酒坊旁的那条小河上,修建一座石桥,以顺通地脉。如此一来,过不了多久,你的生意就会红火起来!”

  杨天敬说得头头是道,林家运不禁深信不疑。送走林家思和杨天敬后,林家运请来工匠,把酒坊的门槛降低了四寸、搬走了那对大石狮,然后开始修建长廊和石桥。

  半个月后,长廊建好了;两个月后,石桥也建好了。不出楊天敬的所料,从那以后,林家运酒坊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与另外两家酒坊的生意不差上下。林家运因此对杨天敬心怀感激,总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一番。

  一年后的一天,林家运去宣州城里办事,在一条小街上,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再一细看,那人竟是杨天敬——感谢的机会来了,林家运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杨天敬身穿一件长衫,一路过街穿巷,走得很快。林家运一边追,一边暗想:杨天敬如此脚步匆匆,肯定是急着去给别人看风水——他的风水看得那么准,每天不忙得不可开交才怪呢!

  林家运一路追得气喘吁吁,终于,杨天敬放慢脚步,进了街边的一家店铺。林家运想:看来今天,杨天敬要给那家店铺看风水。

  林家运走进了那家店铺,却见杨天敬已在柜台的后面坐了下来,正低着头,飞快地拨打着算盘。他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看风水也用得着算盘?难道这家店铺的风水需要用算盘来算?

  这时,一位伙计打扮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林家运连忙指着杨天敬,轻声问道:“你们这家店铺的风水究竟有什么特别,需要用算盘来算?”

  伙计打量了林家运几眼,惊诧道:“风水?什么风水?”

  林家运也吃了一惊:“杨先生不正在给你们这家店铺看风水吗?难道你不知道此事?”

  伙计一愣,然后笑了:“杨天敬哪里是什么风水先生?他是这家店铺的账房先生,正在算账呢!他哪里会看什么风水?哈哈,笑死我了……”

  听到伙计的笑声,杨天敬扭过头来,看见了林家运,脸上顿时布满了惊讶的表情。林家运不禁一呆:既然杨天敬是位账房先生,不会看风水,那么,我的哥哥为何领着他去了我的酒坊?而且,他为何能将我的酒坊的风水看得那么准?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杨天敬走了过来,林家运连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杨天敬脸一红:“我是你哥的朋友,确实只是个账房先生,根本不会看风水。你哥之所以让我扮成风水先生,去为你的酒坊看风水,是因为……”

  原来,一年多前,林家思见林家运沉迷于风水之说,准备外出寻访风水大师,知道长此以往,不但他的酒坊非得关张不可,而且他会因舍本求末,而变得一蹶不振,情急之下,林家思想出了一条计策:让杨天敬冒充风水先生,替林家运的酒坊看风水!

  林家思知道,林家运的酒坊之所以生意不好,其实是因为他是位外地人,而且酒坊刚刚开张,杨柳镇一带的百姓对他和他的酒坊感到很陌生,所以不愿意去他的酒坊买酒,根本不是因为他的酒坊风水不好。万风水为了能将看风水的酬银糊弄到手,便故作高深地瞎说了一通,让林家运抬高了门槛、摆放了大石狮,却不知那样一来,在百姓眼里,林家运和他的酒坊,因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变得更加陌生,所以他们更不愿意去他的酒坊买酒了……

  杨天敬来到林家运的酒坊后,把林家思事先编好的话,学说了一遍,让林家运降低了门槛、搬走了石狮,并让林家运建起了长廊和石桥。其实,长廊和石桥并未改变所谓的风水,但却给路过的百姓们的休息、避雨、通行,提供了非常大的方便,因此,百姓们心怀感激,从内心里认可了林家运,于是纷纷愿意上他的酒坊买酒……

  听完杨天敬的一番话,林家运感慨万千。离开那家店铺后,林家运急匆匆地向老家鼓楼镇赶去。此刻,在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当面对着自己的兄长说声“谢谢”。

第89篇、紫霞传奇

  古井得奇宝

  冀东有座巍巍蟠龙山,这蟠龙山高耸入云。在那白云出没的地方,有座蟠龙寺。这蟠龙寺是隋朝时期的古建筑,楼阁飞檐,十分精巧。寺后的主峰上,有座玲珑宝塔,那塔尖直刺云天。寺前有棵白果树,几人合抱不拢。树下有眼望不见底的古井,加上那起伏的峰峦,喧哗的松涛,倒真象来到了仙人般境地。

  在这古寺里有四个和尚:长老法号称天国大师,他年已近百,鹤发童颜,银白的胡须飘在胸前。平时他练就了一身的硬功夫,颇有道骨仙风之态。这天国大师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太空,二徒弟太极,最小的叫白云童子。

  太空和太极身强力壮,年纪都在二十开外。他俩天天跟师父练武学艺,掌劈大树,脚踢顽石,拳脚棍棒,样样精通,既便是有三五十个人,也抵挡不祝那白云童子,年纪还小,每天烧茶做饭,伺候师父。

  说起这师徒四人,他们每人确有一段非凡经历:天国大师原来是太平天国的一员北伐将领,失败后削发为僧,到蟠龙山隐居避难;太空原是个阔家子弟,因劫财害命遭到官府追捕,被迫出家;出身贫苦的太极,爹爹被本村的一个恶霸打死,为了给父亲报仇,才上山学艺练武;白云童子原来是一个一讨饭的孤儿,一天他饿倒在荒山野地,被天国大师搭救;把他抚养成人。天国大师天天带着这三个徒弟念经说法,练武学艺,有时也采药种地。他们常常救济周围的贫民百姓,远近很有点名气。

  这年春天,山上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蟠龙山瀑布断了,泉水干了,寺里饮水很是艰难。每天,太空和太极轮流提着木桶一下山打水,到后来,山下的水也都干了,人们渴得嗓子眼直冒烟。

  一日,天国大师把太空和太极叫到白果树下说道:“这古井和白果树,是大唐李世民东征时所留。据说李世民路过蟠龙山,正赶上连日暴雨,人马不能行进,便在山下驻扎。不幸的是,他的爱女突然得病死了,他就把爱女安葬在这蟠龙山上,并在坟前挖了一口井,插鞭为记号,后来这鞭杆便长成了自果树。所以山头就叫皇姑岭;山下的大石叫晾甲石,相传李世民还在那里晾过盔甲呢!到了大宋的时候,杨六郎和辽兵打仗也到过这里,曾在这棵自果树下歇马打尖,后来辽兵又把这儿占了,辽兵正要砍掉那白果树,谁知那树一砍便冒血,还从井里飞出一条紫光闪闪的金龙,把那些砍树的辽兵都给吓死了。

  到了前清年间,南蛮子到这古井里去寻宝,又被里边的一条大蛇给吞了……”太空、太极听到这些古老的传说,又担心,又高兴,又害怕。这时天国大师又说:“奇怪呀,我已经观察了多年,每日清晨和黄昏,这口井总是紫雾缭绕,说不定下面有什么镇山之宝。当年我几次要下去打探,怎奈身单力孤;到了现在又是枯躯残年。唉,不知你们俩谁敢下去?一来找水,二来探宝,这样也就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

  太空听了师父的话,望望那黑洞洞的井口,吓得直缩脖子。

  太极却说:“师父,让我下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探到点什么!”天国大师听后,满意地点点头,便让太空回寺去取松明、绳索和木捅,准备让太极下井。

  白云童子一听说二师兄要下井找水探宝,也跑来观看。天国大师命太空把绳索的一头绕在大树上,让太极把绳子另一头系在腰间,又嘱咐他说:“你下去要多加小心,若不能下到底便上来,不可牵强。”

  太极道:“请师父放心!”说罢,点着松明火把,拖着绳索往下溜……说也怪,这古井的里边一直是倾斜而下的,越往下地方越大。太极一手扶着井壁的岩石,一手举着火把,一点点往下溜。井下漆黑一片,那火把的亮光也变得很弱,照不了多远。他还是一点一点地往下溜,越往下越深,越下人的出气越是困难,而火光也越暗。

  他溜啊溜,一直溜到了洞底。

  这时,火把几乎燃尽,只剩下香头似的火点,又听里边有呜呜的响声,他不禁毛骨惊然。太极凭着那点星火四下里照,突然脚下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再低头看时,却是个石匣。刚刚打开匣盖,就露出一把紫光闪闪的宝剑。

  太极见了,好不欢喜,忙抓起宝剑。这下,他什么也不怕了。那宝剑的紫霞光,把洞里都照亮来。太极举着宝剑,只见头上挂着石乳,脚卜淌着清泉,他忙趴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又灌满一木桶水,这才把宝剑插在腰间,把水桶背在背上,抱着绳索往上爬。

  到了洞口,师父一把将他拉上来,白云童子高兴地拍着手说:“二师兄,你可上来了,刚才你下去,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太空也说:“我还以为你被蛇吞了呢,里边有什么好宝贝了”太极说:“别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把宝剑。”说着从腰里取出那把乌黑紫亮的宝剑递给师父,又把那桶水放在井边。

  天国大师接过剑仔细鉴赏,连连称道:“好剑!好剑!想不到此剑能在这里重见天日,我这一生也能开此眼福!”

  太空忙问:“师父,难道说这剑有点来历?”

  天国大师说:“此剑乃战国时期的古剑,炼三年方成,铸剑时又加进了人的头发和鲜血,所以带着紫光,起名叫紫霞剑。这剑能砍毛断发,削铁如泥,此乃国宝,价值连城,我等应拼命保护,不得丢失!”

  说罢,他挥剑往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砍去,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棵松树便齐刷刷腰断两截。

  三个徒弟见了,都惊得目瞪口呆。

  从此,那把紫霞剑便收在天国大师的下榻之处,成了镇寺之宝。

  蟠龙寺得了七古国宝紫霞剑,一时象春风一样传遍京东八县,到寺里进香的人吏多了,每天络绎不绝。

  时隔不久,日本鬼子占领了冀东,四下烧杀抢掠。

  天国大师整天忧国忧民,忧深成疾,病倒在榻上。这一天,他把三个徒弟叫到跟前,说道:“东洋倭寇,犯我神州,说不定哪天会把魔爪伸到咱这蟠龙山来。我已是风烛残年之人,你三人定要同心协力,护住这镇寺国宝紫霞剑。”

  三个徒儿同声答道:“请师父放心,我等一定听命!”

  天国大师又说:“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太极!”

  太极答应道:“徒儿在!”

  天国大师说:“你艺已学成,该下山报家仇去了!”

  太极连忙叩头:“多谢师父!”

  天国大师说:“你那仇人乃京东一霸,号称东霸天,世代持强作恶,杀了他也是为万民除害。我前不久打听到这东霸天家里有打手快枪,恐你一人敌他不过,让你师兄跟你一道去吧!”

  太空听了,有些犹豫,为难地说:“师父,我离开后要是鬼子赶来,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这如何是好?”

  太极也说:“师父,还是让师兄留下来护寺要紧,我一人前去!”

  天国大师说:“那你就把这紫霞剑带上。”

  太空一听就急了:“师父,万万使不得。这紫霞剑要是失落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太极说:“师父,徒儿什么也不带,只用跟您练出来的铁脚铁掌,就可把那恶人除掉。”

  天国大师面带难色,又嘱咐说:“那你就去吧!要多加小心,见机行事,速去速归。”

  太极站起来,作揖告别:“谢师父!望师父多多保重,徒儿去了。”说罢,转身走了。太极报仇心切,出了寺门,箭一般穿过南天门,腾云驾雾一样飘下山去……太极去了两夜一天,入虎穴探龙潭,除了仇人东霸天,又乘风驾云一般返回蟠龙山。等他来到寺前,已是夜晚,月亮爬上了东山。此时,山风呼呼地刮,松涛嗷嗷地吼。

  太极上去敲门,里面没有应声,用拳头擂门,里面仍没人出来。他想,大概是风大,里面听不见,也许师父和师兄、师弟都睡着了。他便纵身窜上高墙,轻轻跳了进去,就见寺里漆黑一片,东西也都杂乱不堪。他想快点禀告师父,就直奔师父的下榻禅房。

  太极轻轻推开屋门走进去,叫了声“师父”,没人应声,又叫声“师弟”,也没人应声,只听得风吹门窗哐当当响响。他慢慢走到榻前,一看榻上空空,再一摸,榻下的镇寺国宝紫霞剑也没有了,不禁大吃一惊!

  暗盗紫霞剑

  太极忙抽身走出来,想去问师兄太空,到西耳房一看,门锁着,不知太空上哪去了,就到殿里去找。

  太极来到正殿,里边不见师父和师弟。他给大菩萨作揖磕头,问道:“菩萨菩萨我问你,我的师父、师弟在哪里?”

  大菩萨一声不响。

  太极又走进东配殿,里边仍不见师父和师弟。他给那罗汉磕头,问道:“罗汉罗汉我问你,我的师父、师弟在哪里?”

  那些罗汉都笑嘻嘻,也不吭气。

  太极又转到盛杂烂东西的东耳房,一看门也锁着,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扒着门缝喊师父、师弟,可里边还是没人答应,只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太极心里一动,忙用手拧开锁,推门走了进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师弟白云童子手脚都被捆绑着躺在地上,嘴里还塞团烂棉花。他忙蹲下来,掏出师弟嘴里的东西,又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问道:“师弟,这是咋回事?是谁把你扔在这里?”

  白云童子哭了,沙哑着嗓子说:“二师兄你可不知!

  这都是大师兄干的,明儿个他还要把我扔到山涧里去呢!”

  太极一听,问道:“你干啥错事了?师父又哪里去了?”

  白云童子说:“我什么错事也没干。师父死了!”

  好似晴天霹雳,太极听后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到他在难处师父收留,尽心传艺,临终前还让自己下山报仇。想到这桩桩件件的好处,顿觉心碎肠断。他喊了声:“师父--”两行热泪便扑簌簌滚了下来。

  愣了一会儿,太极又急急问道:“快说说,师父是咋死的?”

  那白云童子便一五一十讲述起来……

  原来,太极下山后,山上来了两个日本香客。其中矮个的有四十多岁,又黑又瘦,长得象个黑猩猩。

  太空把他俩迎进寺里。

  那矮个儿的香客自我介绍,说他是通州碧云楼大日本洋行经理,名叫星野。

  另一个说:“我们日本人是最信奉神佛的。星野经理听说蟠龙寺这里的菩萨灵验,就专程前来参拜。”

  太空打量了他俩一番,说道:“既是这样,那就请吧,贫僧正好化得几个钱花。”说罢,把他俩引进大殿。

  那两个日本人烧香拜佛,哗啦啦往佛案上倒了一堆白花花的洋钱。太空把白云童子支到一边,随后便把那银元都搂在怀里,掖进自个的腰包。

  星野见了说道:“这位师父,早闻贵寺得了一把紫霞古剑,不知能否让我赏识赏识?”

  另一个也说:“星野经理这次上山,不光是为了拜佛,主要还是为了这把古剑。”

  星野接着说:“我要是能看上一眼,赏钱大大的有!

  要是能卖给我们,愿出一百两黄金!”

  太空一听,乐得眉开眼笑,忙说:“这个好说,剑在我师父那里收着,我领你们看肴去!”说着,便带他俩走进了西配殿。

  天国大师正躺在榻上,太空走到跟前说:“师父,来了两位日本香客,要看看咱们的镇寺国宝。”

  星野忙点头施礼:“万望大师赏脸!”

  天国大师瞪了太空一眼,又打量一下这两个日本香客,闭上眼睛说道:“本寺从来没有什么镇寺之宝,就是有,一也不能让外人观看,更不用说是东洋人了。谢客!”

  太空挨了师父钉子,觉得丢了脸面,躁得满脸通红。星野十分恼火,又不好发作,干笑着退一了出去。

  等太空和白云童子送到门口,星野便掏出两个元宝,寒在了太空手里,对太空嘀咕了一阵,随后又递给他一包东西。那两个日本香客这才下山。

  太空送走那两人回来,见自云童子还站在台阶上等着,便对他见晃拳头说:“刚才的事不准你对师父说,说了我就打死你!”

  到了晚上,白云童子正在屋檐下给师父煎药,太空走来,把他推到一边,说道:“你快做饭去,我来煎药!”

  白云童子烧好饭回来,见太空正端着药碗,跪在地上乞求师父吃药,并且向师父赔罪认错,话说得十分可怜,还挤下几滴泪来。

  天国大师看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大叫一声,七窍出血,死在了病榻上。

  白云童子顿时吓傻了眼,他猛扑到榻前,大哭起来。

  太空恶狠狠地说:“师父都升到仙界了,你还哭什么!给我在这屋里老老实实呆着!”说罢,便从榻下取出那把紫霞剑出去了。

  白云童子点上一盏小油灯,整整守了师父一夜。

  第二天一早,太空走进来说:“去,你快到塔下刨个坑,咱们把师父埋了。”

  白云童子说:“二师兄下山还没回来,咱们还是等一等,让他见师父最后一面,再埋不迟。”

  太空当即便咒骂起来:“哼,那个臭太极回不来了,早就被人打死了。现在没了师父,你就得听我的!”

  白云童子含悲饮泣,只得听从。塔下的石地特别硬,他一点一点地往下刨,太空嫌慢,一边催,一边骂。后来他用块蒲席把师父一裹,丢在坑里好歹理了。

  这天,埋师父回来,太空用件破袍把紫霞剑一裹,便慌慌张张往外走去。

  白云童一子追上去拦住他说:“大师兄,师父生前嘱咐咱们要护好这国宝,你要把它带到哪里去?”

  太空把眼一瞪,恶狠狠地说:“你这小东西,也敢来管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等我打发你去个地方!”

  说罢,一把抓住白云童子,把他拖回屋,找根绳子,三缠两绕就把他捆住了,又扯了一把烂棉花塞在他的嘴里。然后用手一抓,把他提到东耳房,丢到屋里说道:“省得你障眼,先在这里呆一宿!我这会儿没工夫打点你,等明儿个再把你扔到山涧!”说罢,把门一锁走了。

  太极听完师弟的诉说,剑眉倒竖,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太空为了倒卖国宝,害死了师父,我这就找他算账去!师弟,你先到大殿里躲一躲!”说着,他气冲冲来到院里,正要出寺,忽见西耳房的灯亮了,知道是太空回来了,就强压怒火,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太极来到窗下,从窗纸上的小窟窿往里一看,就见太空正在炕上摆弄着一堆元宝金条,还眉开眼笑自言自语地说:“一把破剑就换来这么多元宝金条,一辈子也受用不了,明天我把寺里的细软一带,就到通州投奔星野去!”

  太极一听,什么都清楚了。他猛地一掌,便把窗户拍个粉碎,随后一个箭步窜了进去。

  太空见太极闯进来,大吃一惊。忙用手搂住元宝金条。问道:“太极。你要干什么?”

  太极怒日而视,一步一逼:“我问你,师父是怎么死的?紫霞剑弄到哪里去了?”

  太空见势不妙,瞅冷子窜出窗外,太极也随后纵身追出去,见太空在院里拉开架式,就势来个猛虎扑食,太空赶紧来个黑狗钻档,俩人在院维窜来跳去,纵上飞下,扭打起来,从寺里打到寺外,打得不可开交。

  这太极与太空俩人武艺不相上下,一个凶似恶虎,一个猛赛蛟龙,太极一掌能劈倒一棵大树,太空一脚能踢碎一块顽石。直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俩人打得正甜,猛听得白云童子在墙头上大叫:“师父来了!”

  这一喊不要紧,太空吓得慌忙扭头观看,太极趁机窜上去,狠狠一掌,把太空打出老远,正好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碰得脑浆进裂,顿时呜呼哀哉!

  白云童子从寺里跑出来说:“二师兄,这下总算给师父报仇了。你快进去歇会儿吧!”

  太极道:“不,我还有事。师弟,你好生看寺,我去夺剑,不过三两天就回来。”说着,他来到天国大师坟前,跪拜道:“请师父瞑目,只要弟子在,镇寺国宝一定要夺回来!”说罢站起身来,挥泪而去。

  夜探碧云楼

  太极和尚连夜下山,往通州飞奔,到下半夜的时候,便赶到了通州城东的运河边。渡口上没有船,他沿着河边往北走。没走多远,发现河上横着浮桥,有两个端枪的鬼子兵在上边走来走去。

  太极悄悄从岸边的暗处来到桥下,只见浮桥下边是一条条大铁索链子,他纵身一跳,抓住那铁链子,一点一点往西挪,到了桥头飞身跳下,桥上的鬼子一点儿也没察觉。太极纵身上岸,来到北面的城下。见城门紧闭,便绕城躲过城头上的巡逻岗哨,迅速爬上城墙,翻进城去。

  太极进了城,两眼一抹黑,这么大的通州城,他上哪里去找日本洋行,又到哪里去找那个星野?他跨过黑水桥,绕过宝塔,穿过古楼,沿着大街寻找。见道边的墙根底下,躺着要饭的和做小生意的,他就上前打听,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这时,一辆鬼子的警车怪叫着迎面开来,他机警地躲过了,继续找啊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碧云楼。只见铁门高墙上有铁丝网,里边有座四层高的青色洋灰楼,院里和大门口都闪存贼亮刺眼的灯光。

  这碧云楼哪里是什么日本洋行,原来是个特务机关。那个星野也不是什么经理,而是个特务缉长官。

  太极站了一会儿,一看大门口不好进,便沿着墙根转到后面。发现墙根底下有个水沟,沟里安着几根粗粗的铁棍,不禁眼睛一亮,就蹲下来,用手摇撼,把那铁棍一根根晃下来,见能过去人,忙趴在地上往里钻。

  他刚把头探进去,猛地从一旁窜出一条大洋狗,朝他扑来,汪汪直叫,随后,一道强光象打闪一样射来。太极不知是什么法宝,吓得赶忙缩了回来。他见东方快要放亮,也就没有再进碧云楼。

  这一天,太极在城里转开了磨磨,急得他走来走去,直搓脚心。好容易盼到天黑,他从饭铺里买了几个肉包子,又从药店买了点毒药夹在里边,往碧云楼走去。

  转到大院后边,见那墙根底下的水沟眼还敞着,就趴在地上往里钻。刚探头要爬过去,又见那只大洋狗朝他扑来,没等那洋狗叫出声来,他便把肉包子一个个丢过去。那洋狗见了,只顾吃肉包子,也顾不上叫了,不一会儿就躺下不动了。

  太极一看院里没人,飞身来到楼下,推开一个窗子,跳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人。太极借着院子里照进来的灯光,翻箱倒柜,可是除了纸票洋钱外,就是不见国宝紫霞剑。

  他找完一楼,又来到二楼,扭开一个屋门走进去,见里而黑洞洞的,便用手划拉着往前摸,心想,说不定紫霞剑就藏在这间屋子里。他摸着摸着,不料手碰着一个东西,只听“叭嗒”一声,就见屋里的电灯猛地亮了,太极心想不好,正要转身向外走,只听楼下乒乒响了两枪,接着有人喊:“二楼有贼,别让他跑了!”

  随后,整个楼上都响起犷警笛的怪叫声,楼上楼下有不少人跑来。

  太极见被人发觉,赶忙打开窗户,飞身跳下楼去,又纵身窜上高墙,想翻墙逃走。不料,手刚一摸到那铁丝网,便被电火打得浑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一时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恰巧被那些刚刚从楼里跑出来的宪兵特务发现,立刻把他生擒活拿。

  太极被捆绑着推到地下审讯室,这时才恢复知觉,见眼前摆满了刑具:有皮鞭、夹棍,还有老虎凳……他两只虎眼圆睁,反而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星野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太极被推进来,两眼盯着他,问道:“你这和尚,竟敢闯进我的碧云楼来,死了死了的有!”

  太极紧闭若嘴,理也不理。

  星野到他跟前,上下大量了一番,说道:“你的,什么的干活!给我搜!”

  打手闻声上来,把太极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搜到。

  星野一见,又问:“你的金银的不偷,钞票的不拿,定是八路的干活!”

  太极还是把嘴紧闭,理也不理。

  星野象发了疯,喝道:“给我狠狠打,死了死了的有!”

  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打手立刻扑上去,抡起皮鞭,拼命抽打起来。两把皮鞭交替着,象雨点一样打在太极的脸上。皮鞭抽碎了,打烂了,打手们累得张口直喘气,而太极仍象没事一样。

  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打手立刻扑上去,抡起皮鞭,拼命抽打起来。两把皮鞭交替着,象雨点一样打在太极的脸上。皮鞭抽碎了,打烂了,打手们累得张口直喘气,而太极仍象没事一样。

  星野惊得瞪着眼睛,发疯一般咆哮:“给我换刑!”

  打手们又上去把太极扳倒,用夹棍狠狠地夹着他的两腿,只听那夹棍嘎嘣响,折成了四节。

  这太极跟师父练了一副钢筋铁骨,也学了一手好气功,他躺在地上,仍象没事一样,吓得打手们一个个心惊胆战。

  星野浑身直打哆嗦,连连后退,问道:“你的,神仙的干活了”太极站起来,这才开口道:“蟠龙山上的太极和尚!”

  星里升一听,咧嘴笑了:“啊!原来你是蟠龙寺的二和尚,我说怎么有这么大的本领。你的什么来了?”

  太极目光逼人,说道:“还我紫霞剑!”

  星野,一愣,随后摇头笑道:“还你?不不。这紫霞剑是我的!”

  太极怒不可遏:“这紫霞剑是我们的镇寺国宝,你休想盗走!”

  星野得意地笑道:“噢,这是我用黄金换来的!你的师兄还要来投奔日本皇军,你的要是留下,奖赏大大的有!”

  太极两眼冒火,狠狠地碎道:“呸!你这个强盗!

  你买的那条恶狗,早已被我打死了!”

  星野听了,跳脚叫道:“啊!你的死了死了的有!”

  又对周围的人喝道:“把他给我捆好!抬到楼上看守,不要叫他跑了。明天我要拿他试试紫霞剑!”

  几个打手虎狼一般扑上来,把太极扳倒在地,给他戴上手铐脚镣,随后,把他架上楼,推进了一个铁门铁窗的房间,将门一锁就走了。

  太极被推进黑洞洞的屋子后,一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倒下便呼呼地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已是鸡叫三遍。他要翻个身,却动弹不得,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戴着手铐脚镣,心里暗暗思忖:那星野要拿我试剑,自己死了不要紧,只是那国宝在强盗的手里,我怎能甘心。

  他一着急,全身顿时有了力气,忙坐起身来,运足了气,猛一使劲。“咯嘣”手铐给崩断了才他又抓起铁镣,使足了乎生的气力,用力一拧,那铁镣也被拧断了。

  太极摸着黑往窗口走去。摸啊摸,终于打开了窗子,露出了光亮。紧挨着窗子是一排铁棍,他两手用劲把铁棍拉弯,随后跳上窗台,钻了出去。他见外面很高不能跳,墙又是水泥抹面,无缝可抓,只得用力往楼顶上窜,两手刚刚搭在楼檐上,便一下翻上楼顶。

  转到楼后一角,探头往一下望,见院内无人,抱着楼角“嗖嗖”地溜了下去。当他溜到地面上之后,就飞身来到下水沟的出口,打那里钻了出去,旋风一般地走了。

  太极逃出碧云楼,但没有出城门,不夺回紫霞剑,他死不罢休。他藏在古楼附近寺院的佛殿里,整整睡了一天大觉。宪兵特务在城里倒海。挨门搜查,也没有把他抓到。

  到了傍晚,外面安静了。他这才从佛殿里走出来,在背眼的地方,找了些吃的东西。等到天黑,又往碧云楼走去。这时,就在离洋行大门不远的地方,走出十几个人,个个头戴礼帽,身穿长衫,有的还戴着墨镜,只见这伙人当中,有个人扛着一挺机枪,其他每人都提着两把短家伙,中间夹着两个背大枪的日本宪兵,大摇大摆地往北走了。

  太极望见这些宪兵特务,恨得咬牙,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等他们走远了,太极这才借着暗影继续向碧云楼走去。

  碧云楼的院里,到处都黑着灯,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太极放开胆子闯进门去。奇怪,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见楼内一间间屋子都敞着门,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趴着一具具日本宪兵特务的死尸。太极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他用脚踢翻死尸,一个个辨认,却不见星野,就往地下室去找。

  地下室里,到处被砸得稀烂。他正向前走着,脚一下一绊,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猪一样的人,嘴里堵着一条白毛巾。他用脚一踢,知道那人还活着,就把他嘴里的毛巾扯出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颤抖着声音说:“老佛爷饶命!我是被抓来做饭的大师傅。”

  太极瞪着眼问:“星野上哪里去了?快说!”

  那个大师傅连忙说:“老佛爷饶命。我半点瞎话也不敢说,星野经理到警备司令部开会去了。”

  太极一把将他抓起来,两眼盯着问:“老实告诉我,他把紫霞剑放哪儿?”

  那大师傅连忙说:“刚才被游击队砸开门弄走了!”

  太极一听大吃一惊。立刻追问:“弄到哪里去?”

  那大师傅说:“小人只知道游击队在北山。”

  太极听罢,急得两眼直冒火星,把那大师傅一推,大步跑了出去。刚到大楼门口,就听外面汽车摩托车山响,一看,一车车宪兵特务,堵住了大门口,使他不禁大吃一惊!

  火烧蟠龙寺

  太极见大门口被宪兵特务堵住了,急忙转身,打开楼窗跳到楼后,又从墙下的水沟钻了出去。他刚离开,日本宪兵便端着枪跑过来,包围了碧云楼。

  太极翻墙越脊,跳到了另一条大街上,旋风一般往北门奔去。

  到了北门里边,他发现前面有十几个人,像是在洋行门口附近遇到的那伙儿,不觉一愣。这时,城内警笛一阵阵怪叫,宪乓特务正在戒严搜查。街上行人都慌慌张张地东奔西逃。前面,正要关城门,就听那伙人乱哄哄地嚷道:“快开门!我们是特务缉的!游击队跑了找你们算账!”只见大门又被打开,那伙人一涌而出。

  太极跟在那伙人后而,也想跟出去,不料大门“咣当”一声又闭上了,正好把他关在了里边。

  太极急得乱转,他想弄清这伙人的底细,生怕那伙人走远,便溜着城根往东走。只见那城头上的鬼子跑来跑去。总找不到机会。走着走着,见有个人稀的地方。瞅冷嗖嗖儿爬上城头,溜到外面。

  太极出了城,撒开两腿,飞一般往东北追赶,偷偷地跟上了那伙人。他觉得,只要跟肴他们,就能找到游击队,找到游击队,就能夺回紫霞剑。

  穿过一片树林又一片树林,一直跟到潮白河边,只见那伙人钻进了一片芦苇丛中。他也随后钻了进去。赶到水边,只见那伙人乘上两只苇叶般的小船,飞快地往对岸划去,那水面有一里多宽,小船已过了河心。

  太极忙脱下衣服,下到水里。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本来就好,现在练成武艺,水上的功夫就更大了。太极在河里踩着水,双手举着衣服和鞋袜,霎时间游到了对岸,这时,那伙人已弃船走了。他忙穿好衣服,撒腿又往前追去,追着追着,就见前面戳着两个鬼子的大炮楼,中间横着一条大沟,两边炮楼上射下两道强光,强光在沟上晃来晃去,拦住了去路。那伙人到炮楼中间停下,伊哩哇啦地喊着话。楼顶上有个鬼子答话:“开路的干活!”那伙人便越过封锁沟走了。

  太极想,他们准是日本宪兵特务,要是让他们走了,我怎么夺回紫霞剑呢?心里急得起火冒油。可又不知那两道闪电一般的强光是什么法宝,不敢轻易过去,就一点点靠近封锁沟,悄悄地蹲了下来。

  他等啊等,等到那两道强光一灭,便一个箭步窜过沟去,飞一样向那伙人走去的方向追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又是一道岗;跨过一条河又一条河,最后见那伙人钻进了北山,太极也随后追进山去。他越走山越深,越走林越密。这时,东方的天边已经放亮,只见四周青山耸立,一座座山峰好象刀削斧砍似的,直刺青天,山腰上云缠雾绕。太极边找边追,猛抬头、发现一队大鹰在一座山腰间盘旋,再一细看,不是什么大鹰,正是他要找的那伙子人,他们正要钻进一个白云出没的山洞。

  太极一看,心里乐了:你就是飞上天,我也要迫上你,非把紫霞剑夺回来不可。他一纵身攀上了悬崖。

  太极从洞里穿过去,只见洞的那边云雾里露出一座座峰峦。他望了半天,找不到那伙人的踪迹。他急得眼睛直冒火星,狠狠一跺脚,把一块大石头都跺碎了。

  他跑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如乘风驾云,流星赶月,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蟠龙山后,猛抬头望见蟠龙山上冒起了滚滚浓烟,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心里一直挂念着师弟,他不禁大叫一声,飞一般从后面攀上蟠龙山的舞剑峰。他躲在塔后一看,只见下边有很多日本鬼子,正放火人烧蟠龙寺,浓烟滚滚,熊熊大火腾到半空,直烧得周围的松枝都噼里啪啦爆响。

  原来,那通州日本特务缉长官星野,见太极和尚和游击队来夺剑,并捣毁了他的特务机关,为此十分恼火,他见搜查追赶游击队不着,便又派了讨伐队偷偷包围了蟠龙寺。他们晓得太极和尚的厉害,谁都不敢进寺,于是便放起火来,想把太极活活烧死在寺里,没料到这时太极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等鬼子们发觉掉转枪口时。太极早已跳进他们中间,狠狠地一顿掌劈脚踢,打得鬼子晕头转向。真是那枪挨上他会弯,扫上他会断,那体鬼子碰上他也是死的死,亡的亡。不一会儿,鬼子躺倒了一大片。

  太极越打越猛,鬼子越上越多,但他毫无俱色,等鬼子的钢枪逼近,他两臂轮圈一转,那钢枪都噼里啪啦,成了麻花。吓得鬼子连连后退,有的还掉进了古井里。

  太极打着打着,看到寺中的大火,紧闭的山门,猛地想起了师弟,他心叫一声:“不好!”便抽身纵上那高高的寺墙。当鬼子朝他乒乓开枪之时,他已跳进寺中去了。

  他在浓烟火海里钻来钻去,一个屋一个屋的寻找师弟。烈火把他的僧袍烧着了,把他的额头烧焦了,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呛得他出不来气,最后在大殿的菩萨像前,才把师弟白云童子找到。

  太极把他抱起来,一个箭步窜到院里,大声喊着:“师弟!师弟!”任凭他怎么呼叫,白云童子也不答应。

  太极一看师弟已经死了,两行热泪扑簌簌滚落下来。那泪里带着火,带着血,带着仇,也带着恨!

  他把师弟轻轻撂到地上,猛地窜上烈焰扑舔的高墙。此刻,寺外枪声突然一阵爆响。

  他把师弟轻轻撂到地上,猛地窜上烈焰扑舔的高墙。此刻,寺外枪声突然一阵爆响。

  血溅运河船

  太极和尚听到那枪声,以为是鬼子朝他放的,心想,这下完了,把眼一闭跳了下去。等他落到地上,枪声己经停止了,睁眼一看,只见那些围寺的鬼子,一个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太极感到十分惊奇,暗想道:这可神了!正纳闷,只见从松林的山石后,走出一个个背着大枪,提着短枪,庄稼汉模样的人来。太极猜想,一定是他们把我救了,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突然,他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个大个子,正是夜间自己追赶的那伙人中领头的,不禁人吃一惊。此刻,那大个子已来到他身边,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这位师父,我们是游击队!”

  太极一听,想到游击队弄走了镇寺之宝紫霞剑,就好象见了仇人一般,模紧拳头,拉开架式,准备跟游击队较量一番。他心里话:“我找不到你们,你们倒找我来了,我跟你们拼了!”

  原来,这人个子是游击队的魏队长。原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因搞救亡运动被捕,在地下党的帮助下越狱而逃,到冀东大山里组织抗日游击队,闯州入县,神出鬼没,是个传奇式的人物。这魏队长听说蟠龙寺的国宝紫霞剑被星野盗走,又探听到通州的洋行是日本的特务机关,不由地心如火焚。他懂得文物,深知这紫霞剑的价值,就亲自带领十几名队员,冒充汉奸特务,闯进通州,捣了碧云楼,夺回紫霞剑。

  魏队长走到太极跟前,见他还是这副戒备的架式,又和善地说:“这位师父,请不要害怕,我们是给蟠龙寺送剑来了,见日本鬼子放火烧寺,就把他们消灭了,可惜迟了一步,寺院被他们烧尽了,这伙万恶的强盗!”

  太极听了,将信将疑,把拳头放松,说道:“难道真是这样?”

  魏队长说:“对,我们游击队,是共产党的队伍,就是要消灭日本强盗,铲除恶霸,保护人民!”随后,令人把剑取出,双手送到他面前。

  太极接过去一看,大叫一声:“这是假的!”魏队长听了也大吃一惊。

  太极把那剑一折两截,紧紧捧在手里,还要同游击队拼命。

  就在这时,有两个侦察员气喘叶吁地赶来,说道:“队长,我俩留在通州城里已探明,咱们夺回来的这把剑确实是假的。听人说,那把真剑星野想偷着从运河用小汽艇送走。”

  太极听了,把手中的破剑狠狠一扔,一蹦多高,大叫一声,身后丢下游击队,往通州飞奔。

  一路上,他脚下生风,腾起一团黄尘。他下山时,天已黄昏,等他赶到通州东门外渡口,也就是刚交半夜。只见对面的码头上亮着一片灯火,靠河边停着一只小汽艇,有几个鬼子端着大枪在岸上晃来晃去。

  太极看到那只小汽艇,知道星野还没有动身,心里才象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见对岸的码头不好靠前,就躲进河边的一片树从中,两眼紧盯着汽艇。

  直到傍亮,渡口周围暗下来,才看到星野抱着个匣子,带着十几个随从,钻进小汽艇去。

  这个狡猾的家伙,骗了游击队和太极,派讨伐队围剿蟠龙山又失了利,生怕游击队和太极再来夺紫霞剑,就想偷着运回本国去,哪里料到早已有人把他盯上了!

  躲在树丛里的太极,见星野要逃跑,急了,急忙窜出树丛。可就在这时,那小汽艇,打开了贼亮的灯,象离弦的箭一样往南开走了。

  太极只得沿着河岸追去,鬼子的小汽艇开得飞快,太极怎么也追赶不上。

  这时,天已放亮,可以隐隐约约地见到,鬼子的炮楼一个挨一个,如果被炮楼上的鬼子发现,就无法再追。太极担心极了,又追了一段。

  等那汽艇开到王家渡,树丛里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接着又传来轰轰几声巨响。那小汽艇腾起了一片片火光,冒出滚滚浓烟,渐渐地慢了下来。

  太极趁机冲上去,发现在前边拦截鬼子汽艇的,又是那个大个子队长,和他带领的游击队。太极心想,这可真是神了!

  原来,太极下山后,魏队长带着队员们也随后追去。魏队长考虑到,通州码头,敌人防守严,不得下手,就决定在半路上打伏一击。他带着队伍,躲岗绕卡,象一队大鹰往西南飞去。等到天亮的时候,赶到了王家渡村后,刚刚在树丛里隐蔽好,鬼子的小汽艇已开了过来。魏队长一声令下,队员们一阵猛打猛冲,把鬼子的小汽艇打着了。小汽艇燃着火,冒着烟,怎么也开不快。魏队长一看,哪里肯放,又带队员们追去。·他万万没想到,太极和尚就在他们身后。

  太极两眼盯着河里起火冒烟的小汽艇,一阵风似的窜到了前头,这时,汽艇上和附近炮楼上的鬼子也都开了火。太极冒着枪弹拼命地追上了鬼子的小汽艇,随后纵身一跳,便从那高高的陡岸上腾空而起,正好落在汽艇的顶篷上。

  船上的那些日本宪兵一见半空中跳下个人来,都朝他扑去。太极纵身跳起,掌劈脚踢,打倒了两个。

  他转脸见船头上有个鬼子抱着机枪冲他掉转枪口,又飞身一跳,一脚便把那个鬼子蹬进河里,就这样,太极从船头纵到船尾,从船弦跳到顶篷,一纵一跳,把那押船的十几个鬼子,都给打得腰折骨断,趴船的趴船,落水的落水。

  太极刚要喘一口气,就听舱里“嘣”地响了一枪,只觉得肩头发木,一看鲜血流了出来。这时,两岸的炮楼里下来不少的鬼子,想搭救小汽艇,枪声响成一片。

  太极见了,心急如焚,用脚狠狠一踹仓窗,便踹了一个大窟窿,就势钻了进去,见里面有四五个鬼子,就把两手一抡,左劈右砍,便把那几个鬼子打得腰折手断。只剩星野抱着紫霞剑仓皇出了舱门。

  太极窜到前面,见有个鬼子正坐在那里开船,用掌一拍,便把那个鬼子打得脑浆迸裂,随后又猛地窜出,见到星野已溜到船尾,又纵身飞出,就在星野举着剑向太极劈来到一刹那,太极一把夺过紫霞剑,他随手一挥,像一道紫光闪电,把个星野斩成两段,扑通掉进河里,血水溅了一船。

  这时,汽艇已慢慢的在岸边停下来,岸上的鬼子都已被游击队消灭,魏队长带着队员跑未,跳到船上紧紧地拉着太极的手说:“太极师父,你夺回国宝,为国为民立了一大功!”

  太极眼含着热泪说道:“魏队长,和尚怪罪了你们,我也想参加游击队,跟你们一块打鬼子!”

  魏队长说:“游击队欢迎你!”

  太极又说:”把这紫霞剑交给游击队吧,我一人保不祝由大伙儿来保护它!”说着,双手把剑递过去。

  魏队长说道:“这是国宝,还是转交给上级为好。”

  队员们都围过来观看那紫霞剑,只见这剑紫光闪闪,灿烂如霞……

第90篇、花犯的故事

  天阴沉沉的,如沉重的大锅扣在飞鹏帮的上空,也扣在傅云风的心头。

  傅云风端坐在特制的轮椅中,面沉如水,恍如老僧入定。但他的心却并不平静,悲痛、恚怒、惶惑……种种情绪,就如这天,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的父亲,统领飞鹏帮近三十年的帮主傅靖允已于昨夜辞世,但那绝非是正常的寿终正寝,而是……遇害!

  飞鹏帮盘踞江南近百年,早已将自己的根基之地建得固若金汤,每晚的明桩暗哨足有数十处之多,而他们的一帮之主,就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下,离奇地死于自己的睡榻之上。

  傅云风乃傅靖允的长子,为人冷静、机智,在飞鹏帮中素有“天机公子”之誉。但此刻的“天机公子”却失去了往日的笃定、从容。

  傅云风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现下已是群龙无首,他绝不能刍乱方寸。

  “来人!”他低声轻喝,发下了代摄帮主之职的第一道命令,“加派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翰齐找回来。”

  傅翰齐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性子却完全迥异于沉稳干练的兄长,不但散漫不羁,而且随着年纪渐长,居然终日在外眠花宿柳,花花大少般一掷千金,却绝口不问帮务。

  傅云风轻捶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慨然长叹。

  “大哥,大哥……”就在傅云风神伤不已之时,小妹傅青潇已来到身边。

  傅云风强自展颜,问道:“潇儿,灵堂布置好了吗?”

  傅青萧是家中的幼女,一年前已配与星云堡的少堡主沈星鸿为妻,她此番赶回娘家,本是要在三日后为父亲的六十寿辰祝寿,何曾想寿堂换成了灵堂……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已经搭建起来了,要不要现在把父亲的遗体请入灵堂?”

  “……再等等。”傅云风犹豫着,他在等二弟回来。

  “二哥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却在外面逍遥……”傅青潇不恁地数落着,“昨天晚上,我还见父亲召他到房中训话,当时父亲一脸怒气,吓得我没敢进去……”

  “昨天晚上?”傅云风心中一紧,追问道,“可知他们谈了什么?你二哥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当时我见父亲盛怒,也不敢上前,只隐隐听见好像在说帮主之位……没敢细听便赶紧离开了,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走的。”傅青潇好像想起了什么,忽道,“对了,之前我带着下人去替父亲收拾后事的时候,发现父亲床脚下有一粒纽扣,不知道是否与父亲的死有关,小妹不敢乱说,请大哥看看。”傅青潇递上一粒白玉纽扣。这种纽扣做工精致,打磨颇费功夫,因此价值不菲,在富贵公子圈里很是流行。飞鹏帮里能用得起也喜欢这种讲究的,只有一个人。

  “大公子,二公子找到啦……”管家祥安急冲冲地跑进园子,在他身后,几名帮众抬着一张软榻,软榻上酒酣如雷的正是大家将城里翻了个遍才找到的傅翰齐。

  “回大公子,赵海他们几个在城北新开的醉红楼找到了二公子。但二公子宿醉未醒,没有办法,便……便抬了回来……”祥安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他看见傅云风的脸色越来越冷,双拳死死交握着,吓得他把声音吞了回去。

  “祥安叔!”傅云风的声音冷得像冰,令祥安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只见这个一向冷静平和的大公子此时目光凌厉,紧盯着软榻上的傅翰齐缓缓地道,“将傅翰齐绑进灵堂,请、家、法!”

  ——请家法!

  一桶冷水从头淋下,傅翰齐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喃喃出声!“下雨了吗……”冷着脸端坐在轮椅中的傅云风唇角紧抿,一脸盛怒表情,仿佛随时都将爆发出来。但他忍耐着,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声音,缓缓道:“傅翰齐,你可清醒了吗?”

  突闻大哥如修罗般的声音,傅翰齐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堂上一片白色,不由诧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父亲死了!”傅云风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吐出这几个字,面目因极度的愤怒而开始狰狞,“你说,昨晚你和父亲说了什么?”

  “昨晚?昨晚我在……”

  傅青潇指着二哥哭道:“昨晚我亲眼见你在父亲房里说帮主之位的事情,父亲很是愤怒,肯定是你怪父亲要将帮主之位传与大哥,你便恼羞成怒,气死了父亲,你还不承认!”

  “潇儿,不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别说你根本没到过父亲房里。”傅青潇展开手掌,手掌上正是那粒白玉纽扣。

  傅翰齐一见那粒白玉纽扣,甚是惊诧,他不解地看了大哥一眼,见大哥目光深邃,无动于衷,不由低头陷入了深思。傅云风忽道:“祥安叔,请家法!”

  祥安在堂下听唤,连忙高举着一根紫木藤条,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堂下帮众在见到这根紫木藤条后皆面露恐惧之色,因为他们知道,紫木藤条是飞鹏帮制裁帮主嫡系子弟的,当请出家法时,任何人说情皆不管用。

  傅靖允帮主在世时仅用过一次,惩罚的也是这二公子傅翰齐。紫木藤条的威力是寻常鞭力的五倍,当日傅翰齐被打得皮肉翻飞,血痕纵横,若不是残腿的大公子傅云风拼死相求,又以身护在二弟身前,家法是不会停的。从此,这根紫木藤条便一直束之高阁。用傅帮主的话说:我还不想赔上我风儿的性命。

  但是今天,在父亲的灵堂上傅云风却请出了家法,要惩治这个他昔日曾拼死相护的兄弟,怎叫祥安和堂下的帮众心中不颤抖生惧?

  “傅翰齐,你仔细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有不实,家法无情。”博云风幽深难测的双眼与傅翰齐澄明无畏的双眼对视,缓缓说道。

  傅翰开双膝向前爬行了几步,眼含热泪朝着父亲的灵柩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请父亲在天之灵,指给孩儿明路。”然后朝向大哥坚定道,“傅翰齐愿领家法,请大哥明示。”

  “鞭笞六十!”傅云风下令。

  紫影一道道落在傅翰齐赤裸的背脊上,很快便见血影密布,惨不忍睹。他紧咬牙关没有吭一声,只是看着高坐堂上的大哥傅云风,和站在大哥身后一脸担忧的小妹傅青潇,他的嘴角竟挂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任冷汗潸潸而落。祥安也咬着牙将一鞭一鞭抽落,不敢停留。家法既出,若无家长命令,他是不能停止的。

  六十鞭领完,傅翰齐缓缓抬头,颤抖着声音道:“大哥,好狠!”说完便倒地晕了过去。

  傅云风面沉如水,不为所动,缓缓地道:“祥安叔,将傅翰齐抬回翰烟阁给他敷药,并将他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翰烟阁十丈范围。”

  祥安连忙领命,颤抖着双手收起紫木藤条,低声招呼立在堂下的赵海等人小心地抬起傅翰齐离开。傅云风又道:“三妹,吩咐下去,帮中上下着白服,挂白幡,进出人等一律登记在册。”傅青潇也连忙领命而去。

  日光照进屋中,只见皓白低垂。不知从哪里飘过的风,隐隐绰绰地荡起白色帘幔,灵堂之上,已只剩下那孤零零的残影。

  傅云风再也抑不住热泪滚滚,哀声唤着父亲,他从轮椅上滚下,跪在地上向着父亲的灵位重重地磕着头,嘶声道:“孩儿今日鞭笞二弟。实出无奈。但孩儿发誓,一定揪出害您枉死的凶手,以凶手之血,祭您亡灵。”

  这几日的飞鹏帮虽然哀声一片,却并不紊乱,帮主之位固然空悬,但大公子傅云风执事有序,心中清明得很。这些年来,傅云风辅佐父亲壮大飞鹏帮的种种事迹,在江湖上并不少闻,因此有好事者一边惋惜他残腿的境遇,一边也在谈论未来的飞鹏帮帮主之位会由谁坐。而当日二公子傅翰齐被家法打得死去活来,又被禁锢在房中不准行走之事传到江湖上时,明眼人便纷纷知道,飞鹏帮的帮主之位已没有悬念,只待来日正式公布罢了。

  又是数日过去,傅云风却迟迟没有下达安葬帮主的命令,帮中上下虽然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出面多问一句。傅云风终日呆坐在因摆放了数块冰石而显得冷飕飕的灵堂中,面目冷峻,不容亲近。这日,傅青潇的丈夫星云堡的少堡主沈星鸿神色惊惶地闯进灵堂,急道:“大哥,不好了……”

  傅青潇示意沈星鸿噤声,面有忧色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有如入定的大哥,将沈星鸿拉到门边才轻声问道:“何事慌张?”沈星鸿缓了口气,拿出一张画有黑色寒梅的烫金拜帖,悄声道:“适才看门的老李头儿在门上发现的,上面写着:‘黑煞有请,寒梅索魂’。”

  “黑煞有请,寒梅索魂——梅寒雪!”傅云风忽然接口,他已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可写明时间了吗?”

  沈星鸿不敢隐瞒,连忙递上那张拜帖,紧张地道:“今夜子时。”傅云风接过帖子,却道:“这几日你们都累了,下去歇着吧。今夜也不用出来,我自有安排。”

  沈星鸿与傅青潇面面相觑,不得要领。傅青潇欲言又止,终是低头走了出去。她心目中的大哥,已经越来越神秘莫测,漫不着边了。

  傅云风审视着手中这张制作精美,却笼罩着一层煞气的帖子,无言地笑了。他将拜帖收起,向着父亲的灵位弯腰一拜,道:“父亲,大风起了,孩儿也要去准备准备了。”说完便滚动轮椅出了灵堂。

  子时刚至,月在中天。

  傅云风看着地上突然多出来的一道黑影,便转动轮椅看向身侧那缓缓走来的女子。她戴着一顶黑斗篷,随风轻拂的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也增添了一股神秘的煞气。“黑煞有请,寒梅索魂。晚辈该如何称呼前辈?”傅云风目光灼灼,礼貌地问道。

  那女子闻声脚步一顿,娇笑道:“傅大公子既见索魂帖,当知奴家名,何况黑煞既出,客气已枉然,你说是吗?”那女子谈笑自若,右手却舞起宽袖在空中拂动,如一只黑色蝴蝶翩跹飞舞。忽闻一道冷香袭来,刹那间可见磷光闪闪,宛若流萤随风飞舞,落在傅云风身上、地上,空气中顿时盈溢着寒梅冷香,人鼻甘甜,令人生出倦怠之情,仿佛随时都想沉睡过去。

  “黑煞无常舞云袖,寒梅有情索君魂。”傅云风却神色如常,还抽动鼻翼使劲嗅了嗅,仿佛寒梅绽放而自己正流连在梅枝花间,乐而忘返,但他吟出来的诗却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前辈隐退江湖十余载,却为何今日有此雅兴来到飞鹏帮,见面就送了晚辈一袖寒香?”

  见自己的毒对傅云风无用,梅寒雪不由一怔,随即又是娇笑数声,道:“没想到,他竟然将黑煞有请的破解之法教给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说完便黑袖连舞,竟如旋转翩飞的黑蝴蝶,带起凌厉的杀气漫卷而来。

  月在中天,却在黑袖舞动下黯然失色。傅云风坐在轮椅上行动本不方便,应变中便显得非常的被动。但他仍然处变不惊,淡笑道:“前辈舞得累了,也看看晚辈的手艺。”只见他双手一动,轮椅竟然向旁里滑开半丈距离,右手忽在轮椅上一按,倏地一物自轮椅扶手中破空而出,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仿佛一管洞箫。细看下却是六个风管,在空中张开,变成一张银丝织成的大网,向梅寒雪身上罩落。风管余音缭绕,有如利剑掷地插入地面,银丝网就像一顶帐篷,却将梅寒雪牢牢地罩在帐篷底下,任她抓、扯、撕、砍都没有将这顶银丝网帐篷弄开分毫。

  傅云风笑道:“没有用的,这是天蚕丝。”

  “哼哼,区区一张网就能困住我吗?”忽然,梅寒雪一声冷哼,五指连扣,出手如电,竟弹出数朵淡红色的荧光,分袭傅云风身上数处要害。傅云风一惊,知道这是梅寒雪最厉害的暗器——胭脂扣,胭脂扣实是装有毒粉和火药的小弹珠,因外壳粉红如胭脂,因而得名。眼下数弹齐发,攻击面甚广,即使他连忙退避,但轮椅所至之处,俱在她的胭脂扣的攻击范围。

  轮椅旋转,已退无可退。傅云风暗自咬牙,双手猛地在轮椅上一拍,身子腾空而起,堪堪避过梅寒雪猛烈的攻击。趁梅寒雪第一拨儿攻击刚完,地面上轰隆隆响成一片,只见火花四溅,毒雾迷漫,而第二拨儿暗器尚未发出之时,他右手一挥,打出四枚铁蒺藜,分别射向梅寒雪的双手、双足。但铁蒺藜打过,他的身子上升之势也已力尽,因为双腿如死,他只能凭一口气带动虎腰拧起,才使身子腾空,现在这口气用尽,身子便坠如流星。

  “大哥莫慌,星鸿来也。”忽然,沈星鸿提着剑飞奔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飞鹏帮的帮众。前庭的动静令他们无法暗藏不出,便一齐奔了出来。正好看见地面在一片轰炸声中变得凌乱,而大公子正自半空落下,当下惊恐万状,纷纷上前伸手结成一张手网。轮椅已被炸坏,早有人搬来一张太师椅,众人将傅云风放在椅上,这才松了口气。

  沈星鸿忽然惊道:“妖女,哪里逃!”说着便要去追,天蚕丝网的一角风管已经损坏,梅寒雪早已不知踪影。傅云风已缓过气来,冷声喝道:“让她去吧!”

  这一夜,就在这不平静的动乱中结束。

  天色已大亮,风眠居中,傅云风倚靠在床上并没有下床的意思。就在这时,沈星鸿大步走了进来,向傅云风拱手道:“大哥可好些了?小弟带人四处查探过,附近没有那梅寒雪的踪迹,我已派出数十帮众在城中搜捕,只要找到一定擒来大哥面前,为大哥报仇。”

  “我还没死,报什么仇?”傅云风翻了翻眼,没好气地道。

  “那就给大哥出气。”沈星鸿不好意思地讪讪笑着,连忙改口。

  傅云风却叹了口气看着沈星鸿,忽然道:“没想到,你还是小时的性子。我本以为最想我死的人,会是你,或者是我多心了。”

  “大哥这是哪儿的话!小弟虽不是大哥同姓兄弟,但也是与大哥自小结成的兄弟缘分,又是青潇的结发郎君,怎么可能……”沈星鸿急红了脸,跺着脚辩解。

  傅云风连忙笑道:“星鸿别多心,大哥说笑话呢。这些日子我都不知笑为何物了,呵呵。”待沈星鸿离开之后,傅云风靠在床柱上,又陷入了沉思。

  “大哥……”傅青潇柔弱的身影立在门口,泣泣而语声打断了傅云风的思绪。傅云风扭过头来,见傅青潇手中抱着一盆有些枯萎的竹子。奇异的是,竹子上竟然开着几朵粉红色莲花,其姿态与寻常见过的睡莲无异,但根茎却似一棵棵小竹,竹节约有小指粗细,根扎在土中,虽无水中清雅之姿,却也颇有奇韵风雅。

  “三妹手中是什么花?”傅云风饶有兴趣地问道。傅青潇见问,哭得更凶了,哽咽着回道:“这花名叫竹莲,是小妹托人自西域带回送给父亲作六十大寿的礼物。当日父亲看了颇是欣喜,谁知道……父亲无故而去,留下这花无人照看已渐渐枯萎。今日小妹替父亲收拾屋子,见花思人,忍不住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三妹也不要太过悲伤,你是有喜的人,还要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傅云风心疼地看着傅青潇,招呼她到床边坐下,又从她手中接过竹莲,笑道:“以后就让大哥代替父亲来照顾这盆竹莲吧,怎么说也是三妹的心意,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枯萎了。”

  “多谢大哥!”傅青潇见状,总算内心得到了些安慰,又在傅云风的好言相劝下,渐渐止泪。

  第二天一早,飞鹏帮里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混乱,管家祥安那嘶哑而绝望的声音直吼得所有人心中都在颤抖。

  傅云风死了!

  傅云风怎么会死?

  飞鹏帮的子弟们纷纷拥入风眠居小院中,呼喊着大公子。但是祥安站在大公子房前,老泪纵横地拦住了所有人,只令数位帮中执事进房商讨后事。最后,他颤抖着声音勉强下令:安置灵堂,准备上好棺椁。

  “慢!”傅青潇已来到风眠居,一进小院就见祥安在下令安排后事,不由大怒,“我大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说死便死了?”

  “回三小姐,大公子的死状与帮主一模一样,无病无变,死得安详。”祥安抹一把老泪回道。他的话二上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

  傅青潇的脸色非常难看:“父亲的死尚未找出真凶,大哥又步了父亲的后尘,我看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这是连环杀人,如果不把凶手揪出来,指不定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但是现在帮主死了,大公子也死了,二公子又被关着,飞鹏帮上下已无主心骨,谁来号令帮众,谁来领导大家查明真凶?谁来执事?”小院中聚集的帮众里有个声音忽然高声问道。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纷纷认同,又是一片嗡嗡地议论声响起。

  傅青潇环视了众人一眼,吩咐道:“祥安叔,你放二公子出来吧,问清楚昨晚他是不是在翰烟阁呆着。”

  “不行!”祥安一脸严肃道,“大公子说过,无他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翰烟阁十丈范围之内,违令者帮规处置。”

  纷起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大公子当日在灵堂下达的命令仿佛言犹在耳。傅青潇怒道:“我大哥已经死啦,飞鹏帮以后将由谁作主?由你管家祥安吗?”

  祥安一怔,顿时低下头去,颤声道:“祥安不敢。”

  只听傅青潇一声轻喝:“来人!将祥安绑起来。星鸿,你带人去趟翰烟阁。”

  沈星鸿连忙领命,刚走出院外,却见外面忽然走来两人,这两人中一人正是他这便要去放出来当着帮中兄弟对质的傅翰齐;而另一人,却让沈星鸿顿时如失六魄,呆若木鸡。他瞪着眼看向来人,又回头去死盯着院中正张罗着要绑祥安的傅青潇,然后又回过头来望着来人。来人正用含幽带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那眼神中还有说不清的恨意和委屈。

  “青……青潇……你、是、青、潇?”沈星鸿看着这个令他六魄顿失的女子,只觉喉中发苦,涩涩地吐出这几个字,却仿佛经历了千年甘苦、万年风霜一般。

  被沈星鸿呼作青潇的女子浑身一颤,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傅翰齐握住她的手,为她抹去眼泪,二人不再理会呆怔在原地的沈星鸿一起走人凤眠居小院中。

  傅青潇一见二人面色骤变,随即指着傅翰齐惊道:“二哥,你何时来的?这女子是谁?怎的与我如此相似?”心中却道:不好,一时大意竟没杀死她。

  “二哥,就是她将我囚锁在星云堡后山的山窖中,若不是二哥及时找到我,我只怕已饿死在山窖中了。”傅翰齐身边带来的女子竟然是真正的傅青潇,她手指着院中刚才要绑祥安的那假冒“傅青潇”,苍白的脸色因愤怒而变成绯红,“她叫小莲,是我半年前在洛阳道上救下的一名落难女子,我怜她孤苦无依,便收在身边做个婢女,没想到她恩将仇报……”

  “没想到,我不顾鞭伤一路急赶带着潇儿赶回来,大哥却已经……”傅翰齐寒目冷洌如冰,此刻他的剑已在手,斜指着小莲,冷声道,“你这个凶手,纳命来!”

  傅翰齐手腕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分别攻向小莲身上要害,剑剑狠厉,招招无情。谁知小莲冷笑连连,无疑已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只见她身影闪避,顷刻间便化去傅翰齐第一轮攻势,骤然回身疾攻,翻舞的衣袖夹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傅翰齐席卷而来。

  一时间袖舞剑吟,二人在小院中斗作一团,只看得傅青潇心惊胆战,没想到小莲武功如此高绝,可笑当日她还以为小莲是落难的孤女,手无缚鸡之力呢。

  “青潇……”沈星鸿默默来到傅青潇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嘶声唤着他真正的妻子。适才青潇指证之词已羞得他无地自容,当夜他暗中放走梅寒雪,本是妻子授意,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妻子却是假冒的,而真正的妻子却在家中险遭谋害,叫他如今情何以堪?“青潇……对不起……”

  傅青潇将自己冰冷的手掌自他大手中抽出来,向旁里走开一步幽幽地道:“连自己的妻子都分辨不出来,叫我怎么再信任你?”

  “青潇……”眼见妻子的冷淡,沈星鸿心内也是一片惨淡,忽然低声道,“我……我没碰过她,我一直以为她是你,以为有喜的人情绪变动无常,我一直当成你,在呵护着,不敢轻慢,更不曾想过她居然不是你……”沈星鸿忽然仰首望天,目中含泪凄声道,“但是弑父杀兄,我虽不知情,实已成帮凶,没有资格乞得娘子的原谅。”

  一声“娘子”自沈星鸿口中说出,却是字字泣血,令傅青潇浑身一震。她猛然回头,只见沈星鸿已横剑抹向自己的脖子,他惨淡绝望的笑容尚未褪去,望着她的眼神仍然充满着眷恋。

  “鸿哥……”傅青潇大惊,抱住自刎的丈夫痛哭失声,直到祥安过来扶起她,命令帮众将沈星鸿安置到灵堂中去,而他却将她带入了大哥的房间。

  院中打斗正酣,小莲连施辣手,急于夺门而逃。只见她右手五指连扣,弹出数粒粉红色弹珠。傅翰齐一见那粉红色弹珠,脸色大变,一阵剑花急舞,将那些弹珠接住收回手中,以免爆炸伤及周围帮众。

  “原来是黑煞有请,寒梅索魂!”傅翰齐趁小莲手中第一拨儿胭脂扣用完时,突地纵身上前以剑擒住她,惊诧道,“真是令人想不到,堂堂隐世前辈,竟然冒充我家三妹,杀我父兄。”

  “她没有冒充我们三妹,她也不是梅寒雪!”小院中忽然响起傅云风的声音。众人惊诧地望向房门口,台阶上,只见大早上被传死去的傅云风此时精神抖擞地端坐在新轮椅上,慢悠悠道,“二弟,一路辛苦!’

  “大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傅翰齐一见死去的大哥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泪如泉涌,像个小孩儿似的扑在大哥膝前,硬声道。

  “傻小子,大哥还没把你扶上帮主之位,怎么会轻易就死?”傅云风温暖地笑着,伸手为傅翰齐抹泪,“我原本预计你们要在黄昏时赶回来,听以龟息的时间设置长了点儿,没想到你提前赶到,看来轻功又进步不少。”

  “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在看到傅云风出现时,原本无惧的小莲顿时脸色煞白。

  傅云风大笑:“我若不诈死,你怎么会露出形迹?”

  “你早就怀疑我了?不可能……”小莲一惊,不甘地问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着潇儿送给她二哥的白玉纽扣来离间我们兄弟。”傅云风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小莲,微笑着。

  “原来,当初你对傅翰齐先用家法,后又软禁,只是制造一种假象,让我以为你真的信了我……既然那时已怀疑我,为何不及早擒拿我?还要诈死?”小莲惨然一笑,一直以为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却原来自己也在傅云风的算计之中。

  傅云风叹了口气,道:“世人都以为在帮主之位的权力诱惑面前,必定会发生一些兄弟残杀的事情,却不知,也会有兄弟情深,深到互相推诿不接帮主重任的人。”

  傅云风看着小莲开始苍白的脸,继续道:“你本来可以隐藏得很好,因为没有人想到女儿会毒杀父亲,自然不会怀疑到你。但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情。比如那种白玉纽扣,本是青潇送与她二哥的,那件缝有白玉纽扣的衣衫,还是青潇亲手缝制。试问,她又怎会毫不知情地凭一粒纽扣去猜测自己的二哥?之后在灵堂上你指控二弟有夺帮主之意,这可冤枉他了,你并不知道我早就请得父亲同意,将来由二弟继承帮主之位,而他却不想占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因此不惜毁坏自己名节,眠花宿柳来逃避大任。但你却以为兄弟之间为了权力相残是理所当然之事。也因此,让我开始猜测你的意图。于是,便顺着你的意思请家法重罚了二弟,并将他软禁起来。软禁了他,无疑就是孤立了我自己,只有这样才有利于你的进一步动作。但软禁只是对外的幌子,二弟在敷了我特制的药膏后,第二天晚上便离开了翰烟阁前往星云堡查探真相。我着人看管翰烟阁也就是不想让你们发现傅翰齐其实并不在帮中的事实,直到他带着潇儿回来。”

  小莲恍然大悟:“难怪半个多月过去,你一直不肯将傅靖允安葬,原来是在等他们回来。”

  傅云风点头道:“是的,我们兄妹尚未到齐,真相也没有揭开,我想父亲是不乐意就此下葬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们回来,也等你的下一步动作。果然,那天你递上你母亲的拜帖,我才将所有事情理出方向。”

  小莲忽然仰天大笑,半晌,才指着傅云风道:“不愧是飞鹏帮的天机公子,但是,你既知我的身份为何不马上抓捕我,却还给我继续来杀你的机会?”

  傅云风淡笑道:“我不抓你,因为我要以足够的证据让你心服口服。昨日我对沈星鸿旁敲侧击,果然,很快你便坐不住了,要对我痛下杀手。”他示意祥安拿出那盆竹莲。昨日假冒青潇的小莲在啼哭中送过来的那盆西域竹莲,当时他一见便知此花有异,是以顺势收下,在小莲离开之后他研究了很久,终于想通此花的奥秘,也明白了父亲的死因。

  “这科竹莲虽是西域异种,却经过梅寒雪前辈独特培植,变成释放毒气的毒花,可令人在晚间关闭门窗入睡后被毒气侵扰,安眠不醒,无药可解。”傅云风又令祥安拿出一只大木箱,将竹莲放进去,又放入一只装有鲜活小兔的笼子,最后关上箱子,不过一炷香时间,打开箱子,见到的便是一只死兔。

  灵堂之上,傅云风脸上浮起一丝复杂之色,忽然说道:“也许父亲早就知道他会死,因为这种毒因窒息而会产生片刻的痛苦,但父亲没有。或许,他是甘愿的,只有这样他内心对梅前辈的亏欠才能得到平息。”他看向小莲,“你是梅寒雪的女儿,与潇儿同日所生,稍长时刻,论排行,你才是我们的三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傅青莲。”

  “你怎知我是……不,我不叫傅青莲,我是梅小莲,我不是你们的妹妹,我不是……”傅青莲被傅翰齐逼迫,跪拜在父亲灵前,听了傅云风的话神情激动,极力摇头否认自己的身份。

  “莲儿,难道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在二十年前,她与我们的父亲相爱的故事吗?”原来当年,傅靖允遇到梅寒雪,二人相爱,后来梅寒雪怀有身孕,为此梅寒雪退隐江湖,准备与傅靖允长相厮守。但是当傅靖允回家准备和妻子摊牌,要迎娶梅寒雪进门时,却发现家中妻子亦有了身孕。妻子无法接受自己外面有女人的事实,嫉恨寻死,令傅清允不敢再提此事,便没有再回去找梅寒雪……

  “莲儿,你母亲可安好?”傅云风叹了口气,强作镇定地问道。本来他还想问,为何沉寂了十八年梅寒雪还是要来寻仇。十八年前那场生死搏命的惨烈情景,至今犹历历在目,他的双手紧紧按在麻木的双腿上,仿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再度袭来。

  十八年前在潇儿满月的那天夜里,年幼的翰齐贪玩,被前来寻仇的梅寒雪乔装拐走。是年方十岁的傅云风发现,一路跟踪到城外一间破庙里,对机关消息初学皮毛的他利用声东击西的计谋,引梅寒雪落入他临时搭制的陷阱,但他也被梅寒雪的胭脂扣击中了双腿,是年仅七岁的翰齐一路背着他、拖着他连滚带爬地逃命,留下一路延伸的血印,触目惊心的惨状惊动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人,这才救回了两条命。而他的双腿却永远失去了知觉,只能靠着轮椅行走,后来父亲一怒之下也彻底与梅寒雪断绝了来往,包括这个本该姓傅的女儿。

  没想到,梅寒雪死前却将这份仇恨转到了女儿身上。傅云风道:“莲儿,虽然父亲生前有负你母女,但你已杀了他,却仍不收手,连哥哥和妹妹也不放过,实在过分。但我不想杀你,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我们兄妹相残。你就住在这里吧,大哥择日令你认祖归宗。”

  傅青莲却狂笑起来,手指着傅云风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要你们好心,这十八年来你们怎么不来好心?我母女吃尽苦头全拜你傅家所赐。你认我,我还不认你们呢!”傅青莲怒吼着,仿佛要将胸臆间所有的悲愤发泄。忽然,她奋身而起,一头撞在傅靖允灵前的香炉上,傅翰齐拦截不及,顷刻间只见傅青莲额头上血如泉涌,她满目狰狞,带着残酷冰冷的笑意,慢慢合上眼睛。

  三个月之后,傅家祖坟。

  傅靖允墓旁,梅寒雪与傅青莲母女的新坟紧伴在侧,刚刚完成的祭祀是傅云风代父亲了结的一桩心愿。

  “希望二娘和莲儿不要再怨恨父亲,怨恨我们傅家了。”傅云风说完又看向父亲墓的另一侧,叹道,“数年云烟渺渺,母亲也该放下了。”

  傅翰齐也跟着一声叹息:“当年若不是父亲蓄意隐瞒,激起了母亲盛怒抵抗,二娘也不会进不了傅家门。如果当年二娘不怨恨寻仇,父亲不会与她断绝关系,大哥的腿也不会……哎,总之,风流误事、误人、误己……”

  傅云风却正色道:“你既已醒悟风流误事,那是否该有些担当了?父亲已死,帮中不可一日无主,你也该担起这个责任了!”

  傅翰齐忽然一脸严肃地道:“大哥,其实我并不喜欢成天泡在脂粉堆里,不但浪费光阴,还要被人骂作不务正业,但如果大哥要逼我当帮主!我宁愿泡在脂粉堆里继续不务正业。”不等傅云风开口,傅翰齐一边跑远一边大声道,“是要我替大哥跑腿护帮,还是让我继续不务正业,大哥就看着办吧。”

  傅青潇也道:“是啊,大哥,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你不肯娶妻,还逼得二哥成天宿在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坏了名声也没人敢嫁。你们这样做。爹娘在天之灵都会不高兴的。”

  傅云风看着二弟跑远的身影,伤脑筋地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第91篇、传奇修脚师

  清朝末年,京城庙场上最常见的就是修脚师傅。其中修脚最厉害的是吕师傅,坐得上京城修脚行当的第一把交椅。这天傍晚,修了一天脚的吕师傅刚刚直起腰,英国药商约翰横着膀子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吕师傅面前的凳子上,把左脚一伸:“修脚!修不好我砸了你的摊子!”

  一见约翰来者不善的样子,众人为吕师傅捏了一把汗。可吕师傅根本没当一回事,抱起约翰的左脚:“啊,长了个鸡眼,这玩意儿难受呀,必须一刀连根除了,否则后患无穷!”

  “赶紧修,我要赶时间,误了大事,我扒你的皮!”

  吕师傅依然是不慌不忙:“越急越要修好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你一只鸡眼脚,能走多远呀?”“还给我耽误时间!”约翰猛地抽回脚,杀气逼人,“我……”

  吕师傅一笑:“好了,你感觉一下,怎么样?”

  约翰一愣,急忙扳起脚来,仔细一看,脚下的那只鸡眼已经被剜掉。这一切,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约翰顿了顿,从兜里取出一块大洋,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吕师傅就是吕师傅,一刀就把洋人制服了!”看着约翰远去的身影,许多人赞许地说。

  “是呀,刚才我真为吕师傅担心,这洋人已经连踢带砸搞烂了二十多个修脚摊子了。”另外一个人心有余悸地说。

  “他踢了二十多个修脚摊子?约翰为什么和修脚的过不去呢?”直到收摊回到家中,吕师傅也没想明白。到家刚刚坐下,一大群人便“呼啦啦”拥进了他的家。来的这些人全是修脚师傅,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吊着胳膊,全是让约翰打伤的。大家听说吕师傅镇服了约翰,所以一起来求他主持公道。吕师傅好言劝慰大家,表示一定会讨回公道,众人这才纷纷散去。送走了众人,吕师傅久久地看着自己的那把修脚刀,自言自语道:“约翰要是再来,就看你的了!”

  这天是庙会,吕师傅依然去摆摊子修脚。他刚刚坐定,约翰就远远地走了过来。约翰来到吕师傅面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右脚:“修脚!”

  吕师傅抱起约翰的右脚,眼睛盯着他脚上的鸡眼,心里却在翻腾:只要他手里的修脚刀轻轻一挑,约翰下半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是,如果他这么做了,也许会给整个修脚行业带来灭顶之灾。

  “哗啦!”一声响打断了吕师傅的思绪。他一定神儿,一个口袋扔在了面前,看样子,里面装的全是大洋。他依然抱着约翰的脚,头也没抬:“修脚用不了这些钱!”

  “这不是修脚钱!”约翰笑了笑,“虽然我不是中国人,但我特别崇尚中国文化,修脚是中国的民间技艺,我很想把它推广到西方,可我怕一些技艺不精的人把这事搞砸了,所以我暗自进行筛选,结果发现你的技艺最佳。如果你愿意合作,每个月都能拿到这么多钱。”

  原来是这样。吕师傅点点头,飞速运刀,约翰脚上的鸡眼眨眼间便被剜去。

  约翰见吕师傅答应了他的要求,十分高兴。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取出许多膏药样的小东西,对吕师傅说:“你们中国人都是好样的,这些是我们西方的药,送给你们。”

  吕师傅对约翰说的那番话没兴趣,他想趁此机会劝说一下约翰,便收拾好修脚摊子,跟着约翰离开了庙会。

  约翰叫来一辆车,两个人一起上车,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小半天。一开始吕师傅还记得路,后来也被绕糊涂了,也不知到了哪里,被约翰领进一个大院子。他走进一个房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门便“啪”的一声锁上了,约翰拍了拍门,奸笑一声:“好好歇着吧!”然后扬长而去。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吕师傅一直没弄清自己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门一开,约翰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吕师傅瞪着眼睛冲了过去:“你为什么要关我?”

  “那天我让你修脚,你眼里透出杀气,我编了那个和你合作的谎话,这才逃脱你的毒手。我只想知道,你凭什么恨我呢?”

  吕师傅喊道:“快放我出去!”“我就是来放你的。因为如今你一点儿用都没了,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约翰说完狂笑一声,一侧身,给吕师傅让开了一条路。

  吕师傅一口气跑到街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前的邻居和同行一见吕师傅,都愣了:“吕师傅,你不是去西洋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吕师傅被搞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去了西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修脚师傅过来说了事情的经过。那天,吕师傅和约翰走了以后,没几天,约翰到庙会上向众人宣布,吕师傅已经和他签约,去西方表演中国传统修脚绝技了,不日起即将奔赴西洋。而吕师傅放心不下其他人的修脚技艺,怕他们坑了别人,所以他和约翰共同研究,制成了鸡眼药,只要贴在患处,三两天后轻轻一揭,鸡眼就会连根拔出,既安全又简便。从那天起,大街小巷出现了很多卖鸡眼药的人。

  吕师傅急得直跺脚,他对大家说:“这都是那洋人捣的鬼,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的鸡眼药取代我们这些修脚师傅,然后靠卖药捞银子。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洋人!”

  吕师傅心里着急,但又很无奈。现在,庙会上已经没了修脚师傅的踪影。约翰雇了一些流氓地痞,专门寻衅闹事,殴打那些修脚师傅,不许他们做生意。与此同时,约翰的那些鸡眼药开始上架售卖,谁的脚上长了鸡眼,就只能去购买鸡眼药。而那些鸡眼药价格昂贵,百姓的钱大把大把地流入约翰的腰包。

  这天,吕师傅又在满世界寻找着约翰,突然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拉上马车,被稀里糊涂带到了一个地方。一进门,只见约翰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吕师傅,咱们又见面了。”吕师傅像狼一样扑了上去,一把扯住约翰:“你真是缺了八辈子德!”

  约翰点点头:“别那么激动,我卖鸡眼药,无非是想挣点儿钱。而且鸡眼药的确方便,你们大清国的人不也是很喜欢吗?”吕师傅气愤地说:“那你也不该断了我们的后路啊!”

  约翰不想多解释,说:“我们国家的公主到了北京城,她脚上长了鸡眼,而今天晚上她要参加一个盛大的宴会,所以我请你来亲自给我们公主修脚。”

  吕师傅不解地问:“你不是有鸡眼药吗?”

  约翰苦笑一下,说:“鸡眼药需要两到三天才能起效,还是你们修脚技艺立竿见影。”

  吕师傅一扭脖子,一口回绝。约翰又是许愿,又是威胁,吕师傅就是不答应!约翰当即给清政府发函,说吕师傅破坏两国关系。腐败的清政府一声令下,判处吕师傅斩立决。

  吕师傅死了,约翰的鸡眼药生意越做越大,银子像水一样流进他的腰包。可一段时间后,他突然觉得右脚疼痛,一开始他还没太在意,后来越来越疼,脚下就像踩着仙人球。他仔细一查看,吕师傅曾经修过的地方又生出了一个鸡眼。他急忙用鸡眼药贴住,可三天后揭下鸡眼药一看,鸡眼纹丝未动。他又贴了一贴鸡眼药,三天后鸡眼不但没好,反而一天比一天大。约翰慌了神儿,急忙找来几个修脚师傅。那些修脚师傅一见,纷纷摇头,说:“约翰先生,吕师傅修脚快是一绝,他善于治重生鸡眼更是一绝。从这状况看,你这重生鸡眼是吕师傅在第一次修时有意没修净,让它二次成长的。这样的鸡眼,更难对付,只有吕师傅才能治好!吕师傅不在了,你的脚也完了。”

  打那以后,约翰成了瘸子。

第92篇、最后一窝狼

  那天,王七从山上逮了只狼崽回家,一路上就像大战胜归的将军。村人跟上看,那狼崽也就两三个月大,就在王七怀里,不怕人,挺撒欢,还舔王七的脸,人多了就显出些狼性,冲人们龇牙发威。

  王七进家院,老婆一看他抱着个狼崽,就拍大腿狠叫:“我的先人!你找死呀!给我放回山去……”王七瞪眼:“放你妈的屁!”

  王七把狼崽拴在树上,进猪圈,把两个刚满月的猪崽抱出来,放在圈门口,把狼崽牵过来。狼崽见两个黑糊糊的毛物,就扑过去挑逗,抓抓挠挠再咬咬耳朵。人们大笑,圈里的老母猪发怒了,哼唧着撞门。老母猪认得那黄毛崽是狼崽,要吃它的崽,怒叫着啃栅栏门,嘎巴巴响。

  老婆知道王七想干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求:“我的先人,不敢,咱不敢……”

  王七想干啥老天爷也管不了,他根本不理那娘们,抓起狼崽拍着狼头笑说: “我王七见过狼吃猪,没见过猪吃狼,今天让我开个眼!”说着就要把狼崽往圈里扔,有人让他住手,说他这是害村,也太残忍。王七红了眼吼骂:“日你妈!谁心善先赔我6头猪!”说着还是把狼崽扔圈里了。

  这真个是天下第一惨案,许多村人不忍看,都捂着眼睛逃开了。

  可爱的狼崽开始并不知道是死到临头,从地上爬起来还冲门外的王七娇吟,那老母猪愣了一下,接着哼哼着一步一步逼近,从未经战事的狼崽还以为是喜欢它的大兽亲热它呢,吱叫着欢蹦着抱住猪头撒娇。

  猪头一摆就把狼崽甩碰墙上,再跌落地上,猪就像猛虎般扑上,呜呜怪吼着张大嘴就咬,狼崽知道不是玩的了,一翻身跳开,这才有了狼的样子,幼毛倒竖,扎了战阵,龇了狼牙。

  狼崽还没老母猪1/10大,但猪还是迟疑了好久才重新扑上。狼崽腾跃躲闪很灵活,得机会就扑在猪背上狠咬几口,再闪开。

  老母猪狂怒了,人们真的开眼了,猪发威时比狼可怕多了,尖啸着扑腾起来,快如闪电、势如恶魔,满圈的粪泥飞溅如花。狼崽一个闪失,只听嘎巴一声,一只腿被活生生咬断了,狼崽拖着断腿惨叫着扑门,朝门外的王七求救,一只腿从栅栏里伸向王七,就像危孩求娘,眼滴血泪。

  在王七的大笑中,老母猪一口咬住了狼崽的背,举了起来,疯狂地摇摆猪头,摇了一阵甩出,狼崽摔在墙上,跌落于地,就不再躲了,仰天长嗥了一声,扑向猪,正好被扑来的猪咬住脖子,喀嚓一声,战斗结束。

  看完战斗全过程的只有王七一人,村人全逃走了。

  王七的老婆已经晕倒在地上,被王七摇醒后就骂:“你不得好死!”王七笑:“狼死完我也死不了!”

  从那天起,全村没一个人再理王七,看见就呸一口走开。王七很委屈,他恨狼,他家已经有6头猪被狼吃了,他想尽办法都逮不住狼,狼夜里就是魔鬼,可以无声无息地进猪圈,咬着猪耳朵把猪赶走,猪一声不吭乖乖地就走了。老狼他斗不过,见了狼崽他能不逮来出口气吗?狼崽长大不还是狼吗?

  老婆也开始恨王七,家里开始三天两头闹气。一年中,王七又有3头猪被狼赶走了。奇怪的是别人家不再遭狼祸,只有王七家狼祸不断。第二年,王七老婆生下一女娃,刚满月,女娃不见了,王七下地,老婆带着娃在家干活,娃睡了她串了个门,回去娃就没有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肯定是狼叼走了。

  王七打了老婆就满山找狼,背着枪拿着刀,发狠要把山中的狼全杀光。可他连狼毛也见不到,山里好像根本就没狼的存在。有人劝他算了,别再跟狼结仇,狼吃猪那也是没办法,上帝安排狼就是吃肉的,但从没见过狼吃人,狼要想吃人,许多崽娃成天在山上玩,比猪好逮多了,可见狼也是通人性的,这仇结不得!

  王七不听,还是满山找狼,下了许多逮狼的夹子,当成毕生的职业了,有他没狼,有狼没他!

  第二年,王七的老婆又生下一个男娃。这回王七把心提在了额头上,守着护着,狼没再出现。直到娃过了周岁,突然有一天,娃又不见了。是在晚上,娃就睡在王七两口子中间,早上醒来没娃了。

  王七这回气疯了,满山疯跑疯叫,也没人管他,知道他的小命早就被狼套定了,谁也救不了。王七满山叫着娃的小名,哭得惊天动地,恨得咬石头啃树,老婆问他: “那你知道狼丢了崽是啥心情?你跪下给狼认个罪,保咱第三个娃!”王七一拳打倒老婆,继续疯叫着找狼。

  王七在山上疯了3天,最后快断气时,才看见了狼,是一匹老狼。他挣扎着爬起来扑狼,狼并不迎战,往山深处走,走一阵等他一阵。最后,王七终于看见了狼窝,狼窝口还蹲着一匹老狼,另有3只狼崽,还有两个孩子。王七大惊,那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一个女娃,一个男娃,活得很壮实,和那3个狼崽嬉闹成一团,十分亲热的一家子。

  两匹老狼蹲在一起看着王七,3只狼崽和两个孩子怯生人,都向王七龇牙发威。王七爬都爬不动了,伸出手,哭叫:“娃,我的娃……”就这样死了。

  第二天,老婆寻王七寻到了狼窝处,看见王七已经死了,手伸向狼窝,眼睛瞪得溜圆。不见狼,两个孩子哭着从洞里爬出,老婆大哭着扑上去,那是她的孩子,可是,两个孩子就像狼一样抗拒她的扑抱,咬得她一身血口子……

  过了好久,那两个孩子才开始还原人性认了娘。村人一直传说着一个道理——狼性并不凶恶,狼就没伤那王七,只想让王七知道狼也有灵性,狼也疼骨肉,这山本来就叫狼山,从前有成千上万的狼族,如今狼只剩下一家几口,到底是人吃了狼还是狼吃了人?

第93篇、爱听书的山大王

  南宋时,太行山有个叫赵虎的山大王,听书成痴。只要哪里来了说书的,他保准山大王也不当了,一溜烟地跑下山去听书。

  这一年,突然传来消息。朝廷要派大帅曲鹏来剿灭山寨。赵虎不敢怠慢,做了很多防备工作。可就在这时,附近县城里来了位说书名家金?,说的是《杨家将》,一时间弄得万人空巷。这件事一灌进赵虎的耳朵,他的心就痒痒起来。

  几天过去了,山下一点动静也没有,连个兵影也没见,山寨里就有些松懈了,赵虎再也憋不住了,决定下山。

  一说下山,弟兄们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下山,太冒险了。”

  赵虎却说:“真要被抓起来,那是我的命,而不去听书,也会要了我的命呀!”弟兄们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去了。

  赵虎乔装一番,就下了山。到了县城门口,那里盘查得很严。赵虎没有进城的腰牌,只好先躲起来。

  到了晚上,赵虎又来到城墙下。城墙有一丈多高,赵虎却将身子贴在城墙上,一会儿的工夫就爬了上去,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原来,赵虎会一种绝世武功,叫“壁虎功”。不管是山还是墙,他都能如履平地一般地爬上去。

  金?说书的地方,就在城里最大的茶楼翠云楼里。赵虎打扮成公子哥模样,每天都去听书。那个金?把杨家将的故事演绎得跌宕起伏、高潮不断,赵虎听得欲罢不能。

  这天,正说到精彩处,突然来了一队官兵,说皇宫里一个贵妃死了,皇上万分悲痛,下旨全国禁止一切娱乐,一旦查到有说书唱戏的,便是杀头的罪。

  赵虎这个气呀。皇上死个女人却不让人听书,这是啥道理呀?可金?却不敢怠慢,收拾东西就走。赵虎没听完书,心里就像掉了魂似的,竟管不住自己的腿,跟在金?身后。

  金?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对赵虎说:“这位壮士,难为你一直跟着我,我一个穷说书的。实在没什么宝物,只有几两散碎银子,你就拿去吧。”

  赵虎忙说:“先生别误会,我只是一个听书的,听你的书入了迷,实在舍不得,就迷迷糊糊地跟上了你。”金?这才放松了警惕。赵虎就问金?打算到哪里去。

  金?叹了口气说:“像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能说书还不是断了活路?只好先回家,再谋点别的生路了。”

  赵虎就说:“先生,不如这样吧,你跟着我到我家里,我保管先生衣食无忧。你只要每天给我说书就行。”金?说:“壮士能养得起我这个吃闲饭的?”

  赵虎满不在乎地说:“别说是先生一个人了,就是先生全家来了。我也能养活你们一辈子呀!”金?听了大喜,便改道与赵虎同行。

  不几日,二人就到了山下。忽听一阵锣响,一帮人拦住了去路,个个都面目凶恶。金?吓得抖戒一团,嘴里说:“我命休矣。”

  -赵虎上前扶住金?,说:“先生别慌,都是自家弟兄。”又对弟兄们说,“不要对先生无礼,这是我特别请来的说书先生。”

  赵虎这才亮明了身份,说:“请先生放心,我虽然是土匪,却讲道理,保证亏待不了先生。”金?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跟着赵虎进了山。

  自打金?进了山寨,山寨里就热闹了起来,闲来弟兄们就聚在一起,让金?在大厅里给大家说一段书。弟兄们听着金?的书也都跟着入了迷,听到杨家将大破天门阵,他们个个都欢欣鼓舞,听到外寇入侵中原,又都恨得咬牙切齿……

  就这样。金?在山寨里一呆就是一个月。赵虎觉得他身边正缺个有学问的人,就让金?当了山寨里的军师。金?很快与弟兄们打成一片。弟兄们也都对他言听计从。

  可好景不长,金?在山寨呆不多久,突然病倒了,昏昏沉沉、水米不进。赵虎吓坏了,到病床前问候。金?睁开眼,对赵虎说:“大王,实在对不起。咱们的缘分尽了。”

  赵虎说:“先生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金?说,他有一种怪病,每隔几年就发作一次,不想现在发作了,看来他是活不长了。

  爱听书的山大王(2)

  赵虎问以前他得病是怎么治愈的?金?就说,济南府有一个黑先生,能治他这种病,上次找他,黑先生给他几包药,结果他几年没事。谁想到才断药几个月,就犯病了。

  赵虎说:“这又有何难呢?咱们再到济南找黑先生不就得了!”

  金?叹了口气,说:“大王你有所不知,金兵南侵,已经占领了济南,并且把守严密,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赵虎又哈哈大笑起来:“先生,这也没什么难的,我这就和你去济南府,多少金兵也挡不住我们。”

  赵虎说走就走,当下背起金?来就下了山。一路上赵虎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天黑之前竟然到了济南城外。等到天黑下来,赵虎又背着金?爬上了城墙,守城的金兵也不少,竟然没一个发现他们的。

  赵虎在济南府找到了黑先生,给金?开了药,又背着金?趁着夜色从济南府溜出来。等再回到山寨,金?才长长地嘘了口气,说:“大王,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功夫。”

  金?吃了从黑先生那里拿来的药,很快就康复了。

  一个月后,有弟兄探出,几日后将有一大批车辆从山下经过,里面有粮食还有衣物,这些正好能让兄弟们过个好冬,大家便准备劫上一笔。这时,金?却站出来说:“那些车辆千万劫不得!因为这些车辆里面装的都是宋军的军饷。现在宋金两军鏖战正急,如果没了这些军饷,宋军怎么能抵御得了如狼似虎的金兵呢?”

  赵虎看了金?一眼,说:“你怎么知道?”金?停顿了一下。说:“我是猜算着,现在快过冬了,朝廷应该运送军饷了,要不然那些抗金的勇士们怎么能撑得过去呢?你们看到车上有小黄旗,便是军饷。”来报信的说确是插着小黄旗。

  赵虎一听只好作罢。

  半个月后,赵虎又召集弟兄们,说朝廷有一个叫贺铸的官员告老还乡从山下路过,他在朝中是投降派,曾经奴颜婢膝地到金国求和,这次回家一定带了很多金银财宝。

  金?又站出来,说:“寨主明鉴,贺铸并非奸臣,他只是出于无奈才加入奸臣那一党,他为官清廉,并且还暗中保护很多抗金将士免于被奸臣所害。这个人非但不坏,还是个大大的好人呀!”

  金?眯起眼睛看着金?,说:“他是好官赃官,你怎么知道?”

  金?说:“我一个说书人,成天走南闯北,对于朝廷官员的口碑,自然能听到一些。大王若不信,等到他来的时候,你可以搜他行李,如有多余的银两,杀了他便是。”赵虎思量了一下,吩咐下去,按金?说的做。

  几天后,有弟兄报上来,说那个贺铸果真是个清官,行李中除了书只有几两散碎银子。大家都惊叹军师。真是料事如神呀。

  而赵虎却一脸的凝重,突然一拍书案,说:“来人,把金?绑了!”

  赵虎话喊出后,弟兄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手的。赵虎心里暗暗吃惊,这个金?果真是厉害,才来几天,就把弟兄们都笼络住了。

  赵虎指着金?说:“你到底是谁?”金?笑了一下,说:“寨主可曾听说,朝廷要派一个叫曲鹏的人来剿灭你们?”

  赵虎手都有些抖了,说:“你是……”金?说:“不瞒寨主,在下就是曲鹏!”大厅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很多弟兄都拔出了刀。

  赵虎却摆手制止,他心里有数:曲鹏要想擒他,当初在他背上,早就下手了,便说:“这么说,当初你的病也是装的。”

  曲鹏说:“我想到济南探一下军情,却进不去,只好借助大王的神功了。”赵虎又说:“曲大帅到我们山寨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曲鹏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剿灭你们。”

  曲鹏又说,山寨里经常打劫朝廷官员的赃银,把他们惹恼了,他们告到皇上那里,说赵虎聚众想造反。皇上震怒,就派曲鹏前来剿灭他们。可曲鹏早就知道赵虎本性并不坏,实在不忍对他们动刀兵。就假冒说书人,混进山寨里来……

  赵虎说:“那大帅要怎么处置我们呢?”曲鹏说:“赵寨主的好功夫,我已经领教了,弟兄们也个个都是血性男儿。现在国家危难,大敌当前,凡是能拿起武器的,都想到两军阵前杀金贼。而你们躲在山里,又算什么英雄好汉呢?”

  此话一出,弟兄们实在忍不住了,纷纷对赵虎说:“寨主,我们下山吧,把金兵收拾了,也不枉爹娘生我们这副血肉之躯呀!”

  赵虎心里暗暗吃惊,其实:曲鹏已经把他山寨弟兄剿灭了,而且没动一兵一卒!而此时,赵虎心里也是热血沸腾,对弟兄们大吼了一?:“下山!”

  此后,赵虎领着山寨兄弟们,加入了抗金队伍,个个威武神勇。关键时刻,赵虎的“壁虎功”述起到了重要作用。每次攻城,都是他用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城头上,把金国的旗子拔下来……只可惜,赵虎在一次攻城中被金兵射死,“壁虎功”从此便失传了。

第94篇、临终前计破媳妇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徐苟三一生稀呵,所作所为无不成趣,可惜时光匆匆,转眼已年届八十矣!这天早上,他起床下地,顿觉气塞胸膛,血冲脑门,身体晃忽,立足不稳,大叫一声“不好!”便倒在地上。

  待儿子将他扶上床时,已是气息虚弱,自知不久将离开人世了,他对儿子说:“快去喊你媳妇来,我不行了,得吩咐几句话。”

  徐苟三是五十来岁生的儿子,接媳妇时,自己年近古稀。那媳妇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生的细皮嫩肉,俏俊诱人。但“好看不好吃”,水性杨花,常生出一些风流韵事来,遭人议论。不过,公公徐苟三十分厉害,屡屡严加教训,才没弄出大事情。因此,爹媳不和,各自心中有数。

  当媳妇来到床前后,徐苟三凄凉地说:“你嫁到我家吃了不少苦。现在我要走路了,以后你们要好过日子,和睦相处,不要闹得别人笑话。只是为父病在突然,没吃上什么,好不憾哉!前几天,我在东湖捉了一些鲫鱼,喂在缸里,你去煎来为我送终吧!不过我想吃活全鱼,你就不杀鱼了,用清水漂漂即可,然后把油烧热,就把鱼倒进锅里去弄吧,去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媳妇平进对爹爹不好心存介蒂,但此时也不觉大动恻隐之心,真的将鲫鱼用清水洗好,把锅烧得热热的,把油烧得直冒青烟,然后将鲫鱼倒了下去。那些鱼一下锅,便沾着油乱蹦乱跳,直往媳妇的脸上撞,媳妇痛得一阵“哇呀!哎哟……”乱叫,顷刻,那姣白圆莹的脸庞被烫的焦红焦红,起了一团团沧子——后来脸上结出许多粗糙黑紫的丑疤子。

  当徐苟三听到媳妇的怪叫时,不但不急,反而欣慰地笑了。原来,他怕自己死后,薄义的媳妇撩事惹非,不规规矩矩过日子,所以略施小计,破了媳妇的脸相。

第95篇、慧眼识骏马

唐朝时陕西省南郑县有个人名叫李幼清,他有一个特长就是善于识别马的好坏。他的这个本事远近闻名。空闲的时候,李幼清便到卖马的市场去转转,散散心,看看市场上是不是有宝马良驹。有一天,一匹烈马被牵到马市场来。那匹马被主人用笼头绊得死死的,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拉住马笼头,还有三四个仆人举着鞭子跟在后面,可那匹马依然乱叫乱踢,看上去像是要踢开人逃去,市场上的人看到这匹烈马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被它尥上一蹶子,更没有人愿意去买这匹烈马,而远远地围观这匹马的人却越来越多了。这时,在市场上闲逛的李幼清看到这边人声喧哗,急忙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看见是李幼清来了,赶紧让开一条路,还有人对他说:“李爷,你快来看,那匹马,喷,性子这么烈,样子也这么难看,还好意思牵到市场来卖,自己杀了吃算了,真是丢人现眼。”旁边那烈马的主人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幼清什么话也没说,走到那马跟前,仔仔细细地端详那匹马。周围的人看到相马能手李爷在看马,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一个个都不再说话了。李幼清看了好一会,然后又向马主人询问这匹马的情况,马的主人立即回答道:“不瞒您李爷,这马没法说,好处一样也没有,坏毛病样样都有,干什么活都派不上用场,留着它占着我的马厩,吃了我的草料,所以只好卖了它。我也不想讲什么价钱,哪位爷看中了,随便给个价就行了。”李幼清听完了,当即出了300贯的价,对马主人道:“这匹马我看中了,既然你说随便给个价,这些钱您就跟我到家里去拿吧。”那马的主人看李幼清出这么多钱买他的这匹烈马,十分吃惊,以为李幼清跟他开玩笑,忙道:“李爷,我这破马哪值这么多钱呢,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吧。”他还想说什么,边上的人嚷开了,纷纷说:“今儿李幼清是怎么了,市场上放着那么多好马他不买,偏偏出了这么多钱去买匹没人要的劣马。”“没准李爷今天又多喝了两盅黄汤。”听了这些,李幼清微微一笑,指着那匹烈马对众人道:“你们光看到这匹马性子烈,样子也不好看,其实这只是它的外表,再说它的主人又不懂马,把它和其他劣马放在一起喂养,马槽又脏又乱,没有人给它洗刷鬃毛,没有上好的饲料喂养。像这种养法,是匹劣马倒也罢了,吃粗粮干粗活,倒也适得其所。可这马……”讲到这儿,李幼清故意顿了一顿。周围好奇的人赶紧问道:“这马怎么啦,难道是匹千里马不成?”这时李幼清才接着说:“这确实是一匹不平常的马,你们看这马的气色不同于一般马匹,有一股神骏之气,这匹马的骨骼清奇。用养劣马的法子来喂养这么一匹好马,这马又怎么能够表现出它的特长呢?再说让它天天跟那些劣马泡在一起,就像有才的人被埋没在一群庸人之中一样,郁郁而不得志,于是这马的性情就变得暴躁起来,久而久之就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围观的人听了这番话,半信半疑。李幼清又说道:“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一个月之后,我再把马牵来给你们瞧瞧,你们一定会说我李幼清又得了一匹好马。”说完,他抚了抚马的鬃毛,低声对马说道:“你是匹好马,别人不知道,走,让我帮你去洗洗身上这些脏东西。”说完便牵着那马向外走去。说来也怪,刚到市场上又是叫又是踢的烈马,听了李幼清的这番话,便垂下了耳朵,抬起了头,显出一副驯服的样子,跟着李幼清向外走去。刚才还是半信半疑的人们,这时已经信了一大半了。李幼清给这匹马换了副新笼头,凭着他多年的养马经验,给这匹马配上了干净的马槽,定时为它洗刷鬃毛,给它吃上好的饲料,才过了几天,这马就大变样了。过了一个月,李幼清又牵着这匹马来到马市场上,只见那马昂头挺胸,步履轻盈,毛色发亮,嘶呜起来好像龙鸣一般。大家一看,果然是一匹难得的千里良驹。市场上的人对李幼清佩服得五体投地,富贵大贾们争着出高价买这匹马。从此李幼清的名气更响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第96篇、舅舅是打狼队长

  “日头落,狼下坡。彻肚(方言:光屁股之意)孩子等等我,逮住大人当馍蒸,逮住小孩当汤渴!”小时候,每逢夕阳下山,夜幕低垂时分,在田野里割草或捡麦穗的小朋友们中,只要是谁这么一喊,便立刻唤起我们对狼的巨大恐惧,没有不迈开两条小腿拼命往家里跑的,跑得慢的会吓得哇哇大哭。

  现在想起来这支儿歌是多么有文学性,多么有震撼力:前两句是时空描写后三句是狼的话。狼说,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呀,你等等我吧,我饿呀,我要逮住你当汤喝呢!孩子们谁敢等狼呢?哪有不拼命往家里跑的呢?!小时候对狼的恐惧却不仅仅是因为这支儿歌。那时候狼确实很多,不仅山地有,大平原也有。而且也确实发生过不少狼吃人的事。

  狼这种动物,适应性极强,耐热又不畏严寒,其栖息范围十分广泛,山地、林区、草原、荒漠都有狼群生存。这种动物嗅觉灵敏,听力极好,奔跑速度极快,有耐力,能一口气狂奔二十公里。而且性极残忍又坚忍冷静、机警聪明,对人畜危害很大。

  我的舅舅叫杨裕民,自幼习武,强壮有力,擅长单刀和棍法。当村民受到野狼的侵扰时,村上的五、六个青年,在村长的号召下,组织了一个打狼队,公推舅舅当队长。舅舅也热心公益,很高兴地当起了打狼队长,担起了保村护民的重任。

  农闲的时候,舅舅领着打狼队在村子的打麦场上操练。每人一条五尺长的齐眉棍,在舅舅的带领下练习棍法。七条好汉七条棍,棍声呼啸,开合旋转,挑刺劈撩,变幻无穷,跳跃腾挪,身段矫健,喊声如雷,气势勇猛。有时,舅舅还会在众人面前使一套单刀破阵法,赢得围观村民齐声喝彩。

  在我的眼中,舅舅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人都是这样,愈是害怕什么就愈爱打听什么。就像爱听鬼故事一样,越怕还越要听,越听又越害怕。那时,一有空我就老缠着舅舅讲关于狼的故事。

  有一次舅舅给我说了他遇见的一件真实的事情。

  舅舅说,有的老狼会装小孩哭,以引诱人。有一天他在后山刨土豆,天晚了,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小树丛后面有小孩的哭声。走过去一看,地上趴着一只大灰狼,粗粗的尾巴特别长,舅舅用手比划着。那灰狼见他手里提着掘头,感到不是对手就跑掉了。

  我紧紧地偎在舅舅怀里说,狼怎么会学小孩哭呢?

  舅舅说,它是引诱人的。幸亏是我,手上又拿着掘头,要是个女的听到小孩哭,去到它跟前,那就危险了,狼不用费力就可以吃人了。你以后在野地里听到树丛里有小孩哭,可不要去找呀!说不定那是狼在学小孩哭呢!

  我说,那是的。

  舅舅又说,有些老狼不仅会学小孩哭,还会装入呢!我惊奇地啊了一声。舅舅接着说,这事也是我听咱村你一个舅爷说的。有一年冬天夜里,他在地里看麦,睡在地头麦杆子上,身上盖了件破棉袄。月光下,就看到一只狼,头上顶着一块破布,身上披着一件破袍子,两条后腿直立着,正学人走路呢!开始你舅爷还以为是有人偷麦呢,再细一看那东西不像人形而且身后面还拖着一条大尾巴,才知道是一只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它从哪里弄的破布和衣裳?我听着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它也可能是吃过人,吃了人后把那人的衣裳片子顶在头上,把破衣裳披在身上。也有些狼喜欢在坟地掏窝,把死人的衣裳弄来披在身上。

  “咦,太可怕了!”我催舅舅再往下说。

  舅舅接着说,你舅爷活着时还说过一件事。说有一年他在麦地里种了些碗豆,碗豆结角时,有一只猴子跑到地里摘碗豆角吃。那只猴子可能是四川耍猴训练的猴子,不小心给跑了的。那只猴子还戴着一个小花帽,身上穿着一件小红衣。那只小猴子吃豆角时,有一只大灰狼以为小猴子是个小孩,就捏手捏脚地爬过去。那小猴子已经发现了狼,没有当回事,依旧摘着豆角吃着,眼睛也不往大灰狼方向看。那大灰狼看着以为小孩子没有觉察到它,腾地一下就扑了过去。就在大灰狼扑过来时,那小猴子向上一跳,正好骑在大灰狼身上,那小猴子吱吱地叫着用两只前爪抓那狼的脸,狼疼的嗷嗷叫着跑了。

  “哈,哈!”我听了后心里可高兴了,大灰狼是坏蛋,这小猴子给我出了气。

  “那要是碰到狼时怎么办呢?”我问舅舅。

  “小孩子不要乱跑,跟好大人,一般就没事。”

  “那要是大人遇到狼呢?”

  “大人吗,有一种说法,大人在野地里走路,如果有人拍你的肩膀,千万不要往回扭头。狼吃大人,都是装作熟人,从后面拍你的肩膀,你一扭头,狼就咬住你的脖子,你就没救了!”舅舅抽出一支烟点上火抽了一口,继续说,“遇到狼,千万不能跑,你跑不过狼,你千万不要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你露出害怕的样子,狼就会感觉到,就会壮胆向你进攻。狼怕火,你可以把衣裳脱下来点着火向它扑去,它就有可能跑掉。”

  舅舅说的高兴,继续说:“狼群也像人一样,分等级呢。有一种狼王,也就是一群狼的头。其他的狼都服从它,都怕它。其他的狼一见狼王,就趴在地上,竖着的耳朵就答拉下来,尾巴也垂下来,这表示服从狼王的意思。有吃的东西,只要狼王一去吃,其他狼都得停住,不敢和狼王争食。狼王吃饱了它们才敢去吃。这种狼王胆大心细,能指挥狼群。群狼围猎时,狼王指挥着群狼,有的从正面进攻,有的绕到后面进攻。人要是碰到狼王那就很倒霉了!” “要是碰到狼王狼群,那就得死了?”我气馁地问。

  “要是手中有枪,那也不怕,人的火枪多厉害呀!可惜咱没有枪。但是,咱有刀有棍,也可以跟狼打呀!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要想法打它的腰!”

  舅舅正讲得起劲,他的一个徒弟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稳当大哥家的羊圈可能混进去了一只狼,羊圈炸棚了!”

  “狼怎么会进到羊圈里呢?那羊圈的围墙够高的呀,狼跳不进去吧?”舅舅一边拿起棍子一边问。

  “可能是放羊的时候就混到羊群中了,羊进圈时随着羊群就进到羊圈里了。”舅舅的徒弟喘着粗气说。 “我这就去,你快通知打狼队的人带上兵器火把,赶快去稳当大哥家的羊圈!”

  羊圈里,群羊骚动不安,羊子咩咩地叫着,一会儿全向东聚成一堆,一会儿向西聚成一堆。舅舅让打狼队的人点起火把,把羊圈围住。

  但是,狼在羊群里躲着,无法下手。舅舅琢磨了一下,叫大家把住羊圈门口,把羊一只一只放出来。这方法挺管用,羊一只一只出了羊圈,里面的羊越来越少了,一条大公狼的身影就露出来了。那只狼想往外闯,看到出口几条恶汉把守,几次闯关都被打了回去。等羊子全出了羊圈,里面就剩下了那只狼时,那只狼想跳墙逃命,无奈墙高,跳了几次都摔了下来。等那只狼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舅舅带着众人进了羊圈。人一步步逼近,狼一步步退缩,在退到墙根时,那狼见无处可退,便龇牙裂嘴对着众人咆哮,继而又对着天上的月亮呜呜嚎叫起来。那样子大概像日本鬼子老松井被包围时作困兽犹斗的样子。舅舅说,狼对着月亮叫这是招集同伴来救它的。于是众人一齐上前,一阵乱棍猛击,就把它打死了,一看是一条大公狼。

  舅舅虽然打死了恶狼,也担心野狼报复,告诫村民提高警惕。

  可是,没出一月,村上还是出了一件大事。

  收麦时节的一天晚上,稳当的女人抱着个吃奶的孩子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乘凉,慢慢地就睡着了。似睡非睡之际,觉得是丈夫稳当戴着个草帽来到了跟前,就把孩子递了过去,嘴里咕噜着:“给孩子。”一松手时,又闻到一股野腥气,忙一睁眼,哪里是孩子他爹?只见一只苍狼刁看孩子跑了。稳当他女人当际哭叫起来,一村人都起来追狼了。哪里还有什么踪影?几天后,稳当在后山一片乱石堆上,找到了孩子的烂衣裳。

  “这些赖东西,糟塌个畜牲也就罢了,还糟塌起人来了!吃过人的狼是犯了天条的,该灭了狗日的!”舅舅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决心灭了后山的野狼。

  麦收之后,舅舅就组织打狼队主动出击了。在后山搜了很久,看见不少狼粪和野狼活动的踪迹,可是没见到一只狼。

  舅舅又想出了一个主意,狼是活的,见人来就躲了,所以不好找,今后不用把主攻目标放在找狼上,从明天起要找狼窝,掏狼崽。结果,没有几天就在一片乱葬岗子上找到了一个狼窝。挖开一看,里面有三只小狼崽,刚睁开眼睛不久,见了人不知道害怕,还拱着嘴要吃的呢。

  舅舅和打狼队的勇士们就用箩筐把小狼崽带回了村子。村上有些老人怕因此遭到狼更凶狠的报复,主张把狼崽放了。舅舅却和打狼队的勇士们策划了一个围点打援、诱敌上勾的计策。

  舅舅把三只小狼崽带到了村边的烟炕屋,然后让村上的木匠把烟炕屋的门加固了,在门板离地三尺的地方挖了一个三寸见方的洞。一切准备好之后,舅舅把打狼队的勇士安置在离烟炕屋不远的屋子里,再三叮嘱,听到狼叫不要出来,听到敲锣都点上火把到烟炕屋来。

  当天晚上,舅舅挑了一个胆子最壮的青年同他来到烟炕屋,把门紧紧顶住。夜深入静之后,舅舅把那三只小狼崽打得吱哇乱叫。不多久,果然引来了一条狼。那狼听到小狼崽的叫声,想进烟炕屋,急的用爪子抓,用牙啃,用身子撞,可就是进不去。舅舅见野狼越急,就在门里越打得那小狼哇哇乱叫。门外那畜牲听着小狼崽叫,情急之下就将爪子从木匠挖好的三寸见方的洞口伸进去乱抓摸。这时,舅舅就抓住了野狼伸进洞口的一条前腿,用劲一拉就把狼的一条腿拉住了。那狼拼命想把腿抽回去,可是舅舅哪里肯呢!舅舅示意呜锣,一阵锣响,打狼队的人员都点着火把跑了过来,见一只大灰狼一条腿被门内人死死拉住,身不由己地趴在门板上嗷嗷惨叫。

  那大灰狼想咬断自己的腿逃命,无奈那条腿都被拉进门内。它在腿根上拚命撕咬自己,却不能咬断。它回头看了一眼包围着它的棍棒和火把,那大灰狼彻底绝望了,它用自己的头拼命向门板撞去,一时血花四溅,它仍不肯停止,直到把头骨撞碎而死。

  舅舅说大灰狼护崽死的壮烈,不忍心剥皮食肉,就在山坡上挖了个深坑把它埋掉了。那三只小狼崽也被舅舅辗转送到了动物园饲养起来。

  前几年表弟送舅舅来唐山就医,舅舅已经81岁了,身板倒仍硬朗。

  我们又说起狼的事。舅舅说,现在人越来越多,荒地有狼的踪迹了。即便有个把狼,只要它不伤人,我们也不能再打了,再打,就灭绝了。

  舅舅不懂什么生态平衡、生物链这样的大学问,但他说的不能再打了的意见是很对的。地球很广阔,人有生存的权利,狼也有生存的权利,其他生物也有生存的权利,世界需要平衡和谐才能持续发展。

第97篇、沙漠中与狼群的遭遇战

  夜,漆黑漆黑,没有风,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沉浸在一片死寂中,苏非护卫的商队正处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深处,一支近100人的商队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显得极不寻常。

  平静过后,总有暴风雨的来临。

  一声沉厚、凄怨、悠长的狼嗥声划破夜的宁静,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上空撒开。

  此起彼伏的狼嗥迅速回应在塔克拉玛干沙漠。

  “我们遇上了狼群,快点起火把,保护商队。”苏非以最快的速度安排护卫队员准备战斗。

  商队护卫将商队围在了中间,他们没忘掉自己的职责,但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拿着弯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这并不能怪他们,虽是护卫,可他们平常也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狼群,他们只是一群为了挣些钱财才来护卫商队的平民,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身体强壮些,会些拳脚,但和久经沙场的士兵仍然有很大的区别。

  面对沙漠里肆无忌惮的狼群,仍能坚守岗位就已经实属不易了。

  狼嗥声越来越近,声势越来越大,似排山倒海,又如万马奔腾。死寂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瞬间躁动起来。狼嗥声、马叫声、人声、兵刃的撞击声将夜的宁静撕得支离破碎。

  “快,快挖壕沟。”苏非指挥着护卫抢在狼群奔袭过来之前修筑防卫工事。好在是沙漠,挖起来很快。

  壕沟在护卫们拼命的工作下渐渐拓宽、变深。苏非又指挥着护卫把装满桐油的椭圆木桶全推到了壕沟边沿。

  点燃桐油,用火来攻击狼群,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什么时候点燃大火,就要看这些商队护卫了,如果他们能顶住野狼的第一次袭击,能坚持的话,那么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计划一旦失败就将是非常残忍的人与狼的肉搏战。

  苏非跃上一辆车的车顶,高声喝道:“各位弟兄们,只要大家挺住今晚,歼灭了这些凶恶的野狼后,将每人奖赏1000金币,而且达到目的后,还将负责大家一天吃喝的全部费用!”

  金钱的魔力使那些护卫们全都显出贪婪的神色,一脸的激动,死亡的恐惧也随之消去。

  1000金币确实是不少的数目,足够帝国一个平民两年的生活用度了。

  “大家一定要挺住,记住,如果野狼突破了防线,不但得不到1000金币,还将付出你们的生命!”苏非继续激情演绎,最后,拔出了腰刀大喊道:“战斗,战斗。”所有的商队护卫露出狂热的神情挥舞着腰刀喊着“战斗,战斗。”

  火光外的绿眸停顿在黑夜中,越发显得碧绿。它们是那样的冷静,沉默无语,看起来就像冰雕,一股冷意直逼心头。狼嗥在人群的喧嚣中停了下来,所有的狼都停在了火圈的外围,毫无表情地看着在火圈里忙碌的人群。它们在等待,等待,等待那已经没有多少木柴的篝火堆熄灭,只要这令它们畏惧的火焰熄灭,它们就将扑过来,将他们撕碎,咬断他们的喉咙,将他们吃进它们的腹中。

  火势越来越小,狼群已开始蠢蠢欲动。“倒油!”菲利普斯命令护卫。顿时黑呼呼的桐油注入了那铺着麻布的壕沟中。

  商队和护卫都退回来,已没有了退路,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不久将燃尽的篝火。

  人们似乎看到了篝火熄灭的时候,人与狼的战斗。谁生谁死,是野狼在护卫手里结束它们的生命,还是护卫们成为它们的食物,不久就将知晓。

  突然,一声惨烈、雄壮的狼嗥声划破天际,在没有月光的大漠寂夜里更显凄厉,夺人心魄。这声狼嗥就像是一颗信号弹,那些阴翳的绿眼移动了,行动迅速,灰色的躯体越过那还没全熄的篝火向人们扑来。它们越来越近,已经可以闻到野狼那令人欲呕的浓烈体臭。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雪亮的弯刀闪闪发亮,等待这些野兽的将是无情的致命的利刃。

  狼群是懂地形、懂战略战术的,它们就像出征的勇士,根本就无视那壕沟,一米五都不到的深度,对这些凶猛的野狼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一条条高壮的野狼纷纷跃起,向商队护卫扑去。

  “杀!”随着苏非的一声大喊,近70人的商队护卫纷纷扬起了锋利的弯刀,人与狼的战斗开始了。

  催人泪下的惨呼,那是被獠牙、利爪夺去生命的护卫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撕裂夜空的狼嗥,是被弯刀宰杀的狼的最后悲吼。这是血雨腥风的一幕,菲利普斯的体内似乎也燃起了热血。

  残忍的战斗继续在延续,惨呼声、凄嚎声继续撞击着黑夜。站在车顶的菲利普斯,可以清楚看到壕沟里的野狼非常的拥挤了,由于突破不了沟边的护卫防线,那些后来跃人壕沟的野狼只能愤怒地嗥叫着,盲目乱窜。

  左侧的铁骑兵探手人怀,取出一个号角,这是帝国军队专用的军号角,声可传十里,苍劲悠远。

  “呜——”苍凉的号角声远远地传了出去。苏非听到号角声,高高地举起冰冷的来福枪,大喝道:“放火箭!”

  数十支火箭纷纷落入那挤满野狼的壕沟中,随着“蓬”地一声,十几米高的火焰裂空而起。顿时,营地上空烈光冲天,夹杂着野狼惨厉的嗥叫声,刺鼻的焦臭味,这里成了一个烈火的地狱,红色的海洋。

  穿透夜空的狼嗥声倾刻间更惨烈了,听起来特别的凄厉,愤怒。狼嗥声特别的急促,随着狼嗥声,一些没有跃进壕沟的野狼纷纷朝一个方向聚拢来,还有些没被大火烧死的野狼从壕沟里跳了上来。狼嗥声继续着,透过熊熊的火光,可以见到有二三十条狼聚集在一条特别高大、雄壮的野狼周围。

  这条狼巨大的狼首上,在额处长着一缕白毛,它高昂着头,冲着茫茫天际,无休无止的长嗥,似乎永不会停止。

  护卫们默默地看着熊熊大火外幸存的野狼,没有人过去追杀,也没有人能过得去,大火阻隔了一切。

  幸存下来的狼群数目已经很少,大约只有几十条,这样小的狼群是无法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生存的。在这个食物稀少的沙漠里,它们只有可能被别的狼群吃掉,或者是饿死。

  那有着帝王般威严的巨狼终于停止了嗥叫,像是祭祀完了牺牲的狼灵,其它的狼还在呜呜地悲鸣着。

  巨狼领着它的部属开始后退,似乎明白再战下去只可能全军覆灭。它们向西而去,在快没入夜色时巨狼转过了头,望了望这个让它损兵折将的地方。

  一阵夜风刮过,吹斜了火焰,站在车顶的苏非,看到了巨狼的眼睛,从那一对绿莹莹的眸子里,苏非看到无尽的狠毒、憎恶,这畜牲的眼睛能传出像人类般的憎恨之意。不知道是寒冷的夜风,还是那对绿眼,使苏非竟然打了个寒颤。定了定神,再看时,它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98篇、荒唐县令

  随着雨点般的锣声,灰布上倒扣的一只小瓷碗微微动了动,碗边一掀,从里面钻出一只毛绒绒的东西。

  这天,乌有县来了一个奇怪的艺人。此人头戴灰色小帽,身穿粗布灰色衣褂,背着一只灰布罩裹的木箱,长得灰头土脸,尖鼻小眼细脸短眉,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成了精的老鼠。

  人怪招风,艺人在县城十字街头停下脚,刚把木箱放下,“呼啦啦”便从四面八方聚来不少人,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个艺人要搞什么把戏。

  尚未开口已观者如潮,艺人的眼里显出了喜色。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块三尺见方的灰布,在地上平展展地铺开;又拿出一个木架,在灰布的一端放好。

  木架主杆竖立,有拇指粗一尺多长。主杆顶端是一只精雕细刻的玲珑宝塔,靠近杆端处横出两根细杆,细杆两端是杯盘小帽等各种玩物。玩物下方,这边垂下一条细小软梯,那边荡着一只微型小桶。灰布正中间,倒扣着四只小瓷碗。

  一切摆入妥当,艺人向着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照例说起了什么“家遭大难,江湖度日”、“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初到宝地,多多关照”的话。众人早被他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摆设吊起了胃口,纷纷催促他赶快献艺。

  艺人微微一笑,嘴里念念有辞,连唱带说地敲起了铜锣。说到关键处,他暴喝一声:“走!”随着雨点般的锣声,灰布上倒扣的一只小瓷碗微微动了动,碗边一掀,从里面钻出一只毛绒绒的东西,顺着木架主杆爬了上去,很快爬到顶端,在玲珑宝塔里进进出出地钻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灰老鼠!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艺人又暴喝一声:“走!”铜锣声又起,又有两只小老鼠从倒扣的小瓷碗里钻了出来。它们同样在锣声中顺着木架主杆爬了上去,爬到横杆处,身子一转,向一根横杆的两端进发。到了横杆两端,一只小老鼠顺着软梯慢慢爬下,竟然在软梯下端打起了“秋千”,而另一只小老鼠则慢慢放下另一端的那只小桶细绳,然后再慢慢上提,上演了一出“老鼠汲水”。

  艺人满意地看着三只老鼠的精彩表演,按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此时众人应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可此地却一反常态,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他一抬头,只见众人直直地盯着那三只钻上翻下的老鼠,表情木讷,不知是惊是喜是怒是悲还是怕。艺人微微皱了皱眉,一敲铜锣,朗声说道:“鼠小难教,善小易做,君子施财,艺人铭德!”

  按照以往的江湖经验,当他唱完这四句时,不但叫好声四起,就连铜钱也会如雨点般抛进圈内,甚至还会有散碎银子。可乌有县也真就怪了,众人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依然是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只见一只小脑袋从人群的腿缝里露了出来,紧接着,“吱”的一声,一只肥大的老鼠钻进圈内。这只老鼠竟然视众人如不在,绕场转了一圈,昂首看了看那个木架,这才发现上面有三只老鼠正在艺人的指挥下拼命表演。进来的老鼠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一声怒叫,张开鼠嘴,朝着艺人的脚狠狠地咬了下去。

  艺人一愣,急忙一缩腿,躲开了老鼠的袭击。艺人多年行走江湖,知道每到一地,别说是活物,就是横草都不要轻易碰成竖,否则极容易惹祸上身,所以他急忙学了一声猫叫,想用猫叫声吓跑老鼠。谁知那只老鼠仿佛吃了熊心吞了豹胆,不但没有跑,反而后腿用力一蹬,凌空飞蹿,朝着艺人的脸颊恶狠狠扑咬过来。

  艺人忍无可忍,一甩头,一探手,闪电般凌空捏住了老鼠的尾巴,抖腕一摇,老鼠被抡得晕头转向,凄惨地叫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围观的众人却一声惊叫,四散奔逃,眨眼间便逃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十字街头,只剩了艺人一个人。

  艺人心头一动,手腕力气减弱,手指一松,老鼠“嗖”的一声被甩了出去,飞出老远,“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老半天才拱起来,连滚带爬,逃之天天。

  “这地方是怎么了?!”艺人正疑惑间,一个老头儿探头探脑走了过来,悄悄拉住他:“年轻人,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吧!”

  艺人一愣:“老伯,我为什么要跑呀?”

  “你闯了大祸了,再不跑,肯定要被抓,恐怕连你这吃饭的买卖都保不住了。”老头儿小声说着,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我走江湖卖艺为生,既不为非作歹,也不偷盗抢骗,为啥要被抓呀?”

  “因为这是乌有县……他们来了!”老头儿说着一扭头,只见远处几个人大呼小叫地奔了过来,吓得他脸色惨白,钻进一条胡同,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艺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那几个人便涌到他的跟前,“咔嚓”一声用锁链把他紧紧锁住。

  艺人这才看清,来的竟然是县衙的捕快。他急忙分辩道:“各位差官大人,小的是安善良民,从没做过什么触犯刑律的事儿,今天刚刚摆上场子耍耗子,为什么抓我呀?”

  “抓的就是你,再嚷嚷,牙都给你打掉了!”捕快一声吼,把艺人其余的话全部吓回了肚子。众人押着艺人,连推带搡,连打带骂,转回了县衙。

  一到县衙,立即入内衙禀报。片刻时间,鼓声响起,县太爷升堂问案。

  艺人被捕快押上大堂,他急忙向上磕头:“青天大老爷在上,小的冤呀!”

  县太爷猛地一拍惊堂土:“你冤?这么说是老爷派人拿你拿错了?”

  艺人浑身一颤,竟然是县太爷派人捉拿自己?难道县太爷是自己曾经的仇人?他偷偷向上扫视了一眼,县太爷端坐在那儿,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艺人急忙叩头:“小的实在不知青天大老爷为何拿问小的,请大老爷明示。”

  “听说你当街耍灰八爷,又当众打了灰八爷,有这事儿吗?”

  “灰八爷?”艺人一脸迷茫,“回青天大老爷,小的刚到这儿,没接触过什么爷呀,就是耍了两下耗子,然后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只肥耗子要咬我,‘让我给扔出去了!”

  “反了!”县太爷一下子站了起来,头上青筋暴起,伸手抓起几根水火签,一抖手扔到堂下,“掌嘴。二十!”

  艺人还没回过神来,三个如狼似虎的衙役便冲了过来,两个人架起他的胳膊,另外一个抡起掌嘴板,“噼噼啪啪”二十个耳光掮下来,艺人的槽牙被掮掉两颗,脸也肿成了猪头。

  “青天大老爷,小的就是为了糊口,难道还犯了什么王法吗?”艺人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

  此时,捕快已经把艺人的那只小木箱呈到堂上。县太爷从木箱里找到了一只透气的小匣,打开来,里面装着那几只杂耍用的耗子。县太爷浑身一抖,眼泪当时就淌了下来,恶狠狠地看了艺人一眼,狂吼一声:“押入牢房,等候判决!”

  艺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牢房。

  县太爷一皱眉,这才顺着胳膊一扭头,天呀,好几只老鼠竟然死死咬着他的袍袖

  牢房里囚徒很多,一见有新人被扔了进来,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犯了哪条王法。艺人长叹一声,说自己只是一个行走江湖耍耗子为生的艺人,根本不清楚为啥被关进了监狱。

  “别说了,你被关进来就因为你耍耗子。”一个囚徒说道。

  艺人一愣:“啥?三百六十行,皇上都不挡。我耍耗子不偷不抢的,为啥要抓我呀?”

  “因为这里是乌有县,这里有这里特殊的规矩。”那个囚徒接着说出了一段让艺人瞠目结舌的奇闻来……

  乌有县原来一切正常,什么特殊规矩都没有,可自打三年前现任的县太爷到任后,他就定下了一个空前绝后的规矩。

  据说,现任县太爷的老家在偏远的异地,祖上都是本本分分的庄户人。到了他太爷爷那辈儿,突发奇想,赴海外经商,发了大财。谁知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土匪,所有财帛被抢夺一空,他们几个商人也被土匪劫上了山寨。那几个人先后被土匪开膛摘心下了酒,只有他太爷爷悄悄磨断绳子逃了出来。正在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一只老鼠出现了,他跟着那只老鼠,鬼使神差般地逃离了土匪窝,保住了一条小命。一路波折回到家后,他太爷爷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就撒手归西。临死前,太爷爷留下遗嘱,子子孙孙不许伤鼠不许养猫。打那以后,他家几代人都没养过一只猫,也从未伤过一只鼠。

  原本是作为对老鼠救命之恩的报答之举,可谁知却换来了老鼠对他家的回报。三年前,县太爷参加科考,有一只大老鼠竟然好几次把一份被刷下的考卷叼到阅卷的考官面前,而那份考卷正是现任县太爷的。考官既惊又奇,按卷名把他找去询问,才知道他家三代不养猫不伤鼠,遂向皇上进行禀报。皇上大为感慨,感叹老鼠也通教化,也知感恩图报,于是御批其登科,亲擢到乌有县任县令。

  县太爷深知自己这个官位完全是老鼠带来的,所以到任后就下了一份布告:鼠亦通教化,此后全县不许养猫,不许伤鼠逐鼠,否则即与偷盗拐骗伤人害命同罪。紧接着,他当众处置了几家违背规矩的大户人家。打那以后,老鼠成了上宾,白天过街也无人敢打,乌有县成了老鼠的天堂,老鼠们一个比一个肥大,一天比一天自得,俨然已视人如无物。而艺人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竟然当众耍起了老鼠,还把怒而咬他的老鼠摔伤,自然会惹祸上身……

  艺人听完,又惊又怕,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惊的是,乌有县竟然有如此荒唐的规矩,竟然贱人贵鼠;怕的是,自己不知情闯了大祸,肯定要大难临头。他看了看众人,问:“按以往的惯例,官府能怎么判我?”

  “官府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老鼠。谁要惹了它们,它们会三更半夜找到你,趁你熟睡的时候,一涌而上,撕开你的肚皮,把你的五脏六腑吃得千干净净。”

  艺人顿时脸色发白:“这么说,我今晚就在劫难逃了?”

  众人一笑:“你命好,没事儿的!因为这里是牢房,那些老鼠现在都享受惯了,也嫌这地方晦气,所以它们是不会到这儿来寻仇的,你就安心地睡吧。”

  荒唐县令(2)

  “老鼠不找我了,可官府不是还要判我吗?我怎么能睡得着呀!”

  “没事儿,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再者那个老鼠你不是没弄死吗?官府不会要你的命的。”

  听到众囚徒这么说,艺人的一颗心才算放进肚子里,又和众人说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直到深夜才各自睡去。

  正熟睡间,牢门突然“咣啷”一声打开,一个狱卒狼一样走进来,来到艺人跟前,把一个烧饼扔在地上:“你的早饭,赶紧吃吧!”

  狱卒说完,“咔嚓”一声锁好牢门,转身离去。

  艺人见众囚徒都呆呆地看着他,问:“怎么还给烧饼呀?你们怎么没有呀?”

  一个老囚徒扬了扬手:“决吃吧,明天你就吃不着阳间饭了,这是你上路前的断头饭!”

  艺人一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老半天才爬起来,一把抓住一个囚徒的胳膊:“你们不是说官府不能判我死刑吗?”

  老囚徒叹了口气:“那是我们寻思的,可县太爷没按照我们寻思的来呀!”

  艺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凭什么判我死刑?就因为我耍耗子打耗子?他作为一方老百姓的父母官,为啥不保护老百姓却保护祸害老百姓的耗子?就算我命犯死罪,那也该等刑部斩刑批复回来后才能执行吧?他们为啥明天就要杀我?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乌有县,县太爷就是王法。以前他也因为老鼠砍过人,听说报到刑部的罪状都是他们捏造的死罪,刑部根本不知道真相。既然摊上了,你就认命吧!”

  艺人听到这儿,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其实,县太爷原本没打算判处艺人死刑。县太爷清楚,世俗耍耗子,那是天下三百六十行中的一种,说白了只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艺人也不知道乌有县有这样的规矩,无论是耍耗子还是后来的打耗子,的确都是无意间出现的冒犯。县太爷已经在大堂之上掌了艺人的嘴,还掮掉了他两颗槽牙,他用来谋生的那几只老鼠也让县太爷放生了。县太爷原打算判他做一段时间苦役,打发他算了。可县太爷回到内衙,提起笔,正准备在艺人的案卷上写下刑批的时候,手一抖,毛笔却“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县太爷叹了口气,暗想自己可能是太累了,竟然连笔都拿不稳,又拿起一只笔,蘸饱了墨,刚要写,手又一抖,笔锋走偏了。县太爷一皱眉,这才顺着胳膊一扭头,天呀,好几只老鼠竟然死死咬着他的袍袖。原来是它们掣肘,才使得县太爷两次提笔落空。

  县太爷看了看众老鼠,问:“你们知道我想怎么判?”

  众老鼠仿佛听明白了他的话,朝着他点了点头。

  县太爷试探地问:“你们从旁掣肘,是不同意我的判法?”

  众老鼠也点了点头。

  县太爷奇了,问:“那依你们的意思,应该怎么判?”

  众老鼠一听,“蹭”地一下蹿上书案,几个老鼠一起努力,“啪”地一下把一只笔竖了起来,歪歪扭扭地举到了县太爷的面前。

  县太爷一看,竟然是支朱砂笔,顿时一愣:“朱批!你们想判他的死刑?”

  众老鼠“吱”的一声叫了起来,目光中,l既有曾经受伤的愤恨,又有现在报仇的喜悦。县太爷点了点头,说:“好,那就判斩!”

  县太爷一个“斩”字出口,老百姓就要有一人脑袋落地,而现在的这个人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的耍鼠艺人。

  “轰隆”一声,刽子手站立的地方轰然倒塌,刽子手整个人完全砸进了木制的法坛里

  天亮不久,艺人便被押出牢房,斜披上死衣,脖子系上亡命牌,一路游街示众,直奔城西法场而去。

  法场四周一片荒凉,满眼都是肃杀之气。每逢斩人,都有许多观斩者,今天也不例外,法坛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家看着这个在光天化日之下耍鼠的冒失鬼,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觉得好玩吗?”艺人突然抬起头,看着众人朗声说道,“自古人命关天,可现在一个狗官竟然用鼠压人。人命如稻草,鼠命比天高。他把你们变成了鼠,把鼠变成了人。你们现在看他杀我解闷,你们想过吗?他随时都会杀你们解闷。就是那些老鼠,啥时候看你们不顺眼了,都会杀你们解闷!你们醒醒吧!”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然无声。

  艺人吸了口气:“人……”

  他的话还没说话,站在身后的刽子手抡起大巴掌,朝着他的脖梗儿狠狠就是一下,嘴里大吼一声:“作孽该死,你死到临头还不悔罪!”

  这一巴掌如同一记霹雷,直打得艺人由脑袋顺脊梁到后脚跟“刷”的一抖,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一样,顿时浑身瘫软,跪在那里半天不能言语。

  虽然艺人不说话了,可不少人却面带愧色地慢慢向后退,准备离开这个杀人场。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率率”的响声。众人一回头,数不清的肥大老鼠黑压压地爬来了,硬生生把想要退场的人逼了回去。紧接着,它们或钻进人群里或留在人群外,形成一道铁环一样的圈,牢牢圈住了众人。

  一只肥大的老鼠一瘸一拐走进人群,大马金刀般蹲坐在地上.傲然地看着法坛上的艺人,静等着艺人人头落地。

  艺人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瘸老鼠,正是昨天被自己摔伤的那只老鼠。他盯着那只老鼠,运足了力气,准备狠狠一口唾沫唾过去。可就在他咬牙强挺抬头时,一旁监斩的县太爷高喊了一声:“行刑!”艺人瞥了一眼县太爷的监斩棚,一口唾沫狠狠唾了出去,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狗官!”

  艺人身后,刽子手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听县太爷“行刑”两个字出口,他一把扯起艺人脖子上的亡命牌,扔到坛上,猛地大吼一声,抡起了鬼头刀。

  见艺人就要人头落地,许多人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就在众人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就听“轰隆”一声,刽子手站立的地方轰然倒塌,刽子手整个人完全砸进了木制的法坛里,鬼头刀甩到了坛下,两只胳膊也因重重撞击在法坛的横梁上而骨折。

  众人一愣,放眼齐望,法坛上,只剩下了艺人一个人跪在那里。

  县太爷大吃一惊,急忙吼道:“怎么回事儿,快去查看!”

  还没等查看的衙役赶过来,瘸老鼠一声厉叫,十几只老鼠同时上抢,闪电般向法坛上的艺人扑了过去。

  众人全呆住了。因为他们清楚,这些老鼠准备当众撕开艺人的胸膛。

  就在那十几只老鼠的牙齿要接触到艺人的身体时,坍塌的法坛窟窿里突然跃出十几道黑影,十几只更强壮的老鼠猛地跃出来,一只一个,分别叼住先前那}+几只老鼠的尾巴,猛地用力一甩,“嗖嗖!”这些老鼠被甩出老远,滚地葫芦一样落到了地上。

  瘸老鼠怒叫一声,猛地蹿起来,向后一叫,众老鼠开始前涌。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泛着亮光的灰老鼠从法坛的窟窿处钻了出来。灰老鼠一现身,所有的老鼠顿时全部停止了行动,就像乌有县的老百姓见了县太爷一样,一个个低眉顺眼,鸦雀无声。

  灰老鼠一步步来到瘸老鼠的跟前。瘸老鼠虽然也规矩起来,可依然小声吱叫着,显然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只见灰老鼠扬起前爪,像人抽嘴巴一样,狠狠打了瘸老鼠好几记“耳光”,然后朝着鼠类吼叫几声,只见瘸老鼠和众老鼠一起,低头耷脑,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灰老鼠见众鼠已经退去,回头吱叫几声,法坛上的那十几只老鼠,立即上前,几下就咬断了艺人身上的绳子。灰老鼠又来到县太爷面前,扬起前爪,拜了几拜。

  县太爷急忙起身离座:“您是……您是鼠王灰八爷?”

  鼠王点了点头。

  县太爷欣喜若狂:“我叫了这么些年灰八爷,今天才眼见真正的灰八爷。灰八爷,您来有何见教?”

  鼠王指了指艺人,又指了指坍塌的法坛。

  县太爷:"你是说那法坛是你故意弄塌的,你不想让那个人死,还想让我放了他?”

  鼠王点点头,扬起前爪,向着县太爷拜了几拜。

  县太爷急忙还礼:“鼠王客气了,只要鼠王吩咐,小官必然办到。昨天那人当众耍鼠还伤了一鼠,所以我才杀他,既然鼠王大仁大量,那我就放了他。”

  鼠王点点头,指了指太阳,又指了指艺人的后背。

  县太爷说:“鼠王的意思是今天就放他走,他的东西也都还给他?”

  鼠王点点头。

  县太爷一扬手:“马上把他的东西拿来,立即放他走!”

  很快,有衙役把艺人的箱子铜锣什么的拿来,交给了艺人。县太爷看了看艺人:“你本犯了死罪,是鼠王求情,才饶你一死!你走吧。记住,不管到哪儿,再也不许乱说乱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艺人看了看县太爷,看了看鼠王,又看 了看围观的众人,接过木箱,转身离去。

  荒唐县令(3)

  鼠王也向着县太爷点点头,带领众鼠,风一样离开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风吹凉了舌头,这才回过神儿来,议论着叹息着,纷纷离去。

  不说众人如何意外和惊诧,单说艺人背起木箱,撒开两腿,急匆匆顺大路往前就跑,恨不能一步离开与有县这个是非之地。也不知跑出了多远,艺人实在跑不动了,见前面有块石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把木箱放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突然,他像坐在了火上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他看见就在不远处,数不清的大老鼠扑天盖地排在那里,由那只瘸老鼠带队,死死截住了他的去路,等着他前去送死。

  艺人急忙回头,可心也像掉进了冰窟窿。身后的退路,也被老鼠堵死,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

  艺人明白了,其实这是鼠王使的毒计。在众人面前放了他,使得众人误以为老鼠也知情达理,而又派人在此劫杀他,最终置他于死地。他现在是真的看清了,鼠辈就是鼠辈,既然要死在鼠辈的手里,那他干脆就放手一拼,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想到这,他打开木箱,把里面的那个木架拿了出来,手持木架,一步步向着那只瘸老鼠逼去。

  眼看就到了瘸老鼠的跟前,那只瘸老鼠突然一声厉叫,众老鼠像大浪翻花一般,猛地扑了过来。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鼠叫声,十几只强健的大老鼠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拦住鼠群,东拼西咬。很快,十几只老鼠便受伤倒地,其它的老鼠一时间停止了前进。

  冲上来的那些老鼠,正是鼠王带的那十几只。瘸老鼠发怒了,它眼睛发红,猛地冲了过去。见瘸老鼠冲过来,那十几只老鼠反而不敢上前,纷纷向后退去。就在这时,黑影一闪,鼠王冲了出来,朝着那只瘸老鼠一阵吱叫。谁知那瘸老鼠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红着眼睛发疯般向前冲着。鼠王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了瘸老鼠的脖子,拼命甩了几甩,把瘸老鼠甩出老远,摔在地上,气绝身亡。鼠王慢慢走到瘸老鼠跟前,看了老半天,向着众鼠悲叫几句,众鼠抬起瘸老鼠的尸体,默默退去。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鼠王化解了。

  全县的人都动了起来,老鼠不管跑到哪里,到处都是打鼠的红眼人

  艺人上前几步,双手抱拳,朝着鼠王深深一礼。鼠王轻轻一跳,闪在一旁,并没有接受艺人的拜礼,而是扬起前爪,向着艺人拜了儿拜。

  艺人一愣,他看了看鼠王,问:“鼠王,你为何拜我?”

  鼠王回头叫了叫,几只老鼠过来,把四只老鼠的尸体运到了艺人面前。艺人仔细一看,这四只老鼠正是自己跑江湖所用的那四只要鼠。他看了看鼠王,迟疑地问:“它们……是死在那只瘸老鼠手里?”

  鼠王点了点头,又拜了几拜。

  “这不怨你们,怨我!”艺人说完,选择一处向阳的好地方,挖好四个小坑,把那四只小老鼠装在那四只瓷杯里,埋了下去。埋了四只小老鼠,艺人拜了儿拜,这才站起身来,说:“鼠王,谢谢你救了我,你放心,以后我另学手艺,绝不再耍鼠!”

  鼠王向前一跳,拦住他的去路,摇了摇头。

  艺人一愣,问:“鼠王,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继续耍鼠?”

  鼠王点点头,回头叫了几声,那十几只老鼠走过来,把四只小老鼠推到了艺人面前。鼠王看着他,竟然又拜了几拜。

  艺人问:“鼠王,你难道是想我把它们几个领走,让我把它们训成耍鼠?”

  鼠王点了点头。

  “不成。你们不能这样赔偿我。再说那几只耍鼠也不是你们害的,我不能要它们。”

  鼠王摇摇头,指指自己,指指乌有县城,指指小老鼠,指指艺人,又指指远方。

  艺人看着鼠王,说:“鼠王,我虽然不明白你的全部意思,可我知道,你是说把它们给我不是赔偿我,而是让我把它们领走,走得越远越好,对吗?”

  鼠王点点头,和那十几老鼠一起在艺人面前齐齐跪倒,竟然“磕”起头来。

  艺人急忙还礼,把那四只小老鼠装进木箱,背起木箱,转身离去。

  目送艺人的背影消失在远方,鼠王转过身来,叫起那十几只老鼠,看了!看暮色中的乌有县城,眼睛里淌出泪水,慢慢向着县城爬去。

  鼠王现身法场,救了艺人,教训了瘸老鼠,一时间,乌有县城里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这一奇事。而县太爷则更加坚定了敬鼠决心,再一次发出布告,鼠也有情有义有理有节,谁若冒犯老鼠,必当重罚。十时间,百姓们都对老鼠敬若神明,没人敢惹。

  可谁知好景不长,一年多的光景,这种情况便被打破了。因为乌有县遇到了大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只能吃草根树皮度日。县太爷向朝廷求救后,朝廷急忙拨来赈灾粮食,送到了乌有县府库。

  朝廷来了救命粮,百姓们顿时奔走相告,一个个欢呼雀跃,提篮挎筐,齐奔县衙,等候县太爷开仓放粮。谁知百姓们刚到县衙门口,便被衙役们拦住了。衙役们告诉他们:县太爷有话,赈灾粮暂不发放,太爷另有重用。

  老百姓一个个怨气满胸,真想冲进去把那个狗官扯出来,掮上他几个耳光,问他留着那粮干什么。可一见衙役们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和他们腰间的钢刀,众百姓都咽了口唾沫,小声儿骂着娘,慢慢返回各家。

  而此时,县太爷正在忙碌着。他知道,朝廷拨下的救命粮是给乌有县所有老百姓的。可在他的心里,他要先救乌有县的老鼠。因为是老鼠而不是百姓帮他做了官,是老鼠也不是百姓帮他提高了声望,所以他感激的是老鼠,不是百姓。并且他已经看到过鼠王,他甚至认为,如果先救老鼠,老鼠们说不准会回报他,到时候,数不清的粮食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管是老鼠偷的也好运的也好,反正到时候乌有县的老百姓就都有救了。

  想到这些,他打定主意,先把粮食供给那些老鼠。可是他想得还是晚了些,还没等他动手,数不清的老鼠便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涌进了屯粮所,一只只老鼠圆瞪着眼睛,盯着那一囤囤粮仓,大有一冲上去就把粮仓都吞下的架势。

  就在众鼠要疯冲夺粮之际,黑影一闪,鼠王带着那十几只大鼠出现在众鼠面前。鼠王看着众鼠,嘴里吱吱地叫着,那十几只大鼠也跟随鼠王的叫声,一齐上前,向外驱赶着众鼠。众鼠慢慢后退,突然,不知从哪里爆出了一声狂叫,一只老鼠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了鼠王的脖子。紧接着,其他老鼠也像疯了一样,一涌而上,很快便把鼠王和那十几老鼠咬翻在地,然后踏着它们的尸体,疯狂地涌进了屯粮所。

  老鼠们刚刚涌进屯粮所,身后便响起天崩地裂般的呐喊声,数不清的老百姓,挥舞着勾竿铁尺,狂风一样席卷过来。县太爷急忙上前喝斥:“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一瞪眼睛:“你想干什么?朝廷发的救灾粮,你为什么不放?”

  “本官另有重用!”

  “重用个屁!肯定是要孝敬你那些鼠爹了!老鼠让你做了官,你敬老鼠孝老鼠,那是你的事儿,可你不该强迫我们老百姓也那么干。这几年,老鼠成了乌有县的天,它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明吃明抢明夺,老百姓敢怒不敢言。老鼠们已经习惯了吃现成的,它们不再偷也没有存货更不打洞了,它们住在它们想住的地方,随时想吃就随时去吃最好的东西,最好的粮食全让它们吃了,次种下地,怎么能打出粮来?所以这次大灾,实际上是你这个狗官搞的人祸。现在我们都要饿死了,你竟然又把粮食给它们,我们不同意!”

  “你们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县太爷一瞪眼睛,“你想造反吗?”

  “我想吃饱肚子!”领头的话到手里的家伙就到,县太爷的一半脑袋被砸飞上了天。众人一见,各抡家伙,一下子涌进了屯粮所。可奇怪的是,大家并不先抢粮,而是抡起家伙到处找老鼠,见到老鼠就打。全县的人都动了起来,老鼠不管跑到哪里,到处都是打鼠的红眼人。整整一天一夜,整个乌有县仿佛被血洗了一样,县衙被捣毁了,衙役捕快们全被打死,全城的老鼠一只不剩,包括刚刚出生的鼠崽,全被打死,然后,众人又聚在一起,把那些老鼠一只只烤熟,众人聚餐吃掉。众人吃得满嘴流油,吃得开心解恨。等老鼠吃光了,这才开仓平分救灾粮。

  就在乌有县闹民乱那天,已在别处行走江湖的艺人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 一个身穿灰衣的老人来到他的面前,身后跟着十几个壮汉。老人看着他笑了:“年轻人,其实我就是那个鼠王,当年你打伤的那只老鼠,是我的儿子。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要杀他,还把那四只小老鼠交给你吗?其实是为了我们鼠类自己啊。乌有县令祖上敬鼠,这本是他一家的行为,鼠类纵然感激,无论他怎么做,也无碍大事。可当他当上了乌有县令,强令全县百姓都要敬鼠,这就违背了天意。在他的倒行逆施下,乌有县的老鼠越来越懒、越来越贪、越来越养尊处优、越来越横行霸道,它们实际上已经成为乌有县老百姓的恶魔。老鼠们也被假象迷惑了,以为凭那个县令的权力就可以永远震住老百姓,却忘了如果老百姓真的动了怒,那几个官和几把刀是震不住也杀不光的。而一但老百姓真的发起怒来,乌有县的鼠类将是灭项之灾。我曾经采取过一些方式,想警示一下那个县令,可他执迷不悟。我也想教训一下鼠类,可它们都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就连外地的鼠来到乌有县,它们都会将其咬死,你的那四只耍鼠就是这么死的。我明白了,总有一天,乌有县的老鼠将被百姓悉数打死。可它们毕竟是一支鼠族,我不忍它们全被灭族,所以我救了你,并把那四只小老鼠交给你。这样,虽然它们被你训练成了玩物,可毕竟保住了性命,还为乌有鼠族保住了一点血脉。如果什么时候它们有幸逃了,那乌有鼠族还会重新繁衍生息。而经过你的训练,它们会重新改变,成为真正的鼠类。今天,大灾来了,我们乌有县的所有鼠类都灭绝了!谢谢你,为我们保全了四只!”

  一梦醒来,艺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去看那四只耍鼠,只见它们正在悄悄啃咬木箱,想偷偷逃走。第二天,艺人把它们背到山前,慢慢打开木箱,放它们离去。看着那四只耍鼠奔向山里,艺人仰天长叹:“天道有理,天下三百六十行,谁说人鼠不都是一行呢?各行应各行其是,共享天下,要是一味地以一行压制另一行,谁知会不会遭到天谴?”

  乌有县闹起民乱,事情也惊动了朝廷,皇上又派来一位清官。清官查清真相后,如实向朝廷禀报,建议免除乌有县所有百姓之责。皇上同意,乌有县老百姓高呼皇恩浩荡,各司其职,乌有县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99篇、奇怪的抢劫犯

  不速之客

  城南老街有个香烛店,老板阿宝是个毛头小伙子,喜欢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从老爸手中接过这个店后,从来没有好好打理过,生意渐渐都被别家抢了去。

  这天夜晚过了十二点,整条街都静下来了,唯有阿宝的店还亮着灯。他睡不着觉,正琢磨着怎么赚大钱呢。忽然,外面有人擂鼓一般敲门,看样子挺急的。

  阿宝懒洋洋地起身开门,一边埋怨道:“来了,怎么大半夜来买东西,你以为你是鬼啊!”他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猛地发力一推,两个男人直闯了进来,接着又飞快地把门关上。阿宝差点跌了一跤,正要骂人,却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顶在他的胸口上,拿刀的男人冷冷地说:“别动,哥俩抢劫!”

  阿宝大吃一惊,接着又觉得有点滑稽,把手举得高高的,说:“两位大哥,你们大概找错地方了吧?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今天连根蜡烛都没卖出去哩。”

  说话时,另一个劫匪已经在屋里翻开了,突然他一声惊呼:“大哥,我们发财了!”便见他两手各抓着一大把钞票走过来,欣喜若狂:“全是大票,还有美元!”拿刀的家伙一看,眼里顿时射出两道光,“啪”的就给了阿宝一个大耳光:“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阿宝一看,这哪是什么钱,全是店里卖的冥币。看来这两个家伙真是穷疯了,阿宝忍不住“嘻”一声笑出来:“大哥,这是冥币呀,只有在阎王爷那儿才流通。”

  那家伙听他这么说,仔细看又了看,一抬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这明明是人民币,你骗鬼呀!给我放老实点!”说罢,便把阿宝绑在一张椅子上。阿宝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两个家伙难道是傻子啊?

  两个劫匪可不管他了,贪婪地四处搜寻起来,一边翻,一边连连惊叫:“妈呀,简直太多了……这儿还有金条,呀,这么多首饰珠宝!”

  阿宝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店里纸糊的东西。他看着两个劫匪把自己的店洗劫而空,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了。看这两人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而是真把这里的东西都当成真的了。再仔细看他们的脸,阿宝感觉两人都长得很古怪:身子又长又小,轻飘飘的,像纸糊的一样,一张脸又瘦又干,似乎就只有一张皮,而且脸色青蓝青蓝的,眼眶有一大圈黑影。

  忽然,窗外吹进来一股凉风,阿宝不禁打了个冷战,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心中大叫:见鬼了!不是鬼,谁会抢这些东西?

  阿宝虽说从小就跟店里这些鬼用的东西打交道,可还是头一回撞上鬼,只吓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

  大难不死

  两个“鬼”把店里所有的冥钱以及“金银首饰”都洗劫一空,甚至连那些纸糊的手表、手机和MP4都不放过,装了满满两大袋子,临走前,还在身上挂满了纸枪,说是逃跑时拿来对付警察。

  拿刀的“鬼”是老大,显然对这次抢劫的结果十分满意,兴奋地对另一个“鬼”说道:“兄弟呀,有这么多钱,我们以后不用再干这行了,到太平洋买个岛,买艘船买架飞机,再买几百个女人,快快活活过日子吧!”

  另一个“鬼”连连点头称是,他看了一眼阿宝,问“鬼”老大,怎么处理这个人。

  “鬼”老大说:“这么大一单案子,怎么能留活口?当然要杀人灭口了!”说着,拿着刀向阿宝走来。

  阿宝不敢看他,吓得闭上眼睛求饶:“两位大哥,求求你们留我一条小命吧,我发誓不报警。你们想要什么,我以后烧给你们!”

  “鬼”老大笑道:“这家伙吓傻了。烧什么烧?你以为咱哥俩是死人啊?”阿宝心想,完了,这两个“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定是刚死不久的新“鬼”。

  眼看刀子就要捅到身上了,阿宝情急之中灵机一动,嚷道:“等等!两位大哥,我心甘情愿让你们杀人灭口,但我临死前有个请求,能不能用枪啊?这样更干脆一点,求求你们了,让我死得痛快点吧!”

  “鬼”老大一听,似乎发了善心,从身上掏出一把纸手枪来,突然脸色一变,骂道:“枪一响,警察就来了,你小子想跟我们耍花招啊?”

  “不、不、不。”阿宝拼命朝地上努嘴,“你看,那里还有消音器,装上去什么声音都没有。”

  “鬼”老大点点头,捡起“消音器”装上去,把枪口对准阿宝的额头。阿宝壮着胆子盯着他,眼看他手指做了一个扣扳机的动作,马上把头一歪,装死过去。

  接着,他听到“鬼”老大说道:“好了,快离开这儿,别让警察追上。”

  过了好一阵,阿宝确定两个“鬼”已经走了,才敢睁开眼睛。然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把绳索弄开了。可刚才接连遭遇了撞“鬼”和杀人灭口的惊吓,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两条腿更是软绵绵的,站不起来了。

  为了给自己压压惊,阿宝跌跌撞撞地走到里面的房间,拿出针筒,往自己胳膊上一气扎了三针,惊恐的心情这才慢慢恢复平静。接着,他就想这事要不要报警呢?按说抢劫是真的,被抢去的东西也值个千把块,可抢劫的是“鬼”,警察能捉到吗?考虑了一下,算了,自认倒霉吧,反正说被“鬼”抢劫也没人会相信。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大声问:“阿宝,你没事吧?劫匪跑了吗?你放心,警察马上就到了!”

  奇怪的抢劫犯(2)

  自寻死路

  阿宝一看,原来是隔壁的老板。那老板说他刚才起来小便,听到阿宝的店里有动静,发现有人抢劫,于是就帮阿宝报了警。

  阿宝心里却有点不乐意,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一会,外面街上就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警车停在阿宝门口,跑进来几个警察。他们看了看现场,问阿宝被抢了些什么。

  阿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抢的多了去啦,光是现金就有几百亿。”警察大吃一惊,几百亿,就是银行也没这么多现金啊!阿宝连忙解释,说那都是阴间的钱。

  警察这才注意到这原来是一家香烛店,全都十分惊讶,抢劫的见过多了,就没见过连这也抢的。阿宝哭丧着脸说:“警察同志,你们还是别管这事了,你们也管不了的,因为抢劫的不是人,他们是鬼啊!”接着添油加醋地把刚才被抢的经过说了一遍。

  警察听了他的话,犹豫了半天,尽管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最后决定去追劫匪,看看能不能追上。阿宝连连摆手:“你们就别忙活了,他们是鬼,怎么能捉得到哟!”

  可警察还是把他拉上警车,开足马力追去。追了十来分钟,他们就看见前面有辆可疑的摩托车,上面坐着两个身影。

  阿宝心中一哆嗦,指着摩托车说道:“就是他们,他们是新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警察说:“什么新鬼旧鬼,明明是两个人嘛。”

  这时,摩托车上的两个“鬼”发觉有警车追来,立刻加大油门。坐在后面的“鬼”还掏出枪,回头向警车开枪。警察大吃一惊,说:不好,他们有枪。

  阿宝乐了,说那是他店里的纸枪,警察这才松了口气。

  说话间,“鬼”已经把摩托车开上了一座高架桥。警察追到桥下,停了下来,一个警察下了车,拿着大喇叭直喊“快下来”。

  阿宝觉着奇怪,问:“为什么不追了?”

  警察解释说这座桥还没完工,是座断头桥,劫匪肯定得回头,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了。

  阿宝大声嚷道:“他们是鬼啊,什么断头桥,能难得倒他们吗?”

  只见那辆摩托车飞快地来到了大桥断头的地方,两个“鬼”连车速也没减一下,径直向空中飞了出去。紧接着,连人带车一块往下掉。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轰隆一声。

  阿宝说:“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

  警察愣了愣,拔腿往桥底下跑过去,找到摩托车掉落的地点一看,两个劫匪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早已一命呜呼。尸体周围掉着两个大袋子,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警察对后面跟来的阿宝说道:“你看,他们现在才是鬼呢。”阿宝呆呆地看着那两个“鬼”,脑袋也迷糊了,鬼难道还会死吗?不是鬼,那抢他的冥币有啥用?

  一个警察捡起一张冥币瞧了瞧,叹道:“哎呀,真是冥币。”递给阿宝说,“嘿,这两个家伙连阴间的钱都要抢,真是想发财想疯了!”

  阿宝接过钱一看,眼似乎有点花,急忙揉了揉,却突地一亮,这哪里是什么冥币,分明就是一张货真价实的“老人头”啊!

  他一下扑到那些冥币上,捧起来仔细一瞧,天啊,竟然都是一沓沓真钱。不单有人民币,还有美元、欧元。再看那些金银首饰,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老天爷,竟全部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货!

  真相大白

  阿宝怔怔地发了一阵呆,接着噼里啪啦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拼命地把钱往怀里搂,激动地大喊:“天哪,天哪,我发财了!怪不得他们抢,原来真的是钱啊,这么多钱,世界第一首富就是我啦……”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抱着钱往每个警察手里塞了厚厚一沓,“拿着,这件事最好就这样算了,别张扬出去啊!”

  警察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乐得手舞足蹈的阿宝,傻了。

  过了一会,他们见阿宝仍在疯疯癫癫地胡闹,就上去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捋起袖子,拿电筒一照,好像都明白是咋回事了,于是不管阿宝怎么反抗,硬是把他拖上了车,径直往医院开去……

  阿宝在医院里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就喊:“钱呢?我的钱呢?”

  过了一会,有几个警察走进来,扔给他一沓票子:“在这呢,你的几百亿。”

  阿宝拿起来一看:冥币!使劲揉揉眼,再看,还是冥币。他傻了眼,喃喃自语:“昨晚明明是真钱的呀,怎么就变了?那两个家伙,难道真的是鬼吗?”

  警察呵呵一笑,告诉他,那两个家伙是人,不是鬼。

  他们不是鬼,但为什么要抢冥币呢?那是因为他们抢劫时产生了幻觉,把看到的冥币和金银珠宝都看成真的了。

  说到这,警察的脸严肃起来,说:为什么劫匪会出现幻觉呢?因为他们是吸毒者,抢劫前曾经吸食了过量的毒品!

  阿宝听罢,禁不住全身打起了颤。他见几个警察都盯着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忽然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我承认,昨晚他们走后,我扎了三针,比平时多了两针,求求你们把我送去戒毒吧,我不想变成他们一样……”

第100篇、杀你个回马枪

  明朝末年,苏浙交界处的金牛河有一伙盗匪,为首的四十多岁,名叫洪三,苏州人氏,瞎了一只右眼,人称独眼洪三。

  这天午后,有手下人来报,说从南边缓缓驶来一只官船,已到金牛塘。黄昏时分,果然有一条官船徐徐而来,洪三一声呼哨,几条小船同时从溪塘里射出,飞一般向大船靠拢。接近大船时,洪三一个箭步飞上大船:“谁是船主?出来答话!”

  话音刚落,就见从船舱里走出—人,神情肃然,来到洪三面前,质问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官船,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洪三冷冷一笑,说:“什么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来人,给我绑起来!”“慢着,”站在船头的船夫这时接过腔来,拦住了洪三,“好汉,这位曹大人辞官回乡,租用我的船。你们要抢劫钱财,我自然管不了。但曹大人一向清廉,还望你们手下留情,不要伤及他的性命。”

  洪三冷笑道:“清廉?这条船吃水这么深,怎能瞒过我?给我搜!”

  “我曹菜一生为官清正廉洁,对得起天地神明,”曹大人朗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只有银子三十两,你们要是不嫌少,尽管拿去。”

  这时,搜查的手下人来报:船舱里有两箱衣物,三箱诗书和一把雨伞,银子三十两,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舱底里放了一堆石头,舱上挂着一只鸟笼,里面有一只鸽子。

  洪三眨了眨眼,盯着鸽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刀指着石头,说:“你运这么多石头干什么?”

  船主忙道:“好汉,因为曹大人所带的东西太少,船在河里直打转,无法前行,我才搬些石头增加重量,把船稳住。曹大人清正廉洁,只因得罪了朝中权贵,这才辞官回乡,还请好汉高抬贵手。”

  洪三看看眼前的三个人和船上的东西,抱拳向曹大人深施一礼:“大人,都怪我粗野莽撞,冒犯了大人。几年来,我们劫官船无数,船上装的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玩玉器。大人如此清贫,真乃两袖清风,我洪三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恕罪!”

  曹大人忙扶起洪三:“壮士所作所为也是迫不得已。曹某为官多年,深知百姓疾苦,曹某志在回苏州卖红薯而已!”“大人也是苏州人?”洪三惊喜道。曹大人答:“正是!我的老家就在望亭西街上。”“噢?”洪三浑身一震,“曹世植不知大人可否认识?”“正是家父。可惜家父已于十年前病故了,壮士也认识家父?”“什么?曹世植是你的父亲?”洪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十分吓人。

  看着洪三的变化,曹大人惊异地问:“你是——”

  “洪谦的儿子——洪三!”曹大人听了如雷轰顶,脸都白了。

  二十五年前,曹世植与洪三的父亲洪谦同在朝中为官,曹世植在皇上面前屡进谗言,害得洪谦被罢了官,被满门抄斩。那年洪三才十六岁,在家人的帮助下,冒死逃了出来。为此,他戳瞎了自己的右眼,发誓要报仇雪恨,没想到冤家路窄,此时此刻仇人就在眼前……

  夕阳从洪三的头顶徐徐滑落,他的独眼里射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曹大人脸色惨白,他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洪三的面前:“壮士,家父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常言道,父债子还,我今天愿偿还家父对你一家的伤害。”“罢了,”洪三伸手拦住了他,好一会才冷冷地说,“如今,你的父亲也死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走吧,从这里到苏州,一路畅通无阻。再也不会有盗匪出现了。”曹大人感慨万千:“壮士,你……”洪三跳上小船:“曹大人,一路保重,好自为之。”说完,小船像离弦之箭,向远处飞去。

  曹大人站在船头,目送洪三他们远去,才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滴。

  “船主”轻轻地探过身子说:“大人,好险呐!”曹大人抬头望了望渐渐拉上的夜幕,冷笑一声:“想跟我玩?还嫩了点。管家,立即放鸽子,通知后面的船队,加速前进,今晚一定要通过此地。”

  子夜时分,七八条满载着金银珠宝的大船在曹大人的监督下徐徐而过。突然,一声哨音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河面灯火通明,十几只小船横在河面上拦住了去路。

  洪三站在最前面的小船上,手上的钢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杀气腾腾。见此情景,曹大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小船驰到近前,洪三哈哈一阵大笑:“曹大人,戏演得不错呀。这回你还敢对天发誓说自己是清正廉洁的吗?”曹大人用手指着洪三“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洪三又一阵大笑:“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个回马枪吗?是那鸽子泄的密。别人可能以为它是一只观赏鸽,但骗不了我,那鸽子名叫‘雨点鸽’。是世上最好的信鸽之一啊!我派人截获了它,又放了它,这不,在此恭候曹大人。”

  曹大人愣了半天,然后一头栽倒在船上……

第101篇、他投降日军后 国人却更加尊敬他

  在我们细细梳理长春210年历史时,故纸堆中一个个鲜活的形象跃然而出。史料记载,清末民初,东北是一个绿林人物频出的地区,比如伪满洲国国务总理大臣张景惠、伪满洲国热河省省长张海鹏等人都有过绿林经历。一度与张景惠、臧式毅、熙洽等伪满高官并称伪满建国四巨头的马占山也是绿林出身。不过,在民族大义面前,马占山选择了抗日救国,成为让世人不可小觑的抗日英雄。

  打响抗日第一枪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辽、吉两省,并逼近黑龙江省。当时黑龙江的省会是齐齐哈尔。日军若想侵略齐齐哈尔,唯一的咽喉要道是松花江支流上的嫩江桥。

  据原东北洮辽镇守使张海鹏的医务处处长赵万福回忆,“1931年10月,汉奸张海鹏(时任日军任命的黑龙江督军)派徐景隆率3个团从白城出发向江桥进犯。16日拂晓,叛军进抵江桥南端,其3个团在守军的反击下伤亡惨重,一起溃退。守军为了阻止日军再犯,对江桥进行了必要的破坏。”

  10月16日,天津的张学良任命马占山代理黑龙江省主席、军事总指挥。马占山到任后,立即着手布防工作。与此同时,日军以中国军队破坏嫩江桥为由,以武力掩护修桥,来挑起事端,发动进攻。

  11月2日,日本关东军向马占山发出最后通牒,要求马占山军在11月3日正午前必须自嫩江铁桥后撤至10公里以外地区,在日军修桥完工之前不得进入该地区。如不接受上述要求,日军将使用武力。马占山决定对日军修桥不予干涉,但如进攻中国军队,则采取自卫措施。

  4日上午,日军嫩江支队的先遣中队在飞机掩护下从江桥车站北进,通过嫩江桥后向大兴车站以南的中国军队阵地进攻。马占山部奋起反击,将敌击退。“江桥抗战”就此爆发。

  在马占山部数次击退日军的进攻后,6日清晨,日军增援部队到达,在飞机轮番扫射、轰炸的支援下立即发动猛攻。马占山亲自到阵地督战。双方伤亡均众。为了保存实力,马占山撤离了齐齐哈尔,转往海伦建立黑龙江省政府,继续与日军作战。

  江桥抗战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却是中国人民正面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第一次战役,因此,可以说江桥抗战打响了中国人民武装抗日的第一枪。

  抗战英雄的“策略”

  江桥抗战失利后,日本关东军软硬兼施,向马占山施压,“一方面用武力攻打,另一方面发动已经投降的张景惠等人前往海伦劝降”。省社科院研究员王庆祥说。

  1932年1月,锦州失守,驻辽东北军完全撤至关外。“马占山见抗日无援,怯于时局,改变策略,一度表示依附关东军,并前往沈阳面见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历史学者丘树屏介绍,“马占山出席了由关东军策划、主持的伪满洲国建国会议,人们把他和与会的臧式毅、熙洽、张景惠并称为‘伪满四巨头’。”

  1932年3月9日,马占山在长春出席了溥仪就任伪满洲国执政的仪式,被任命为伪满军政部总长兼伪黑龙江省省长。

  就在人们以为马占山就此走向亲日路线之时,马占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将枪头对准了日本侵略者。“马占山出任伪满州国军政部总长兼伪黑龙江省长之职后,秘密用12辆汽车、6辆轿车,将2400万元款项、300匹战马及其它军需物资运出城外,继续抗日,并于同年4月22日通电宣言‘反正抗日’,率军队一度攻至农安县城,威胁长春。”文史作者薛长鹏介绍。

  后来,马占山终因兵力不足,退至前苏联地区。但是在此后的岁月里,马占山依然不忘抗日。1933年6月3日,马占山从前苏联返回上海,曾先后3次面见蒋介石,请缨抗战。1936年12月,马占山参与西安事变,支持张学良、杨虎城。1937年七七事变后,蒋介石任命马占山为东北挺进军总司令兼东北四省招抚,率部转战绥远(今呼和浩特)、包头、五原等地。1938年11月,马占山因病到延安就医,康复后,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举行盛大的欢迎会。毛泽东在会上致词,称赞他是始终如一、抗战到底的民族英雄。

  英雄不问出处

  马占山1885年11月30日出生在吉林省怀德县。由于家庭生活困难,马占山七八岁时就为本屯地主放牧。

  “马占山18岁那年被迫落草为寇。”据薛长鹏介绍,地主姜大牙讹诈马占山偷了他家的马,将马占山送进警局,强行要马家赔马。马占山家人变卖了部分家当才将马占山赎回。马占山回到家中,气愤地埋怨父亲胆小怕事。“几天后,丢失的马跑回来了,但爱钱如命的姜大牙一口咬定马没有跑回来,不肯将马钱退回。”薛长鹏说,“赔了马钱挨了打的马占山这时更是恨透了姜大牙,他决心要报仇雪恨,于是瞒着父亲和妻子,离家落草去了。”

  马占山落草为寇不久,就被推为头目,过着占山为王的草莽生活。日俄战争结束后,清政府为恢复对地方的统治,发布了收编民团、招抚“绿林好汉”的通令。马占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决定“金盆洗手”,带领数十名“弟兄”下山接受清政府收编。地方官看中马占山是个人物,便委任他为游击队的哨官。从此,他开始了行伍生活。

  后来,马占山为奉系军阀吴俊升所赏识,逐步成为奉系高官,开始了他跌宕的人生。

  1950年6月,毛泽东托秘书打电话给马占山,邀请他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一届二次会议,马占山十分激动,可惜由于他病情加重最终未能出席。至全国政协会议开幕的前一天,毛主席办公室还打电话询问马占山的病情,并准备派车来接,但当时马占山病情过重,已不能行动。

  1950年11月29日,马占山走完了他65岁的人生。

第102篇、退隐的剑客

  止了,枝不动,叶不摇,花收蕊;月停步,云歇脚,鸟急逃;水不流,鱼潜底,虾入泥,连空气也凝固了。因为一个人,一个剑客,一个盘腿高坐于富安桥栏杆之上的剑客。

  但见他斗笠遮面,布衣素净,双手环抱,与常人一般无异。只是静坐着,与富安桥几成一个整体,不分日月晨昏、风霜雨雪。

  风声早在剑客到来之前就游走街头巷尾,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周庄有难了!直到此时,才知大难真的降临。

  所为何来?有说是为沈家的财富,有说是寻仇到此,有说是顶级武林高手约战,有说水下有宝,什么说法都有,也都无从查证。

  时日渐久,终于大胆露面的人们有了疑惑,说是剑客,怎么不见剑在何处?有不怕死的,开始斗胆发问:你不是剑客吗?你的剑呢?

  剑客不语。少顷,空中有鸟飞过,剑客稍稍昂首,目光所及飞鸟已落。无数双眼睛惊呆了。

  突然,剑客手腕翻动,桥下水波瞬间集聚,一柄光亮的尺余水剑向发问之人刺来。一片惊呼声中,发问人脚下一条毒蛇已从头到尾断裂成两半,分明救了他一命。

  夜半时分,蛙鸣也息。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靠拢,远远向剑客颤颤跪下,一堆黄白之物于星光下闪烁着迷离光彩。可否请大侠出手助我?事成之后,酬劳不在话下。

  未见剑客如何动作,身影已凝固如塑,日出仍是,引得众人围观,唏嘘不已。据说,抬回家后半月,方恢复常态,再无人敢打剑客的主意。

  无人扰剑客之时,剑客却扰人了。有贼潜行正窃,衣服全落,赤身裸体,唯赃物挂于脖颈,如石雕般静立至少三天。

  有客不慎掉落入水中,一道疾风光影掠过,客已上岸,除衣服略湿,平安无事。再细瞅富安桥上,剑客仍在端坐,布衫连水星也无。

  忽一日,有人爆料,月朗星稀时分,总有一童隐约闪现,将若干食物置于地上,再如飞翔般离开。原来,剑客也是凡人,也是要吃五谷杂粮。只是,那童为何人,无人能知,无人能解。

  再过些时日,又有爆料出来。说剑客质问童道:你母亲为何不来见我?童回曰:何日杀气全无,何时共享天伦。一时间各种猜测纷纷出炉,最靠谱儿的说法是:

  剑客行走江湖之时,结识一高洁奇异女子,功夫远在剑客之上,却从不出手伤人。结成连理后,夫妻双侠名震天下,好不快意潇洒。不想,一次高手竞技,竟伤及了对方性命,家人门徒寻仇不断,无从逃避,结果又再伤人。

  贤妻几次三番苦求剑客退出江湖,剑客不舍,于是一夜之间,妻儿不告而别。这水乡周庄,正是妻儿隐身之地,剑客因此寻来。

  此刻正是夜色高挂时节,朗朗月,疏疏星,风拂柳腰,云在檐角,舟影横斜,水现桥形,此地更幽静。剑客不再高高盘坐,或船首迎风,或漫步石阶,或扶栏远望,或粗茶听曲,无论走在何处,没人再把他看作剑客。

  有一双眼睛却不这样认为,她眼中的剑客,依旧寒气逼人,一丈开外,方有生机。她在等,耐心地等。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一天,一人酒醉,大闹饭馆。一陌生人上前劝阻,不想却被胡乱投掷之碗砸破头颅,血流不止。

  众人纷纷指责醉者的不是,更有人找来其家人,要其承担责任。不想,其妻更泼,不但不予理会,反诬蔑劝阻人多管闲事,立刻召来众人叱骂。

  陌生人摸出散碎银两放于桌上,向店家和醉者各深鞠一躬,说声:得罪了!悄然而去。

  此一去,醉者和泼妇反不好意思起来,低眉垂首,慌不择路地溜走。那双眼睛笑了,笑弯了月,笑皱了清清的溪流。

  人们似乎忘记了剑客,于秩序井然和花好月圆里,却又屡屡想起剑客。

  有人说,剑客走了;也有人说,剑客没走,只是已退隐江湖。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这一个叫作周庄的水乡福地,已再无人敢做伤天害理之事却是事实。

  周庄从此安宁,太平!

第103篇、绝龙关之战

  一

  南宋,靖康六年,金兵欲再度进兵南下,因襄阳乃南宋重地,故欲取襄阳以乱军心。军师哈迷蚩献计,兵分两路,大元帅完颜兀术亲率五万大军,自唐州以攻襄阳正面,另一路则由二路元帅完颜钦率轻骑五千,步兵一万,共计一万五千精兵自颖州出,取小道直取鄂州,以断襄阳后路,阻其增援,而后来个前后夹击。金兀术闻言大喜,依计而行。三日后,亲点各路人马,发兵大举南下。

  话说,金兵二路元帅完颜钦,率兵进军鄂州。鄂州前有两关,“飞龙关”和“绝龙关”加上鄂州的“盘龙关”合称三关。飞龙关守将蔡良听闻金兵压进,直吓得带着家眷弃关而逃,城中忠勇之士奋力护城,以掩护城中百姓撤离,苦守三日,终寡不敌众城门告破。完颜钦带兵杀入城中,搜刮殆尽,整顿一日。次日便先率五千轻骑直扑绝龙关而来。

  飞龙关军民纷纷逃难与绝龙关前,守将成晋中忙命人开城放难民入关。听得飞龙关守将蔡良弃关而逃,成晋中直气得捶胸顿足,口中不住骂道:“贪生鼠辈,落入我手,必将其碎尸万段。”这成晋中也算将门之后,但因战功平平,为人又颇为耿直,得罪朝中不少大臣,被朝廷派遣至此,为一关守将。在城中,因其为官刚正清廉,在百姓中也颇受爱戴。成晋中一边吩咐左右安顿难民,一边组织守城将士准备迎敌,并飞鸽传书鄂州盘龙关请求援兵。

  不出两日,完颜钦带兵杀到绝龙关前。让成晋中归降大金,献出绝龙关,如若不然,扬言五日之内破城,攻入关中定杀他个鸡犬不留,成晋中执意抗敌,誓死不降。完颜钦大怒,等后方步兵一到,便领兵攻城,攻城两日皆被城中守军击退。

  二

  回到营中,完颜钦闷闷不乐独自坐在帐中饮酒,此时副将移刺合达走进营帐,上前说到:“二路元帅不必忧愁,我大金将士原本能骑善射,不善攻城掠地。末将有一策可令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此关。”

  完颜钦闻言,精神一振,忙起身问道:“将军有何良策助我破城,破城之后,必记将军首功。”

  移刺合达微微一笑:“元帅,我军只需围而不攻,不出半月,此关必破。”

  “将军,何出此言?”

  “元帅,飞龙关告破,城中难军民必定南移至此,因逃的匆忙不曾带走多少粮草,飞龙关中少说也有数千人,量他绝龙关粮草再充足也架不住这几千张嘴。而先前拿下飞龙关,关中的粮草足够我军撑上半月,再加上后方粮草将至,我军可围他个一月有余。待绝龙关中粮草殆尽,此关不攻自破。”

  “将军,差亦,我军至此,想必这成晋中已发飞鸽传书至鄂州,此去盘龙关区区几百里,十日之内定有援兵将至,更何况粮草。将军此策不妥,不妥啊。”

  移刺合达哈哈一笑:“此事末将也已想过,元帅请想,此时完颜兀术元帅正率大军攻打襄阳,襄阳战事缺紧,必请援兵,襄阳乃宋之重地,鄂州离襄阳又最近,此刻必然已派援兵前去增援。我等攻到这绝龙关,他鄂州哪里还有援兵可派,无兵可派,又有何人能押解粮草。别处之兵到此地,少说也要二十日,到那时此关已在你我之手,又有何惧?”

  完颜钦一听,杯中酒一饮而尽,抓住移刺合达的肩膀,大笑道:“将军,实乃大金良将。日后若攻下鄂州,我军中首功非将军莫属,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又对着帐外叫了声:”传令兵何在?”

  “在。”传令兵,闻讯进入账中。

  “传令下去,明日起,大军围而不攻,违令者斩。”

  “是。”

  三

  话说,绝龙关中成晋中,苦守城关数日,见城下金兵围而不攻,城中粮食一天天耗尽,后方又无粮草援兵,直愁的一筹莫展。一日成晋中,站在城头观望,只见府中一家丁,赶至城头。想必家中有事,便迎上前去,问道:“家中发生何事?”

  “禀将军,府中来了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说前来助将军破敌。小人说将军在城楼上,他便叫我来请将军回府议事。”

  “哦?此人可有报上姓名?”

  家丁摇了摇头“不曾报上姓名。”

  “好,速速备马,待我回府看看是何许人也?”

  成晋中飞马赶至将军府,翻身下马,直奔客厅。但见客厅中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头戴一顶方巾,身批一件青衫,面白须长,正坐在一旁木椅上闭目养神。听得有脚步声,那人微睁双目,起身对着成晋中行礼:“草民,见过将军。”

  “成某一介武夫,先生不必客套,来来来,请上座。”成晋中拉过那人让到厅里正中的座椅上“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草民,姓王,单名一个佐。今日,前来愿助将军破敌守关。”

  “来人,看茶。”成晋中吩咐了一下家丁,接着说道“先生快说,有何良策助我破敌?”

  “将军莫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可否告知在下,城中御敌之兵可有多少?”

  “守城官兵三千,飞龙关逃难至此也有五百,再加上城中前来投靠的忠义之士,一共四千有余。”

  “哦。”王佐微微点头,“再请问将军,城中还有多少粮草?”

  成晋中一脸愁容,接着说道:“这金贼,围而不攻,后方又无粮草援兵,城中粮食最多可食用七日。”

  “嗯嗯嗯,四千将士,七日粮草。”王佐低头默算了一下,抬起头对成晋中说道:“将军,只需答应在下三件事,五日之内,定可破敌。”

  “哪三件?”成晋中闻听大喜:“莫说三件,即便是三十件只要先生能破金贼,我成某也当应允。”

  “第一件事,便是借将军府中下人一用。”

  “好说,我府中上下人等,任凭先生差遣。第二件?”

  “这第二件,待我修书一封请一人前来助阵,将军需备快马一匹,一日之内将此信送抵,此人一到大局可定。”

  “好,此事也不难。先生且说第三件。”

  “这第三件事么,需尊夫人亲自出马,若夫人愿意相助,此战必胜。”

  “好好好,先生我这就让贱内出来。来人,快去请夫人出来。”

  “将军,你我初次相见,城中军情悉数相告,待我至诚,在下理当鼎力相助。将军这几日只需在城头一心御敌,以防金兵偷袭即可,余下备战之事交与我同尊夫人。”

  “好,一切有劳先生。”

  四

  三日过后,那日成晋中又在城头遥望金兵军情,听到有人禀报王佐求见,成晋中急忙有请。只见,王佐身边带着一个少年来到城下,便疾步上前行礼:“先生,破敌之事准备的如何?”

  “将军,在下今日前来正为此事。”

  “先生来的正好,这几日,风向一变,天气转凉,再过几日粮草用尽,关中军民当饥寒交迫,急煞成某也。”

  “将军莫急,在下特意为将军引荐一人。”一指身旁那人:“此人,乃在下好友之子,姓高,名宠有万夫不当之勇,特来助将军破敌。”

  那少年上前一抱拳:“高宠,见过将军。”

  成晋中定睛一望此人,二十岁的模样,身高七尺开外,虎背熊腰,浓眉阔鼻,目若朗星,双臂浑厚有力,器宇轩昂一看便知乃练武之人。忙还礼道:“大敌当前,壮士不必多礼。”转过身拉着王佐的手:“先生,快快说来,如何破敌?”

  “诸事齐备,只需将军写下战书,相约明日,十里外与金兵决战,到那时,自有分晓。”

  “就依先生所言。”成晋中写好战书,命人插于箭上,射向金营。

  再说金兵营中,完颜钦这几日,兵围绝龙关,闲来无事,与帐中几员大将正在饮酒。忽听得帐外,有人相报说绝龙关上射下战书,相约明日十里外决战。

  环视左右问道:“诸位将军,这宋军明日约我一战,如何应对啊?”

  “元帅何惧,想必关中宋军粮草殆尽,欲做垂死一搏。我大金将士,能征惯战,平原之上更是所向披靡。而宋兵军心涣散,此役宋军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早日攻下这绝龙关,我等也好逼近鄂州与完颜兀术元帅前后夹击,不日便可拿下襄阳。”移刺合达得意的喝了一口酒。

  “好,传令下去,退军十里,明日决战。”

  六

  次日,成晋中在关前整顿人马准备出战,王佐骑在马上看了看前方风中的军旗,微微一笑,低声念到:“天助我大宋。”遂命将军府中家丁,发给上阵将士每人一个布囊别于腰间,吩咐对阵时若金兵冲来,相距十步听其号令便将腰间布囊抛出。又到高猛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高宠连连点头,成晋中虽有不解,但无细想。准备命人打开城门,亲率城中四千兵丁出城,刚要出城门,但听得队伍后面,一片喧哗,回头一望,只见队伍之后跟着数百名城中百姓,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夫人,不由得大惊,忙问身边的王佐:“先生,这是为何,两军对战家眷百姓尾随其后,乃是大忌,先生何以如此安排?我军若败岂不是连累这身后百姓?”王佐笑而不语。

  这时,只见夫人端过一碗水酒,来到成晋中马下,开口说道:“将军,今日一战事关生死,倘若我军胜出,满城百姓得以活命,倘若将军兵败,百姓自然无力生还,满城百姓,今日与军同征,愿将生死交与将军手中,与大军共存亡。将军与我多年夫妻,恩爱有加,我一个弱女子,不能上阵杀敌,替夫分忧,但今日愿跟随将军身后,与夫君同生死。”话到此处,夫人递上水酒“将军请喝下这碗水酒,大破金兵,保我百姓。”

  此时,身后的百姓也纷纷倒上水酒,端到宋军将士手中。成晋中虽战功平平,却也读过几本兵书,熟知这哀兵必胜的道理,知道这是王佐假借夫人使得计策以振军心,侧身看了看王佑,平添几分敬佩之心。端起手中水酒一饮而尽,对着身后的将士高声说道:“众位将士,满城百姓随军出征,我军胜则百姓生,我军败则百姓亡,今日一战我军势必大破金兵,保我百姓。”言罢将手中的碗,摔个粉碎。全军将士也纷纷效仿,摔碎酒碗高呼:“大破金兵,保我百姓。”一时间士气大振。

  绝龙关城外十里,金兵大军早已经列阵以待。二路元帅完颜钦骑于马上,几名副将分列左右,身后五千轻骑兵,而后一万步兵。完颜钦见宋军来到其后还跟了不少百姓,不由得哈哈大笑,对左右副将言道:“诸位将军,我看这今日一战胜负已分,你们看他军中还有这数百名百姓,犯了兵家大忌,想必已穷途末路,做垂死一搏了。”笑罢,又面露惋惜之情:“这成晋中,虽说是一庸将,却也是个忠君爱国之士,杀之可惜啊。”

  此时,身边闪出一员副将上前说道:“元帅惜才,待末将阿土古再去劝说一番,若此人愿归顺我大金,今日也可少一场杀戮。”

  “如此甚好。”完颜钦点了点头。

  阿土古提马来到两军阵前,对着宋军高声喊道:“成晋中将军听着,今日我众尔寡,兵力悬殊,此战胜负已分,我大金二路元帅完颜钦,爱惜阁下乃是忠义之士,且不愿伤及无辜百姓,命我前来规劝将军归顺我大金,也可少一场杀戮。”

  “金贼,我绝龙关中无有贪生怕死之徒,今日之战,我成晋中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屈膝求饶,苟且偷生,留下个千古骂名。”成晋中怒目而视。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狂徒,今日便叫你做我阿土古的刀下游魂。”言罢拍马提刀,直冲而来。

  “将军,待我来会他。”成晋中正欲挺枪上前与之一战,但见身后冲出一人,仔细一看正是高宠。高宠今日头顶银盔,身披素甲,胯下一匹白马,好不威武,再一看手中的兵刃,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但见高宠手中的錾金虎头枪,碗口粗细,长一丈有余,在其手中舞的虎虎生风。

  高宠来到阵前,阿土古也不废话,策马横刀直劈面门。高猛不慌不忙,抬手挺枪一挡,只见阿土古双手一震,大刀已被荡开,脱手飞出,高宠调转枪头挽起一个枪花直刺其前胸,阿土古躲闪不及,“哎呀。”一声翻身落马死与非命。两军将士直看得目瞪口呆,一个回合,高宠便枪挑敌营一员大将,成晋中脱口而出:“高壮士,真乃神人也。”此后,金营中陆续杀出四员大将,皆被高宠一一挑落马下。完颜钦大怒,手中军刀一挥,号令全军压上,黑压压的一片,直奔宋军而来。

  待等到金兵冲到十步之遥,只见王佐手中令旗一举,宋军将士纷纷解下腰间布囊,扔向敌兵。原来,三日之间,王佐命人连夜缝制数千个布囊,又命将军府中家丁,收尽城中百姓所种的辣椒将其籽磨成粉与石灰相拌,塞入布囊之中,临行前分与将士。此时,布囊落地即破,一阵阵红烟从脚下冒起,烟借风势弥漫开来。一时间,金兵被熏得双目难睁泪流不止,咳嗽声不绝于耳。王佑见状高呼一声:“大破金兵,保我百姓,众将士,杀!”宋军一声令下,个个奋勇,直扑敌营。金兵无力应战,相互踩踏,四散奔逃,溃不成军。王佐对高宠点了点头,高宠会意,飞马冲入敌营,金枪所到之处直杀得金兵人仰马翻,哭爹喊娘。但见他俯身只手生擒一名金兵,夹于腋下跑回王佐身边复命。王佐哈哈一笑,大声赞道:“贤侄真乃神勇,西楚霸王再世也。”

  七

  宋军大胜回城,清点人数,伤亡不过数十人,回到府中成晋中欲宴请王佐,高宠。

  酒宴之上只见王佐不见高宠,便问道:“先生,高壮士何在?”

  王佐微微一笑:“我家贤侄乃是孝子,心系慈母,破敌之后便折道回家去了。”

  成晋中端起酒杯:“哦哦哦,今日多亏二位相助,我军方能大胜而归,谅他不敢再犯,成某当敬先生一杯。”

  “将军,此言差矣。”王佐一摆手:“今日之战我军虽胜,但金兵未伤元气,若在下料的不错,不出三日,金兵必定杀回。”

  “先生,这将如何是好?”

  “将军,也不必惊慌,在下几日间已布置停当,金兵此番如若再中我计,可保数年不敢来犯。”

  “先生,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王佐喝了口酒,缓缓说道。

  “啊?弃城而逃?那我与蔡良鼠辈有何分别,再者要我弃这满城百姓而不顾,非大丈夫所为,此事,万万不可。还请先生再想良策,以退贼兵。”

  “将军果然宅心仁厚,且听在下说完,将军再做定夺,如何?”

  “好,先生请讲。”

  “将军可知那三国,孔明出山之时,军中不服,何以立威?”

  “火烧博望,火烧新野,大败曹军,自此名扬天下。”成晋中讲道此处一顿,:“莫非,先生要效仿孔明火烧新野?”

  “正是。”王佐对着成晋中缓缓说道:“将军且想,一则,我城中粮草不济,金兵再度杀回,无力抗敌只有坐以待毙,城中军民虽个个奋勇却难逃一死,将军于心何忍。二则,飞龙关已落入金人之手,此绝龙关也危在旦夕,若此关也落入他手,金兵便可步步为营,直逼盘龙关,恐鄂州不保。若毁此绝龙关,则金兵远征鄂州,粮草不便长途补给,可拖延其行军速度,鄂州也可有所防范。三则,此次金兵来犯,必定是想取鄂州,而后夹击襄阳。今日我用此计将这金兵烧于城中,伤其元气,毁其一路人马也可解襄阳之围。”

  “先生深谋远虑,成某愚钝至极,险些坏了先生大事。”成晋中又问道:“先生,如何施计?”

  “将军,前日我已命人,将百姓家中炉灶之间挖通,硫磺烟硝埋于其中,只需他金兵一生火则全城皆燃也。城门处我也安排死士隐于两旁,但见城中起火,便封锁城门,此计可成。”

  八

  次日,成晋中命夫人打点府中事物,自己与王佐在城中安排军民撤离,百姓听说要弃城虽心有不舍,为保性命却也无奈只得依从,收拾好财物依依不舍地随军向鄂州撤离。

  此时,一名宋兵来报,牢中被俘金兵乘乱逃脱。成晋中大怒欲将牢中守卫问罪,王佐哈哈一笑:“将军,此守卫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此事正是在下让他如此为之。”

  “先生,这是为何?”

  “将军,金兵此次大败必生戒心,见空城必定生疑,若派人先入城探之,我计则败也。所擒之俘逃脱之时,见我满城军民撤退之情景,回去相报,可解金兵之疑。”

  “先生料事如神,此次若非先生相助,我等满城军民性命难保也。”成晋中言罢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我替满城军民谢过先生,请受我一拜。”

  “将军快快请起,在下实不敢当。”王佐急忙扶起成晋中:“将军爱民如子,忠君报国实乃大宋之福。能助将军破敌也是在下之幸也。只是,明日在下便要与将军告辞。”

  “先生,此去何往?何不与我一同退入鄂州,先生此等良才入关后定可重用。”

  “多谢将军,不必了。”王佐一摆手:“此次一别,在下欲往岳元帅帐下效犬马之劳,还望将军保重。”

  次日,王佐向成晋中告辞,成晋中心中万分感激,叫下人准备银两,欲赠与王佐,王佐哪里肯收。成晋中便定要相送,送至十余里方依依惜别。

  结尾

  三日后,完颜钦果然领兵来犯,先前已从逃回的金兵口中得知,城中并无防备,便安心进城。傍晚时分,埋锅造饭,一时间火光四起,便知中计,此时城门已被隐于两旁的死士锁死,可怜这一万多金兵被活活烧死与绝龙关中。完颜兀术得知二路元帅兵败身亡,无心再战,领兵撤退,襄阳之围自解。自此,绝龙关之战便告一段落。

  此后,王佐断臂,高宠枪挑铁滑车都是后话,至于王佐如何认识高宠,也无从查考,这绝龙关之战更是鲜为人知。

第104篇、决斗

  19世纪旧俄罗斯的上层社会,流行决斗,当时的男青年不兴上法院打官司。今天你骂了我一句,好,咱们决斗去;明天我打你一下,走,咱们决斗去。在法国、英国这类国家,决斗多用剑,而俄国青年则多用手枪。决斗双方约定时间,选好地点(最好选一个荒凉得没人到的地方),各自找一个人做助手兼公证人,然后开始决斗。也有用占阉来决定谁先开始的。也有两个人喊“一二三”同时开始的。当然,两人之间是有一定距离的,一般是25步或20步。深仇大恨的则只12步或10步步。后者的决斗简直已成了屠杀,往往枪声响后总会出现死伤。这类事让官府伤透了脑筋,屡屡禁止。可是一般的年轻人只当这是有没有勇气的象征,谁也不肯说自己怕死,所以决斗时有发生。且说当时的伏尔加右岸某一个小城里,驻扎着一支军队。这支军队里的一些年轻军官们,除了出操、骑马外,实在无所事事,苦闷无聊得要命,幸好可以上当地一位先生的家里去消遣消遣。
  这位先生是位35岁的高个子男士,长得魁伟机警,待人甚是谦和,可惜平日沉郁寡言,不苟言笑。他的身上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他似乎是一个俄国人,但又取有一个外国名字——西尔维渥。听说他曾经是一个骠骑兵队里的军官,混得很不错,不知为什么退了伍,隐居在这里。他是个手头拮据又很奢侈的人,平日只穿一件旧衣服,不乘车子,老是步行,但他总是真诚地欢迎大伙上他家去做客。
  他虽并不十分讨人喜欢,家里的一切很简陋,小菜也不丰盛,但是在他那里可以任意地叫嚷玩乐,可以玩纸牌嬉戏,最重要的,他家有的是酒,香槟犹如河水一般取之不尽,喝之下竭。为此,他家总是高朋满座。
  西尔维渥不像有什么特别的喜爱,只对手枪有癖好。他收藏的手枪种类繁多,这成了他这陋室里唯一的奢侈品。手枪射击是他的主要运动。他屋子的四壁全被子弹打得像蜂窝一般。他的枪法十分高明,倘若他提出来他要在哪一个人的军帽上放一只苹果,开枪把它打下来,那么这些军官没有一个人会退缩。每每有这样的事情:他坐着在喝茶,抬头看见墙壁上停着一只苍蝇,他就会大声叫他的仆人:“喂,库尔加,拿枪来!”他的仆人马上托着一只托盘出来,托盘上装的正是一管装上子弹的手枪。于是西尔维握就会放下杯子,拿起手枪,几乎无须瞄准,枪声响起,这只苍蝇就应声嵌进墙壁去了。这么可怕的枪法,想来谁如果与他决斗,谁就要成为他的枪下鬼。有人试着问他,他曾经与人决斗过没有?他冷冷地回答说:“是,有过。”问的人见他一脸的不高兴,就再不敢问下去。想来,与他决斗的那个枪下鬼使他心里很不安吧。
  这天晚上,这伙吵吵闹闹的陆军军官又在西尔维渥家喝酒。酒醉饭饱之余,他们就拉了西尔维渥一起打纸牌,西尔维渥平日里不喜打牌,经不住他们再三的邀请,就在桌子上倒了50个金卢布,坐下来开始发牌,西尔维渥不喜欢多开口,有谁多给了或少给了钱,他总是默默地将多付的钱还给人家,或者将少付他的钱记录下来。牌友中有一个新来的中尉,他不知道西尔维渥的底细。当他少付了西尔维渥多收了他的钱,就毫不客气地拿起刷子将这数字擦掉了。但西尔维渥没与他多费口舌,只是又拿起粉笔来重新写上了。一些军官都笑了起来。这个军官已喝得醉泥鳅似的,他误以为这是西尔维渥在侮辱他,不禁勃然大怒,随手抓起身边的青铜烛台,朝他扔了过去。

  西尔维渥倏的一闪,总算躲过了。他气得脸色铁青,站了起来,沉着声道:“亲爱的先生,请您从这屋子里出去吧!您得感谢上帝,这件事发生在我的屋子里。”
  当时在场的军官都吓坏了,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类事,在当时是非决斗不可的,而没有决斗则已,一有决斗,这位鲁莽者就少不得要做西尔维渥的枪下鬼了。


  然而,第二天,这位中尉竟然活得好好儿的,这可叫人莫名其妙了。人们去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耸耸肩膀说,他还没有接到西尔维渥与他决斗的任何通知,军官们信不过,上西尔维渥家去探望,只见他正站在院子里,面对贴在大门上的纸牌,举着枪,子弹一颗接一颗地打进去。
  过了三天,中尉还奇迹般活着。一问,说西尔维渥竟饶恕了他。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西尔维渥胆小如鼠,是个怕死的窝囊废。因此,军官们马上冷淡了他,很少上他家去了。因为年轻的军官一贯认为,勇敢是男人美德的高峰。
  有一天,西尔维渥来邀请军官们上他家去赴宴,说他就要离开这里,想跟大家告个别。盛情难却,在约定的时候,大家来到他家。他所有的行李已全收拾好了,只留下四堵光秃秃、弹痕累累的墙壁。主人很快乐。他这快乐的情绪感染给了大家。这一夜,年轻军官们都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热诚地预祝他“旅途平安,万事如意”。散席后,大家走了,他留下一位过去很要好的朋友,对他说了他之所以不与中尉决斗的原因。
  他脸色惨白,眼睛发亮,默默地抽着烟斗,然后说:“因为,因为我的生命不是我的,我没有权利让自己死亡。6年前,我挨了人家一个耳光,而我的仇人眼下还活得好好儿的。”
  这句话大大地引起他朋友的好奇心,他问:“你没有与他决斗?”
  西尔维渥捶捶头说:“不,决斗过,这是我们决斗的纪念说着,他站起来,去帽盒里拿出一顶镶有金边和垂金流苏的红帽子出来。他戴个帽子,帽子离额上1寸的地方给子弹打了一个窟窿。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当西尔维渥在一个骠骑兵团服役的时候,他很粗鲁,还常常酗酒。那个时候的军官,是以此自豪的。这时,团里盛行决斗。每次决斗,他不是当事人就是公证人。同事们个个敬他若天神,而团长们却拿他当祸水精。正当他在团里威风八面的时候,不料来了一个年轻的伯爵。他漂亮、聪明、勇敢,而且有的是钱,他的来到一下子夺去了西尔维渥团队宠儿的地位。他就对伯爵恨恨不已,时不时找他的岔子。有一次,西尔维渥当着众人的面污辱了他。伯爵光火了,跳起来,打了他一个耳光。当然,这件事的结果是第二天一早的决斗。
  第二天一早,大雨初停,朝阳升起,枝头好鸟翠羽尚湿,娇鸣不己。地下红瓣狼藉。这一荒野四周的大小峰峦,碧如新洗,四周黛色的深浅,衬托出山谷的浓愁。西尔维渥跟公证人站在指定的地点,焦躁地等着伯爵的到来,好一会,才见他从容地来了。他的军服搭在马刀上,手里捧着一顶盛满樱桃的军帽。公证人给他们量出了12步的距离。原来是应该归西尔维渥先放的枪,凭他的枪法,可以这么说,年轻伯爵的这条命是稳捏在他手里的。可是愤恨的激动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为了能让自己静下心来,他宁愿将这第一枪的权利让给伯爵,伯爵不同意,于是两个人占阄。占阄的结果是伯爵开第一枪。伯爵耸耸肩膀,毫不留意地拿起手枪,手起一枪,子弹打穿了西尔维渥的帽子。现在,西尔维渥已安静下来,可以这么说,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枪送他上西天。他眯着眼想从这位时代骄子的神色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和恐惧来,可是,不!只见这位年轻伯爵安详地站在12步开外,一面专心致志地在帽子里挑选熟透了的樱桃吃,一面将樱桃核“呸呸”地吐到西尔维渥的脚下,他简直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关心。这股悠然自得激怒了西尔维握,他想,一个人不怕死,你在这里要走他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他就阴沉沉地说:“阁下,您眼下似乎对死并不感兴趣,您请回去吃早餐吧,我不打扰您了。”
  伯爵道:“不,您没打扰我,您就开枪吧。不过,您现在不想开也随您的便,反正这一枪的权利是您的,您随时要开就来,在下听候您的吩咐。”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各走一方了。
  昨天,西尔维渥的一位朋友来信告诉他,伯爵结婚了,他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他要去看看,在这个时候,这位玩世不恭的伯爵是不是还能视死如归……
  且说伯爵新婚燕尔,乐滋滋地带了爱妻到乡间别墅欢度蜜月。这一天晚饭后,他同美丽的娇妻一起骑马出去踏青,不料妻子的坐骑发了性子,她害怕起来,就下了马情愿慢慢儿走回来。
  当年轻的伯爵骑着自己的马、牵了另一匹马回到屋子里时,看见门口有一辆旅行马车。仆人告诉他,有一位不肯通报姓名的先生在书房里等着他。他将两匹马交给仆人,自己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风尘仆仆、满脸浓髯的中年人站在那里。
  他突然转过身来,用颤抖的声音说:“伯爵,还想得起在下吗?”
  伯爵猛地认出他来,神色陡变,叫了起来:“您是西尔维渥!”
  那人挤出一个笑容,尽量清清楚楚地说:“阁下还记得欠我的一枪吗?在下不远千里赶来,就是为了要放出我手枪里的这一粒子弹。”
  伯爵暗暗吸了一口气,道:“一切听从阁下的吩咐,不过有个小小的请求,请你马上动手。”
  伯爵量好了12步的距离,他站在屋角上,请他开枪。
  这时的西尔维渥也安定下来。他缓缓地说:“对不起,天这么暗,我看不清,能不能点上灯?”
  伯爵急于要在妻子回来之前结束这可怕的一枪,他亲自动手点起了蜡烛,吩咐门外的仆人别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西尔维渥拔出手枪,徐徐举起来,慢条斯理地瞄了又瞄。
  时间一秒又一秒地过去。伯爵想到了爱妻的即将来到,巴不得他马上扳动枪机,只觉得身上每一根血管都在胀大,胀大,双手手心中满是汗水。
  但是,西尔维渥偏偏将举着的枪放了下来,说“真遗憾,伯爵,鄙人手枪里装的不是樱桃核……子弹却又太沉了。我总觉得,咱们不是在决斗,而是在杀人。在下不习惯于面对手无寸铁的人瞄准。让咱们重新开始吧。咱们来占阄,看谁先开枪。”
  对娇妻的关注使怕爵心慌意乱,他又想反对,又想尽快结束这场决斗,竟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西尔维渥的要求。占阄的结果又是伯爵摸到了先开枪的权利。
  西尔维渥微微一笑,道:“祝贺你,伯爵,你总有魔鬼一般的好运气!”
  伯爵似乎已听到了娇小的妻子轻柔的脚步声临近,他只觉得心里一片迷惘,脑中乱成一团,一心只想早早结束这一闹剧,竟然先开了一枪,子弹离西尔维渥有一大截,打穿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西尔维渥微微一笑,然后第二次举起了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开了,伯爵夫人跑了进来。她大叫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伯爵的脖子。
  伯爵连忙定了定神,笑着说:“亲爱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在开个玩笑?瞧你,吓成这个模样。你先出去喝一杯水,然后再进来。我要给你介绍一位我的老朋友、老同事。”
  年轻的伯爵夫人信不过丈夫的话,问西尔维渥道:“先生,请您告诉我,我丈夫说的是实话吗?你们真的是在闹着玩儿?”
  西尔维渥冷冷地说:“尊敬的伯爵夫人,伯爵一向是位爱闹着玩儿的人。有一次他闹着玩儿打了我一个耳光,又有一次他又闹着玩儿一枪打穿了我的帽子,1分钟前他还是闹着玩儿朝我开了一枪,现在,鄙人也想闹着玩儿还他一枪……”
  他边说边狞笑着举起了手枪,瞄准了伯爵……
  这下,可吓坏了伯爵夫人。她吓得脸白如纸,不禁“噗通”一声在西尔维渥面前跪了下来。
  伯爵忍不住狂叫起来:“玛夏,快起来,你不感到害羞吗?——先生,请您不要再捉弄这个可怜的女人行吗?您到底要不要开枪了?”
  西尔维渥微微一笑,收回手枪,道:“够了,我满意了。我再不要开枪了。因为我看到了您的神魂俱乱和神情惶怖。您会永远记着我的,我把您交给您自己的良心去裁定吧。”
  说着,他回头走了出去。当走到房门口时,他回过头来,几乎不作任何瞄准,随手一枪,然后大踏步出去了。
  这颗子弹命中图画,不偏不倚地就打在第一颗子弹的上曲。
  几年后,消息传来,这位神枪手西尔维渥参加了希腊独立运动,在一次剧烈的战役中,他牺牲了。

第105篇、圣诞夜休战

  战争是残酷的。你死我活,各不相让。
  战争是不择手段的。打起仗来,只要能置敌于死地,各种战术,各种武器,各种策略,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在古往今来数不胜数的大大小小战争中,有没有令人称奇,使人感到意外的战斗事例呢?有!这里讲的,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听来颇具传奇色彩。
  1944年底,第二次世界大战已到尾声。盟军已开始进攻德国本上,轰炸机不断出动,轮番轰炸德国占领的比利时、奥地利这些与德国相连的国家。
  在靠近比利时边境的德国亚尔丁森林里,有间小木屋。小木屋里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人称汉斯奶奶。她丈夫原是守林人,战争开始不久,被征召到兵工厂做工,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儿子在前线阵亡,媳妇被盟军的飞机炸死,现在只剩下她和孙子科尔曼相依为命。
  祖孙俩躲在森林里,靠半袋面粉和地窖里的8个马铃薯苦捱时光。森林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飞禽走兽,好像也被可怕的战争吓得不见了影儿,连小鸟也难得鸣叫几声。只有汉斯奶奶养的那只唯一的大公鸡,每日引颈高叫几声,否则,真是静得可怕。而这可怕的寂静,却又十分珍贵,因为它总比枪炮声、厮杀声、呻吟声美好啊。在这战火连天的年代里,汉斯奶奶住的小木屋,就成了世外桃园,人间乐土。祖孙俩既满足、又不安;既焦急、又留恋地住在森林里打发日子,等待战争结束。此时此刻,他们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然而,战争是无情的。战火还是燃烧到大森林边,枪炮声不时地透过重重树枝,随着一阵阵寒气,传进宁静的小木屋里。
   1944年的圣诞节到了。残酷的战争,并未使人们忘记这一神圣欢乐的节日。祖孙俩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商量过节的事儿。他们没想到,希特勒并没有把过圣诞节放在心上。他的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但他不甘心就此失败。他要作垂死挣扎,妄图背水一战,向盟军反扑。战斗在这边境地带展开。德军困兽犹斗,盟军志在必胜,双方都伤亡惨重,但仍不分胜负,只得以亚尔丁这片森林区为界,各自构筑工事,寻求战机,再决一死战。
  却说当汉斯奶奶跟孙子商量如何过好这凄惨的圣诞节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汉斯奶奶慌忙将蜡烛吹灭,又将孙子搂在怀里。她静静地听了一会,门上又“笃、笃、笃”地响了几下。这敲门声,既含着焦急,又带有乞求意味。
  汉斯奶奶将孙子掩在身后,两手抖抖地将门闩拔下。门一开,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站着两个头戴钢盔的士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士兵躺在地上。他受了重伤,大腿上的血已染红了一片雪地。
  站着的一位士兵,操着听不懂的语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汉斯奶奶立刻朋白了,一站在他面前的是德国的死敌——两个美国兵!
  美国兵不懂德语。汉斯奶奶又不懂英语,相互无法交谈。美国兵十分吃力地讲着,比划着。汉斯奶奶灵机一动,用不太熟练的法语问道:“你们是谁?”
  幸好,那位受伤的美国兵懂几句法语。他仰着头,用断断续续的法语说:“老……老妈妈,我……我们是美国……美国士兵。我……我们迷路了……我伤得不轻……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汉斯奶奶弯下腰,问:“我能帮助你们什么呢?”
  受伤的美国兵,有气无力地说:“请……请让我们……我们进屋去……暖暖身子,看在上……上帝的份上……让……我们包扎……包扎好伤口……我们……不留在这儿……这儿过夜,决不……决不……连累您……”


  汉斯奶奶见他伤势很重,不由产生了恻隐之心。他朝站着的美国兵点点头:“请吧,请进吧。”
  科尔曼从奶奶身后跑出来,跟奶奶一起,将受伤的美国兵扶进屋,让他坐在椅子上。
   受伤的美国兵叫罗杰斯。据他介绍,那大个儿兵叫托尼,黑人士兵叫哈雷尔。他们是美国第一军的,前天战斗结束后,跟自己的部队失散了,他们在森林里乱闯了两天。饥寒交迫,走投无路,刚刚看到这儿的灯光,才到这儿求救的。
  汉斯奶奶对三个美国兵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她也十分清楚:同情敌军、窝藏敌军是要按叛国罪论处的。无论是谁,只要被认定是犯了叛国罪,一个小小的少尉军官,就可以拔出枪来,将他就地处决。
  汉斯奶奶今儿暂且把这些搁在一边。她想到,今天是耶稣诞生之日,所有的基督教徒,今晚都要欢庆耶稣的诞生,为耶稣而祈祷。在汉斯奶奶看来,天大的事儿,也要等到明天再说,即使是打仗,也不例外。
  汉斯奶奶觉得,现在来了客人,这圣诞之夜就该更加热闹些。她将仅剩的四枝蜡烛全拿出来,一起点亮,顿时,屋子里亮堂多了。
  汉斯奶奶卷起袖子忙乎起来。她一边揉面粉准备烙饼,一边关照孙子:“快去,把赫卡尔抓来杀了……”
  赫卡尔就是那只大公鸡,大个子托尼没听懂老奶奶说什么,但他看得出那神色是要她的孙子帮她干活儿。他放下枪,跟着科尔曼到屋外去杀鸡了。黑人士兵哈雷尔也不愿闲着。他站在汉斯奶奶身后,请求吩咐他干点活儿。
  经罗杰斯翻译,汉斯奶奶笑了笑,把他领到地窖前,叫他进去,将仅剩的8个马铃薯全拿出来,先洗干净,再削皮。
  杀鸡煎饼又煮马铃薯,小木屋里顿时热闹起来,连小木屋周围,似乎也增添了些热气,引得树枝上的鸟儿,扑打起翅膀来。
  听见鸟儿的叫声,托尼不放心。他端起枪出门看看。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又返身回来。
  汉斯奶奶已经烙好了饼。她见托尼端着枪,便走过去教训他:“孩子,今天是圣诞节,快把枪放下!”说着,她将托尼手中的枪丢到了屋角的柴堆上。嘴里还叽咕着:“快把门关上,别让寒气钻进屋来!现在咱们缺少的就是暖和!”
  托尼关紧门,帮汉斯奶奶一起布置餐桌。这时,科尔曼正在炉子旁加木柴煮着那只大公鸡,熊熊的火光,把他那张小脸映得红通通的。
  餐桌布置好了,汉斯奶奶正要招呼客人们入座,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三个美国兵先是一愣。托尼忙着去取枪。汉斯奶奶手一摆:“别动!我是主人,一切有我呢!”
  汉斯奶奶示意大家坐下,她从容地打开门,站到门外。在她眼前,站着五个德国士兵。一个个背着枪,将汉斯奶奶围住了。
  汉斯奶奶堵着门,镇定地说:“孩子们,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带队的上尉军官说:“我们找不到部队了,能在您这儿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汉斯奶奶依然挡着门,接着说,“你们不仅可以在这儿休息,还可以在这儿吃一顿热饭,过上圣诞节!”
  五名德国兵,已闻到了从屋里飘出来的鸡肉香、马铃薯香和烙饼的香味儿。他们要紧进屋去,可汉斯奶奶张开她那干瘪的手臂,将他们拦住,她盯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听着,孩子们,我这儿还有三位客人。他们是外国人。也许你们不会把他们当作朋友。但我们都要过圣诞节。——孩子们,看在耶稣的份上,别在这里开枪!”
  上尉跨前一步,问:“是美国兵吗?”
  汉斯奶奶神情严肃地说:“是的。你听着!”说着,她又指指另外四个,“你们都听着。不管是你们还是里面的三个,都可以做我的儿子,今夜,让我以母亲的名义要求你们,忘掉战争,过一个祥和的圣诞之夜吧!”
  五个德国兵,一时呆住了。上尉扭转头,对他的伙伴们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汉斯奶奶拍拍手,欢快地说:“好啦,话已经说得够多的啦。请进吧!把枪放到屋角的柴堆上,我们开始上菜吧!”
  五个德国兵恍恍惚惚,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屋,很听话地放下武器。他们十分紧张地挤在一起。两个美国兵站起来,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受伤的罗杰斯也想挣扎着站起来致礼,但被汉斯奶奶按住了:“你受伤了,坐着别动吧!”
  就在美国兵和德国兵既紧张又尴尬的当儿,汉斯奶奶却神态自若。她将两个美国兵和两个德国兵并排地按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又腾出一只堆放杂物的长凳,让另外三个人坐下。
  当一个德国兵坐到受伤的罗杰斯身旁时,他端起蜡烛,弯下腰为他检查伤口。这个德国兵在入伍前,曾在法兰克福医学院学习过。他对汉斯奶奶说:“这位先生伤口没发炎。多亏这大雪天!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和营养。”
  汉斯奶奶说:“好吧,那就让他多喝些鸡汤吧!”说着,她将一大锅鸡端上了餐桌。小孙子科尔曼手脚麻利地放上刀叉,又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马铃薯。
  十个人一围在一起。不共戴天的仇人仿佛成了一家人。汉斯奶奶开始祷告。士兵们都静静地坐着,低着头,微微地弯下腰,在听汉斯奶奶的祷词。
  汉斯奶奶说了些祝福的话,当她说到“我主耶稣,请来享用”一句时,禁不住热泪滚滚,洒在餐桌上,客人们也都噙着泪花,双手合掌,默默地祷告着。
  这种奇特的休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汉斯奶奶一夜未眠。她让士兵们一个挨一个地躺在床上。她不时地为他们盖上被子,给炉子里添柴,把小木屋烘得暖和和的。
  天快亮时,她叫醒了科尔曼。她让科尔曼帮着她用两根竹竿和昨晚刚用过的台布,扎成了一副担架。当士兵们纷纷起床,准备告辞时,汉斯奶奶小心翼翼地将罗杰斯扶到了担架上。
  客人们各自背起了自己的枪枝,站到门外雪地上。德军上尉打开皮包,摸出一张地图,指点美国兵该怎样走回自己的防线。然后,他们互相握手道别。

  汉斯奶奶看到眼前的情景,竟泣不成声。她一边揉着老花的眼睛,一边哽咽着说:“孩子们,走吧,上帝保佑你们,都能平安地回到家里,踉你们的父母在一起!”
  德国兵和美国兵轮番走上来,吻了吻汉斯奶奶的额头,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汉斯奶奶站在雪地里看着,直到他们都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第106篇、时来运转青云直上

  在古代,每一个女人的命运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中,赵飞燕也不例外,就是“赫赫有名”的汉成帝彻底扭转了她的一生。在中国古代昏君的行列中,汉成帝可是名列前茅的。他一生沉溺于酒色之间,自甘堕落、荒淫无道、不理国事,留下的骂名数不胜数。向来喜欢游玩的他有一天偶发兴趣来到了阳阿公主的府上,阳阿公主便盛情款待,唤出了几名美女歌舞助兴。汉成帝一眼就看中了在舞伎中央唱歌跳舞的赵飞燕,深深地被她的美貌与舞姿所吸引,她的一颦一笑彻底征服了好色的汉成帝。于是汉成帝就向公主请求,想要把光彩照人的舞伎带回宫去。公主自然是满口答应,就这样赵飞燕飞入了汉宫,成了成帝最宠爱的妃子。

  在进宫的第二天她就被册封为婕妤。在汉朝后宫妃嫔排列的高低中,这个封号是仅次于皇后的,赵飞燕真可谓是“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了。赵飞燕的秀丽姿容、轻盈如飞燕的身材和出众的舞技,使得她在后宫佳丽中成为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成帝为之着迷。为了讨成帝的欢心,她自己创作了很多舞蹈,如单人舞发展成双人舞就是赵飞燕的杰作,而且每个动作都有新招,姿态也是完美之极。她的苦心没有白费,成帝越来越宠爱这位有才情的妃子。因而当代人们都称其为宫廷杰出的舞蹈家。

  “踽步”是赵飞燕擅长的一种独特的舞步,在当时除了赵飞燕,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走出这个舞步来。成帝别出心裁地令人做了一个水晶盘,目的就是为了能更好地观赏赵飞燕的舞蹈。在招待外国使节的宴会上,他下令让仆人用手把水晶盘托起,然后赵飞燕在盘上歌舞。要在一个小小的水晶盘上面歌舞,这可真不是谁都能做的。若没有轻盈的身躯和娴熟的舞姿以及舞蹈功底,恐怕很难在水晶盘上载歌载舞,潇洒自如。当时,赵飞燕的精彩表演把使者们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成帝十分开心,也更加宠爱于她。

  姐妹同心专宠后宫

  女人天生小气且爱忌妒,尤其是深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更甚。由于成帝对赵飞燕极其宠爱,引起了后宫其他嫔妃的不满。于是各种各样的诅咒和讥讽便从汉宫的千门万户中传出,飘进了赵飞燕的耳朵里。一心想讨成帝欢心的赵飞燕根本就没想到那些看似温柔贤淑的姐姐妹妹们竟如此可怕。后宫就好比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这让赵飞燕越想越怕。如果后宫之战是以美丽决定胜负的话,那么她足以稳操胜券,可是若论心机和计谋她就有些寡不敌众了。于是,她便整日地思索这个问题。

  有一次成帝问赵飞燕:“听说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你一样漂亮?”赵飞燕一听觉得时机来了,妹妹虽与自己是孪生姐妹,可脾气秉性和自己却大不一样。妹妹想得出做得到,好胜心强,从来不吃亏。如果有她在身边,自己不就多了个帮手。于是她向成帝说道:“合德比我漂亮不止十倍呢!”成帝吃惊地问道:“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你更美的女子吗?”为了验证,他令内侍吕延福持符节宣赵合德进宫,谁知吕延福却空手而返。他对成帝说:“赵合德说,若没有赵婕妤的亲笔书信,她不能奉诏。”成帝非常纳闷,问道:“难道朕的符节还抵不了婕妤的一封书信?”这时赵飞燕马上迎合道:“皇上莫急,这就是我妹妹的精细之处。她担心进宫后会夺去您对我的宠爱,遭到我的不满,这才有意回避。我给她写一封信,向她宣示陛下的恩德就是了。”成帝说道:“你告诉她,她若来了,朕对你们姐妹二人一视同仁。”于是才迎来了赵合德。

  在成帝的焦急等待中赵合德终于出现了。不出赵飞燕所言,赵合德果然娇艳夺目、光彩照人,别有一番魅力。不过,与清瘦著称的赵飞燕不同,赵合德以丰腴见长,她看上去比赵飞燕大了一圈,却又显得很匀称。尤其是她的肌肤洁白晶莹,仿佛玉砌一般。好色的汉成帝十分喜欢,笑道:“朕原来以为天下的美色都已经在皇宫中了,可和你们姐妹二人相比,那些佳丽现在都黯然失色,变成了庸脂俗粉。”随即便命赵合德住进了昭阳宫。

  自从成帝有了两位美人后,整天与赵氏姐妹饮酒狂欢。赵氏姐妹更是变着花样地给成帝找乐,死死地拴住了成帝的心。而这时的姐妹两人更是以宠妃的姿态向着早已地位较高的许皇后、班婕妤二人发动进攻,一场女人的战争遂在后宫展开。

  自赵飞燕进宫的那天起许皇后就被成帝冷落,甚至连和成帝见一面都很难,许皇后一肚子的怨气无从发泄。后来因许皇后为了争权夺势造谣生事被赵飞燕揭发,不久便被成帝废黜,许氏家族也遭到厄运,全族人都被流放。皇后的位置空缺了,赵飞燕就缠着成帝立她为后,然而这个做法遭到了皇太后的强烈反对。直到后来淳于长从中斡旋,赵飞燕才如愿以偿地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同时册封赵合德为昭仪。

  为了讨好刚坐上皇后宝座的赵飞燕,成帝便命人在皇宫太液池修建了一艘华丽的御船,名叫“合宫舟”。有一天,成帝带着赵氏姐妹及乐工歌伎一同泛舟赏景,要求赵飞燕当众歌舞一曲。身穿着云英紫裙、碧琼轻绡的赵飞燕一面轻歌,一面起舞,成帝觉得跳舞时配上演奏岂不更加完美,于是令侍郎冯无方吹笙以配飞燕歌舞,此时的舟内一片欢声笑语。谁料当舟行至中流时狂风大作,赵飞燕差一点被风吹走,成帝看到惊慌地大叫:“快保护皇后!”离她最近的冯无方扔掉乐器,拽住皇后的两只脚不肯松手,裙子也被抓皱了,而飞燕对此全不理会只顾继续歌舞。此后,宫中便流传着“飞燕能做掌上舞”的佳话,并且那种折叠有皱的裙子也开始风行一时,被称为“留仙裙”。

第107篇、神医陈三贴

  民国三十五年,平明山上出现了一伙土匪,一二百号人,头目叫熊彪,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惹得百姓恨之入骨。

  这天中午,几个土匪猎得一头野猪,自然要孝敬熊彪,不想熊彪连吃带喝过后,当天夜里后背奇痒难耐,他跳将起来,一面呼来手下为自己挠痒,一面派人连夜骑快马下山求医问药。

  后背瘙痒是熊彪多年的老毛病,每次发作,都令他坐卧不安,夜不能寐,苦不堪言,只怪他天生好吃,管不住这张嘴,甭管什么美食,先大吃一顿再说,从不计后果,因此这个发痒的毛病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天快亮的时候,手下带来了一个郎中,三十来岁,五短身材,此人乃平明山二十里外刘家镇陈记诊所的陈三贴,意思就是无论多重的病,只消贴完他的三张膏药,即可痊愈。

  熊彪微微撇了撇嘴:“陈三贴?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郎中上前拱手道:“小的此前一直在外地行医,一个月前才在刘家镇落脚谋生,今后还望寨主多多关照!”

  “废话少说!瞧好了我的病,往后本寨主自然不会亏待你。”说罢熊彪脱下上衣,袒露出结实的后背。

  陈三贴先是把脉,随后细看后背,又把鼻子靠近闻了闻,这才点了点头,接着从带来的包中取出几样草药和工具,现场制作起膏药来。不到半小时,便做成了三张膏药,在熊彪后背找了三个穴位贴上。

  熊彪立即感觉后背先是一阵清凉,几分钟过后,后背的痒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熊彪大喜,连呼:“神了!”忙命人摆起酒宴,款待神医。

  酒宴之上,熊彪频频向陈郎中敬酒,并对陈郎中的医术大加赞赏。二当家向熊彪悄声提议:“既然大哥对陈郎中如此看重,何不就将他留在山上,往后大哥可免瘙痒之苦,山上兄弟有个头疼脑热瞧病也方便。”

  熊彪一听言之有理,便当众提出要将陈三贴留下,还保证会让他赚的钱比开诊所多得多。不想陈三贴连连摆手,找各种理由推辞,熊彪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抽出腰间手枪往桌上一磕,手下土匪更是哗然,叫骂声一片,有的说姓陈的不识抬举,不如一枪崩了他;还有的说干脆一把火烧了陈记诊所,吓得陈三贴直冒冷汗,面如死灰,直呼:“愿听大当家差遣。”

  山上有处山涧,涧边是两间洗衣房,住着两个从山下抓来的老妈子,专门给土匪洗衣服的。熊彪就派人紧挨着洗衣房,又接了两间屋子,给陈三贴做诊所。陈三贴忙时诊病,闲时上山采药,一日三餐好吃好喝,日子倒也安然。

  这天上午,一个土匪惊慌跑来报告熊彪,刚才他刚换完岗,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野蜂,围住刚下岗的那个兄弟,蜇得满地乱滚,吓得他赶紧回来报信。熊彪马上带人赶往出事地点,来到头道岗附近,却不见那个人,沿着散落在草地上的鞋子、长枪找,这才在岩石旁发现了那个人,已经一动不动,身上爬满了野蜂……

  土匪们全都惊呆了,不敢上前。熊彪吩咐,赶紧找些树枝烧了,用烟驱散野蜂。一个土匪正准备点火,却突然扔了手中的火石,拼命拍打身上,大呼救命。原来,野蜂把目标转向了他,土匪翻身倒地,发出阵阵惨叫。熊彪朝他喊:“快往前面的涧里跑!”土匪一听,跌跌撞撞往山涧的方向跑去,到了涧边,一个猛子扎下去。穷追不舍的蜂群在水面盘旋了好一阵,这才散去。众土匪好不容易把他捞上来,却已是气绝身亡,身上布满被野蜂蜇出的血点,肿得像刚出锅的馒头。

  熊彪顺手捡了几只死野蜂,又将两具尸体抬回山上。陈三贴见多识广,熊彪想听听他对此事有何高见。

  陈三贴看了看死蜂,又仔细察看了两个土匪的伤口,告诉熊彪这是一种野蜜蜂,平时群居在树上或者山洞里,夜伏昼出,个头不大,毒性不小,伤五处就会让人头晕,八处即可致命,一般不会主动蜇人。

  熊彪于是传令下去,让大家别招惹这些野蜜蜂,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谁知,传令不过十来天,又出事了。山上的二当家这天带着几十名弟兄下山去打劫,没想到过了头道岗,未出山口,马队就骚动起来,有人惊呼:“野蜂来了!”随即成群的野蜂山风一样刮过来,直扑马队,土匪们哭爹叫娘,乱作一团。二当家舞动双枪,拍打着乱哄哄的野蜂,嘴里不住地咒骂。不一会儿,他的手、脸、衣服直到双枪之上,都沾满了野蜂,二当家动作慢下来,最后在马背上晃了几晃,一头栽下来,他的坐骑叫了两声,落荒而逃。只有半数土匪逃回山上。

  熊彪听完土匪哭诉,也止不住掉下泪来。看来,这些野蜂并不像陈三贴所言,不惹它也照样找你的麻烦。熊彪令两个洗衣的老妈子赶紧做些纱布头罩,戴在头上以防野蜂叮咬,然后燃起松油火把,亲自带人下山,好不容易才把遇难弟兄的尸首从野蜂翅下抢了回来。

  神医陈三贴(2)

  几天之内,又有几个下山的土匪在半路上被野蜂蜇死。

  野蜂连连杀人,弄得整个山寨是人人自危,个个惶恐。你想啊,冷不丁地,野蜂就从天而降,直取性命,谁不害怕呀?有七八个土匪干脆趁着天黑,连夜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熊彪举枪打碎了一名逃兵的脑袋,警告再有逃跑者,格杀勿论。同时传令下去,几次出事都在头道岗到山隘之间,大家在白天千万避开这一段,下山最好选在晚上。

  土匪们按照熊彪所言去做,果然没有人再受野蜂攻击。山寨终于恢复了平静,大家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八月初八这天,正逢熊老太爷的七十大寿,熊彪在山寨大摆筵席,还请来戏班子,为老爷子祝寿。整个山上鼓乐喧天,大家忙作一团。连陈三贴也帮忙,端菜拿酒,穿梭于酒桌之间。土匪们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晴朗的天空飘过来一片灰云,陡然遮住了阳光,投下的影子一时罩住了摆放筵席的场子。人们抬起头,发现云彩已到了头顶,正向这边压过来,还夹杂着“嗡嗡”的声音,有人号叫一声:“杀人蜂来了!”人群马上炸了锅,一时间桌翻凳倒,四散奔逃。可怜刚才还正襟危坐的老太爷眼见铺天盖地的杀人蜂,一下从椅子上跌下来,两腿一伸,翻起了白眼。熊彪慌忙赶过来,又按胸口,又掐人中,一边叫人去找陈三贴。陈三贴来了之后把了把老太爷的脉,连连摇头:“老太爷年事已高,哪经得住如此惊吓啊!”

  熊彪顿足捶胸:“我熊彪堂堂七尺之躯,竟保护不了老父,还活个什么劲儿?”一伸手,就拔出了枪。手下人一见,都慌了神。没想到,熊彪的枪口一转,指向了郎中陈三贴。陈三贴一点慌乱的神情都没有,熊彪冷笑一声,说:“陈三贴,事已至此,我想你也该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陈三贴一笑,也不言语。就在这时,一名土匪飞奔而来:“大当家的大事不好,解放军已经攻进山寨啦!”果然,密集的枪炮声和士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熊彪浑身一颤,猛然跪倒在地,仰天长啸:“这是老天要亡我熊彪啊!”

  这时,一队解放军战士冲了进来,一拥而上,将熊彪五花大绑押下山去,关进一间临时牢房,只等公审后枪决。

  熊彪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但他想死个明白——解放军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法术,让野蜂来对付他?于是他大喊大叫,嚷嚷着要见当官的,说想弄清楚一件事,否则死不瞑目,见无人理睬,他干脆将送来的饭菜掀翻,不吃不喝。

  就在饿得头晕眼花时,熊彪瞥见一名系着围裙的解放军战士手端饭菜来到牢房门前。走到近前,这个战士开口了:“熊彪,你这么饿着自己不就是想见我吗?起来吃口饭吧。”熊彪坐起来,再一看,正是陈三贴!

  陈三贴笑着将饭菜递过来:“我的本名叫陈大强,在解放军队伍里做饭。你只要吃了饭,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熊彪三口两口吃完了饭,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那些蜜蜂,是你搞的鬼吧?”

  陈三贴点点头说:“这只能怪你作恶太多,老天爷都要惩罚你!”

  原来,熊彪曾多次袭击解放军,最近的一次是拦截解放军一支运粮队,还打死了一名战士,解放军早就打算端掉这伙土匪,只是前方战事正紧,一时腾不出手来。炊事班的陈三贴听说此事,悲愤难平,决心报仇雪恨,他找到连长,立下了军令状,留下来对付熊彪。连长架不住他死磨硬泡,最终应允了他。

  陈三贴从军前,学过一手过人的医术,便以开诊所为名,寻找对付熊彪的时机。果然,天遂人愿,不久熊彪的手下将他请上了平明山。

  起先,陈三贴打算下药毒死这帮土匪,后来他偶然在上山采药时发现,平明山聚集着大量野蜜蜂,他跟师傅学过蜂疗,知道这种野蜜蜂的天敌叫大黄蜂,大黄蜂的气味跟君子兰极为相似,野蜂嗅觉灵敏,会通过这种气味识别大黄蜂,两者相遇,必置对方于死地,由此他想出了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借蜂杀匪,于是陈三贴暗中准备了君子兰药粉,隔壁刚好是洗衣房,在大妈洗衣服时,趁她们不备,在洗衣水中加入药粉,没想到果然杀死了二当家等二十来个土匪。

  八月初八这天,陈三贴满场跑着帮忙,边跑边将大量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在宴席周围的地上,引来了山隘之外的野蜂,并与事先联络好的一支解放军队伍里应外合……

  熊彪听罢陈三贴一番话,不由一声长叹:“解放军的一个伙夫都这么厉害,我们跟解放军作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第108篇、大刀王四战洋人

  清朝末年,政府腐败无能,致使洋人入侵。这天,在天津的一条大街上,一条壮汉正在打拳卖艺舞大刀。只见他手里的这把大刀长约三尺,宽约五寸,刀背少说也有半寸厚,整个大刀没有五十斤也有七十斤。壮汉把大刀舞得风雨不透,呼呼有声,围观的人看到刀光闪闪,还以为是梨花片片。

  壮汉舞到高潮,突然停下来,抱拳深施一礼,双眼微红说道:“小人王四,山东人氏,家父被财主逼债逼死,只剩下小人以卖拳为生,望大爷大叔大兄弟们赏口饭吃。”围观的人们纷纷扔下铜板,王四感激地俯身去拾。

  “慢着!”一个生硬的口音突然传了过来。王四抬头看见一个黄发蓝眼,高鼻细眉的外国人挤了进来。那外国人一脚踩住铜板,眯缝着眼睛说:“你们中国人,光说不练,没有……真功夫,不该拿这些钱。”围观的人中有些胆子小,一见洋人来搅场子,吓得赶紧跑了。

  王四见观众都跑了,气恼地说:“你把我的人都吓跑了,知道吗?”那洋人的汉语说得极不标准,他说鸡(知)道鸡(知)道,说着一转身,冲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日本武士又赶了过来。日本武士傲慢地双手抱臂,“你的,中国小伙子的,与我们比试,胜了,赔你钱,输了,像狗一样的滚。”

  原来那黄发蓝眼的是美国使馆区的武官杰克,他在国内听说中国文化渊源流长,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可一到中国,看到中国平民一个个瘦小枯干、形容猥琐,整日为了生计劳苦奔波,根本不像是一个创造了五千年文明的崑民族,所以他就拉着也是个中国通的日本朋友山田太郎来试试中国人的份量。

  这王四据说是谭嗣同的朋友大刀王五的堂哥,也擅使大刀。他见两个外国人如此欺侮自己,怒火顿旺,他说:“好,不知怎么个比法。”杰克正要说话,突然扑扑拉拉冲进几个巡逻的清朝兵勇,他们不由分说把王四抓了起来。王四大喊:“冤枉啊,冤枉啊!”可随后而来的官员却说:“冤枉什么?你对洋人寻衅滋事还喊冤枉?你知不知道,皇上、西太后都惹不过洋人才签了《辛丑条约》,进行庚子赔款,你他妈的给咱中国人找事啊。”说着上来就是一嘴巴。

  这当官的在街上巡逻,突然见到前面围着一大群人,他一看竟是一个卖艺的要跟两个外国人比武,他想输了还好,要是赢了,外国人感到丢了面子,回去报告给大使馆那还了得。所以上来抓了王四就走,为的就是避免外交纠纷。

  可那两个外国人不领情,他们早已摸透了这些中国官员的脾气,一怕上司二怕洋人,当下伸手拦住了,非让王四比了再走不可。那当官的见推辞不过,又知道洋人得罪不起,马上满脸赔笑:“好好,你们是外国人,是贵宾,我就让他比。”转过身板起脸,悄声对王四说:“你要是让洋人丢脸了,老子扒了你的皮,记住,一定得让外国人赢。”

  王四心想:让我比,还不让赢,那不是丢中国人的脸吗?他眉头紧皱,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街上的苍蝇到处嗡嗡嗡地飞。王四指着头顶上的苍蝇说:“那我们就比废苍蝇吧,谁把苍蝇废得巧、废得妙就算谁赢。”杰克和山田太郎明白废了苍蝇就是把苍蝇弄残废,当下相视一笑,成竹在胸。

  刚说完,一只苍蝇飞到了头顶,杰克大喊一声:“左眼。”也不见他怎么拔枪,只听“叭”的一声枪响,那苍蝇掉在地上。有胆大的人拾过来一看,神了,那苍蝇的左眼真的瞎了。杰克收起左轮手枪,得意地哈哈大笑。

  山田太郎见杰克给美国挣了光,心想我也得给日本挣光。当下指着头顶上的另一只苍蝇说:“翅膀。”说罢,抽出腰刀,“唰唰”两下,苍蝇便应声而落。围观的人拾起一看,也神了,苍蝇的翅膀竟然给削掉了。

  巡逻的那个当官的见此情境,松了一口气,他想:还好,不会引起外交纠纷。围观的中国人却都暗暗替王四担心:你能赢了外国人吗?

  王四似乎听到了中国人的心声,微微一笑,指着头顶一只飞得正欢的苍蝇说:“请看。”说罢,抡起几十斤的大刀“唰唰唰……”地劈了起来,几十刀过去了,那苍蝇却还在“嗡嗡嗡”的飞,好象一点都没受伤。杰克和山田太郎见了,放声大笑起来,心说中国人真是徒有虚名,光说不练。山田太郎还猛出一刀,把那只苍蝇穿在了刀尖上。围观的中国人见了,也都低下了头。

  王四回头对那当官的说:“大人,我可以走了吗?”当官的见没有伤着外国人的面子,巴不得他快些走,于是挥了挥手。杰克和山田太郎与那当官的客气一番后正准备回去,突然见有人拿着一个小纸条向他们走来,那人把纸条交给他俩说:“这是刚才那位使大刀的爷让送来的。”

  杰克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要知输赢,请用放大镜看苍蝇的肚子。”山田太郎急忙从附近的一家医院里借了一个放大镜,隔着放大镜,只见苍蝇的肚子上写着一行小写:“专阉苍蝇和洋人。”原来苍蝇已经被大刀阉了!

  “呀呀呀”,两人气得哇哇乱叫,再去找王四,可是哪有王四的踪影?

  杰克和山田太郎被戏弄后,发誓一定要报仇雪耻。他们回到使馆派人暗中打探王四的下落,决心除掉王四以解心头之恨。

  一个星期后,他们终于接到探子密报,说郊区住着一个使大刀的,像是王四。杰克和山田太郎听了,晚上带着自各的武器便出发了。他们来到王四的茅屋旁,只见屋里还亮着灯。杰克一枪打去,灯便灭了。接着一阵狂风刮过,王四举着三尺长的大刀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王四看到又是他们两个,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你俩又想来比试?”杰克一听,脸上一红,抬手就是一枪。王四知道这西洋火器厉害,见杰克抬手急忙向左一闪,劈开了这一枪,那杰克便手腕频抬,“叭叭叭叭”连发四枪。因为是左轮手枪,只有六发子弹,他打完五枪后,最后一发虚晃了一下,见王四往右边躲,急忙扣动了板机。王四身子还在移动,没提防他用这一招,等明白时右手腕已经鲜血淋漓,那把赖以成名的大刀也丢在了地上。

  山田太郎挺着刀,狞笑着说:“怎么样,这会看我们阉你吧!”说着朝王四走来,竟是要动真格的。

  王四中枪后,只感到手腕钻心的疼,他见山田太郎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突然身子一拧,没有中弹的左手猛地一抖,两道寒光分射山田太郎和杰克。两人惨叫一声,几乎同时捂住了自己的下体。他们看到,那里插着一把飘着红缨的飞刀。原来王四不仅擅使大刀,对暗器中的飞刀也颇有研究。王四左手握着受伤的右手,缓缓地说:“没有大刀,我照样可以阉了你们!”

  两人听了,用异样的目光望着这个中国人,似乎还不了解这个中国人。最后,他们慢慢倒下了。

  天亮后,人们发现一个西洋人,一个东洋人,神秘地躺在地上。更神奇地是他们们都被人阉了,并且阉的手法干净利落,似乎是一刀净。

第109篇、雷锋的小时候

  1947年,雷锋的妈妈死后,7岁的小雷锋成了孤儿,贫苦的叔祖母收下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叔祖母家的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雷锋年纪虽小,但生活的磨难,使他过早地懂事和成熟了。为了减轻叔祖母家的负担,小雷锋经常上山去砍柴、放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每当小雷锋可怜巴巴的身影在哪家门口出现,哪家就叫他:“庚伢子,来吃口饭吧!”小雷锋胆怯地靠拢桌子,他往嘴里扒着饭,眼泪禁不住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小雷锋再也不忍心给叔祖母家和乡邻们增加负担了。1948年一开春,他就瞒着叔祖母开始沿门乞讨去了。讨饭,有谁能体味到其中的滋味?穿得破烂不堪的小雷锋,打着一双赤脚,拿着一个破碗,背着一个黑布袋,一家一家地哀求着,“爷爷,奶奶,伯伯,婶婶行行好吧!给一点吃的吧!”那凄楚的声音,那饥饿的目光,那黑糊糊枯瘦如柴的小手,令人心酸泪流。有一次,可怜的小雷锋东家西一家的讨了一天,也没有讨到什么吃的东西,饿得他两腿打颤,虚汗直淌。他壮起胆子向一扇朱红大门走去,还没等他喊开门,一条恶狗就窜了过来,对着小雷锋狂叫不止,吓得小锋一边用木棍打一边跑。这时地主婆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小雷锋用木棍打他的狗,便破口大骂:“你这小叫花子,好大的胆……”说着便唆狗咬雷锋,小雷锋哪里躲得过,恶狗猛扑过来,一口咬住了雷锋的大腿,顿时鲜血直流。小雷锋疼痛难忍,大哭起来……

  也不知在外流浪了多久,一天,小雷锋终于回来了。他老远就喊:“叔祖母!”叔祖母赶紧从屋里奔出来:“是庚讶子回来了吧?”叔祖母仔细一看,见庚讶子瘦得不成人样,一身又脏又臭,叔祖母一阵心酸,一把搂住小雷锋的头泣不成声他说:“讶子,你再莫去讨饭了,我们喝粥多放一碗水,有叔祖母在,就不会把你饿死的。”听了叔祖母的话,小雷锋在外受的苦和委屈一下涌上心头,他扑在叔祖母的怀里大声地痛哭起来。

  1955年下半年,乡里组织扫盲,决定把没进过学堂门的婆婆姥姥及中年青年人组织起来办夜校。消息传开,人们的积极性可高了,报名非常踊跃,可就是没有物色好老师,这可急坏了我这个当乡长的。

  雷锋当时已是六年级的学生了,他听到办夜校的消息后,想到了自己能进学堂是多亏了党和毛主席,现在乡里办夜校,应该把自己所学的知识传播给每一位乡亲。他便约了他的好朋友小芳一道来找我。“彭叔叔,我们帮乡里教夜校,好不好?”“你们能行吗?”我仔细地端详他们。“试一试吧!我教语文,小芳教算术和珠算。”

  夜校办起来了。教室就在黄花塘钟二婶的堂屋内。夜校上课的第一个晚上,荷叶坝完小的老师和我都来了,我们担心雷锋是否能上好课,就在后面听他讲。雷锋将自己入学第一课学会的“毛主席万岁”教乡亲们写,像老师为他上课一样反复讲笔画的名称和笔顺,然后带领大家写:“一撇、一横、一横、一竖弯钩……

  在雷锋的耐心教导下,乡亲们都学会了写“毛主席万岁”。雷锋望着乡亲们写的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领略到了教夜校的光荣,他感受到了乡亲们的信赖;他为自己正在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出力而感到无比幸福、欣慰。从此,每当晚饭后,雷锋便挨家挨户地叫他的“学生”去夜校上课,成了夜校出色的“小先生”。

  夜校没有固定教材,教什么,怎么教、这可难倒了他们。雷锋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将农村常用字、农村俗语编成了顺口溜,如:“钟二叔打车子,一车二百斤”啦,“李一婶插田,二天两亩”啦,“白菜萝卜,扁豆黄瓜”啦,这种教材和教法,很受夜校学员的欢迎。

  有一次,小芳上珠算课,一位大哥哥与小芳吵了起来,这可气坏了小芳,她这位“小老师”哭了起来,不肯再教了。雷锋理直气壮地批评了那位大哥哥,其他的叔叔婶婶也帮他们说话。雷锋又耐心地劝导小芳,鼓励她继续干下去。

  经过他们不懈的努力,很快就有了收获,不识字的开始识字了,不会算的初步能算了。后来,我们乡里有了自己的小文书,有了自己的小会计。在年底,县里组织夜校检查评比时,雷锋他们办的夜校名列全县榜首。乡亲们都称赞道:“雷庚讶子这位小先生还真能干哩!”

  面对乡亲们的夸奖,雷锋总是说:“距离党和毛主席的要求,我们还相差很远,以后一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第110篇、隋遗录

  大业十二年,隋炀帝要南巡江都,命令越王杨侑留守东都。有一半宫女不能随驾,哭着争相挽留炀帝。说辽东小国,不必烦劳圣驾亲征,希望能选择一个善战的将领去征讨它。她们攀住车驾想留住炀帝,以致指头流血染红了套马的皮带。炀帝不肯改变主意,就用绢帛写一首诗赠给留守的宫女们:我梦见了江南的美景,征讨辽东也只是出于偶然。

  只要你们容颜不变,

  离别的时间也仅限今年。

  车驾出发,有百万的队伍作前驱。大桥尚未造好,就另外命令云屯将军麻叔谋,疏通黄河的水引入汴堤,使它能够航行大船。叔谋领命,所用手段很残酷,它用一种铁脚木鹅来试河水的深浅,鹅如果停止不动,就说是浚河的民工不尽力,成队的民工因此死在河水里。至今小孩子哭的时候,听人说“麻胡来”,就不敢哭了。有关他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大都如此。

  隋炀帝离开都城十天后,乘坐了南朝宋国人何妥进的牛车。车前面的一只轮子又高又大,轮子上有稀疏的钉子像刀刃一样,后面的一只轮子则很矮小,是用柔软的榆木制成的,使它滚动时不致打滑不前,车用牛拉(车名见《何妥传》)。从都城到汴郡,每天进献在车上服侍皇上的女子。车幔上垂挂着鲛绡网,上面杂缀着玉片和鸣铃,车子行走时,它们就被摇动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以此混淆车中的笑语声,使车旁的随从们听不清。

  长安进献了一名御车女叫袁宝儿,十五岁腰肢苗条,娇憨艳丽而妩媚多态。炀帝特别宠爱她。当时,洛阳进献合蒂迎辇花,说是从嵩山的山谷中采到的,大家原先都不知道此花的名字。采摘者觉得奇异就把它进献上来。正赶上炀帝圣驾到达,就把它命名为“迎辇花”。花瓣的外面是紫红色,里面洁白芳香,花蕊上满是花粉,花心深红,花蒂上并开着两朵花,翠绿的枝干映衬着,样子就像通草,无刺,薄薄的叶片又圆又长。花的香味浓郁芬馥,有时碰到衣襟袖子上,几天香味不散,嗅到这种香味,让人不想睡觉。炀帝叫袁宝儿拿着它,号称“司花女”。当时,炀帝正命虞世南在身边草拟《征辽指挥德音敕》,宝儿盯着他看了好久。炀帝就对虞世南说:“过去传说赵飞燕可以在手掌上跳舞,朕常说那是儒生在行文中的夸饰。哪里有人能这样做呢?现在我得到宝儿,才明白前人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宝儿颇多憨态。

  现在她盯着你看,你是个才子,可以就此调笑她一下。”虞世南奉命,就写了一首绝句说:学着打扮,鸦黄还不大画得成,垂肩拖袖,真真憨态可掬。

  正因那傻气,反得君王怜惜,

  常常手捧花枝,陪伴圣驾而行。

  炀帝阅诗,非常开心。

  到达汴郡,皇上乘龙舟,萧妃乘凤舸,都用锦缎作风帆,彩丝作缆绳,奢侈浪费到了极点。龙舟的前面是舞台,台上垂挂着蔽日帘。这种帘子是蒲择国进贡的,用负山蚊睫缝合莲根丝,穿上小珠子编成,就是早晨的阳光强烈照射,那光线也透不进去。每条船上挑选妍丽白皙的高挑女子上千人,手拿金板雕镂而成的船桨,称之为殿脚女。

  有一天,隋炀帝要上凤舸去,用手扶着殿脚女吴绛仙的肩头。他很喜欢吴绛仙的温柔美丽,与其他殿脚女不一样,喜爱得久久不肯移步。吴绛仙善画长蛾眉。炀帝见了她每每神色不能自制,回到车驾就召绛仙去,准备封她为婕妤。刚好绛仙下嫁给玉工万群为妻,所以未能办成。炀帝与绛仙睡觉的兴致过去后,就提拔她为龙舟桨手的头,号称崆峒夫人。从此,殿脚女们争相学绛仙画长蛾眉。主管宫中事务的官吏每天发给这些殿脚女五斛螺子黛,称之为蛾绿。那螺子黛产于波斯国,每颗值十金。后来征收不到那么多,就加进一些铜黛发给她们,只有绛仙受赐的螺子黛没有停止过。炀帝常靠着帘子看绛仙,好久都不肯离开,回头对到舟内来拜见的臣仆说:“古人说‘秀色若可餐’。像绛仙,真是可以解除饥饿埃”于是就吟成一首《持楫篇》赏赐给绛仙,那歌词说:旧时的小曲歌唱过桃叶的美,新妆的丽人比那落梅还要鲜艳。

  她将身子轻轻靠着船桨,

  便知道那是她渡江而来。

  诏令殿脚女上千人来歌唱这首歌。

  当时,越溪地方进贡了一种耀光绫,绫纹突起,时时闪发光彩。越人乘着樵风舟,划到石帆山下,收集野生蚕茧缫织,就可得到这种耀光绫。缫丝女子夜里梦见神人告诉她说:“禹穴三千年才开一次。你得到的这种野蚕茧,就是江淹文集中的衣鱼变化来的。把这种蚕丝织成衣裳,一定会有奇异的花纹。”织成后果然与梦中神人所说的相合,因此进上来。炀帝只把它赏赐给司花女宝儿以及绛仙二人,别的女子都不能分享。萧妃又恨又妒,很不高兴。因此,两位女子渐渐得不到亲幸炀帝的机会。

  炀帝曾经醉游各个宫室,有一次偶然调戏宫婢罗罗。罗罗害怕萧妃,不敢接纳炀帝,并且推辞说自己有程妃生就的那种毛病,不可陪伴炀帝睡觉。炀帝就嘲弄她说:个人无赖是横波,黛染隆颅族小蛾。

  幸好留侬伴成梦,

  不留侬住意如何?

  炀帝自从到了广陵,宫中人大多学说吴语,所以词中有“侬”这个词。

  炀帝昏愦沉溺,往往被妖魅邪祟所迷惑,他曾经游览吴公宅鸡台,恍惚间与陈后主相遇,后主对炀帝还以“殿下”相称。陈后主戴青纱乌巾,黑色宽袖,长长的衣裙,绿锦滚边的紫纹方平履。舞女数十名,环侍左右。内中一名舞女特别漂亮,炀帝频频打量她。后主说:“殿下不认识这个人吗?她就是张丽华呀。我常常回忆起在桃叶山前乘战舰与此人北渡时的情景。那时丽华最遗憾了,正靠着临窗阁试用兔毛紫毫笔,在光滑的红绢上写诗来和答江令的‘璧月’句。诗词尚未写完,就看见韩擒虎骑着青骢马,在万余铁甲的簇拥下直冲过来,逃奔的归顺的一概不放过,就这样到了今天。”随后便用绿色斑纹的测海螺壳,斟上用红高粱新酿就的酒劝炀帝饮用。炀帝喝了酒很高兴,于是请丽华舞一曲《玉树后庭花》。丽华推辞说自己许久不曾练习,打从井中出来后,腰肢不灵活,不再有昔日的舞姿。炀帝再三请求,丽华才缓缓起身,舞完一曲。后主问炀帝说:“萧妃比起这人来怎么样?”炀帝回答说“春兰秋菊,各自都是那个季节最出色的。”后主又写了十几首诗,炀帝都不记得了,只是喜欢《小窗》诗及《寄侍儿碧玉》诗。《小窗诗》说:午睡醒来晚,无人梦自惊。

  夕阳如有意,偏傍山窗明。

  《寄碧玉》诗说:

  离别肠犹新,相思骨合销。

  愁云若飞散,凭仗一相招。

  丽华向炀帝拜礼,求诗一首。炀帝推辞说写不出来,丽华笑着说:“我曾听说过‘此处不留侬,会有留侬处’的话,怎能说不会写呢?”炀帝勉强提笔写了一首诗道:见面无多事,闻名亦许时。

  坐来生百媚,实个好相知。

  丽华捧读此诗,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后主问炀帝:“乘龙舟游玩开心吗?起先我以为殿下治理国家在尧舜之上,今天却又如此安逸游乐,大略人生在世,都是各图快乐,过去为什么对我见罪之深呢?殿下发来的三十六封信,至今使我怏怏不乐。”炀帝忽然醒悟,便呵叱他说:“为什么今天还把我看成殿下,却又拿过去的事追问我呢?”随着这声呵叱,炀帝猛然惊醒,那些人也一下子都不见了。

  隋遗录下

  炀帝临幸月观行宫,但见月笼轻烟,清明净朗。半夜里,独自与萧妃起身,走近前窗。帘幕低垂不开,左右侍奉的人都已入睡。炀帝靠着萧妃的肩头,说起当太子时的事来。正碰上一个黄门小太监在蔷薇丛中调戏宫婢,衣带被蔷薇勾住了,笑声吃吃不止。炀帝见那宫婢腰肢纤弱,以为是宝儿与小太监有私情,就急忙披上单衣前往捉拿,原来是宫婢雅娘。回到寝殿,萧妃讥笑不止。炀帝问道:“往年我私幸妥娘时,那情形正是如此,当时虽有性命,也不再珍惜了。后来得到月宾,被她故作意态弄得糊涂了。当时我爱怜她的心情,不亚于今天对你萧娘的情意。我曾仿孝刘效绰写《杂忆》诗,常常念给你听。你还记得吗?”萧妃被问,就念道:忆睡时,待来刚不来。卸妆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结梦。沉水未成灰。

  又念道:

  忆起时,投签初报晓。被惹香黛残,枕隐金钗袅。笑动上林中,除却司晨鸟。

  炀帝听后,感叹道:“光阴飞逝,至今已是多少年的事了。”萧妃于是说:“听说外方群盗不少,希望皇上考虑考虑此事。”炀帝说:“我家的事,一切都托付给杨素了。人生能有几何?纵然有意外变故发生,我终究不失为做长城公。你不要谈宫外的事吧!”

  炀帝曾到昭明文选楼,车驾未到时,先命宫娥数千人登楼迎侍。

  微风从东面吹来,宫娥们的衣裙被风掀起,拍打着肩膀头颈。炀帝见此情景,沉迷女色之心愈加炽烈。因了这个原因,就修建了迷楼,挑选平民百姓家的少女住在里面,让她们穿上轻罗单衣,靠着栏杆望去,样子像要飞起来似的。又在四周燃起名香,烟气霏霏,经常像朝霞未散一般,称之为神仙境界也不过分。楼上张设着四宝帐,各有异名:一名散春愁,二名醉忘归,三名夜酣香,四名延秋月。各个宝帐中的化妆用品、睡衣,也不相同。

  炀帝自从到了广陵,沉湎声色失去控制,每次睡觉,必须摇顿四肢,或者歌吹齐鼓,方能入梦。侍儿韩俊娥尤其能得炀帝欢心,每次就寝,必定召来,命她捶打四肢关节,然后才能入睡,因此就给她另外赐名为“来梦儿”。萧妃悄悄问俊娥说:“皇帝经常身体不舒服,而你能使他安定,难道有别的什么取悦他的方法吗?”俊娥害怕萧妃威势,就回答道:“打从皇上自都城来,妾见皇上经常在何妥进献的车子中。这车运行时上下颠簸,车中女子也随之摇动。皇上对这种摇动很开心。

  妾今幸承皇后恩德,侍寝帐下,就暗中模仿车中女子摇动的样子来安定皇上,此外并无其他取悦皇上的方法。”过了些日子,萧妃给俊娥乱加了一个罪名,把她赶走了。炀帝也不能阻止。闲暇日,炀帝登上迷楼,想起俊娥,在东南边的柱子上题了两首诗,说:黯黯愁侵骨,绵绵病欲成。

  须知潘岳鬓,强半为多情。

  又说:

  不信长相忆,丝从鬓里生。

  闲来倚楼立,相望几含情。

  殿脚女自从到了广陵后,全都被安置在月观行宫以备侍奉之需,因此绛仙等人也不能亲自到寝殿陪侍了。有一位郎将从瓜州宣布诏令归来,进献了一篮合欢水果。炀帝命小黄门带上一对合欢果快骑送去给绛仙,因马跑得急,合欢果散开了。绛仙拜谢皇恩所赐,又附红笺一张上呈皇上说:驿骑传双果,君王宠念深。

  宁知辞帝里,无复合欢心。

  炀帝看了诗,心中不快,回头对小黄门说:“绛仙怎么样了?为什么诗句中的怨恨如此深重呢?”小黄门害怕,下拜说道:“赶上跑马颠簸,到达月观时,水果已经散开,不再连在枝上。”炀帝的心情还是不能释然,于是说道:“绛仙不独容貌可观,诗歌意境也深切,真是女子中的司马相如埃比起左贵嫔来说有什么可逊色的呢?”

  炀帝曾在宫中设小宴,大家玩拆字酒令,取字的左右笔画分解开来的意思。当时杳娘在旁边陪侍。炀帝说:“我犬杳’字为‘十八日’。”杳娘又分解“罗”字为“四维”。炀帝回顾萧妃说:“你能拆我的字吗?不能就要罚酒一杯。”萧妃缓缓而言道:“把左边的笔画移到右边,难道不是‘渊’字吗?”当时唐公已是众望所归,炀帝听了此话心中不乐,就说:“我不知此事,难道我不是圣人吗?”

  这个时候,朝廷内奸贼作乱,朝廷外盗贼横行,值阁裴虔通、虎贲郎将司马德勤等,勾结左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准备叛乱,因此朝中大臣奏请释放官奴,让他们分成上下两班轮流值勤,炀帝准奏,于是宣布诏令说:“门下!寒暑交替,是为了保证一年的收成。日月出没,是为了调节一天的劳逸。所以士子有游玩与休憩的说法,农夫有休息与劳动的时节。可叹你们这些剃发奴众,服役十分勤苦,操劳没有懈担尘埃沾满爪发,虮虱生于帽盔。朕很怜悯你们,让你们根据自己方便轮流休息。啊!无须劳烦东方朔之流诙谐滑稽的请求,而批准了卫士递上的奏文。朕对于侍从之人,可说是有恩了。可依照前件事的样子办理!”于是就有了“焚草之变”。

  以上是《大业拾遗记》,上元县是南朝故都,梁朝在那里修建了瓦棺寺阁。楼阁南边角落有两间屋子,是关着的,已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会昌年间,诏命拆除寺塔,因此打开了那屋子。得刘荀笔一千余支,内中还藏有一套书,虽然那书页都是随手翻动就破碎的,但文字还可辨认记录下来,这就是《隋书》的遗稿。其中有几幅生白藤纸,题名为《南部烟花录》,僧人志彻得到了它。赶上焚烧佛教群经,僧人可惜书上的香轴,争相拿取纸尾拆开。看那香轴上,有鲁郡文忠颜公的名字,题为手写。这篇《南部烟花录》就是前面的荀笔,这点不同指出也是知道的。志彻因此得以记下前朝之事,等到用《隋书》进行校对,发现有许多隐秘的文字,特别是有一些文字与史实相符,而事情却写得很简略。难道不是因为开国将相们,争着以王道辅政,颜公不想渲染前朝劣迹,因而作了删削吗?当今尧舜之风已经回归,道德的车驾已走上正轨。我独可惜这篇文字的湮没,不能成为辞人才子的谈柄,所以编写了这篇《大业拾遗记》。原文缺落之处十有七八,都已把它们补齐了。

第111篇、蠢财主落水知上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有个财主,特别喜欢吃鱼,这年夏天,天不遂人愿,一连三月不下雨,小河里的水都干了。徐苟三的一个朋友,因捕不到鱼,被财主辞退了,财主盛怒之下,还扣发了徐苟三的朋友的半年工钱。这件事让徐苟三知道后,发誓要给讨回来。

  财主为了吃鱼,不得不贴招工启事,另请捕鱼能手,一连十天都无人揭榜。第十一天,来了一个揭榜人,那人自称有祖传的捕鱼经验,财主大喜,对来者说:“那好,你今天先显显本事吧。”来者说:“行,我只要一个大浆盆就行了。”财主答应了他的要求。

  此人正是徐苟三,他扛着浆盆走出村外捕鱼去,小河里水都干了,哪有里鱼捕?过了半天,徐苟三把事先准备的几斤鱼提了回来,财主惊喜道:“好手艺,把你这经验给我吧!”徐苟三说:“先给我五十两银子,保证教给你。”财主想,五十两银子值个什么?学得了这经验,以后不用鱼网就可捕鱼了。当下给了徐苟三五十两银子。徐苟三和财主抬了一个浆盆和一口缸,径直朝河那边走去了。

  虽说是天旱,河里还有没头的水。徐苟三叫财主坐在水缸里,自己坐进浆盆里,一人拿着一个棒头。徐苟三说:“我敲一下你也跟着敲一下,过一会儿,鱼就会往缸里飞的。”于是一人一下地敲起来。

  “怎么不见鱼呢?”财主心急了。

  “不要急,大点劲!”当!当!

  “还加点劲”当!!当!!当!!

  “还加劲”当!!!当!!!

  只听光当一声,水缸破了。财主掉进了水里,大声呼喊:“救命呀!”徐苟三便急忙去救。只见财主的头冒出水面又沉下去,沉下去又冒出水面。如此数十次,徐苟三才把财主拖上坡来,急忙给财主家报信去了。

  财主的儿子闻讯赶来,看见老头子胀大肚皮躺在河滩上,气息奄奄,好生伤心,又好生恼火。他左右找不见报信的人,见上面有一张纸条,便拆开念到:

  “半年血汗付水流?

  祖传绝技另有谋。

  讨回白银五十两,

  笑看蠢猪卧滩头。”

  财主听了,知道上了徐苟三的当,当即气得差点一命呜乎了。

第112篇、坑爹的兄弟

  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究竟谁才是坑人的兄弟?

  雷鸣与肖基业是同村老乡,大专毕业之后同在一家广告公司搞平面设计。雷鸣和肖基业在一起合租。雷鸣忠厚老实,很有正义感,而且喜欢运动健身,因此比较壮实。肖基业正好相反,为人比较奸猾,而且不爱运动,长得瘦小干瘪。

  这天,雷鸣和肖基业完成了一个室外大型广告的投放,然后走着回公司。在经过一片园林时,他们发现有两男一女正鬼鬼祟祟地围着一个老人在说什么。雷鸣说:“我感觉这几个不像是好人。”肖基业说:“快走,别管这种闲事。”说完,拉着雷鸣就要走。

  谁知,雷鸣不但不走,还朝那几个人走了过去。肖基业见状,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他想,若雷鸣不是他们的对手,就马上打电话报警。

  雷鸣还没走近,两个男人就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将雷鸣围住了。其中一个男人说:“你当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就放过你!”另一个男人说:“我们也不容易,几天才逮到个上钩的,你要是坏了我们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接着,那人就掏出了刀子。

  雷鸣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就把持刀者踹到了路边。另一个男人根本不是雷鸣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放倒了。那个女人见状想跑,却被老人揪住了。

  此刻,一旁的肖基业已经报警了。很快,警察就赶来了,将3个骗子抓了起来。事后,雷鸣才知道,这3人是个诈骗团伙,如果不是他们出手阻止这场骗局,老人可能就会被骗10000元了。

  雷鸣和肖基业受到了警方的表扬,可肖基业却发牢骚说:“口头表扬有什么用?来点物质奖励还差不多。”雷鸣听后,没有接茬。

  当天晚上8点多,突然有人在敲宿舍的门。肖基业打开门,发现下午他们帮助的那个老头找上门来了。老头说:“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们的住处,另外一个小伙子呢?”肖基业说:“他有事不在,你有事吗?”

  老人想了想,又问:“你和那个小伙子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兄弟吗?”肖基业稍微愣了下,马上点头说:“是啊,我们是好兄弟!”老人听后,立刻拿出一千元,说是要感谢雷鸣出手相救,并说希望肖基业向雷鸣转达他的谢意。肖基业满口答应下来,可是他并不打算告诉雷鸣这件事,他打算不声不响地把这钱私吞了。

  后来,雷鸣一直没有问过这笔钱,看来他并不知情。通过这件事,肖基业产生了个灵感,他完全可以利用雷鸣来赚钱!雷鸣有傻劲,敢作敢当,这不正好可以利用吗?

  这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肖基业与雷鸣到河边散步。没走多远,他们就发现有两个小朋友在河里的竹排上玩耍,其中一个小孩摇摇晃晃,突然掉进了河里。肖基业见状,不禁暗喜,他想今天恐怕又有赚钱的机会了!

  雷鸣见此情景,想都没想,就要往水里跳,但被肖基业拉住了:“你急什么?你会水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故意拖延,想让那个孩子在河里多喝点水,再让雷鸣出手相救。

  眼见孩子就要往水里沉了,雷鸣赶紧挣脱肖基业的手,衣服都没脱就跳进了河里。很快,雷鸣就把小孩托出水面,叫河岸上的肖基业搭把手。肖基业这才慢吞吞下到河边,他见孩子这么容易就被救起来,怕得不到多少感谢费。于是,他在抓孩子的时候,故意装作没抓牢,让孩子又掉进了河里。

  接着,肖基业也跳进了河里,他明着是帮忙捞孩子,实际上却偷偷把孩子往水里按,又让孩子喝了几口水。雷鸣急忙深吸一口气扎入深水中,再次把孩子举出水面。

  这时岸边已经围了很多人,有人伸手把孩子救上岸了。接着,他们立即对孩子进行了急救。孩子很快就没事了,只是吓得够呛,一直在哭。

  肖基业让雷鸣先回去换衣服,他在河边守着孩子,等孩子的家长来。雷鸣不解地问:“等大人干什么?”肖基业说:“要交代清楚呀,今后再不能让小孩到河边玩耍。”雷鸣想想也对,就先回去换衣服了,然后再来换肖基业。

  雷鸣刚走,孩子的父母就赶来了。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大哭起来:“谁让你跑到河边来的,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孩子的父亲则握着肖基业的手说:“太谢谢你了,你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呀!”说完他就从钱包里掏出两千多块,递给了肖基业。

  肖基业接过钱,说:“今后一定要看好孩子,再出这种事,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啦!”

  肖基业说完,就离开了。对方还想问他的姓名,让媒体宣传一下,肖基业果断地拒绝了,他想的是如何能不被雷鸣知道,好独吞这笔感谢费。

  路上,肖基业遇到了赶回来的雷鸣。雷鳴问:“孩子交给大人了吗?”肖基业说孩子已经交给大人了,让他放心,并且压根不提感谢费的事。

  从此,肖基业每天都盼着能再利用雷鸣的正义感发点财,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吃过晚饭,肖基业与雷鸣去逛街,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一辆宾利轿车撞了位过马路的老人。宾利停下来,从驾驶室走出个中年人。雷鸣要走过去看看,但被肖基业拦住了,他说:“不要管这件事了,你没看见,这辆宾利车连车牌号都没有,说明这车的主人势力很大,连交通法规都不放在眼里。”

  雷鸣压根不听他的,他坚持要走过去看看情况。只听宾利的车主埋怨道:“越急越出事!”接着,车主解释说,他不是本地人,有急事要到另一个城市去。他下车吃了饭,才启动车子就撞了人。车主说,他叫郝都,在泉州开公司,想请雷鸣帮忙,把老人送到医院去,他先留下5000元钱,并留下了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码。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办完急事会再送钱来。

  雷鸣见郝都很真诚,便答应帮忙。可是,肖基业坚决不同意,他担心郝都留下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是假的。直到他看见郝都掏出5000元钱,才改变了主意,他收下钱后,一口就答应下来,而且表现得非常热情。郝都开着车走后,雷鸣立即拦了辆出租车。他把老人搬上车后,却发现肖基业不见了。他只得独自把老人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雷鸣把情况告诉医生,先抢救,等下就会拿钱过来。雷鸣相信,肖基业等会儿就会送钱过来。

  医生在抢救老人的时候,在老人身上找到了一张老干部保健卡。也就是说,这个老人的治疗费全部由国家负担。于是,医生不等钱到就开始抢救了。而雷鸣也没有等来肖基业,而且更奇怪的是,肖基业就此消失了,打他手机也是关机。接下来几天也都是这种情形,他问单位的老板,老板说肖基业打电话请了半个月的假,并没说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件事让雷鸣困惑了几天,肖基业为什么会失踪呢?难道是为了独吞那5000元钱?肖基业是他兄弟,雷鸣把这事埋藏在心里,对谁都没说。

  这天,雷鸣终于接到肖基业的电话,他说正在办一件事,具体什么事,他不便说。但他要求雷鸣,不管谁问到他,都说不知道就行了。

  雷鸣想不出肖基业在搞什么名堂。过了一天,雷鸣接到医院电话,说老人醒了。老人的家人想见雷鸣一面,以示感谢。雷鸣就去了医院,见到了老人及他的儿女,看模样,他们都是国家干部,很有礼貌,并拿出两千元,以示谢意。雷鸣拒绝了,他想到肖基业独吞了那五千元的事就觉得很不安。

  老人让儿女一定要感谢雷鸣,说像他这样的好人不多了。现在的人看见老人倒在路边都不敢扶,而雷鸣却送老人到医院。显然,老人不知道当时撞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赔偿了五千元钱的事!

  大概是一周之后的一天傍晚,雷鸣到医院去看望老人。雷鸣了解到,老人竟然曾经担任过本市的市长。因此,老干部局知道后,要对雷鸣的行为进行表彰。但是,这件事总让雷鸣觉得不光彩,肖基业把人家的治疗费给吞了,太没有道德了吧。因此,雷鸣一直回避此事。他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等不到出租车,只得走回去。

  走到市第三人民医院门口时,雷鸣偶遇到一个人,觉得很面熟,然后又看见了那辆宾利轿车。雷鸣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人是郝都。雷鸣叫住他,问他在这里干什么。郝都也想起了雷鸣,握着他的手,说:“我上次撞的病人在这里治疗,我送钱过来。”郝都还感谢雷鸣,出手帮助他。雷鸣愣了半晌后,说:“你撞的病人在第一人民医院,怎么这里又有一个?”“啊!”郝都一听,也傻了。

  雷鸣立即带着郝都去看老干部,至此,肖基业的骗局被揭穿了。原来,肖基业消失的目的是先把钱独吞了,再把老家受伤的伯父弄到另一家医院治疗。因为他手上有郝都的电话与身份证号码。他相信那天郝都并没看清撞的人的模样,因此他用伯父来替换老干部。他的伯父也被车撞了,而且撞人的车逃逸了,伯父一家正愁无钱治疗。于是肖基业就用“狸猫换太子”的办法,用伯父欺骗郝都。为此,郝都已经支付了3万多的费用。

  肖基業被警察带走时,想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穿帮的。当雷鸣去看他时,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肖基业不禁感叹道:“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第113篇、竹心传奇

  青山镇来了个卖艺的老头,自称“竹叟”,一根竹棍耍得出神入化。

  说起青山镇,那不过是个地处深山的小地方。当地人平日里进山砍树,然后运到外头去卖,日子过得倒也不错。镇上人口稀少,极少有外人来。

  竹叟的到来,在青山镇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只要有他表演,看客们铁定里三层外三层地挤个水泄不通。这竹叟手里的一根竹棍实在是太过奇妙,别看这根竹棍看似普通,却格外神奇,一会儿从里头飞出鸽子,一会儿能从两端长出鲜花,令众人啧啧称奇,掌声不断。

  因此,竹叟到了青山镇后,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这日,竹叟像往常一样表演了几招,众人还意犹未尽时,他却收起了竹棍,唉声叹气起来。有人问:“您这是怎么了?碰着什么烦心事了?”

  竹叟叹着气说:“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这些外行人,也就凑个热闹,图个新鲜。要是有个爱竹如命的人在这儿,想必就能看出个中玄机,可惜知音难觅啊。”

  有人一拍大腿:“您说的爱竹如命的人,我们这倒是有一个,可惜您来得不巧!”

  竹叟闻言,耳朵都竖起来了。那人接着说:“我们这地方有个姓李的秀才。说起来,这李秀才的祖上还当过大官,到了他祖父这一代,也还算是名门。可惜,李秀才的爹爹年轻时被牵扯进一桩官司,从此李家就家道中落,只能算是一般人家了。”

  竹叟道:“知音难觅,何必问出身?你说的李秀才,住在何处?”

  那人笑道:“我说您来得不巧,您还不信!李秀才这会儿正瘫在床上,恐怕命不久矣!唉,这也是命数。李秀才的家族有一种叫做‘堵心症’的遗传病。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他们家的人只要到了四十岁就会因心脉堵塞而突发急病,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没得救。李秀才今年刚满四十,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李秀才的身子一向好得很。前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卧床不起,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了。”

  旁边又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李家的家传绝症,我们这地儿的人都知道。以前,李家家大业大,还有人愿意嫁过去。李家的人也自知命不久矣,个个都铆足了劲早娶老婆、多生儿子。因此,虽然李家代代早逝,倒也香火不断。”

  先前的那人又说:“可惜呀,到了李秀才这代,就剩个老宅子。虽说宅子大,也有点田地,但我们山里人最不缺的就是吃的和住的,所以谁也不愿把自家闺女嫁过去。这李秀才是根独苗,传到他这一代,就剩他一个了。看来,过不了多久这李家就要绝后了。”

  众人唏嘘不已,竹叟也满脸哀戚。

  过了一会儿,竹叟又道:“我与他同是爱竹之人,虽未曾谋面,但也算是知音了。既然李秀才危在旦夕,那么小老儿更该登门造访了。小老儿对医术也略知一二,说不定呀,这李秀才到了我这儿,病就好了呢!”

  话音刚落,看客中就有人迎面浇了他一盆冷水:“我说老人家,杂耍您在行,看病可就未知了。要知道李家的祖上发达的时候,请了不知多少个御医,个个都束手无策,后来遍访各地名医也是无果。您呀,就别白费力气了。”

  竹叟笑了笑也不说啥,只是向众人打听了李秀才的住址就直接上门拜访了。

  到了李家,一个小厮将竹叟迎了进去。其间,竹叟四处打量,这李家的宅子果然大,依稀可见往日的风光。如今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看起来也就只是普通的人家了。

  到了内房,竹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秀才。这李秀才面如白蜡,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小厮一脸难过地对竹叟说:“这些天来,我倒是能经常去看您变戏法,可惜我们少爷平时那么爱竹如命,如今却没有机会看。要不是这病啊,少爷早就亲自去拜访您了。”

  看到竹叟来了,李秀才挣扎着要坐起来。

  小厮赶忙将李秀才扶住,李秀才喘着气对竹叟说:“想必这位就是耍竹的老人家了。这些天来,我常听我家小厮说,镇上来了个变戏法的,能把一根竹棍耍得出神入化。唉,我真想去看看啊。想不到,今日劳烦您老人家亲自登门了。”

  竹叟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都说知音难觅,小老儿听说这儿有个爱竹之人,就算踏破铁鞋也要来看看啊。实不相瞒,我祖上有几手秘法,你要是信得过,不妨让小老儿试试,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李秀才一脸苦笑:“老人家若想试,尽管一试。我这破身子已是命不久矣。早一天晚一天都是死,又有何差别?”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小厮的哽咽声。

  李秀才叹道:“我们李家以前也算是名门望族,不过到了如今,也就是普通人家了。我这大半生来孑然一人,唯有这小厮是我们家从小收养的,一直跟着我。如今我要走了,要说有什么牵挂的,也就只有他了。”

  小厮早已泣不成声:“少爷莫牵挂,我不愁吃不愁穿,啥也不缺。”

  竹叟听到这儿,感慨道:“主仆情深,倒也难得,不枉小老儿特地来一趟。你放宽心,小老儿一定尽力而为。”说完,竹叟让小厮去外头守着大门,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竹叟开始用祖传秘法为李秀才治病。大概过了半日,听到里头叫唤了,小厮这才进去。

  病榻上的李秀才早已熟睡过去。竹叟满头大汗,他站起身来一边擦汗,一边对小厮说:“等你们少爷醒了就没事了,小老儿身子乏,先告辞了,改日再来。”

  小厮点了点头,送竹叟出门。

  其实不管是李秀才还是小厮,都认为竹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这家族绝症传了这么多代,要是有得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哪知道,李秀才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醒来后就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还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干饭。

  李秀才大喜,忙让小厮再去把竹叟请来。

  竹叟一进门,看到李秀才精神抖擞的样子,顿时点头道:“不错,恢复得不错。以后你只要好好休养,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秀才和小厮早已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竹叟将两人扶起,说道:“本是知音,自当如此。若是言谢,反倒俗了。”

  李秀才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道:“老人家所言甚是,是晚生太激动了,一时不能自已。不瞒您老人家,自打记事起,这病时时刻刻都叫晚生提心吊胆,没想到这病竟然还有痊愈的一天。老人家,您可真是神人啊!”

  竹叟摇头道:“神人谈不上,误打误撞而已,也是咱俩有缘。”

  两人都是爱竹之人,一番攀谈后顿生相见恨晚之意。直至暮色深沉,竹叟才起身道:“其实我这趟再来贵舍是来辞行的。我在这青山镇待得够久了,也该走了。今日一别,恐怕也难有相见之日,你可要好好保重。”

  李秀才一惊:“怎么就要走了?老人家您若是不嫌弃,不妨就在我这儿住下。虽说我家道中落,但我还有宅有田,如今身体又好了,多个人不算什么。再说,好不容易碰着个同道中人,哪能这样就走?”

  竹叟摇头道:“若是可以,小老儿也情愿不走了,但实在是身不由己。”

  李秀才多番挽留,但竹叟去意已决。李秀才不便再强留,只好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次就算老人家没治好我的病,能和老人家一番叙谈,我也不枉此生了。”

  两人唏嘘感慨一番后道别,各自珍重。

  送竹叟走后,小厮想到了什么,于是问李秀才:“少爷,老人家是怎么医治您的病的,您可曾留意?”

  李秀才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知道。这老人家先是按了按我的四肢,我觉得特别困,便熟睡过去了。昏睡中,我只觉得心口有点疼,但又醒不过来。醒过来时,已过了一天一夜了。”

  小厮眉头一皱:“这可如何是好?不是小的说丧气话,毕竟这病不是一般的病,若是日后再犯,如何医治?”

  李秀才淡淡一笑:“刚才闲谈时,我也曾问过老人家是怎么医治的,老人家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愿言明。他既不肯说,必有缘由。毕竟人家救了我一命,也不能奢求其他!”

  小厮点了点头,连忙称是。

  李秀才又道:“不过老人家临走前对我说,只要我日后闲时多种种竹子,多观赏竹子,这病就不会再复发,无须多虑。”

  小厮笑着说:“这病跟竹子也能扯上关系,倒是奇谈!”

  李秀才不以为然:“奇人之事,咱凡夫俗子又怎能明白?单是老人家举手投足间将这传了这么多代的顽疾治愈,就可见其非一般人。高人自有非凡的能耐,咱们照着办也就是了,其他的想了也没有用。”

  自从竹叟离开青山镇后,李秀才的病果然不药而愈,成了当地的一大奇谈。

  之后的几年,李秀才的生活倒是有了大的转折。之前李秀才因为性命堪虞,也无心其他,如今没了隐患,李秀才便开始钻研致富的营生。这些年来,他因为家族遗传病的关系,对药材涉猎甚广。于是,他便利用青山镇的地理优势以及家里头的田地,开辟出一个药园子专门种植药材。结果没几年,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李家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光。

  有了钱的李秀才先是将老宅子重新装修了一遍,极尽奢华之能事。之后,李秀才四处物色美女,娶了一房又一房。黄金在手,美人在怀,李秀才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快活!

  这日,听说朝廷有一位大官即将回青山镇省亲,李秀才不由得心念一动。一旁的小厮见状,忙问道:“少爷,怎么了?”

  李秀才沉吟片刻,说道:“这青山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穷乡僻壤之地。以前,因为有家族病的困扰,我不得不居于此地,以便休养身子。如今,我的病好了,银子也有了,是时候到外头去好好享受一番了。”

  小厮道:“莫非少爷有什么办法?”

  李秀才笑道:“我没办法,但银子有办法。近年来朝廷财力匮乏,四处倡捐。咱倒是可以捐个官来做,这么一来,咱们搬出青山镇就名正言顺了。到城里当了官,自然就有银子,咱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小厮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本来咱们若是搬出了青山镇再经营药园子,可就有些不方便了。现在看来,药园子再好也比不得做官来钱容易。”

  没过几天,那位朝廷大官回到青山镇探亲。李秀才四处托关系,见了大官一面,奉上了白花花的银子。大官颇为满意,让李秀才回去等着。

  果然,大官回朝没多久,圣旨就到了青山镇,赏了李秀才一个县令当,择日赴任。虽说县令不过是个芝麻官,可所辖地界不错,油水多,且天高皇帝远,关起门来就是一方土皇帝。一接到圣旨,李秀才就开始忙前忙后,准备赴任。

  自从李秀才病好后,到如今恰好是第十年。这十年间,李家早已今非昔比,成了青山镇的首富。如今李家要举家迁徙,事情自然繁多。但李秀才忙得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拢了。

  哪知万事俱备之际,李秀才却再次病倒了,且病来如山倒,没几天就瘫在床上了。

  李府上下顿时乱成一团。李秀才喘着气,对小厮道:“快,快去找竹叟来。这次的堵心症比上次更严重,若是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竹叟这十年都没踏足青山镇了,上哪儿找去?

  李秀才想了想,说:“那老头儿是个爱竹之人,居不可无竹,想必就住在竹林附近。这一带风景不错且成规模的竹林并不多,你挨个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幸运的是,小厮找到第三处竹林时,竟然真的找到了竹叟。

  看到了小厮,竹叟并不感到意外,听明了来意,竹叟决定再次去青山镇。

  时隔十年,两人再次见面都不胜感慨。竹叟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似乎一点也不见老;而李秀才却是缠绵病榻,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见到竹叟,李秀才顿时痛哭流涕道:“老人家救我!”

  哪知竹叟却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次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李秀才一愣,想到了什么,赶紧挣扎着起身,说:“老人家,这一次您若能救我,李家的家业分您一半,决不食言。”

  竹叟却冷笑道:“我要你李家的家业有何用?唉,这次见面和十年前相似,但人却不同了。若是十年前,你哪会这般浑身铜臭、俗不可耐?”

  李秀才方知刚才的言语惹恼了竹叟,忙扶住床沿,以头击床,自责不已。

  竹叟感叹道:“不是小老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可知我上次为何能救你?”

  李秀才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竹叟道:“想来你也心知肚明,小老儿并非一般的杂耍之人,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奇人异士,但也稍有些过人之处。得知你爱竹成痴,所以十年前特来救你一命,以手中精竹做成竹心,取代你七窍皆堵住的坏死之心。”

  一旁的小厮恍然大悟:“老人家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当时,老人家进门时本带着一根竹子,可出门离去时,那根竹子却已不见了,原来如此。”

  竹叟接着说:“但这竹心并非毫无禁忌。你好歹也曾是爱竹之人,应知竹子素爱淡泊宁静。竹之内心,乃是空心,即为四大皆空之意。你既以竹为心,就该淡泊名利,静心休养。上次临走前我曾嘱咐你多种竹,多赏竹,切不可忘了竹之寓意,便是此意。可这十年来,你又如何?”

  李秀才叹道:“唉,老人家说的是。都怪我,这十年来利欲熏心,早已不复往日的爱竹之心。昔日悉心照料的竹林现在早已凋零残败。”

  竹叟点头道:“我一进门便已察觉到了。这十年来,你早已把爱竹之心抛之脑后,忙着追名逐利,享受生活,昔日的竹子早已任其自生自灭。这十年来,你大概也从未亲手栽种过竹子,更无心赏竹。我的那番话,你恐怕也都忘光了。”

  李秀才闻言,一脸的羞愧。

  竹叟痛心道:“竹之心,贵在四大皆空,淡泊名利。可你却利欲熏心,不仅使竹心蒙尘,还以各种欲望填满了竹心,使其不堪重负。如今竹心已被填满,也如你李家的历代先祖一样,心窍皆堵塞,堵心症自然就复发了。可惜啊,这换心之术只能施行一次,所以这次,你是回天乏术,神仙难救了!”

  李秀才这才明白,是自己害了自己!

  竹叟叹了口气,飘然而去,只留下泪流满面的李秀才瘫在床上,悔恨不已。

第114篇、打铁老太

  埠东村有个打铁铺,主人是个老太太,人称钟老太。她的丈夫早死,唯有个当兵的儿子叫林梓,但上个月在救火时,也壮烈牺牲了。国家给了钟老太30万元抚恤金。

  女人打铁在农村很少见。儿子牺牲后,钟老太伤心欲绝,把上门学艺的几个弟子打发回了家,再不收徒,从此天天以泪洗面。

  这时,有个叫魏碑的小伙子,自称是林梓的战友,到钟老太家来看望她,说是趁休年假的机会,专门来替他的好战友好兄弟林梓尽孝。

  钟老太看到魏碑又想起了儿子林梓,心里难受,不免又流泪了。她让魏碑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在他们面前尽尽孝。魏碑说他父母早没了,现在钟老太就是他亲妈。

  从此,魏碑住在了钟老太家,帮着钟老太打铁。魏碑有的是力气,没几天就成了钟老太的好帮手。钟老太觉得和魏碑有缘,还把自己不轻易外传的锻造铁杵的特殊手艺教给了魏碑。魏碑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很快就掌握了锻造铁杵这门手艺。

  有时,钟老太和魏碑一块儿上街,大家见了都啧啧称赞,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母子呢。有魏碑陪伴的日子,钟老太暂时忘掉了丧子之痛,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可在一次打铁时,钟老太让铁屑泚了眼。这下可把魏碑吓坏了,他跑前跑后,到处求医问药,帮钟老太治眼睛。

  钟老太的眼睛虽然用纱布蒙着,可是她能感觉得到,魏碑在她面前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闲。这天,钟老太叹了口气对魏碑说:“魏碑啊,我老太婆对不住你啊。”

  魏碑一听,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问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钟老太说魏碑做得很好,正因为他做得太好了,她心里才感觉不得劲。刚开始时,她还以为魏碑是个骗子,是冲着她那30万元抚恤金来的,现在看来是她的思想太龌龊了,所以她感觉对不起魏碑。

  魏碑给钟老太太倒了杯水,说:“钟妈妈,我一个月的假期眼看就到了,我准备后天就回部队去。我要走了,可是不放心您一个人,更让我担心的是您的眼睛。我准备给您请个保姆,您瞅着村里谁合适,我这就上门去请。”

  钟老太对魏碑说:“保姆不用请,你看看咱家周边这些邻居们,一个个都对我很关心,你放心回部队吧,我这里一点事也没有。只是这些天咱娘俩处下来,有点舍不得你走了。”

  魏碑鼻子发酸,说:“钟妈妈,以后我会经常给您打电话、写信。”

  钟老太说:“你有这片心我就知足了。现在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魏碑对钟老太说:“钟妈妈,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办好。”

  钟老太说那30万元抚恤金放在家里,她整天睡不踏实,再说她打铁也略有积蓄,这钱根本用不着,她准备用儿子林梓的名义把这30万元捐出去。听说附近有个县发生了地质灾害,泥石流淹没了一个村子,这几天她正着急呢,自己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想把这钱捐到那儿去,让魏碑临走之前帮她把这心愿了了。

  魏碑说没问题,他一定按照钟老太的意思,尽快联系有关部门,把钟老太的心愿了了。他想把捐款仪式搞得隆重一点。

  钟老太说她不想搞出什么动静,她想悄悄把钱捐出去,也算对死去的林梓一个交代。说干就干,魏碑下午就拿着钟老太交到手上的30万元支票,悄悄办理捐款的事去了。

  魏碑刚走,家里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自称是林梓的部队战友,他们回家探亲,顺路过来看看钟老太。

  钟老太很高兴,在跟他们说话时,提到了魏碑。高个子一听就急了,说林梓的战友当中没有一个叫魏碑的,这个人肯定是个骗子,当听说钟老太把30万元的支票交到了魏碑手上后,两个人更急了,看来这个自称魏碑的家伙是冲着这30万元抚恤金来的。

  钟老太听了两个人的分析,也急了。矮个子说:“赶紧报案吧,事不宜迟。”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很快来了,听了案情后,立刻跟邻县那个被泥石流冲毁的村子取得了联系,他们并没有收到一个叫林梓的人捐的30万元善款。一切都明白了,魏碑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恐怕这会儿早跑远了。

  警察说不用急,路上有监控呢。警察很快调取了那个魏碑有可能行走的路线,锁定了那个自称魏碑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魏碑很大胆,竟然没有逃走,监控显示,他在离埠东村二十里外的一个村头,跟着一个女人进了一个大院,再也没出来。

  警察一打听,那大院住着一个寡居的妇女,她丈夫出车祸死了,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妇女前不久也刚刚拿到了10万元的抚恤金。

  看来这个自称魏碑的家伙,真是胆大包天,刚骗了钟老太,不但不跑,还把魔爪又伸向了那个大院里的女主人。

  警察立马组织人力包围了那个大院。

  警察冲进院子时,看到了让他们吃惊的一幕:一个年轻人,烟熏火燎的,满身满脸都是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三个女人站在他左右,围着一个火炉打铁。三个女人,别看是女流之辈,却有一把子力气,那些大铁锤在她们手中,竟然跟纸糊的差不多,看不出费力气来。

  脸上有灰的人,正是那个魏碑。警察很快把他控制了。一个高个子警察说:“你涉嫌诈骗,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时旁边的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回屋里,拿出一个信封。

  女人走到警察面前,伸手拦住了魏碑和她身边的警察,女人说:“我是这家的女主人,叫枣花。你们肯定是冤枉魏碑了。你们要找的是不是钟老太的30万元?给,都在这里。魏碑去钟老太那儿,都是我的主意。”

  枣花说,她娘家是邻县那个发生泥石流的村子,她父母一家人,还有他弟弟一家,全部被泥石流淹没了。她悲痛欲绝。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她决定利用自己的特长,加固周边的山体,因为周围很多山体地质构造差不多,很容易发生泥石流。而加固山体的办法之一,就是用铁杵连成铁网,深深地插入地下。这些铁杵的锻造有特殊的工艺要求,钟老太正掌握着这门手艺。可是自从她儿子林梓牺牲后,她一直萎靡不振,连主动上门学艺的弟子都辞退了,没办法,枣花才让魏碑假扮林梓的战友上门“偷艺”的。没想到钟老太跟魏碑合得来,还放心地把30万元抚恤金交到他手上,让他捐出去。

  魏碑学到了手艺,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尽快赶制出铁杵,因此第一时间到了枣花家里,跟她们一块儿锻制铁杵。

  “你们看,这是魏碑写下的字据。证明他没有贪心,不是诈骗。”枣花说着话,把一张字条递到了警察面前。

  警察接过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30万元爱心款。钟老太之子林梓捐。”

  “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不知什么时候,钟老太来了,她高兴地拉着魏碑的手说,“好孩子,还没对象吧?大娘一定给你说个好媳妇,这样的好小伙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钟老太的一句话,让魏碑红了脸,偷偷地看了枣花一眼。

第115篇、武当崔大师

  他姓崔,前几年去世。去世之前,我每次去北加州都会去看他,我们关系非常好,大家都管他叫崔大师,具体名字我就不透露了。大家听完故事就知道为什么不透露了。他在北加州开了一个叫东方中医药大学,专门教中医针灸等等,本人是一个武当高手。八十岁的时候还能背吸上墙。
  
  他幼年时先在武当学艺,学艺下山,回村子娶老婆,结果刚娶完老婆没多久,日本鬼子就来了,日本鬼子强暴了他老婆。他老婆被强暴以后,就问他:“那你还要不要我?”他没说话,于是他老婆就投井了。
  
  老婆自杀以后,他就非常痛恨日本鬼子,于是就投军了。投的就是青年军,青年军大家都知道,有十个师,最后青年军有一个师是退到了台湾去。青年军十个师都是文化素质比较高,而且政治素质也比较高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嘛,十万青年十万兵。他在青年军战场上非常英勇,因为武功高强,就被军统看上了,军统派他到了上海,参加蓝衣社——除奸。
  
  他在抗战期间,在上海亲手杀过两个日本军官。怀着对日本鬼子的无比仇恨,而且是每次冲锋在前,掩护在后,深受军统袍泽们的喜爱,他又年轻,当时在上海一起锄奸的是军统跟青帮一起,所以他跟青帮还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大家都很喜欢他,武功高强,又忠勇的这么一个年轻人。
  
  1945年,抗战结束以后,他回故乡了,本来就想安心做一农民就完了,结果他的故乡解放了,解放土改,然后就有人知道他是军统特工。有人给他戴高帽,帽子上写着“蒋匪”,还要把他给枪毙。结果他的哥哥,因为早年参加了八路军,正好已经当了我军的一个营长,就把他救了。他哥哥对他说:“你跑吧,你跑得离故乡越远越好。”他只好又回去上海。
  
  在上海,他帮人家做保镖,跟军统和青帮走的比较近,但是没有再加入军统和青帮。后来军统执行运送黄金到台湾的行动,保镖都是青帮的人,青帮请他来一起当保镖。
  
  最后,行动顺利完成了,军统的昔日同袍给了他一张船票,说可以去台湾。这一张船票在当时是非常珍贵的,但是他其实不太想走,因为最后在内战期间他对国民党也很失望,结果他就在码头上,把他的这张珍贵船票送给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青年学生,当时这个学生站在码头上,虽然没有船票,但是坚定要去台湾,他就说那你拿我这张船票,走吧!然而他就留在了大陆。
  
  不久上海解放了。有一次他见义勇为,看到几个流氓调戏女子,他把几个流氓打了一顿,结果一下把身手给暴露了。人家一看,身手这么好?!马上第二天就有两个中共的特工来找他,他一想这下完了,他们发现我是军统特工,那我就死了呗。结果人家没有发现他是军统特工,人说:我看你身手高强,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党的特工组织?他说那就加入吧。于是加入了中共的特工组织,而且训练他发报、爆炸、刺杀,发现他样样都学得特快。
  
  废话,他能学得不快吗?他原来就是军统特工啊,他什么都会的!所以在中共特工的训练下,发现他学习成绩是第一名,于是就把他派到舟山去当卧底。
  
  正好驻防舟山的就是他参加的那个青年军,大概是207师吧,遇到了当年的袍泽。大家都特别的心灰意冷,都觉得败是已经败了,去台湾也没意思,有的人就散了逃了,有的人就回了大陆,有的人去了美国等等。他在那青年军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也没弄到什么情报——本来就也没什么情报,一帮败军守在那儿嘛!
  
  然后青年军撤回台湾的时候,他就到了一个很小的小岛上去,加入了海匪,这个海匪而且在民国历史上还有点小名,叫双枪黄八妹。
  
  黄八妹的家里都是地主,那在大陆的时候被镇压了,土改之后被镇压都枪毙了,所以黄八妹是怀着对共产党的切齿仇恨,在那儿守着那小岛。他跟我讲说,双枪黄八妹爱上了他。
  
  他说,解放军进攻那个岛的前一天晚上,黄八妹跟他说,明天共军进攻,你上船赶紧走,我派一个最好的水手带你去台湾,你就不要在这儿呆了,因为我们肯定都死了。上船之前黄八妹又跟他说,其实我知道你是中共的特工,但是我喜欢你,所以留你一条命。
  
  他到了台湾,所有到台北的人都要集中在一个集中营里,挨着个甄别,就看你是不是共谍。结果就是带他去台湾的这个船夫揭发了他,说他是共谍,于是他又带了一个高帽子写着“毛匪”,准备要枪毙了。
  
  他跟我讲,在监狱里坐着,数着日子,也不害怕,只觉得人生好有意思,一会儿被戴上高帽子写着“蒋匪”要枪毙,一会儿又戴着高帽子写着“毛匪”要枪毙,反正就是这样的命吧,战乱的年代看惯了生死。
  
  要枪毙他的前一天晚上,牢房里进来一个人,就是来挑人加入台湾的叫“青年改造委员会”的特工组织。然后就把他带出来了,去甄别他,找他谈话,就问他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这个负责甄别他的特工,就是他在上海码头把船票给了的那位青年学生!那位青年学生到了台湾以后,就加入了蒋经国的“青年改造委员会”。因为老蒋到台湾以后,所有老臣都不信任了,就让他儿子重新清洗党,另起炉灶,所以搞了这种青年改造委员会,接受了大量的反共特坚决的大陆来的青年学生。就这位青年学生于是就加入了,然后就负责在台北甄别大陆来的青年,结果正好就赶到这人手上。这人说,是你?那,我就不问你是什么来头,我也不问你是干什么的——你救过我一命,那我就救你一命,你就加入这个吧。于是他就加入了青年改造委员会,在二组当了组员,这二组其实就是后来发展台湾黑帮的。
  
  他当时从大陆出发的时候,是有个暗号的,这个暗号就是,如果有人跟你联络,说“陈诚家司机崔巍是你吗”十个字,你就回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个字,这是暗号。他一直带着这个暗号,然后都居然做到了蒋经国的侍卫。
  
  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问他说,“陈诚家司机崔巍是你吗”,他当时都傻了,他离开大陆已经好几年了,然后都没有人跟他接头,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是特工这身份。但是他当时说我是学武出身,学武出身都有一种直觉就是我得仗义,他就立即就在电话里把暗号对出来了。对出来以后,那个人就说,你给我一下你的帐号,我会给你提供一笔经费,然后给你布置任务。他就给了帐号,而且帐号里还汇进了两千块钱,那个时候两千块钱很多啊。他就开始天天等这任务,等这任务,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只有账上多了这两千块钱。


  
  他就想这是怎么回事?当然一个人侠义,他就把别人想得也都很侠义——后来他八十多岁的时候就跟我讲,他说这哥们(汇给他钱的)一定是一个牛逼的、铁骨铮铮的中共特工,他一定是被抓起来枪毙了,但是在枪毙之前他没有供出来我,不然我也被抓起来枪毙了,因为他知道我是谁啊!那说明这哥们是一个好汉子,既然这个哥们是个好汉子,那我得报答他。我倒没有信奉什么主义什么的,我就觉得我是学武之人嘛。既然没有任务,我就自己执行任务吧。他就自己做了两个土炸弹,准备着。因为蒋介石差不多每个月会来到青年改造委员会开一次会,他想我既然是侍卫,那我就有机会拿炸弹炸蒋介石啊。他还跟我讲,看门的有钥匙那人叫老谢,他还去给老谢买了酒、猪耳朵什么的,把老谢的钥匙都骗到手了,就准备刺杀蒋介石。其实也不是为了什么主义,就为了他觉得那哥们儿掩护了他,那哥们儿是仗义。
  
  结果这个时候,大陆传来消息,他在家乡的哥哥,因为有一个弟弟是军统特务,导致自己的身份不好,被镇压了。结果他愤而到海边,把他自制的两个土炸弹扔到了海里,就说我他妈再也不执行中共的任务了,于是就开始浑浑噩噩的生活。
  
  后来他也没结婚,一直在那儿混了很多年,直到他在上海救的那个青年学生、后来在台北又救了他的那个人,已经当到台北情报机关台北站的站长,他也升成了一个小官。有一天大家在一起喝大酒,当时他们喝酒喝大了,他就去厕所上厕所,厕所有一个门挡板底下是空的,他在那个挡板里吐,一边吐,一边就听见外边有一个人也上厕所,然后周围都没人,只有他俩,那个人突然隔着挡板问他说,“陈诚家里的司机崔巍是你吗?”,他说当时我隔着那个板儿,想了五秒钟,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热血青年了。他说我没有回答,而且我透过那个挡板看到了这个人穿的是黄皮鞋。我回到那个酒桌上后,假装把筷子掉到地上,然后我就去捡筷子的时候,看了一眼谁是黄皮鞋的人。
  
  第二天他就找那这个哥们,就这位当年的青年学生,现在台北站站长,他说我要跟你做一个交易,那哥们说什么交易,他说你的手下有一个重要的人是共谍,但是我要告诉你他是谁有一个条件,你要给我一本护照、一张机票,我要离开台湾,永远不再回来,我拿这跟你交换,你换不换?台北站站长、他那哥们儿说,好,我换!
  
  于是那哥们儿就给他办了护照,当时台湾是配合CIA中情局到处在其他地方训练游击队,他(情报站站长)说,我给你这么一差事,你去尼加拉训练,当然你可以在旧金山逃跑等等,我给你办了护照跟机票,然后我送你上飞机……
  
  到了机场,飞机马上起飞之前,他对那哥们说,现在我要走了,我要告诉你,你手下谁是共谍。那哥们跟他说,你不用告诉我,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话,当年在上海,你给过我一张船票,今天在台北,我给你一张机票,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他当时都傻了,后来跟我说,他说,那就说明这哥们儿也是共谍啊!!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让我说出他手下谁是共谍呢??于是他上飞机去尼加拉瓜,在旧金山转机的时候逃跑了。
  
  后来,他先是在旧金山的公园里教大家习武,后来开武馆,然后他又开了中医药大学,然后终生也没娶,终生也没再回台湾,当然也没回大陆。
  
  这位崔大师的故事有多少是真的我不敢说,但都是他在旧金山亲口给我讲的。
  
  他只是1949年离骚之年的千千万万人之一,离开了故乡,永生没再回去,就像于右任临死之前,写了几句诗: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
  
  遥望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
  
  永不能忘。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第116篇、起底周滨家族:90年代修祖坟 09年被人挖洞

  周滨二叔家经销五粮液、替人平事捞人;三叔家开奥迪4S店、与中石油合伙做液化天然气生意。在被两次抄家后,2014年春节过后,二叔周元兴病逝家中

  2014年2月12日,元宵节前两日,江南已有雪。

  无锡锡山区厚桥街道的西前头村,雪花东一片西一片的,不时落在村民周元兴院里的花圈上。

  虚岁七十的周元兴,患骨癌于2月10日晨5时,病故于一幢四墙装有探头的二层小楼里。

  探头之下,吊唁者挤满院子。似乎历经劫波,亲情犹在,年前的两次抄家未显凄凉。只是,与以往贵客盈门的盛况相比,送殡者从长相和穿着上大多就能看出农民身份。

  周家兄弟三个,周元兴行二,一直守在家乡。驾鹤西游之时,160多名亲友赶来送殡,唯大房长兄周元根、嫂贾晓晔、侄周滨、周涵、三房弟周元青、弟媳周玲英、侄周峰,无一露面。

  财新网之前曾多次报道的北京商人周滨,其父周元根(后读书时因与同学重名,改掉了这个乡土气的名字),也就是周元兴的大哥,早年即赴京读书,之后一直在外工作,举家定居北京。周元兴的三弟周元青曾任无锡市惠山区国土局副局长,在厚桥供销社当过营业员的三婶周玲英后来也在无锡、北京、四川等地开公司,常居无锡市内。

  他们目前大多数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

  2月12日上午11点,一辆乡村礼炮车鸣炮开道,一辆满载花圈的卡车紧随其后,十几个村民抬着花圈出村。财新记者在现场看到,周元兴的儿子周晓华捧着火盆,面无表情,走在前头,一名少年沿路撒下黄色纸钱,一名少女捧着周元兴的照片跟随其后,8个村民抬着红色棺木,缓缓走上村南的厚东路。

  这是一场规模不大的出殡仪式,人群中除了周元兴的老妻泣不成声,其他人面色严峻,只是在走着。那条曾经象征着周家影响力的马路,如今仿佛也成为一个家族谢幕的舞台。

  卖五粮液的周家二房

  1960年代初,周滨的祖父病逝于西前头村东的数间平房里。彼时周滨的父亲周元根作为家中大哥,在北京石油学院就读,周滨的二叔周元兴、三叔周元青都是初中毕业后在乡务农。

  之后,周元青当过大队支书、又娶了官员之女周玲英。周玲英是西前头村北安乐桥人,个矮,人称“矮玲英”,其父做过无锡县坊前镇党委书记、无锡县商业局长。因此,周元青也走上了仕途,从大队书记做到无锡县厚桥镇副镇长,后落选,被调往其他镇任职。1995年6月,无锡县撤销,设锡山市,周元青曾任锡山市经济技术协作办公室主任。2000年12月,锡山市拆分为锡山区和惠山区,周元青为惠山区国土局副局长,周玲英则长袖善舞。她先在厚桥供销社做营业员,后去厚桥食品站,做过站长,再调至无锡县食品公司。近些年,周玲英和儿子周峰开始开公司,住到无锡市区一栋复式住宅里。

  周元兴则一直留在西前头村看护祖庐。在兄弟相继发迹之后,周元兴家也迅速脱胎换骨。

  “周元兴家发得太快了。他大哥在中石油时,他们家已有钱了;周家大哥到四川以后,二房就更有钱了。”附近乡人还记得,周元兴从前抽的是两块五的烟,打5毛钱的麻将,两圈牌打下来,就输得拿不出钱来,“现在不得了,他抽的是软中华,吃的老酒是五粮液,要吃多少有多少”。

  周元兴父子俩经常去厚桥镇上的老K水暖店,在那里吃茶,抽香烟。他认识的,都敬上一根软中华,排场很大。他常去吃喝的地方,是镇上最好的花园酒店,别人送来的甲鱼、黑鱼,他吃不完,也寄存于此。

  有人曾经去他家,看到五粮液很多,茅台很多,香烟很多。还有三块翡翠,都是五公斤一块,其中一块雕佛,一块雕鹰。

  厚桥的人一开始还搞不清楚,他的钱从哪里来?慢慢地,关于他做五粮液代理的事在镇上流传。

  故事的一个版本称,当时周元兴的儿子周晓华去四川,想做五粮液的外包装,五粮液酒厂的盒子有专业防伪标识,有自己的彩印厂,就发了一车五粮液,让他去销售。周晓华联系无锡市糖烟酒公司,后者担心五粮液是假的,还请了江南大学的品酒师去鉴定,而且要正规发票。周晓华又去宜宾拿发票,糖烟酒公司这下相信了,吃下半车五粮液,还有半车转至上海销售。之后,周家父子就做了五粮液代理。此举给周元兴带来滚滚财源,“不出门就可以赚钞票”。

  周家发家的另一路径,是替人摆平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比如有人要安排工作,企业有事情搞不定了,他去说合。”村民称。

  再往后,随着周元根权势日长,周家的“公关”生意,还包括了替人在打官司时说情和捞人。该项收费的价格不菲。知情者透露,无锡某镇党委书记出事,面临判刑,亲戚到周家去求,周家开价15万,还不打包票。

  周家的业务还包括向江苏某警校输送学生。学生的成绩达不到录取线,周家父子去讲讲情,就送进去了。

  周家的财源滚滚,让厚桥人印象深刻。村民称,周元兴曾经吹牛:我只要出去走一次,回来40万稳拿。也有人反映,周家“职业”口碑不算好,有的事情没办好,拿了人家钞票也不退。

  发达之后的周元兴,见了人还是很客气,一人一根软中华。但曾经一起喝酒的村民称,“我们高攀不上了”。

  其子周晓华经常开一辆车牌尾号为001的车子,出现在厚桥镇上,大伯父步步高升,周晓华在当地也被戏称为“部长”。

  “部长”文化不高,但是胆大。厚桥人传说,他去四川找大伯时,传达室说没有这个人,他回到宾馆里砸了电视机,警察出动了,后来他被车子接走。

  与四川寻亲传闻相比,“部长”打警察更为乡人所知。村民称,周晓华有一次开车,遇警察拦车检查,发生争执,周晓华顺手打了警察两个耳光,“叫你们局长来”。结果警察向周晓华赔礼道歉,赔偿周被拉坏的衣服。

  “无锡的警察只要知道车子是厚桥西前头的,都很注意,害怕他们是周家亲戚。”知情者称,附近村民如果在马路上违章,一说是厚桥西前头的,问题不大。

  卖奥迪的周家三房

  对于老三周元青一家,厚桥人更觉深不可测。尽管很少能看到他们回乡,但关于其妻周玲英等人开矿、卖消防器材、替油田采购设备、在全国有3000加油站等传闻,混杂着村民对周家财富的想象,在厚桥漫天飞,真假难辨。

  乡人们所说的开矿,指的应当是周家三房在四川的一笔生意。中石油案爆发后,四川邛崃市鸿丰钾矿肥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鸿丰钾肥)与中石油及周家三房的特殊关系被暴露出来。四川邛崃市鸿丰钾矿肥有限公司于2007年由北京鸿丰投资和中石油四川石油管理局旗下的四川华油共同出资设立,注册资本为3亿元,其中四川华油出资3000万元,占10%股份。北京鸿丰投资的第二大股东北京宏汉的实际控制人为周玲英,周玲英的儿子周峰是北京宏汉董事长。在北京宏汉的工商资料中,周峰使用的是身份证名是“周锋”。

  2011年9月,成都高投集团控股的上市公司高新发展(000628.SZ)发布资产置入公告,被置入的资产即鸿丰钾肥。截至2011年6月30日,鸿丰钾肥的资产预估中,无形资产一项的账目价值为5071.25万元,预估的价值却到了7.6亿元,最为核心的增值资产是平落坝的采矿权,从账目价值仅有300.41万元增值到7.15亿元,预估增值率达到236倍。值得注意的是,鸿丰钾肥最初的探矿权由持股10%的四川华油作价出资投入,经四川省国土资源厅批准将该探矿权变更到鸿丰钾肥,并颁发了探矿权许可证,该探矿权的有效存续时间为截至2012年4月18日。2010年11月19日,鸿丰钾肥又获得四川省国土厅核发的《采矿许可证》,许可开采的矿种为钾盐、硼、石盐、锂、溴、碘,矿区面积13.7603平方公里,有效期限为五年,截至2015年11月19日。

  但乡里乡亲不知道的是,周家三房还有更挣钱的生意:开奥迪4S店、与中石油合伙做液化气生意。2010年2月,周玲英出资1900万元,在临近的无锡江阴市设立江阴奔跃汽车有限公司(下称江阴奔跃),占股95%,法人代表和总经理为周军。2010年10月,江阴奔跃的工商资料上,经营范围从汽车、汽车配件变更为“一汽大众奥迪品牌汽车”,周玲英从此成为有中国第一官车之称的奥迪品牌4S店老板娘。

  奥迪好卖、苏南富庶人所共知,这家江阴市唯一的奥迪4S经销商发展异常迅速。2011年1月,该公司经营范围中增加了汽车维修、机动车保险代理等汽车后服务内容;同年12月,在江阴市高技术园区附近的东外环路上,江阴奔跃奥迪4S店分出第二家店;2012年7月,经营范围又增加了汽车租赁。

  “汽车经销行业里都知道,奥迪4S店是含金量最高的。2010年基本上是当年盈利,即使这两年竞争很激烈,开店两年以上的肯定都盈利。”北京一位汽车经销商说,“不是有钱就能开的,你的关系得足够有撼动力,甚至据说大众中国和奥迪中国的高层都插不上手。”

  工商资料还显示,周玲英控股的江阴奔跃,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旗下的昆仑能源(00135.HK)有液化天然气的合作。2012年,由昆仑能源控股97.26%的新疆新捷股份公司在江苏成立江苏中油昆仑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江苏中油);2012年11月,江阴奔跃与江苏中油合资成立无锡中油昆仑能源有限公司,江阴奔跃占49%的股份。不过,当地一位能源界人士认为,这家公司基本没有开展业务,“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吧”。昆仑能源是中石油旗下负责开拓天然气综合利用终端市场的红筹股公司,2013年8月27日,其董事局主席、中石油集团副总经理李华林落马。

  周家墓地

  知情者还称,身在官场的周元青,成为当地一些官员攀龙附凤的桥梁,进京拜见周家大哥,多是周元青陪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越来越多挂外地车牌的黑色轿车来到西前头,拜祭周家的祖坟。

  周家祖坟位于西前头以北数百米外,陆家湾河边。和葬在这里的其他乡亲一样,周家祖坟原为土坟,默默湮没于一片桑树林中。

  早年,苦出身的周家并没有风水概念。厚桥人传说,1990年代周滨之父在北京时,曾请一老和尚看相,老和尚称其面相是好的,但做干部之后,到目前都是副职,是祖坟有问题。周氏为此数次打电话,叮嘱弟弟修坟。

  当地乡人称,1995年左右,厚桥镇派人为周家扩坟,砍掉周围一些桑树,种上了四棵无锡市树樟树。同年6月,周家为先祖、先祖父母,立了三块碑。此外,周家还填了祖坟旁一个水塘,后为水塘主人家里装了自来水,作为补偿。

  周家祖坟的热闹,是在周滨之父的官越做越大之后。每至清明,扫墓者络绎不绝。来者多是干部,不仅有无锡本地、江苏其他地市,甚至还有来自上海、武警的车辆。扫墓时,周家人多半陪着,扫墓者临走时,一般叫他们“跟周首长讲一声”。

  当地多名乡人告诉财新记者,十多年前,曾看到周滨生母王淑华在周家祖坟哭了一场,周家人请她回家吃饭,被她拒绝。后来王淑华不幸死于车祸。

  2009年,因为扫墓者太多了,政府在西前头村以北的公路边修了一个小型停车场。在周家祖坟所在的树林里,以青砖铺地,修了一条小路。周家祖坟也得以整修,外砌半米高石墙,围成近圆形,占地约120余平方米,园内以青砖铺地,四座大坟之后,种有十余棵松柏,顿显肃穆。

  2009年秋天的一个雨夜,周家祖坟突然发现被人挖了洞,不仅惊动了无锡警方,而且江苏省公安厅、上海公安局,乃至公安部如临大敌,动用警力侦破。

  对于侦查结果,附近居民多不知详。一说该案并未侦破,一说是经济纠纷引发。此后,警方在周家祖坟四周和前往周家祖坟的两个路口,都安了探头。周家的4个土坟也用石头砌起,在厚桥附近村民祖坟多被搬到公墓的情况下,仍继续享受着膜拜。

  抄家

  周元兴去年秋天查出了癌症,女儿陪他到北京治病,但治疗并不理想。知情者称,医生跟家属讲,最多能活10-11个月。这时,他的故乡,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2013年12月7日上午,周元兴家前夜被抄家的消息,震动了西前头周边村落,抄家者的说法是,“非国家工作人员巨额财产来历不明”。

  村民称,当晚周家被查封的财物,包括保险箱等,以及大量的茅台、五粮液。

  12月18日,周家再遭抄家。未经证实的消息称,这次抄家,周元兴的三弟周元青、弟媳周玲英也被带回西前头村,在其指认下,抄走金条等财物。

  无锡多个信源均证实,2013年12月,周元青全家被带往北京。

  抄家给周元兴带来沉重打击。2014年2月10日下午,大年十一,夕阳欲坠,冷雪飘零,太阳雪的奇观下,财新记者在厚桥镇街头看到,一辆电动三轮拉着花圈,向西前头村驶去。周元兴在这天早晨5点离开了尘世。

第117篇、人与狼交换“人质”的奇迹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发生在20 世纪40 年代的云南省铜回县关安镇。那年6 月的一天晚上7 时许,李玉栋和妻子与邻居在屋外乘凉拉家长,李玉栋4 岁的女儿和3 岁的儿子在屋前屋后玩“捉迷藏”。

  “哇”随着儿子一声凄厉的惨叫,李玉栋夫妇赶紧跑了过去,然而儿子不见了,只剩下4 岁的女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李玉栋忙问女儿弟弟哪去了,女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小手往山上指了指——李玉栋夫妇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月光下,一条老狼正叼着儿子飞奔而去,李玉栋着急地呼喊着:“狼叼走小孩了!快撵狼呀!”

  听到呼救声,村民们纷纷拿上锄头、棍棒、猎枪,跟随着李玉栋朝山上追去。

  老狼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人们在后面紧紧地跟随,这样的情形持续了约两个小时,追到一座山岗脚下的时候,老狼坐到山头,两只前爪压在哇哇哭的小孩身上不动了。紧迫不舍的人们朝老狼一步一步地逼进。

  人和狼相差不够10 米,人们看清了这是一条全身灰黄的母狼。母狼的乳头胀得发紫。

  看到越来越近的人群,母狼既不向人们发动攻击,也不畏缩后退,而是一味地冲天发出凄怒的嗥叫。双爪更用力地压在了小孩身上。人们怕母狼伤害到孩子,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开枪。人和狼就这样对峙着。

  对峙持续了足有半个小时,人们看出母狼并没有伤害孩子的意思,它好像把小孩当筹码,要和人类交换什么似的。

  对峙又过了约半小时,突然,一位大伯似有所悟地问李玉栋:“最近是不是在山上掏过狼窝捉过狼崽。”李玉栋一拍脑袋说:“想起来了,昨天我在这座山腰的土洞里捉了六条狼崽卖给了王老板??”

  “赶快去把狼崽抱回来,要不然,小孩命可就没了。”

  于是,李玉栋急忙赶往王老板家。

  王老板听说李玉栋是来接狼崽赎小孩的,连忙从家里拿出装狼崽的铁笼子。

  母狼一见李玉栋提着装有小狼崽的笼子出现在跟前,立时声嘶力竭地长嗥起来,同时把小孩按得“哇哇”直哭。

  小狼崽似乎听到了亲人的呼唤,也“嗷嗷”大叫。李玉栋似乎完全明白了母狼的意图,赶紧把小狼崽从铁笼里放了出来。母狼见自己的孩子被放,也松开了按在爪下的小孩,飞快地朝“孩子们”跑去。

第118篇、杨益客船遇侠僧

  宋高宗年间,有一官员姓杨,名益,字谦之,被授为贵州安庄县知县。
那安庄县地处岭南,交通阻塞,气候恶劣,瘴疫时行。当地居民以土人为主,习俗落后,崇尚鬼神,信服妖法,很难治理。杨益得了这样一个差事,不免忧心忡忡,有心不去赴任,又怕朝廷见怪,误了自己前程。想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启程。
  与杨益同行的有连州知县周望,两人约好一同赴任,到广东边界再分手。
两人从陆路来到镇江,雇了一只大船,准备沿江而上从湖南走水路到广东。
船大人少,周、杨两人连同随从只占用了几个大舱,船家又搭载了三四十人。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云游和尚,自称从伏牛山而来,要到湖南广武去烧香。
这和尚大大咧咧,言语粗鲁,同舱的十几个人都很讨厌他。但和尚却不知趣,反而要同舱的人烧茶煮饭给他吃。同舱的人不服,纷纷说道:“出家人在外,本应慈悲小心,不贪不嗔,你怎么反而要讨我们的便宜?”  不料和尚说道:“你们这一小帮人,我要你们服侍,是抬举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不知好歹!”口里小人长小人短地骂个不停。
  众人见和尚如此蛮横无礼,个个来气,围住和尚,不是打,就是骂,闹成一团。和尚挣脱出来,口中念念有词,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指着骂他的人说道:“不要骂!”那骂的人马上就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和尚又指着打他的人说道:“不要打!”那打他的人顿时动弹不得,手瘫足软。有几个不曾打骂和尚的人,见同伴如此模样,都惊慌起来,叫道:“不好了,有妖人作怪!”  喊叫声惊动了船舱里的周望、杨益两人,他们走出来见到这番模样,也不由大吃一惊。那和尚见周、杨两人身穿官服,不待他们询问,便起身和掌行礼,说道:“小僧是伏牛山来的僧人,随宝舟前去武当,被这帮小人打骂欺负,请两位大人作主。”  周望说道:“打你骂你,就算是他们不对,你这样惩治他们,也不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道理。”  和尚听周望这么一说,嘻嘻一笑,回道:“既是两位大人替他们讨饶,我就不与这帮小人计较了。”说着走到那帮人旁边,摸摸这个的嘴,晃晃那个的手,口中念叨道:“说吧,说吧!动吧,动吧!”于是哑了的人又说起话来,瘫了的人又活动起来。看看和尚像耍把戏一样,满船的人大笑起来。
  这时,周望悄悄对杨益说:“这和尚肯定有法术在身,要是能镇住当地那些行妖惑众之人。你何不趁此机会请他到你舱里去住?”  杨益道:“老大人说得正是,我空身一人,舱里没有女眷,正好住得。”杨益随即对和尚道:“长老既然与众人相处不合,不如到我舱里委屈几日。
粗茶淡饭,自当供奉,请长老不要嫌弃。”和尚大喜,连称打扰,就随杨益到官舱住下。
  船行江上,水天一色,烟雨茫茫。闲来无事,杨益就与和尚谈天说地,讲古论今。那和尚一改粗鲁之态,谈吐之间,颇有几分高僧之风范。杨益暗中更加称奇。渐渐地杨益就把话引上了正题,说起自己要去安庄县上任的事。
和尚听了,沉吟半晌,慢慢说道:“安庄县的风土民情,小僧略知一二。大人若去那做官,要各处安排妥当,做好防备,才可前去。”杨益说道:“下官家贫,无力在朝廷权贵中打点走动,才被打发到这么一个地方做官。圣旨一出,就得赴任,哪里有什么安排准备呢?”  和尚见杨益说话老实,就说道:“小僧本姓李,老家就在大人赴安庄的途中。我索性不上武当去了,就陪你南下广东,到老家去替你寻个有法木之人,让他随你到安庄上任,保你无事。”杨益闻言大喜,再三致谢,又把心头的愁闷之事,一一说给和尚听。和尚见杨益敞开胸襟,以诚相待,更觉得他为人平易本分,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敬重。和尚起身,从褡裢内取出10来两上好的黄金,50两碎银,送给杨益,作为途中的盘缠。杨益起初还推辞一番,见和尚有些不太耐烦,便称谢收下。


  船行半月有余,来到广东琼州地方。周望另雇小船,去连州赴任。杨益与和尚在船中又行了几日,来到偏桥县。和尚对杨益说道:“这里离我家不远了。请大人把船停在码头,我上岸回家寻人,不久就回到船上,请大人在此静候。”说完,背上褡裢禅杖,跳到岸上,扬长而去。
  杨益依和尚之言,在船上静候。等了一天又一天,一连等了七八天,也不见和尚的踪影。杨益心中暗暗焦急,但他相信和尚是个有信义之人,决不会借故不辞而别,因此尽管下人猜三疑四,他只是不理,每日在船头翘首而望。等到了第9天,只见和尚领了七八个人,挑着两担箱笼行李,酒肉粮食,后面还抬着一顶有人的轿子,前呼后拥,急匆勿赶来。杨益连忙下船,到码头上迎接。
  和尚与杨益见过,回头吩咐跟来的从人打开轿门。从轿中款款走下一个美貌女子,约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和尚指着妇人说道:“这是我的堂侄女儿,现寡居在家。我知大人现无妻室,有心把她嫁给大人为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杨益见这女子身材婀娜,面容姣好,暗中已有几分喜欢,听和尚这么一说,不由喜出望外,哪有不愿之理?当下又是再三拜谢。和尚说道:“我这侄女自幼习得法术,功夫只会在我之上。大人携她前去安庄赴任,只要凡事都听她安排,自然平安无事。这些箱笼行李等物,权且作她的陪嫁。这几个人都是她往日的使女仆人,也都随同前去侍候你们夫妻二人。”  杨益见和尚安排得如此周到,感激涕零,跪下拜道:“蒙长老如此大恩,在下犬马难报。”和尚大手一挥,说道:“都是缘份,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又回身吩咐侄女:“我前日已吩咐过你,此行务必小心在意,好生照看夫君,助他成功。”说完就和杨益告别,站在码头上看着大船远远开去,才转身上路。
  和尚的侄女李氏,不但长得美貌,而且性格温柔,聪明伶俐,嫁给杨益之后,夫妻恩爱,百般如意。在船上又行了十几天,来到一条大江。这条大江东通巴蜀川江,西通滇他夜郎,有几条支流在此汇合,水流湍急,无风也有三尺浪。船到江口,水手吃了顿饱饭,就要开船闯过去,李氏慌忙对杨益说道:“千万不能开船,要停下躲风3天,才好过去。”  杨益道:“如今一点儿风丝没有,怎么不能开船?”  李氏说:“顷刻之间,大风就要袭来。赶快寻个港湾,把船驶入避风。”  杨益正要试试李氏的本领,就吩咐水手把船驶向不远的一处港湾。水手齐力把船撑动,刚刚驶进湾口,大风从西北方向铺天盖地而来。霎时间,天昏地暗,浊浪排空,平静的一江绿水被狂风翻搅成一条暴躁的乌龙,江上的船只个个折帆摧桅,不知有多少商旅死于非命。
  狂风一连刮了两日,到第三天中午才慢慢平息。杨益见李氏所料分毫不差,心中高兴。这时,江上摇来一只小船,船上有人大声叫卖药酱。杨益在京城就听人说过,滇蜀一带有一种美味,名叫蒟酱,只是未曾吃过。如今听人叫卖,又值心中高兴,连忙吩咐水手把小船唤来。船上的土人手持一只小罐,说道:“此物珍奇,只此一罐,需500贯钱才卖。”  杨益虽家贫,但一路得和尚资助不少,手头已见宽裕,所以土人要价虽高,他也不大在乎。当下吩咐书童到舱中向李氏要零钱买酱,不料书童回来说道:“奶奶说了,这酱不能买他的。要是买了,必有麻烦。”杨益以为夫人嫌贵,便从怀中掏出银子,与水手换了零钱,买了那罐药酱。打开封口,香气扑鼻,酱的颜色就如红玛瑙一般晶莹可爱,杨益尝了一口,只觉甘甜无比,便兴冲冲地捧去李氏尝鲜。李氏见杨益自作主张买了蒟酱,大惊失色,慌忙把罐口重新封好,说道:“千万不能吃这酱,麻烦就要来了。”  杨益大惑不解,说道:“区区一罐殉酱,会有什么麻烦?”  李氏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药酱出在南越国,是萎树叶的果实酿制而成。萎树叶结果很少,霜后方熟。土人采集果实,酿制成酱。小小一罐,要用好多株树的果实才能酿成。酱成之后,要进贡王家,市上很难见到。这罐酱是有人偷盗出来卖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原来这罐酱是当地土司派人到南越国用重金买来的,土司自己也不敢留用,要进贡给朝廷。为买这酱,土司耗费了不少钱财,派人吃尽千辛万苦,才买到这么小小一罐。到手之后,正要换上银罐盛了,到岁贡之时送往朝廷,不料却被一个土人偷了出来,土司大为震怒,派人四处缉拿盗贼。这时有人来报,江上有一条官船,正在购买蒟酱。土司当即点起数十名士兵,派人驾一条快船,鸣锣击鼓,杀奔过来。不多时,兵船就追了上来,距官船只有半箭之地。
  杨益在甲板上见士兵驾船鼓噪而来,不由慌了手脚,赶忙回到舱里向李氏讨教:“奶奶,有士兵杀来,如何是好?”  李氏说道:“我叫老爷不要买他这酱,你看惹出了这场大祸。蛮野之人,动不动就杀就砍,哪讲什么礼法!”李氏忙叫童子拿一盆水进舱,她望空领念了个咒语,伸手在水盆里一点,只见江面上那条船顿时停住不动,就像钉在水中一样,士兵们使尽全力,一点儿也撑不动,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兵船上的人慌忙起来,叫道:“官船上有人行妖法,快去请人斗法。”李氏派一名当地水手划一条舢板过去,用当地土话说道:“列位请息怒。官船在贵地避风,有人拿蒟酱来卖,船上老爷不知其中隐情,误买了此酱,还不曾吃。诸位来讨,我们送还原物,酱钱也不要了!”  兵船上的人已知官船上有人厉害,如今见来人说话在理,乐得顺水推舟,就说道:“只要送还酱,我们照原价赔钱。”水手回来报知杨益,把蒟酱拿了送过去,兵船上的士兵头领付了酱钱,双方都客客气气。李氏等水手回到船上,把手在水盆里连划几圈,那兵船便轻轻地撑离原地,回去复命。杨益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多亏夫人消了这场横祸。”李氏淡淡一笑,说:“今后只要依着我,保你平安无事。”  在路上又行了几日,终于来到安庄县。新官到任,衙门里照例在公堂上摆开酒席,为新知县接风。席尽客散,杨益回到内衙。李氏说:“在这三日内,将有一个穿红衣的妖人到大堂上寻事,你见到他时,只管稳坐不动,不要睬他,千万不能站起身来。”杨益——记在心中。
  第一天、第二天,两日无事。第三天,杨益端坐大堂之上,接受部属参拜。正在这时,阶下有个身穿红布官服,头顶方中的土老大步走到杨益面前,也不下跪,口里说道:“请起来,受老夫一拜。”杨益问道:“你是哪县老人,与本县衙门有何关系?”那土老也不回答,口里只管说道:“请起来,受老夫一拜。”两旁围着的百姓见他如此戏弄新到的县官,哄笑起来。杨益见状,怒火中烧,把夫人的叮嘱忘了大半,只记住了千万不要起身。当下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野老,到此放肆,给我拉下去打!”左右吆喝一声,跑上来两个衙役,要拉老人下去打板子。那土老挺直腰板,硬是不动,两个衙役假意拉了两把,就回杨知县道:“回老爷,此人打不得。”杨益更为恼怒,喝道:“胡说!有何打不得?一齐上去,把他拿下!”众衙役一齐上前,把野老拿下,打了10板。两边公人一齐上来求情,杨益喝道:“轰出去!”那土老一边走,一边说:“不要慌,等着瞧!”恨恨而去。
  新官上任,都想图个吉利,杨益被土老这么一闹,好生晦气,退堂之后,闷闷不乐地来到内衙。夫人李氏迎上前来,说道:“我前日告诉老爷,不要理睬穿红衣服的人,老爷又与他纠缠什么?”杨益说道:“我记住了夫人的话,在堂上端坐不动,只吩咐衙役打了他10板。”夫人说:“他就是来斗法的人,你在堂上如果站起身来,他便在夜间变成妖怪来惊吓你,吓得你怕死求饶,以后老老实实听他摆布,这个县官就等于让他做了。那些衙役公人,都是他们一伙,所以不愿打他。今天被你打了一顿,他怀恨在心,夜里一定要来害你性命。”杨益听了,两腿直抖,问:“夫人,这如何对付?”夫人说道:“不碍事,老爷只管放心,夜里自有办法对付。”  等到晚上,夫妻两人早早吃了饭,收拾一番。李氏用石灰粉按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画了四个神符,在中间的空处,也画了个神符。李氏让杨益坐在中间的符上,叮嘱道:“夜里有怪物来时,你万万不可乱动,只管坐在符上,不要害怕。”然后,李氏换上紧身装束,从箱里取出一根三四寸长的大金针,又拿出一道朱符,点起香烛,供在神像前,默默坐在白粉圈外等候。
  大约到了二更时分,窗外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只听哗啦一声,一个怪物叫着破窗而入。昏暗之中,只见这怪物有如茶盘大小,飞旋着朝杨益扑来。
飞到白圈外边,怪物猛然收住势头,绕着圈子盘旋,不敢冲进来,急得吱吱怪叫。杨益坐在圈子中的神符上,看到此物凶恶,吓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李氏念动咒语,将朱符望空烧化。说来也真灵,怪物当即威风大减,飞得慢了下来。李氏乘机大喝一声:“住!”  伸出右手,朝怪物抓去,那怪物朝地上扑下来,李氏顺势将它按在地上,然后双手把它牢牢抓住。举起来借着烛光一看,这怪物有脸盆大小,像一只大蝙蝠的模样,浑身黑白花纹,长着一个血红的长嘴,狰狞可怖。杨益半晌才缓过气来,仍然不敢正视这怪物。李氏对他说道:“这个怪物就是白日那红衣老人的魂魄所变,现在红衣老人的肉身正在他家中昏睡。我们要是把这怪物打死在这里,那边老人也就死了。他的徒子徒孙很多,一定再来报仇,与我们纠缠不休。不如暂且留着它。”说着,把怪物的两只翅膀折叠在一起,用大金针钉在白圈子中的符上,那怪物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吱吱地怪叫,但叫声已是有气无力了。李氏恐怕猫鼠之类伤害了这个怪物,又找出一只竹筐,盖在它上面。然后,夫妻进房休息,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杨益升堂问事。堂下跪了二十来个老人,个个衣帽整齐,规规矩矩,为首的说道:“小人们的邻居庞某不知高低,夜里冒犯大老爷,被老爷拿了。请大老爷开恩,饶他这一次不死,小人们与他自来孝敬老爷。”杨益冷笑道:  “你们既然知道,我就把话说个明白,我要是没点本事,也不敢来这里做官。我也不想杀他,专要看他如何脱身!”众老人说:“不敢瞒大老爷,这县里一直是庞老人与我们这些人把持,从来不由官府做主。如今我们知道老爷的法术厉害了,今后再也不敢冒犯老爷。请老爷饶了庞老人这一次,我们一定听老爷吩咐,让满县之人都服从治理。”杨益说:“你们先退下去,我自有处理。”众人连声答应,老老实实地退去。杨益退堂回到内衙,把众老人求饶的事详详细细对李氏说一遍,李氏道:“等明日这帮人再来求饶,才可放那怪物。”  第三天早上,杨益升堂。那帮老人早已跪在堂下,哀求之辞比昨日更为恳切。杨益说,“看你众人的面上,姑且饶恕他这一次。下次再敢无礼,本官决不轻饶!”众人拜谢而去。杨益回到内衙,李氏说:“今夜可以放他了。”到了夜里,李氏走进白圈子,拔起金针,那怪物飞起来,穿过窗户,鸣咽而去。
  庞老人家里,众老人团团围在庞老人床边,焦急地等待杨知县放魂魄归来。只听庞老人呻吟几声,从床上霍然坐起,向众人拜谢道:“多谢诸位相救,这次几乎不能与各位见面了。厉害,厉害!那知县大人还不算什么,那位夫人大厉害了!她的法术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比我们高明多了。改日同各位备礼前去叩头谢罪,今后再不敢去惹他了!”  隔了两天,庞老人同那一帮老人,抬着牲口酒食绸缎,来到衙门谢罪。
杨益见他们送来许多东西,就说道,“只要你们今后安分守己,不再行使妖法为害地方,本官也就满足了。要你们送这些礼物干什么?”众老人答道:“大老爷和夫人法术高明,又能仁慈待人,小人们从内心里钦佩。一点薄礼,略表心意,请老爷一定收下。我们虽是土人,但也讲信义,今后一定不再生事!”杨益见他们说得诚恳,就收下衣物,留他们在官舍里吃酒。众老人兴高采烈,饮酒猜拳,喧闹一番,拜谢而去。
  从此,安庄县内再没有人行妖滋事。杨益在任3年,平平安安,期满高高兴兴地离任。回家途中,又来到偏桥县。船还没靠近码头,只见那位和尚已带了几个人在岸边迎候。杨益夫妻两人忙在船头高声呼喊,和尚挥动禅杖遥遥致意。船靠了码头,和尚跳上船来,与杨益夫妻相见,彼此欢天喜地。
杨益吩咐下人在舱内摆上酒席,与和尚畅叙久别之情。和尚说道:”你在安庄之书,小僧都己知道。今日小僧来此,一是与老友相见,二是带侄女回山,她与你3年之缘已满,现在该回佛门继续修行了。”  杨益听到此言,顿时涕泪交流,大哭起来,拜倒在和尚、李氏面前说道:“长老原说令侄女寡居在家,许配下官为妻,怎么现在又要回佛门继续修行呢?下官夫妻恩爱,同甘共苦,长老怎忍心把我们活活拆散?夫人,夫人,你忍心抛下我吗?”  李氏双眼含泪,垂首不语。和尚对杨益说道:“此女确实是在家寡居,但已随我师妹修行。当初我与师妹讲好,请她出山助你去安庄为官,以3年为期。如今期限已满,小僧要领她回去交给师妹,也算有个交待。”  杨益哪管这些,只顾一味苦苦哀求。李氏虽然垂首不语,但眷恋之情不言自明。和尚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罢!罢!小僧成全你们,让她随你去吧。唉,回去后,小僧少不得被师妹埋怨!”说完,转身出舱,双足一点,一下蹿到半空,轻轻落在岸上。
  杨益夫妻双双跪在船头,向和尚告别。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声佛号,再抬头,和尚已不见踪影。杨益凝望着一江碧水,良久不语。李氏夫人轻轻说道:“老爷,回舱去吧。”大船缓缓离岸,驶向远方。

第119篇、赔丈夫

  民国年间,野山坳这个地方还没有多少人家,山上山下稀稀落落只有十几户。

  有一阵子,山上老是有野猪出没,糟蹋了不少庄稼。张桂生为了护住自己手上的那几亩玉米地,在地头上挖了一个陷阱。想到活着的野猪实在难对付,他还在陷阱坑底插了许多匕首大的竹签,削得尖尖的,特别锋利。说不定今天会有野猪掉进去,要是被戳死了,还能有野猪肉吃。过不了多久,张桂生和梅红妮就要成亲了,这样一来,岂不是还能省下了买猪肉的钱?

  他想得挺美,可是当他来到陷阱边的时候,往里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坑里是个死人,那是村里外来户周大杭的尸体。一根大竹签从他的咽喉处直穿而过,流了一大摊血。看样子是昨晚上没看清路跌进去戳死的。

  接下来的事情,张桂生也记不清了。反正有一大群人围着他,他嘴里絮絮叨叨,把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说最关键的一句:我和他没冤没仇,不是成心想害他。

  其实,大家都不怀疑张桂生说的这些话。

  为什么呢?因为这张桂生对周大杭不仅没有仇,甚至还可以说有点小恩。当初周大杭从外地带着媳妇芬儿来到这里落脚,是张桂生收留了他们一家人。他们住的房子在山后,原本是张桂生家的一处旧房子。现在,为了娶梅红妮,张桂生没有跟周大杭要回房子,而是自己又盖了一间新房。这旧房子他就让给周大杭住了。后来,张桂生还把周大杭请到自己的磨房里干活,给他开工钱。有了张桂生帮助,周大杭一家才在当地生活下来。

  眼下,有好事的人已经把族长请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几位族里的长辈。他们查看了情况,商量了半天,最后族长拿了主意:“这事儿得报官。虽说人不是你害死的,可要不是你挖那陷阱,人家芬儿也不会没了丈夫。”

  旁边的人听了,纷纷附和。族长让人押了张桂生,正准备走时,芬儿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们。

  族长急了,这芬儿莫不是想让张桂生给周大杭偿命吧!丈夫死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她和孩子以后的生活没了着落,这事儿是挺让人同情。可眼下,张桂生的“罪行”还不至偿命,可不能让她闹起来。因为芬儿平时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而且是个哑巴。

  族长正要让人把芬儿拉开,谁料芬儿却一下子给族长跪下了。她一把扯住族长的手,用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族长,千万别报官!”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哑巴芬儿,什么时候能讲话了?她不让报官,心里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清这是咋回事。芬儿继续哭着说:“族长,我求您了,您千万别把张桂生送官家去。”

  族长毕竟见多识广,比一般的村民脑子转得快。他说道:“你是不是想让这事私了?”

  芬儿赶紧点头。

  其实,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新鲜。毕竟人死了,就算是把张桂生送到县长老爷的警察署,花点钱打通门路也救得回来,最多蹲上几年大牢就又放出来了,可芬儿毕竟还要过日子,这样的处理结果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若是选择私了,让张桂生赔她一笔钱,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也就有了着落。而张桂生马上就要成亲了,也不会因为此事耽误梅红妮一辈子的幸福。

  族长和几个长辈一商量,大家也都认为私了是最合适的办法。只是,让张桂生赔芬儿家多少钱合适呢?

  族长想了想说道:“周家媳妇,我说个数,要是你觉得钱少,咱们再商量。你看给你家十八块大洋怎么样?”

  大家都静悄悄的,谁也没吭声。其实,族长还留着余量呢,他想好了,若是芬儿嫌少,就再往上涨涨,给她二十块大洋。再要多了,张桂生家也拿不出来。

  可谁知芬儿牙一咬,大声说:“我一文钱也不要。”

  芬儿的话,把大家吓了一跳。有人心想,她男人死了,一时接受不了,被气糊涂了吧?怎么可能一文钱不要呢?

  族长也吃了一惊,可他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断了这起官司啊。族长想了想,说道:“你不要,不等于我们不给。要是不给钱,就等于欺负你这个外来人了,这不符合规矩。我就做一回主,让张家凑够十八块大洋拿来,我再当个证人把钱拿给你,咱这事就算结束了,你看成吗?”

  芬儿没吭声。族长便让人叫来师爷,拿来毛笔和纸,写了一张条子。

  条子的大致内容是:张桂生赔给芬儿家二十块大洋,此事就算了结,双方不能因为此事再生纠纷。

  之所以再加两块大洋,是族长的意思,张家的人也同意了。可当张家往纸条上按了红手印之后,芬儿却拿起那张纸,一把撕个粉碎。

  芬儿再次跟族长说道:“以后,让张桂生经常给俺家帮帮忙,干干体力活儿就行。别的俺真的不要。”

  芬儿说完,转身走了。

  大家看着她的背影,个个摸不着头脑,有人甚至说:“这傻娘们儿,脑子受刺激了。”可族长叼起一根烟说道:“这小媳妇聪明着呢,她这是想让张桂生自己贴上去,赔她一个新丈夫啊!”

  接下来的几天,由张桂生家出钱,体体面面地给周大杭办了一场葬礼。芬儿在葬礼上哭得挺伤心,可就是不改主意,只字不提赔偿的事。

  张桂生也摸不准芬儿的心思,想想毕竟是因为自己让人家没了男人,无论如何也得好好补偿一下。于是,他接二连三地往芬儿家里跑,送米送面送油,还给娘俩送了一些日常用的物品,捎带着把房子替她们重修了一下,让娘俩住得更舒心。

  虽然芬儿没要赔偿,可张桂生却开始四处借钱,他准备凑够二十块大洋给芬儿家送去。人家虽说不要,可他也不能欺负孤儿寡母的呀。可山里人都不富裕,他走了许多亲戚,最后也只是凑了十多块大洋。张桂生心想,前些天刚给梅红妮家送了十块大洋的彩礼,这钱若是能要回来,眼前的事不就解决了吗?

  可谁知他刚跟梅红妮一提,她便立刻跳起来吵嚷道:“你做梦!就算这亲事不结了,钱也不会退给你家!”

  一听这话,张桂生的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梅红妮的妈,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她冲着张桂生嚷嚷:“你手上有命案,过几天被抓进大牢里,不是坑了俺家闺女吗?趁着大家都在这儿,这门亲事就算断了,以后咱两家各不相欠。”

  张桂生一听就恼了。患难见人心啊,这话说得真是不假。既然梅家想断了亲事,张家老爹便叫来媒人,准备了结这件事。媒人觉得既然是梅家先提出来的,彩礼就应该退给张家。可是梅家认为是张家先犯的事,来要彩礼钱,分明就是想退亲……两家吵来吵去,硬是没有一个结果。

  最后,族长再度出面,让梅家退了五块大洋的彩礼钱,这事儿总算做了了结。张桂生的亲事,就这样泡了汤。

  原本,张桂生还以为是自己做事有欠考虑,可没过几天,就听人说梅红妮和外村的一个小伙子定了亲,很快就要过门了。听说这俩人私下里早就好上了,只不过梅红妮她妈不同意。后来那家小伙子送了钱去,她这才松了口。

  张桂生听说了这件事,更是寒了心,索性也就断了对梅红妮的那份念想,往芬儿家去得更勤了。

  说来也怪,芬儿的男人死了之后,她好像并没太伤心,整天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家里地里的活儿,一样儿都没有落下。张桂生还帮她开了菜地,教她种起菜来。

  以前芬儿见了村里的人,从来都不敢打招呼,更不敢聊天。现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见了谁都很热情。村民们忍不住私下里议论:这芬儿,究竟搞得什么鬼把戏,男人没了,反倒过起快活日子了。

  渐渐地,人们发现张桂生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挺不讲究的,因为长年累月在磨房里干活,身上总是落着一层白灰似的东西,脏得像个泥人。可现在芬儿每天都帮他洗衣服,还捎带着帮张家父子收拾家,眼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村民的眼中鲜亮了起来。而芬儿也一改先前蓬头垢面的样子,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村人们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女人。

  就在人们议论这对孤男寡女的事儿,寻思着他们能否凑成一对时,突然有一天,县衙门的人真的进了村子,把张桂生从芬儿家绑走了。

  因为这事,芬儿急得差点变成疯子,她跟着一直跑了几十里地,硬是追到了县长大人的警察署,脚上磨了许多泡不说,一只鞋都跑丢了。

  进了大堂,张桂生和县长大人说了没几句话,竟然就被放了出来。原来,有人告张桂生杀了人,县长老爷正在调查此事。随后的几天里,县警察署的人顺藤摸瓜,还真的调查出来了一桩人命案。

  只不过,这杀人犯不是别人,正是芬儿的丈夫周大杭。

  原来,周大杭以前是土匪,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六个人。为了躲避追捕,他逃到了深山里,芬儿是他进山前拐骗来的。软硬兼施,他才让芬儿做了他的老婆。有一次,他喝醉之后说了自己杀人的事儿,芬儿听到了,害怕极了。周大杭怕芬儿说出去,就天天打她,一旦发现她开口和别人说话,周大杭就会往死里打她。周大杭有个毛病,他打老婆的时候,专门挑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打,这样一来,就算是挨了打,芬儿出门的时候,别人也不会看出来。

  芬儿被打得受不了,就干脆整天一句话也不说,装起了哑巴。

  后来,周大杭带着芬儿逃到了这里,被张桂生收留,就住了下来。村里人见芬儿不说话,就真的以为她是个哑巴。

  那段时间,张桂生对周家照顾有加。从晚上点的灯油,到砌鸡窝用的树枝石头,没有一样是他不操心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他撞见周大杭打芬儿,总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用力扯开周大杭,并且劝周大杭住手,不要再闹了。

  张桂生平时话不多,可他心思细。两口子打架的事,他没对任何人讲,怕大家笑话芬儿。可是私下里,他却买了治跌打损伤的药悄悄塞给芬儿,这让芬儿很感动。

  有好几次,芬儿萌生了自杀的念头,都是因为张桂生对她的好,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那天晚上,周大杭去外村赌钱,回来的时候喝了酒,摇摇晃晃走到张家地头儿时,跌进陷阱里死了。说心里话,芬儿感谢张桂生挖的那口陷阱,让她摆脱了这个恶魔,因此,芬儿在心里怎么肯要张桂生的补偿金呢?

  后来,张桂生从县警察署的人那里得知,告自己是杀人犯的人,竟然是梅红妮。她想着从张桂生身上捞最后一把,以为自己揭发了这个杀人犯,县老爷会发一大笔赏钱呢!

  梅红妮的做法,让张桂生下了最后的决心。当他和芬儿走到村口,看到乡亲们的那一刻时,张桂生大大方方地宣布:过几天我和芬儿办喜事,请大家都过来喝喜酒!

第120篇、命断沙漠狼

  撒哈拉大沙漠是那样的宁静和安详,下午四点的阳光已慢慢柔和,微风阵阵,一扫整天的炙热,此时的撒哈拉大沙漠更像一个大家闺秀——优雅而充满无穷的魅力。这样一种状态是很容易掩盖潜藏在沙漠深处的凶险的。

  肖卫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他一直轻松地吹着口哨,享受着撒哈拉大沙漠下午四点的阳光,沐浴着沁人心脾的微风,这不像是在赶路更像是在越野旅游。他不紧不慢地开车前行。

  他甚至忘了这是沙漠,是栖息着凶狠、强悍、狂妄、行为不计后果的狼的地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卫踩着油门一气赶了两个多小时路程,突然,他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一丝嘲讽浮上嘴角,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环顾四周,除了茫茫沙漠,只有一轮如血夕阳斜挂在天边,一种莫名的恐慌冲击肖卫的头皮。定了定神,用望远镜举目远眺,在视野的边缘,肖卫发现了一片灌木丛。莫名的恐慌顷刻间变深刻了,肖卫顿时感受到了由沙漠美丽安详中渗透出来的恐怖,似乎看到了阴森的绿光从灌木丛里极速驰来。

  肖卫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撒哈拉大沙漠是有狼的,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雷电交加还是风和日丽。Shi t!肖卫极为懊恼地咒骂了一句。立即飞快地转动脑筋,苦思应狼良策。是前进还是后退?他反复掂量,瞬间的迟疑让他丧失了逃生的机会。

  在肖卫迷失方向的最初一刻,狼已经知道了。

  狼怕火、怕强光,要不是饥饿所迫,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然而,肖卫今天遇到的是一群饿狼,饿狼的行为是不计后果的。

  望远镜里出现了一条狼、两条、三条……狼的数目在增加,离肖卫越来越近。这是一个微妙的时刻,此刻的沙漠死一般的宁静,如此多的狼行动在沙漠上竟然悄无声息。空气在颤动,风儿神经质地一遍遍梳理着沙漠。狼群在离肖卫大约400米的距离散开了。正前面,只留下了五条灰黄、充满杀气的饿狼,一字排开,或正面、或侧面地蹲在那里,它们死盯着肖卫,锥子般的目光,似乎想将他撕碎。

  肖卫本能地发动车,调头。然而,在平常对一个司机来说不算什么意外的意外发生了——车没油熄火了,肖卫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毕竟狼群离他那么远。肖卫捡起一只油桶打开车门去汲油。

  就在这一刹那间,从后面包抄的狼群赶到了,肖卫甚至忘了还有别的狼。

  肖卫一开车门,脚还没踩到地上,一条脖子、前胸和腹部长有大片白毛的饿狼猛扑过来。

  肖卫赶紧后退、关门,但还是被它撕下了大半截裤腿。

  原来狼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在正前面由几条狼迷惑对手,其余包抄偷袭。

  狼来了,肖卫反倒毫无惧意。显然这群狼饿昏了头,还没等天黑,就迫不急待地想撕碎眼前的猎物。肖卫立刻来了劲,不就是十几条狼嘛!

  肖卫看了看性能优良的美式军用大吉普车,抚摸着躺在驾驶室里的全自动步枪、一箱子弹整整一百发、一箱干粮、足够喝四天的水,肖卫笑了,轻松的笑。

  如血的夕阳已经坠落,晚霞红遍了大半个沙漠,风儿独自轻舞着,一场人与狼的战争悄然打响。

  偷袭失手的白狼了无踪迹,只有狼嗥声此起彼伏,显然,狼群又在商量对策。肖卫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后面,什么也没有。先前正前方的五条狼因为他的倒车,也转到了车的侧面。

  这是枪杀它们的绝好位置。肖卫摇下了玻璃,把枪架在了铁窗上,铁窗是专为防野兽袭击而后加的。

  肖卫稳稳握住枪,瞄准最肥的狼。狼群对他的举动毫不理会,在它们眼里,可能认为肖卫连一个普通的猎户都不如,所以,它们有足够的气魄玩弄他。

  残忍的、带着复仇快意的笑浮上嘴角,肖卫轻轻扣响了扳机。枪响了,是两响,在肖卫枪杀最肥的狼时,以最快的速度又枪杀了一头肥狼。尖锐的枪声撕破了沙漠的寂静。剩下的几条狼在一瞬间惊慌失措,四下逃窜。它们在沙漠深处飞速奔跑,扬起的沙尘在微风的吹拂下形成了一道沙帘。它们发出一声声短促、紧急的狼嗥,似乎在警告其它的狼。

  首战告捷。

  狼群消失后,撒哈拉大沙漠复又归于平静。肖卫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月夜下的撒哈拉大沙漠。在月光照耀下的沙漠像湖水一样平坦和波光粼粼,稀稀散散的灌木丛就像湖面上停泊的船一样,夜美到了极点。

  想起刚才的经过,肖卫自豪的笑了,这是一种在一个举世闻名的大沙漠里射杀恶狼之后自豪的笑。一枪一条,真过瘾!肖卫点燃一支Mar - l bor o香烟,深深地慢慢地吸着,虽然身边就是易燃的油桶,肖卫也不以为然,就像他面对狼群一样的平静。肖卫本想去加油,可回头又想,反正天黑了,就在这里过一夜,明早再走吧,加油着什么急,反正狼也不敢来了,即使狼来了,像刚才那样一枪一条。杀光了它们再走,肖卫越想越兴奋。于是,烟抽得更慢了。

  肖卫心想,抽完这支烟就去加油。烟只抽了不到一半,又有狼过来了,肖卫惊讶狼的视死如归。他赶紧掐灭烟,专注的瞄向狼群。

  这一次,肖卫认出了扑咬他的白狼,白狼有着一身大骨架,很瘦,目光痴呆,垂头丧气地走在狼群前面。狼群还没到死肥狼的尸体边就已经分散,显然它们感到那是危险地带。

  白狼身后始终跟随着十几条狼,其中有一条个高、体肥。肖卫断定肥狼是这群狼的狼王,而白狼只是一个被饿昏了头的冒失鬼。肖卫想起丁教官说的,军队不可一日无帅,决定先放过白狼,枪口瞄准了“狼王”。距离在慢慢靠近,不到200米了。枪响了,“狼王”应声倒下,狼群迟疑了,此时,白狼一声长嗥,狼群又不要命地又围了上来。“狼王”的死无狼过问,狼群跟着白狼前进。肖卫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白狼才是狼王。肖卫一阵急扫,又有几条狼倒在血泊中,就是没有白狼。

  一声声狼嗥、狼群一次又一次地进攻,“突、突、突”的枪响在撒哈拉大沙漠上空扩散、消失于深邃的夜空。血腥味越来越浓,使得美丽的沙漠充满了诡异,黑暗中到处晃动的“绿火”更增添了几分恐怖。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枪声和狼嗥渐渐隐去,酣战了一夜的人和狼得以些许的喘息。肖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车身右侧狼尸遍地。大约有四五十条。更为可怕的是,最外围,有上百条狼错错落落地蹲在汽车周围。

  白天,狼群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不远不近地蹲守在汽车四周,时而有狼跑动撕咬死狼的尸体,对这一切,肖卫只是远远地眺望,并不想开枪。他渴望狼吃饱后自行离去,事实上他又错了,狼群有着惊人的耐力,没猎到食物,是不会轻易离去的。肖卫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他就要被这群狼困死。当肖卫从现实中清醒过来时,逃生的欲望使他试图下车去加油,可他刚刚打开车门,狼群像离弦的箭飞扑过来,肖卫迅速地关上门,但手背被从车底下钻出来的白狼抓了好几道血痕,原来狼王藏在了车体底下。后来,肖卫不甘心地又试探了几次,但只要他有所动,狼群就会齐竖起耳朵。肖卫再也无法神态安详。懊恼、沮丧开始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肖卫开始写日记。开始把食物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很珍惜地吃,肖卫开始着手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工作。肖卫再也笑不起来。他在警戒中盼望能获得救助,不到万不得已,肖卫不再开枪。

  第三天,狼群越聚越多。

  第四天,狼群有增无减。

  连续几天的对战,肖卫的子弹只剩八发了。他四天四夜没合眼,他已经困顿不堪,嘴唇干裂,眼眶深陷,整个人已经虚脱了。相比之下,那些狼一条条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这场战斗一开始就注定了狼群会取得胜利,因为它们不畏生死,因为它们信念坚定,这样的信念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在这漫无边际,风云变幻的大沙漠里,人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这样,人狼对峙。肖卫已经记不清被困多少天了,狼王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肖卫的视线里。肖卫想打死它,可他发现做不到,子弹的射程不够、体力不支,已经使他射击的准确度大大下降。于是肖卫决定以静制动,等狼群发动进攻时再射击。他的这种想法只存在不到两个小时,一再撞击车门的几条猖狂的狼耗费了肖卫的最后几颗子弹,枪柄上都沾满了狼血,那是肖卫用枪柄砸狼的结果。

  肖卫渴极了,也困极了,沙漠上仍然看不到救兵。

  枪已经被肖卫扔在一边,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饥饿、困乏轮番攻击着肖卫,但他手里紧握住雪亮的瑞士军刀。

  白狼看见了,以一副王者的姿态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这场战争反而让白狼膘肥体壮起来。它从容不迫地向肖卫走来,就像去捕获一只绵羊那样充满自信。

  肖卫笑了,手紧紧地握住了瑞士军刀。

  肖卫靠在椅背上,神态恍惚,体力不支使他看起来像个婴儿,焦裂的嘴唇渗着鲜血,他感觉不到沙漠、天空和太阳,时间和空间甚至生死存亡都消失了,但他紧紧地握着瑞士军刀,死死地盯着白狼……

  两个月后,一个同样迷路的探险者发现了这辆汽车,驾驶室里有一堆白骨、100颗弹壳、一把全自动步枪,还有一本日记。

第121篇、被烧毁的遗书

  有个名叫郑蟾的孤老头子,他每天要喝三顿酒,老酒下肚,就要骂人,骂谁?别人不骂,专骂扒手。

  原来,三年前,他老伴身患重病,卧床不起。郑蟾老头把家中唯一的一头猪卖给了收购站,换回了一百八十元钱,想为老伴称斤桔子,一摸口袋,这一百八十元“救命钱”却不翼而飞了。

  郑蟾老头丧魂落魄回到家里,身无分文,无法把老伴送进医院。守了三天三夜,等到村里干部陪同医生赶到郑蟾老头家里,郑大妈早已滴水不进,奄奄一息了。

  折腾到半夜里,这个劳累了一辈子的好女人没有被抢救过来,就死在自己破茅屋的木板床上。

  尽管医生劝慰他:郑大妈患的是晚期肝癌,别说一百八十元救命钱,就是堆满金山银山也不能“妙手回春”。可是,郑蟾老头总觉得对不起老伴。这个苦命的女人生了病连医院的门槛也没能踏进去。怪谁呢?怪那个丧尽天良的扒手。故而,他一骂就骂了三年。

  这一天,郑蟾老头骂得正起劲,门外鬼鬼祟祟闪进来一个人。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宝贝外甥侯小利。

  侯小利脚下象探地雷似地一步一步磨到郑蟾老头的身边,垂下双手,规规矩矩叫了声:“老娘舅。”没等娘舅回答,他就缩紧了肩膀,试探地问:“您老……还在骂那扒手?”

  “我骂扒手,关你小猢狲屁事!”郑蟾老头抬起头来白他一眼,把正在夹菜的乌木筷朝桌面上一拍。

  “嘻嘻,老娘舅,请您老不要发火。实不相瞒,当年偷您钞票的扒手,不是旁人,就是,就是……您那不争气的小外甥。”

  “什么,原来扒手是你!”老娘舅瞪大血红的牛卵眼。把他从头望到脚,细细打量着。

  “不,绝对不可能是你。”郑蟾老头知道,这个外甥虽则不学好,偷东摸西,劣性不改:但是怎么可能把手伸进自己亲娘舅的口袋里呢。

  “啊哟哟,这‘扒手’又不是什么光荣称号、高贵头衔;我没有偷你的钱,何苦要自己抓个虱在头上搔搔呢l”说着,他从破棉袄口袋里取出一叠钞票:“喏,老娘舅,这里一百八十元赃款,我退赔给你,并向你赔礼道歉。”说完,恭恭敬敬一个九十度鞠躬。

  郑蟾老头看到侯小利拿出的钞票里还夹着一张白字条,伸手抓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卖猪的“收货发票”。

  “啊,真会是你!”郑蟾老头捏着这张发票,嘴角簌簌牵动,两眼发直了。

  “你,还是个人吗?竟敢扒走你舅妈的‘救命钱’?”郑蟾老头把侯小利兜胸揪住,一双火辣辣的眼睛逼视着他,举起手就要朝他打去。

  侯小利没等老娘舅举起巴掌,就采取“主动”,左右开弓,狠揍自己的耳光,边刮边骂:“我该死,我无耻!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披着人皮的恶狼,我是吃人不吐骨的魔鬼…”

  侯小利正在狠揍自己的耳光,拚命跟自己上纲上线,忽听见院子外传来“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姑娘声音:“里面有人吗?”

  郑蟾老头开门一看,果然是个身材苗条、容貌出众的年轻姑娘。这姑娘羞羞答答,涨红了脸,抖动着嘴唇,竟嘤嘤哭泣起来。半晌,她低沉了头,轻轻地承认:“扒走您老人家一百八十元钱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啊,一个男扒手还没结案,又冒出个女窃贼来,这倒使郑蟾老头作了难。他回头一看,自己那宝贝外甥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他那一百八十元钱却还端端正正放在桌上。

  郑蟾老头只得把这姑娘请到屋里来。这姑娘踏进屋来,看到郑大妈的灵台,直扑过去,双膝跪下,泪如泉涌,抽抽搭搭地说:“好大妈,都是我的罪过,我偷走了大伯的‘救命钱’,害死了您老人家,我、我……今天向您认罪来了。”

  郑蟾老头把她扶了起来,经过盘问,方才知道这姑娘名叫石梅珏,家住镇上。梅珏姑娘把作案时间、地点、前后过程都交代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使得郑蟾老头又不能不相信。

  就在郑蟾老头百思不解时,她从精致的小包里取出一个洁白的手绢包。解开手绢包,里面是一叠齐刷刷的十元票子。

  桌上的一百八十元钱,郑蟾老头还没有收起;这个陌生姑娘又送来这一大笔钱,郑蟾老头如何敢拿。他慌忙不迭双手推住,结结巴巴地说:“姑娘,你、你…你一定弄错了人。我知道扒我钞票绝对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很不争气的小伙子……”

  郑蟾老头话还没有说完,梅珏姑娘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她吃惊地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唇愈加抖索不停。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叫了起来:“确实是我,确实是我,再也没有别人……大伯,您老人家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稍稍镇静后,又轻轻补上几句,“郑大伯,我是个姑娘家,怎会平白无故冤枉自己做贼呢!这三年来,实在折磨得我内心受不住,我才顾不得丢人现眼,上门来赔礼道歉。您老人家要是能原谅我,就把这钱赶快收下吧!”梅珏姑娘见郑蟾老头不肯收,便把这叠钞票放在郑大妈的灵台上,又对着郑大妈披黑纱的遗像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郑蟾老头从她恳切的语句中看出她并不是个坏的姑娘,就问:“你怎么会去做扒手的呢?”姑娘这才慢慢道出这件事的原委:

  镇上的姑娘近年来时兴起来:拍订婚照,颈项里都要挂一条金项链。那时,梅珏姑娘还是个待业青年,没有旁的生财之道,只得接了一批枕套,没日没夜地描图绣花,累得腰酸背疼,总算积下一笔钱来。可是,她走到首饰店去,却连份量最最轻的项链也买不回来。她想女伴们订婚时都有金灿灿的项链,只有她颈根里空荡荡的,她怎能坍得起这个台呢!女伴们生来尖嘴薄舌,—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肯定会把她百般嘲弄,变为一世的话柄。因此,她就动了偷的念头,扒了郑蟾老头的钱。

  姑娘说到这里,流下了悔恨的眼泪。直到姑娘含泪离开时,郑蟾老头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真以为自己喝醉了酒,在大白天做梦。但是,揉揉眼睛,看看桌子上一叠钞票、灵台上又是一叠钞票,才相信刚才确实来过两个自认扒手的年轻人。这真是:稀奇的事情年年有,哪有这件事情更稀罕。郑蟾老头被扒走了钱,死去了老伴,足足骂了三年,扒手没有露面,连贼毛毛也没有揪住一根。如今,一下子冒出一男一女两个扒手,一前一后退回两笔赃款,其中必然是一假一真。真的且不说他,那个假扒手为什么要自认做贼上门退钱呢?这里定有蹊跷。

  可蹊跷的事还有哩。小猢狲侯小利送还了赃款后,好象“脱胎换骨,重投人生”,确实变了一个人。过去那个人人讨厌的“小猢狲”不存在了;他收心务农,干起活来胜过“拚命三郎”。他把老娘舅承包田和菜园子的农活,全部包揽了下来。大家都说郑蟾这个孤老头子,好象多了个孝顺儿子。

  石梅珏送还钞票后,也不断往老郑头家里跑,今天来缝缝补补、洗洗刷刷,明天送点好吃的水果点心什么的。大家又说,郑蟾这个孤老头子好象又多了个孝顺女儿。

  郑蟾老头为了揭开“真假扒手”之谜,他不动声色,冷眼观察,不几天他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石梅珏撞见侯小利显得自然随便,若无其事,而侯小利见到梅珏姑娘却露出骨节骨骱不舒坦,不是泼粪泼到了田埂上,就是坌田坌到了脚板上,一副丧魂落魄、六神无主的狼狈相。

  一天,电闪雷鸣,风雨大作。郑蟾老头想到侯小利还在田里干活呢,他担心小外甥光着身子,淋在雨里会要伤风感冒,便赶紧拿起一把雨伞,从桌上抓起侯小利的外衣,正准备给他送去,只见“叭”从口袋里掉下一块用纸裹着的硬东西。他从地上拾起来,好奇地剥开纸,里面竟是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摊开皱巴巴的纸,原来是一封信,只见上面写着:

  痛苦的石梅珏同志:

  你看到这枚军功章,一定知道我是谁了!是的,我就是偷你钱包的扒手。请你别再苦恼了,更不要再找到我娘舅家里来,要是暴露了秘密,那还得了!我恳求你,让我这卑劣的扒手独自一人来赎罪吧!

  真正的扒手

  啊,这不正是他宝贝外甥的笔迹!这只小猢狲到底在捣什么鬼呢!一会儿说三年前扒了我的一百八十元,一会儿又说是偷了梅珏姑娘的钱包。郑蟾老头感到其中必有奥秘。

  就在这时,石梅珏从屋外进来,一眼看到桌上的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她大惊失色,就象根木头一样呆在原地。

  郑蟾老头刚要开口,只见窗外雨帘中侯小利朝自己家奔跑着。好,郑蟾老头想:机会来了。他马上利索地把信压在军功章下面,迅速拿起雨伞走到屋外,当侯小利冲进屋里时,他早已偷偷踱到后窗边,从窗缝里望进去,只见石梅珏捧着信和军功章在嘤嘤哭泣。

  侯小利闷声不响地用块干毛巾在擦脸上的雨水,雨水早已擦干了,可他还在机械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擦着脸。过了好长时间,石梅珏抹干了眼泪,收起军功章,向门外走去。

  这时侯小利才快步走过去:“小石同志,你现在已经明白了,我就是偷你钱包的小偷。那天,我在汽车上扒了你的钱包,跳下车,拉开包,首先看到一百八十元,心里一喜欢,再看了顾霞林烈士写给你的遗书,我追到车站,可汽车早就开走了。我唯一的办法,就 是把这一百八十元替你归还给郑蟾老人。现在我已还了,请你今后再也不要到我娘舅家来了。”

  石梅珏把军功章紧紧捧在心窝口,两眼泪汪汪地说:“事情的真相,你全知道了。我也可以做到今后不来了,但,你必须把、把他的遗书还给我……”

  侯小利打断她说:“不,遗书是不能给你的!”

  石梅珏走到侯小利面前:“我给你下跪,我恳求,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侯小利却象一尊泥塑木雕,毫无表情,两眼直呆呆地看着前方。半晌,他才说:“这是你的性命宝贝,也是我的性命宝贝,我侯小利只要一看到它,就再也不会做坏事了。”

  郑蟾老头看到这里,心里有点谱了,可还是不明白:他俩提到的顾霞林烈士,是老山前线的排雷英雄,是全乡人民的光荣和骄傲,他为什么要给梅珏写遗书?看来,现在只要把遗书拿来一看,就可弄个水落石出了。

  郑蟾老头他“嘭”地推开门,一下子出现在两个年轻人面前,“侯小利!什么遗书,快拿出来!”郑蟾老头把手一摊,一对牛卵眼,直盯着侯小利。

  “不,不!”石梅珏慌忙地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只吐出一个“不”字。侯小利在一愣怔之后,尴尬地朝娘舅一笑说:“老娘舅,我们没说什么‘遗书’的,您老听错了。”

  “什么!”郑蟾老头又瞪大了血红的牛卵眼,“小猢狲,你娘舅还没有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

  石梅珏忙在一边说:“郑大伯,我们没有说过什么‘遗书’。您确实是听错了。”

  郑蟾老头这时反倒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酒,稳笃笃地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既然你们都说我听错了,那么,我也只有请公安同志来,把真正的小偷捉出来。”

  谁知,话音刚落,两个年轻人象被电触到似的,一下子奔到郑蟾蟾老头前,苦苦恳求:“不要去报案,不要去报案。”郑蟾老头把手往桌上猛地一拍,人“呼”地一下子站起来,说:“上派出所!走!”说着就揪住侯小利。

  侯小利是知道自己老娘舅脾气的,看来今天是执拗不过他了,这才从内衣口袋里抖抖索索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包,揭开塑料纸,又是一层牛皮纸,摊开牛皮纸,又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纸,郑蟾老头一把抢了过来,只见一张留有血迹的信纸上写着:

  我最亲爱的梅珏妹:

  明天拂晓,一场激战要打响了,我可能在这次战役中“光荣”,我不愿将我的终生悔恨带进坟墓,就是三年前,我送给你的那根金项链,是我在镇上扒了一位老大爷一百八十元钱买的。当时,我想等到我凑齐这些钱再归还给他,因此我一直保留盖他卖猪的那张发票,谁知钱未凑齐,我上了前线。我在老山,内心不得安宁,我再也憋不住了,鼓起勇气向战友诉说了。战友们谁也没有嘲笑我,纷纷拿.出自己的钱,凑足了一百八十元,要我偿还这笔宿债。请你看到此信后,把这钱归还给这位老大爷。地址,姓名都在那张发票上。我在九泉之下会感谢你的。

  永远爱你的顾霞林于激战前夜

  郑蟾老头放下这封遗书,坐在桌前,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原来如此。”郑蟾老头好象在自言自语地喃语:“烈士……小偷,烈士……小偷。原来三年前,是这个烈士……”

  这时郑蟾老头抖抖索索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划了好几根,才算划上了。当火焰刚舔上遗书的一角时,两个年轻人又一次扑向郑蟾老头,石梅珏拉着他拿着火柴的手,侯小利抢他手中的遗书,一起喊着:“不、不能烧掉它!”

  郑蟾老头猛然地把两个年轻人推开,几乎是用吼叫的声调说:“你们懂什么!懂什么!!你们要把它藏起来,让英雄的污点留给人家当话柄吗?”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皱纹象斧砍刀刻一般,用命令的口吻对两个年轻人说:“这件事只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俩胆敢泄漏出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又划上一根火柴。

  石梅珏再也忍不住了,爆发出—声抑制不住的悲泣:“他都是为了我!是我害苦了他……”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份珍贵的遗书渐渐变为灰烬,化作了翩翩起舞的黑蝴蝶,她摊开洁白的丝手绢,把这堆纸灰珍惜地包裹起来。

  不久这个乡改名为“霞林乡”,烈士出生的小镇,改名为“霞林镇”。烈士生前的部队也派代表出席了命名大会。这位代表在部队里是搞宣传报道的,他知道烈士在激战的前夜,淌着眼泪,给未婚妻写过一封遗书,而且写得很晚很晚。这应该是了解烈士的最珍贵资料。可是经乡党委几次追查才知道:它早已成了梅珏姑娘手绢包里的一堆纸灰了。

  谁也不知道:作为烈士的顾霞林是怎样从泥泞的道路上,一步步地走过来的。只有梅珏和侯小利最清楚为国捐躯的英勇战士顾霞林是多么真实,多么亲切,完全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第122篇、宝藏出自荷马史诗

  大约在公元前十一世纪到公元前六世纪之间,古代希腊产生了两部伟大的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长诗进行最后加工整理的作者名叫荷马,这是个到处演唱的盲人歌手。因此后人把这两部史诗统称为荷马史诗。荷马史诗取材于古希腊人远征特洛伊城的战争故事,它情节生动,结构完美,是脍炙人口的不朽之作。3000多年来,它的艺术魅力迷倒了千百万崇拜者,从古希腊的柏拉图到古罗马的西塞罗,从意大利的但丁到俄罗斯的普希金,都是它的忠实读者。然而,对荷马史诗崇拜得五体投地,而且对它几乎每句话的真实性都笃信不疑的,则要数十九世纪的德国商人亨利希·施利曼。他认为荷马史诗中描写的有关特洛伊战争的场景并非完全是艺术想象,而是有其历史根据的。依据史诗的指点,他在小亚细亚半岛发掘出湮没两千多年的特洛伊古城遗址,找到了“普里阿蒙宝藏”,又在伯罗奔尼撤半岛发掘了迈锡尼王族的陵墓,打开了“阿特柔斯宝库”,从而发现了一个被人遗忘两三千年的新世界,填补了欧洲古代史的一大空白。
  “书中自有黄金屋”,施里曼凭借荷马史诗发掘宝藏的传奇经历,无疑成了这句名言的最好佐证。
  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怎样?让我们慢慢道来。
  施利曼出生于德国北部麦克伦堡的新布阔夫镇,父亲是个穷牧师。由于家境贫寒,父亲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他却酷爱古代历史,经常绘声绘色地给他的6个孩子讲叙荷马史诗所记载的有关希腊人和特洛伊人战争的故事。
  那是在公元前十二世纪,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抢走了斯巴达王墨涅拉俄斯的妻子海伦。于是,墨涅拉俄斯的哥哥、迈锡尼王阿伽门农鼓动所有的希腊首领去讨伐特洛伊人。他们乘坐1000条大船到达特洛伊,对这座城市围攻达10年之久,仍未成功,最后还是巧施“木马计”才攻进城门,打败了特洛伊人,抢回海伦,并纵火焚毁了特洛伊。对这个故事,孩子们百听不厌,尤其是亨利希更是瞪着小眼,听得入神。
  1829年的一天,牧师特地从街上买来一本叶勒尔编的儿童版《图说世界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7岁的儿子亨利希。小施利曼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本引人入胜的图书,一幅描绘大火笼罩特洛伊城,达尔达尼亚王埃涅阿斯背着年迈的父亲逃难的插图,激发起他强烈的好奇心。他问父亲:“爸爸,您讲特洛伊城完全不存在了,可是叶勒尔却肯定看见过特洛伊,要不他怎么能把它画出来呢?”  老施利曼解释道,“亨利希,这是一幅想象的画啊。”  亨利希并不满意父亲的回答:“爸爸,特洛伊的高大城墙和画上的一样吗?”  老施利曼心不在焉地说:“也许一样吧!”  亨利希喜出望外地说:“那么,这座城不可能全都不存在了,肯定还有一部分埋在地下。我长大了一定要把它挖出来。”从此,要找到特洛伊城,这个童年的梦想,便深深地印在亨利希·施利曼的脑海里。
  14岁那年,小施利曼便中途辍学到佛尔斯腾堡一家杂货店当学徒。他每天从早干到夜,没有时间读书。但童年的记忆是终身难忘的,他没有忘记荷马,也没有忘记特洛伊。一天晚上,一位邻居到店里喝酒,灌了两瓶酒以后
便醉醺醺地倚在柜台边,用希腊语抑扬顿挫地背起了《奥德赛》。
  小施利曼虽然还不懂希腊语,但那铿锵悦耳的诗句却使他着了迷。他拿出自己省吃俭用积存下来的钱为醉汉付了帐,并清那人从头到尾再朗诵一遍。他自己也暗下决心,以后要学会希腊语,也能够阅读古希腊文写成的史诗原着。
  然而三四年后,他被工作所累,口吐鲜血,只好离开杂货店,在轮船上当服务员。后来这艘船在荷兰海面沉没了,他在海上颠簸9小时后,才被浪涛抛到岸上。接着,他在阿姆斯特丹一家贸易公司谋到一份工作。从这时候起,他开始学习外语。他仅用两年业余时间,就自学精通了英语、法语、荷兰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意大利语。每种语言只用了一个半月就达到了会说会写的程度。


  24岁那年,他用不到6个星期的时间,就学会了俄语。
  施利曼在做生意上也与学外语一样很快获得成功。他在彼得堡做批发生意,很快发了财;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他作为军火承包商又发了大财;  28岁时他又闯荡美国,成了美国公民。一系列成功的商业活动,使他成为百万富翁。但是,这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积累财富是为了实现童年的梦想:发掘特洛伊,找到荷马史诗中所描绘的那座城市。
  语言奇才施利曼在掌握七八种语言后,并未接着学希腊语,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涉猎希腊文化会着迷,而放弃经商。这样便不能为实现童年的理想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直到他又掌握了波兰语、瑞典语、挪威语、斯洛文尼亚语、丹麦语、拉丁语以后,到34岁那年才开始学现代与古代希腊语。同以往一样,他一个半月就学会了现代希腊语,又过了三个月就掌握了古代希腊语。从此,他就能够阅读他所钟爱的荷马原着,能够领略荷马史诗的六音步诗行的奥妙了。但他与前人不同的是,他把《伊利亚特》与《奥德赛》不仅是当作诗歌来读,而且是当作历史来学习,从荷马史诗的字里行间来探寻童年梦想的轨迹。
  1868年,施利曼46岁时,他断然从商界引退,开始把自已的余生和金钱献给发掘传说中的特洛伊古城这个伟大的事业中去。
  第二年春天,他开始对童年向往的地方进行首次考察。他踏上小亚细亚半岛西北岸,亲眼看到广阔无垠的特洛伊平原。他雇用一个当地人作向导,首先考察了某些学者所认定的特洛伊遗址——布纳尔巴希村。结果发现该地与荷马史诗中的描述不尽相同。比如荷马描写特洛伊城附近有两道泉水,而该地却有40道;荷马描述的特洛伊城与海边距离最多5公里,那儿离海却有12公里,而且旁边只有一个小山头,恐怕也不可能建造高大的宫殿和城墙。
他遍寻该地,一点古建筑的遗迹也没有。于是他否定了这个设想。
  接着,他按“书”索骥,又考察了布纳尔巴希西北的希萨里克山。这里更靠近海岸,只有一小时路程,与荷马描述相一致。历史上这座山下曾建过名为新特洛伊的城市,而现在的名字又有“宫殿”之意。不过,这里也没有荷马提到的两道泉水,该如何解释呢?正当施利曼为此犯难时,美国副领事卡尔沃特替他解开了疑团。原来此地属火山区,有些温泉会突然干涸。此外,希萨里克山坡平缓,阿基硫斯与赫克托尔在这里决战也是完全可能的。而史诗中描述这两个勇士绕城三圈,在这里也不过15公里,显然也是符合的。
  根据这次实地考察,施利曼写出了名为《伊塔克、伯罗奔尼撒和特洛伊》的著作,认定特洛伊的遗址就在希萨里克山底下。但是,不少学者对他的论
断持否定态度,有的把荷马史诗完全视作一种传说,认为特洛伊城根本是子虚乌有,哪里谈得上依据史诗来考察发掘呢?有的说他是疯子、傻瓜,居然想寻觅一座只存在于诗人想象中的古城,岂不是痴人说梦话!  可是,施利曼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花钱从土耳其官方领到了发掘的许可证。从1871年9月开始,他雇用80名工人,配备了当时最精良的挖掘工具,就在希萨里克山发掘起来。
  依照《伊利亚特》的叙述,雅典娜庙位于城内最高点,而波加摩斯的城墙是由波赛顿与阿波罗这两位神修建的。施利曼由此推断:雅典娜庙应位于高地的中央,两位希腊神建造的城墙应在附近的平地上。于是,施利曼便指导工人在山北面陡峭的斜坡上挖了一道深沟。他们首先挖到的是其他时代的遗迹。在最上面的是罗马时代的新伊利昂,接着是希腊时代建立的城市。由于施利曼急于求成,挖掘特洛伊城心切,认为特洛伊埋得很深,接近山底层,因此,只是一个劲地往下挖,挖了一道又一道城墙,结果把不少有价值的遗迹破坏了。
  原来,座落在这里的不是一座城,而是许多个城,一座又一座城市在这里兴起、毁灭,又重建。施利曼原打算寻找的是荷马笔下的特洛伊城,结果却挖出了9座古城。
  1873年3月中旬,他终于挖到了带有遭受严重火灾痕迹的大建筑物、城墙、城门和铺着石板的街道。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把这座大建筑物称为特洛伊王普里阿蒙的宫殿,把城门称作斯卡安门。
  目睹这些经过火灾的残墙断壁,荷马史诗中描述的焚烧特洛伊城的情景似乎就呈现在眼前,他不禁凄然泪下。
  施利曼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在给哥哥的信中写道:“在特洛伊地下深处收集到的颇有价值的古物,足以装备一所杰出的博物馆。可是我们现在疲惫不堪,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实现了一生的宏愿,那我们将在6月15日最后停止在特洛伊的努力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兵的前一天,他在他的希腊妻子索菲娅的陪同下,站在现场大坑边监督工人挖掘,在断断续续的三年挖掘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挖到一块金子,这与他试图证明特洛伊城曾拥有无数金银财宝的想法相去甚远。因此,他已不再指望有什么重要发现了。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个工人清理一堵墙的时候,在一件青铜器后面有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可能是金子!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接着又转念一想,千万不能让工人知道。于是他把索菲娅召到跟前,叫她立即向工人宣布:今天是他的生日,工人们不必干活了,工资照发。等工人一走,施利曼夫妇就亲自动手干起来。
  首先要把那件青铜器挖出来。由于它上面压着6米高的墙,必须把墙掏空。但这样一来,墙随时都有倒塌在他身上的危险,但一想到青铜器旁边有闪光的金子,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终于,从土里露出了象牙般的光泽,可以用手掏出了当响的金子来了。索菲娅展开头巾,施利曼一件接一件地把金银财宝掏出来,放在头巾里。他们一直干到黄昏,才将一堆金银器物送到现场附近他们住的木屋里。晚上,施利曼夫妇俩在房里欣赏起这数百件出土文物来。望着这摊满一床的闪闪发光的宝物,夫妇俩欣喜异常。施利曼把金项链套在妻子的脖子上,又将熠熠闪光的金冠戴在她的头上,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不就是特洛伊国王普里阿蒙的宝藏吗?这顶金冠也许就是美丽的海伦所佩戴的。于是这顶金冠后来被称为“海伦之冠”。
  在尽情摆弄一番之后,施利曼夫妇详细地清点了这批稀世珍宝:两顶金冠,大的一顶由16353块金片金箔组成,每顶金冠都有一串金项链,可缠绕在佩戴者的头上。还有6只金镯,2只金杯,1只高脚琥珀金杯,在一件大的银制器皿里装有60只金耳环、8700只小金环,以及其他金银饰品。
  根据施利曼和土耳其政府达成的协议,他理应将出土文物的一半交给土耳其。但他钻了当时土耳其海关检查不严的空子,将全部珍品偷运到雅典以后,才公布了他的发现。
  施利曼至死也没有怀疑过这些珍宝不是特洛伊国王普里阿蒙的财产。令人遗憾的是,由于他过于激动而张冠李戴了。他逝世后不到三年,作为他的助手和继承者、考古学家德尔费尔特终于发掘了特洛伊城的全部居住遗迹,共有9层,分属于新石器时代到罗马帝国时期。同时他真正弄清了荷马笔下的特洛伊城,是从下面数起的第六层,而不是施利曼误认为的第三层。因而那些财宝的主人并不是普里阿蒙,而是比他早1000年的一位国王。
  尽管出现这个误差,但是,发现特洛伊遗址并使之重见天日的荣誉,依然理所当然地属于对荷马史诗的真实性坚信不移的施利曼。从这第6层遗址的发掘看,与荷马史诗中反映的情况完全相符。既有坚固的城垣和紧密的城市房屋,又出土有大批陶器和青铜器。更有趣的是,那些房屋的地下几乎都埋有大型的瓮罐,口部盖着石板,估计这是在特洛伊战争时期,城内居民为长期坚守而储屯粮食的地方,这也印证了荷马笔下的特洛伊战争长达10年之久的说法。
  成功发掘特洛伊遗址后,施利曼又一鼓作气,继续探寻孩提时的梦想。
他认为,既然发现了特洛伊城,就证实了迈锡尼王曾率希腊联军远征特洛伊的历史故事。由此他坚信,荷马史诗中多次提到的“多金的迈锡尼”也一定存在。于是,在1876年8月,他与妻子来到伯罗奔尼撒半岛东北部的一条狭窄的山谷。在靠近山谷尽头,两座高山之间,有一座矮小的山峰,但坡度陡峭,山顶遍布厚5米、高8米的环形城墙的遗迹,在西北部建有一个宏伟的门道,在大门门楣上有三角形的石刻,上面雕着两尊直立着的雄狮,中间是根石柱,表现双狮拱卫一柱的意境。施利曼认定这里就是迈锡尼城堡的遗址,那城门就是赫赫有名的“狮子门”。
  但是,城堡内的宫殿已荡然无存,只剩一些残垣断壁,有几个希腊农民在山坡上放羊,施利曼就与他们闲聊起来。他们不知道有阿伽门农,也不知道迈锡尼,只是告诉施利曼,那些巨大石块是“独眼巨人建造的墙”,城墙内像蜂窝一样的坟莹则是“独眼巨人用来烤面包的炉灶”。施利曼一反当时考古界普遍认为阿伽门农的陵墓在城墙外的看法,认为那些城墙内的坟莹就是阿伽门农及其战友的坟墓。
  于是,施利曼便在狮子门附近安营扎寨,在这个荒坡上开始发掘。希腊政府有条件地同意发掘,规定只能雇用少数工人,并上交发掘到的全部器物,还派了一个名叫斯塔马大基的地方官在现场监督发掘。
  这次发掘是从1876年8月7日开始的,起先雇63人,一个月以后增至125个人,还加上4辆马车。几乎每天都有新发现,这表明当初施利曼选定的地址是对的。在离狮子门13米、独眼巨人围墙不远的地方,他挖掘到一道长35米、宽4米的两排直立石板围成的圆圈。圈内空地发现几块墓碑,他断定在石板底下就是坟墓。
  施利曼夫妇守在雇工旁,看着他们往下挖,首先挖出的是墓石,接下来
是墓碑,最后显示出深藏岩石下的坑井入口。施利曼夫妇兴奋地交换着眼色:第一座坑墓终于发现了。
  劳工们小心翼翼地铲着泥土。突然,索菲娅发现泥土里有明亮的闪光。
她不动声色地支开劳工,拾起这件小东西,抹去泥土:这是一只金耳环,不能再让劳工挖掘下去了。施利曼立刻把他们悉数辞退。施利曼夫妇和斯塔马大基亲自动手挖起来,他们跪在地上,用小刀轻轻地剔除着各层泥土。
  施利曼在迈锡尼城堡发现王族墓地的消息,顿时轰动了全世界。他们夫妇俩总共发现5座坟墓,斯塔马大基发现了第6座,全都在石板围成的圆圈内,那圆圈里实际上就是一处陵园。6座墓穴中共葬有19个人,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两个儿童。尸体上大多覆盖着黄金。男人脸上罩着金面具,胸部复盖着金片。两个妇女戴着金制首饰,一个戴着金冠。两个儿童都包裹在金叶片里。
  这次的发现比起特洛伊古城发现更为重要。发掘出的宝藏越来越多。施利曼笃信不疑这就是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及其家族的坟墓。在第5号墓中,他发现了3具男尸,其中北面的第3具尸体的面部不仅饰有黄金面具,而且其肌肉及眼、嘴等部位都还保存得十分完整,张开着的嘴里露出32颗牙齿。
施利曼认为他就是阿伽门农,并当即给希腊国王发去一封简短的电报:“我正凝视着阿伽门农的脸瞠。”他那欢欣得意的心情溢于电文之中。
  对施利曼来说,他发现的世界毫无疑问又是荷马笔下的世界。可实际上,他又一次出现了差错。也还是他的助手德尔费尔特经过数年的考证,发现这些坟墓的年代比阿伽门农的时代还要早400年,粗略估计,约在公元前1600年到1500年之间。然而,不论施利曼发现了谁的坟墓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又一次把湮没了的人类文明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更何况他发现的迈锡尼遗址至今仍是无可置疑的。在这个意义上,他发掘的世界依然可称得上是荷马笔下的世界。自1920年起,韦思教授率领的考古队,继续在迈锡尼发掘,结果发现了许多迈锡尼时代的坟墓,进一步扩大了施利曼的战果。
  随着施利曼发掘特洛伊城和迈锡尼城的巨大成功,在欧洲掀起了一股考古热潮,远古文化中心一个接一个地被发现了,近代考古学也随之兴起。
  1890年,十九世纪的一代奇才亨利希·施利曼在美国逝世,终年68岁。
一部荷马史诗的启示,一个童年梦想的呼唤,再加上一生坚定执着的追求,也许就是施利曼发掘宝藏成功的诀窍所在。

第123篇、荒年识人

  民国初年,湘南蝗虫肆虐,粮食歉收,殷天引一家在镇上最先断了粮,一家人不得不吃起草根树皮。

  这天晌午,一顶软轿停在殷家门口,从软轿里下来的是殷天引的一个好朋友王扬。

  王扬一边叫着“殷兄”一边走进屋去,殷天引听到叫声,赶紧迎了上来。王扬拱拱手,说:“殷兄一向可好,我今天去前街办点事儿,路过你家,进来坐坐。”

  说到这里,王扬突然盯着殷家窗台上一只香炉走了过去。他伸手拎起香炉,仔细端详起来,这座香炉有点儿与众不同,正方形,上宽下窄,呈斗状,比一般香炉高大,显得凝重、大气。

  王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看底足,看款识,看画片上的树叶、小鸟以及山石间一丛丛小草,足足有10分钟,他才把香炉轻轻放在桌上,喜不自禁地说:“宣德炉,好一只明代的宣德炉。”

  殷天引听了,心里一惊,他万没想到自己家还有明代的东西。

  王扬继续说:“殷兄,你知道,我喜欢收藏,把它卖给我吧!”

  殷天引仔细看了看王扬,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才点点头,说:“若真是宣德炉,你就拿去吧!随便给几个钱就行。”

  王扬说:“明代的东西,还值点儿钱,我给你两担大米吧!”

  当天晚上,殷天引一家人喝上了香甜的米粥。

  第二天,殷天引去了一家古玩店,回来后对家人叹道:“我去‘万得昌’古玩店问过了,咱家的那只宣德炉至少值10担大米。唉,王扬只给了我两担大米,这年头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从那以后,殷天引就慢慢和王扬断了来往。

  多年以后,殷家终于发达起来,而此时,王扬却病故辞世。殷天引得知王扬病故的消息,摒弃前嫌,赶去吊唁。

  那天下午,殷天引进了王家。吊唁之后,王家长子陪着他去后院休息。突然,殷天引一眼看到后院的窗户上放着几盆花草,其中几株兰花草居然栽在一只宣德炉里,他觉得这只宣德炉很是眼熟,捧起一看,立马认了出来,这只宣德炉分明就是当年王扬花两担大米从自家买去的那只。

  殷天引不动声色地问王家长子:“你父亲用这么贵重的宣德炉来养花,是不是太糟蹋了?”

  王家长子小声说道:“大叔,您错了,这只宣德炉不值几个钱,它是现代的一只仿制品。那年粮食歉收,家父的一个好朋友家断了粮食,家父想帮帮他,可又知道这人清高自爱,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于是心生一计,故意把他家这只仿制的宣德炉‘考证’为明代的东西,顺理成章送了两担大米给他。只是家父死也没告诉我,他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听到这里,殷天引当场愣住了。

第124篇、逃不出的囚困岛

  一

  我叫迈克,今年30岁,公司职员。我做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梦,在梦中,我走在一片黑暗广袤的荒野上,头上雷电轰隆,雨水哗啦。我踉跄回头,光影忽明忽暗,身后有一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紧紧地跟着我,但我却始终看不到他。后来我终于看到了一栋漂亮的房子,它立在荒野之中,屋里灯光幸福温暖。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我想走进去,可我身后的讥笑声传来。那个人说,你永远都别想靠近她……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陌生的空房间里,眼皮辛涩沉重,好像已经睡了好几天。我看到房间的地上铺满了报纸以及一些速食品,耳边传来远处海鸥的叫声,我抬眼往窗口望去,只见天空蔚蓝,阳光明媚。

  我打开房间的门,眼前是一片深蓝的海,海鸥高翔于蓝天之上。耳边风声呼呼吹过,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灯塔上,塔下崖壁崔嵬,怪石如刀,起码有十丈来高,远方隐隐有渡轮鸣笛。

  一条楼梯环绕着塔柱,我走下楼梯,来到断崖上。断崖的另一边有一片沙滩,错落着几间房屋。

  我可能身处一座小岛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想我那奇怪的失忆症,又让我失去了几天的记忆。

  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我的女朋友艾伦躺在血泊之中,另一个女人用凶狠的眼睛盯着我,我往她身上扑去,大力掐着她的脖子,她用一个花瓶砸在我的头上……

  记忆由此截断,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几天,这些天我做了什么事。我想拿出手机看今天的日期,可我的手机却不见了。我走回灯塔的房间,也没找到我的手机。我知道我只要一失忆,身边的东西就会不见。

  我找了一条小路,下了断崖,向远处的那片沙滩走去。途中我听到钟声,我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远处山上一个血红的十字架站立在一座钟楼的上方,那里是一座教堂。

  我向教堂走去。这是一个简单的小型教堂,有些破旧。我推开教堂的门,里面冷冷清清,一个神父正虔诚地划着十字。神父看到我,说:“你来了?”

  我看着神父,问:“神父,你认识我?”神父惊讶地看我,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我一定又问蠢话了,我向神父解释我有失忆症,经常把之前几天所有的事情忘掉。

  神父依然惊讶地看着我,随后终于说:“原来这是真的,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了。”我问神父:“我来到这个岛上几天了?”

  神父说:“四天。”我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岛上吗?”神父将我带到他的房间,将一封信封交给我,说:“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让我替你保存这封信,你说你可能会失去记忆,让我在你失去记忆时,将这封信还给你。”

  我谢过神父,打开信封取出信,只见上面写着:艾伦已死,警察怀疑你是凶手,要想活着,别走出这个小岛!

  二

  我看完信,冷静地将信塞回信封,然后问神父今天是几号。神父说今天是10号,我心里默数了一下日子,又问神父这小岛是什么地方,离S城有多远。

  神父说这个岛因为交通不便,一直以来都有个不好听的名字,叫囚困岛,现在坐船然后再转车的话到S城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

  我别过神父,重新回到灯塔上的房间里,看着手里的信纸,心里起疑。里面的字迹并不是我的,可神父为什么说是我亲手把信交给他的呢?我醒来时记忆最后的片段是艾伦躺在血泊之中,可警察为何会怀疑我是凶手?莫非是有人在陷害我?

  我想起了那个杀死艾伦的女人,我对她并不熟悉,但我们有过一夜之缘。在两个多月前,我一夜醉酒,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她的床上。那时我已经跟艾伦相恋一个月了,我内心愧疚不已,趁那女人熟睡未醒,就溜走了。

  可她为何要杀了艾伦呢?我看着信上的字迹,心想这字条难道是她写的?她用花瓶砸晕我后将我弄到这个岛上,让我看起来像畏罪潜逃,同时留下一封信来恐吓我。

  要想活着,别走出这个小岛!没错,这句话是警告的意味。然后我把信件交给了神父,因为我知道自己可能会随时失忆,那时我可能会忘了是谁杀了艾伦,而这封恐吓信就是寻找凶手的线索。

  我随便吃了些地上的饼干,就起身离开灯塔。我要回到S城,艾伦死去那天是4号,已经过去6天了,即使警察正在通缉我,我也无法容忍自己苟且偷生,我不能放过那个女人,她杀了我心爱的艾伦。

  我在岛上辗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渡口。但当时残阳已经落海,渡口不见轮船。小岛居民淳朴,告诉我今天已经没有班船了,不过晚上8点有一艘货船会来卸货,到时我可以搭货船离开囚困岛。

  我于是在渡口等着,看着昏沉的海面,心里逐渐感到不耐烦。海岸四周一片冷清,光影暗淡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等船。远方终于传来一声汽笛声,可我脑后突然一声轰鸣,我只觉得有一根棍子敲在我的头上,眼前的夜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三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灯塔上的房间里,所幸这次没有失忆,因为我依然清晰记得当时脑后那突然而至的剧痛。

  房间里亮着一盏微黄的灯,地上依然铺着报纸,我发现报纸上放着两个汉堡。我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想到底是谁袭击了我,而他似乎又不想让我死。

  我想起了神父,以及我在岛上遇到的一个个陌生的脸孔,但都无法确定。我想那人肯定躲在岛上的某处暗地监视着我,也许他现在也在监视着我。

  我想起了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她袭击了我,而她现在就在这个岛上?如果真是她把我弄到这个岛上,那她肯定有帮手,会不会是她的帮手在岛上暗中监视并袭击了我?

  窗外夜幕深邃,繁星点点。我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打开门后身体趴在地上爬出房间,眼睛往灯塔下的四周看去。底下黑黝黝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此时袭击我的人如果躲在塔下的黑暗中,那我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灯塔的栏杆潮湿冰冷,上面积满了露水,此时应该是凌晨时分。

  如果一个人在这样毫无遮挡的野外深夜长时间监视着一个人,那肯定极为艰苦,他根本无法做到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我趁着夜色悄悄爬下了灯塔,在崖上的暗处里潜伏躲闪,仔细搜寻着四周可能藏人的地方。可我搜寻了半天,也没发现半个人影。这座断崖卜-,除了我,唯一的动静便只有从海上吹来的风声。

  我小心地下了崖,连夜奔逃。我要摆脱被人监视的局面,这样我才能顺利逃出囚困岛。

  渡口上的居民说,这囚困岛一天只有两班船,一班早上8点,一班下午2点。我打算躲到8点开船的时刻上船,那时趁着船上人多,众日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我。

  我重新来到了渡口,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躲藏了起来,等待着黎明的来临。海边的凌晨冷风刺骨,冻得我瑟瑟发抖,东方终于开始吐白。

  我看着海上渐渐升起的太阳,不由悲从中来。我跟艾伦就是在一次旅行看日出时相恋的。艾伦的笑容,迷人的眼眸,现在都被那个眼神凶狠的女人毁灭17。我发誓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小岛,找到那个女人,将她杀死!

  渡口渐渐有人走动,我远远地仔细察看每个人的举动。筛视我的人一旦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渡口寻找,他或许就隐藏在人群之中。

  等待渡船的人终于多了起来,远处海面波光粼粼,一艘渡轮破浪而来。

  我混在人群中上了船,谨慎盯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一切安然无恙,什么也没有发生。渡轮一声鸣笛,渐渐离开海岸,奔向远处海面,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四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灯塔上的房间里。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一阵愕然。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我坐在渡轮的角落,眼前白浪如画,渡轮航行了两个多小时,我一夜未睡,只觉得眼皮逐渐沉重……

  我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身下的床板上,大声咒骂自己,心下懊恼不己。我想我又失去了几天的记忆,我到底将那个女人杀死了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疯狂地夺门而出,快速下了灯塔,来到教堂里。我问神父今天是几号,神父说15号。

  我在上帝面前飙了一嘴脏话,神父看我疯狂的样子,问我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着神父,问:“神父,你在11号到今天之前,可曾看到我?”

  神父惊讶地看着我说:“当然,你之前将信封委托我保管时,还让我每日为你送去三餐,我自然会看到你。”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你说我从11号到现在的这几天里,一直都在岛上,那我在做什么?”

  神父叹了一口气说:“除了11号早上和中午我为你送餐时发现你不在之外,其他时间每天傍晚我都看到你在海岸边来回不停地走动,神色无奈,好像很着急似的。孩子,你要将身心交给主,主能让你脱离罪恶和苦难。”说着,神父将手举到我头上,虔诚地说了句“阿门”。

  这简直难以置信,我离开了神父,向灯塔走去。如果神父所说属实,那我11号早上离开囚困岛,下午傍晚前又回到了囚困岛,按囚困岛与S城的距离,我根本就没到达S城,更别说找到那个女人并且将她杀死了。

  我看了看教堂的钟表,时间指在下午1点30分,我急忙再次赶到渡口,等待下午的渡轮来临。我认出一个那天早上跟我一起搭船离开囚困岛的居民,我向他询问,那天在船上,我在船的角落睡了过去,可否看到有人靠近我?

  那人想了想后摇头说没有,不过他说他觉得很奇怪,那天好像并没有看到我下船。

  我极为惊讶,那天监视我的人也必定在船上,他在我睡着后带着我返回了囚困岛。可他究竟是用什么诡计让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呢?

  我往渡口等待登船的人群看去,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看着渡轮慢慢靠岸,心里咬牙切齿,心想这次看你怎么再把我带回岛上。

  我再一次登上了渡轮,再一次缓缓离开囚困岛。这一次我尽力让自己呆在人群之中,谨慎提防着身边的一切,一路安然无事。渡轮漫长地航行了三个小时,我终于看到K市的海岸线。

  我到达了K市,心中大喜,回头看跟我同船的人,没有人跟上来。我来到K市的汽车总站,买了一张到S市的车票。我终于要找到那个女人了,一想到她杀死艾伦时凶狠的眼神,我就愤恨得全身颤抖不已。

  坐车从K市到S市需要十几个钟头,一路汽车颠簸加上漫长的等待,我的眼皮再一次渐渐沉重,我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五

  我的神经几乎崩溃。我问神父今天几号,神父说21号。我问神父:“这几天我依然一直都在岛上?”

  神父说不,15号和16号两天我没看到你,直到17号的下午才看到你。

  我气得直咬牙,心想那天监视我的人原来也在车上,可我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他简直就跟鬼魂一样。我几近疯狂,再次在上帝面前飙了一嘴脏话,神父看着我的样子,将手放在我头上祷告说,主啊!请你饶恕这迷途羔羊的一切罪吧,赐福与他,让他脱离苦难与灾祸,阿门!

  我跑出了教堂,看到钟楼上的指针指向下午一点半钟,便再次奔向渡口。我不相信自己就逃不出这个囚困岛,我倒要试试看,暗中监视我的人,能把我困到几时。

  我跑着跑着,突然怔住了。我想,在我来到这囚困岛上之后,在那些我失去了记忆的所有日子里,我为何一直没有离开囚困岛?莫非那时的我跟现在一样,一直都在尝试逃亡,可一直都没有成功?

  我想起神父说的话:每天傍晚我都看到你在海岸边来回不停走动着,神色无奈,好像很着急似的。

  我莫名地颤抖起来。囚困岛!看来真的把我给囚困住了!我看着前往渡口的路,心里的悲愤一阵接一阵。我握紧了拳头,即便这是一个循环反复毫无结果的困局,我也要继续尝试,哪怕一千次一万次,我也要逃出这个小岛,找到那个女人。

  我疯狂地向渡口跑去。这次我屹立在人群中,以一种勇猛的姿态与监视我的人对峙,我要看他这次如何再将我带回囚困岛,

  渡轮靠岸,我第一个登上了甲板,我站在护栏一边的角落里,仔细察看走上甲板的人。等到渡轮再次离岸,船身与岸边距离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翻过护栏,纵身跳进海里。

  船上立即人声喧哗,我浮出水面,踩着水看着船上挤在栏杆边观看的人,心里升起一丝快意,心想你有种就跳,我倒要看看是谁。

  然而船上并没有人跳下来,渡轮载着满船惊讶的人往海上开去。我游上了岸,看着渡轮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由咧嘴笑了一下。身旁一个渔夫惊讶地看着我说,你疯了?怎么跳下来了?我说我高兴。

  我终于甩掉了那个如同鬼魅一样监视着我的人,等渡轮载着他到达K市后,他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回到囚困岛,而那时我早已逃之天天了。

  我在渡口等到晚上8点,终于看到那艘来岛上卸货的货船。我登上货船,船上的人说他们得先到L市去卸货,我想这样更好,这样我更能避开那个在K市等候监视我的人。

  货船在夜里破浪而行,午夜12点钟我到达了 L市。我马不停蹄地直接坐车前往S市,这次我无论如何都强制着自己不睡着,我很害怕我只要稍微一闭上眼,醒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身处在囚困岛上灯塔的房间里。

  六

  漫长的等待如蚁噬一样折磨着我的神经与精力,我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S市。看着那熟悉的街景,我禁不住地激动颤抖,我终于如愿以偿地逃离囚困岛了。

  我靠着模糊的印象几经周折才找到那栋漂亮的房子,房子如我之前的梦里一样灯光温暖。看着眼前的房子,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两个多月前我早上醒来时那么急着想离开那个女人那栋房子,而此刻又是这么急切地想进入那栋房子找到那个女人。

  我敲掉了房子的玻璃窗,翻身进入了房子。房子里灯光明亮,空无一人。我看到大厅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水果刀,我拿起水果刀,悄声向那女人的房间走去。

  女人不在房间里。我望着那张我曾经在上面醒来的床,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顿时愣住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柜上一个相框的照片里,我穿着西装,双手拥抱着身穿婚纱的那个女人,两人脸上的笑容幸福美满。

  这张照片犹如一记惊雷劈进了我的脑海,我拿起照片半天难以相信,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身披浴巾头发湿乱走了进来,惊愕地看着我。我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再看了看她,将相框摔得破碎。我说你这个疯女人,你为什么要杀了艾伦?你知道艾伦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拿着刀子扑向那女人,那女人惊叫着仓惶逃到了大厅,绕着沙发躲避我,我跳上沙发,纵身一跃,抓着女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我骑在女人身上,死命掐着她的脖子,恨恨地说,你为什么要杀了艾伦?

  女人的眼睛瞪得跟死鱼一样圆白,她口里支支吾吾,似乎在说些什么。我并不想听她解释,我举起了手里的刀,我要替艾伦报仇!

  就在我把刀子举到头顶时,身后有只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回过头去,只觉得脑海里一声巨响,又一个花瓶砸碎在我的头上。

  我倒在女人的身侧,艰难地抬眼向身后那人看去——神父,是你?

  神父的眼神很痛苦,胸口不断起伏,他突然跪到地上,向着天花板祈求了一声,主啊!请你让这一切罪孽快点过去吧!

  我看着神父,只觉得有一丝血流进了我的眼睛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神父的身影最后彻底湮没在一片血色里。

  七

  在梦中,我又梦到自己走在雨夜广袤的荒野里,头上雷电轰鸣,雨声哗啦。我踉跄回头,神父手里拿着一把刀子,疯狂地追赶我,而我依然向那栋漂亮的房子冲去。

  女人站在房子门口,眼神凶狠地看着我。我向她扑去,可神父抓住了我的脚腕,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无论我怎么拼命挣扎都无法碰到女人。

  我看着女人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疯狂地大叫,双手向前方乱抓,喊着我要杀了你!可神父拖着我的脚,一步一步往雨夜的荒野走去,他声音冰冷地说,你永远别想靠近她……

  我被神父押回到灯塔上的房间里,双手双脚被他绑在床上。房间灯光凄黄,窗外风雨大作,神父手里拿着一把锯。他面容扭曲走过来对我说:“我警告过你别离开囚困岛,可你偏偏不听,现在你不要怪我,我要将你永远留在这个岛上。”

  我惊惧地看着神父手里的锯,惊叫着,你要干吗?

  神父血红的眼望向我,把锯架在我的脚上,他说,我要锯掉你的脚。

  我惊慌挣扎着大叫,神父将一团布塞进了我的嘴巴。

  我痛苦地瞪大了眼睛,我看到我的血从小腿上激射了出来,喷了神父一身一脸,可神父依然一脸狰狞,一下一下地锯着我的小腿。

  最后我听到“咚”的一声,我的右脚掉在地上。我感到天旋地转,整个灯塔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海浪汹涌澎湃,一浪猛过一浪击打着岩石。

  醒来的时候,我果然发现自己颓靡地躺在灯塔房间的床上,右脚隐隐作痛。我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顿时全身发麻。我看到自己的右脚缠着厚厚的血布,比左脚少了一截,床板血迹斑驳,颜色黑干。

  我发疯般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抱着我的右脚痛哭流涕,我向着空荡的房间悲怆大叫,我的脚!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许久回响,没有人来。经过我这一番激烈挣扎,脚上大截面创伤剧痛生猛地传遍了我的全身,我几乎痛晕过去,大量的鲜血又从缠布中蔓溢了出来。

  我挣扎着下了床,身体跌在地板上,我忍着剧痛爬向房门。然而门忽地被打开了,神父手里端着饭,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我疯狂地向他扑去,双手猛烈抓挠着他的双脚,悲痛大叫着,你锯断了我的脚!你这个疯子!你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一口咬在神父的右脚上,几乎扯下他小腿上的一片皮肉。

  神父吓得躲闪到房间的一侧,手上的饭掉落在地上,他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极为痛苦。他嘴唇颤抖着对我说:“不是我!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趴在地上再次向他扑去,剧烈的震动让我的鲜血奔涌而出,我哭喊着说:“不是你是谁?你到底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那个该死的婊子!”

  神父吓得再次躲到一边,嘴上连说不是我不是我。看着我失去理智的样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说了那句屁话,主啊!请饶恕我的罪,让这一切快点过去吧。

  神父拿出一封信,扔到我面前,哭喊着说:“是你自己!是你自己锯掉你的脚的!是你自己……主啊!请救救你这些罪孽深重的仆人吧!”

  我惊愕,我拿起地上的信,字迹同之前的信件一样。我忍着脚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看完了这封信,最后身体倒在地上,半天无法动弹。

  八

  信上写着:

  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因为你不能看见我,正如同我不能看见你一样,但我却知道你的存在。或者说,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两个灵魂,两种人格,共用着一个身体。在我生命的前25年里,我的生活安稳而满足,但你的浮现毁灭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爱情、婚姻。我恨你,可我又很无奈,因为我无法把你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正如你一样,大约在四个月前,我时常发现自己莫名在异地陌生的环境中醒来,而时间却突然消失了一两天。我感到很迷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一再反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患了人格分裂症,有了双重人格,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我的身体。我向医生询问病情,所幸我是主人格,你是次人格,你呈现在身体上的时间要少得多。

  我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我们相恋了五年,半年前才结婚。虽然她是个任性、敏感多疑、占有欲很强的女人,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她,我宁愿把我的一生一世全身心贡献给她,为了她我可以做出任何事。

  但曾经的美好现在都被你毁了。你的存在让我既陌生又害怕,我怕失去我的妻子,你时不时代替我出现在身体里,然后把我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种经常性的消失让我的妻子渐渐起了疑心,她以为我有了外遇。

  有一次我莫名醒来,身边躺着一个女人,她就是你的女朋友艾伦。我当时几乎是吓破了胆,我觉得内疚而惭愧,急忙赶回了家。我妻子敏感的嗅觉发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你不知道这是多么难受的一天,虽然我坦白了病情,还找医生做了证明,但我的妻子依然以为是我在骗她。也许是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丈夫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离家不归,躺在别的女人怀里。

  我的婚姻犹如掉入了冰窟,妻子用冰冷的眼睛看我。我沮丧而无奈,不知该如何挽救我和她之间的爱情。我恨你,假如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宁愿将你杀死赶出我的生活,可你却是一个我看不见的人,你就像鬼魅一般阴魂不散,躲藏在我的身体里。

  后来,最让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醒来的时候,艾伦已经躺在血泊中了,而我的妻子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抽泣,她无比悲伤地看着我说:“你要杀了我?”

  我看着妻子脖子上的勒痕,立即明白了一切。我感到绝望,我抱着妻子哭着向她发誓,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

  之前我已经说过,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甚至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我秘密将妻子送回家,然后回到了现场,我把现场伪造成是我杀了艾伦。

  我不能再让你有机会接近我的妻子,我不能容忍你伤害她一根头发,这就说明我也必须永远离开我的妻子。

  自从踏上这座小岛,我就知道我从此跟妻子永别了,我甚至不能再回去见她一面。那是多么大的内心伤痛,你能体会吗?为了我的妻子,我甘愿忍受这份放逐般的寂寞与孤独,把你我一起囚困在这座小岛上。

  神父是我的叔父,我自小被他养大,请不要把仇恨迁怒于他,他只是个善良而又对上帝虔诚的人。他可怜我的遭遇,他答应我,在你呈现在身体上时监视你,阻止你离开小岛。

  可他根本无法时时刻刻监视你,有一次我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离开囚困岛的船上,而另一次,你甚至已经坐车快要到达S市了。虽然这两次我都及时返回了小岛,可第三次,你居然找到了我的妻子,幸亏我叔父及时赶到,阻止了你。

  我感到害怕与焦虑,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妻子,虽然前面三次都被及时阻拦,但我没有信心阻止你复仇的第四次,第五次……我知道你的仇恨让你誓死不罢休。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我终于锯掉了自己的右脚,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阻止你再次逃出这个小岛……

  我求你,放过我的妻子吧,请看在同一个身体的分上,真心求你了……

  我可以为我的妻子做任何事,甚至最后,把我的左脚也锯下来……

第125篇、芭蕉琴

  芭蕉是一架绿色的琴。

  淘气的雨娃娃们,总想一试身手。

  ——让我先来。不,先瞧我的!

  吵吵嚷嚷的雨娃娃,拥拥挤挤的雨娃娃,它们争先恐后地奔向芭蕉琴。

  丁丁,当当,嘀嘀,哒哒。

  咳,小家伙们才不管什么音符和技法哩,他们喜欢随心所欲,个人弹个人的调儿。云伯伯撅着灰白的胡子,生气地大喊:“喂,请别乱弹琴。一个一个来。”

  谁肯听他的呢,那些稚气的小手纷纷拨动琴弦,他们对自己的演奏很得意理。

  ——嘿,你们等着,有人收拾你们。

  云伯伯上太阳公公那儿告状去了。

  雨娃娃们这才慌了神,他们无精打采地一一离去。

  ——桃树下面的那架芭蕉琴,是我的了,我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嘿,我也做了记号。

  ——还有我,我的泪花花埋在它的根下了。

  芭蕉琴微笑不语,是啊,她不能偏心眼。

  芭蕉琴说:“孩子们,欢迎你们,谁都可以弹奏呀!”

  善良的芭蕉琴,慈祥的芭蕉琴,她不忍心让任何一个孩子受到冷落呢。

第126篇、迈阿密怪圈

  发 现

  1998年3月,美国一名房地产开发商买下了位于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市主要码头区的一块地皮。这个码头位于迈阿密河与比斯凯恩海湾的汇合处,而这块地皮则夹在一座豪华酒店和一幢现代摩天大楼之间,地皮上是6幢建于20世纪40年代中期的公寓楼。开发商计划拆除这些3层楼高的旧建筑,以便建两幢高40层、共有600个房间的豪华商住大厦。旧房刚拆除,考古学家就按照当地法规进行例行考察,没有人指望有什么大发现,毕竟美国的历史实在太短暂。

  考古学家首先移走了地基上层,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当他们探查到土方下面时,却有了非常重要的发现——一层古代的垃圾,也就是史前人类生活的证据。继续往下挖掘,考古学家们又在石灰石岩床的表面发现了多个怪异的圆形孔洞,其中一些看来是天然的,另一些却像是人造的。由于石灰石岩床具有多孔状结构,容易被侵蚀,那么圆洞是否系侵蚀而成?专家们对此看法不一。另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些较大的长方形凹坑,其上也分布着较小的圆洞。这更令人难解,莫非这些凹坑共同组成了某种图案?经过勘察发现,它们果真位于一个大圆上。圆的直径约为12米。接着,考古学家们又往垃圾土层里挖。并用金属探针检查岩床,结果又发现了一系列凹坑。恰如事前预料,凹坑组成了一个嵌入岩床的完善的整圆。

  至此,考古学家们相信自己这次也许有了真正非同寻常的发现:神秘的古代遗迹,或许还是一个早已消失了的民族的遗迹。由于在北美洲其他任何地方都未曾有过类似的发现,“迈阿密怪圈”一举成名。对于它究竟是什么,人们提出了种种推测:它是古人举行仪式的场所,是神圣的地方;它是一种历法,是一座天象台,甚至还有人认为它是UFO(飞碟)的登陆地点,圆坑正是由飞碟的“脚”踩出来的。

  时间到了1999年2月,原定的房产开发工期已大大延误,开发商迫不及待地要进入现场施工,而主张保护文物的示威者则自发武装起来,打算抢夺怪圈。在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之下,当地官员开始了法律程序,最终迫使开发商将这块地皮卖给了佛州政府,售价为史无前例的2700万美元。在公众的一片欢呼声中,有关方面反而开始担心:怪圈真的能值这么多钱吗?因为有关怪圈的所有重要问题仍无确切答案:怪圈究竟是什么?它是谁建造的?建造于何时?

  人们很自然想到很久以前居住在迈阿密河口的印第安人、特奎斯塔人—— 一个以捕猎和采集为生的小部落,他们穿行在巨大而可怕的密林沼泽和亚热带海岸。然而他们与世隔绝而又令人难以捉摸,无论是16世纪的西班牙殖民者还是后来的欧洲探险家,都未能真正接近他们,因而对他们所知甚少,但仍然留下了对这个“血腥恐怖”部落的描述。直到现在,人们普遍认为特奎斯塔人是吃人族。如果你在16世纪时的佛罗里达海滩上岸,你余下的寿命将不会超过3分钟。但是,迄今为止没有考古证据表明他们曾建过房屋、仪式中心甚至定居点。因此,他们又怎么可能在“迈阿密怪圈”上创造什么建筑呢?!考古学家们意识到:怪圈的发现并不意味着一个谜的了结,而是代表着一个又一个新谜题的开始。

  探 秘

  考古学家们需要回答的第一个问题是:怪圈的年龄。他们无法知道岩石是在什么时候被钻出洞的,不过洞里却充满了具有考古意义的材料,比如骨头和古代木炭的残片。如果能对木炭采用碳测年法,就有可能说明人是何时生活于此的。

  科学家将古代木炭样本溶解并提纯,以便让碳-14能被很容易地探测到。由此测出了衰减量,从而确定木炭在公元前50年~公元250年之前就已存在,也就是说怪圈内的木炭已有两千年左右的历史。假如怪圈本身也已这么古老,那么它就是北美洲最重要的古迹之一。

  正值此时,有一位著名历史学家却注意到,在怪圈所在区域的附近,有一个与旧公寓楼配套的化粪池。据此,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怪圈中的圆洞很可能是由来自化粪池的渗流物侵蚀而成的。这无疑扔下了一颗炸弹。果真如此的话,那2700万美元和热衷于探索怪圈之谜的考古学家将成为一大笑柄。但专家们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查遍有关这些旧公寓楼的公共档案,尤其是排污系统设计图,结果证实,化粪池与怪圈之间毫无关联。此时,那位著名历史学家又对怪圈的年代提出质疑,而考古学家们也的确需要对怪圈的古老程度拿出科学的证据。既然怪圈本身的年龄不能通过碳测年法测定,他们便请来地质学家检查石灰石岩床。

  在怪圈圆洞的内表面,地质学家发现了被称为“钙华”的物质,其实是一层薄的硬壳。这层硬壳显示了石灰石被切割及暴露的时间有多久。当岩石暴露在空气中时,地下水中的碳酸钙便在岩石表面析出。在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间里,碳酸钙逐渐硬化成一层灰白色的薄壳。通过比较怪圈圆洞的内表面和化粪池的表面,两者的年代差别就得以科学地确定。

  怪圈的古老性已被证实,但仍有许多问题没有答案:怪圈是用来干什么的?游移不定的特奎斯塔人会在怪圈上修造固定建筑吗?要回答这个问题,惟一的办法是把在怪圈中找到的人工物品,与在迈阿密的其他特奎斯塔人遗址找到的物品作比较。

  在迈阿密博物馆中,有很多特奎斯塔人的物品,它们来自早些时候在别处的挖掘。在对二者进行比较之后,不仅发现它们完全匹配,而且澄清了原来的许多错误观点。比如,那些被钻了孔的鲨鱼牙齿并非是史前的冲浪设备,而是非常重要的工具——相当于刀。印第安人把鲨鱼牙齿嵌入木棒或称刀柄 ,然后用来切割。他们还用黄貂鱼的鱼钩做成带有强有力小尖头的工具,其效果不比石制工具差。这一切证据表明,怪圈就是特奎斯塔人的杰作。

  从对其他印第安文化的了解中,考古学家推测,怪圈可能是部落聚会场所的极早期样本。此前在佛罗里达北部发现了一个印第安人的聚会建筑,它原先是由阿帕拉齐人于18世纪,也就是在“迈阿密怪圈”建成一千七百年之后修建的。这幢建筑遗址看起来呈现出8个同心圆,每个圆上都有一根巨大的支柱,其中主要的支柱深入地面下达1.52~1.83米。不过,这幢建筑虽然也由柱子支撑,但柱子并未插入岩床。另外,阿帕拉齐人的聚会建筑遗址有精确的几何图形显露出其内部结构,怪圈却没有。更重要的是,阿帕拉齐人的聚会建筑有炉膛,并且建筑物的地板仍然在地面上,而从怪圈却看不出这些。这是不是说考古学家对怪圈的推测错了呢?

  谜 底

  终于,根据阿帕拉齐人的聚会建筑特点和石斧头的贡品功用,有人推断怪圈中的洞孔可能是用来放置图腾石柱的,也有人认为洞孔中很明显曾插着木头柱子,柱子的作用是支撑建筑物的墙。还有人想到了佛罗里达的气候特点——飓风频繁。而怪圈所在地正是位于海湾边缘,一旦飓风来临,巨浪将把特奎斯塔人的村落荡平、冲走。这样,怪圈是什么就有了答案:怪圈是特奎斯塔人想出的虽然简单、却是天才的办法,他们用它来躲避巨浪。怪圈建筑并不位于地面,而是被柱子架在地面上方。这样,便解释了岩床上为何没有炉膛或烧火的痕迹,因为怪圈房屋的地板从来就没有在地上。然而,还有一个谜:岩石中的洞孔分布虽无明显规律,为何却又如此复杂——尤其是一个挨一个的?有人提出了一种解释:海边潮湿的气候使木质支柱的寿命有限。当支柱腐烂后,就需要更换新的支柱。因此,特奎斯塔人在修造怪圈建筑时,事先在岩石中打出多组洞,其中每组均为7个。假设每根木柱的使用寿命约为50年,那么怪圈建筑的存在时间就是350年。这就是说,传说中漂泊不定的特奎斯塔人曾在这里连续居住过350年之久。也就是说,以前对特奎斯塔文化的认识统统被推翻了。由于后来在怪圈以外的挖掘发现了更多密集分布的洞孔,如果它们都是被用来放置建筑物支柱的话,那么怪圈所在地就成为整个“支柱上的村庄”的中心。

  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大发现。开始是挖进岩石的神秘怪圈,现在竟变成“印”在岩床上的整个村落。根据这种解释和阿帕拉齐人的聚会建筑,也许还能重现古老的特奎斯塔村落的本来面貌。怪圈上的建筑很可能是建在被抬离地面的平台上的仪式及聚会场所,整个建筑由粗大木柱支撑。怪圈内的较小洞孔里则是较小的支柱,它们支撑起居的平台。整个建筑很可能呈圆锥形,四周由编织草覆盖。怪圈周围的小型多住户式住所也是建在地面上方,由木头柱子支撑,这些住所可能有倾斜的屋顶,四周也有编织草,居民们则在离开地面的平台石板上生火做饭。这样,整个特奎斯塔人村庄便因立在了桩木之上而与地面有相当的距离,从而避开了迈阿密河以及比斯凯恩海湾的汹涌巨浪。现在,考古学家们已经明白了特奎斯塔人为何会在这里修建定居点,因为此处能赋予他们想要的一切。从这里出发,就能得到佛罗里达东南部的一切自然资源,这里不仅在两千年前是一个中心,即使现在也是一个繁华的中心地带。这种推论对历史短暂的美国来说,无疑是一支剂量很足的兴奋剂,因为它不仅打破了西班牙殖民者创造的神话,而且启迪了至少是所有迈阿密和佛罗里达人——他们的后院里有真正惊人的历史财富。

  在欧洲人登陆佛罗里达之后的短短两百年之内,特奎斯塔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战争、疾病和奴隶制度使他们灭绝了。他们没有为世人所知的后代,但是,“迈阿密怪圈”成了他们的永久性遗产,也是北美洲最富有创造力的印第安文化之一的证据。但从整个考古过程来看,尽管运用了各种科学分析手段,却仍有许多结论含有很大的推测成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迈阿密怪圈”之谜尚未彻底破解。

第127篇、边关夺饷

  辽太祖早在几十年前,便觊觎中原,辽太祖把沙擎天派到燕山,成立鬼牙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大宋的情报,直到十年前,宋辽两国正式开战。
  
  五绝派被昆仑三鹰所灭,五绝派派主五绝手沙擎天留下一封密信后不知所踪。沙擎天的女儿沙秀秀在逃亡中打开密信,沙擎天在信中嘱咐她,一旦自己身陷不测,就叫沙秀秀到“鬼牙山庄”去寻求庇护,面对穷凶极恶的昆仑三鹰,沙秀秀十天之后,终于找到了燕山脚下的鬼牙山庄。
  
  鬼牙山庄早在几十年前便享誉武林,可是在最近的十年间却没落了。有人传说那是山庄的镇庄之宝—“鬼牙”神秘丢失所致。
  
  沙秀秀站在鬼牙山庄的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冰冷的月光下,山庄庄门半掩,满院子蒿草齐腰,不时有狐兔出没。沙秀秀望着这一片昔日无限辉煌过的山庄,心中也是甚为凄凉,她走进院子中,只有一处用茅草苫顶的大房子还算齐整,她两手一推那两扇千疮百孔的木门,其中的一扇竟“轰”的一声,倒在了屋内。惨淡的月光从几处露天的屋顶上透入,照在堂内一尊丈许高的鬼像上,狰狞的鬼像青面巨口,缺臂少耳,手持一柄黑黝黝的钢叉,吓得沙秀秀一声尖叫,又退到了门外。
  
  沙秀秀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再一次迈步入内,她小心地躲避着地上的鸟粪蝙蝠屎,走到了那尊鬼像的下面。鬼像的巨口中只有几颗尖利的铁齿,好像很多枚铁齿已经被人强行拔掉,只留下深深的齿洞,她正在叹息自己来晚了的时候,忽然背后伸过一只手来,在沙秀秀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吓得她一声怪叫,抽刀回头,竟是一个黑脸的青年,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神秘地问道:“姑娘,你找谁?”
  
  沙秀秀不知黑脸青年的身份,用雪亮的刀尖指着他的鼻子:“你是谁,装神弄鬼,你究竟想干什么?”
  
  黑脸青年“嘿嘿”一笑,用手指着剩下的几颗尖利铁齿,“我叫凌小天,是山庄的男主人,你不会和他们一样也想打鬼牙的主意吧?”
  
  沙秀秀偷望了一眼仅剩下的那几颗鬼牙:“鬼牙山庄威震武林,我是诚心诚意地登门拜访,难道这普通的铁齿就是那神秘的鬼牙?”
  
  还没等凌小天讲话,只听庄门外响起了一阵兵器的交鸣之声,随即那打斗的声音就直向草堂的方向移了过来。
  
  沙秀秀隔着窗户,看见一名蒙面人一路逃了过来,后面追杀的正是将五绝派赶尽杀绝的昆仑三鹰。
  
  凌小天一见沙秀秀脸色发白,一把将她的手腕拉住,腾身闪到了泥胎的背后。
  
  一路打斗的四人先后冲进了草堂,那受伤的蒙面人一见再无退路,索性一把撕下蒙面巾,穷凶极恶地怒吼:“昆仑三鹰,你们休想在沙擎天这里知道那笔饷银的下落!……”
  
  原来五绝派和昆仑三鹰狼狈为奸,他们合伙劫了北宋朝廷运往边关的军饷,沙擎天一见饷银到手,暗中用迷药将昆仑三鹰迷倒,竟将饷银据为己有。领头的血鹰冷笑道:“八十万两,沙派主的胃口也太大了,今天你不把军饷吐出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沙秀秀只听得目瞪口呆。四个月前,沙擎天带着派中的三十多名弟子确实有过一次边关远行,三个月后,沙擎天却独自一个人回到了五绝派,沙秀秀问起那三十多个弟子的时候,沙擎天还解释说那帮弟子们不久就会归来,如果真如昆仑三鹰所说,父亲是率队去劫饷银的,那帮弟子们很有可能是战死了。
  
  三十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沙秀秀的一颗心几乎碎掉了。
  
  凌小天把牙齿也咬得“吱吱”直响,沙秀秀在旁边偷望着愤怒的凌小天,心中怀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路神仙。
  
  沙擎天真的独吞了军饷,可是埋藏的地点他却闭口不说,昆仑三鹰各挥兵刃,将他围在了中间,沙擎天单论武功,不在任何一鹰之下,但是以一敌三,他却不是对手。未出十招,沙擎天前胸后背分别中刀,听到父亲的惨叫声,沙秀秀正要现身相救,没想到他身后的凌小天却出手如风,正点在她的麻穴上。
  
  沙秀秀动弹不得,两只眼睛中喷出的都是怒火。凌小天在她的耳垂边轻声地道:“就凭你的武功……你还是看着吧!”还没等凌小天冲出去,老奸巨猾的沙擎天大叫一声:“住手!”
  
  昆仑三鹰抽刀不退,血鹰叫道:“不讲出埋藏官银的地方,杀了你,最多大家谁也得不到!”
  
  沙擎天叹息一声:“那笔八十万两的官银,就埋在鬼牙山庄的院子里!”
  
  昆仑三鹰面面相觑,血鹰不相信地摇头。沙擎天指着堂中鬼像泥胎道:“开启秘洞的机关就在鬼像的身上,现在我就给你们打开!”
  
  昆仑三鹰交换了一下眼色,让开了一条通路,沙擎天跃上供桌,伸出左手,将泥胎口中尖利的鬼牙全部拔到了手中。当最后一枚鬼牙被拔下时,只听鬼像的腹中一阵大响,从鬼像的肚脐中喷射出许多钢针,沙擎天猛地闪到了一边,昆仑三鹰的上身都插满了蓝色的毒针,他们都成了刺猬!
  
  沙擎天看着昆仑三鹰仰身倒地,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凌小天从鬼像的后面扶着沙秀秀走了出来。沙擎天一见凌小天挟持着沙秀秀,就好像见到了地狱中的鬼魂,他声音颤抖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凌小天冷笑道:“不把你们这帮贼盗们杀光,我这个朝廷的三品捕头死也不会瞑目!”
  
  雁门关宋军与辽军的战事现在非常吃紧,丧心病狂的沙擎天和昆仑三鹰却劫了宋军前线急需的军饷,一时间前线的守军士气低落,连吃败仗,神捕凌小天这才被朝廷派到了边关调查此案。
  
  沙擎天独得军饷,将八十万两白银埋到鬼牙山庄的秘洞,最后他又将手下的三十多名弟子全部关到了地底下,他们竟成了这笔军饷的殉葬品。
  
  凌小天通过蛛丝马迹找到鬼牙山庄,他虽然不知道秘洞的入口在哪里,但他知道这帮败类早晚都会回来,他一直在等,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沙秀秀一见到父亲,叫道:“爹,那八十万两白银可是军饷啊,你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
  
  沙擎天一见凌小天走近,吼道:“秀秀,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吼完,右手一扬,手中的三四颗鬼牙陡地打了出去,凌小天猛地一闪,还是有两颗鬼牙正中凌小天的胸口。


  
  凌小天身中鬼牙,撒手将沙秀秀丢到了地上,沙秀秀的穴道自解,挣扎着站了起来,对自己的父亲说:“那可是我们大宋的军饷啊,派中的三十多名弟子呢,难道他们也全部被你灭口了吗?”
  
  沙擎天缓缓点头。沙秀秀叫道:“我们五绝派虽非名门大派,可也不能叛国啊!”
  
  沙擎天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那是一块大辽国的狼头腰牌,他冷笑道:“谁说沙某是宋人,我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辽人。孩子,你母亲虽是宋人,可你身上也有一半大辽国的血统啊!”
  
  凌小天倒在地上,嘴里流着鲜血,他指着得意的沙擎天道:“鬼牙山庄三十年前开始没落,而在十年前,五绝派开始崛起江湖,我怀疑你就是当年鬼牙山庄的主人!”
  
  辽太祖早在几十年前,便觊觎中原,辽太祖把沙擎天派到燕山,成立鬼牙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大宋的情报,直到十年前,宋辽两国正式开战,沙擎天便放弃了被北宋朝廷怀疑的鬼牙山庄,成立了五绝派,收集大宋的情报,这次劫了宋军的军饷,就是配合辽军行动的一部分。
  
  沙擎天恶狠狠地说道:“凌小天,你今天就认命吧!”他正要动手结果凌小天的性命,不想沙秀秀将刀一横,阻拦道:“你杀人已经够多了,凌小天已经重伤倒地,宋军的军饷您还是交给他吧!”
  
  沙擎天咬牙切齿地骂道:“胡说,秀秀,我们可是辽人啊!杀了他们,我们父女俩拿着这笔军饷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凌小天用手指着沙擎天骂道:“沙老魔,你明为辽国劫了那笔偌大的军饷,实则自己是想要独吞。你真的是太卑鄙了!”
  
  沙擎天冷笑着说:“就你还算是一个明白鬼,不过沙某可没时间陪你们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枚鬼牙,跃到泥像的身上,将鬼牙刺到自己的指尖上,他把流着鲜血的指尖伸到泥像的口中,随着血水的流入,泥像竟动了起来,只见它左转了三圈,然后右转了三圈,移开了原位,最后露出它脚下的一块钢板。
  
  假装受伤的凌小天一见鬼像移开,大叫一声,猛地把沙秀秀扑倒在地。
  
  沙擎天还没等启开洞门上的钢板,只见鬼像的身后有一股黄烟飘出,“轰”的一声巨响,鬼像泥胎竟被炸得粉碎。
  
  凌小天早就把火药装到了鬼像的身后,他曾经怀疑藏银洞的入口就在这尊鬼像的底下,可是鬼像上机关密布,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把这鬼像移开,就假装重伤昏倒,鬼像身后的火药引线被绑在地上,鬼像一移动,火药就被点燃—草堂被炸得乱七八糟,沙石稻草,满天乱飞。沙擎天被炸到了半空中,当他零碎的肢体落回地面的时候,竟没有一块像是人身上的东西。
  
  从被炸飞的屋顶上,落下了一块原来山庄的大匾,上写“归鸦山庄”四个模糊不清的大字。
  
  鬼牙山庄原来竟是带着悲剧色彩的山庄,鬼牙山庄中根本没有什么江湖无敌的鬼牙,这里有的只是阴谋与邪恶啊!
  
  任何一场邪恶阴谋的结局,必将注定以悲剧收场。鬼牙山庄被凌小天一把大火点着,他和沙秀秀一起,把八十万两银子装到了二十几辆马车上,在州府官兵的协助下,直奔边关而去!

第128篇、女丈夫

  秦良玉,是明朝末年宣抚使马千乘之妻。马千乘死后,秦良玉统领丈夫马千乘所属军队,继续练兵御敌。她为人善骑射,兼通诗词文墨,仪容贤淑,风度高雅,然而管束部下,十分严峻,军中纪律整肃。

  在她的指挥下,曾大破奢崇明之军。战果显赫,军威更盛,令人钦赞。

  绵州陆逊之,特地到秦良玉军营,为她贺功。席间,陆逊之戏扯拽秦良玉的衣袖,秦良玉当即拔出佩刀,割断袖袍。陆逊之因此而大惊失色,惭愧无地。

第129篇、为爱喋血的狼

  对于可以和人类比拼心力的狼,人类必然产生一种复杂的感情,那不是爱,也不是单纯的恨,更大程度上是恐惧,恐惧于它的聪明敏税,剽悍凶猛,忠诚团结。

  狼有着很强的团队精神。它们在狩猎的时候,既有明确分工,又有密切协作,群狼的那种团队的精神足以让狮虎等猛兽色变。他们永不言败,只要锁定目标,不管跑多远的路,费多长时间,始终向着目标前进,因为他们总有坚信成功的信念。此外,它们对爱情的忠诚更是可歌可泣。

  在美国西部大开发期间,牛仔们在原野上放牧大量的牛。由于生存之地受到侵扰,因而狼群开始袭击牛群。狼群中一条名为“大王”的灰狼极其机警,它率领自己美丽的妻子——母狼“爱丽斯”和其它灰狼袭击了大约两头牛,整个狼群在草原上神出鬼没,因为它们聪明冷静,从而巧妙破坏了牛仔们精心设下的一个个陷阱。

  不幸的悲剧还是来临了..

  “爱丽斯”终被捕获,为了宣泄心中愤恨,猎人们将“爱丽斯”放在两条马反向拉紧的绳圈中,快马奔驰拉扯,“爱丽斯”挣扎扭动,口喷鲜血而亡。这一切,“大王”都看在眼里,他不顾一切地追逐着“爱丽斯”的尸体,直至被弃置的地点,终于一脚踏进了陷阱..隔天早上,“大王”断了气,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就这样孤傲地死在了挚爱的伴侣身边。

  这种对爱情的忠贞足以让人类汗颜。

  对于可以和人类比拼心力的狼,人类必然产生一种复杂的感情,那不是爱,也不是单纯的恨,更大程度上是恐惧,恐惧于它的聪明敏锐,剽悍凶猛,忠诚团结。

第130篇、生死黑龙潭

  这天,位于中缅边境的一个村寨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来了一群不一般的客人,是村里的后生木定纳领来的。人们问木定纳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木定纳说是探险队,是来专门来黑龙潭探险的。

  黑龙潭在村后的山谷中,是一个洞穴,究竟有多深没人知道。木定纳头几年去缅甸做买卖挣了钱,回家后却爱上了洞穴探险,于是,他去了重庆,参加了一个叫飚龙的民间洞穴探险队。这次,队长黄俊生就是听了木定纳的介绍后,才决定到这里探险的。

  晚上,村里的后生都围着木定纳问这问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木定纳的邻居金腊拥问:“一个洞穴有啥玩头?”木定纳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虽然我国现在洞穴探险还不是很盛行,但在外国,这已是一种勇敢者的运动。其实,洞穴探险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你所探索的是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

  第二天,探险队在木定纳的引领下来到黑龙潭边,每人都背着山里人没见过的东西。其实,那都是探洞的基础设备:有坐具、胸具、下降器、上升器、足绳与压紧器、牛尾绳、各类金属环、头盔、乙炔罐瓶、透气的探洞服、装备包等,还有共用的设备——尼龙绳;尤其是尼龙绳是探洞专用硬绳,和普通绳索有所不同。

  队员们把东西放好,听黄俊生做进洞前的动员,接着开始分组,木定纳要求下水,黄俊生以他训练不久,怕出危险为由不答应。木定纳问:“你知道我为啥加入探险队吗?”黄俊生说:“不就是为了寻求刺激?”木定纳说:“不对。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黛诺的尸骨。”

  这下,村里人才明白,木定纳为啥放着好好的买卖不做去探险队,原来是为了黛诺啊。黛诺是木定纳的未婚妻,本来二人决定那年春节结婚的,黛诺却不知为何跑到村后的黑龙潭,抱着一块石头纵身跃了下去。现在,木定纳为了寻找黛诺的尸骨,要求下水,于情于理都讲得过去。所以,黄俊生低头想了一会,拍拍木定纳的肩膀,说:“一定要按程序做,不要蛮干。”

  木定纳背着氧气瓶慢慢下潜,一个小时后,在水压的作用下,氧气瓶中空气中所含的氮发生作用,木定纳的意识开始模糊,这就是潜水者说的“深海眩晕”。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挺住,不然,半途而废,不仅打捞不上黛诺的尸骨,还可能受到同行的嘲笑。

  也许是信心起了作用,木定纳的神志慢慢清醒了。他小心翼翼地下潜,接着灯光,终于看到了铺着细沙的洞底。为了寻找黛诺的尸骨,木定纳不顾队长的一再叮咛,偏离了垂直的下潜路线,在洞底慢慢找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木定纳体力不支之时,在前面一米处真地发现了一个仰面朝天的尸骨,他隐约看见,一块石头正压在尸骨的胸口上。

  木定纳欣喜若狂,因为黛诺跳下去时就是抱着一块大石头。

  木定纳想靠上去,但头晕目眩,明显体力不支。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好放弃了打捞黛诺尸骨的行动,慢慢浮回水面。

  人们围上来,询问洞底的情况。好久,木定纳才喘着粗气把发现黛诺尸骨的事讲了一遍。黄俊生说:“这就好,这次我下去,一定要把尸骨打捞上来。”木定纳连忙摇手,他说他想亲手打捞上未婚妻的尸骨。

  “我们是来探险的,不是只来打捞你未婚妻尸骨的……”黄俊生有点不满地说。

  “我知道。”木定纳喘着气说,“你们可以下去,但一定不要动黛诺的尸骨,求你了。”

  黄俊生想了想,说:“好吧,我们按原计划分组下去探险,如果发现别的东西可以带上来,尸骨不要动。”木定纳望着黄俊生,眼里满是感激。

  第二天,已经恢复了体力的木定纳又要求下水。正好有一个队员水土不服闹痢疾,木定纳就顶了他的名额,二次纵身跃下黑龙潭。就在他又一次费尽千辛万苦,就要下潜到潭底时,突然听到“砰”地一声。木定纳知道坏了,凭老队员讲得经验,他知道,这是氧气瓶输气管阀门在强大的水压下爆裂了,他只好用手来控制氧气输出的速度。一会儿,木定纳就觉得头晕目眩,他只得用信号通知上面的队员,自己遇到危险了。

  木定纳在迷迷糊糊中被救上水面,因为这次浮出速度比较快,木定纳被安置在减压舱中待了五个多小时,才被送往当地的医院。

  两次下潜失败,木定纳感到很沮丧,但他还是不同意别人下潜打捞黛诺的尸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像躺在蒺藜窝里,浑身针扎般的难受,恨不得立即回到黑龙潭,再次下潜。

  因为经费有限,黄俊生决定探险队不等木定纳了,继续按计划依次下潜,并背着木定纳,用一个蛇皮袋子将黛诺的尸骨装了上来。

  听到消息,木定纳不顾医生的劝阻,跑回村寨,将蛇皮袋子里的尸骨倒出来,一阵翻腾。

  “你找什么?尸骨虽然散了架,但我都捡回来了。”黄俊生看着木定纳的异常举动,不满地说。

  “谢谢您。”木定纳站起身,“我还想下潜一次,我没有看到我们的爱情信物。”

  “你疯了!”黄俊生生气地说,“只为了一个信物就去冒险,值得吗?”

  “无论如何我都要下去。”木定纳说完,就去找他的设备。黄俊生说:“你的氧气瓶坏了,用我的吧。”接着,黄俊生又将全部队员叫到跟前,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木定纳的安全。

  其实,木定纳之所以决定再次下潜,并不是寻找什么爱情信物,而是寻找一尊玉菩萨。那年,他在缅甸做买卖,疯狂地迷上了赌石,不知木定纳哪辈子积了阴德,第一块矿石里就锯出了海碗似的一块玉,欣喜若狂地木定纳没有把玉卖掉,而是找人雕了一个菩萨带回家,想卖给当地一个富商。谁知,黛诺得到了消息,不让他卖,木定纳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现在还没有结婚,即使结了婚,有了这块玉石,我也可以找更漂亮的女人!”黛诺是一位没有文化、很传统的女性,听后和木定纳大吵了一顿,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家,黛诺越想越窝囊,就趁木定纳上茅房的空,偷偷钻到木定纳的屋里,在墙洞里找到了那尊玉菩萨。黛诺刚抱着玉菩萨跑出屋,就被木定纳发现了,他在后面紧紧追赶。但他又不敢大声喊叫,怕被更多的人知道他有玉菩萨。跑着跑着,黛诺就跑到了村后的黑龙潭边上,定定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木定纳。

  “我只是给你开玩笑的。快,把玉菩萨给我。”木定纳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黛诺回身看看深不可测的黑龙潭,“你不是卖了玉菩萨,去娶比我漂亮的女人吗?好啊,跟我来拿啊!”说完,黛诺把玉菩萨揣在怀里,抱起一块石头跳了下去。

  木定纳后悔不迭,那个玉菩萨虽不是价值连城,但卖几十万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想跳下去寻找,但不敢。因为村寨里的老人讲过,黑龙潭里住着一条黑龙,凶残无比,不管是牲畜还是人,只要掉下潭去,没有活着回来的。

  正在木定纳手足无措之时,他从一本刊物上看到洞穴探险的故事,于是,就去重庆参加了洞穴探险队,为的就是日后回来打捞玉菩萨。

  想到这里的时候,木定纳已经又一次潜到了潭底。他借着灯光慢慢寻找,终于找到那块压着黛诺尸骨的石头,他在石头周围的细沙里慢慢摸索,但一无所获。

  正在他想继续寻找时,突然觉得憋得难受,他这才注意到,氧气瓶里的氧气没有了……

  就在木定纳走上黄泉路的时候,黄俊生正在黑龙潭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把玩一尊玉菩萨。他早已看出木定纳绝不只是为了打捞黛诺的尸骨,所以,就在木定纳的氧气瓶阀门上做了手脚,但木定纳的命大,第一次竟又活着回来了。黄俊生只好趁木定纳住院,亲自下潜,不仅打捞上黛诺的尸骨,还找到了那尊玉菩萨。没想到,木定纳听到消息还要下水,为了能独占玉菩萨而又不被任何人知道,黄俊生偷偷将自己氧气瓶中的氧气放掉一半多,让木定纳背着下了水。

  “好啊,我说你们花这么多钱来黑龙潭做个鸟,原来是寻宝啊!”

  黄俊生惊回头,见金腊拥拿着一把杀猪刀,凶神恶煞般站在他身后,他赶紧把手里的玉菩萨藏到身后。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还是乖乖地把宝贝交出来,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黄俊生哪里肯依,他慢慢往后挪动,突然转身往山洞里面跑去。金腊拥高声喊道:“回来,那里危险!”但黄俊生哪里肯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洞深处跑。跑着跑着,黄俊生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他虽然对洞穴探险有很深的研究,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没有潜水衣,没有氧气瓶。他大声喊叫,除了他的回声,没有别的声音。

  黄俊生在水里折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能爬上去的地方,这个水潭的四周都是光滑的岩石,光滑得就像玻璃。黄俊生终于精疲力竭,和那尊玉菩萨一起,慢慢沉向潭底。

第131篇、狙击手一生的0.9秒

  苏制“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枪托紧紧顶在肩窝,透过放大三倍的光学瞄准镜,整个世界陡然之间被放大了,放大得近乎有点虚幻,在那双具有狙击手特殊天赋的眼睛里,世界显得从未有过的清晰。

  这个清晰的世界里没有春夏秋冬,没有花香鸟语,更没有世态炎凉,爱恨情仇……这个世界里只有一具具行尸走肉在静悄悄地游走,是的,出现在狙击手瞄准镜里的人不分种族,不分官阶,更不分出身和性别,他们都只享有一个共同的名称:“目标”,一具具转瞬之间,就会由生龙活虎蜕变成冰冷僵硬、永远失去知觉情感的尸体。

  不过,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尸体”却多多少少有些与众不同,尽管上级没有明确交代,但这个机灵的上海兵却从临行前交代任务的阵容上看出了点端倪:副师长亲自送他出征,团长亲手给他递上子弹,而连长一直把他送到了前沿潜伏地带。

  1953年春天湿漉漉的太阳从北朝鲜连绵的峰峦上升起,照亮了东海岸山岭上一道道长蛇般蜿蜒的工事,工事里那些枕戈待旦,时刻期待着新一轮生死厮杀的人们。根据情报,敌方正在筹划一次中等规模的新攻势,他们的指挥官最近可能会来前沿窥伺我方阵地。

  他在伪装网的底下静静潜伏着,静得就像一堆去年秋天遗留在那儿的枯枝败叶,一堆自然界弃之如敝屣的垃圾,死神正和他一起,细致耐心地透过那副小小的光学瞄准镜,严密监视着对方阵地上的任何动静。就在情报显示的那个时辰即将到来的时候,他觉察出对方阵地上一些小小的异样,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是空气里,却分明隐隐飘过来几丝紧张不安的气息。

  果然,左前方400米处闪过一缕小小的微光,他立刻辨别出那是一具望远镜没有伪装好部位发出的反光,只要再过一会儿,那具望远镜肯定就会慢慢升起,随后出现的,又会是一具新的……尸体。他把枪口准准地瞄向那个方位,嘴角浮现出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笑纹,行了,这肯定会是倒在他枪口底下的第67具尸体,凭着这样的战绩,他将稳稳登上全师狙击手的第一把交椅。

  一张脸,果然有一张躲躲闪闪白种人的面孔在望远镜后面出现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出现,就注定无法逃脱狙击手为你安排好的宿命,就像你不管用尽什么伎俩,都无法逃脱命运那两只忽冷忽热捉摸不定的大手一样。透过瞄准镜,他看清了对方脸上的每一根胡须,还有腮边那一颗豆大的黑痣,唔,不错,一具长有黑痣的美国军官尸体。

  时间和正要扣动扳机的手指一起,突然间不可思议地停滞下来,紧接着就疾速倒退,倒退回了五年以前那个寒冷的冬季,那时候他当然不会是志愿军的狙击手,而是上海“百乐门”舞厅外面一个擦皮鞋的小童,正在凛冽寒风里使劲擦拭着一双铮光瓦亮的美国军用大皮靴。

  渐渐地,渐渐地他有些擦不动了,一次次袭上来的高温让他变得虚弱无力,红得怪异的嘴唇和鼻子里喷吐着沉重的气息。可是不行,他必须得坚持擦下去,重病缠身的父亲正躺在床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此刻绝无仅有,全都维系在他手里小小的擦鞋箱上。

  一只和他此刻脸色同样红硕的大手伸过来,抚摸着他那烧得发烫的前额。“可怜的孩子。”他听见一句他无法听懂的叹息,当那只大手第二次伸过来的时候,他看见手心里有一张十美元的钞票,还有几颗小小的白色药丸。

  他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了一身橄榄色的美国军服,上校的肩章,一张红硕大脸上关切的表情,还有……还有嘴边上那一颗豆大的黑痣。

  1953年春天的北朝鲜就这样从他眼前奇异地消逝了片刻,1948年上海滩那个寒冷的冬天又在他的眼前箭一般掠过……那张十美元的钞票,那些白色的药丸,豆大的黑痣……

  时光就这样在记忆的寒冬里冻结了0.9秒钟。0.9秒,这原本恰恰应该是他扣下扳机的时间。

  “啪”!喑哑的枪声还是响起来,子弹从“莫辛·纳甘”长长的枪管里急不可耐地飞出,扑向那个原本编号应该是第“67”的“尸体”,可是那颗伪装得很好的脑袋及时缩了回去,只有几缕枯黄色的头发飘起来,纷纷扬扬在春天的半空里。

  0.9秒,只差0.9秒钟呵!

  没有人责怪他,从副师长到连长没有一个人责怪过他。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对于这次任务,师部本来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这样的任务难度实在太大,就好像是在要求一匹驮满货物的骆驼,飞快地钻过—个小小的针眼……

  可是他知道,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实当那个该死的0.9秒钟来临的时候,瞄准镜里出现过的究竟是什么?

  三天以后,美军突然发动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攻势,一场血战之后占领了我军两座高地,高地上坚守的两个排弟兄们全都牺牲,正在那儿指挥战斗的连长也没有能够撤下来。

  那几天里,整个防线失去了往日的欢笑,战友们追忆着那七十多条曾经朝夕相处生龙活虎的生命,哀悼着那七十多具再也无法抢回的尸体。

  同时失去了的还有狙击手的笑容,往日里,这个沉稳寡言的上海小伙儿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可那几天他却突然瘦下了一截,痛恨与悔悟就像一条盘桓在心底的蛇,没日没夜撕心裂肺地啃噬着他。他觉得这些战友的牺牲与阵地失陷全都是因为他的过错,如果他没有耽误那0.9秒钟,那个脸上长着黑痣的美国将军便会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再也无法去决策发动一场这样的进攻,再也无法夺去他兄长似的连长和战友们的生命。

  他懊悔,他痛恨,痛恨自己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狙击手,不,不是的!你甚至都不配背起这杆长长的、配备着三倍光学瞄准镜的崭新“莫辛·纳甘”狙击步枪。一个真正的狙击手绝对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竟然会把眼前的目标看成是一个活人,而且是一个与自己有着某种奇异瓜葛的人。真正的狙击手无论何时何地,瞄准镜里出现的都不能再是活着的人,而只会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只要他的扳机扣下,便会无情地击断世界上一切情感的纽带。

  在巨大的追悔懊恨之中,他掏出那枚针线包里的钢针,对准自己大腿狠狠地扎了进去,一阵尖锐的疼痛如同一颗飞来的子弹一般疾速袭上心头,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楚,以及痛楚之后的清醒。他提起那杆爱如至宝的狙击步枪,悄悄地消失在了那堆自然界无人问津的垃圾下面。

  他就这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总是悄悄躲避着战友们关切的目光。每当东方的晨曦勾勒出北朝鲜格外亮丽的天际,他便悄悄背起那杆步枪出发去潜伏。直到夜色浓重得足以掩盖起天下所有的秘密,他才悄无声息幽灵般地回到连队。不过他的狙击战果却像夏天的气温一样在一个劲上升,短短一个多月,又有46名敌军倒在了他的枪口底下,他成为全师乃至全军扬名的头号狙击手。师长专程赶来向他致贺,他却一声不吭地提起枪,又消失在了那片总是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前沿阵地。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雷霆般震惊了整个世界:朝鲜战争将于1953年7月27日22时停战,交战双方将在那个时刻到来时完全停止敌对行动。消息传到哪儿,哪儿就会腾起一阵又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只有他的脸庞上出现了焦灼不安的神情,他开始彻夜不眠地出发潜伏,一遍又一遍焦急地搜寻着对方阵地上所有那些被战争精心掩盖起来的秘密。

  7月27日的月亮终于在万众期盼中缓慢而又坚定地升了起来,就像一个令人望眼欲穿的妙龄美女终于款款地出现。就在时钟眼看就要走向停战的那个时辰,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屏息等待中的沉寂,枪声中一个美国将军应声栽倒在地。三个月以来将军还是第一次来到前沿,他想借着夜幕的掩护,最后再看一眼那些即将成为历史的敌军阵地。一颗等候得太久太久的子弹就在此时仿佛初恋情人那般热切地向他扑来,不偏不倚,就从他望远镜的镜筒里钻进去,打碎了他脸上那粒豆大的黑痣。

  狙击手的位置也随着这声枪响与闪光暴露了,按常规,他该沿着事先挖好的坑道快速撤离。可是奇怪,他那天却一反常态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还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眼睛。很快,一排美军气急败坏的炮火便覆盖了那块小小的阵地。据说,那也是整个朝鲜战争期间美军发射的最后一排炮弹。

  大地在一片惊愕中目瞪口呆地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跃而起,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刚才炮击的最后一点余音,也像是那狙击步枪枪口刚刚升腾过的余烟,转瞬便消失在一片片疯狂欢呼的声浪里了。

  和平,期待己久的和平终于姗姗来临了……

  当战友们把他残缺不全的遗体背下阵地的时候,跃出黄海的太阳已经照彻了南北朝鲜三千里残破的江山。给他擦身换上最后一套新军服的战友不由惊讶地停住了手,他们发现这位王牌狙击手的内衣上竟然别着一枚钢针,上面凝结着已经干涸了却依然新鲜的血迹,而他的两条大腿上密密匝匝,数一数,竟然遍布着不多不少,正好是九十个针眼!

  从那声延误了0.9秒钟的枪声响起,一直到他牺牲了的这天,时间不多不少,恰好过去了……九十天。

第132篇、借刀除奸

  1937年11月,上海沦陷。此后几年里,一大批国民党高官和军统、中统骨干纷纷投敌。为严惩叛徒,以敬效尤,重庆方面下达诛杀汉奸的紧急令。
  
  1
  
  丽都饭店内,吴世宝一手夹雪茄,一手摸骨牌,面前堆满花花绿绿的筹码。这时,猴子匆匆跑来,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吴世宝听了一愣,招呼身边的人顶上,便跟猴子出了门。他不耐烦地问:“真的假的?你他妈的不会看花眼吧!”猴子把眼瞪得圆圆的:“千真万确,一个是督察窒的李天安,一个是军统的,好像叫老鬼,我觉着挺可疑,就悄悄地跟了上去,结果他们进了502房……”不等猴子说完,吴世宝吩咐道:“去叫几个弟兄,带上家伙,赶快的!”猴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猴子带人来了,吴世宝领着直奔502房。在五楼楼道,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男子急急走过来。虽然竖起的衣领和礼帽遮住大半张脸,但擦肩而过时,吴世宝认出男子就是李天安。
  
  “快!”吴世宝一挥枪,几个人持枪冲向502房。在破门那一刻,屋里的人似已察觉大祸临头,在房间里负隅顽抗。毕竟人单力薄,在一阵对射后,猴子率先冲了进去。那个人身中三枪,气息奄奄。
  
  吴世宝一脚踏在那人身上,仔细一看,果然是老鬼。日本人占领上海前,老鬼是赌场的常客,与吴世宝打过些交道。“说!你找李天安干什么?”老鬼痛得龇牙咧嘴。吴世宝将枪口顶在汩汩冒血的伤口,稍一用力,老鬼又痛得一阵惨叫。
  
  “杀……杀孔德……德昭……”老鬼有气无力地说。吴世宝预感事情严重,忙让人送往医院。
  
  还是迟了,老鬼最终不治身亡。吴世宝气得朝尸体连踹几脚,猴子不解地问:“吴爷,您怎么这大的火?”吴世宝喘了口气,说:“他妈的,这家伙不死老子能钓一条大鱼。”
  
  2
  
  吴世宝既是丽都饭店的老板,也是七十六号的骨干。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李士群、丁默邨先后叛国投敌,组建了七十六号特务组织,甘当日本人的鹰犬。随着各处赌台林立,为了从中捞取好处,七十六号以防止重庆间谍渗透为名,堂而皇之地染指赌场。凡开设赌场的,除了向日本人申请批准,还要在七十六号登记备案,并视赌场的资本与营业情况,缴纳相应的管理费用。
  
  孔德昭原是中统骨干,与李士群交往甚密,投奔七十六号后,颇受李士群的器重,将赌场审查交由他全权负责。生逢难世,开赌场的吴世宝深谙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经人引荐,便与孔德昭打的火热。现在得知李天安要对孔德昭动手,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听吴世宝讲明其中利害,猴子忙说:“吴爷,那赶紧向孔处报告,好抓了李天安这浑蛋。”吴世宝摆摆手:“你猪脑子,现在老鬼死了,查无实据,怎么能置李天安于死地?”猴子拍拍脑袋,呵呵傻笑。
  
  当晚,吴世宝找到孔德昭,凑到他耳边说:“大哥,督察室的李天安想干掉你。”孔德昭眉头一拧,对吴世宝的话将信将疑。信的是他与李天安宿有怨仇,曾几度兵戎相见。几年前,吴世宝在抓捕中共地下党时,抓了李天安的大舅子。脾性火暴的李天安向吴世宝要人,本来好说好了,但李天安以势压人摞狠话,孔德昭吃软不吃硬,两帮人拔枪对射,闹得不可收拾。结果李天安的大舅子被枪毙,自己也被降职。从此,二人就结下了梁子。疑的是一起投靠了日本人,如今在同一战壕何必同室操戈?
  
  吴世宝将碰到李天安和击毙军统特务老鬼前后一说,孔德昭不由陷入深思。吴世宝提醒道:“李天安会不会是军统安插的卧底?”这种可能性有,早在上海沦陷之前,军统便着手安插特务。
  
  想到此,孔德昭不寒而栗。几乎可以肯定,李天安就是军统安插的卧底,但空口无凭,如果贸然抓人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严加防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天安铁了心要干掉自己,百密总有一疏,保不准哪天就脑袋搬家了。
  
  吴世宝看出孔德昭的踌躇,忙说:“大哥,要不先下手为强,这以后您也能睡安稳觉。…‘好倒是好,一旦有什么岔子,可要引火烧身啊!”孔德昭瞻前顾后,忧虑重重。
  
  一见表忠心的机会来了,吴世宝胸脯一拍:“这事您就装不知道,我来把它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孔德昭万分感激,连说有劳兄弟。
  
  3
  
  吴世宝知道,要杀李天安绝非易事。国民政府易都重庆后,加紧对投敌者的暗杀行动,不是今天被枪杀就是明天被斩首。前不久,上海市伪市长唐绍仪被利斧砍毙于卧室,弄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些有头有脸的汉奸都加强了防卫。再说了,李天安本就是警察出身,再加上拳脚好,要随便杀他无异痴人说梦。
  
  吴世宝召集几个心腹商议,有的说在汽车上装炸弹,有的说在饭菜里投毒,但几番考虑都不现实。要是能从李天安的内部找到突破口就好了,这么一想,吴世宝脑子里灵光一闪,让猴子找机会把李天安的保镖郝二约出来。
  
  隔了两天,郝二应邀到大世界娱乐城见吴世宝。早几年郝二在上海滩混,跟吴世宝是朝夕相处的赌友。旧友相见,把酒言欢,两个窑姐打情骂俏,异得郝二心猿意马,好不快活。
  
  几杯酒下肚后,郝二问:“兄弟,啥事?”吴世宝示意几个窑姐退出去,说:“跟李处长吃香的喝辣的,威风八面,兄弟好羡慕哟!”一说李天安,郝二就来气,吐出鸡骨头:“他妈的,老子早晚要干掉那王八蛋。”细细一问,才知道前些日子郝二误了事,被李天安一顿暴打,还差点让他吃了花生米。
  
  吴世宝一听有戏,忙顺梯而下:“我跟你做桩买卖,你干掉李天安,我给你两根小黄鱼。”说着,将一根金条推给郝二。郝二一怔,结巴说:“这……这事让我想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道只有钱是真的。再说了,他李天安不仁在先,你既出了恶气又赚了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在吴世宝的怂恿下,郝二咽了咽口水,咬牙说:“干!”把金条装进兜里时,又问:“你为啥要干掉李天安?”“不该知道的别问,事成之后再给你另一根。”
  
  李天安在投靠日本人前供职于沪西区警察局,凭着过硬的后台,不到三十便干上了局长。投敌后被委任为督察处长,直接听命于市长,职务不高但权力颇大,算得上上海滩炙手可热的人物。


  
  郝二口头应下吴世宝,但却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李天安凡事小心谨慎,除了与几个保镖陪着出行,郝二找不到单独与李天安在一起的机会。再加上李天安的义子张啸功夫了得,时刻不离左右,他根本没法下手。
  
  这天,吴世宝邀请李天安夫妇吃饭,席间,吴世宝热情万分,不但频频敬酒,还馈赠一幅宋代字画。不知不觉李天安就喝多了,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散席后,吴世宝的老婆极力邀请李天安的夫人一起逛街,李天安只好让司机先送自己回家,再折回去接他夫人。李天安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只留下服侍的丫头,门口则由郝二和另一个保镖把守。
  
  郝二一看,知道机会来了。轮休的保镖都在后院房里赌钱,郝二说:“兄弟,李爷醉得不轻,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不好咱们轮换着试试手气?”那个保镖是个赌棍,一听这话早就按捺不住,说了句我先去就跑了。过了一会儿,郝二又借故支走丫头。
  
  见四周无人,郝二推开李天安的房门,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醉睡的李天安摸去。摸到跟前,郝二扬起短刀,朝着李天安的心窝猛扎下去。李天安似有预感,突然双眼一睁,吓得郝二手一抖,刀尖扎偏了。
  
  李天安翻身爬起,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挣扎着要逃。毕竟醉得不轻,身体一歪,摔在床下,郝二趁机狠扎几刀,李天安抽搐一阵就咽了气。保镖们闻声赶来,郝二见事机败露,就拔枪准备冲杀出去。
  
  4
  
  张啸将李天安送回家后,随司机返回去接李天安的夫人,因为还在逛街,他就坐在车里等。
  
  这时,一个报童敲开车窗,递给他一张字条:小心吴世宝的调虎离山之计,速回!张啸很是奇怪,谁送的字条?为防不测,他急忙与司机驱车返回。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枪声大作,
  
  张啸正要拔枪冲进去,却见院门打开,身中两枪的郝二一头栽在门外。冲进李天安的卧室一看,李天安已身体发凉。他一把揪住郝二的衣领,咬牙问:“是不是吴世宝让你干的?”郝二自知难逃一死,索性承认是受吴世宝指使。
  
  晚饭前,负责打探情况的猴子报告说:“吴爷,郝二杀了李天安,他也被当场打死,这倒替您省了心。”吴世宝非常高兴,当即打电话向孔德昭邀功,并在大世界饭店设宴庆贺。
  
  冤有头,债有主,张啸决定杀了吴世宝,以慰李天安的在天之灵。
  
  正当张啸在街上打探吴世宝的行踪时,又有报童送来一张字条:吴世宝晚上在大世界饭店设宴庆贺。问送字条的报童,报童举着糖人儿说:“一个叔叔给我的,让我交给你。”张啸四处张望,却找不到那个人。
  
  张啸估计信息不会有假,待天黑下来,验好刀枪就赶往大世界饭店。此时,吴世宝与孔德昭正在包房里推杯交盏。因为杀李天安是秘密事项,偌大的包房里只坐着几个各自的心腹,门外有两个保镖把守。
  
  这时,一个醉酒男子跌跌撞撞地过来,不慎撞在一个保镖身上,不等发作,醉酒男子胳膊往上一挥,保镖便捂着汩汩冒血的喉管瘫倒在地。跟前的保镖一见不妙,正要拔枪,那刀又精准无误地扎进他的胸口。
  
  醉酒男子正是张啸。他扔下刀,从腰里摸出两支枪,踹门而入。屋里的人惊慌失色,有两个试着拔枪的当场毙命,其余个个呆若木鸡。张啸将枪口对准吴世宝:“老子是为我义父报仇的。”站在吴世宝身边的猴子扑通跪在地上,结巴着替吴世宝开脱:“大爷,不是我们吴爷让人干的,是他——是孔德昭幕后主使的。”说着,指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孔德昭。
  
  吴世宝保命要紧,见猴子替自己澄清,忙说:“千真万确,这都是孔德昭授意我干的,根本不关我的事。”张啸知道孔德昭与李天安有过节,就掉转枪口朝孔德昭连发数枪。猴子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吴世宝以为有机可乘,拔枪射向张啸,毕竟没有对手出枪快,子弹正中他的眉心,倒地而亡。张啸见大仇已报,急忙奔出饭店,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街头。
  
  第二天,《申报》刊登了李天安和孔德昭的死讯,对于俩人为何前后死于非命,记者也没能探出究竟。无独有偶,主要街头竟贴着李天安、孔德昭的布告,大意是公布李、孔二人叛国投敌罪行,为严惩汉奸行为由锄奸团诛杀。
  
  尾声
  
  汽笛呜鸣的黄浦江畔,猴子将行李箱交给黑衣男子。乍一看,以为是暴毙不久的李天安,细一端详,只是像极了而已。黑衣男子说:“你的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天衣无缝,巧妙地干掉了两个叛徒。回到重庆,我会向上峰为你请功。”猴子摆摆手:“我计谋再好,也得有你引蛇出洞才行啊!”
  
  原来,猴子与黑衣人都是军统的特务。重庆下达紧急令后,他们巧妙配合,利用李天安与孔德昭的旧怨,上演了一出借刀杀人之计。黑衣人扮作李天安与军统特务接头,猴子设计将吴世宝带进圈套,当吴世宝诱郝二杀掉李天安后,猴子又及时将吴世宝的行踪透露给张啸。当张啸赶到大世界饭店,欲枪杀吴世宝时,他又装作为吴世宝开脱,借张啸之手干掉了孔德昭。
  
  看着黑衣人登上客轮,猴子挥了挥手,在寒意渐浓的江风中竖起衣领,转身走向潜藏杀机的十里洋场。

第133篇、操刀绝技

  一、祖传绝技

  中吴市南门有条老街叫春秋街,街东头有家已有六十多年历史的理发店,门脸一点儿不显眼,店内装修简单老气,跟如今城里那些豪华时尚的美发店相比,简直是寒酸得?人。但不知为什么,它的生意却一直很兴隆。

  要说这理发店操刀师傅李南北,是剃头世家“剃头李”的第五代传人,人称“小剃头李”。别看他今年才二十五六岁,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相貌清秀,可时间长了,就会发现他的斯文中透着一股手艺人的敏捷。理发店虽然老旧却仍“弹冠客”盈门,这说明和他爷爷老剃头李、父亲大剃头李一样,李南北靠的就是这一手祖传的操刀绝技。据说经剃头李之手剃头的人,不仅通体舒畅,疲惫全消,就算你有些伤风感冒、牙痛上火,也能不治而愈。

  中吴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白有德对剃头李的绝技一直是半信半疑,不相信剃头还能治病。

  这一天,他进了剃头李的理发店,剪好发,小剃头李将毛巾放进盛满热水的铜盆中浸泡三五分钟后,稍稍拧干,就在白有德的脸上轻轻地擦拭起来。

  白有德是见过世面的人,跟朋友出去享受过高级理发厅的帝王服务,他自己也雇了一个专门的理发师为他服务,但没有哪一次擦脸像这次一样舒服——水温适度,用力均匀,仅仅擦了两把脸,他就打心眼里生出一股舒服极了的感觉。接下来就该上刀了,白有德微合双眼,轻闭双唇,感觉像有柔滑的绸布在脸上轻盈滑动,配上小剃头李左掌的适度揉按,舒畅万分。白有德暗暗称奇,心想:这剃头李的绝技,确实不同凡响。

  修面完成,又一把温热适中的毛巾在脸上擦过后,白有德起身付钱。小剃头李露齿一笑:“请问白老板,要不要操一回刀试试?”

  白有德瞪大了眼:原来操刀绝技还没使出来呢?他连说“行行行”,就又仰躺在剃头椅子上。这回他没有闭眼,他要亲眼看一看,那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绝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小剃头李一手拿着剃刀,一手拉过挂在镜子前磨剃刀的那条泛着油光的长布条,“噌噌噌”地蹭了十几下,然后调匀呼吸,凝神静气,伸开左掌搁在白老板的头顶上,中指正对百会穴。只见他右腕频摇,捏住刀柄的拇指和食指急速地捻动着,从额角起按逆时针方向滑移。白有德只觉得一股愉悦的暖流从鬓角沿着头顶、脸颊绕了一圈,然后迅速扩展到全身,仿佛浑身的汗毛孔全都张开了,简直就像去了一次仙境神游……

  这一番试手,让白老板如醉如痴,如在梦里。直到小剃头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有德才从美梦里醒过来。他觉得左脸颊那块痛了十来年的伤疤有些痒,手捏上去,竟然没有了以前一碰就疼的感觉。白有德不禁欣喜非常,他握紧小剃头李的手,笑着说:“小李师傅,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绝技,佩服,佩服啊!”

  二、带徒传艺

  一年多前,五十来岁的大剃头李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脚不那么麻利了,那握着理发推子的手总是微微颤抖,给一个“弹冠客”剪完发下来,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天,他召集儿女们开了个家庭会议,宣布了“带儿女徒弟传授绝技”的决定。没想到,五个子女里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说父辈的行当低贱,就是没工作吃低保也不想学剃头,嫌丢人。只有在省城中西医大学读书的二儿子低着头不说话,这让大剃头李伤心得直摇头,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二儿子李南北来到父亲的房间,说他考虑了一夜,要跟父亲学剃头。大剃头李愣怔了好一会儿,他之前最没有想到的,就是身为大学生的二儿子会对这行感兴趣。他什么话也没说,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个徒弟。

  后来,大剃头李发现本来爱说话的二儿子不爱说话了,有时一整天就是认真地重复着推发理发、洗发擦脸这些头道工序,从头到尾也不说一句话。大剃头李心中暗自欢喜,手艺人就是要耐得住寂寞,他觉得这个儿子将来会有出息,但又感叹李南北可惜了这几年在大学读的书。

  再后来,大剃头李便让儿子多观察他是如何进行绝技操刀的,要儿子记牢他说过的绝技操作方法后多揣摩,还让儿子试着在他的脸上不用剃刀捻转演练,他有心要儿子尽快掌握绝技操刀……

  就这样过了一年,那天关了门,大剃头李郑重地对李南北说:“我的那点功夫你学得也差不多了,今晚你操刀,让老子我享受享受。”

  “爸,我……”李南北支吾着,“其实我……”

  “别说了。”大剃头李摇了摇手,“你有心学并且用心学,也学到了家,即使哪天到阎罗王那里我也心安了,没把操刀绝技带到阴曹地府。好了,在你正式上阵前,我再说道一遍。”

  大剃头李说,操刀绝技,奇功奇效,奥妙莫测,其实说穿了也并不神秘,不过就是独特的弹点按摩罢了。旧式剃刀,背厚刃薄,矩宽沉重,刀柄细小,因此搓转方便。修面时,臂控腕,腕控指,指控刀,两指急速捻动,刀刃点按稍轻,刀背拍打稍重,快速交替,震荡按摩,会频频刺激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引起中枢神经的兴奋。操刀人必须谙熟穴位,刀锋经过太阳、印堂、下关、颊车、地仓、承浆等穴位时,要滞留回旋,通过腕力暗中使劲,加强刺激。同时,左手配合按压百会、神庭等穴,双管齐下,这样指揉与刀按密切配合,通过督任二脉疏通全身经络,不仅能调和气血,燮理阴阳,还对头疼脑热、眼昏牙痛等疾患有一定疗效。只是这操刀的手法和力度实在是很难掌握,拍打太轻,无法奏效;打按过重,皮破血流。至于那刀刃轻点、刀背重拍的交替快速捻转,没有扎扎实实的刻苦磨炼,是不可能达到得心应手的境界的。

  “可我……”李南北还想说什么,被大剃头李打断了:“我都知道,别费口舌了,开始吧!”说完,大剃头李就躺到了皮转椅上,半闭着眼。李南北没再说什么,流着泪弯腰从父亲的小木箱里拿出那把老剃刀,然后调匀呼吸,凝神静气,开始运刀……

  感受了全过程后,大剃头李喊出两个“好”,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等李南北收起剃刀,轻轻地给父亲擦一把热毛巾时,大剃头李突然吐出一口浓痰,尔后头一偏,没了呼吸……任儿子怎么呼喊,他再没醒过来。

  给父亲做过“七七”后,李南北就正式成了剃头李的第五代操刀人“小剃头李”。

  三、操刀失手

  白有德自从那天享受了剃头李的操刀绝技后,就三天两头来找小剃头李理发。小剃头李也是一如既往尽心尽力地为白老板摆弄头发,特别是知道白老板为西南震区灾民捐了十万元后,是更加卖力了。

  这天,白有德又四仰八叉地平躺在皮转椅上,小剃头李便周到细致地给白老板操起刀来……中间,秘书进来附在白有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白有德火气冲冲地骂起来:“奶奶的,金融危机这般严重,房子都卖不出去了,还来要认捐的钱,也太厚脸皮了吧!”

  后来,小剃头李得知,白有德在地震后认捐的款子压根就没有打给灾区,有关部门多次催要,他都哼哼哈哈地应付了事。这事听得小剃头李直皱眉头,心里掠过一阵不快。

  这天白有德又来了。小剃头李给他理好发,洗过头,修了面,吹完风,上足油,然后站立一边等白有德付钱。白有德等了一会儿,发现小剃头李没有别的动作,就睁开眼睛盯着小剃头李问:“完了?”小剃头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说:“完了!”

  白有德问:“不摆弄绝技了?”

  小剃头李顿了一下,说:“哦,这几天手腕扭了,不敢操刀,怕伤了白老板,不弄了吧!”

  白有德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眉头一锁,挤出一个“川”字,盛气凌人地说:“我不怕,你今天必须得给我摆弄!”

  等候的“弹冠客”中,有人知晓白有德黑白道全通、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怕小剃头李吃亏遭罪,就直朝他使眼色。小剃头李像没看到一样,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之后才打开小木箱,拿出那把磨得锃亮的细柄宽片老式剃刀,接下来就开始了操刀绝技。白有德稍稍展开了眉头,闭上了眼,准备开始享受这一美妙的过程。

  小剃头李托起眼前那胀鼓鼓的双下巴,捻动剃刀的细柄,微微颤抖着从额角往下弹点着。开始,白有德迅速感受到那种舒适快意,但接下来,他觉得小剃头李的刀压在脸上有点沉重,捻转也越来越慢,过去那种惬意的感觉也消失了。白有德睁开眼,头动了一动,只听得“嘶”的一声,他的左颊被利刃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奶奶的!”白有德骂了一声,挺身坐了起来,推开小剃头李,捂住冒血的腮帮子。听到骂声,站在理发店门口的两个保镖冲了进来,白有德凶狠地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小剃头李,低声喝道:“什么玩意!”然后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小剃头李的理发店被一帮不明身份的人打砸得一塌糊涂。小剃头李没有报案,第二天,理发店门口贴出了“停止营业”的告示。

  四、“德”字当头

  理发店停业了,这让那些老顾客没了理发的地方,心里都急得很。

  没想到,几个月后,李家的那两层楼店面装修一新,竟然重新开张了!只是原来门楣上方挂的那块“剃头李理发修面”的喷绘布,换成了一块装潢华丽、写着“小剃头李医疗诊所”的牌匾,玻璃门两侧各有一块不锈钢框镶嵌的广告牌,左边一块写着“及锋而试,操刀绝技真传”,右边一块写着“中西药用,造福中吴百姓”。贴出的“开业告示”中有一句写道:剃头操刀绝技与中西医学结合,兼治疑难杂症!

  “小剃头李医疗诊所”的掌门人自然就是李南北。当初,他父亲大剃头李决定“带徒传艺”时,李南北已经是省城一家大医院的实习医生了。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没有人愿意接父亲的衣钵,在一番艰难抉择之后,他下定决心,放弃了宝贵的实习机会,甘愿回家拜父亲为师学起了剃头的手艺。他心里也有小算盘:他是想学会操刀绝技,然后将其与医术相结合,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其实,大剃头李那时发现自己已是胃癌晚期,时日无多,一直想把李家的独门手法传给儿女们,可他最不想让学医的二儿子来接自己的班,因为李南北可是最有出息的孩子。可没想到,最后自愿学艺的真还就是他。在知道李南北决定学剃头并非出于想做理发师的目的后,他伤心了,但后来他也想明白了:“磨砺以须”是操刀绝技的宗旨,但“治病救人”是更大的功德。于是,他对李南北极其严格。那天晚上,他对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为中吴百姓造福,要堂堂正正,不卑不亢,也不以貌取人,那是德……”

  李南北牢牢记住了父亲的话,所以他只给善良的人剃头,在惹怒白有德之后,理发店虽被砸了,但借这个机会,他重开诊所,一心将学得的操刀绝技运用到中西医结合治疗中,以造福百姓。

第134篇、野人山传奇

  1.一闪而过的魔影

  学院下发通知,下周二,开始野外生存训练考试,考试的具体内容和地点,没有向学员告知。

  星期一下午,毕业班学员全部被空运到昆明机场。在昆明休息一个夜晚后,第二天早上,学员们准时在机场集合。学院政委正式宣布,野外生存训练马上开始,每人携带战斗武器,分发二十发子弹、二颗手榴弹、二枚信号弹、一架军用望远镜、大小军刀各一把、一个军用饭盒、一张军用地图、一个卫星定位仪和一部手机,但手机的设定是只能拨打一次电话,且通话时间限定在一分钟内。参加考试的学员,将被直升飞机分别送往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没有人烟,没有食物,也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瘴气密布,虎豹出没,各种危险都有可能随时出现。参加考试的学员们,将要在这种险象环生的荒芜环境中生存一个星期,然后到一个指定的地点集合,返回学院。

  学员们上飞机后,按规定被分别装进一个棉布袋,然后扎紧布袋口,被降落在被指定地点。

  王小龙是最后一个被单独抛下的学员。

  王小龙着陆后,迅速用军刀割开棉袋,从棉袋内钻出来,拿出卫星定位仪和军用地图,测定自己所处的位置。卫星定位仪显示,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东经104度××分和北纬23度××分的交叉点上,军用地图表示,此处是野人山的黄金谷,是我国云南与缅甸、老挝三国交界处的一个原始森林,翻过黄金谷,就到了历史遗存的三国有争议地带“金三角”。被空运到这里进行野外生存训练考试,生存的难度极限就更大了。要在这里平安地生存一个星期,首先就是要有保证生存的食物和火种,然后才是对付其它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危险。

  王小龙定准自己所处的位置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食物。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带上曾经装自己的棉袋。这条棉袋,虽然是空运时的一个禁闭道具,但在一个星期的生存训练中,也将是他度过夜晚防寒的睡袋。

  王小龙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能充饥的多种山野菜。但光有野菜充饥不行,它保证不了与野兽或其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相搏斗时所需要的体力,要保证自己的体力不受大的损伤,还必须储备至少够一周食用的肉类食物。

  王小龙在丛林中找了一些细腻且有韧性的藤条,在辨认出的野兔、小鸟常出没的陆地和树上下上套子,自己再记上记号。王小龙所下的套子,是山里人捕猎常用的一种活套子,猎物一旦钻进去,有进无回,百发百中,套无虚下。

  王小龙正在下套子的时候,冷不防从草丛中窜出一条大蛇,王小龙在听到草丛中有轻微响声的时候,已经快速闪开了。大蛇扑空后,竖起一尺多高的半截身子,口中吐着血红的芯子,充分显示着一个幽灵杀手的威严和狰狞。王小龙则想,你来得正好,这不是我正需要的食物吗!在大蛇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时候,王小龙手中的藤条似一条长鞭,“呼”地一声朝大蛇打去,大蛇身子一卷,躲过打来的藤鞭的同时,半条竖起的蛇身也贴近了王小龙。蛇快,王小龙的手更快,就在大蛇贴近王小龙的瞬间,王小龙的右手抓住了大蛇的七寸,左脚踩住蛇身,双手用力一拉,大蛇死了。

  王小龙用手掂量了一下,这条蛇,足有四斤重,削皮去脏之后,再加上野菜,足够二天的食物。他看看表,时间已至中午,他就把蛇搭在肩上,拿上采来的野菜,寻到一处背风的悬崖下,将蛇和野菜放到地上,又从附近寻到一些干柴,开始生火做饭。

  火种需要自己取。这事难不倒王小龙。可是,就在他就地取火准备做饭的时候,猛听身边“哗啦”一声树叶响,一个黑影从身后一闪而过。王小龙再仔细看时,他刚刚捕获的大蛇不见了。

  他走到放蛇的地方仔细查看,地上有光脚丫子的脚印。他拿起望远镜搜索,荒山丛林中什么也找不倒。自己刚刚打死了的大蛇,难道复活了不成?这时,他想起了曾经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个有关在我国广西边界发现野人的帖子……

  难道野人山真的有野人吗?

  2.遭遇野人

  2.遭遇野人

  蛇肉虽然没了,但他仍然得取火,中午饭只好用野菜充饥了。

  没有现成的火种,他从子弹夹中取出一枚子弹,去掉弹头,将一把易燃的干柴放进用石头垒起的锅灶内,又从枪上取下撞针,用撞针撞击子弹壳的引爆门。一股青烟升腾后,“灶内”的火熊熊燃烧起来。他又用不锈钢饭盒,从石缝中打了一盒水,将洗净了的野菜放进饭盒里煮熟,第一顿饭勉强地应付过去了。

  下午,他不但捕捉了一只野兔、两只雉鸡,还寻到了一个合适的住处。这个住处背靠石崖,崖下有一个小石洞,可供一人避雨,又可以藏东西。他把午间升起的火种移到新址,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并把吃剩下的食物用萱草包好,藏进石洞内,用采割的藤条在石崖前的三棵树上搭建了睡铺。

  山林里的夜来得早,睡前,他不忘多寻些枯树枝将火加旺,深山老林野虫多,再猛的野兽也怕火。

  尽管这样,晚上睡觉他仍是非常警惕,除了每隔段时间要往火里加柴之外,还得细听四周的动静,第一次独身处于原始森林之中,内心惊怵之外,更加想念战友、向往都市的喧哗,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中,似有一阵瑟瑟的声响,他麻利地带枪翻身跳下藤床,一个黑影从石崖前一晃不见了。

  由于多半夜神经的高度紧张,刚才双眼稍一迷糊,火堆上的明火熄灭了,石崖前消失的黑影是什么,他暂时还不清楚,也暂时顾不上追究,赶快朝火堆上加柴,让明火赶快再燃烧起来。

  火被重新燃起来之后,他才走到石崖上的石洞里查看,睡前放在石洞内的食物全部不见了。

  难道又是那个魔影干的?

  天亮之后,他开始仔细检查,发现石洞左右、自己“领地”的周围,都有人光脚丫子的脚印,并且,这许多的印痕,都是同一双脚丫子留下的。这些脚印表明,偷走食物的不可能是什么野兽,是人!可是,他是被飞机抛下地面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上级不可能派人来监视自己,而且,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可能有正常生活的土著山民。

  一种直觉告诉他:与自己作对的,也许就是还没有开化的一种原始人,被现代人称之为野人的人。

  想到这里,王小龙赶快去查看自己昨天下的捉小动物和飞鸟的套子,果然,不出所料,套子上的捕获物也全部被野人取走了。

  遇上野人作对,是他始料不及的。怎么办?躲避野人?自己能躲避得了么?消灭野人?法律是不允许的。他也不会那么办。现在所能做的唯一办法,就是要主动出击,让野人别找自己的麻烦。

  整整一天,他都在为寻找野人做准备。这一天,野人也没有再在他的附近出现。晚上,他把白天准备的食物随身带在自己休息的“藤床”上,把篝火升得旺旺的,并在石洞周围布下陷阱,等待野人出现,就地捉拿。可是野人一夜都没有出现。难道野人发现了给他布置的陷阱?

  于是,王小龙又决定,瞄着野人的足迹,寻找野人。

  3.野人会说汉语

  3.野人会说汉语

  披荆斩棘,一路寻来,在又一个悬崖下,野人的脚印消失了。王小龙拿起望远镜朝悬崖上搜寻时,他发现了悬崖上一丛荆棘掩映下的一个洞口。洞口距地面高数丈,且悬崖陡峭,即使野人住在上面,他又是怎么上去的呢?为了弄清楚悬崖上洞穴是否就是野人的家,王小龙寻找到一处掩蔽的地点后,拿起望远镜对着洞口仔细观察。这时,一只飞鹰正在洞口上的悬崖顶上盘旋,王小龙突发奇想,如果野人就在洞内住着,自己何不一枪打下飞鹰,同时也给野人一点震慑呢?

  想到此,王小龙便举枪向飞鹰瞄准。只听“叭”的一声枪响,天上的飞鹰一头朝地面栽下来……

  说时迟,刹时快,伴随着枪响的同时,只见悬崖上洞口处的荆棘丛一闪,一个一丝不挂的野人突然闪现在洞口,惊异地搜寻着骇人的声音来自何处。他发现了正从天上徐徐降落的飞鹰,当飞鹰快要降落到他对面的同时,手中突然飞出一条藤索,把飞鹰卷了回去。可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飞鹰的那一刻,突然惊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飞鹰身上滴出的血迹……

  野人在洞口足足惊愣了十多分钟,并确认附近没有危险之后,才走回洞内。

  王小龙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终于没有被暴露在野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走出掩蔽自己的树丛,拿着望远镜在悬崖的两边小心轻微地仔细寻找,看悬崖两边有没有能攀沿上崖的路道,而且惟恐弄出声音,惊动了洞里的野人。找的结果让王小龙非常失望,悬崖两边根本就没有通向洞口的路径。况且,即使找到了通往悬崖洞口的路径,野人能让他进洞吗?如果自己猛然间与野人遭遇,并发生交手的情况又该怎么解决呢?如果不用武器,自己能斗过野人吗?而且,要在保证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也能保证野人不受伤吗?这恐怕很难保证。因为,野人刚才用藤鞭收鸟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

  面对这一系列的难题,王小龙决定,仍然采用自己事先设计的方案:设置陷阱,捉拿野人!

  在距野人居住地不远的一处山坡上,王小龙选择了一个新的住处,把做好的肉食悬挂到一棵大树上,在树下下上带机关的套子,套子上面用枯树叶覆盖好,另一端连着一条柔韧结实的藤索。套子上的机关一旦被触动,藤索就会迅速拉动,将“猎物”凌空悬起。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一个剥了皮的小动物放进饭盒里,拿到火上猛炖,故意让新鲜的肉香味浓浓的飘散开来,飘得越远越好,他希望野人嗅到肉香味后,早点过来拿食物,他们能够尽早地结束这种抢夺食物的战争。他自己则藏在离“陷阱”不远的一个能观察到悬崖山洞的隐秘地方,架起望远镜,一刻不离地观察着山洞口的动静。

  也许是山洞里的野人嗅到了飘至洞口的肉香味,他真的从山洞里出来了,径直朝王小龙设计的“陷阱”走来。

  野人来到王小龙的新居住地附近时,并没有马上实施抢食行动,而是远距离地观察,当他确认食物附近没有守护者时,才小心翼翼地朝着树下移动,惟恐受到食物所有者的突然袭击。

  近了,野人才发现,那诱人的香味,是从火上的铁盒子里发出来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悬挂在树上的好吃的东西。

  野人迅速地靠了过去。诱人的食物腐蚀了他的警觉。他自信自己的速度,即便被食物的所有者发现,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野人错了。他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正在接受野外生存训练的特种兵学员。

  在野人接近大树欲飞身摘取树上的食物的那一刻,双脚同时触动了树叶下隐蔽的套子和套子上的机关,套子扣住了野人的双踝,藤索迅速滑起,野人被头朝下凌空悬起!野人大叫一声,腰一弓就要用双手去抓被套住双脚的藤索,就在此时,只见王小龙迅速从隐蔽地窜出,手中甩出的两条藤索又同时套住了野人的双手。

  野人哇哇大叫,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王小龙。

  王小龙知道野人不服他。为了给野人一点厉害看看,王小龙把手中的枪朝野人晃了晃,然后冲对面的石头“叭叭”就是二枪,响声震天,石头上火花乱溅,吓得野人浑身发抖,立时住了声。

  突然,野人说:“你千万别杀我呀。我妈不能走路,需要我养活呀。”

  野人会说汉话。这可让王小龙大吃一惊!

  4 情动野人心

  4 情动野人心

  “你不是野人?你还有个瘫痪的母亲?”

  “我真的不是野人呀。我妈可以作证。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抢你的东西了。”

  王小龙一想也是,既然“野人”抢自己的食物,会说汉语,那一定就是自己的同胞。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沦落为“野人”呢?职业、良心和责任感,他决定把眼前这个由人变为“野人”的人的情况弄个水落石出。

  “你不是野人,为什么生活在这没有人居住深山里?而且不穿衣服?与野兽为伍?”

  “我也不想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我和我妈下过山,可是山下的人们拿着枪把我们当作野人追赶,为了活命,我们就再也不敢下山了。”“野人”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山里成为‘野人’的?”

  “这我说不清。你得去问我妈。”

  王小龙说:“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得带我去见你妈。”他拍拍手中的枪说,“我这枪的厉害你刚才已经看到了,今天你家天上掉下来的那只鹰,我就是用它打下来的。你如果要跑,它可不同意,它会准确无误地打死你。你如果领我见到你的妈妈,我这里所有吃的东西不仅全部给你,而且,今后捕获的野物还可以送给你们一部分,如果你们想下山,我还可以带你们下山去,过与我们一样的生活。而且我保证,今后谁也不敢再把你们当‘野人’欺负。”

  王小龙的一段话,打动了“野人”,他同意带王小龙去见他的母亲。

  悬崖上,有一条隐秘的小道,是在荆棘的掩映中。“野人”带着王小龙走进石洞时,发现洞内的篝火旁,坐着一位老太太。

  一个身穿迷彩服陌生军人的突然出现,老太太并没有显得慌张,她礼貌地朝旁边的一块石头指了指简单地说:“坐。”

  王小龙并没有坐,因为,他还在警惕着“野人”,怕“野人”突然向他发起攻击。“老奶奶,您的身体?”

  “我这身子已经瘫痪几十年了。可苦了我的孩子。现在你们既然找来了,要抓就抓我吧。与孩子无关。”

  “老奶奶。谁要抓你?你们在这山洞里住多少年了?”王小龙惊奇地问。

  “你不是红卫兵派来抓我们的?”

  听到这里,王小龙哭笑不得……

  山洞里静了足足有五分钟,王小龙坐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说:“老奶奶,你说的是文化大革命吧?它已经结束30年了。您是怎么来到这荒芜人烟的山里来的?有什么冤,您老人家就对我说吧!”

  老人想,这个当兵的如果是来抓自己的,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不如把自己的家事全部说出来,再向他求求情,说不定还能救儿子一条命……

  5 血泪家世

  5 血泪家世

  老人叫阮凤霞,家住野人山下一百里地之外的山崖村。母亲去世早,她与父亲相依为命。1964年冬天,她的父亲在山上砍柴时,发现有人将一个人的尸首抬到柴堆上焚烧,他藏在树丛中仔细观望,认出其中的一个是镇上有名的赖皮,从而他断定,这些人是在杀人焚尸,销毁罪证。于是,他柴也没有再砍,悄悄跑下山,向镇革委会报告了情况。镇革委会接到他的报告后,立即派遣民兵连,由他引路找到了焚尸地点。

  在他指认的焚尸地点旁边,赖皮几个人正在对着酒瓶野餐。当民兵连长问他们在山上干什么时,赖皮说,我们不是正在野餐吗?当民兵连长说有人看到他们在那里焚烧尸体时,赖皮嬉笑着说,连长你看,我们这不是在吃火烧黄羊肉吗?怎么变成人肉了?

  当天晚上,阮凤霞的父亲就被民兵抓走了。

  第二天阮凤霞到镇上看父亲时才知道,昨天晚上,父亲已经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并被打得半死,关了禁闭,说是还要把她父亲送县城的监狱。原因是,有人看到她的父亲打死了镇革委会主任的新岳父,他为了逃脱罪状,就诬告赖皮等人在山上用火焚尸,企图转移革命群众的视线。

  父亲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反革命分子的狗崽子。她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但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在那个公检法被砸烂了的日子里,她能找谁去为父亲伸冤呢?

  她从镇上回到家里后,哭得死去活来。这时,一个灰头灰脸的年轻人走到她家里讨水喝。当陌生的青年人问她哭什么时,她便忍不住对陌生的青年人哭诉了事情的经过。

  听了阮凤霞哭诉的情况后,年轻人说,如果你父亲说的是实情,我可以为你把这件案子摆平。

  “就你?”阮凤霞怀疑地看着陌生的年轻人。

  “你能领我到山上去看看现场吗?”

  “只要能为我爹洗刷冤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也是人到难处,也不管陌生人可信不可信,反正是有病乱投医,遇上一根稻草也要抓。阮凤霞连想都没想,就果断地说。

  听到这句话,陌生的年轻人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从随身带来的帆布包内掏出一套军绿色的衣服换上,把一个上写“北京市红卫兵”的袖章戴到胳膊上,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顶解放军军帽拿在手中说:“行吗?”

  阮凤霞吃惊地说:“你是北京来的学生?”

  陌生人点点头,说:“是的。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等我洗洗头后,就去找他们说这件事。”

  6北京来的学生

  6北京来的学生

  在镇革委会,造反派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北京来的学生。当北京来的学生问起山里的革命形势时,镇革委会副主任汇报说,昨天刚刚抓到一个现行反革命杀人犯。北京来的学生问,是不是把尸体藏到山上的那一个?副主任问你咋知道?北京来的学生说,他昨天在山上迷了路,不仅看到一个老汉藏尸体,而且还看到几个红卫兵在山上吃烧烤,当时,他还误把红卫兵和杀人犯当成一路的了,没有敢惊动他们,想等找到革委会后再说这件事。当北京来的学生听说杀人犯不承认自己杀人时,北京来的学生又说,杀了人不认罪可不行,这可是我昨天在山上亲眼看到的事实。他要求镇革委会组织革命群众跟他一路上山,他要把自己看到的事实真相告诉群众,他不仅能向群众证实赖皮几个红卫兵确实是在山上烧烤野餐,而且还能找到被害人的尸体。

  上山前,他让人帮他带上二竹篓当地烧制的白碳和50斤芝麻。

  在此之前,阮凤霞带他已经到过现场。也是山里人稀少,赖皮等人也粗心大意,骨灰和现场并没有被破坏,只是上面的浮灰盖着了骨灰。

  上山来到现场后,北京来的学生就从随行人的肩上接过白木炭,在焚尸的柴灰上面排放整齐,且排得又密又紧,一处不漏,然后叫人升起火来。

  山高风大,转眼之间,火势呼呼往上窜。北京来的学生接过盛芝麻的筐子,将芝麻一把一把地撒向燃烧着的白木炭……

  芝麻撒在火上,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半个钟头之后,火才慢慢地灭下来。这时,奇迹出现了——一个人尸体的模样在地面上显露出来。

  面对惊愣的人群,北京来的学生侃侃而谈。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因为罪犯在第一次焚尸时,人体内的脂肪和部分油脂熔在了地面上,冷却后便凝固了。现在用白碳把芝麻烧了,油脂渗下去,与人体原先的油脂一融合,尸体的形状就显现出来了。这具尸体,就是失踪了的被害人。所以说,真正的杀人凶手不是阮凤霞的父亲,而是赖皮等人!

  北京学生用传统方法进行的验尸,效果虽然好,但是,却没有实现原先想象的目的和结果。他的验尸结果,不仅没有为阮凤霞的父亲洗刷冤屈,反而将自己困进了牢笼。因为革委会主任听了情况后,马上带人也赶到了现场,由于北京学生拿不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明,造反派就把他作为冒充红卫兵的盲流、杀人犯的同谋、搞封建迷信、诬陷革命派的现行犯,被关进了造反派的临时监狱……

第135篇、蜈蚣坝上斩巨蟒

  在呼和浩特,有个叫蜈蚣坝的地方,是呼和浩特与武川县的交界的地方。这里山形迂回曲折,纵横交错、峰峦巍巍,气势雄伟,山高沟深,地势十分险峻,自古以来,这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

  古时候,有一条巨蟒,盘踞在阴山之巅,经常危害周围百姓。坝口子村里有一樵夫不幸被巨蟒吞食。他有个儿子叫云山,下定决心要杀死巨蟒为父报仇,为民除害。

  云山苦练狩猎本领整整十年,终于练得了一身超人武艺,就前去斩除巨蟒。不料刚靠近巨蟒洞就被臭气熏倒了,挣扎着回家后,倒床不起。

  郎中告诉他:“配药需用7只活蜈蚣”。云山有个弟弟叫云占,为了治好哥哥的病,便跋山涉水去远方寻找活蜈蚣。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白灵庙带着一只装满7只活蜈蚣的匣子回来了。对这些来之不易的活蜈蚣,他一路上好生照料。

  常言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当他回乡走到坝顶上时,忽听得匣子里“沙沙”作响,他立马警觉起来,四下张望。俗话说:“龙生云,虎生风,黄鼠狼出来一身腥。”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巨型大蟒迎面向他扑来。

  云占急身闪过,顿时怒火中烧,心想,你杀了我父亲,伤了我哥哥,我还没有找你报仇,你倒送上门来找死!他把匣子放在地上,“嚓拉”一声将宝剑抽出,便在灌木丛中和峭壁之上与巨蟒展开了殊死搏斗。直打得沙石飞舞,天昏地暗。

  激战之中,装着7只蜈蚣的匣子被打开了,7只蜈蚣一齐向巨蟒扑去,捣巨蟒的7个要害部位,蜇得巨蟒只有招架之功,连连败退。云占趁机挥剑将巨蟒杀死,为父老乡亲们报了仇。

  在这次人虫大战中,小蜈蚣立了在大功,从此以后,人们便将这段盘山道称之为蜈蚣坝了。

第136篇、剑奴

  深秋,晌午,古道。一名红衣士子骑着一匹雄健异常的白马闪电般绝尘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骑着黑骏马、戴着玄铁面具的荷剑男子。

  沿途的鸟雀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得仓皇逃窜。寥寥无几的行人,看到女的鲜衣怒马,男的神秘怪异,闪避之余流露出些许疑惑。

  一匆匆赶路的武林人士,目睹黑白双骑风驰电掣而去,想到江湖上的传闻,暗忖,想必这就是“玉面罗刹”邓紫烟和她的剑奴了。

  他所料没错,那红衣女子正是邓紫烟,如影随形的是其剑奴。那剑奴成天戴着面具,无人知其名字与模样。

  邓紫烟的父亲邓一杰乃武林奇才,当年以罕逢对手的剑术扬名天下。他与拳术精湛无比的严峰相交甚厚,义结金兰。严峰有一儿,名唤严珏,年长紫烟一岁。因大人常有交往,两个孩子虽非青梅竹马,却也见过几次,颇为投缘。两家大人见状,不觉莞尔,约定结为儿女亲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严珏五岁那年的一个夜晚,突然神秘失踪了。严峰苦苦寻觅,并遍请江湖朋友帮助寻找,终无所获。从此,他将失去爱子的一腔悲愤化为力量,闭门不出苦练功夫,近乎走火入魔。

  没过两载,灾难又降临到邓一杰头上。他家饮用的井水被人暗中下了药,饮用之后全身绵软,有武功也难以使出。就在那当儿,邓一杰全家惨遭灭门。唯一侥幸的是,当时小紫烟在其姨娘家,躲过劫难。

  当时正是武林盟主即将选拔之际。最热门的候选人有两个,呼声最高的便是邓一杰,另一个则是严峰。邓一杰意外惨死,给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江湖再次蒙上一层诡异的色彩。多少绿林豪杰唏嘘不已,严峰痛失挚友,更是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严峰亲自操持,厚葬了邓一杰家死难的一十七口,将紫烟收为义女。他凭义气打动了很多人,不久便荣登武林盟主之位。

  紫烟自从家庭惨遭变故后,原本活泼、快乐的天性便离她而去,变得沉默寡言,孤僻多疑。严峰夫妇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终无法抚平她内心深处的创痛。她每天舞剑弄刀,挥汗如雨,希望练好功夫将来报仇。

  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紫烟便提出要独自闯荡江湖。严峰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得嘱咐她小心江湖险恶,由她去了。

  紫烟离开严峰是有目的的。尽管严峰答应她将竭尽全力查出凶手,替她全家人报仇,可一直没有结果。于是紫烟在内心拿定主意,自己来查,解开当年的血案之谜,手刃仇人。

  多年的仇恨已让紫烟不堪负荷,她的性情与小时候已全然不同,闯荡江湖没多久,便因心狠手辣得了个“玉面罗刹”的名号。

  一天,她经过一个人烟稠密的集镇,策马扬鞭来势汹汹,惊得鸡飞狗跳,行人躲避。一个乞丐婆步履蹒跚,闪避不及,眼瞅就要发生意外,突然从路旁闪出一个后生,一把拉开老妪,尔后回首瞪着粉面含威的“玉面罗刹”。

  感到当众丢脸的紫烟当即举鞭打了过去,在那后生前胸留下一道血痕。那后生狠狠地盯着这霸道女子,可没多久,他的眼睛蒙上一层奇怪的神情,还咧嘴笑了笑。

  这一抹笑意更加激怒了紫烟,她手中长蛇般飞出一根绳子,将后生捆了个严严实实并拖在后面,催马扬鞭,疾驰而去……

  从此,那后生便成了紫烟的奴隶。每当她想起血仇,他便成了她泄愤的工具,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她还特地弄了个铁面具给他载上,无论她如何恶劣地对待他,他都一声不吭,毫无反抗。

  剑奴(2)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身怀武功,并且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一个深夜,当他独自在后院练功时,紫烟无意中窥探到这一秘密。

  紫烟知他对自己死心塌地,索性将宝剑交给他保管。经过一段时间的秘查,紫烟总算寻到了一丝线索。一天,她途经荒凉的十字坡,突然从路边庄稼地里蹿出八个蒙面大汉,不由分说,便用手中的各式兵器招呼她。紫烟轻盈如燕,闪避之余已从剑奴那儿取剑在手,以凌厉之极的招数奋力迎战。她以一敌八,竟然未落下风。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疾如鬼魅地倏忽而至,一言不发,便冲向紫烟痛下杀手。不料他刚一掌击出,就感觉自己胸口一震,随即吐出一大口血水。他诧异地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带着铁面具的家伙,硬生生地挡了他击向紫烟的那一掌。他惊讶无比,不禁仔细打量起那铁面人。那怪人面部完全被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悲哀。

  紫烟已从突然变故中醒过神来,冷冷望着偷袭她的男人,鄙夷道:“果然是你……”

  那男人正是严峰。他面色煞白,往日的威严丧失殆尽。他对紫烟的话置若罔闻,眼睛却一直盯着剑奴。许久,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难道到了此刻,你还不肯认我吗?”

  剑奴自行取下面具,眼中已盈满泪水。他嗓音略显嘶哑,低声道:“自从你为了虚名做下人神共愤的事情后,就已将孩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紫烟听到此言,方知多日来陪伴自己左右的剑奴竟是隐姓埋名的严珏,一时呆在那里。

  却说当年,严珏被一武林奇人视为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而被秘密带至天山传授绝世奇功。转瞬间,十多年过去了,就在他下山前的那个夜晚,不出江湖却能洞悉世间一切的师傅,给他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故事,对严珏极为震撼。于是,他悄悄地改变了行程,并以赎罪的心态接近了紫烟。

  然而,严珏终究还是十分惦念母亲。一天深夜,他终于忍不住潜回严府,悄悄地看望了熟睡中的娘亲,并将自小随身佩带的一枚玉佛留在了母亲枕边。

  此刻,父子相见于如此惨烈的气氛之中,令人百感交集。

  严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轻声道:“自从见到那枚玉佛,我就知道珏儿你回来了。你母亲既高兴,叉伤心,每回思念你都泪流不止……你,你怎么忍心弃双亲于不顾呢?”

  严珏道:“你一心想做武林盟主,本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以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代价呢?我无法改变我们的关系,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紫烟妹在此,是你应该给她个交代的时候了。”

  紫烟望着这老少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同时又是养育她十多年、对她百般呵护的长辈;一个是儿时亲密无间的伙伴,同时又是她动辄打骂、任意欺凌,却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恩人。

  “我该怎么办?”天在转,地也在转,晕眩重重地向紫烟袭来,她是那么的困惑、无助……

第137篇、螳螂捕蛇

  有个姓张的人偶然在溪谷边行走,忽然听到山崖之上有很大的声音。他在找寻登上山崖的路径探看,看见一条身围如碗的大蛇。大蛇在树丛灌木中摇摆扑打,用它的尾巴击打着柳树,柳枝都被它弄折了。蛇不停地辗转反侧,好像有什么东西捉住并制服了它,然而姓张的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东西,于是他非常诧异。慢慢地走近,从上向下看那条蛇,才发现原来有一只螳螂在那条蛇的头顶上,正用刺刀一样的前足割蛇的头,无论大蛇如何翻滚,那螳螂就是跌不下来。过了很久,蛇终于死了。姓张的人再看时,蛇头上的皮肉已经被割破了。

第138篇、七宗罪:丁香舌

  无论如何看,江华都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回国不到几年,他凭着双手和头脑,在中关村创下了自己的传奇。而学生时代的女友铃儿也成了未婚妻,和他双宿双栖在京城郊外的一栋别墅里。他出国求学,她则安安静静的用最灿烂的年华,在未名湖边读研、写诗、唱歌、等着大洋彼岸的一点点消息。

  铃儿的确是一个真正的仙女,这不光是她的聪慧与美丽,还有,她那天使一样的歌喉。每当她在静园草坪上低低的哼唱时,连远方的喧哗都会静寂下来,捕捉那丝悠悠的露滴风荷声。

  铃儿很活泼,很健谈,让人惊叹的是她的舌头是如此的灵巧,无论是绕口令,还是意大利歌剧歌词,都能让她学得如此动听,不过可笑的是,唯有每次念李商隐的一句诗“芭蕉不展丁香结”的时候,她总会读成“芭蕉不展丁香舌”。于是她宿舍的一个女生打趣她:“铃儿,看你的舌尖这么小小的一点,倒真的是丁香舌呢!”男生跟着起哄:“铃儿,真的么,吐出来让我们看看。”铃儿一偏头,鼻子一皱,大笑起来,笑到累了,向大家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来。当时艺术系上下的女生都感慨道,如此夸张的动作只有铃儿作起来才如此自然,如此可爱,拿蒲松龄的话来说,是“狂而不损其媚”,谁也模仿不来的。

  铃儿的娇憨、毫无心计,让众人又爱又怜。不知道要怎样的一个男人才能真正保护这个落入凡间的天使,让她永远不染世俗的尘埃。而江华正好是这样的男人。

  他们的结合让多少男女羡慕嫉妒,最后却不得不感慨一句神仙眷侣。江华也非常得意,每次应酬,总会把铃儿带在身旁。他感到很幸福,铃儿也是。

  然而,一开始他发现铃儿很受欢迎,大家都争着找铃儿说话,铃儿也开心的和他们应答,谈笑风生。他有时只觉得铃儿的话太多,不过转念一想,难道不正是铃儿的这份单纯,毫无作态打动了他么?也就一笑释然了。直到他逐渐从那些老板们看铃儿的眼神中觉察出戏弄来:

  “呵呵,铃儿,听说你是才女噢。”

  铃儿笑道:“那是本科时候的事了,现在我都不参加聚会,大家都把我忘了。”

  “才女,才女,”一个人摇头晃脑的道:“难怪小江像宝贝似的一刻也离不了那,哈哈。”有人小声补了一句:“宝贝,活宝贝!”

  铃儿似乎没有听见,认真的说“他要是不带着我的话我会生气的。”她又看了看江华:“他说了只要等他回了国我们就一刻不分开。”

  “哈哈,情圣,一刻也不分开,抱着,抱着!”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似乎有些醉了,东倒西歪的作着姿势。

  “……哈哈哈哈”众人跟着大笑。铃儿也笑得前仰后合,只有江华的脸色越来越沉。

  “铃儿,听说你的舌头像丁香花一样,能伸出来给我们看看?”

  铃儿脸上浮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说:“好啊!”她话音未落,只听江华沉声道:“铃儿,你醉了。”

  “我没有醉啊,我根本没有喝酒……”

  “够了!”江华一挥手打断她,转身对众人告别,将她拖出了门。

  那一夜,铃儿似乎什么也没觉察到,进门一样帮他脱鞋,江华却轻轻躲过了。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看见铃儿大眼睛里从惊疑里逐渐绽出大团大团的伤心来,他知道她一定会哭,但没有管她。

  第二天下午,他正收拾桌上的文件,手机响了,是铃儿快乐的声音,看来她已经忘了昨晚的事了:“我到哪里去找你?今天不是swina的生日么?我已经换好衣服了,就是上次那件,swina的女朋友还叫我给她也买一件的……”江华眼前浮现出那白色的晚礼服,公平的讲,铃儿在那套晚礼服中像公主一样美丽。披肩的发,珍珠耳环……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为什么这样的聪慧美丽的女孩却一点也不知事故,憨痴如婴儿……他突然粗暴的说:“你不用去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他将手机往抽屉里一锁,抓起外套走了出去,身后,《约定》的铃声呜呜噎噎,响个不停。

  晚上,他大醉而归,屋里没有人。这么晚了她还没有回来。他将门敞开着,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目光却冷冷的盯着门口

  终于,轻微的脚步响起,江华猝然合睛……他已猜到是她提着高跟鞋,像猫似的偷偷溜进屋里。她推门进来,看见江华正注视着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有几分歉意的说:“你还没睡啊?”

  江华将书扔开:“你干什么去了?”

  铃儿雪白的礼服有些脏,脸上的妆也有些残了,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她勉强笑笑:“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他冷笑到:“玩到现在?”

  她低下头,轻轻道:“我本来很难过,于是回了趟学校,正好,系里边要去草坪聚会,叫我去唱歌了。唱唱,笑笑,大家高兴,就没太早回来。”

  他冷笑得更浓:“好理由,我怎么相信你?”

  她似乎十分惊讶:“这有什么不信的?那么多同学一起那……”她脸上竟然又闪出光彩来:“他们还说我现在还是唱得那么好,全部的人都在鼓掌呢,说小天使又回来了……”她一偏头,习惯性的吐了吐舌头。

  看到那娇红的一点,调皮的在她唇间探着头,不知为什么,怒火像一道白光,彻底从江华的头脑里穿了过去。他挥手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铃儿脸上。也许用力太猛,以自己的体力,居然也有了站立不住的感觉,晕眩中,他隐约感觉到有点异样——铃儿毫无防备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向后倒去。然后,房间里响起了一种古怪的声音——咻咻咻——仿佛忍受绝大的痛苦却被堵住了嘴。他有点后悔自己出手太重,走过去伸手抚摸她的脸,触手竟然一片血迹。铃儿缓缓抬起头,眼睛里那种恐惧和绝望让江华打了个冷战。

  江华伸出去的手不由愣在她面前。铃儿半面浴血,脸上闪过一种疯狂的笑意,她突然低头,将几颗牙齿和一团鲜血淋漓的东西吐在江华手上——半截舌头。丁香一般的舌头,温暖而血腥,毫无生气的在江华手心的血沫里颤抖着。

  江华一怔,多年来冷静的思维让他首先想到去拨急救中心的电话。铃儿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臂,死死抓住他的肩,美丽的眼睛里都是痛苦的血丝,奇怪的是她连呻吟都没有,只是“咻咻咻……”时哽时噎的冷气不断从血沫下边的那个张开的黑洞冒出来。

  他定了定神道:“铃儿,你别怕,无论花多少钱我也会把你治好,相信我。”他说了几次,铃儿毫无反映,他不得不强行推来她的手,没想到她的身体像一截枯木一般倒在地上了,眼睛就这样睁着,身体的肌肉微微抽搐。

  铃儿没有死,但那半截舌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上去了。好在铃儿的容貌很快恢复,她成了一个美丽的哑女。

  对于这件事情,江华深感自责,甚至为了负起责任来,他主动中止了多年的同居生活,和铃儿结了婚。并且立下遗嘱,自己三分之二的财产归铃儿所有。他以为自己仁至义尽,铃儿仍然可以好好生活下去。出身于数学系的他只是少估算了一件,就是沉默对于铃儿所意味的痛苦。

  这种痛苦足以让天使变成魔鬼。铃儿美丽的眼睛里时常闪出鬼火一般的光泽。她也不戴假牙,就张着口从窗户往楼下看,时时发出一两声让路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江华很怕她。但是道德和自责让他不能撒手不管——另外,也是因为他是一个太自信的男人,他以为他的努力终于能消解铃儿的仇恨,让她再回到以前的的自己。

  在他们相识5周年的夜里,月色和五年前一样朦胧而美丽,消失了很久的欲望突然回到江华身上,他甜蜜的回忆起那个女孩身上那种淡淡的乳香,和他所迷恋的 “纯洁的放纵”,他从后边抱住了她的腰,轻轻吻她的耳垂,铃儿突然冷笑着转过脸来,一偏头,张开黑洞洞的口,那半截舌头面目和她现在的表情一样狰狞。

  江华一个冷战,他似乎终于清醒的认识道——铃儿已经死了,死在自己手下。如今这个魔鬼只是为了报仇,才借了她的躯壳,行尸走肉于世上。

  他再也不曾回去过,虽然每月都有能让铃儿过得足够好的钱汇到那里。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帐上那些钱原封不动。据他所知,这几个月来铃儿从来没有出过门,那么她是靠什么生存下来的呢?一种怜悯和愧疚让江华坐立不安,他决定再见铃儿一面,然后希望能妥善的安置她的后半生——他相信任何事,他的安置就是世间罪妥当的安置,无论于理于情。

  他来到了那昔日的爱巢,花园荒芜的长满了野草,游泳池更藏污纳垢,漂浮着各种动物的尸体。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聊斋志异中来寻访鬼魂的书生——是的,美丽的铃儿早已是他前世的情人,是他永远爱的天使,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痛苦与愧疚,是他辉煌人生中不可缺的伤感的故事。

  他按响了门铃,无人答应,也许铃儿已经饿死了。他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很希望自己能感到一些痛苦,然而他心中浮过的只是轻松。

  报警吧,恶梦结束了。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女人的头伸了出来。干枯花白的头发像一捧秋草,有气无力的搭在苍白的额头上。白色的晚礼服肮脏得不成样子,全身的皮肤被纤细的骨骼挑的嶙峋可憎。她看见江华,咧嘴笑了——她成功了,她终于精心的毁灭了上帝赐予的一切美丽,让他看到了自己最丑恶的样子,就如同以前她总精心打扮希望他看到自己最美丽的样子一样。

  江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惯性让他往里迈了一步。这时,铃儿弯下腰去,似乎要帮他脱鞋。溷浊的阳光从天窗探进来,罩在她身上,两截干枯的手臂僵硬的重复着以往铃儿的动作,每一动,皮屑都纷纷洋洋,宛如死神之雪,动作却还那样熟练而温柔,江华只觉全身发麻,但昔日仅存的一点点情分终于战胜了恐惧,他忍住了没有掉头而去,尽量温和的问:“你不肯用我的钱,可是你总不能饿死自己啊?”

  铃儿冷笑了一下,少牙的嘴顿时干瘪下去,她习惯性的冲他偏了偏头,口中胡噜着什么,隐约的,他从那不似人声的哀鸣里还是分辨出了她的话。

  他想,她一定反复练习了这句话很久。

  她是在笑着说:“我有吃的……”

  江华木然点了点头。她蹦蹦跳跳的拉他到桌前,丝毫不觉得现在的她这么作显得有多么丑陋与滑稽。桌子上放着当年铃儿闺中密友赠送的银质餐具,干净的片尘不染,在周围秽乱的环境中显得很刺眼。铃儿张开口,对他嘿嘿一笑:“你吃啊……”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疯狂的将所有的盖子都掀翻在地上。盘子里边布满了丁香一样的猩红。被人精心的摆成花朵的形状,向四周张扬的盛开着。

  江华的理智终于被铃儿苦心设计的这场鸭舌宴完全摧毁了。他不可一世的自尊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伤害,他一声不吭,反手将铃儿打倒在地上。铃儿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似的,枯叶一般飘了出去。他向前迈了一步,用膝盖压住铃儿的胸口,他两只强有力的手准确的卡住了铃儿的脖子。啪啪,那些脆弱的胸骨纷纷断裂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他手下迟疑了一下。低头见铃儿正看着他,眼睛里那疯狂的笑似乎就要洋溢出来。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发出那种凄厉的笑声,她只张着空空洞洞的口,是要说,要唱,还是要含住什么?

  那酱紫色的半截舌头发出一种猩红的光。江华的手更重了一些,他眼前的铃儿似乎也消失了,只有那半截舌头如从地狱的红焰中浮突出来,离他越来越近……阳光萋萋的落在江华疯狂的身影上。铃儿的每一段骨头都被折碎了,她一直偏着头大笑着,冷冷清清的吐着半截舌头。

  ……

  铃儿,是你逼我杀你的,你向我索命好了,我什么也不怕!

  后花园的丁香树藤下,江华把泥土洒向铃儿凸出的眼睛。他冷静的收拾了现场,驾车离去。

  回到公司后,他换了衣服,给铃儿的父母挂了长话,说铃儿要去英国留学。而后端起秘书准备好的咖啡,细细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他拿起手边的日程表,晚上还有一场应酬。不过这一切已不必他担心,那个聪明艳丽的女秘书足以应付一切。

  筵席上,江华借酒消愁,渐至酩酊,那些人笑也好,说也好,都听不清了。这时,不知是谁叫小姐添菜,一女子亲亲热热的依上身来,托个银色的盘子,从中挑出一块喂到他唇边。一股肉腥扑来,他勉强睁开眼睛,突然笑容僵硬了,他大叫一声,道:“是谁点的鸭舌?谁?”满座正在惊疑,江华暴怒的将盘子掀翻在地,操起凳子就向地上散乱的鸭舌砸去,哗啦啦,杯盘狼藉声,女人的尖叫声。一堆鸭舌肉沫横飞,剩下的酱泥黏在地板上,紫黑的汁液如同一滩尚未凝结的血,汩汩溅出浓重的腥臭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脱力昏倒过去,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瘦骨嶙峋的铃儿一身雪白的礼服,坐在桌前,一丝不苟的把地上地鸭舌捡起来,在盘子里摆成一朵猩红的花。摆好了又重来,摆好了又重来——不厌其烦,就如同当年在她最灿烂的时间里,安静而自信的等着他。就连脸上的那点笑容,都还是一模一样。

  “咻——咻——咻——”沉重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江华猛地大叫着睁开眼,面前是女秘书脂粉凋残的脸。他厌恶的想推开她,却使不上力气。女秘书一脸惊惶:“江总,你怎么了?刚才你醉得好厉害……李总他们先回去了,叫我在这里看着你。”他平静了片刻,道:“拿我的外套来,扶我——”

  他在秘书的掺扶下跌跌撞撞的上了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听使唤,那辆性能良好的德国车似乎不堪折磨的在空寂的道路上挣扎,还伴随着女秘书阵阵尖叫。江华突然一个急刹,转头对她冷冷道:“你是怕我把你撞死了?是不是?”女秘书吓得不敢出声,江华一踩油门,汽车如飞一般标了出去,突然车身猛地一跳,似乎撞到了什么。江华只觉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想:死了就罢了,罢了。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听到女秘书语无伦次的道:“还好还好,什么也没有,没有……”他探头到窗外看了看,他的车好好的停在路中间,车下什么也没有,只是左边的后视镜不知为什么落了下来,孤零零的摆在月色清冷的路上。

  江华继续上路了,不过短短的路程却老也走不完,他不耐烦的想去看时钟,没想到却看到后视镜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雪白的影子,似乎是一个行路的女人,在缓缓走着。动作僵硬,毫无目的的走着。江华心中一沉,将手向裤兜里探了探,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来。他再看了看后视镜,那女人还在,依旧缓缓的走着。

  这是左边的后视镜,不是刚才才被撞落了么?而且一个人怎么能走得和汽车一样快?

  江华一咬牙,将速度加到极大。然而那个身影还是越来越近,干枯得像一截漂浮得枯木——咻咻咻——那女人似乎赶得有些急,发出些古怪而熟悉的喘息,赫然就是铃儿。

  渐渐的,她已经赶到了镜前——身体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头颅,缓缓的逼近,就要布面整个镜面时,那张脸突然一偏,一张口,向他吐出酱紫的半截舌头,一种荒诞而疯狂的大笑。

  江华惧极而怒,也大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串佛珠,胡乱套在脖子上,歇斯底里的叫道:“秋缨铃,我不怕你,生前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命,死后还是!”隐约的一声惨叫似乎从地下传来,镜里的那张脸如触电般被弹了出去。江华松了一口气。女秘书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江总,你和谁说话呢?”

  “一个自不量力的傻女人。”江华冷笑道:“女人就是蠢货,想报复男人的女人更是蠢货!”

  女秘书讨好的笑笑:“江总开什么玩笑,不是说我吧?”

  江华眼睛里布着血丝,狠狠的道:“不是,你是个浪货罢了!”他猛地伸手把女秘书拉倒在怀里,一手扼住她的下巴,用力吻着她,眼角的余光却向车窗外扫去。

  铃儿过去那张美丽的面孔就浮在窗外,似乎徘徊着不敢进来,她大大的眸子里充满着幽怨和惊疑——你说过你爱我,可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呢?

  江华暗自啐了一口,一边狂吻着女秘书,一边将方向盘往铃儿那边狠狠一播:“见鬼去吧!”

  ……一声巨响,高架桥上急速行驶的一辆跑车突然冲出护栏,向江心坠去……

  次日,警方从江中汽车残骸中打捞出两具尸体,女子多处受伤,已毙命;系失血过多而死,奇怪的是,唯一伤口乃在口中——据法医推测,事故发生时,二人正在热吻中,由于巨大冲力,男子之舌被女子生生咬断。

第139篇、他叫恨天高

  恨天高去了,到了那个人人都知道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去过又再次回来的地方。他原来的名字不叫恨天高,可人们都这样叫他,尤其是四邻八乡的外村人,他的真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恨天高已经成了他的专有名称。不少人听了这个名字就会想到《水浒传》里的那个三寸地丁——打虎英雄的哥哥武大郎,是的,恨天高就是武大郎一样的身材。
  
  恨天高也知道武大郎的故事,但他瞧不起武大郎,他说武大郎不明智,说娶那样的美人做老婆是自讨苦吃。他比武大郎更恨潘金莲,认为潘金莲纵有千条理由也不能杀人.杀人罪不可赦。
  
  恨天高的父亲一生什么也没有留下,他只继承了父亲的身高和这个带有贬义的名字。他不但矮而且黑,两腮和下巴泛着油墨的光,圆圆的鼻尖也随着脑袋的不停转动而变幻着光点,但一双黑黑的小眼很机灵,这一点说明他不是傻子。
  
  恨天高是在镇上的敬老院里走的,那是个秋天的傍晚,他停止了呼吸,眼睛却没有合上,仍然有一种含糊不清的光,谁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工作人员拔了吊瓶,用手把他的双眼抚合,然后打电话通知了他的村长。
  
  村长接到电话就到了七爷家,七爷和恨天高同岁,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恨天高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唯独七爷和他是知心朋友,七爷听了他的死讯后眼眶湿了,他长叹一声:恨天高是好人啊,就是命不济。当然七爷比其他人更了解恨天高。
  
  恨天高和父亲都是矮子,他父亲年轻时人们也叫他恨天高而不叫他的名字。母亲死得很早,爷俩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他也因此没能上学读书。当年父亲带他四乡里去讨饭,每到一个村子便有一群孩子围住他们像看西洋镜一般,跟在他们后边大喊:小人龟,恨天高,小人龟,恨天高。一群狗也跟着汪汪地乱叫。
  
  村长对七爷说第二天一早去把恨天高烧了,不必按风俗等到三日了,因为恨天高没有亲戚,等也没有什么意思,七爷同意了。
  
  恨天高生前曾当过丧事理事组的组长,当地不管谁家有人亡故都要等到三日后才发丧,恨天高给人家主持丧事非常认真,他觉得那样很光荣,那是他努力了十几年才争取到的,他说能为大伙做点事才活得不冤枉。可恨天高在村民们的眼里却是无足轻重的,有他没他都一样,丝毫不影响过日子,人们对他的漠视使他很伤心,他很想得到人们的认可和尊重,他知道村里有威望的人都是能为大伙办事的人,譬如医生、木匠或教师,可自己能做什么呢?于是他先学会了编筐,那各种大小不同的筐子是农村家家户户都用得着的工具,割草、担粪、卖菜谁家不用筐呢?编筐的材料山上到处都有,荆条、葛条、柳条都行,那时他在生产队里放牛,每天把牛赶到山上,牛在吃草时他就割一些条子带回家,晚上就在家里编筐,一编就编到下半夜,这样也好,他觉得不再那么空虚寂寞了。他把筐送给邻居们,邻居们说不能白要他的筐,就给他三毛两毛的钱,他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一个筐能用好几年,总不能老送筐子给人家,后来他就把筐拿到集市上去卖,可那时批判资本主义,他就成了典型,全村开大会批判他,把他揪上台被全村社员声讨了一顿。他本想做点对群众有益的好事,没想到第一次出头露面是在那样的场合,他从此就不再编筐了。
  
  在农村谁家有了喜事或丧事,全村的人都会去帮忙,恨天高当然也不例外,但恨天高很自觉,人家有喜事的时候他是很少去的,他知道自己其貌不扬会惹主人不高兴。而谁家如果有了丧事,他就主动去干些零活,比如在角落里烧开水或是为死者编一个五谷囤,远不如主丧人的地位重要。主丧人就是主持丧事的司仪,在整个丧事过程中是领军人物,所有人都听他的。时间长了,那些千篇一律的丧仪程序恨天高都了如指掌,他完全能做一个合格的司仪了。
  
  那年村里的丧事司仪老了,没有人给人主丧了,多少有点社会地位的人谁都不愿意干这事,恨天高出于好心主动去干,没想到遭到了一些丧主的拒绝。事后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家口,不能算个十全的人,这样的人做这样的大事对主人家是不吉利的。那晚他哭了一夜,两眼都肿了,此后他很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出门。
  
  文革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暴风骤雨毫不例外地洗礼了偏僻的小山村,村里原来的领导班子被打倒推翻,取而代之的是造反派成立的革命委员会。革命委员会要破四旧立四新,移风易俗,就成立了红白理事会负责喜丧事宜。红事组的组长马上就有人抢着当了,可白事组组长却没人肯干,原来村里的丧事司仪跟造反派的观点不同,坚决不干,这个位子就临时空缺。后来七爷保举了恨天高,说他完全能胜任此职,是个合适人选,恨天高自然很高兴,觉得还有人瞧得起他。
  
  恨天高有了革命委员会的任命,他第一次主持丧事的当天中午就在丧主家喝了酒,丧主亲自给他斟酒点烟,并且说感谢他帮忙。喝酒的时候恨天高心里很复杂,因为死了人心情很沉痛,又因为他能为社员们办事受到社员的感谢而高兴。下午他安排孝子给亡灵指路,革委会主任说这是四旧,这些仪式都免了罢。恨天高说一下子去掉这些仪式社员们的思想还一时转不过弯来,很难接受,得循序渐进,再说这又不用花钱,不违背节约闹革命的精神,如果不给亡灵指路,亡灵不能顺利归西,革委会主任听了也就不再反对。
  
  恨天高把丧事的每一个环节都做得认真仔细,每一件事情做完后他都要细心复查,生怕做错了或是有遗漏使主人不满。第三天出殡的时候,他敲着铜锣指挥着出殡的队伍,大声喊着口令,抬棺的、送葬的、哭丧的、帮忙的一大队人马都听他的指挥。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走,都是他先郑重敲一声锣,再郑重地一喊,没有一个不服从的。那一刻既庄严又神圣,他觉得他不再是那么矮,仿佛是站在云端的神仙,所有的人都敬仰他、尊重他、服从他。
  
  第二天早上村长就和七爷的儿子到了敬老院,敬老院的职工把恨天高的遗体装进一个塑料袋子抬到了殡仪车上,就向县里的火化场驶去。
  
  殡仪车开走了,什么仪式也没有,没有人给他指路,没有人给他烧纸,没有人给他哭丧,也没有人给他摔盆打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平静。
  
  恨天高给别人主丧时可不是这样,文革结束后不再喊破四旧了,一些旧的风俗又恢复过来,送葬队伍可谓浩浩荡荡,走在最前头是一人提了纸筐先撒下为死者买路的纸钱,紧跟着是十几杆花花绿绿的旗子开道,再接着是为死者轧制的纸人纸马等物件。恨天高提了铜锣发号施令,一群披麻缟素的男孝子们走在灵柩前面,灵柩有八个精壮的汉子抬着慢慢行走,再后面才是死者的女亲眷,也都穿了缟衣素服坐在车子里,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唱一样地拖着长腔慢慢地哭。长长的队伍顺着曲折的山路或停或走,到了墓地,然后是下葬、烧纸、筑坟、圆坟等一系列繁文缛节。


  
  恨天高为了把丧事办得更隆重曾想了很多办法,他看到电视剧里有和尚巫师为死者超度灵魂的细节,心想也要为死者超度灵魂,可他不知道和尚念的是什么经文,也不知道巫师施的是什么法术,就整夜地在死者身边双手合十地眯着眼睛坐到天明。有些人家夜里害怕,愿意有个胆大的人作伴,也就不管他是否能超度灵魂一
  
  一次出殡时出现失误,恨天高愧疚了老长一段时间,其实如果真追究起来,还不能怨他。曾有一段时间没有实行火化了,做棺材的木料非常紧缺,就兴用水泥混凝土做,可这样的棺材很重,七八个壮汉抬着都很吃力,走的又是拐弯抹脚的山道,上上下下非常不容易。那次出殡途中,在一个下坡拐弯的地方,一个抬灵柩的青年脚下一滑,灵柩一头就落了地,灵柩边上出现了一条裂纹。恨天高把这次失误归罪于自己指挥不当,觉得对不起死者与丧主,他向死者的儿子赔了不是,说是自己失职,第二天晚上他又悄悄到死者坟前烧纸向死者道歉。尽管这些他都做了,但他还是惴惴不安,直到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为止——梦里死者对他说,破了一道纹并不妨事,这样反倒更好,他的灵魂可以从那道纹里自由出入了。
  
  恨天高的遗体到了火化场,村长办理了火化手续,交款的时候村长说死者的骨灰不要了,火化场看着随便处理好了,反正拿回去也没人会要,还可以节约一个骨灰盒呢。办完手续,村长一行人就回去了,他们都尽到了应尽的责任。
  
  恨天高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炉,瞬间就腾起了蓝色的火焰,恨天高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步。
  
  恨天高活着的时候曾经亲自送走了很多老人,如今他死了,却没有人为他指路,没有人为他哭丧,没有人为他摔盆打碗,更没有人为他送葬。恨天高会怎么想呢,他的灵魂能否到达遥远的天国?火化场高高的烟囱飘出一缕轻轻的白烟或许是他的灵魂吧,他也许去不了遥远的地方,但这不碍事,他爱故乡的山水,爱故乡的人,他在敬老院里弥留之际说过他不想走,他不嫌家乡偏僻贫穷,他还想再为乡邻做点事。
  
  那一缕轻轻的白烟渐渐消散了,消散在蓝天白云之间,也许那不是他的灵魂,也许人根本就没有灵魂。
  

第140篇、绝命师徒

  徒儿功成,拜别师父下山。师父送至山门。
  
  风雨凄迷,山色空蒙。
  
  山风拂动师傅银髯,撩起师父衣带。师傅走了,就如山间一片飘零的黄叶。
  
  这是师父最后一个徒儿,师父再也不会收徒了。师父潜心武功绝技“天罡刀法”的修炼,终生不娶,因而没有子嗣,以后就只有师父一个人孤守寒山了。这也是师父一生中最疼爱的一个徒儿,聪明好学,伶俐精明,平日饮食起居待师父如同亲父。师父于是把毕生心血全都传给了他。此时此刻,师父望着徒儿踽踽而行的背影,心想以后他立足江湖,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因而孤寒凄苦的同时,心中也就有了欣慰。
  
  可是,就在这时候,徒儿回首了。
  
  师父一怔。
  
  徒儿不该回首,这是武林中的规矩。徒儿回首意味着他对师父还有所求。可是,这位风烛残年的师父已经一无所有了。
  
  是师徒情份实在难分难舍么?
  
  师父想到这层,心中不快;似这等儿女情长,今后怎生成得大器?却又一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自己待他如同亲生,这孩子怎能丢舍得下也是人之常情。这么想着,又见那凄迷冷雨,徒儿可还是光着个脑袋呢!于是一阵心痛,慌忙回身找了把雨伞,给徒儿送去。
  
  徒儿在前面断崖边的青石板小道上跪下了。
  
  师父热泪盈眶,慌忙上前伸出双手,欲将徒儿扶起。
  
  却是扶不起。
  
  师父愕然。
  
  一会儿心里明白了,师傅好容易冷静下来,说:“天罡刀法乃我平生绝技,于今你已经得到了,可以无敌于天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徒儿拜磕在地,说:“师傅曾教我,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相生,徒儿想这天罡刀法总有解法,望师父教我。”
  
  师父说:“刀法乃精、气、神所致,实在五行之外。”
  
  “谢师父。”徒儿起来,拱手。然后背转身去,却是不走。横在小道上,如一截树桩。
  
  “师父,天罡刀法就算无敌于天下,若是师父另传他人,徒儿与他也只是个平手。”
  
  师父长叹,说:“为师已是风烛残年,你是我最后一个徒弟,这话可不是今天说的呵!”
  
  “别怨徒儿放心不下。”徒儿说着,别过脸拿眼睛向小道一边的断崖斜斜,“师父从这儿跳下去,就算说了真话。”
  
  断崖万丈,但见崖边烟缭雾绕。
  
  师父心中打个寒噤,随即哈哈大笑。
  
  师父说:“只是担心爱徒的刀法未必学到了家。”
  
  徒儿想,他的刀法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点他自己心里绝对有把握;师父笑,说明这刀法果然有解。
  
  “求师父指点。”徒儿又跪下了。
  
  师傅把撑着的伞收拢,一边说:“何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待徒儿起来,师父将那伞伸到他面前说:“你未必一刀能断得了它。”
  
  这自然是一把极普通的伞,哪里需要许多功力。一刀下去,纸伞顿时骨散筋飞,老师父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把竹匕。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徒儿用力躬身的一瞬,师父的竹匕也就从他的后脑直穿咽喉,把他钉在青石板上。
  
  山雨凄迷,山风如诉。
  
  师父老泪纵横,一声长啸,扑下山崖。

第141篇、铁狱传奇

  公元1369年秋天的一日,大明都城南京一间暗房中,一人执笔久久悬于空中。
  
  此人叫雒正,刚刚二十岁,朱元璋元年文状元,学富五车,清正廉洁,为天子钦定的全国科举执事大臣。
  
  此时,雒正看着跪在自己眼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挥笔疾书。
  
  “这两句诗您一定要牢记在心,好好领悟。”待老人看得仔细后纸在红烛上化为灰烬。
  
  “雒大人恩德小老儿没齿不忘,如能高中红榜,我将终生效忠于大人。”老人眼里流出了浊泪。
  
  那年,大明朝第二次全国科举因考题泄露而搞砸了。而考题来自一位叫何为的老秀才的两句诗:千栋古书消永日,一纸功名万里行。
  
  这是当时诗坛盛行的“明尾追头”的写法。诗尾诗头四字为“日行一千”,也就是千里马,正切中考题。
  
  一路正追究着,何秀才已畏罪自缢家中,雒正得知后投案自首。
  
  雒正私泄考题,朱元璋认为他收受贿赂,判其“犯审犯”,铁刑入狱三十年。
  
  “犯审犯”就是一种罚戒罪犯、变废为宝的用人方法。于是,公堂之上铁镣哗哗响,公堂之下也铁镣哗哗响,台上台下皆是囚犯,审案时囚犯看着囚犯。
  
  铁刑就是铁镣束缚四肢,服刑期间不得摘除。这种刑法奇就奇在每隔半年手脚镣增加一斤,年纪越大反而重量越大,备受折磨。
  
  雒正虽受铁刑之苦,却不想了此一生。故审案敬职敬责,查处了很多贪官污吏的大案要案。牵扯到狱外时,总不忘捎带查办一些其他案子。大路边,树荫下,地头边,客栈里无不是办案之地。虽铁镣叮当,囚服醒目,雄兵护卫,不伦不类,但其铁面无私,公正廉明,很快被世人尊称为“铁狱雒青天”。其在狱中时,常年枯灯一盏,案卷相陪。沉沉手镣下每写一字都十分吃力,但他咬牙苦苦坚持着。到最后那几年,卷宗几间房都装不下,脚镣、手镣已逾百斤。
  
  三十年倏忽而至,雒正出狱摘除铁镣时双腿已经变形,走路左摇右晃,双手颤抖不已,加之人瘦如骷髅,走在大街上时就成了一道悲惨揪心的风景。
  
  还不到一个月,让雒正更揪心的事又接踵而来。
  
  一个深夜,雒正小院有不速之客拜访:“雒正,想不到三十年铁刑过身,你竟然还活在人间,看来是天意让我亲手报仇了。”
  
  雒正一怔,凛然道:“你是何人,为何人报仇?”
  
  “别管我是谁,你弄死那么多人,难道不该死吗?”
  
  “他们贪赃枉法,罪有应得,皇恩浩荡,我雒正受御旨铁狱办案三十年,虽杀戮过多,但内心无愧。”
  
  “何为也罪有应得吗?三十年前你为何要私露考题给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原来你是何为之后,当年是我的好心害了你父亲。千栋古书消永日,一纸功名万里行,这就是仕途书生的写照啊。我已在这个世上多活了三十年,而今能死在何为后人之手,也算对得起他。”
  
  雒正闭目等死,却听客人道:“雒大叔,当年之事怪我家父。刚才是有意试探,没想到你对朝廷如此忠诚,实不相瞒,我现在已是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现领皇命杀你而来,但我如何下得了手?乘夜深人静,你快快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翌日,一深山寺院中,雒正虔诚跪拜。
  
  那方丈早已认出雒正,道:“三十年磨难虽苦不堪言,但毕竟重生,比这青灯苦寺好得多,雒施主为何要出家?”
  
  “为活命,也为疗心伤。”旧事重提,雒正禁不住老泪纵横。
  
  “当今皇上苦心日月可鉴,现太孙朱允?即将继位,皇上急需把反腐倡廉、罚治污吏的国策延续下去,你枉法入狱三十年还能活在人间,正好让他大做文章啊!”
  
  方丈查看雒正两手两脚,又细细号脉,良久道:“恭喜雒施主已身怀上乘的大力金刚掌和无上轻功。”
  
  见雒正不解,方丈又道:“你三十年如一日,重手镣下审案件写卷宗,须指力、掌力、臂力三力合一,少林大力金刚掌练习时也不过每只手负重三斤起步,而你手镣已超五斤。我们是徒手练武,你是执笔写字。写字时五指在手镣重压下发力更难,却练法更妙,功效更好。少林轻功每只腿也不过两斤铁砂起步,而你铁镣已超十斤。你想想,三十年铁镣加身终日不除,每半年又增加一斤,练功岂有不成之理?你且随老衲到屋外来。”
  
  在寺院内一宽阔处,雒正按方丈所言双腿蹬地用力一跳,竟然跃起一丈多高,在空中吓得自己面无人色,幸好被方丈轻轻托住。
  
  雒正醍醐灌顶,又惊又喜,便跟随方丈学习吐纳气功,修文禅武道,成为朱元璋之后,明惠帝年间罕见的得道高僧。那时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蒙面武林高手,千里草上飞,铁掌惩污吏,成为广为传诵的佳话。至于是何方神圣,世人谁也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只是说那人身形奇怪,偶露光头。
  

第142篇、诺贝尔的传奇故事

  提到诺贝尔这个名字,全世界几乎无人不知没人不晓。诺贝尔是瑞典籍的科学家、发明家,他因发明炸药、雷管并经营、生产这两样东西而成为富豪。诺贝尔临去世前留下遗嘱,决定在他死后把遗产的一部分作为基金,以其全部利息分成五等份,作为“对人类幸福最具贡献者”的奖金,即:诺贝尔物理、化学、生理或医学、文学、和平事业五个奖项(1968年增设经济学奖)。

  诺贝尔幼年时,家境并不好,父亲为了一家生计,只身前往波兰,但仍不能谋得好职业,后来又辗转来到俄国。

  诺贝尔9岁那年,父亲从俄国来信说,他已在圣彼得堡开设了一家制造军用机械的工厂,俄国对他很重视。父亲叫全家到他那里去定居。1843年12月22日,也就是诺贝尔10岁生日那天,全家人离开瑞典,乘坐轮船渡过波罗的海向圣彼得堡出发。

  诺贝尔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他读书很用功,很快学会了俄语,接着又学会了英语、德语。他的学习兴趣广泛,不仅阅读有关机械、物理、化学方面的书籍,更喜欢文学,偶尔还作诗自我欣赏呢。

  有时候,诺贝尔和哥哥们到父亲的工厂去,他总是被那些转动中的机器深深地吸引住,但他却又发现了更有趣更好玩的东西,那就是装入水雷的火药。当时的火药,无论是用于枪炮或水雷,全都是黑色的。诺贝尔会偷偷地带点火药回家,为了避免让爸爸发现而挨骂,他经常把火药粉放入纸袋中悄悄带走。

  诺贝尔用带回家的火药做烟火,他把火药放在纸筒里,然后竖立在草地上,点着火后,火药会“咻——”的一声,在黑暗的夜晚中喷出美丽的火花。他又模仿父亲的发明,尝试做地雷来玩。他先用纸把火药粉包成圆团,再用较韧不易破的纸搓成长条,作导火线。他觉得这还不好玩,又把火药装入小空罐中,封紧盖子,再点燃导火线。“砰!”炸裂的罐子发出了巨响,盖子飞了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诺贝尔的调皮很快被父亲知道,父亲严厉地禁止他再玩火药。

  工厂的员工们听说此事,不再让诺贝尔接近火药。诺贝尔心想:“哼,不给?我就自己制造火药。”他翻阅化学课本,原来是把硝石、木炭和硫磺混合,难怪火药都是黑乎乎的呢。诺贝尔的试验成功了,因此他又开始玩烟火了。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游戏,最后难免被父亲发觉而遭到禁止。但诺贝尔从玩耍中,发现了火药包扎的松紧与爆炸强力成正比的基本原理。

  转眼间诺贝尔长到17岁了。这时他的两个哥哥已在父亲的工厂里工作。父亲跟母亲商量,想让诺贝尔也到工厂上班,专门搞新产品的研究和开发。为了让他先打好坚实的基础,父亲先派他去美国,跟那个发明螺旋桨式汽船的瑞典人学习一段时间。

  于是诺贝尔第一次离开父母亲,远涉重洋到了美国。他投入到了瑞典籍的美国大发明家艾利克逊门下。艾利克逊对他深表欢迎。

  诺贝尔跟艾利克逊学习了许多有关各种机械的技术,并帮助艾利克逊从事热空气引擎的研究工作。热空气引擎也就是今天的燃汽轮机,在当时还没有普遍使用。诺贝尔从这项研究中,得知物体燃烧发热使气体膨胀产生力量的原理,并学习到许多新的知识。

  可是单独来到遥远的国度的诺贝尔,心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这使他对文学的兴趣胜过对机械的研究。每当他想家感到孤寂时,大诗人雪莱的诗便成了他的寄托,写诗也成了他的主要消遣。

  这时候,俄国和英法联军发生了战争。诺贝尔家的工厂大量生产水雷,供不应求。水雷的威力被证实后,有两位化学专家来到工厂访问,他们就是在俄国学术界留下许多功绩的希宁和特拉浦博士。

  父亲把诺贝尔介绍给两位专家。希宁说:“为了使俄国获胜而早日结束战争,我们想制造威力强大的炸弹,能不能和你们工厂共同研究?”诺贝尔说:“当然可以,不过,这大突然,一点头绪也没有呀。”特拉浦博士说:“这点你不用急,我这里有强烈的液体爆炸物,但它的威力无法确定,有没有实用价值,还没有把握。”他说着拿出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来。

  诺贝尔一见便说:“啊,销化甘油!”他从书本上得知,这是1847年意大利科学家沙布利诺发明的,今天他是头一次看见。沙布利诺因试管中的硝化甘油突然爆炸而受伤,从此便停止了试验。

  两位专家把瓶子留了下来,让诺贝尔做试验用。诺贝尔此时再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后来会引起全世界的注意,带给他辉煌无比的人生。

  诺贝尔和父亲开始细心研究硝化甘油。由于它呈液化状态,稍微处理不当就会发生可怕的爆炸。但硝化甘油却是心脏病患者的有效医疗用品,至今仍被广泛使用。

  俄国最终战败了。诺贝尔家的军事工厂因此陷入了困境,被迫停工。父母亲带着诺贝尔的弟弟回瑞典去了,诺贝尔和两个哥哥仍留在圣彼得堡。工厂换了新老板。诺贝尔由于改良了晴雨表、水计量表并取得了专利,受到老板器重。这时候,父亲来信说他已开始对硝化甘油做研究,并问诺贝尔的进展如何?诺贝尔决心继续研究,不输给爸爸。

  经过许多次试验,诺贝尔发明了将硝化甘油装入小玻璃管中再放进一个铁罐里,四周塞满黑色火药,再用导火线点火。“轰!”一声巨响,试验成功了!这种能使火药完全爆炸的小玻璃管,便是诺贝尔的发明物“雷管”。

  由于诺贝尔发明雷管,使硝化甘油能安全地使用于矿山、隧道的爆破工程,因此他高高兴兴地把这项发明带到了父亲身旁。而他父亲在这方面却毫无进展。

  诺贝尔和父亲打算成立一个诺贝尔硝化甘油公司。为了筹措资金,诺贝尔前往法国,四处拜访巴黎银行,向他们说明他从事的是一种具有伟大远景的事业。但是,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他。后来,幸运之神终于向他伸出援手了,法王拿破仑三世对他的发明很感兴趣,认为硝化甘油在军事上将有广泛用途。诺贝尔因此获得了10万法郎的贷款。

  诺贝尔和父亲在瑞典斯德哥尔摩郊外,筹建了一个小型试验工厂,这就是诺贝尔火药工业公司的前身。1863年诺贝尔满30岁时,火药工厂正式开始制造硝化甘油。他的弟弟艾米尔也是个炸药迷,每天泡在工厂里,帮助父亲和哥哥。不料由于大意,9月3日这天,工厂突然发生爆炸,成了一片火海!诺贝尔和父亲赶到出事现场时,工厂已成了一片废墟。他们从残留的灰烬中找到五具遗骸,其中一具便是诺贝尔最疼爱的小弟艾米尔。

  经受这次重大刺激后,父亲因脑溢血而病倒,母亲终日以泪洗面。诺贝尔也是悲痛万分!他从悲伤中重新再奋起,并立下一个宏愿:“我一定要找出硝化甘油最安全的使用、存放和大量制造的方法。”

  无奈警察机关严禁诺贝尔火药工厂复业,并不准许他们在离市区5公里内做这项危险试验。诺贝尔于是到乡下去寻找用地,但人们都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不得不死了这条心。诺贝尔只好买了一艘大船作工厂,到一个大湖上作试验。尽管如此,其它船只上的人因上次的爆炸事件而心惊胆寒,不许诺贝尔的“水上工厂”靠近。诺贝尔不得不经常改变停泊位置。

  硝化甘油炸药又生产出来了,但由于爆炸事件,没有人敢购买。诺贝尔心想,没有人敢使用,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他于是决定扩大宣传,并亲手做示范表演,让人们知道这是一种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安全可靠的炸药。受邀者目睹了他的示范表演,渐渐地打消了疑虑,工厂的订单又源源而来。

  诺贝尔又到德国汉堡去开设火药工厂。工厂不大,四周环绕着4米厚3米高的围墙。这座小小的工厂,从此却支配了世界火药界。汉堡的硝化甘油工厂,不久成为热门的消息而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当时在德国,硝化甘油也仅仅是被用在铁路工程方面和铁矿的开采上。

  诺贝尔的硝化甘油信誉步步高升。其实硝化甘油和从前一样,依然是危险的爆炸物。它之所以没有节外生枝,是因为德国气候寒冷,硝化甘油在低温下不易爆炸的缘故。这种炸药搬运起来也很危险。由于硝化甘油是一种粘稠的液体,有些无知的人竟把它当做润滑油来使用。更可笑的是,有一个旅馆的服务员,竟以为那是光亮剂,拿它擦皮鞋和皮裤。

  有一位德国旅客到纽约旅馆投宿,外出时他把一个小盒子存放在服务台。服务员不知道盒内装的是硝化甘油,随手放在椅子下面。不久服务员发现小盒子冒黄烟,惊慌之余,他拿起盒子就往马路上丢,转眼工夫,就引起了一场大爆炸。附近一带民房的门窗玻璃全被震破,而马路上丢盒子的位置炸成1米的深坑!

  这件事立刻成为报纸的头条新闻,以最醒目的标题、最大的篇幅谴责硝化甘油。

  1866年3月,巴拿马一艘名叫“欧洲号”的轮船离港时,甲板上的硝化甘油突然爆炸,致使17人死亡,船身严重受损。在旧金山一个仓库中,硝化甘油爆炸又造成14人死亡……

  接踵而来的爆炸灾害,致使各国都严格禁止硝化甘油的贮存和制造。聆听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硝化甘油最早发明人沙布利诺震惊地说:“我怎么会造出这种残害生灵的罪恶物品来?我真后悔呀!”

  诺贝尔面临这些打击和不绝于耳的责难,并没有灰心丧气。他想起那些无辜的被炸死的人们,想起可怜的弟弟艾米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研制出十分安全的硝化甘油炸药来。经过无数次试验,他终于研制出一种用雷管引发的、固体状态的硝化甘油炸药。

  1866年10月,德国克鲁伯地方组织了一个硝化甘油炸药审查委员会,对诺贝尔所制造的炸药在安全性和威力方面做了一定安全审查。全体委员审查后一致认为:这是一种成功的产品,在使用和运输方面都可以绝对放心。

  多年来的辛勤努力,终于有了结果。第二年年初,德国矿业界人士前来订购大批硝化甘油炸药。由于采矿的效率提高,而且从未发生意外,矿商们个个眉开眼笑。接着,法国、英国也来采购,连诺贝尔的祖国瑞典也订购了。诺贝尔见瑞典已愿意采用,高兴地说:“我总算能够为祖国尽一点心力了。”

  一度被视为可怕的危险物品,现已成为赐福人类的大功臣。硝化甘油炸药用途之广难以尽述,像隧道工程、开发铁路、挖掘运河、开山辟地、铺路架桥等等,都需要它。

  硝化甘油炸药促进了世界科技的快速进步。诺贝尔的克鲁伯火药工厂在不断地扩展着。到1874年,硝化甘油炸药的供应量达3120吨。

  不久,德国和法国爆发了战争。当时德国称为普鲁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普法战争。法国无法抵挡新的硝化甘油炸药的威力,终于向普鲁士投降。诺贝尔听说被炸死炸伤的士兵令人惨不忍睹,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他又忆起了惨死的幼弟艾米尔。他深深地责备自己说:“硝化甘油炸药竟然给人类带来痛苦,带来不幸!我有罪呀……”他的工厂投资合伙人劝慰他说:“不,您千万不要这么想,炸药本身无罪,是战争带给人类痛苦的。炸药用来开矿、铺路、搞建筑,不是为人类造福的吗?”

  1872年9月3日,诺贝尔的父亲与世长辞,终年71岁。父亲去世后,母亲仍留在斯德哥尔摩老家,过着孤寂而平静的晚年。诺贝尔的两个哥哥也很有出息,他俩在俄国的巴库发现了油田,开办了一家石油公司,并且发明了用地下管道输送石油。公司的年产量达20万吨。

  诺贝尔因经营硝化甘油炸药而发了大财,成为世界闻名的大富豪。他后来迁居到意大利,一直到去世。

  诺贝尔一生刻苦学习和钻研,他不但发明了硝化甘油炸药,还发明了汽车自动刹车装置、石油连续蒸馏法等,共取得了355件专利。

  诺贝尔虽然成了大富豪,可他和妻子、儿女的生活依然与过去一样,从不奢侈浪费。他经常把大笔款项捐给慈善事业,毫不吝啬。诺贝尔慷慨大方之名,很快传遍了各地,因此要求他帮助的穷人络绎不绝,但诺贝尔从不厌烦,总是尽力帮助他们。这样一来,每天都有大群的贫民等候他救济,诺贝尔深感为难,感到招架不住了。他写信给哥哥谈起这件事:“我每天光是收到的求助信,就不下20封,估计每天支出的救济费约2万克郎以上。一年下来就得花去700多万克郎。长此下去,恐怕世上最富有的人也招架不住了!”尽管如此,诺贝尔仍尽力帮助穷困的人,可恶的是这些人中总是夹有诈骗之徒和无赖。

  诺贝尔多才多艺。他自幼喜爱文学,平时工作再忙碌,他也要偷闲阅读小说和作诗。他更喜欢哲学,他说:“饭可以不吃,哲学书不可不读。”正是哲学的思辨和文学的想象力,推动了他的科学发明。他喜欢易卜生的戏剧,他和法国大文豪雨果的交情也不错。他不但经常写诗,30岁那年还写了一部名为《兄弟》的小说,后来又写过一部《非洲的光明时代》的历史小说。1885年,诺贝尔还写过一部《专利病菌》的喜剧,1896年临去世前,又完成一部叫《报应》的悲剧。

  诺贝尔不像有些发明家只会搞发明不会经营,他还是个极精明的大企业家。他终生守着自己研究、自己创造、自己生产、自己销售的不变法则。他很了解商业界的阴谋险诈与反复无情的激烈竞争。诺贝尔将世界各地硝化甘油炸药公司联合起来,形成庞大的“托拉斯”,无论在生产、经营、技术等方面均由他独揽大权。这种托拉斯的营运组织,已为世界各大跨国公司采用,这是诺贝尔在商业上的一大成就。

  诺贝尔的托拉斯成为世界性的特大企业,1886年他就拥有9.7亿美元的资产。

  但是,如果诺贝尔只是位发明家和企业家的话,那么诺贝尔奖也不可能诞生了。诺贝尔一生最伟大的发明是硝化甘油炸药和飞行炮弹。这两样东西本身是中性的,它既可以用于防卫又可以用于侵略。诺贝尔一生致力于为人类造福,致力于世界和平和社会的文明进步。所以在1896年他临去世时,留下了永恒的遗嘱:将他财产的一部分,作为诺贝尔奖基金。颁奖典礼定于每年12月10日,也就是诺贝尔逝世纪念日,由瑞典国王在斯德哥尔摩颁奖。

第143篇、钟馗复活

  一、破台

  “咚咚咚……”

  所有灯火俱已熄灭,前后台的门也上了锁,黑暗中,只有堂鼓声沉沉地回荡着。猛地,四条惨白的细长影子蹿上台来,僵直地左蹦右跳着。旋即,又一道壮实的身影出现,借着窗外明灭的雷电,依稀可见他左手执着香火,右手擎着长剑,和先前四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这是京城新开张的吉祥戏院在做破台仪式。所谓破台,其实是一种驱鬼仪式,通常由一人扮钟馗,另教四人扮恶鬼。据说是因戏曲演的都是古人故事,戏中人物皆属亡灵,是不祥之物,所以新开张的戏院往往要破台讨个吉利。破台必须晚间举行,且做仪式时不允明火,以增加神秘气氛。

  陡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鼓声生生盖住。后台观礼的人群起了骚动,赶紧七手八脚将灯火重新点燃。只见那饰演钟馗之人横躺在戏台中央,胸口插着驱鬼剑,已气绝身亡了。而四个“恶鬼”则立在一旁,哆哆嗦嗦惶惶无措。

  死者正是吉祥戏院的老板林春风,艺号玉堂春,京城梨园名角。为示破台仪式的隆重,他今天亲自上阵扮天师钟馗,不想竟落得如斯下场。

  案件很快报到顺天府,府尹凌福彭是林春风的戏迷,听闻林春风遇害,甚是震怒,责命总捕头杨琮即刻缉凶归案。杨琮不敢大意,冒雨到现场细细盘问,并将嫌疑人 ——扮演恶鬼的四名丑生带回衙门。丑生们连呼冤枉,称自己与林老板素无怨恨,怎会动手行凶?观四人颜色,并无说谎迹象。但是,案发时最接近林春风且最有机会动手的就是他们,如果凶手不在这四人当中,那会是谁呢?

  丑生们提供的一条线索引起了杨琮注意。在仪式进行时,蓦然平地刮起一股冷风,而后他们都看到身边依稀多出一道陌生人影,但是待举灯之后人影就神奇地消失了。很多戏院在破台时会撞到真鬼,说不定这次凶案是厉鬼作祟。

  对于鬼神之说,杨琮嗤之以鼻,依他看来,如果丑生们所述属实,那么那个奇怪的人影肯定就是凶手,这需要进一步查证。

  二、变故

  翌日,阜成茶园,台柱柳灵犀正在演出《钟馗嫁妹》,一段浑厚的原板换来茶园听众满堂喝彩。柳灵犀将手悄悄一挥,一个穿灰大褂的跟班拿着一只小茶壶,送到他手中。他接过茶壶,背对着听众喝了两口(此为“饮场”,亦是梨园传统,并非口渴,多是主角摆谱儿的举动),而后接唱起来。过了半晌,柳灵犀嗓音一颤,突地扑倒在地。旁边的旦角俯身一看,见柳灵犀面色扭曲,竟已命归黄泉了。

  经仵作验尸,柳灵犀乃中毒而亡,毒就下在茶壶中。杨琮立即将那个名叫梁二的跟班抓回衙门。岂料这梁二竟是个傻子,受审时只管呵呵傻笑,怎看亦不像凶手。

  联想到林春风一案,杨琮心内觉得蹊跷,连续两起案件,死者皆是梨园戏角,死时演出的曲目都跟钟馗有关,这难道只是巧合?

  隔天,杨琮经过裕昌茶馆,觉得口渴,便打算进去润润嗓子,一掀门帘,看到说书先生唐麻子正唾沫横飞地解说这两起案子,茶客们饶有兴趣地围着他。

  唐麻子神秘兮兮地说: “诸位可知杀死林春风和柳灵犀的真正凶手是谁吗?这凶手啊,就是大名鼎鼎的捉鬼天师钟馗。”

  “唐麻子,你又满嘴跑轱辘子了吧?”

  见众人摇头质疑,唐麻子急了,说:“我这是有根有据的,听墨画堂的钟孟山钟四爷知道吧?那可是钟馗的后人。他们家有一幅祖传的《钟馗捉鬼图》,是吴道子的真迹。就在林春风被杀当晚,嘿,画上的钟馗突然就不见了,你们说神奇不神奇?凑巧不凑巧?”

  “这两人说白了就是戏子,钟馗杀他们作甚?”

  “问得好,问题就出自这戏子的身份上,两人可都是扮钟馗时死的,想必是钟馗不喜欢凡俗戏子亵渎自己的威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琮心头一动,这钟孟山不是别人,正是杨琮的老丈人。那幅《钟馗捉鬼图》他亦看过,横约一尺,纵约两尺,细绢所绘。画面上,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钟馗跌坐于地,手持酒碗畅饮,两只小鬼哆哆嗦嗦跌在酒葫芦旁,行将被佐酒。

  杨琮来到钟家,迎面撞到了大舅子钟清,遂扯住他的衣袖问:“泰山大人呢?”钟清冲书房努了努嘴,悄悄道: “正伤怀呢!姐夫,你去劝劝吧。”

  钟四爷膝下有两儿一女,杨琮的妻子钟霖排行第一,这钟清排行第二,自幼体弱多病,老三钟麒,有气魄有头脑,听墨画堂近些年的生意全靠他打点。

  杨琮敲了敲书房门,半晌,门开了,露出一脸低落的钟四爷。听杨琮说明了来意,钟四爷指着靠窗墙壁道:“你且看吧。”

  杨琮一看,只见那《钟馗捉鬼图》上的钟馗果已踪迹全无,只余下酒壶酒碗及两只小鬼。 “泰山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唉,初一那夜,我欲秉烛读书,谁料打开书房的门,就发现画变成如此。”初一正是林春风被害时间。

  “会不会被人掉了包?”

  “不会,此画与我相伴多年,毫厘之处皆熟稔,我细细查看过,就是祖先传下来的那幅。唉,我听说画上钟馗失踪之后,京城连续发生了两件命案,作孽啊作孽。”钟四爷喃喃地道。

  钟馗显灵杀人的传闻像风一样在京城蔓延开来,引起梨园震动,一时之间,各大戏班均不敢再唱钟馗戏。然而老天爷总爱和人开玩笑,这不,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慈禧老佛爷不日内要举办梨园大会,召集京城戏班入圆明园清音阁斗戏,而且特意点名斗戏曲目为“钟馗捉鬼”。原来这老佛爷被洋人欺负得甚是憋屈,在庆郡王的劝说下,同意联合义和团抗击洋人。开战之前为讨彩头,酷爱听戏的她决定和民间开戏预庆,之所以如此青睐“钟馗捉鬼”,鬼者,洋鬼子也,她是希望借助钟天师把那些可恶的洋鬼都抓住。

  召集戏班的差事落在顺天府的头上。顺天府连发两道通告,皆无戏班应召,府尹凌福彭大怒,决定采用武力强迫戏班就范。杨琮闻讯,急忙前来劝阻。杨琮道:“戏班不愿应招,实则是听信了钟馗杀人的传言。如今当务之急,是在梨园大会举行之前,抓到真正的杀人凶手,消除戏班顾虑。”

  “说得容易,案发已多日,也未见你有丝毫进展。”

  杨琮低首拱手道: “属下无能,不过,属下已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再演一出钟馗捉鬼。”

  钟馗复活(2)

  三、捉鬼

  护国寺位于西四牌楼北边,这里每月初七初八都会举行京城最大的庙会,其时人流如织,煞是热闹。这日正值初七,来护国寺的人比往月庙会竟多了许多,天很热,人们或挥着蒲扇或肩搭布巾不停抹汗,围在寺前的露天戏台,议论纷纷。原来,他们都听说今天护国寺要开演“钟馗捉鬼”。听戏是其次,钟馗是否会再度显灵,才是他们最关注的事情。

  戏是杨琮安排的。杨琮知道,若今天这台戏能够顺利完成,钟馗显灵的谣言便不攻自破;若那“钟馗”再度显灵逞凶,顺天府也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敢来,必然就擒,此可谓一举两得。

  云锣“咣咣咣”敲起, “钟馗捉鬼”正式开场,饰演钟馗的主角踏着方步走上台来。此人叫萧英,乃杨琮故交,曾在戏班唱过小生,后因转做生意而离开梨园。杨琮找到萧英,好说歹说,并拍着胸脯保证其安全,萧英这才勉强应承。萧英功架丢了几年,跟天天登台的角儿相比自然逊色不少,好在听戏人的关注点并不在于斯。

  临近中午,这出戏行将结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见火花一闪,“鏊”地一下,萧英的戏服下摆突然起火,火势迅速弥漫全身。萧英惨叫着从台上跌落,在地上打起滚来,人群立刻骚乱。杨琮大吃一惊,慌忙命人拎水泼救。但为时晚矣,可怜这萧英被烧得面目全非,已然活不成了。

  捉“鬼”不成反搭上友人一条性命,杨琮顿觉腿脚发软,气短若窒。

  四、投案

  钟霖刚进门,就看到杨琮失魂落魄地坐在厅内,她上前道:“祖公,我方才去探望爹爹,爹爹告诉我一件奇事,那钟馗又附回画卷之上了。”杨琮眼睛一亮,复又黯淡下来,凄然道:“晚了,已经晚了,恐你我夫妻即将阴阳相隔。”钟霖一脸惊诧,问道: “相公何出此言?”

  杨琮将护国寺之事告诉妻子,道: “护国寺之局,是我立下军令状后凌大人才应允,如今事情做砸,唯有依军令状一命偿一命了。”钟霖花容失色,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杨琮被打入死牢,顺天府贴出告示,意于两日后将其押往菜市口斩首。两日后,杨琮不但没被问斩,反而被释放了,差役告诉他,钟馗案凶手已经自首,正在大堂受审。杨琮立刻赶往大堂。见凶手跪在堂下,正是他预料之中却又不愿预料成为事实的一个人——钟清。

  世上并无鬼神,钟馗显灵之说实在荒诞不稽。当杨琮从妻子口中得知钟馗又附回画卷时,他便明白,这是凶手“罢战”的意思。由此可见,凶手并不想这么无休止地杀下去。这个人既然能够在钟家书房两番做手脚,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钟家之人。于是杨琮请凌大人贴出处斩自己的公告,果然引出了真凶。

  无须用刑,钟清便供出了全部事实。原来,钟清并非钟四爷的亲生儿子,他原名沉醉,家住石家庄,其父沈笠是当地知名戏班德馨社的班主。某日,石家庄知府请德馨社到衙内唱堂会,不曾想,沈笠有两个弟子无意中看到衙内有一对和田软玉雕琢的貔貅,价值连城,竟暗将貔貅盗走,漏夜远走高飞。知府迁怒于沈笠,将其投入大牢。沈笠在狱中生了场大病,一命呜呼,沈家自此败落。当时只有10岁的沉醉辗转流落到京城,被钟家收养。钟四爷见沉醉乖巧伶俐,甚是喜爱,便将其认作儿子,取名钟清。一次偶然的机会,钟清遇到了当年盗走貔貅的两人,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京城梨园的风云人物——林春风与柳灵犀,尘封多年的复仇火焰熊熊升起,他开始默默筹划。

  吉祥戏院破台那天,钟清提前躲在了前排椅子下面,由于天色已晚,他又穿着黑衣,是以未被人识破。待破台开始,钟清就迅速跳到台上,夺过林春风手中的驱鬼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而后滚落到台下,躲了起来,等戏院门打开后,趁着混乱溜了出去。之后钟清把目标对准了柳灵犀。他知道柳灵犀平日上台有“饮场”的习惯,于是偷偷在“饮场”所用的茶壶里下了剧毒,梁二是个傻子,自然未能觉察,柳灵犀就这样也被他顺利除掉。

  钟清听说顺治年间江宁曾发生过怨鬼杀人案件,遂决定依葫芦画瓢。他在听墨画堂耳濡目染,悄悄学会了赝画技术。在动手杀林柳两人之前,他炮制了一张没有钟馗的《钟馗捉鬼图》,而后与书房内的正本偷龙转凤,伪造出钟馗显灵杀人的假象,并借助唐麻子的嘴传遍全城,以转移顺天府的注意。但没想到,此事很快被精明的钟四爷看出端倪。在钟四爷的逼问下,钟清道出了隐藏多年的身世以及杀人的事实。这些年来,钟四爷早将钟清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忍钟清被抓,思考再三,决意替其隐瞒。是以当杨琮来查问时,钟四爷一口咬定那幅画就是原画。

  当京城百姓都认为案件乃钟馗所为之后,钟清以为此事就这样瞒过去了,岂料萧英居然又要在护国寺开演“钟馗捉鬼”。为了继续圆这个谎言,钟清只好硬着头皮将萧英杀掉。他从琉璃厂买来一种特制的白火药,用水稀释,而后潜入萧英家,将火药涂在戏服下摆不显眼处。这白火药遇热即燃,初七庙会当天,日头高挂,经过长时间照射,戏服兀自烧起。

  萧英的离奇死亡,虽让钟馗显灵之说显得愈加笃定,但却因此连累了杨琮。见姐夫行将丢掉性命,良心未泯的钟清再也坐不住了,毅然到顺天府自首。

  轰动一时的钟馗显灵杀人案就此真相大白,钟清被判处斩刑。

  五、意外

  行刑那日,乌云密布。钟四爷年纪大了,怕承受不了如此打击,是以没来刑场,钟麒放心不下爹爹,也在家陪他,收尸的任务就落在了钟霖与杨琮身上。

  钟清是被狱卒从牢内抬出来,而后躺在刑台上受刑的。他患有严重的风湿,一到阴雨天,寸步难行,尤其是膝盖,更是弯曲不得。

  钟霖伏在钟清的尸首上,哭得死去活来。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杨琮的脸上,他怔怔地望着这凄迷的天空,突然醒悟过来,猛一跺脚,道: “糟了。”他径直冲到了钟家。钟四爷一脸的憔悴,正孤零零坐在钟麒的门前。

  钟四爷沙哑着嗓子问: “清儿走了?”杨琮点了点头。钟四爷苍老的身躯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头栽倒在地。杨琮从钟四爷身上寻到钥匙,打开房门,只见钟麒被五花大绑绑在椅子上,脸露悲愤。

  杨琮替钟麒松了绑,他一下子就哭倒在钟四爷的身上,呜咽道:“爹爹,哥,你们何苦如此呢?不孝麒儿不值得你们这样做啊!”杨琮沉声问: “麒儿,你才是沉醉?”钟麒木然地点了点头。

  钟清与钟麒虽不是亲兄弟,但感情之深并不亚于亲兄弟。钟清近来身子状况日下,被查出罹了恶疾。当得知钟麒要去自首时,自知时日无多的钟清决定替弟弟受刑。钟四爷忍痛答应了,但倔强的钟麒却死活不肯让哥哥如此牺牲。万般无奈之下,钟四爷和钟清只好将钟麒绑了起来,关在家中。

  杨琮长叹了口气,暗骂自己糊涂。其实,当钟清被抬出牢房时,他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雨点砸在他身上,他终于想起来了,林春风遇害当晚也是下雨天,试问,病发的钟清如何能屈身躲在椅子之下?

  钟清代替钟麒死了,这钟麒又该如何处理?凌福彭难以抉择,只好将案情如实呈送慈禧。慈禧闻听如此凄绝之事,遂格外开恩,下懿旨免除钟麒死刑,改判充军伊犁。

  梨园大会如期召开,可惜崇尚鬼神的义和团最终未能抵挡住洋枪洋炮,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城,慈禧携光绪帝狼狈而逃,召开梨园大会的圆明园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令人不胜唏嘘。

第144篇、穿越世纪的幽灵

  一、奇闻

  熊华阳专程赶到省城,却扑了个空。白教授的助手说,白教授出国了。

  熊华阳有点失望,他问助手,白教授去了哪里。助手说:“美国。还不是为了那‘前世记忆’?您知道,他研究这个项目很久了。”

  “前世记忆?对,我正是为此而来,偏偏白教授出国了……”熊华阳顿足。

  熊华阳想多了解有关“前世记忆”的知识,便坐下和助手谈了起来。助手说,最近一则美国新闻引起了白教授的关注。

  报道说,60多年前,一名叫胡斯顿的美国海军飞行员在太平洋上执行任务,他的飞机被日军炮火击中而坠毁了;11年前,一名叫詹姆斯·雷宁格的男孩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降临人世。这个男孩的种种古怪行径,让父母相信,他的“前生”正是那名在太平洋战场上阵亡的美军二战飞行员。

  詹姆斯的父母雷宁格夫妇都受过高等教育,但他们不得不相信,儿子詹姆斯很可能拥有“前世记忆”。母亲安德丽说,詹姆斯从小除了玩具飞机,不喜欢其他玩具。

  当詹姆斯18个月大时,父亲布鲁斯带他到达拉斯的卡万诺飞行博物馆参观,他就站在一架二战战斗机前再也不愿离开;大约两岁时起,詹姆斯开始出现接连不断的梦魇,他总是说:“飞机着火坠毁了,没有人能够逃离!”安德丽回忆说:“詹姆斯在清醒状态下,开始回忆一些二战时期的往事。我问他,飞机是怎么坠毁的,他说是被日本人击落的。”

  安德丽称,詹姆斯平时只看卡通节目,从未看过二战纪录片或者有关军事的节目,却对飞机结构具有惊人的了解。有一次,安德丽给他买了一架新的玩具飞机,并指出飞机下腹部有一枚炸弹。詹姆斯立即纠正,说那不是炸弹,而是一个可分离式燃料槽。

  安德丽说:“詹姆斯说他当年驾驶的是一架海盗号舰载战斗机,还说飞机是从‘纳托马湾号’上起飞的,当时他还有一个叫杰克-拉森的战友。”父亲布鲁斯立即上网搜索,结果发现,二战时期太平洋上的确有一艘叫做“纳托马湾号”的小型航空母舰,而拉森仍然活在世上,住在阿肯色州!

  布鲁斯查找一切与“纳托马湾号”相关的资料,并约见了一些曾在该航母上服役的二战幸存老兵。

  据悉,当詹姆斯两岁时,他就指着一本书中的“硫黄岛”照片对父亲说,他的飞机是在硫黄岛附近被日本人击落的,飞机引擎正好被一枚炮弹直接击中了。一名叫拉夫·克拉波尔的人证实了詹姆斯的说法。克拉波尔说,1945年3月3日,他正好在“纳托马湾号”航母上服役。他的飞机紧跟着胡斯顿的那架战斗机起飞,“我亲眼看到小胡斯顿的飞机,被一反航行器炮弹击中,这枚炮弹迎面击中了飞机的引擎。”胡斯顿阵亡时年仅21岁……

  这则新闻与白教授正在研究的课题不谋而合,引起他的极大震动。一连几天,白教授寝食不安。为了探究那则新闻的真实性,获取第一手研究资料,他动身去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去找新闻里那个詹姆斯·雷宁格了。

  闲谈了一阵,熊华阳起身跟助手告辞,请他等白教授一回来立即通知,自己有事情要请教白教授。

  穿越世纪的幽灵(2)

  二、破案

  熊华阳是江州市警局的刑警队队长。在回市里的路上,他沉思:难道民间传说中的前尘后世轮回,真的是无风不起浪?他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也陷入了困惑中无法自拔。最近经手的那起案件疑窦丛生,他不得不向白教授求助,偏偏白教授此时出国了。

  这案件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在江州市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很快破案了,凶手居然是一个未满18岁的中学生。但是,凶手的身份太过离奇,竟无法找到作案动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江州市有一个叫百龙村的村子,最近一个叫邓福春的村民在家里被人杀害了。这个邓福春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年近七十,身体硬朗,年轻时曾是百龙村的村主任,又连任了多届村支书,在村里的人缘还不错。

  根据现场勘查,邓福春死于铁锤的捶击,一共三锤,都击在头部。经法医鉴定,死者头部的伤口并不大,但作案工具是铁器,即便力量不大,也足以致命。

  这三锤,第一锤砸在邓福春的后脑勺,似乎只是把他敲昏过去;第二锤砸在右太阳穴上,是致命一击;凶手似乎怕邓福春还没有死,又加了一锤,致使他的面部变形,惨不忍睹。

  警方在现场提取了凶手的脚印,推断他是一个高约1.7米的青少年,比较瘦弱。

  刑侦人员根据死者的面部创伤,将作案工具模拟绘制出来。死者的配偶,也就是邓福春的老伴,一眼认出来了:这锤子是她家的,一直放在院子里。案发后,她和警察在家里翻遍了,却找不到这个锤子。后来,锤子在村子附近的玉米地找到了。

  刑警在百龙村里进行调查和讯问,发现了一条可疑的线索。

  百龙村不过百来人,所有村民都熟头熟脸的。在邓福春遇害的前一天,两三个村民说在村里见过一个人,从衣着打扮看,不是农村人。那人十七八岁,个子在一米七以上。

  村子里来个陌生人是常事,谁家没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说不定是谁家的孩子在城里的同学或朋友来村里玩呢。但是,现在并非寒暑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几个还待在村里,要么在外面上学或者打工,要么已经结婚了。

  警方摸查走访当地村民,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

  警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线索,迅速安排人手,从村里到乡里,从乡里到县里,再从县里到市里的车站,拦截这个可疑的少年。由于有这个少年的初步形象,加上现在不是寒暑假,符合这样特征的人不多。

  很快,交警在从县城到市里的汽车站里,拦截到了这个少年。经村民辨认,他正是在百龙村里出现过的那个陌生少年,留在死者邓福春家的脚印也确定是这个少年。从锤子上提取到的指纹,和在邓福春家留下的其他痕迹,都表明杀人凶手确实是这个少年。

  穿越世纪的幽灵(3)

  三、身份

  审讯结果却出人意料。讯问时,警察按惯例问:“姓名?”

  少年以很怪异的语气说了三个字:“张秀娟!”

  在场的两个警察都愣了一下,这怎么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第二个问题是问性别,做笔录的警察已下意识地写下了一个“田”字。

  少年却张口答道:“女。”

  两个警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年却一口咬定自己是女的。

  问到年龄,“张秀娟”说自己19岁,籍贯是百龙村。

  警察问他为什么杀人。“张秀娟”脸上的神情极度痛苦,嘴唇都快咬出了血。他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他(邓福春)害死了我,我不会放过他!”

  这么离奇的一份审讯笔录,如何能存档上报?

  事后,熊华阳根据审讯笔录,一边让人对这个少年进行身体检查,一边带刑警到镇派出所查户籍,发现百龙村根本没有一个叫“张秀娟”的人。

  而且,警察在对“张秀娟”的审讯过程中也发现:这个少年虽然声称他是百龙村的人,但口音完全不是百龙村的,也不是江州市的,倒像是省城人。

  同时,警局鉴定科对“张秀娟”的身体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张秀娟”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根据骨龄测试,最多17岁。

  熊华阳陷入了困惑之中:这个少年杀人,证据确凿,而且本人也承认了。就算他要撒谎,似乎没有必要凭空捏造出一个女人的身份来,更不会说自己是案发地点的当地人。

  熊华阳想了想,对手下说:“我想,应该是有张秀娟这个人的。你们去百龙村调查,不要去派出所查户籍,要到村里去问当地人。”

  警察经过多天的查访摸排,发现百龙村的年轻人,基本上无人知道张秀娟;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张秀娟。特别是死者邓福春的老婆,面对警察的询问,她支支吾吾,先是说不知道,后来又说知道。

  大概的情况是:张秀娟是个下乡知青,从千里迢迢的海泉市来到百龙村,没多久就死了,年仅19岁。至于死因,有人说她是自杀,有人说她被人暗害,也有人神色怪异地说,这得问原来的村支书邓福春。

  看来,几十年前,百龙村可能隐藏着一桩冤案。

  熊华阳派人兵分两路:一路调查张秀娟的原籍、出身和下乡时间等相关资料;另一路调查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重点放在省城。由始至终,这个少年说话的口音,都显示他是省城人。

  穿越世纪的幽灵(4)

  四、查证

  调查张秀娟不难,虽然年代久远,但她的身份明确,总有迹可循。

  张秀娟出生在外省海泉市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71年下乡到百龙村插队落户,还没等到回城,便死于非命。

  有人说,张秀娟长得漂亮,当时的村支书邓福春对她垂涎三尺,常把她叫到大队去,不止一次利用身份强暴了她。邓福春的老婆是知道这件事的,她不敢指责或干涉丈夫的暴行,却认定是张秀娟勾引了自己的丈夫,看到张秀娟那青春靓丽的脸,她妒火中烧。而村里一些女人也因为张秀娟漂亮而嫉妒她,骂她是狐狸精,曾集体脱光了她的衣服,把她绑起来游街示众……

  熊华阳想起了前不久看过一部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电影,张秀娟的遭遇和片子中的女主角玛莲娜何其相似?女人的嫉妒真是疯狂啊!

  熊华阳派警察去海泉市调查张秀娟的家庭情况,得知她父母早已在文革中自杀身亡。她只有一个哥哥,也不知道失散到哪里去了。

  熊华阳注意到,张秀娟的父亲姓白,母亲姓张,她是随母亲姓的。

  警察还找到了张秀娟的几张照片。看着青春年少的张秀娟,连看多了现代美女的熊华阳都忍不住惊赞:她真不是一般的美丽啊……但红颜命薄,何况是在那样一个年代!

  对张秀娟的调查相对容易,而调查那个少年的身份就有点难了。在几百万人口的省城查一个毫无身份信息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警察把少年的照片交到省公安厅,出乎意料,不到五天,他的身份就查出来了。

  少年名叫沈小贵,今年16岁,是一个初三学生。他的学习成绩很差,也许与家庭环境有关。他的父母离异多年,他跟着妈妈生活。沈母是一个普通的环卫工人,文化不高,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管他。

  沈小贵经常去网吧打游戏,沈母到大大小小的网吧找他回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沈母每次把他从网吧拽回家,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沈小贵依然不改,常常偷家里的钱去网吧。

  最长的一次,沈小贵有五六天没有回家,沈母找遍了全城的网吧也不见他,担心儿子出事,就报了警。可没过两天,沈小贵又自己回家了。

  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之前。这次,沈小贵再次失踪,已经十来天了。沈母忧心忡忡,在儿子失踪的第五天报了警,警方多次查找也没有下落。就在这时,熊华阳派出的当地刑警来调查那个少年,西区一家派出所很快认出,他就是沈小贵。

  穿越世纪的幽灵(5)

  五、轮回

  本以为调查出少年的身份,会对案情有所帮助。但是,熊华阳再一次陷入困惑之中。

  警察把沈小贵的事告诉沈母,沈母目瞪口呆,无法相信。

  沈母说,如果说她儿子沈小贵杀了人,她或许不会太奇怪。但是,儿子跑到千里之外一个闻所未闻的小村子去杀一个老人,这让她如何相信?沈小贵是土生土长的省城人,从小到大一直没有离开过省城。

  警察又对沈小贵的生活环境进行调查。包括他家的邻居、他的同学和老师,都证实沈小贵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省城。

  警察就带沈母去江州市看守所和沈小贵见面。

  出乎意料,沈小贵见到母亲,却像见到了陌生人一般,无动于衷。他说他母亲叫张润,父亲叫白云龙,眼前这个女人,他根本不认识!

  在场的警察很愕然。张秀娟的父母的确是叫张润和白云龙,这是他们在对张秀娟的身份进行调查时得知的,但绝对没有外人知道。沈小贵却知道得很清楚。

  沈母伤心无比:儿子变得很陌生,说着奇怪的话,连她这个妈也不认了。

  为了证实“她”的身份,沈小贵还说了很多往事:比如“她”小时候的生活,“她”下乡到百龙村的时间和居住地点,“她”的父母是如何死亡的……这些和警察调查到的情况是一致的。

  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张秀娟年轻时,从海泉市下乡插队到百龙村,被村支书奸污及被当地人侮辱,不堪忍受痛苦自杀了。后来,她投胎转世,出生在省城沈家,成了现在的沈小贵。活到16岁,“她”前世的记忆复苏了,却把今生的记忆遗失了。于是,“她”回到百龙村复仇,将奸污她的邓福春杀死……

  熊华阳看着这份报告,啼笑皆非。这怎么结案?后来.他想到了白教授。

  白教授是有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帮他们解决过不少难题。而且,熊华阳记得白教授说过,除了犯罪心理学,他还在对“前世记忆”进行研究,手上有一些案例:那些人,有时是自幼,有时是成长到一定年龄,突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来,说自己前世是哪里人,原来是做什么的。就是说,他们前世的记忆在某个时间段复苏了。

  白教授说,他怀疑一个人生前的记忆电磁波,遗留在了空中,在某种条件下恰好被另一个人吸收了,形成了所谓的“前世记忆”。

  百龙村的案子发生后,熊华阳就想起白教授说过“前世记忆”的事,于是专程赶到省城,希望从白教授那里得到一些启发,就有了开头那一幕,熊华阳扑了个空。

  回到警局,熊华阳把那则新闻摆在桌上,认真地看詹姆斯的离奇故事。他忍不住质疑:“这是真的吗?”

  穿越世纪的幽灵(6)

  六、求教

  白教授回国了。接到白教授助手的通知,熊华阳又匆匆赶到省城。

  白教授热忱地接待了熊华阳。他给熊华阳倒了杯水,感叹地说:“大干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白教授说,他见到了詹姆斯本人,这个美国儿童的离奇经历,确实和新闻上的如出一辙。他对詹姆斯进行了心理测试,甚至动用了测谎仪,都表明詹姆斯确实具有“前世记忆”。说着,白教授给熊华阳看了他拍摄的詹姆斯及他“现世”父母的照片,还有他和詹姆斯的合影。

  在白教授讲述的时候,熊华阳感觉到了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有种念头在他脑海里慢慢升腾。

  后来,熊华阳把百龙村的案子说了。

  白教授说:“如果我没有去这一趟美国,如果我没有见到詹姆斯,我可能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是……”他肯定地说,沈小贵也是具有“前世记忆”,但具体是如何形成的,他非常好奇。他还说,这很可能是我国发现的首例拥有“前世记忆”的案例,非常有价值。他和熊华阳商量,反正沈小贵未满18岁,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不如把沈小贵送到这里来,让他进行研究。

  熊华阳说这事他做不了主,得回去和领导商量,等有r结果再和白教授联系。

  熊华阳又向白教授要了一张他和詹姆斯的合影:“你看,案子这么离奇,如果就这样结案,我总得有些证据好向上级交代吧?那则新闻我已经保存了,但我还想用你的实际研究资料作证据,更能说明沈小贵犯罪的特殊性。”

  离开白教授家前,熊华阳说了句让白教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白教授,你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英俊吧?”

  白教授愣了一下:“你小子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

  熊华阳笑了笑,跟白教授告辞。

  穿越世纪的幽灵(7)

  七、真相

  回到局里,熊华阳立即去了一趟海泉市,和一些当地人接触、谈话,同时进行暗中调查,十多天后才回到江州市。

  熊华阳给白教授打电话,说明天将去省城,带给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白教授很高兴:“是吗?我期待很久了……”

  第二天,熊华阳带着刑警来到白教授家里。他亮出了手铐和逮捕证,表情平和地说:“白教授,你被捕了!”

  白教授脸色煞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熊华阳说:“到了局里,我再和你说吧。”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熊华阳对白教授说:“你还记得那天我离开你家,在门口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白教授说:“记得。”

  熊华阳说:“我看过你妹妹的照片,她长得非常漂亮。再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后来才知道,是你妹妹的那张照片在影响我。你们兄妹的长相还是很相似的,眉眼间有一模一样的神态……你们一个随父亲姓,一个随母姓,所以你姓白,而你妹妹姓张。还有,以前和你交流过,根据口音,感觉你不是本省人。

  “也是上次,你提醒了我。之前我没有想到用测谎仪。一是我们局经费有限,没有配测谎仪;二是沈小贵的供述过于离奇,让我们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而忽略了其他因素。实际上,沈小贵是个很不成熟的孩子,回去后,我们从上级局借到了测谎仪,发现了他在说谎。我告诉他,如果不坦白交代,虽然未满18岁,依然要负刑事责任,毕竟是杀了人。如果坦白,他就轻松得多,他最终害怕了……

  “两个月前,沈小贵曾因为玩网络游戏,和别人起了冲突,两人相约到现实里斗殴,而你恰好看到了那一幕。那场斗殴,沈小贵占了上风,虽然他受伤不轻,却以为把对方砍死了,实际上并没有。这一点,你很清楚。你恰到好处地出现,带他去医院疗伤,带他回家,给他用电脑打网游。

  “就是那次,他几天没有回家。他母亲报了失踪案,沈小贵的档案因此被留下了。然后,你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我相信,为了给妹妹报仇,你已经计划了几十年,只是一直找不到完美的、无罪证的方式。

  “沈小贵给了你一个机会。你告诉他,他已经杀了人,再杀一个又有何区别?只有你能帮他。他无路可走,只能听从你的安排。你让他去百龙村帮你复仇,并教给他应对一切的办法,让他背下了你妹妹以前的资料。你还说,只要不被人发现,以后都会给他充裕的金钱,让他快乐地网游;如果他被发现抓获,你也有办法利用他的年龄和‘前世记忆’帮他脱罪。

  “你一直把我往‘前世记忆’上引导,你给我看的照片,经我们鉴定,是你用电脑合成的,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去美国……”

  熊华阳还想说下去,白教授突然抓狂地打断了他:“你知道吗?邓福春就是个禽兽,是魔鬼!他早就该死了!是他害死了我妹妹,他强暴我妹妹多年,又不让她回城,杀害了她。你们为什么不为我妹妹平冤,却来找我的碴?我爸妈死了,妹妹也死了,全家就只剩下我一个,可你们黑白不辨,是非不分……”

  熊华阳本想解释,那个年代的侦破条件有限,环境也有所局限;而现在,法律就是法律,他虽然同情白教授,但触犯了法律就必须受到惩罚……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白教授已经接近疯狂,和他说这些,他还能听进去一个字吗?

第145篇、没落的狼群

  夜晚来临,一条狼饿得快不行了,悄悄地潜回铁网附近,想找点东西吃。它看到了铁网上挂着一块肥美的肉。但哪里知道,这块肉刚下肚,它的全身开始不停地抽搐,接着便倒地不起。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它连一声哀鸣也来不及发出..这一切的一切,头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在心里。它迅速地在林中穿梭,极力寻找还活着的同伴。

  有六条两岁大的北方狼生活在野生动物园,本来它们应无拘无束地在北方辽阔的土地上奔跑,但枪声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一声哀鸣,在寂静的丛林中显得格外凄凉。它们已从中领会出父母已远去,并在最后一声哀鸣中感知到自己应该迅速撤离,可是晚了。它们被人类抓起来,关进笼里,被迫离开故土,经过长途跋涉,被关进了南方一野生动物园。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在这个所谓的新“家”里,六条幼狼已长成凶猛的成狼。

  狼群中的首领高大、威猛,灰黑的毛泛着光泽。其它的狼也长得很健壮,从表像似乎能认知它们的生活十分滋润。然而,每天的投食时间却是狼群既盼望又愤恨的时间:每次投食,一条狼只能吃到一斤左右肉——这与它们的需求差距很大。

  由于它们再也无法忍受食物的短缺,它们决定逃亡,并进行周密的计划。经营运转不畅,致使动物园无力维修园内设施,因而隔离动物与大自然的铁丝网早已锈迹斑斑。

  狼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每天,狼群都用它们的尖牙利爪磨损着铁网。皇天不负有心“狼”,经过一段时间,铁网终于被磨破了一个大口子。

  狼群兴奋起来,却又不忘保持安静,一条条悄悄地从裂口中钻出去。

  紧接着,大量的警察全副武装地埋伏在狼可能出现的地方,丽狼却对此浑然不觉。

  饥肠辘辘的狼群,在树林里四处奔走。多疑让它们失去了逃得更远的机会。它们已在动物园附近的林里转了一个上午。

  随着一阵枪响,一条狼应声而倒,其余的狼也受惊而散。

  夜晚来临,一条狼饿得快不行了,悄悄地潜回铁网附近,想找点东西吃。它看到了铁网上分明挂着一块肥美的肉。但哪里知道,这块肉刚下肚,它的全身开始不停地抽搐,接着便倒地不起。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它连一声哀鸣也来不及发出。

  又是一阵枪声,又一条狼被诱杀。就这样,一条条狼被同样的毒饵毒杀在了同样的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头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在心里。它迅速地在林中穿梭,极力寻找还活着的同伴。

  两条狼使得山上的居民感觉极度恐惧,有时似乎可以听见一声狼嗥,可人最终也没能找到它们。

第146篇、龙凤团圆

  劳燕分飞
  
  这天,安宜古城一家灯笼店前来了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人。年轻军人叫周大元,高大英俊,器宇轩昂。他此刻眉头紧锁,望着灯笼店门楣两侧挂着的大红龙凤灯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店内有个女孩正埋头一心一意地扎灯笼,忽听得门口有人幽幽地叹息一声,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随即放下手中活计,站起来含羞嗔道:“大元,干什么呢?不声不响的,想吓人啊……喂,你怎么穿上军装了?”
  
  周大元迈步走进店里,一脸惆怅地说:“梅子,我……我被征兵了,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叫梅子的女孩一听大吃一惊,两眼痴痴地望着周大元,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早就情投意合、私订终身,没想到晴天一声霹雳,有情人即将劳燕分飞。
  
  梅子忽然流下泪来,周大元伸手给她擦去,强颜欢笑道:“别这样,我只是上前线打仗而已,还会回来的……不说这个了,梅子,今天来一是告别,二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梅子一听连忙止住泪,周大元拉着她的手进入内室后,小心打开随身挎着的蓝布包裹。出现在梅子眼前的是个古色古香的紫檀匣子,打开一看,梅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匣子里竟是两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物件,一个是玉龙,另一个则是玉凤,玉龙玉凤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精致典雅。
  
  周大元一脸郑重地说:“这对宝贝本是宫廷之物,后因社会动荡辗转流离出宫,机缘巧合被我的祖上得到了,从此视若性命,一代代流传下来,一直传到我手上。”
  
  梅子傻傻地听着,周大元又说:“梅子,这对宝贝本来是准备在洞房花烛夜送给你的……我怕这一去便是天涯海角,甚至阴阳两隔,所以只好现在给你了。希望你好好收藏,见到宝贝便如同见到我……”
  
  周大元说不下去了,硬起心肠转身就走,梅子一把拉住他,泪如雨下:“大元……不要走!”
  
  周大元痛苦地说:“军令如山啊……”
  
  两人执手相看,无语凝噎,梅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如果你能回来,这对宝贝是我的,也便是你的。如果老天爷不眷顾我们,你不再回来,那么宝贝一定要完璧归赵,因为这是你家祖传之物。这样好了,今日我梅子对着灯笼起誓,无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化,只要你周家后人寻上门来,我家后人一定把宝贝归还于你!”
  
  发完誓,这对苦命鸳鸯搂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远处,出发的号角吹响了……
  
  故人归来
  
  无情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几十年过去了。
  
  这天,安宜古城来了一行人,当先一人须眉皆白,老态龙钟,可细看眉眼,分明是当年的周大元。当年他在战场上侥幸不死,后随溃败大军一路退到台湾,从此和大陆亲人只能在梦中相会了。
  
  本来周大元早就要回来了,可刚要动身时老伴病了,他不得不侍候老伴。这一侍候便是好几年,待老伴入土为安后他又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便又缠绵床榻好多年,等稍稍能动弹,他便一刻也不能等了,立即动身回来,因为他觉得他的时日不多了,他必须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完成心愿。
  
  家里人不敢违拗他,只好陪着一同回来了。
  
  可是一踏上故土,周大元就傻眼了,只见眼前高楼林立、商铺喧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还是记忆中曲径通幽、杏花烟雨的家乡吗?梦中的山水故园呢?熟悉的亲朋发小呢?变了,全变了,记忆中的一切早就荡然无存,昔日的痕迹半丝也无。
  
  是啊,他今年九十多了,故人恐怕都逝去大半了,那么梅子还在吗?那对玉龙玉凤呢?
  
  见周大元束手无策的样子,二十多岁的重孙子周海龙倒有主意,劝道:“太爷爷,不用担心,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找人并不是件难事。”
  
  于是孩子们立即在各种媒体上发布信息,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后,着重说明梅子是扎龙凤灯笼的。最后说道:“太爷爷说了,我们这次回来并不是来要玉龙玉凤的,只是寻访故人,尤其是梅子的后人。如果梅子仍健在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样太爷爷的故乡之行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接下来一行人待在宾馆里耐心地等待起来,每次电话一响都引得大伙一阵紧张,而周海龙更是一刻也不停地在网上查询。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周海龙忍不住抱怨道:“太爷爷,您太善良了,人家根本就不敢现身,因为怕咱们跟他们要宝贝哩,不然的话怎么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到咱的寻人信息呢?”
  
  周大元一听,生气了,瞪起眼喝道:“海龙,别乱说,梅子绝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后人也不是,我相信他们只是没看到而已……”
  
  周大元说完,剧烈咳嗽起来,大伙气得直瞪周海龙,吓得他伸伸舌头,不敢再说。
  
  等待的时光分外煎熬,又挨过了两天,别人尚可,周大元却已撑不住了,茶饭不思睡眠不香,身体日见消瘦,大伙不禁担心起来,正要劝他打道回府,忽听得周海龙一声惊叫:“有了,有回音了!”
  
  大伙一听忙凑过去,只见周海龙指着电脑手舞足蹈地说:“看,有人跟帖了!”
  
  果然,有人提供了线索。那位网友说他们那有这么一位邻居,几十年来天天在大门两侧挂上大红龙凤灯笼,阴晴寒暑风雨无阻,他家的灯笼也不知用坏了多少。
  
  这位好心的网友还附上了一张照片,周大元一看立即叫起来:“就是这个,这灯笼就是梅子亲手扎的那种,绝对错不了!”
  
  一行人激动不已,多日的苦等终于有了结果。他们当即出发,按照那位好心网友的指点,终于在古城老城区的一条旧巷里找着了。
  
  那是一座古老斑驳的院落,大门两侧果然挂着两个红灯笼,一个画着龙,一个画着凤。
  
  周大元顿时老泪纵横,说:“梅子,这肯定是你画的,肯定是的!”
  
  见太爷爷如此肯定,周海龙当即要上前敲门,却被周大元叫住了,说:“现在没到敲门的时候,拿红笔来!”
  
  家里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递过红墨水和毛笔。只见周大元颤巍巍地蘸了蘸红墨,然后上前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把龙的眼珠子点得红彤彤的。再一看,那龙立即变得活灵活现,像要腾云驾雾立即飞走!


  
  周海龙忍不住问道:“太爷爷,您为什么不点凤的眼睛?”
  
  周大元一脸神秘地笑道:“这是我和梅子的秘密。走,我们先回宾馆去!”
  
  这下子周大元的心情好极了,一整天又说又笑的,也吃得下睡得着了。
  
  第二天,周大元领着大伙兴高采烈地又来到巷子里,可是刚一走近周大元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然后一脸的纳闷,大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该上前敲门了,却见周大元闷闷地一挥手,说:“回去,不要多问!”
  
  当连续几天去了那旧巷又折返后,周大元的精神头又垮了,老是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啊,梅子,咱们明明说好的啊……”
  
  众人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问又不敢问,只得好言相劝。可周大元就像得了魔怔一样,眼见一日不如一日了。
  
  龙凤团圆
  
  这一天,在周大元的坚持下,众人只好忐忑不安地扶着他再一次来到那巷子里。当再一次目睹一切照旧后,周大元忍不住长叹一声:“梅子、梅子,你负了我……走吧!”
  
  周大元说完转身就走,一步一颤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最后一股元气都泄了。众人吓得心脏怦怦直跳,正要一起走,忽听得身后有人上气不接下气衰弱地叫道:“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周海龙他们都走出好远了,听了这声音本能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从巷子另一头走到了大门前。那老太太白发如雪,身体虚弱得不行,甚至还打着点滴,得在众人的搀扶下才艰难地一步步行走。
  
  在大门前,老太太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看到了眼睛给点得红彤彤的龙,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凄声叫道:“大元、大元哥,是你回来了吗?快拿红笔来!”
  
  早有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递过红墨水和毛笔,老太太接过笔蘸了墨,踮起脚尖吃力地举起笔,那女孩忙叫道:“太奶奶,让我来!”
  
  老太太说:“你扶着我就行了。”
  
  然后,老太太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似的,庄重万分地点了两下,顿时那只凤的眼睛也变得红艳艳的,和另一侧的龙相互辉映。
  
  老太太刚点完,就听得身后有人泣不成声地叫道:“你你你……是梅子吗?”
  
  老太太回头一看,忍不住晃了两晃,随即缓缓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大元,真的是你吗?”
  
  大家进到屋里,两位老人激动地聊起来,聊别后的情况,聊远隔海峡两岸的相思……
  
  那老太太就是梅子,她告诉周大元,这段时间她一直住院,孩子们天天衣不解带地侍候她,所以根本不知道周大元发信息找她的事,直到今天有邻居到医院探望她,告诉了她灯笼上龙的眼睛让人点得红彤彤的事。梅子一听便急了,不顾还在打点滴,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这时,周大元感慨地说:“这就是我们当年的约定:有朝一日我周家后人寻上门来,先用红笔点红龙的眼睛,如果梅家后人有意完璧归赵,则同样点红凤的眼睛。如果梅家后人不点,则无意归还,那此事就算拉倒,总不能打官司吧,那样的话,即使我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的。”
  
  那长发女孩,也就是梅子的曾孙女点点头,说:“太奶奶早就跟我们讲过约定的事,她说了,无论沧桑百年,只要有朝一日龙的眼睛让人点红了,便意味着周家后人寻上门来了,那时候一定要完璧归赵!”她说完立即进了内室,不大会儿工夫小心捧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早就褪了色的蓝布包裹。周大元一看之下眼就直了:这竟还是当年的那个包裹!
  
  梅子亲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色泽发亮的檀木盒子,再打开,所有人“哇”的一声尖叫起来。只见那对玉龙玉凤虽历尽沧桑,却依然晶莹剔透、华贵无比!
  
  梅子轻轻递过宝贝,一脸坚定地说:“今天我多年的心愿终于可以了啦,大元哥,你知道吗,我早就不扎灯笼糊口了,可我还是扎了好多年灯笼,只为了几十年来能天天挂上……”
  
  这是怎样的深情和执着啊!众人一时间心潮澎湃。这时周大元伸手拿起玉龙,说:“梅子,这个我们带走,给我的重孙子周海龙,另一个玉凤留下,给你的曾孙女。”
  
  梅子一听急了,说:“大元,你这是要感谢我吗?不用的,我们说好了的,你寻回来了就要还给你。”
  
  周大元一听摇摇头,说:“说感谢的话,就太亵渎你了。我只是想再留下一份悬念、一份念想,因为我想目前还没到龙凤团圆的时刻,但我坚信我们的后代们终究会团圆的,到那时候再龙凤呈祥好不好?”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一起会心地笑了,笑声中周海龙和漂亮的长发女孩对视一眼,忍不住也笑了。

第147篇、烈女真相

  新上任的党史办主任闫松林领了一项不大不小的任务——在建国六十周年之际编辑出版一本本县英模烈士的书,作为献礼和对外宣传的重要工具。按说,这个任务对于闫松林这个本县有名的大才子来说,实在是放屁翻跟头——小菜一碟,但是,偏偏本县唯一在陵园树碑的烈士周山虎,却找不到任何资料记载他牺牲的细节。周山虎和他是老乡,是抗日战争时期一位赫赫有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长,现有的资料上说他当年是中了鬼子的埋伏,所率领的游击队近百人全军覆没。但也有人说是有叛徒或者汉奸告密,才造成了本县历史上最大的一起游击队惨败。但叛徒或者汉奸究竟是谁,最后也没查出,成了一起历史悬案和难解之谜。几个朋友劝他说,别太认真了,胡编一段算了,有谁知道真假,现在哪个单位不在造假材料?况且,也没人追究真假……

  闫松林淡淡一笑说:“这不是写小说,怎么能胡编呢?别人做不做假我不管,但我不能做假。”同事们就暗暗地笑他刚近不惑却早早迂腐,说好心当了驴肝肺。闫松林倒不在意,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弄清这起悬案的真相,给英雄的在天之灵一个告慰,给后人留下一个明白的说法。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领导一天天的追问,心里虽然着急,但却没有办法。

  这天,正在发愁,忽然接到了乡下远房表妹打来的电话,说奶奶突然病情加重,看来时日不长,奶奶让他火速赶回,要向他透露_个天大的秘密,不然,她两眼一闭,这个秘密就带到了阴曹地府,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放下电话,闫松林摇摇头,心里有点苦笑。奶奶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自从爷爷在当年南下支前阵亡之后,不知怎么一直未嫁,带着年幼的父亲从故乡闫家寨迁移到了现在的松树湾,父亲一直要接她到城里来,她只是进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一直一个人生活,身体硬朗得很。倒是退休后的父亲反而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上几年就先她而去了。过了两年,母亲也随父亲而去。奶奶在松树湾生活了一辈子,平凡得就像路边那棵狗尾巴草_样,她的心里能埋藏下多大的秘密?解开这位周山虎烈士的谜,对于他来说才是天大的秘密。但一想到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奶奶,闫松林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他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就赶紧驱车上路了。

  县城距松树湾村足足一百多里,中间必须经过闫家寨乡。快到闫家寨时,前面的路突然堵塞了,原来,闫家寨正修“村村通”公路,必须绕道邻乡三十里才能拐上通往松树湾的“村村通”公路。

  烈女真相(2)

  闫松林叹了一口气。每次回家经过闫家寨时,不知怎的,他的心里都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也许就是人们通常说的那种故乡情结吧。事实上他对于这个地方只不过是少年时期一点模糊的记忆,并没有留下什么太多太深的印象。说也奇怪,每次到这里,他只要下了车,点燃一支香烟,遥望着这个并不富裕的村庄,和那些依然十分平常的土地,心中涌起的那种起伏不安就会像退了潮的大海,渐渐归于平静。

  这一次,车子还没有到达闫家寨,不知怎的,闫松林心里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烦燥、焦灼,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他急忙让司机停下车,站在路边的一道小高坡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长长地喷吐出去,看着浓浓的烟雾在仲春的山风中转瞬即逝,他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就在他准备上车赶路时,前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哎呀,一个人头!”

  “怎么这个骷髅头里有一根簪子啊?”

  “这肯定是一起谋杀案……”

  众人七嘴八舌,引起了闫松林的注意。他好奇地走上前去拨开人群一看,原来这是一座位于新拓宽路面下的坟墓,棺材已经腐烂,从里面滚出来的白茬茬的骷髅脑后明显地插着一根银簪,拨出一看,足足有三寸多长。这是妇女别发髻用的东西,怎么会插在死者的头上呢?很可能死者是被人害死的,是一桩人命案啊!那么,究竟是情杀、财杀、还是仇杀?闫松林顿时来了兴趣。

  正在这时,有人喊来了闫家寨乡派出所李所长。李所长一下车就看到了闫松林,连忙上来吁寒问暖。他们是老同学了,今日相见,分外高兴。李所长说:“松林,听说你的老家就是这个闫家寨,在部队你也当过侦察兵,怎么,今天有没有兴趣和我查一查这个银簪骷髅案?案子能破了,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闫松林笑着说:“功劳不功劳无所谓,关键是你以为这案子一下子就能破了吗?我可还要回去看望奶奶呢!”

  李所长说:“这不简单吗?一问这家坟主是谁不是什么都清楚了吗?你就别急了,帮帮我,中午为你接风洗尘,咱哥俩也老长时间没见了,好好叙一叙。完了我陪你一起回去看望老人家,如何?”

  话说到这分上,闫松林也没办法。李所长就让那些民工们继续忙活,自己取了这根银簪,和闫松林一起到村子里打听。

  坟的年代太长了,村里人都不清楚。李所长正要作罢,村长说:“我们去问一下‘老八路’吧,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烈女真相(3)

  “老八路”今年八十多了,当年参加游击队打鬼子,没想到被鬼子打中了命根,命拣回来了,人却废了。一个人没盐淡水地过了一辈子,虽然有政府照顾着,衣食不缺,但除了晒太阳,连句话也懒得说,好像一个哑巴。村长带着闫松林和李所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暖暖的秋阳下懒洋洋地打着盹。听了村长和李所长的问话,他好一阵才睁开眼睛,懒懒地说了句:“那是闫山贵的坟,死了六十多年了,他媳妇柳叶眉早迁到松树湾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你胡说!”闫松林突然怒喊一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众人一看,只见闫松林满脸通红,情绪激动,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八路”好像见怪不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胡说不胡说,你问问不就是了。”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任你再百般询问,只是一言不发。

  李所长有点奇怪:“怎么,你认识这个柳叶眉?”

  闫松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所长有点不解:“那你激动什么?走,正好,咱们一同到你老家,一方面看望老人,一方面调查案情。”

  闫松林眉头深深皱起,不经意地“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只是心里另外起了波澜。因为“老八路”刚才所说的“柳叶眉”正是他奶奶,奶奶曾经说爷爷闫山贵南下抗战牺牲在外地,连个尸体也没有留下。难道奶奶说了谎,还是和这根银簪之间有什么故事……他不敢往下想。

  到达松树湾的时候,闫松林借故把李所长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李所长听了心里也是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柳叶眉竟是老同学闫松林的奶奶。心里是既兴奋又矛盾。他安慰闫松林说:“你别多想,也许其中另有隐情,我们先听听老人怎么说吧。”

  闫松林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奶奶把他叫回来要告诉他的“秘密”,八九不离十与这根银簪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天知地知和她知了。

  一行人进到那年月不短的老房子里,闫松林看到一向健朗的奶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干枯而稀薄,不由得心里一酸,早已把刚才的事丢到了脑后,扑上前去颤声叫了一声“奶奶”,喉头就哽咽了,双手抓着奶奶的手,眼泪哗哗地涌出来。

  卧病在床的柳叶眉听到喊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闫松林,眼睛亮了一下:“我可是憋着这口气等着你回来啊……”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了一旁穿着公安制服的李所长。她犹豫了一下,回头问闫松林,“怎么,你们全知道了?”

  烈女真相(4)

  闫松林这才回过神来,望了一眼李所长,对老人说:“这是派出所的李所长,我的同学,他来这里办一件事……”

  老人摇了摇头:“知道了也好……不过,事情的真相只有我知道,只有天知道……”

  话说到这儿,闫松林和李所长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李所长掏出那根银簪上前轻轻地问:“老奶奶,你可认识这件东西?”

  老人转过头来,缓缓睁开眼睛,等她看到李所长手中的那根银簪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呼”地一声坐起来,一把抢过银簪上下左右地细细打量了一遍,惊奇地问:“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件东西?”

  见此情景,李所长心里有了底,同时也增添了无限疑惑,但面上仍然平静地说:“这是在闫家寨新建公路工地的一座乱坟中找到的,我们怀疑……”他咽下了后半句话。

  闫松林紧张地望着老人,希望老人能够摇摇头断然否定。可是,老人脸上平静如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六十多年了,我不想把它带到阴曹地府去。现在既然这个东西也重见天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的白杨树在秋风的吹拂下,树叶飘飘然离开枝头,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悄然无声地落到了地上。

  老人的思绪穿过时光隧道,回到了六十多年前……

  周山虎拉着刚满十八岁的柳叶眉偷偷地钻进了闫家寨村后的那片柳树林子。正是三伏天,林子里一片蝉噪。来到林子深处的一个隐秘处,周山虎用石块赶跑树上那些没心没肺的东西,这才转过身来在满脸泪痕的柳叶眉身边坐下,默不作声。柳叶眉把长长的辫子向后一摔,双手抓住周山虎的胳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忧愁地望着他说:“山虎哥,你说怎么办?我如果一进那闫王爷的门,恐怕是今生再难和你相见了……”

  周山虎轻轻地抚摸着柳叶眉软绵的小手,语气坚定地说:“不行你就跟着我跑吧。咱们就到这中条山里去投靠八路军,打鬼子,斗地主,自己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不然,呆在这里不是被那闫王爷欺负,就是要被小鬼子糟蹋。”

  “可是,我不忍心丢下重病在床的老爹啊,爹一个人……如果没有老爹,我早和你跑了……”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己卖给闫王爷做小老婆啊,何况,他家那只母老虎能容下你吗?”

  烈女真相(5)

  柳叶眉深情地望着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方盘大脸的周山虎,把身子慢慢地贴上来:“山虎哥,我想过了,我们可能前世有情,今生无缘。不过,我不甘心,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现在就把我要了吧,也不枉我们好一场……”

  “叶妹……”周山虎一下紧紧地抱住了她滚烫丰满的身子。

  “好啊,你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这里偷我的女人……来呀,给我往死里打!”

  周山虎和柳叶眉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只见地主“闫王爷”手里挥舞着那根明晃晃的文明棍,嘴里唾沫四溅,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持枪舞棍,嗷嗷扑上来。周山虎自小和父亲打猎,学过几手,见势不对,一把把柳叶眉推到身后,随手抓起一根树杆,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一场恶斗,猛虎不敌群狼。眼看周山虎就要被闫家的家丁打倒,柳叶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喝一声:“你们都住手!如果你们打死了山虎哥,我就一头在这树上撞死,陪他一起上路。”说着就要往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上撞。

  闫王爷一看急了,大声喝道:“快停下,拉住她!”

  家丁们放开了已经是遍体鳞伤的周山虎,抓住了柳叶眉。周山虎正要挣扎着上前去救柳叶眉,柳叶眉大声喊着:“山虎哥,别管我,你快跑,如果我死了,你记住给我报仇……”

  周山虎看看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能一下取胜,只好放弃。他含泪叫了一声:“叶妹……你一定要等我……”深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的柳叶眉,转身向中条山深处跑去。

  当天,闫家就张灯结彩,准备给闫王爷和柳叶眉圆房办喜事。柳叶眉抱定一死的决心,一直在寻找机会。闫王爷的老婆崔氏虽然比他小一二十岁,也不会生养,但却是有名的母老虎。因为不能生养,她一直想让自家的侄子过继给闫家当儿子,好接下这万贯家财,但闫王爷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的财产流入外姓人的腰包。俩人为了这事一直绷着。现在闫王爷要娶柳叶眉进门取代自己的位置,她岂肯轻易罢手?当即耍起泼来,大闹了一场,整个闫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闫王爷虽然心狠手辣,在众人面前凶狠霸道,却是惹不起他家的这只猛虎。看看到口的肥肉干着急却不能入口吞下,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作罢,让家丁把柳叶眉锁到柴房里,再想良策。

  母老虎知道闫王爷的心思,下决心要害了这个柳叶眉,不能让闫王爷的好事得逞。她暗地里指示家丁们折磨柳叶眉,能致死最好。家丁们知道这个女人是闫王爷的心头肉,害怕让他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也惹不起这个母老虎,胆大的趁人不注意,像猪一样抱住柳叶眉乱啃乱摸一气,胆小的只是不给她饭吃或者少给饭,柳叶眉受尽折磨却有苦难言,想寻死又找不到机会,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何时才是尽头。

  烈女真相(6)

  柳叶眉的遭遇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在闫家充当小工头的闫山贵。

  闫山贵和周山虎岁数不相上下,性格却截然相反。他在闫王爷家里打长工,因为是同姓,加上生性乖巧,善于见风使舵,所以很得闫王爷的信任,让他做了一个小工头。闫山贵早就喜欢上了长得像画一样的柳叶眉,但是却不敢和身强体壮的周山虎相争,只是在暗暗寻找着机会,梦想发一笔横财,然后再到柳家求聘。他相信到那时候,穷得像水洗过一样的周山虎肯定是和他争不过这个柳叶眉的。现在看到周山虎被迫出走,闫王爷和他的母老虎为柳叶眉相斗不下,认为把柳叶眉弄到手的机会来了,不禁心头大喜过望。

  闫山贵拿出自己这几年苦心积攒的一点钱财,谎称柳叶眉是自己的远房表妹,用好酒好肉买通家丁,说让自己来看守表妹,绝不让她出任何问题。家丁们正在为这件事而左右为难,见有人主动请缨,还有好酒好肉侍候,乐得做了顺水人情,柳叶眉这才少受了许多屈辱和皮肉之苦。

  后来,母老虎为了让闫王爷彻底死心,就让柳叶眉做了自己的丫环,每天端香的送臭的,稍有不顺,轻则百般辱骂,重则抬手就打。肚子里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身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躲过母老虎的眼睛,柳叶眉常在半夜三更悄悄地流泪,盼望自己的山虎哥早日回乡为她报仇雪恨,带她远走高飞。闫山贵知道她的心思还在那个周山虎身上,暗暗下决心要把柳叶眉弄到手,于是对她格外关心,百般讨好。她有时挨了打受了骂,闫山贵就好言好语相劝,她饿了肚,就偷偷塞给她几个白面馍。渐渐地,柳叶眉对这个闫山贵产生了好感,对他十分感激。

  这个时候,中条山里突然出现了一支游击队,队长叫“飞山虎”,据说两手会打双枪,黑夜能使飞镖,经常神出鬼没地打击鬼子和汉奸。闫王爷派出的人回来报告,说这个“飞山虎”就是当年被他打走的周山虎。这个消息使闫王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也不禁心惊胆战,生怕这个周山虎哪一天夜里突然打回来要了他的老命,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闫山贵这段时间正在软磨硬泡地缠着柳叶眉办婚事。柳叶眉的爹自从女儿被抢进闫家,连气带病,不几天就在自己家里悄悄吊死了。等柳叶眉得知消息回到家里时,尸体己经生蛆了。柳叶眉抱着爹大哭了一场,可是别说棺材,就是连给爹弄一身衣裳的钱也没有,她又气又急不知道该怎么办。闫山贵抓住时机,出钱把她爹的丧事给办了,柳叶眉不知如何感激他才是。闫山贵说:“感激什么?就当女婿出殡了老丈人。你看你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咱们俩成了亲,以后也有个照应。”

  烈女真相(7)

  柳叶眉低头想了一阵说:“山贵哥,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心里一直装着山虎哥,我答应活要做周家的人,死要做周家的鬼。现在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真是感激不尽。不过要想让我嫁给你,只有当山虎哥他……他不在了,我就答应你。”说着,两个眼圈就红了。

  闫山贵听了,心里可恨起这个周山虎来,恨不得现在就拿刀杀了他,只能暗暗咒他早日死掉好成就他的好事。他知道柳叶眉的脾气,硬的是来不得的,只有慢慢地等待机会。

  这天晚上,闫山贵收拾完工具去找柳叶眉,想和她商量早些把婚事办了,免得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夜长梦多。路过闫王爷睡的后房时,忽听得里面有说话声,就好奇地凑上去。这一听,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闫王爷把害怕周山虎回来报仇的事向他老婆母老虎说了,那母老虎一听,也吃了一惊。如果周山虎真杀回来,就凭她和她男人办的那些事,哪个也不得活命。当下就说:“那你还呆什么,赶快找个靠山啊!”闫王爷说:“现在找靠山只能找日本人,但是我看这些东洋鬼子们都是不好招惹的东西,弄不好哪天,周山虎没杀我们,他们反而把我们杀了。”母老虎不经意地说:“你个笨猪,不会想个办法吗?上次那个日本兵小队长佐川让你给找女人,你没有给他找下,我看他对你可真是有看法。我们现在把这个柳叶眉送给佐川,一方面讨好了日本人,另一方面,那周山虎将来打回来要人,就推说柳叶眉是让日本人抢去了,让他和日本人去要,我们不就坐山观虎斗了吗?”

  闫王爷一听,不禁连声称赞:“这个主意高!这叫做移花接木,嫁祸于人。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这事不容迟疑,明天我就先派人去和佐川联系一下,说妥就办。”

  躲在窗外的闫山贵一听,肺都气炸了。这不是把我媳妇送给日本人吗?不行,得想个办法,来个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柳叶眉,果然,柳叶眉一听就急了:“山贵哥,你可要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啊。真不行,你就到山里去找山虎哥,让他回来救我,然后我们就一起参加游击队。”

  闫山贵一听,两眼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从身上掏出一根长长的银簪说:“叶妹,这是我娘临终前留下来的,她要我交给我的媳妇。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装着那个周山虎,可是我也真的很喜欢你。现在到处是鬼子,我这次去山里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这银簪就暂时交给你,如果我死了,留给你作个念想,让你日后看到它也知道,除了周山虎,还有一个闫山贵也很喜欢你。如果我活着回来了,你再交给我……”

  烈女真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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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叶眉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山贵哥你别胡说,我一定等你回来……”

  闫山贵紧紧地抱住了柳叶眉,一边在她脸上狠狠地亲着,一边动手动脚。柳叶眉一边挣扎一边低声喊道:“山贵哥,你别这样,我说话算数,如果山虎哥他真的不在我就马上嫁给你,可是你现在如果不放开我,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到一起的……”

  这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闫山贵刚才火烧火燎的身子顿时冷下来。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心火暂时熄灭,双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眼前这个漂亮温热的柳叶眉,回到了自己的草房里,躺到土炕上,一边慢慢地回味着刚才那亲亲抱抱的美好感觉,一边在暗暗思量着……

  第二天一早,闫山贵正盘算着进山去找周山虎,闫王爷却派人将他喊了去,说有重要事情让他去办。闫山贵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又不敢不去。果然,闫王爷让他去见佐川,说有花姑娘送上,请佐川派兵保护他的家产。闫山贵左右为难。去吧,送的是他想了好长时间的柳叶眉;不去吧,得罪不起闫王爷,更得罪不起那如狼似虎的鬼子兵。何况,还有一个“飞山虎”给柳叶眉撑腰呢!思来想去,只有自己是谁也害怕,谁也得罪不起,不禁懊恼起来,恨不得把这闫王爷和周山虎一起杀了才能如意。这样一想,开始时狠狠地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再一想,他忽然笑了。

  打定主意,闫山贵立即行动。佐川驻扎在县城,往返最快也需要一两天时间,中条山离闫家寨也有百余里,靠一双腿怕是跑断了也赶不上。闫山贵下了狠心,到镇上高价雇了一匹马,先跑到中条山里找到了周山虎,告知了柳叶眉现在的情况,请周山虎立即发兵去救。周山虎也是日夜惦记着自己的心上人柳叶眉,问清情况后非常感谢闫山贵,约好第三天子夜时分带一个小队攻打闫家寨,枪杀恶霸,并让闫山贵到时做内应。闫山贵满口应承,立即返回。但是他并没有返回闫家寨,而是星夜赶往县城……

  三天后的夜晚,周山虎带领游击队悄悄地潜入了闫家寨,一声枪响后,早已埋伏在大门口的闫山贵立即打开大门,把游击队引入院中,并且大声喊道:“‘飞山虎’ 杀进来了!”闫家寨的家丁们平时欺负平头老百姓还行,一听说“飞山虎”来了,早已吓得抱头乱窜,屎尿满裤,纷纷跪地缴械投降。周山虎毫不费力地把藏在牲口圈里吓得浑身筛糠的闫王爷和母老虎像老鹰叨小鸡似地拎出来,当众宣布了汉奸闫王爷的罪行,说:“对这些卖国求荣叛变投敌的汉奸,我们一个也不轻饶。”说完,双手一举,只听“啪啪”两声枪响,闫王爷和母老虎的脑袋就开了花。

  烈女真相(9)

  柳叶眉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禁不住扑在周山虎的怀里号啕大哭。周山虎安慰她说:“好了,现在仇也报了,我们也相见了,你就跟我参加游击队吧,我们从此再也不分开了。”周山虎又转过身来向站在一边的闫山贵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谢谢你这几年对叶眉的照顾,以后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柳叶眉从头上取下那根银簪双手递过来:“山贵哥,这银簪还给你吧,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心上人,把它插到她的头上。”

  闫山贵双手推着:“不不,这银簪就送给你吧,我……”

  柳叶眉还是坚持把银簪留给他。闫山贵急了,把手一推说:“我也要和你们去打游击,请你收下我吧。”

  周山虎一听,喜形于色:“好啊,我们热烈欢迎。不过,现在我们就要连夜撤退回到中条山里,你能同我们一起走吗?”

  闫山贵一拍胸膛说:“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什么可牵挂的,走!”

  众人正准备撤出村外,突然枪声大作,一支鬼子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包围了村子。周山虎一边指挥众人抵抗,一边向村里撤退。火光中,佐川手握指挥刀,狞笑着大叫:“‘飞山虎’,你跑不了了,快快地交枪投降!”

  周山虎一看敌人人多势众,恐怕难以脱身,把柳叶眉往闫山贵身边一推说:“山贵兄弟,你先带着叶妹藏起来,如果我们能冲出包围,你再带她来找我;如果出不去,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柳叶眉还要说什么,周山虎低声喝道:“这是命令,快走!”就带着队伍向村外冲去。柳叶眉没有办法,只好任闫山贵拉着她躲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窑洞里。

  也不知鬼子来了多少兵,这场战斗从天黑一直打到天明,最终以游击队全军覆没而告终。“老八路”在这次战斗中被打残废,躲在死人堆中拣了一条命。村子里也被鬼子洗劫一空,村人死伤大半。鬼子残忍地割下了周山虎的头,回去后在城门上整整悬挂了十天……闫山贵和柳叶眉侥幸躲过了这场劫难。

  柳叶眉得知这个噩耗,只觉得天塌地陷,一下子昏了过去。闫山贵好不容易才把她救醒,但她一醒过来就开始不停地哭,只哭得肝肠寸断,气若游丝。

  夜,黑漆漆的,如同泼墨。埋葬牺牲的游击队员的那片乱坟岗阴风凄凄,鬼火闪烁,不时听到那些死去冤魂的哭嚎,令人毛发倒竖,全身悚然。村人们白天都不敢到这里,更莫说这夜半三更了。柳叶眉摸到周山虎的坟头,点燃三柱土香,又摆上一壶酒,来祭奠这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长和自己未过门的丈夫。她默默地跪在坟头,看着在浓重夜色里忽明忽暗的香头,仿佛看到了春日里,山虎哥和她一起跑过村后的那座小山岗,一起去采摘那满山怒放的玛榴花,他弄来一大把各色各样的花草,编了两个漂亮的花帽,一人戴一个,然后硬是拉着她跪在地上要拜天地,羞得她起身跑开了,只是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洒在坡上,周山虎在她身后一边追,一边喊着:“叶妹,你等等我,等等我……”

  烈女真相(10)

  现在,你的眉妹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成了花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姑娘,只等着你这个心上人来采摘,可是你却走了,把她孤伶伶地撇在这个世界上,’让她有了话儿向谁说,有了苦儿向谁诉,让她的终身向谁托……

  柳叶眉越想越难过,禁不住悲从心来,从小声如溪流的呜咽,变成了涛涛如江河的咆哮。她一边哭,一边嘴里喃喃自语着:“山虎哥,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你等等我,我这就随你而去,我们生不能成夫妻,就是死了也要成为鬼夫妻,永远在一起……”

  说完,站起身来,向坟头边的一块大石头撞去。这时,从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人,一把紧紧抱着了她的腰,嘴里低声喊道:“叶妹,你可千万别这样,千万要想开啊,没有了周山虎,还有我闫山贵啊,你可不能让我的一片苦心白费了啊……”

  柳叶眉转身一看,原来是闫山贵。她叫了声:“贵哥!”扑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闫山贵一手搂着她温热的腰肢,一手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安慰她:“人已经死了,再哭也没有用。你还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啊!”

  柳叶眉住进了闫山贵家,山贵的姑母知道侄子的心思,加上柳叶眉模样是模样,活儿是活儿,是这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好闺女,如果真能成了她闫家的媳妇,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因此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来看待,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冻了。柳叶眉自出娘胎到现在,还真没有享过像这样的一天福,心里对闫山贵和他的姑母渐渐产生了好感,只是心里还一时放不下周山虎。闫山贵更是乐得如同一只春鸟,进进出出脸上满是笑意,嘴里小梆戏不断。别人问起他是不是要娶柳叶眉了,他毫不避讳,说:“快了,就在八月十五吧。”这样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柳叶眉要嫁给闫山贵,都说山虎没福气,山贵娃也行,叶眉也应该享几天福了。

  闫山贵和柳叶眉的大喜日子定在八月十六,闫家上上下下忙着在张罗喜事。八月十五晚上月正圆时分,柳叶眉跟闫山贵说:“明天就是我俩的大喜之日,我想今夜去祭奠一下山虎哥,顺便想告诉他一声,他一个人在那边恐怕很孤单啊!”闫山贵虽然心里有点不愿意,但看到柳叶眉那真诚的一双眼睛.想,反正明天晚上就是我的人了,他已经做了鬼,难道还能把她拐走吗?最后还是同意了。但他放心不下,也要随着她去,被柳叶眉拒绝了。

  柳叶眉来到周山虎坟前,禁不住又悲上心来。她摆上供品,烧上土香,心里默默地说:“山虎哥,本来说好这一生你要陪好我的,但是你却先走了,本来我也要随你而去的,但是山贵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有报。明天我就要和他成亲了,你在地下就放心吧,我活着也不会忘记你,以后的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初一我都会来给你烧纸祭奠的,你在那边也就放心吧……”

  烈女真相(16)

  李所长还能说出什么呢?不过他仍然感到奇怪,柳叶眉当年大义灭亲,挽救了游击队,为革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应该是有功之臣啊,为什么从解放到现在过了六十多年了,她却始终没有向任何人标榜自己,没向党和政府提出任何要求,心甘情愿地住在这山沟沟里?

  老人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拉着闫松林,一手拉着李所长,一字一句地说,当年,我柳叶眉是个受苦人,是游击队、共产党从火坑里把我救出来,如果没有游击队、没有共产党,也就没有我柳叶眉,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几句普通而朴实的话,令屋里的几个人热泪满眶。闫松林和李所长“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久久不愿起来……

第148篇、威尼斯商人

  这个故事,发生在十六世纪末的意大利。
  安东尼奥是个慷慨的年轻人,家住威尼斯。他有个好朋友叫巴萨尼奥。
有一天,巴萨尼奥来向他诉苦说,他和一位小姐要结婚了,但缺三千块金币。
  安东尼奥的商船出海还没有回来,一时没这么多钱借给朋友,就带着他去找专放高利贷的犹太商人夏洛克,表示愿意以商船作为抵押,向他借三千金币。
  夏洛克十分贪婪,他与慷慨的安东尼奥早已暗暗结下深仇,他见对方有求于己,立刻假仁假义地说:“我不要你一分利息。但是,我们要到律师那儿去签一张借约,如果你到期还不出这笔钱,我就要割下你身上的一磅肉来,随便由我从哪儿割!”  安东尼奥见惯了夏洛克的鬼把戏,无所谓地说:“好吧,我们去签约吧,我还要告诉大家,犹太商人夏洛克的心肠真好。”  巴萨尼奥却竭力反对去签这种血淋淋的借约,但他的朋友安慰他说,商船上的货物价值超过借款好几倍,没问题。
  安东尼奥跟着夏洛克去签了约,在他看来,这张借约不过是犹太商人一时心血来潮,闹着玩儿的。
  巴萨尼奥相娶的小姐名叫鲍细娅,住在离威尼斯城不远的地方,她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到她家去求婚的人很多,但她只看中了诚实的巴萨尼奥。巴萨尼奥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财产,可以夸耀的只是出生在上等家庭,受过很好的教育。鲍细娅谦逊大方地说:“我看上你的就是这可贵的品德,但愿我有一千倍的美丽,一万倍的富有,这样才配得上你。我受的教育太少了,幸运的是还年轻,又遇上了你!”  鲍细娅接受了他的求婚,还给了他一只戒指。巴萨尼奥激动地说:“我无法形容自己有多么幸福,我只能向你起誓,这只戒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手!”  正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商量着举行婚礼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安东尼奥的一封信。巴萨尼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惨白。鲍细娅大吃一惊,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巴萨尼奥就将向犹太商人借钱的事细说了一遍,还将安东尼奥的来信读给她听。信上说:“我的船全部沉入海底,我已无法准时偿还借款。按照规定,他要割去我身上一磅肉,他盼望的也正是这一磅肉。我的性命保不住了,希望临死前能见你一面……”  听到这里,鲍细娅立刻说:“你快准备一下,带上比债务多二十倍的钱,去救你那个好心肠的朋友!不过,我们今天就举行婚礼,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去威尼斯。”  第二天一早,巴萨尼奥带上大笔金币,告别了爱妻,跳上了前往威尼斯的马车。
  但是,安东尼奥因为拖欠债务,已被夏洛克控告,投入了监牢。
  巴萨尼奥到监牢探望过朋友后,立即找到犹太商人夏洛克,愿意出比债务多二十倍甚至更多的金币,来换取夏洛克要割安东尼奥一磅肉的要求,但是,狠毒的商人不肯收钱,坚持要割下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
  这一骇人听闻的案子震惊了整个威尼斯,公爵也决定在元老院公开进行审理。这时,大律师写来了一封信,说他因病不能出庭,特地推荐了一名年
轻的博士包尔萨泽前来,为被告安东尼奥辩护。
  事实上,这个“年轻的博士”是鲍细娅乔装扮成的。她披着律师的袍子,戴着假发,显得很有学问。当她走进法庭时,引起全场人的注目。
  鲍细娅先对夏洛克说:“根据威尼斯的法律,你有权索取借约里写明的那一磅肉。但是,仁慈是一种美德,对君王来说,它比王冠还重要。对百姓来说,它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安东尼奥的朋友愿意为他偿还比债务还多出二十倍甚至更多的金币,难道你还要抱着那个残忍的割人肉的要求吗?”  狠毒的夏洛克不肯对仇人发慈悲,他说:“凭着我的灵魂起誓,谁也无法用言辞来改变我的决心!”  这时,鲍细娅扮成的年轻博士要求夏洛克让自己看一看借约。看完后,她说道:“根据借约,这个犹太人能够合法地从安东尼奥胸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割下一磅肉!”夏洛克高兴地欢呼起来,大声说:“聪明的年轻律师,你的学问比你的年纪高得多了,真像是古代的但尼尔法官下世来裁判呀!”说完,他拿出刀子,在一块随身带来的砂石上磨了起来。


  鲍细娅转身对安东尼奥说:“你得准备让他将刀子扎进你胸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安东尼奥一点也没料到律师会这么帮倒忙,但他已无所谓了,他对站在附近的巴萨尼奥说:“朋友,把手伸给我。不要为我的不幸难过。替我问候尊夫人,告诉她,我们是生死之交!”  巴萨尼奥点点头,说:“我爱我的妻子胜过生命,但你比这一切更宝贵!”  这时候,夏洛克等得不耐烦了,他大声嚷道:“别浪费时间了,我要动手了!”  年轻的博士点点头,问道:“天平预备好了吗?”左右告诉她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夏洛克将刀子使劲地在砂石上刮了最后两下,嚷道:“明智正直的法官,终于使我如愿以偿了!”  法庭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
  正在这时,鲍细娅又大声说道:“等一等,犹太人,还有一点得说明白。
借约里没写着要给你哪怕一点血,这里写的只是‘一磅肉’。我宣布,在你割这一磅肉时,如果让被告流出哪怕一滴血来,你就违法了,你的田产和住宅就要充公,交给威尼斯官府!”  顿时,自以为受到偏袒的夏洛克愣住了:谁能在割活人的肉时,不弄出一滴血来呀?!  元老院法庭的四面八方也立刻欢呼起来,人们十分钦佩这个年轻律师的惊人机智。
  有人还模仿着夏洛克的话喊道:“明智正直的法官,你是古代的但尼尔下世来裁判呀!”  这时,夏洛克左思右想,觉得没法对安东尼奥下手了,只得丢掉刀子,懊丧地说:“就照年轻律师以前要求我的,给我钱吧。”  巴萨尼奥一下子跳起来说:“我的朋友得救了,钱算什么?你拿去吧!”  但是,鲍细娅拦住他说:“这个犹太人不能接钱,只能割肉,这是法律!夏洛克,你开始动手吧,割得不能超过一磅,也不能少于一磅,这里有天平会计量的。如果你割得比一磅多或少,分量上相差一丝一毫,按照威尼斯法律,将判你死罪,并将你的财产充公!”
  夏洛克现在已完全服输了,他只是说:“给我钱,让我走吧。”  巴萨尼奥正要给他钱,鲍细娅又拉住说:“不,这个残忍的犹太商人,他设下诡计,想置一个市民于死地,他已犯了人罪。他的财产要充公,他的死活由公爵来决定!”  夏洛克吓坏了,忙向公爵跪了下来。
  公爵说:“我恕你死罪,但是,你的财产一半要给安东尼奥,另一半充公。”  这时,善良的安东尼奥大声说:“我不会要他的财产的。但是,我希望他签一个字据,答应在临死时把财产留给他的女儿和女婿。”  原来,安东尼奥知道,夏洛克有个独养女儿违背他的意愿,嫁给了一个她爱的青年。
  犹太商人答应了这个条件,灰溜溜地回家去了。安东尼奥被无罪释放。
已萨尼奥一定要将那三千块金币送给“年轻的律师”作报酬。
  鲍细娅望着他手上的戒指说:“如果真要感谢我,就将你手上的戒指送给我吧。”  这一下,巴萨尼奥倒慌了起来,他一点也没发现“年轻的律师”就是自己的妻子化装的,他记得自己曾发过誓,永远不会让戒指离开自己,这可怎么办呢?最后,他只能说:“我愿意把威尼斯最贵重的戒指买来送给你,但是,这一只,我却……”  安东尼奥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他劝朋友说:“看在年轻律师帮忙和我的情份上,你就开罪一次夫人吧。”  巴萨尼奥点点头,让仆人带着戒指追上了“年轻的律 师。”  鲍细娅接过戒指,飞快地回到家里,换上了原来的服装。没多久,巴萨尼奥和安东尼奥一起回来了。
  当鲍细娅拿出那只戒指,说出自己就是那个年轻的律师时,巴萨尼奥又惊喜又惭愧,他没想到,救出自己朋友性命的,竟是自己智勇双全的妻子!  使大家兴奋的还有几封信,它们也是鲍细娅拿到的,原来,安东尼奥的船队并没有沉没,它们只是遇上了风暴,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这些船已停怕在风平浪静的港口里了。

第149篇、土匪于大头

  那时候,棒老二基本不用枪。
  
  为啥?一是枪有响声,不宜抢劫;二是枪成本高,机械事故多,用时不响,麻烦就大了。因此,棒老二基本用刀,故又叫刀客。
  
  棒老二就是土匪。
  
  棒老二的刀,不是农家的弯刀、菜刀、镰刀、铡刀,而是和麻刀差不多,有一尺多长,前面还有个弯,平时不用,别在腰上,而且用布缠着,轻易不示人。
  
  离黑水凼三十里路,有座山叫九峰山,因九个山峰相连而得名。那里住着一伙棒老二,领头的叫于大头。相传,他头像个大南瓜,有些扁。远远近近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抖。自从他在那儿立了匪窝,被绑被杀的乡村富户,不下三十个。
  
  据说他刀艺出众,七八个人不是对手。
  
  这天,一个叫黑子的人,在山下茶馆发狠话:如果遇上了于大头,一对一,绝不含糊。
  
  虽然大家嘴上爱摆于大头长于大头短,其实谁也没有见过于大头。泡茶馆的是穷人,棒老二不抢穷人,穷人没油水呵,无粮无钱。而地主被抢,又往往丢了命。所以,于大头的样子,只不过是个传说。
  
  黑子为啥发狠话?原来,他是手艺人,石匠,这天刚干完了一家地主的坟茔修造,得了点钱,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伙人包围了,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刀,黑子动不了,只好乖乖地把钱交出来。这钱他打算回家给娘看病用。
  
  这伙人抢了钱,并没有伤他。黑子大起胆子问:你们是哪伙的?
  
  这伙人说:于大头的。黑子就恨上了于大头。俗话说盗亦有道,一般情况下,棒老二有五不抢:看病的、送亲的、送丧的、做小生意的、卖手艺的。
  
  黑子就是卖手艺的,突然被抢,所以怀恨在心。石匠石匠,手上有量,十个里头,九个性犟。黑子在那儿放话,其实是气话。
  
  偏偏这时从茶楼中站出一个人来,对着黑子说:你确定是于大头的人抢的你?
  
  黑子说:是的!
  
  那人继说,那好吧,你跟我走,去把你被抢的钱要回来。
  
  黑子是个胆大的人,也没有弄清楚这人啥背景身份,就跟着出来了。现在他心中只有仇恨。仇恨这东西能让人昏了头。
  
  俩人来到一块山沟旁,那儿有一片青草地。那人说:我就是于大头,但我的人绝对没有抢你的钱。
  
  你是于大头?你的头并不大呵。
  
  那人从头上摘下个套来,原来他一直戴着头套,隐藏其真面目。他的头并不大,也不扁。
  
  听说你刀法出众。
  
  那人解下刀,剥开布,这哪里是刀,是一块竹片,带有一节竹疤。
  
  你就凭这个立威?雄霸一方?
  
  那人道:你不信?你以为我于大头是吹泡泡的。
  
  那人随手捡起块石头,有拳头大,左手摔向空中,右手用竹片一挥,当当两声,那石头成为两半,坠落在地。
  
  黑子惊呆了,这份功夫,莫说七八个人不能近身,怕上几十人也打不过他。
  
  黑子才相信了这人是于大头,他们一起明查暗访,弄清了抢劫黑子的人,原来是另一伙从峰江嘴过来的混混。于大头只一个人,就将他们全部收拾了,夺回了黑子被抢的钱。
  
  也从此,俩人成了好兄弟。
  
  于大头的五不抢原则,一直坚持到1950年初,胡宗南的队伍逃到川西。
  
  于大头认为:凡是队伍,没有好的。因为以前官军剿过他多次,死伤弟兄无数,包括他的压寨夫人,也死于官军炮火。
  
  黑子成了他的线人,报告于大头,有一个连的胡宗南军队,驻扎在黑水凼的观音庙,打算沿文井江,进小金山。于大头带夜带人去袭击,想夺他们的军火。
  
  哪知,这连胡匪,诡计多端,在驻地外围埋下连环地雷,把于大头的队伍炸得人仰马翻,于大头也死于非命。
  
  黑子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深恨自己粗心,害了于大头,于是一个人独创敌营,居然把那个连长用打石头的铁锤镇住了,勒令他叫全连投降。刚好,解放军十八兵团的一个营赶到,打了一场不开抢的胜仗。
  
  黑子成了英雄,问他有啥要求?钱、粮、官?黑子都拒绝了,他只一个要求——在九峰上厚藏于大头,然后为他守墓。
  
  解放军的首长为黑子惋惜,可是最后还是尊重了黑子的选择。
  
  从此,黑子天天守墓,寂寞时就练刀。那刀也不是刀,是于大头死后留下的竹片。

第150篇、人狼恩仇

  巍巍秦岭,婉蜒连绵数百里,山势起伏,苍茫葱郁,终年云雾缭绕。秦岭主峰池峰之下有个小村子,村以峰为名,就叫池峰村,七八十户人家均以耕种为业。峰上多飞禽走兽,尤其多狼。也许因为方圆一带小野兽多,狼在山上不会饿肚子,所以从不下山骚扰人畜,狼在山上,人住峰下,多年相安无事。

  这年秋天,肖大峰去城里买来--杆猎枪,趁着农闲,想上池峰去打一些山鸡、兔子什么的。

  这天,肖大峰正扛着猎枪在山道上转悠,忽然发现一条秃尾巴狼,隐身在一片矮丛林中,正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警惕地望着他。肖大峰情不自禁地手痒起来:老狼的绒毛柔柔的,把那狼皮剥下来,正好给刚出生的儿子小峰做条垫毯,便端起枪来瞄准老狼。但秃尾巴老狼极为机警,显然是发觉了肖大峰的企图,便撒开四条腿,往丛林深处窜去,还故意左冲右突,把荆树条碰得“刷刷”乱响。

  肖大峰见狼逃了,正要去追,忽听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他循声奔过去一看,只见一头小狼崽,正伏在一片干草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一一双惊恐的眼晴,怯怯地望着他。

  肖大峰明白了,原来那秃尾巴母狼是为了掩护小狼患,才故意逃跑想引开自己的。他心里一动,便抢上一步,一把拎起小狼患的后腿,转身往峰下走去。果然,不一会工夫,肖大峰身后传来一声悲凄的呼号,正是那条秃尾巴母狼追来了。

  肖大峰忙端起猎枪,怎奈一手抓着小狼患的后腿,狼患在他手中挣扎着,那猎枪的枪身颤抖着,他一连放了三枪,子弹都打飞了。母狼左躲右闪,就是不肯离去,扯长声音哀哀的呼唤。肖大峰忽然生出一丝侧隐之心,想起了自己刚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喝一声:“还给你!”便将狼崽子向秃尾巴母狼掷去。谁知偏又那么巧,小狼崽的脑袋正好撞在一块又尖又硬的岩石上。小狼崽惨叫一声,扑通落地,四脚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秃尾巴母狼发疯一样嗷叫了一声,扑向小狼崽,绕着圈儿舔着血迹,不停地呜咽着……

  肖大峰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摔,竟把小狼崽给摔死了,心里不由一阵内疚,他狠狠地一跺脚,就转身下了山。

  村里人得知肖大峰失手摔死了小狼崽,都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说:“你摔死了小狼崽,母狼一定会来报仇的!”

  肖大峰听了,心里不由害怕起来,才知道事情严重了。自己在明处,狼在暗处,倒还真不易对付。

  果然,当天半夜,肖大峰正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忽听得外面传来几声惨人的狼嗷。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靠在床沿上的猎枪,摸到窗□,警惕地注视着外面。不料,那狼在屋前悲凄地长嗷了几声,便杳无声息了。但出奇的寂静,使他这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安慰了妻子玲玲几句,搂着猎枪坐到了天亮。

  就这样,那秃尾巴母狼每天半夜都来肖大峰房前屋后转悠悲嚎,有时甚至用爪抓大门、扒窗户,闹得肖家夫妇心惊肉跳。肖大峰几次要持枪冲出屋,都被玲玲死命拉住了。

  肖大峰还不时受到村民们的责备,说他不该坏了村里的规矩,上山打猎,伤害生灵,引得母狼每天半夜来村里骚扰,家家不得安宁。他也知道自已理亏,只得任由村民们埋怨。最使他难以忍受的是,每大夜里都要提心吊胆地枕着猎枪,生怕那复仇心切的秃尾巴母狼穿越门窗闯进来。

  眨眼一个月过去,肖大峰巳被折腾得瘦了一圈儿。

  这天,肖大峰的小舅子结婚,两口子自然要去喝喜酒。去岳父家的村庄要翻越池峰,肖大峰马上想起了那条骚扰得他多日不得安宁的秃尾巴母狼。为防万一,他带上了那杆猎枪,腰里还别了一把短刀。

  刚上池峰,肖大峰凭感觉就知道,那条秃尾巴母狼已经跟上他们了。

  肖大峰佯装不知,让玲玲抱着儿子小峰在前,自己提着猎枪断后。走着走右,便听见--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他猛然回身,抬手--枪,就见那秃尾巴母狼一个翻滚,迅即爬起身,一瘸一拐地逃走了。他岂肯放过这个机会,忙持枪追去,决意要除去这心腹之患。

  肖大峰骂骂咧咧地追过一个山包,忽然失去了目标。他只好放慢脚步,端平猎枪,学着电影中日本鬼子进村的样子,百倍警惕地搜索着。谁知不经意踩住了一片青苔,他脚下猛地一滑,一个跟斗栽进了一条十多米深的壕沟。摔得他脑袋发昏,眼冒金星;更糟的是,那条右腿磕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钻心般地痛。他咬了咬牙试图往上爬,可惜沟深壁陡,无处可攀,他试了儿次都没爬上去,急得他拍着巴掌扯着嗓子大叫:“玲玲,你快来呀!”

  玲玲抱着小峰,顺着喊声找来,见肖大峰跌在壕沟里,想伸手去拉,手却够不着。肖大峰急头怪脑地说:"“快,快去割些荆树条来!”说着抽出腰间的短刀扔上去。

  玲玲答应一声便放下小峰,捡起短刀,去不远处的崖边割了一些荆树条,一边急急往回赶,一边麻利地把荆树条结辫子般结成一根粗绳,然后将粗绳放下沟去,总算把男人拉上来了。

  肖大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揉揉右腿,连叫“晦气”,忽然,玲玲丢魂般哭叫起来:“小峰,小峰不见了!”原来,刚才肖大峰和玲玲一阵忙乱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小峰不知到哪儿去了。

  小峰还不会走路,这十多分钟时间,爬也不会爬得太远。可两人喊哑了喉咙,也没一丁点回音;在附近找了个遍,也没有人影。肖大峰不由心里一颤,跺着脚大叫:“一定是那条秃尾巴母狼,一定是它,拖走了我们的儿子!”玲玲哪里还有主意,只是一个劲地啼哭。肖大峰发疯一样在山前山后大喊大叫,找遍了角角落落,直到天色擦黑,也没发现小峰,而那条秃尾巴母狼更是无影无踪。他只得扶着妻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第二大,第三天……肖大峰仍然满怀希望地上山寻找,却又一次次失望而归。十天后,肖大峰彻底绝望了,儿子是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就是不被狼吃掉,饿也饿死了,因为小峰还没有断奶!虽然如此,他每大仍坚持扛着猎枪,满山遍野地寻找秃尾巴母狼,非要亲手除掉它不可。但不管他挖陷井、设夹子,那狡猾的秃尾巴母狼就是不露面。他踏遍了整座池峰,也没找到狼窝。

  一天午后,疲惫不堪的肖大峰正沮丧地坐在一块大岩石后面啃干粮,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瑟瑟的响动。他忙抓起猎枪,悄悄地转身一瞧,果然,那条他恨之入骨的秃尾巴母狼正在小溪边喝水。肖大峰屏住呼吸,端起猎枪……但正要扣动板机的一刹那,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放下猎枪,待母狼喝足了水离开时,暗暗地跟在母狼的后面。

  秃尾巴母狼瘸着一条后腿,急急地走着,丝毫没有发现已经被盯上了。终于,母狼在一处陡坡边停下了脚步。它回过头,警惕地环顾了一会儿,迅速钻进了一丛荆树条之中。原来,狼窝的洞口是被一丛荆树条遮掩着的。肖大峰不禁猛然省悟:这儿不正是那天他追杀秃尾巴母狼时,掉进壕沟的地方吗?那壕沟距狼窝有十几丈远,顷刻间,他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小峰峰见妈妈正忙着,顾不上照看他,在地上爬呀爬,爬到狼窝附近,被虎视眈耽的秃尾巴母狼一口咬断了咽喉!“小峰峰,爸爸一定为你报仇!”肖大峰恨恨地低声骂着,蹑手蹑脚地靠近狼窝,轻轻拨开荆树条,果然发现了一个洞口。肖大峰轻轻跳到一边,搬过来几块石头,牢牢地堵住洞口。然后喘一口气,坐在一边,点燃一根烟,思忖着如何把这窝狼一网打尽。他猛吸一门烟,吐出一缕烟雾。忽然,一个主意冒了出来:用烟熏!

  肖大峰找来一些干草树枝,堆在洞口,又把随身带的一小瓶防毒蛇用的硫磺洒在上面,用打火机点燃,火苗呼呼窜了起来,噼噼啪啪越烧越旺。他脱下上衣,用力扇着,浓烟带着一股呛鼻刺眼的硫磺味,直往洞里钻去。不大一会儿,肖大峰就听到洞里传出一阵绝望的嗷叫和哼哼唧唧的哀鸣。一阵复仇的快感不禁油然而生。洞里渐渐静了下来,他擦了一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便动手扒开柴灰,搬掉石头,待洞里的烟雾散尽,他钦亮打火机,猫着腰,钻了进去。他要把那条秃尾巴母狼找出来,剥它的皮,吃它的肉,以报失子之仇。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亮,他发现洞里铺着些树叶干草。那条秃尾巴母狼四肢僵硬卧在干草中,还死死地护着腹下的崽子。肖大峰骂了一句粗话,抓起狼腿掀在--边,定晴一看,竟是一个带着红兜肚的小男孩躺在那

  里!“我的小峰!”肖大峰煞时如雷击顶,胆肝俱裂,一声惊叫,扑上前去,抱起小峰就往洞外走。

  肖大峰哪里知道,那天他追受伤的秃尾巴母狼到这儿,跌进壕沟时,小峰见妈妈在割荆树条,就往妈妈那儿爬。但玲玲却没有注意到小峰,待她割了荆树条、结了粗绳来拉肖大峰的时候,小峰竟顺若斜坡滚了下去,滚到荆树从中,爬呀爬,便爬进了狼窝。

  失去了崽子的老狼奶子正憋待难受,便又拉又拽将小峰揽在腹下,把奶头塞在他的小嘴里……这正应了民间那句俗话:有奶便是娘。小峰不哭也不闹,从此就留在狼窝里了。

  肖大峰拱出狼洞,忽然发现小峰的鼻翼还在轻轻地翕动了一下。儿子还有救!肖大峰不禁一阵狂喜,抱着儿子就往山下奔去……

  小峰经过抢救,终于活了过来。几天后,肖大峰带上玲玲,抱若小峰又来到山上,就在那条壕沟边为秃尾巴母狼垒了一座土坟,还在墓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刻了“狼母墓”三个字。玲玲采了些野花插在坟头上,肖大峰抱着小峰默默地跪下,眼泪像小溪一样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第151篇、缚猫索

  皇上大婚,各地官员争相进贡,其中以庐州府进贡的“紫薇珍珠盘”最为珍贵。但没想到,珍珠盘才离开庐州府境内,就遭到了大盗“惊天猫”的劫掠。皇上知悉后,龙颜大怒,下令名捕杜轩追查此事。据说皇上为了此事,还亲自接见了杜轩,赐予他一根名贵的“缚猫索”,力图将惊天猫抓捕归案。
  
  三天后,与庐州府比邻的松山县豊锫珠宝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珠宝行老板董钦赶紧迎上去,笑着说:“这位客官,请问有什么关照呢?”
  
  不速客压低声音说:“据说贵行有一件宝物,那是最近蜚声江湖的‘紫薇珍珠盘’,我想见识一下。”
  
  董钦一愣,但马上否认。不速客冷笑:“老板莫非在担心什么?请看这个。”说着,把一个令牌递了给他。
  
  董钦看了,马上堆起笑脸说:“原来是咱们的熟客,请等等。”说完,转身返回内间。
  
  原来,那块令牌名叫“尊客令”,只有尊贵客户才能拥有。这里常常会有些非法的勾当,如果没有出示令牌,老板是不可能把“紫薇珍珠盘”这类宝物轻易露底的。
  
  很快,董钦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托盘。揭开托盘上的黑布,名贵无比的珍珠玉盘露了出来。三十三颗紫色珍珠,分别镶嵌在玉盘之上,紫光氤氲。据行内人士估摸,这件宝物起码的价值,应该在三千万两以上。
  
  不速客眯着眼欣赏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说:“老板,这是真的?真的是要作为贡品上贡的‘紫薇珍珠盘’?”
  
  董钦笑了:“如假包换。”他话音刚落,突然从门口、窗户、房顶上拥进了十几个人,全都是身穿皂衣的捕快。为首的人身材魁梧,豹头环眼,正是负责追捕惊天猫的九城名捕杜轩。
  
  不速客小心地把珍珠盘递给杜轩,说:“禀告总捕头,赃物已经缴获。”原来这不速客是衙门中人,他在杜轩的授意下,手持“尊客令”前来豊锫,正是要查找失踪的赃物。
  
  杜轩盯着董钦,这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脸如土色,低着头,不停地擦着汗。杜轩冷冷地说:“说吧,是谁把这个珍珠盘卖给你的?惊天猫?”
  
  董钦“嗯啊”了两声,终于大声喊道:“大人明鉴,小人,小人招了。这,这个珍珠盘,它,它是假的。”此语一出,全场的人均被吓了一跳。
  
  董钦告诉杜轩,原来几天前,确实有个黑衣蒙面人手持“紫薇珍珠盘”前来出售,但由于他的出价太高,董钦不能接受,那黑衣人悻悻而去了。豊锫还有个秘密,是不时会出售一些假货,由于往来的货都见不得光,所以有些人也因此吃r哑巴亏。这“紫薇珍珠盘”的仿制品店里早就有了,有人来问价,董钦当然也不含糊,想把这个假货趁早出手了。
  
  杜轩脸色越发阴沉,冷哼一声说:“你以为说出这番谎言就能骗到我吗?休想!”
  
  董钦赶紧说:“小人哪里敢骗大人,这珍珠盘,它,它的确是假的。你看,这盘底还有一条裂缝,真的哪里会有这样的败笔呢?”
  
  杜轩一看,果然如是。他狠狠地甩出一根牛筋索,“啪”的一声:“我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你敢骗我,我这根御赐的缚猫索,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董钦连说不敢,瞥见那根流光溢彩的缚猫索,却不觉流露出贪婪的眼神,心想这御赐的宝物,到黑市上出售,也该赚个盘满钵满的。正这般想着,杜轩却活锋一转,说:“不过,你这次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开这个珠宝店,却干些违法的勾当,我要把你拿下,交给地方官惩处。”
  
  董钦吓得跪下求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人,要不这样,我给你提供追捕惊天猫-的信息,你这次饶了我,好不好?”
  
  董钦告诉杜轩,这惊天猫急于把珍珠盘脱手,已经联系上了县里另一个买家,那是城东的老鲁。听说,他们约定今天晚上三更时分,在城郊的五里坡接头。
  
  杜轩精神为之一振,马上派人去部署,当然也就不再为难董钦了。
  
  入夜,城郊五里坡只有鸣虫的叫声,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一个灯笼幽魂似的出现在大树底下,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了“布谷布谷”的声音。那灯笼开始向声响处游动,很快,两条人影接上了头。
  
  “古道西风瘦马!”
  
  “鸡声茅店月!”
  
  两边低声地用暗号接了头,接着,提灯笼的把一张纸递给了对方,对方则给了他一个篮子。那人还没来得及打开篮子,四周突然一声唿哨,一群捕快饿虎似的扑了出来,把两入团团围住。他们手举的灯笼,把四周照得恍如白昼。
  
  这两人脸色顿时大变,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拼命地逃窜开来。但说时迟那时快,杜轩手中的缚猫索甩出,那长索像长了眼睛似的,“嗖”地缠住了其中一人的脚脖子,硬生生地把他给拖了回来。另一个逃得远点,但也不能幸免。
  
  众人一看,这两人一个年长点,满脸的胡子;另一个白白净净的,是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二人开始喊起冤来。
  
  杜轩冷笑:“你们还冤?看看这篮子里的是什么?”他把篮子提过来,揭开上面的黑布,却登时愣住了。原来篮子里装着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瓦瓮。那胡子叫了起来:“我跟小叶子说好了,用一两银子买下他祖传的瓦瓮,难道这也犯法了?大人。”
  
  那叫小叶子的年轻人,手上拿的,果然是一张一两的银票。怎么了?他们不是进行珍珠盘的交易吗?难道这董钦说的,不是真的?
  
  杜轩满腹的疑团,问:“买个普通的瓦瓮,居然要三更半夜的跑到荒山野岭来交易?还有暗号来接头?你说你冤枉,谁信?”
  
  那胡子大声争辩:“怎么啦?我喜欢三更半夜这也犯了王法?还有那什么暗号?谁说是暗号的,我们不过是吟了两句诗而已。”那小叶子也赶紧申辩。
  
  杜轩不好处置这事,只好下令把这二人给放了,众人像斗输了的公鸡,神色怏怏地撤了。
  
  走到一半路,耳听着山间的溪流声,杜轩有点出神。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总是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身边的捕快安慰他说:“总捕头,这次没抓着他们,不用泄气,我就不信这些人没有任何的破绽。”杜轩恍若未闻,这时,那捕快也自顾着自言自语:“这鸡声溪的声音晚上可特别的响啊。”


  
  杜轩奇了:“鸡声溪?那是什么地方?”那捕快说:“这条小溪就叫鸡声溪啊,小的是松山县人,对这里的地况也就比较熟悉了。”杜轩问:“那……这附近有没有一家茅店呢?”那捕快说:“有啊,总捕头你也来过这里?”杜轩来不及跟他解释,让他赶紧带路。
  
  到了小溪边的茅店,杜轩四下打量,搜索着什么,突然,他看到了悬挂在厅子正上方月牙形的镜子,他终于全明白了……
  
  几炷香过后,那叫小叶子的年轻人偷偷摸摸地走进了茅店,瞥见四下无人,摘下了厅子上的镜子,从镜子背后掏出了一张银票。正笑得开心,背后突然传来杜轩的声音:“让我看看——这回,总不会还是一两银子了吧?”小叶子飞身穿窗而去,没想到正碰上埋伏的捕快,“砰”的一声,被捕快们摔了个脚朝天。
  
  这时,另一群捕快跑回来禀告,说已经抓住了那胡子,并缴获了“紫薇珍珠盘”。有人想不明白,问:“总捕头,你怎么知道银票和珍珠盘的下落的?”
  
  杜轩大笑一声,告诉他们说,原来,他对这两人三更半夜接头的事深感疑虑,知道他们绝不会买个瓦瓮那么简单。但如果是进行其他非法的勾当,他们互相是怎么知会对方的呢?他原来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捕快告诉他,这里的小溪居然叫“鸡声溪”时,他突然灵机一动,既然这接头的暗号里有“鸡声茅店月”一词,那么与鸡声溪相关的,“茅店”和“月”就可能是具体的藏宝地方了。
  
  同理,沿着古道找去,那里有个西风亭,亭边有个马的雕塑,珍珠盘就藏在雕塑的肚子里。
  
  经过审讯,这不起眼的小叶子果然就是惊天猫,他急于在松山县出手“紫薇珍珠盘”,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杜轩押着犯人,带着珍珠盘回到豊锫珠宝行,请董钦鉴定珍珠盘的真伪。董钦一接过珍珠盘,两眼发出了炽热的光,连声说:“啧啧,这,这可是真正的贡品哪!”
  
  杜轩问:“你确认无误?这个是真的‘紫薇珍珠盘’?”
  
  董钦指点给他看:“你看这盘底,白璧无瑕,这可是如假包换的贡品啊。”杜轩大笑,谢过董钦,说他准备押解犯人,带着贡品回京复命去了。董钦连声说好。
  
  没想到杜轩才走了两天,又折了回来,苦着脸对董钦说:“董老板,这回不妙了。”
  
  董钦问怎么回事,杜轩说:“我御赐的缚猫索不见了,这回可坏了。”原来,杜轩他们在一家客店留宿,就一顿饭的时间,居然就发现缚猫索不见了。
  
  董钦连说坏了坏了,这回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杜轩却狡黠一笑,说:“不必担心,我知道这长索在谁的手里。”
  
  董钦愕然了,杜轩指着他,说:“长索,就在你手里。你才是真正的惊天猫。”
  
  董钦连忙说:“大人,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杜轩冷笑:“谁开玩笑,你看看你的手。”他早在缚猫索上染了一种染料,这染料越是用水洗,颜色越明显,现在看董钦的手,果然是一团红色。
  
  董钦还想狡辩,杜轩说,从一开始他就在怀疑这位珠宝行老板。因为出门前,杜轩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弄清楚了“紫薇珍珠盘”的具体特征,在盘底有一条细纹,这是确确实实的。可董钦却凭借这一点,居然就咬定说这珍珠盘是假的。一个真正的行家,居然会弄错这么简单的事实?杜轩对这位老板顿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再到五里坡的追捕,看似有追捕的曲折,但杜轩怎么看都觉得那小叶子和胡子在演戏,他们似乎早知道有人在埋伏,所以弄了个瓦瓮和一两银子的银票来掩人耳目。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有人埋伏,答案不言而喻了。
  
  为了引蛇出洞,杜轩故意跟董钦告别,装作此案已结,让董钦放松警惕。然后故意在客店放松警惕,引蛇出洞。一件皇上御赐的兵器摆在面前,如果董钦是惊天猫,他必定会心动的。果然,这惊天猫改不了贪念,趁着这个机会,把“缚猫索”给盗了过来。
  
  董钦叹了口气说:“原本是想让你押解个假的惊天猫上京,还加上一件假的贡品,那糗可大了。而真的惊天猫则盗取了‘缚猫索’,那该是多解气的事。没想到……唉!”
  
  杜轩笑了:“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这‘缚猫索’的事,本是子虚乌有的,我是把自己常用的一条长索,给装饰得华丽些,然后让人到处宣扬说这是皇上御赐的。为的,就是要钓你这只馋嘴的猫。哈哈。”
  
  董钦听了,嘴角抽了抽,软瘫在地上了。世间众多的人,摆脱不了的,还不是这种名与利?因此落入陷阱的,又何止惊天猫一个呢?
  

第152篇、三难苏学士

  大宋神宗皇帝在位时,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学土,姓苏名轼,字子瞻,别号东坡,四川眉州眉山人。苏轼少小博学,聪颖绝顶,天资高妙,过目成诵,出口成章,下笔成文,为人恃才傲物,狂放不羁,风流倜傥,敏捷多思。经过殿试,一举成名,当了翰林院学士,做了宰相王安石的学生。王安石非常器重苏轼的博学多识。当时。王安石正在编写《字说》一书,一个偶然的机会,二人论起东坡的“坡”字,王安石就说“坡”字的意思是“土之皮”。
东坡失声笑道:“如果像老太师说的那样,那么‘滑’字的意思一定是‘水的骨头’喽?”讥讽之情溢于言表。又有一天,王安石又解释“鲵”字,认为“鲵”字是“从鱼从儿”,合起来应该是“鱼子”,如此类推,那么4匹马拉的车叫“驷”,天生的虫叫“蚕”。苏东坡再二次讥讽道:“9个鸟合在一起叫做‘鸠’,您知道不知道这还有一个典故?”王安石信以为真,让他快快讲来。东坡笑着说:“《诗经》上说‘鸣鸠在桑,其子七亏’,也就是说,7个小鸣鸠,再加上它们的爸爸妈妈,不就是9个鸟了吗!”王安石一时语塞。从此以后,王安石就不喜欢苏轼,认为他轻薄,自以为是,便找了一个机会,把苏轼贬调到湖州当刺史。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东坡在湖州不觉已是3年。按照大宋王朝官制,3年期满,要回京城等候朝廷的重新差遣。苏东坡于是打点行装,来到京城,住在大相国寺内。东坡一想,被贬到湖州3年,是因为自己得罪了王安石,如今在朝廷差遣之前,应该去看一看他。便吩咐手下人备上礼品,骑马直向王安石的丞相府而来。离丞相府还有一箭之地,东坡就下马步行,以示尊敬。
  来到丞相府门,掌管门房的很多官吏多是东坡旧时相识,因此纷纷站起迎接,东坡也不谦让,举手问道:“列位,老太师在堂上不在?”守门官吏上前答道:“老太师正在午睡。请你先到东书房用茶。”这东书房就是王安石的外书房,大凡学生及亲朋好友来访,都到这里等候。东坡也不客气,径自一人来到书房,只见四壁书橱都用锁锁上,几案上只有笔砚,没有其他的东西,东坡打开砚匣,看了砚池,只见一块绿颜色的端砚,玲珑剔透,晶莹无比,实在是一块难得的宝砚。正在欣赏端砚的时候,忽然看到砚匣下露出纸角来,东坡好奇,轻轻拿起砚匣,原来是一张素笺,叠做两折,打开一看,却又是没写完的诗稿,题为《咏菊》。东坡认得这是王安石的手笔,心里不由暗暗笑道:“3年前,我在京城任职时,老太师下笔千言,不绝如缕,从来都是不用思索,一气呵成,3年后竟然连一首诗都不能一下写成,大概是人老昏愦,江郎才尽了。”东坡把这两句诗念了一遍,心里不由更加吃惊,失声说道:“唉呀,老太师这两句诗是胡写一气的。”原来这两句诗写作:                西风昨夜过园林,                吹落黄花满地金。
  东坡心里暗想:西风就是秋风,黄花就是菊花,菊花开于深秋,敢于傲霜斗雪,即使是焦干枯烂,也绝不落下花瓣,古人有“宁可枝头抱香死,决不随风逐流中”的诗句,说“吹落黄花满地金”,岂不是大错特错?想到这里,东坡一时兴起,不能控制自己,提起笔就在诗笺上续道:                秋花不比春花落,                说与诗人仔细吟。


  写完之后,苏东坡又后悔不已。为什么呢?原来苏东坡想起贬官湖州之
事,觉得自己又可能惹王安石不快,可是白纸黑字又除去不得,又不能把王安石的手稿带走,更怕王安石睡醒,出来相见,造成难堪。东坡思量一番,三十六计走为上,便匆忙将紊笺放回原处,走出书房,对门房说道:“等老太师醒来,麻烦你转告一下,就说苏某在这里等候多时。因刚来京城,还有很多事要做,只好明天再来拜谒。”说完就骑马回到住处去了。
  再说王安石醒来,来到东书房,想起《咏梅》一诗还没有写完,就从砚匣下取出诗稿,不看则已,一看便认出了苏东坡续诗的笔迹,就问门房什么人来过。门房就把苏东坡的话回复了一遍。王安石看完诗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怒火难抑,暗暗骂道:“苏轼你这个狂生,真是山难改,性难移,湖州3年,不思改过,轻薄之性仍然没有半点收敛,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竟然敢来讥笑老夫。我要再把你贬到黄州,让你看看那儿的菊花,长长见识。”于是命令手下人把《咏菊》诗稿贴在东书房的门柱上,一心要把苏轼贬到黄州任职。
  第二天,朝廷开始差遣,各地官吏,升的升,降的降,各自安命。唯有苏轼对自己被贬任黄州团练副使不服,他心里知是王安石公报私仇,可也无可奈何,只好听命上任。
  临行之时,东坡想想师徒父子,还应面辞王安石为好。师生见面,自然客气一番。王安石开口说道:“东坡被派出黄州,实在是皇帝的主意,老夫爱莫能助,你该不会错怪老夫吧!”东坡回答道:“学生自知才力不及,怎么敢错怪老太师。”王安石笑着说:“东坡雄才大略,怎么能说不及呢?只是到黄州任职,闲暇无事,还要多读一点书。”东坡心里不服,自恃读书破万卷,才技压万人,嘴上仍然表示谢意:“承蒙老太师指教。”临别之时,王安石握住苏东坡的手说:“老夫幼年十载寒窗,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虽然服了很多药,但都没有根除。经太医诊治,是痰火攻心,必须用阳羡茶,以瞿塘中峡水煎服,荆溪这个地方进贡的阳羡茶,圣上都赐给老夫,至于瞿塘中峡水,老夫多次想派人去取,都没能做到,一是不得其便,二是恐所差之人不肯用心。你家在四川,如果回家省亲方便,就麻烦你给老夫带一坛子瞿塘中峡水来。如果能治好老夫陈疾,晚年多活几岁,那就是你给的了。”东坡领命,自回大相国寺内,收拾行装,往黄州赴任去了。
  苏轼在黄州任上,因团练副使是个闲差,没有多少事情要做,整天无非就是游山玩水,饮酒赋侍,结交朋友,谈天论地,至于军务民情,从不过问。
转眼之间,不觉就到了重阳之时,加之近几天连日大风,秋风萧瑟,使人惆怅万千。一天,秋风稍定,东坡独自一人在书房闷坐,忽然想起定慧院长老曾经送给他数种黄菊花,都栽在后园,今天风势稍定,不妨出去赏玩赏玩。
想着就起身往后园走去,出庭过院,不觉间来到后园,园中落叶遍地,一片凋零。到了菊花棚下,只见满地金黄,一阵微风过后,那菊花瓣便纷纷扬扬,飘然而下。面对此时此景,苏东坡真正是目瞪口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想起王安石《咏菊》“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的诗句,想起自己的续诗“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不由羞愧难当,悔恨自己的浅薄狂妄,顿时悟到让自己到黄州任团练副使是为了用事实来教育自己。
  正当东坡深思间,门上报道:“本府马太爷拜访,将到。”东坡此时因心情不好,就吩咐门人辞了。第二天,苏东坡又写了门帖,回拜马太守。交谈间,东坡谈到去年相府错题菊花诗得罪王安石的事。马太守微笑着说:“我
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不知黄州菊花落瓣,亲自看一次,方才相信。可见老太师学问渊博,包罗万象。你一时忽略,也是由于不知,为什么不到京城向老太师赔罪,以求老太师开恩宽宥?”东坡回答说:“我也很想去,可是没有什么理由。”马太守说:“按照惯例,每年冬至节必有贺表送到京城,必须差一地方官员,如果你不嫌琐屑麻烦,就派你到京城一趟,不知你是否愿意。”东坡赶紧说:“承蒙帮助,我愿意送贺表去京城。”临别之时,太守又嘱托东坡把贺表写好。东坡答应下来,辞别马太守。回到府上,想起王安石要他带一坛子瞿塘中峡水的话来。刚到黄州之时,苏东坡心中不服,怨恨王安石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早把取中峡水一事置之脑后。现在想来,觉得应该把王安石嘱托的取水一事办好,以赎自己轻慢妄言的罪过,也好求得宽恕。但此事重大,不可轻易委托他人。正巧夫人生病,想回眉州老家,不如乘机告假,亲自送家眷回家,回来时取得中峡之水,一箭双雕,两全齐美。
从黄州到眉州只有一条水路,水路正好从瞿塘三峡通过,这三峡即是西陵峡、巫峡、归峡,西陵峡为上峡,巫峡为中峡,归峡为下峡。那西陵峡也叫瞿塘峡,在夔州府城东。从黄州到眉州总计有4000多里路,夔州正好处在中点。
苏东坡心里计算:“若送家眷直接到眉州.来回将近万里,把送贺冬表的事耽误了,不如从陆路送家眷到夔州,然后让家眷自己回眉州,我自己在夔州换船走水路,取了中峡水,顺流而下,直到黄州,然后再往京城。”三思而定,就对夫人讲了,收拾行装,择个吉日,辞别马太守,合家起程。
  到了夔州,东坡与夫人告别,嘱托得力管家,一路小心,把夫人安全送回眉州。自己就在夔州讨个江船,顺流而下。此时正是重阳之后,还在秋后冬前,又加这一年是闰八月,迟了一月的节气,所以水势还很大。逆水行舟,船行缓慢;顺流而下,船如箭发。东坡来时正是因为怕逆水迟缓,因此舍舟从陆,回时乘着水势,一泻千里,好不顺溜。东坡自在船中,看那峭壁千寻,沸波一线,想起李太白“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想要作一篇《三峡赋》,又因为连日奔波,疲顿已极,不知不觉靠在桌上睡着了,忘记了吩咐水手取水。及至一觉醒来,已过了巫峡,到了归峡地段。东坡赶紧吩咐调转船头,去中峡取水,水手回禀说:“老爷,三峡相连,水如瀑布,船发如箭,如果回头,那是逆水行船,每天只能走几里,极为困难,况且三峡相连,上峡水流到中峡,中峡水流到下峡,昼夜不停,水都是一样的不分好歹,为什么一定要取中峡水呢!”东坡思量一番,觉得水手的话颇合情理,就吩咐手下买了一个干净的瓷坛,自己站在船头,监督水手把下峡水满满地装了一坛,然后亲自包扎牢固,立即开船。到了黄州,拜过马太守,连夜草成贺冬表,送到马太守府中。
  马太守看表,非常高兴,敬佩东坡雄才大略,笔走风云,于是就派东坡到京城送上贺冬表。东坡带了表文和一坛子下峡水,星夜赶到京城,仍旧住在大相国寺内。第二天清晨,苏轼就叫手下人抬了水坛,乘马直奔王安石府中而来。王安石正在闲坐无事,就吩咐守门官东书房见客。王安石先到书房,见柱上所贴《咏菊》诗稿上蒙了一层浮土,就用拂尘轻轻把浮土拂去,恢复其原来的面目。再说苏东坡听说东书房见,想起去年自己在东书房改诗的事,只觉面红耳赤,勉强蹭到东书房,见了王安石就下拜于地。王安石用手扶起东坡,说道:“不在大堂上相见,而在东书房,是考虑到你风尘仆仆,不必过于讲究礼节。”东坡起身,还没坐稳,低眼偷看,只见《咏菊》诗稿贴在对面门柱上,恨不得找个土缝钻进去。正难堪时,王安石用拂尘指着贴在门柱上的诗稿说:“子瞻,时间过得真快呀,不知不觉间去年写的诗又有一年了。”东坡听了这一番话,犹如五雷轰顶,又起身拜伏在地,王安石用手扶住东坡说道:“子瞻,你这是为什么?”东坡答道:“学生知罪了。”王安石接着问:“你见到黄州菊花落瓣了么?”东坡赶紧答:“是。”王安石接着说:“你没有见过这一种菊花,也怪不得你。”东坡说:“学生才疏学浅,全仗老太师海涵。”  用茶已毕,王安石问苏轼说:“老夫烦你带一坛瞿塘中峡水,不知带来没有?”东坡答道:“现在府外。”王安石就命令手下人把坛子抬进来,揭开纸封,叫茶童茶炉上煨火,用银铫盛好坛子里的水,放在茶炉上煮。然后拿一只白空碗,放一撮阳羡茶,等到茶炉上的水滚开,赶紧倒入盛茶的碗中,只见碗中半天不见茶色,等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呈现出茶色来。王安石问道:“这水是从哪里取来的?”东坡说是从巫峡取来的。“那么,也就是中峡水了。”王安石紧逼了一句,东坡心里明知不是,嘴上仍然回答道:“正是。”王安石笑着说道:“又来欺哄老夫了,这是下峡的水,为什么要说是中峡的呢?”苏东坡大吃一惊,知道欺瞒不过去,就把水手所讲的“三峡相连,水不分好歹”的话讲了一遍,并禀明确是下峡水。苏轼不知为什么王安石能够分辨出来,就问道:“老太师您是怎么分辨出来这是下峡水的呢?”王安石笑了笑,说道:“读书人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要深思慎取,老夫要不是亲自到过黄州,看过菊花,诗中怎么敢讲黄花落瓣?这瞿塘水性,出于《水经补注》,上峡水性太急,下峡又太缓,只有中峡水性缓急适中。用三峡水泡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就处于浓淡之间。现在白空碗中的茶半天才看得见茶色,所以知是下峡水了。”东坡听完王安石的话,赶忙跪伏在地上,乞求王安石宽宥。
  过了一会儿,王安石说道:“老夫今天偶尔没有什么事情,加上你又到我这里作客,我非常高兴。我们师生相处多年,但我还不知你子瞻学问到底怎么样,我今天下自量力,想考你一考。”东坡非常高兴,朗口答道:“请老太师出题。”王安石说道:“等一等,如果我先考你,你会以为我欺负你年轻。这样吧,你先考我一考,我再考你,怎么样?”东坡连忙接口道:“学生怎么敢考老太师?”王安石见推诿不过,想出了另一个考法,说道:“子瞻,你既不想先考我,我也不想先考你,这样吧,我屋里共有24橱书,都是满满的,你可以随便从橱内取出一册书,不管前后,念出上面一句,如果我答不出下面一句,就算我没有学问。”说完就吩咐书童把书橱上的锁全部打开。东坡心想,恭敬不如从命,不如让我找个难处,让他下不来台。于是专门拣灰尘多的,料想很长时间没有人看的书抽出一本,见书内没有多少圈点勾划,翻到中间,随意念了一句:“如意君安乐否?”王安石应声接道:“窃已啖之矣。”东坡说:“正是。”王安石顺手接过书来,反问苏东坡一句:“这句话怎么解释?”东坡没有能够把原文看个详细,暗暗想道,唐代人讥笑武则天皇后,曾经把薛敖曹叫做如意君,只是这下一句“窃已啖之矣”,文理却又接不上,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答案,又一想,千虚不如一实,可别再在老太师面前弄出什么笑话,就说道:“学生实在不知,望老太师指点。”王安石笑了笑说:“这又不是什么不容易见到的书,你怎么就不知道了,这是一个小故事,记载在《汉末全书》里,大概子瞻还没有读过。”东坡苦笑地说:“老太师学问渊博,学生实在难步后尘。”王安石接着说道:“这也算是你考过我了,我也要考一考你。久闻你善于作对,我就考你对句的能力。我出一个上联,让你对出下联,就看你巧思敏虑的了。这一年闰8月,正月立春,12月又立春,是个两头春,老夫就以此为题,出句求对。”说完,王安石叫书童取来纸笔,随手写了一句: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东坡虽是奇才,无奈这个对句出得非同寻常,一时竟寻不出对句来,羞颜可掬,面皮通红。王安石并不就此罢休,紧接着又说道:“从湖州至黄州,一定要经过苏州、润州,苏州从金阊门外到虎丘,这一带叫做山塘,约有7里路,其中间叫做半塘,润州古名叫做铁翁城,座落在长江边上,有金山、银山、玉山,这叫做三山,都有佛僧房,想子瞻都游览过了。”东坡答道:“是。”王安石说道:“老夫再将苏州润州各出一个对子,希望你能够对出下句来。”  苏州的对子上联为: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  润州的对子上联为:铁翁城西,金、玉、银山三宝地  苏东坡面对3个对子的上联,苦思冥想,不能续对,只好谢罪而出。王安石知道东坡受的教训不少,今后定能虚心求学了,加上心里非常喜欢苏轼才学,便奏过神宗皇帝,恢复了苏轼翰林院学士的任职。

第153篇、黑林子里的狼群

  那年深秋,我们从黑鱼泡子撤回渔村不久,江里开始淌冰排了,在网滩上的那些渔民也陆续撤回了村子。又过了一个多月,估计冰冻得该差不多了,泡子里的鱼也归了窝子,渔业队领导派小队长王永泉带着我们十几个人到朱老四大泡子去打冬网。

  在黑龙江江边打冬网,除了下铃铛网或丝挂子外,主要还是到渔村周围的那些大水泡子打拉网。而打拉网和下铃铛网、丝挂子有所不同,要把十几块二三十米长的拉网连接一起,结成一张二三百米长的大网,然后在冻了足有一米来厚的冰上镩很多冰窟窿,用一根长木竿穿水线,再把网拽到冰下捕鱼。来到地方才知道,这年冬天朱老四大泡子的水实在太大了,方圆足有三四十里,二三百米长的拉网所能围捕的水面实在太有限,队长王永泉让张凤翔带我和二愣子赶马爬犁回村再取十块网回来。

  从朱老四大泡子回渔村足有一百七八十里,再加上没一条像样的路,沿途全是树林子和荒草甸子,赶马爬犁一路小跑,两头见黑,当天能赶到地方就算不错了。要是在半路上碰上点啥事耽误了,恐怕半夜都到不了家。为防止在路上碰到点什么事,临离开之前,王队长从地窨子里拎出来一支“七九”****,还有十发子弹交给张凤翔。

  那时树林子里的野兽特别多。一路上不仅碰见一群狍子,还碰到了几头马鹿和野猪,眨眼工夫跑得无影无踪。这些野兽都不算可怕,见到人它们都赶紧逃窜或躲藏起来。要是碰到个头比狗还高的乌苏里猞猁、几百斤重的狗熊或长着长长獠牙的大孤猪,恐怕就要麻烦一些了。好在我们带了一支****,还有十发子弹,足以对付那些凶猛的野兽,打不死,也能吓得它们落荒而逃,但最叫人最担心的还是碰到狼群。

  渔村的南面有一片莽莽密丛林,方圆足有上百里,那里长满了一人搂不过来的柞树、桦树、杨树和椴树,当地人管那片林子叫“黑林子”。村里有几个专门靠狩猎为生的猎人都不敢轻易去“黑林子”,怕碰到那里的狼群。听那些人说,黑林子里有十几群狼,平时各占领一块地盘,互不侵犯,可到了食物短缺的寒冷冬季,它们时常会集聚在一起狩猎,不管是浑身蛮力的大孤野猪,还是身材高大健壮的马鹿,甚至连最凶残的狗熊都不是它们的对手。只要进入它们的领地,都别想再活着走出来,肯定会被那里饥饿的狼群撕扯得粉身碎骨。

  其实我们个个都清楚,不管多么凶残的野兽没有不怕人的,都轻易不敢向人发起主动进攻,除非它们连续很多天没吃到食物,生存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那样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求生的****会使它们不惜铤而走险,认准被打死也不能老老实实地等着饿死!这恐怕是一切动物的****。

  回去还算比较顺利,尽管赶马爬犁进村里时已经是深夜了。想着第二天起早到队里把渔网装上爬犁,赶紧返回朱老四大泡子——那里还有十几个人在等待我们回去呢!我们早一天赶回去,就能早一天下网捕鱼。可不凑巧的是,当天夜里竟下起了一场大雪,我们在村里等候了两天,一直不见天晴雪住,只好装上爬犁,迎风冒雪上路了。

  这场雪下得实在太大,平地积雪没到人的腿弯子深,甸子里的野草全被大雪压趴下,外面只露一截草稍,在寒风中瑟瑟抖动,连回来时的爬犁印,也被这场大雪覆盖住了。好在张凤翔不仅打过鱼,还上山狩过猎,不管水里还是林子里,只要能说出地名,基本上都能找到。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身上的老羊皮袄和脑袋上的貉皮帽子都落满了雪,甚至连前面拉爬犁的马背上也落了一层雪。

  那天套的是一匹枣红色的蒙古马,别看它个头不高,可有着粗壮的四条腿,再加上碗口大的蹄子,耐力特别好,尤其是钻林子,过草塘,穿雪原,比别的马都有着明显优势。尽管这样,在雪地里走了多半天,马背上已经笼罩了一层白雾般的热气。

  看马跑出一身汗,我们都下了爬犁,走在后面。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大雪彻底停下,又刮起了“大烟泡”。眼看着西北风狂卷雪面子,漫天飞舞,触天接地,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呼号声,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好像有无数的魔鬼从地狱里钻出来,在天地之间群魔乱舞,发出阵阵疹人的冷笑声。

  天色顿时暗下来,周围变得灰蒙蒙一片。以张凤翔的意思,先找一处林子密的地方避一避风,等到明天早晨“大烟泡”停下后再赶路。可我和二愣子都不想在野外过夜,张凤翔也没多说什么,抡起鞭子甩了一下,随后大喝一声:“驾!”

  脚步刚刚慢下来的枣红马再次拉着爬犁颠颠地跑起来。我们赶着枣红马紧走慢赶,眼看天色渐渐黑下来,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密林。

  “吁——”张凤翔在一条沟旁喊马停下,朝四周看了看说,“咱们好像迷路了。”

  这句话顿时让我吃了一惊。四处撒目一望,去朱老四大泡子的路上除了荒草甸子和一条条岛状林外,根本没有这样的密林子,更没有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大沟——我们确实迷路了。

  仔细回忆一下,肯定是我们迎着风雪赶路时,稀里糊涂地走错了方向。张凤翔围着几棵大树转了一圈,进一步证实了刚才的话,如今我们走的方向已经不是东南,而是有点偏西,也就是说来到了黑林子的边缘——黑林子在渔村南面偏西,而我们去的朱老四大泡子在渔村的东南,方向相差还不算太多,从这里再朝东拐就可以了。

  天色已晚,我们更是人困马乏了,不能再继续赶路了,只能在这里对付一夜,等到明早煞风后辨清了方向,再去朱老四大泡子。

  赶着马下到沟底,找个避风的地方停下,把马从爬犁上解下来,拴在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一棵老柞树下,随后把草料袋子拿下米,放它跟前,让马吃饱喝足了,明早走路也有劲儿。张凤祥喂马,我和二愣子四处寻找柴草,准备升堆过夜的篝火。

  张凤翔怕我俩偷懒,一再让我们多准备些木头。其实,这种事不用他多嘱咐,凡是有在野外过夜经历的人都清楚,一晚上火都不能断,尤其是在冬天的野外过夜,那篝火不仅可以帮人取暖,还可以防止野兽的袭击——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惧怕火光,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没把枣红马拴在跟前的原因。万一夜里把木头烧没了,想再寻找就困难了,我俩不仅在附近寻找很多干柴,还砍倒十几棵碗口粗的柞树和桦树,截成一米多长的样子,准备临睡前加到火上——火大没湿柴,像这种湿木头更抗烧。

  生起了篝火,等烧下了火炭后我们掏出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烤在火旁。很快,馒头外面烤出一层黄嘎,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焦糊香味儿。我们每个人吃了一个馒头,又吃了几口雪,才各自裹紧了身,卜的老羊皮袄,依偎在火堆旁躺下。

  午夜时分,我突然被一阵马嘶声惊醒。睁眼一看,只见那匹拴在老柞树下的枣红马惊恐万分,不安地围着大树来回走动,并且还在踏蹄子,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不好,你俩赶紧起来!”这工夫,张凤翔早已醒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睡。把我俩叫了起来,他随手抓起身边的****,同样紧张地朝四周张望。

  “怎么了?”见张凤翔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知道情况不妙,我赶紧问他。他朝我摆了一下手,示意我不要吱声,而眼睛一直观看四周。

  我和二愣子站起来朝四外嘹望,防备遭到野兽的突然袭击。可是朝外看了半天,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夜风在林间悄悄地穿来钻去不停地摇晃树梢,没发现什么异常,觉得张凤翔可能也有点神经过敏了。刚想松口气,张凤翔突然用胳膊碰我一下,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疑惑地看他一眼,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还没有完全从梦里醒过来?

  我弯腰捡起两根木头,放在火堆上,刚准备裹紧羊皮袄再躺下睡觉,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再抬头朝那里望去,只见一对绿鬼火似的眼睛正在朝我们这边移过来,而且离我们已经很近了,顶多也不过三四十米远。我大吃一惊,赶紧问张风翔:“那是什么?”。

  “狼!”张风翔端起****,瞄准前面那双闪烁不定的绿色鬼火。突然,他又轻轻地说,“你再看那边……”

  我这才发现,哪里只有一对绿色的鬼火,前面已经出现了无数鬼火般的绿光在不停地闪动。

  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拴在树下的枣红马也越来越烦躁不安了,使劲儿地挣着缰绳,想要赶紧从这里跑开。

  张风翔的枪膛里压了五发了弹,还有五发装在他的衣兜里。凭他的枪法,一颗了弹要一条狼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果不其然,随着两声“砰砰”的枪声,最前面的两匹狼已经倒下了。可那枪声并没有制止住狼群进攻的脚步,仍在不要命地往前冲。

  “开枪,快开枪呀!”我朝张凤翔大声地喊叫,希望枪声能再次响起来,击退步步朝我们逼近的狼群。可那枪声只响了那么两声,接着便是悄无声息,我在那里等了好长时间,还是听不见枪响,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我赶紧扭头看他。想不到他却对我说:“你再朝那边看!”

  定神朝周围再扫一眼,四周都闪烁着无数的绿色鬼火——我们已经被狼群包围了。有这么多狼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别说十发子弹,就是再有二十、三十发子弹,也不可能把这么多狼全都打死。我紧张地问张凤祥:“咱们怎么办?”

  “别怕,我在这里盯着,不让狼群靠近咱们,你俩赶紧往火堆里加木头,把火烧得再大一些!”这会儿,张风翔倒是很沉得住气,端着****站在那里,不停瞄向前方的狼群。趁这工夫,我和二愣子赶紧拿起身边的木头,一根根地架在燃烧的火焰上。

  刚加上一些木头,篝火沉了一下,火光顿时暗了下去。只见火光暗了,狼群趁机扑上来,有两只已经冲到我们跟前。在这紧要关头,张凤翔手里的枪再次响起,一匹几乎快冲到我们跟前的大公狼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上。

  连续打死三匹狼,还不能阻止狼群的进攻,仍旧不要命地朝我们扑来。见事不好,我赶紧操起了那把砍柴的大斧子,二愣子也抓起一根胳膊粗的柞木棒子,准备做最后的反抗。

  沉下去的篝火终于再次熊熊地燃烧起来,火舌直冲向天空,发出阵阵“毕毕剥剥”的炸裂声。火焰烧热了周围的空气,不停地朝上升腾,吹拂着头顶上几片仍旧挂在树枝上的枯叶,来回不停地摇动……在熊熊燃烧的火光面前,狼群终于停止了进攻的脚步,在距离我们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它们把那三匹被打的死狼拖向了远处,很快传来了争食发出来的类似狗的护食声和凶猛的撕咬声。

  怕拴在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枣红马遭到狼群的袭击,张凤翔把缰绳解开,想牵到我们附近的树下。可那匹枣红马已经被狼群吓着了,不肯靠近燃烧的篝火,连蹦带跳,就是一步也不肯朝前迈。张凤祥看看实在没法,只好仍旧拴在原来那棵树下。

  见熊熊燃烧的火焰把狼群吓退,停止了进攻。我们都更有信心了,不停地朝火堆里添加柴草,准备坚持到天亮再说——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后,狼群肯定也会离开这里,躲到密林的深处。而一旦发现狼群退去,我们则会立刻套上马爬犁,赶紧离开这里。

  远处的狼群并没安静下来,而是在那里不停地来回穿梭跑动,跃跃欲试,似乎准备再次朝我们发起进攻。只是现在还没有带头的公狼,暂时只能徘徊在那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嗥叫声,那声音由低而高,越叫越大,在这个漆黑而寂静的树林里显得特别阴森恐怖,使人不寒而栗。还没等那声长嚎落下,附近的狼群也开始应和了,刚刚安静下来的狼群再次活跃起来,从四面八方朝火堆围拢上来。

  “砰!砰!”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又有两匹狼倒在了血泊中。看着刚刚倒下去的同伴,狼群再次站住,不敢再朝前进。张凤翔的枪里只剩下五发子弹了,不到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绝不能再轻易开枪了。

  当狼群把张风翔打死的两匹狼吃掉后,再次小心翼翼地朝我们靠拢来。这会儿,它们已经没有开始时那种嚣张气焰,只是朝前探着脑袋,慢慢向我们围拢过来。张风翔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头,猛地朝走在最前面的狼扔过去,随后又拽出一根,投向另一匹狼。

  燃烧的木棍恰好落在一匹狼的背上,伴随狼的惊恐惨叫声,传过来一股毛皮被火烧焦糊巴味儿。

  那匹狼一边连声嗷嗷惨叫,一边转身朝回跑去。见张凤翔这一招管用,我和二愣子也赶紧学他的样子,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根燃烧的木头,不停地投向前面,终于把狼群的再次进攻击退了。枪除掉那匹狼王,结果却未能如愿,只能沮丧地放下枪口还缭绕着青烟的****。

  ****里面只剩下最后的四发子弹了,可仍没有把那匹狼王击毙,张凤翔不敢再轻易开枪了。我们这边枪声停了,狼王再次嚎叫起来,指挥着狼群朝我们反扑上来。

  狼群这次反扑很快,我们不停地连续朝它们投掷了好多根燃烧的木头,还是没能阻止它们的进攻,很快冲到我们的跟前。我还是拿着那把砍柴的大斧子,二愣子和张凤翔每人手里挺着一根被火烧尖的柞木棒子,背对背呈品字形站好,迎战扑上来的狼群。可让人想不到的是,狼群的这次进攻只是把我们三个人围在中间,而另外几匹狼朝拴在树下的枣红马扑上去。

  “快去救马!”随着张凤翔一声大喊,我们赶紧持着手里的家伙冲上去,一顿连刺带砍,步步朝枣红马靠去。为了阻止我们,一匹公狼突然朝张凤翔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嘴,可还没等它咬到张凤翔,一根柞木棍子已经插进狼嘴里,随后张风翔狠劲地朝前猛捅一下,将那匹公狼杀死。

  我们和狼群已经混战到了一起,其它的狼抓住了这个机会,纷纷扑到枣红马身上,连啃带咬,尽管枣红马拼命地撂蹶子,连蹦带跳,还是摆脱不了狼群的围攻。在这场混战中,马缰绳被一匹狼咬断了。没了缰绳羁绊的枣红马立刻撒开蹄子,拼命地朝远处跑去,一心想摆脱狼群的杀戮。放在平时,那些狼绝对追赶不上这匹蒙古马。可是在没膝深的积雪里,枣红马怎么也跑不起来,而后面追逐它的狼反而占了身轻的优势,只见它们弓着腰跟随在马后,拼命地在雪地里追逐。还有几匹狼则伴随在它的左右,跑出去还不到一百米,枣红马已经被狼群团团围住。尽管它低着头不停地撂蹶子,甚至张嘴去咬拦挡前面的狼,最后还是厄运难逃,已经有几匹狼冲了上去,咬在了它的腹部,把马皮拽得老长,活生生地把枣红马扯住,随后又有一匹狼咬住了它的脖子,死也不放。

  枣红马再也跑不动了,坚持着站立雪地里,不肯倒下。可怜的枣红马身边已经围满了狼,不停在它身上撕咬,连扯带拽,枣红马终于坚持不住了,轰然倒了下去,砸起一团雪雾。那匹枣红马并不甘心这样被狼吃掉,仍在那里垂死挣扎,不停地蹬着蹄子,想要再次站起来。可在一群饿狼的围攻下,它哪里还能站起来,只是一蹄子把一匹狼踢出老远,在雪地里趴了半天才趔趄着爬起来。

  这时候,一幕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群狼咬死枣红马并没有赶紧分食马尸,而是一匹匹舔着嘴牙子,意犹未尽地退下来,围成了一圈,并且还让出了一条路,只见那匹老狼在几匹强壮的母狼陪伴下,旁若无人地一瘸一拐从狼群中间穿过,一直来到了枣红马跟前,呲牙咧嘴地撕开了马皮,叼住一大块红红的马肉,狠劲从马身上撕扯下来,简单地咀嚼了几下,抻直了脖子吞咽下去。而那些刚刚杀死枣红马的狼只能站在一边观望着,馋得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嘴丫子。有一匹小狼终于禁不住那股血腥的诱惑,一边偷偷地窥视着老狼,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马尸跟前,可还没等它吃到马肉,只见那头老狼抬起头来,狠狠地盯着它,呲牙咧嘴地筋起了鼻子,吓得那匹小狼赶紧退回来。

  想不到狼的世界也有着这样森严的等级:真正的捕获者必须把自己捕获到的食物让给不劳动的头领先品尝,而自己只能站在一边观看。见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张凤翔再次举起****,准备将那匹老狼打死。可别管他怎么瞄,总有一匹狼出现在他的准星前面,根本打不到那匹老狼,气得他悻悻地将枪放下——****里已经没剩下几发子弹了,一颗都不敢浪费,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不能再开枪了。

  那匹老狼终于吃饱喝足了,蹒跚着从马尸上下来,在它的妃妾们陪伴下,离开了那里。老狼刚一离开,其它的狼立刻蜂拥而上,你争我抢,不到半个钟头的工夫,一匹枣红马被它们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令人目不忍睹。

  见枣红马就这样被狼群吃掉了,二愣子几次抡起棒子想要冲上去,都被张凤翔硬拽了回来。在形容一个人处境艰难的时候,有一句话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我们这会儿的处境,想要求死简直太容易了,只需离开火堆,离开同伴,只身冲进狼群里,立刻会被那群嗜血成性的杀手们撕扯得体无完肤,眨眼之间葬身在狼腹之中。我们正是身处这样的境地,三个人必须待在一起,互相照应,才会得到暂时的安全。

  狼王,狼王!我心里很清楚,只有杀死那匹老狼,我们才可能摆脱被狼群围攻的厄运。可那匹老狼实在是太狡猾了,张风翔几次举枪试图将它击毙,可最终都被它躲过去了。如今狼群已经吃掉了枣红马,每匹狼的肚子里多少都有了一些食物,更有耐心与我们周旋下去。而我们带来的几个馒头在当天晚上都已经吃光了,如今已经一天多都没有吃任何食物了,还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野外,如果还找不到突围的办法,继续在这里和狼群周旋,等待我们的即使不是被狼咬死,最后也得活活饿死。

  尽管张风翔一再安慰我和二愣子,说王永泉队长见我们一直没回去,肯定会派人回村去打听,而一旦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村子,又没返回朱老四大泡子,自然知道我们迷路了,或者在路上遇到了麻烦,渔业队的领导会赶紧组织人出来寻找我们。我和二愣子可都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哪会那么好哄骗?在这个方圆上百里的黑林子里,我们三个人呆在里面,简直就像从树上飘落下来的几片枯叶,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哪儿,到哪里去找呢?

  尽管我们都很清楚,要想冲出狼群的包围,首先是击毙那匹狼王。可面对那匹可恶而狡猾的狼王,我们实在是黔驴技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天起来以后,突然发现围在那匹老狼四周的狼群躁动不安起来,不停地进进退退,跑来跑去。只见那匹蹲坐在狼群里的老狼伸直了脖子,发出一阵悠长而瘳人的嚎叫声。张风翔赶紧对我和二愣子说:“小心!”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匹公狼带领着十几匹狼已经冲了上来。我们各自赶紧挥舞手里的大斧子或柞木棒子,把狼群挡在距离我们只有五六米远以外的地方。可这边还没把冲上米的狼群击退,另一面的狼群也随后冲了上来。张风翔瞅准了机会,把那根烧尖的柞木棍子猛地刺进一只狼的肚子里。那匹公狼只来得及发了一声惨叫,就倒在他的脚下。趁着狼群愣神的功夫,我和二愣子也冲了上去,连续刺伤儿匹狼,终于把狼群的这次进攻击退了。

  见狼群退了回去,张风翔把那匹死狼拖了过来,随手割下两只狼的大腿,架在火上烧烤起来。我大吃一惊,赶紧把正在烧烤的狼腿从火堆里拽下来:“干什么,你是不是吓糊涂了?那些狼恨不能一口把我们吃了,要是再闻到烤肉的香味儿,刺激了它们的食欲,不是更得发疯吗!”

  谁知张风翔却冷冷地说:“狼只喜欢血腥味儿,对烤肉的香味儿并不感兴趣。”

  说罢,他把我扔在雪地上的狼肉拿起来,重新架在火上。

  片刻功夫,火堆里散发出一股烤肉的香味儿,那股肉香味儿更激起了我的饥饿感,肚子也随着不争气地叽里咕噜叫起来一没错,正在烤熟的狼肉已经散发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儿,令人馋涎欲滴。

  我们每个人抓起来一大块,狼吞虎咽地火吃大嚼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我们这边吃得正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嚼骨头的咔嚓声,顺声看去,只见那具被张凤翔割掉两只大腿的狼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别的狼拖走了,好几匹狼正围在它跟前,正大快朵颐,不断传来阵阵咀嚼骨头发出的瘳人声——这会儿,人和狼都在吃着同一具狼尸,其目的也是完全相同,都是为了使自己生存下去,不至于饿死。有所不同的是,它们是在吃同伴的尸体,而我们吃的却是另类;它们吃的是生肉,而我们吃的是烤熟的狼肉。

  在森林中,不仅有一条人所共知的弱肉强食法则,还有生存是第一需要的****,所有的动物都具有这样的最基本_的****:生的****和攻击的****,而攻击恰好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

  尽管人也是动物,可我们毕竟足高级动物,比那匹老狼不知要聪明多少倍,最后肯定能战胜那匹老狼。哪怕它再狡猾,再凶残,我们也一定能战胜它!从理论上讲是这样,可实际上想要从狼群的包围中突围出去,又谈何容易呢?无论在视觉,卜,还是嗅觉上,甚至在奔跑的速度卜,人类都已经退化了,远不是狼的对手。尽管我们的手里有着人类文明标志的火和枪,而且这两点也是人类能够战胜凶残狼群的最有力的致命武器。可那火是带不走的,而枪里所剩的子弹也只有最后的三发了。况且我们面临的最严重考验还不是食物的问题,而是寒冷、睡眠和精神上的折磨。尽管那堆燃烧的篝火一直没有熄灭,可以带给我们温暖。不过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野外,向火的一面烤得热乎乎,而后背却是刺骨的寒风,一直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我们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

  在黑夜的映衬下,那堆篝火烈焰腾腾,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我原来最渴望太阳的升起,不仅给我们带来光明和温暖,还能消除人的恐惧。可如今,我反而更希望黑夜的降临——在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篝火不仅带来了热量,使我们不至于冻僵,还使我获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只要我们生起来的这堆篝火不熄灭,一直在熊熊燃烧,对包围我们的狼群就是一种威慑,使它们不敢靠近我们。尽管白天的时候也有篝火,可在烟大于火的白天,无形之中减轻了对狼群的震慑,也不会像黑夜那样惧怕火的威力。

  我们在篝火旁边已坚持四夜三天。当第四天的曙光再次照亮黑林子时,望着太阳即将升起的东方地平线,真不知道新一天的灿烂阳光还能不能再次照耀在我们的身上?

  在老狼王的带领下,狼群一直不肯退去——在食物严重短缺的寒冬季节里,它们好不容易才发现我们这些“食物”,并且已把我们围困其中,几乎唾手可得,面对即将进入它们口里的“食物”,岂能轻易放弃?!它们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我们当然也不能轻易地放弃,只是哪一方能够坚持下去,并且坚持的时间更久一些,直到将对方的体能耗尽呢?狼群无疑比我们更有耐力,二愣子已经坚持不住了,在狼群的围困之中,脾气暴躁的二愣子几乎彻底崩溃了,神情变得有点恍惚,几次抓起身边的柞木棒子想要冲进狼群里跟它们拼个你死我活,但都被张凤翔硬拽了回来。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实在很有限,和那些动物相比,神经也更加脆弱,好在我们是三个人在一起,假如只有一个人,可能早就彻底崩溃了。

  岂止二愣子坚持不下去了,由于食物的短缺,狼群里也多次发生内讧,打斗撕咬声几乎不绝于耳,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几起,致使有好几匹狼已经死在同伴的攻击之下。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生存已经成了这群嗜血成性动物的最大****,为了使自己能够存活下来,吃掉同类又算什么呢。

  尽管我和张风翔都在不停地安慰二愣子,可让我俩没想到的是,二愣子还是干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等我和张凤翔听见狼群只有在攻击猎物时才会发出来的兴奋撕咬声中惊醒时,才发现二愣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和张风翔赶紧爬起来,拎着斧子和柞木棒子冲了卜去,连续砍死儿匹狼,才把已经被狼扑倒在雪地里的二愣子救回来。幸亏二愣子被狼群扑倒的刹那间****地趴在地上,并且把脸深藏在厚厚的积雪里,而我们发现得又比较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最值得庆幸的还是,除了老羊皮袄被狼撕破,还有手也受了点伤以外,他其他地方全都完好无损。

  精神彻底崩溃的二愣子被救回来后,一直低头坐在篝火旁,一声不吭。如果不能尽快从狼群的包围中冲出去,二愣子肯定还会做出傻事!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我突发奇想:为啥不能带火一起走呢?

  火?火把不也是火嘛!我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风翔。听我这么说,他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一拍大腿说:“对,咱们举着火把离开。”

  有了主意,我们立刻开始分头准备,不停地在附近剥桦树皮,做好突围前的准备。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一件更加令人欢欣鼓舞的事:这群狼并不总是围拢在我们身边。尽管它们一直在等待我们最后向它们投降,好来分享一顿丰盛的美餐。可它们同样也在挨饿,需要不断地出去寻找食物充饥,不可能总等候在这里。天黑以后,总有一部分狼会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寻找猎物。

  有了这个发现,我们个个惊喜万分,连二愣子都变得不那么消沉了。我们准备好了一切东西,除了把剥下来的桦树皮用山花椒(五味子)藤捆绑在一根木棍子上制作成火把以外,每人还各自在身上缠满了桦树皮,以备不时之需。张风翔把枪膛最后的三颗子弹卸下来,挨个擦了一遍,重新压进枪膛里,二愣子拎着那把砍柴的大斧子,我则准备了一根两三米长、酒盅粗的柞木棍子。我们准备等待到一部分狼群离去,身边狼少的时候立刻撤出狼群的包围。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伴随着狼王的阵阵嚎叫声,已经有狼开始悄悄地散去,只剩下十几匹狼仍然守候在我们的附近。这时候,我们都把手里的火把点着了,每人举着一支,开始朝后退去。

  见我们离开了火堆,那匹老狼似乎也发觉了我们的意图,立刻伸直了脖子,准备把远去的狼群呼唤回来,再次将我们围住。它刚抻直了脖子,还没叫出声来,张凤翔的枪已经响了。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眼看着前面那匹老狼一头栽倒雪地里,四条腿蹬踏了几下,随后一动不动了。枪声并没有就此停下,又是“砰!砰”两声,冲在最前面的两匹公狼随后也倒在刚刚死去的老狼身边。

  那两匹狼只是抽搐了几下,就咽气了。连着打死三匹狼,而且那匹老狼也死了,但剩下的十几匹狼仍不肯放过我们,一直尾随在我们的身后。我们一边朝后退,一边接连不断地把缠在身上的桦树皮拽下来,在火把上将其点燃,随手扔向冲在前面的狼身上。

  狼见我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不敢靠得太近,可又不甘心这样把我们放走,只能来回围着人蹿来蹿去。而我们一旦抓住了机会,猛地把火把朝狼探过去,被火燎着毛的狼立刻吓得嗷嗷惨叫,转身逃开。

  在火和枪声的双重威慑下,再加上没有了狼王,剩下的狼群无心再继续追捕我们了,忙着争抢那些现成食物——狼骸。

  这时,一个更加令人兴奋的声音出现了,我们这边的枪声刚刚响过,东南方向也隐约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枪声。只是那声音离我们很远,再加上只顾对付狼群了,我们听得并不十分清楚。可二愣予还是惊喜地叫了起来:“枪声!那边有人打枪。”

  “好像是?”张凤翔并不敢肯定。

  尽管我和张凤翔一时都无法判断那声音到底是不是枪声,还是赶紧朝传来响声的方向眺望.仔细谛听,希望刚才那声响真的是枪声。

  枪声有的时候很可怕,是杀戮的恐怖声,可它有时又是救命的稻草。只有人的存在,才会有枪声——这会儿,我们最期望的就是能有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把我们拯救出去。可那边仍旧是一团漆黑,除了莽莽的森林,还是莽莽的森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我心里在热切地盼望着,希望那里的枪声能再响一声,哪怕再响一声!可仔细谛听好一会儿,那边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你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听差了?”张凤翔甚至怀疑起来。这时候,他不仅仪怀疑二愣子,更是在怀疑自己——他刚才也听见了——人们对突然降临的欣喜还不敢确定时,不仅抱有一丝侥幸,而且还抱有怀疑。就在我们一时无法确定而有点失望的时候,那边又是两声枪响,拖着长长的回声,在山林间来回地碰撞……

  砰——!砰——!二愣子再次惊喜地喊叫起来:“枪声,是枪声!没错,那边有人打枪!”

  不用他说,我们这次也都听清楚了,刚才的两声确是枪响!张凤翔把双手拢在嘴边,成喇叭筒状,朝传来枪声的方向大声喊起来:“呵——呵——呵——!”

  我和二愣子也赶紧跟着喊叫起来。可我们的喊叫声很快淹没在了夜色笼罩下呜咽的林涛声里,并不会传出去很远。我们停下来,再次听了听,那边没有了回音,一点回音也没有。

  “刚才听见的真是枪声!”二愣子焦急地说,“在那边,就在那边,真的!”

  我们也听见了,刚才确实是枪声。可我们相距太远,又没有子弹,无法回应对方。看来,那边已经听见了什么,不甘心地又响了一枪,隐约还伴有猎狗的吠叫声。二愣子高兴地叫起来:“是吧?是吧!”

  “喂——喂——喂!——”我再次喊了起来,“我们在这儿,在这儿……”

  “别喊了,离得太远,再喊,他们也听不见,赶紧把火烧得再大点!”张风翔说罢,从身上取下所有的桦树皮,还有我和二愣子的全放在了一起,再次生起了一堆篝火,随后砍了几棵桦树架在火上,篝火再次熊熊地燃烧起来。

  这会儿,我们已经不惧怕狼群了,它们可能也发现有更多人朝这边走来,或者已经嗅到了很多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把没来得及吃完的三具狼尸丢下,早已不知了去向。

  我们围着篝火等候在那里,不断地往火堆里添加木柴,等待那些人过来与我们会合。

  “快看,你们快看呀!”二愣子再次高兴地大叫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出现了几点亮光。那亮光一边晃动着,一边朝我们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伴随着隐约的人的喊叫声。尽管我们相距还很远,听不清他们在喊叫什么。我们已经不需要在篝火旁继续等待下去了,赶紧举起火把,朝那些人迎了过去。

第154篇、国民党“特工之王”戴笠的发迹史

  63年前,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在南京板桥镇的岱山坠机身亡,一代“特工之王”结束了其神秘的一生,也给世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历史谜团。关于戴笠之死,扑朔迷离,坊间流传诸多版本。被称为中国的希姆莱的戴笠,杀人如麻,极其神秘,就连他同时代的人甚至国民党内部,对他都知之甚少。国民党逃离南京前夕,带走了所有军警特的档案,关于军统这一块的资料,现存放在台湾情特机构里,至今没有解密,只有个别台湾学者曾看到过部分档案。关于戴笠,坊间存有大量半文半史类书刊和含有虚构成分的“传记文学”作品,鱼龙混杂,使人莫辨真伪。有人将他描绘成天生的谍报专家、特工天才,而有的人则斥之为魔鬼和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戴笠究竟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会选择特工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他如何取得国民党“特工之王”的地位?

  一

  1897年5月28日,一个叫戴春风的男孩出生在浙江江山一个破落的地主家庭。他的父亲嫖赌成性,耗尽了大部分家产,后来一家生活只靠他母亲的劳动来维持。这个男孩就是日后的戴笠,在进黄埔军校时,他给自己改了名字。

  戴笠读过书,上学时成绩还不错,后来还考入了杭州浙江省立一中,却因为违反校纪被开除。读书不成,戴笠在杭州混了段时间后,又投了军,在浙军第一师潘国纲部当兵,结果后来又因战败逃回家。但他不甘寂寞,急于四处找寻出路,就只身到上海租界混世界,那时是1922年冬。后经同乡戴季陶介绍,他结识了蒋介石。当时蒋介石正同包括戴季陶、陈果夫在内的一帮朋友在上海交易所做股票投机生意,为孙中山集资。戴笠曾一度为他们当跑腿伙计。因为戴笠头脑灵活,办事尽心,给蒋介石留下较深的印象。股票生意失败后,戴笠在上海失去生活来源,只得回家办自卫团自任团长,这是1924年。两年后,这支杂牌武装又被解散。

  在那段时间,戴笠混得着实不好。在杭州时,他只有一身由灰军装改成的便服,每穿一两天便汗臭难闻,为了使人摸不清老底,每隔一两天,他就躲在灵隐寺入口处的湖里,假装游泳,抢时间将脱下的衣服洗干净,摊在草皮上晾晒。等到衣服干了,才出水穿上东游西逛。结果有一次在湖滨洗澡洗衣时,一队小学生来西湖旅行游览。一个小孩无意中发现了草地上晾晒的衣服,还用小石子压着,他们顺手将石子拾去。戴笠在水里可急了,生怕一阵风把衣裤吹跑了,不得不大声叫喊。这时走来一位带队的老师,将拾去的石子追还。这个老师不是旁人,正是发迹前的胡宗南。两人后来能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竟是始于这一偶然的故事。

  戴笠办的自卫团解散后,他走投无路,在街头巧遇幼时同学毛人凤,当时毛人凤正在广州黄埔军校当学员,他向戴笠描述了自己的军校生活,引起了戴笠的极大兴趣,他认准这是一条出人头地的捷径,立即决定赴粤,并改了名字以示弃旧图新的决心。经过两次考试,他考上了黄埔六期,由此开始了追随蒋介石的政治生涯。

  戴笠在黄埔埋头学习,平时言行谨慎,课余时间就留心观察周围师生的举动,特别是同学中中**员的活动,记下各种资讯。当时并没有人让他这么做,但他却相信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发挥作用。灵敏的嗅觉能力,主动观察分析,再加上领导能力,有了这些,戴笠注定会成为一个特务头子。

  不久,蒋介石派他的侍从副官、黄埔二期生胡靖安到黄埔军校“清党”,戴笠提供了许多情报,为此胡靖安对他非常赏识。之后,戴笠就投靠了胡靖安,开始以情报工作为业。1928年,戴笠正式接替胡靖安,开始为蒋介石出掌情报特工工作。但这时,戴笠的工作还不受人重视。在这种逆境中,戴笠养成了揣摩蒋介石心理的习惯,他注意分析政治军事形势和蒋介石的情报需求,不辞劳苦地搜集各种他认为有价值的情报,并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去蒋介石的住地,不理会蒋介石卫士的呵斥和刁难,苦苦等候蒋的到来,送上他的工作成果。有时蒋介石在不经意中丢掉了他的情报,他便再次呈上。这样时间长了,戴笠逐渐为蒋介石所重视,觉得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有搜索情报的天资,可堪一用,于是下令准其“随时来见”。到了北伐时期,戴笠随军出发,立了不少功劳,使蒋介石最终相信了他的情报专长与能力,更感到作战离不开这个人物。戴笠终于得到蒋介石的器重。1931年,蒋介石为进一步加强军事情报工作,又在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里任命了多名侍从副官和联络参谋,专司军事情报搜集,其中就有戴笠。这便是后来国民党军统组织的前身。

  二

  戴笠的特务组织在开始之初是很弱小的,没有什么正当的经费来源,全靠蒋介石不固定地拨给一点钱维持。连戴笠工作的“大本营”———南京鸡鹅巷53号的一处住所,也是好友胡宗南送给他的。后来在抗战中,戴笠的军统局不断“坐大”,到抗战末期,其势力更如日中天。有人说戴笠手下有几万人,也有人说在十几万之上,直至今日仍争论不休。记者经过查证,其实这是计算方法的不同,当时军统局的直属人员有5万多,另外戴笠还操纵有近20万的特务武装部队。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戴笠的这些爪牙遍布全国各地及海外重要据点,不仅掌控军队、特工,还渗透交通、警察、税务、缉私、外交,在财政、经济、党务等方面,戴笠亦有很大的势力。更要命的是,戴笠掌握国民党高层统治集团的黑幕,其呼风唤雨的能量不可小觑。而且,军统“家规”严密,只听戴老板的,无视老蒋。戴笠与美国人关系过从甚密,也令老蒋猜忌。因此有人认为,蒋介石可能感到了来自他这位“忠实学生”势力与野心的威胁,此时的戴笠成了麻烦,所以要对军统进行改组。

  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研究员马振犊认为:“戴笠对蒋介石的忠心是没话说的,他的争权夺利,只是跟同僚之间的竞争,绝没有想和蒋介石叫板的意思。戴笠也明白,以他自己的资历、水平、能力绝对斗不过蒋介石,但他确实有野心,他自认为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一向以蒋介石的弟子自居,梦想着将来接蒋介石的班。但在蒋介石活着的时候,他并不敢推翻老蒋。他还要依靠蒋去发展势力。”

  马振犊曾在台湾看到过戴笠写给蒋介石的信,里面的言辞之恭敬肉麻,简直和臣子给皇帝写奏折一样。他认为,蒋介石对戴笠,那也是骂得凶、爱得深,他既要依靠军统做事,但又不能让军统失控,再加上抗战胜利后国内外反对国民党特务统治的呼声高涨,蒋介石不得不开始考虑约束军统,但并未想彻底除掉戴笠。至于戴笠想插手海军一事,也是他在官场沉浮中感到,手上没有部队,始终不安全,所以和美国海军一拍即合,在他们的支持下准备“战后重建海军”,但美国陆军和政界却持反对意见,因此也没有成功。

  三

  像所有的秘密警察头目一样,戴笠的威慑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的神秘莫测。一个靠刺探机密、暗杀起家的人,对于自己的安全更是上心。于是在他的精心操作下,听说过他名字的人比比皆是,但很少有人认识他,甚至是看到过他的照片,不光是他的对手们,还包括国民政府里的“自己人”。当时甚至有国民政府的官员在提到戴笠时说,他“制造了这么一个幻象,好像他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能实际上并不存在”。

  因为长期从事特务职业工作的缘故,戴笠变得十分敏感,他平时行动莫测,处处设防,不愿别人知道他的行踪,甚至不肯照相,害怕更多的人认识他,所以流传到今天的戴氏照片并不太多。戴笠还很迷信,他找人算命认为他命中缺水,于是他所起的笔名、化名大都与水有关。

  沉醉是戴笠最得力的手下,号称“军统三剑客”之一,18岁就加入戴笠的特务组织,在戴笠身边担任总务处长有四五年之久。在《我所知道的戴笠》一文中,沉醉证实了戴笠不爱照相的事实:“戴笠平日很少照相,也不爱用照片送人,更不愿与特务们在一起合影。他是做贼心虚,生怕照片给敌人拿去。1945年后,因经常和梅乐斯(美国海军中校、著名特工专家,被美国海军参谋部派遣到中国,与戴笠合作筹办中美合作所)到处视察工作,梅乐斯很喜欢照相,他才慢慢地改变习惯,准许美特们给他拍照。但他随身所带的摄影师王文钊,却始终遵照他的规定,在给他洗印照片时,从不敢多晒一张,底片也都交还给他保存或烧毁。”  戴笠不仅尽最大努力来藏起自己的长相,还把“狡兔三窟”的精髓发挥到了极限。他有很多秘密住所,在那里他总放置一两部随时备用的车。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从这一刻到那一刻将去哪儿,而且他在去任何一个地方之前,他的手下总给人打电话说他去哪里哪里了,他们知道这电话会被窃听的,与此同时,他却去了另一个地方。正因为有窃听,所以他禁止手下在电话上为他安排约见,就连美国人约见他的要求,也必须封在信封里,而且答复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递交的。戴笠甚至能在别人的面前隐藏自己,这是著名记者爱泼斯坦说的。那是在他去延安采访共产党之前,国民党为他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由何应钦主持,国民党的日本情报专家王本胜也出席了,还有董显光。只是在会议结束时爱泼斯坦才记得还有第四个人在场,他在屋子的后面几乎没被注意到。那人黑黑的皮肤,胡子拉碴,虽然不见得阴险,但在爱泼斯坦看来有副癞蛤蟆样,那人自然就是戴笠。

  四

  国民党的特务组织,与一般的国家情报机构有一个根本的不同点,那就是他们其实只是为蒋介石政治集团服务。戴笠这个人,不光在社会上名声不佳,就是在国民党内也是不受大多数人欢迎的对象。当然了,有和他关系密切沆瀣一气的,也有自恃权势并不买他账的。而戴笠本人,虽然个性张狂,但他平时也很注意努力与各大派系大佬搞好关系,特别是蒋介石的亲密左右。戴笠首先要搞好关系的对象,就是蒋介石的家人与亲戚。对宋美龄,戴笠不惜投入大量精力与财力,但在与蒋介石的亲戚方面,戴笠与宋子文和孔祥熙的关系又有所不同。宋子文和孔祥熙前后执掌国民政府的财政大权,涉足外交,自然是各方巴结的对象,可戴笠只是跟宋子文关系密切,却因为侦破孔祥熙一个爱将的受贿案,大大地得罪了“孔财神”,被孔告到宋美龄那里,很是吃了哑巴亏。后来,戴笠帮了孔祥熙不少忙,双方关系才有所缓和。

  对于蒋介石身边的亲信,戴笠一贯持拉拢态度,如胡宗南、汤恩伯、陈诚等人,和他关系都十分密切。但奇怪的是,蒋介石的文派亲信们,却都对他没啥好感,屡屡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受些小气倒也罢了,最让戴笠难受的,就是处理和中统特务机构的创立者陈立夫的关系了。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再加上戴笠早期名义上还隶属陈立夫管,所以中统和军统两个特务组织,从雏形时代就互相争斗,好戏不断。

  后来,戴笠势力大增,陈立夫为自己考虑,也想和他缓和关系,为此还作了努力。抗战中,有一次陈立夫派手下左曙天到军统,找到与左较好的军统大将王蒲臣,要一份军统局科长以上人员的名单,说陈立夫要请客,搞一次中统和军统的联谊。结果戴笠把王蒲臣大骂一顿:“他陈立夫要请客,跟我姓戴的有什么相干?他陈立夫企图掌握我们高中级人员名单,竟然耍了这样的花招,我们是不会上当的。你去告诉左曙天,在抗战期间,我们双方的人员,要尽量避免接触。”陈立夫的一番热心,就这样被满怀防备敌意的戴笠拒绝了。

  另外,戴笠和那些“封疆大吏”的关系都比较紧张,阎锡山、傅作义、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都拿他不吃敬,当时的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还处决过军统局福建站的副站长张超,戴笠在内部大会上发誓要搞垮陈仪,奈何直至他飞机失事身亡,也没找到报复陈仪的办法。

  五

  对于部下,戴笠却又是另一套手法了。其实,这套手法正是蒋介石拿来对付他的,那就是一方面要求部属绝对服从,努力工作,另一方面还用优遇和严惩来双管齐下,以收掌控之效。戴笠最常用的一招就是,把犯错误的特务狠狠惩罚一下,但罚完了,会私下给他一大笔钱‘安慰安慰’。除此之外,戴笠还采用相互监督、相互牵制的种种办法,故意把一些相处不好的人派在一起工作,而在重要岗位上,用的都是自己的浙江江山同乡和他看好的新录用人员。在这种情况下,戴笠的手下人对他不敢有任何隐瞒,更别说动坏脑筋或想背叛他了。

  军统局在戴笠的独裁统治下,先后制定了很多禁令。这些禁令并不是组织讨论后制定的规章制度,而是戴笠口头随意宣布或以手令下达后形成的规定,其中居然有一条“不准在抗战期间结婚”,违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暗中与人同居被查出而囚禁起来的男女特务,几年间达到五六十对之多。但戴笠自己的私生活却荒淫无度,一些亲信大特务也可以和他一样例外,可以公开娶妻,比如,在戴笠下达手令后不久,毛人凤就率先与向影心结婚。戴笠在表面上不同意他的大将亲信这么做,但又不阻止,甚至还亲自出面贺喜。这使得一些想结婚而又不敢的小特务,在背地大发牢骚。当时军统局厕所的隔板上,便常常出现许多牢骚怪话。

  军统局里贪污贿赂成风,这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戴笠为了对外标榜他自己和军统特务如何廉洁,专拿小角色开刀,其中连许多特务都感到寒心的是杀贵阳邮电检查所检查员杨月亭的事。杨在检查邮件时,因偷了40元汇票款被人检举。当时这个女特务怀孕已经8个月,临刑前,一再请求生完孩子再执行。结果戴笠坚决不答应。像这类因几十、几百元的贪污偷盗案件被他杀掉的特务不知有多少,可是在军统中更大的贪污偷盗等事件仍是层出不穷。虽然戴笠也办过个把大贪污犯,但主要原因都不在他们的贪污,实际上都是因分赃不均或借机杀人而已。

  至于在工作上犯了一点半点错误的部下,本来罪不至死,但戴笠为了树立威信,更是随便滥杀。军统重庆电讯总台报务员何文光,因收到沦陷地区发回的一份电报中有几个错字,没有及时与对方校正,便被以贻误战机的罪名执行枪决。

  六

  1945年,抗日战争的胜利,对中国的老百姓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对戴笠和他的特务组织却是一个坏消息。由于军统罪行累累,臭名昭著,在重庆谈判的提议发出后,打倒特务、撤销特务机关的呼声在全国此起彼伏,国民党内部派系出于不同考虑,也要求取消特务组织。一时间戴笠和他的军统组织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狼狈不堪。面对社会舆论,蒋介石不得不做点表面文章,作出取消特务组织的决定,并要求戴笠参加特务组织改组会议。

  戴笠表面上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拖延时间的办法,一边假装无事,一边寻机观望。刚好抗战胜利以后,一些汉奸案件、敌伪财产案件需要处理,所以他当时以此为借口,在全国各地巡视检查情况,迟迟不回重庆。在此期间,他也说了不少气话。

  1946年3月,正当戴笠在北平活动之际,毛人凤发来蒋介石命他回重庆参加一个会议的电报,在电文后有毛人凤化名“以炎”的一段附言,说有人在背后捣鬼。戴笠感到这次会议上与对手相斗,结果非同小可,军统局和自己的前途到了关键时刻。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和愤懑,让人拟了一份回复蒋介石的电文,把曹丕逼曹植写“七步诗”之意写入其中。毛人凤接到电文后,担心刺激蒋介石,没有立刻转呈上去。戴笠收不到回复,心急如焚,而且时间上不能再等了,便乘北平航空委员会为他准备的一架C-47型222号专机,准备辗转回渝。

  这时戴笠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不顾上海南京天气恶劣,急于在18日赶回重庆向蒋介石报告,摸清蒋介石对处理军统局问题的底细,并于19日参加重要会议,因此不顾一切地起飞了。17日下午,上海、南京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戴笠专机无法降落,与地面联系另降机场,不得不准备改飞徐州降落,但在南京附近江宁县板桥镇岱山失事,机上人员全部死亡。国民党一代“特工之王”就此结束了他的生命,而他的神秘个性,也给后人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第155篇、风尘三侠

  美女识英雄,自古被人们传为佳话,唐初就有美人红拂女独具慧眼,在芸芸众生中,辨识了两位英雄人物,一位是她的夫君李靖,另一位是她的结拜兄长虬髯客,三人结为莫逆之交,一同在风尘乱世中施展才华,被人们敬传为“风尘三侠”。

  红拂女姓张,在南北朝的战乱中,流落长安,被卖入司空杨素府中为歌妓。因手执红色拂尘,故称作红拂女。

  三原有一位文武兼通的才子名叫李靖,他通兵法谋略,心怀大志,隋朝建国后,他决定前往长安,以求报国之路。在长安,他先投到杨素门下,杨素开始非常怠慢,后与李靖谈论一番,觉得此人很有前途。但他毕竟年老体弱,不再有远大的理想,只是安于现状而已。李靖非常失望。二人谈论之时,红拂就立在旁边,她见李靖气宇非常,乃英雄狭义之士,心中暗暗倾慕,于是派门人跟踪李靖,得知他的住处,自己深夜前往。

  夜晚,李靖独坐灯前,想着白天的事,觉得前途渺茫,正在发闷,忽听敲门之声,开门一看,竟然是白天在司空府见到的侍女。红拂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心意:愿意投奔李靖,伴随其闯荡天下。李靖喜出望外,却也担心杨素那边没法交代。红拂安慰他说:杨素年纪大了,进来多有侍女逃走,司空府不会追究。

  李靖见有佳人理解自己并且愿意奉献一生,非常欣慰,当即应允。司空府找不到红拂,派人查询了几日,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于是红拂与李靖二人拌成商人离开长安。

  二人在他们一路跋涉,在灵食的一处客站歇脚时遇见了一个满脸虬髯的人,此人自称虬髯客。红拂见他貌似粗鄙,却有一种不凡的气质,与是与他拜为兄妹。三人一行来到汾阳见到了李渊与李世民,交谈一番后李靖与李世民顿觉相见恨晚,而虬髯客却说:“既有真主在此,我当另谋他途。”几天后长安传来杨素老死的消息,李世民请他三人一同到府中商议,李靖与红拂前往李府,虬髯客独不往,说要在长安等他二人。

  后来李靖与红拂到长安找到虬髯客时,发现他竟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更不可思议的是,虬髯客非要把全部家产送给他们,自己仅带一个行囊远走他方。二人目送虬髯客远去,回去以后,求点他家中之物,竟发现还有兵书数册,李靖日夜研究,兵法韬略大大增长。李渊父子起兵后,李靖显示了他的军事才能,帮李渊父子平定江南,建立了大唐。并攻打突厥,活捉颉利可汗,被封为卫国公,红拂自然成了一品夫人。

  而虬髯客据说组织了一只兵马,杀入海中扶桑国,灭其政权而自立为帝。

第156篇、第四十一个

  故事发生在苏联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当时,红军与白军的斗争是十分残酷的。这一天,红军一队25个人,在政委叶甫秀可夫的带领下,拼死突围出来。重重包围他们的,是大量手执闪闪发光的马刀的哥萨克。未能突围的119名战士和所有骆驼都直挺挺地长眠在那冰冷的荒滩上了。白军指挥哥萨克上尉,认为突围红军走的是沙漠,没有根草,没有骆驼,他们是活不了多久的,所以放弃了追击。
  25个人中有1个是女的,名叫马丽娅。她是个小个子,身材纤瘦苗条,长一头的棕发,一对淘气的大眼睛,闪着猫眼一般的黄光。
  马丽娅酷爱写诗,一空下来,就要舔着铅笔头,在报纸边角上,吃力地写下些字体歪歪斜斜的诗句。这些诗有写革命的,有写斗争的,也有写领袖的。可是编辑部里的那些人却说这些诗火候不够,还不能录用。
  马丽娅写诗的火候或许真不太够,但她的枪法是十分够火候的。每逢上战场,只消政委用手指向前方一指,说:“马丽娅瞧,一个白党军官!”马丽娜会眯起眼睛,舔舔嘴唇,然后从容地端起枪来。到此为止,这个军官算是已向阎王报了到了。枪声一响,那人就会应声而倒。于是,马丽娅就会放下枪,说:“嗯,第29个,这个遭鱼瘟的!”  “遭鱼瘟的”是马丽娅的口头禅。这也难怪,因为她是地地道道的渔家女。7岁起,她就穿着硬绑绑的油布裤子,坐在油腻腻的剖鱼凳上剖银白色的青鱼肚子了,这一剖就是12年。
  到19岁那年,红军在招赤卫队志愿兵,她就报名去了。起初,人家取笑了她一顿,将她赶跑了,可是后来经不住她一次次的软磨硬缠,终于收下了她。于是,她就成了赤卫队中唯一的一名女性。
  这伙突围的人自己也搞不清,他们该上哪儿去。到安全的地方,最近的也得走10天,可他们只有3天的粮食。
  正当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前面来了一个商队,他们迅速地包围了这个商队。政委登上沙丘,端着枪,发出喇叭般响亮的声音喊迫:“喂,站住!要是有枪,都撂在地上。不许动!否则将你们统统干掉。”  吉尔吉斯商人吓得魂飞魄散,全都屁股一撅,像只鸵鸟一般地卧倒在沙地上了,红军士兵们气喘吁吁地从四面八方围上去。
  蓦地,一排枪声响处,政委身边一个士兵“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伸直了胳膊。
  政委一卧倒,高喊道:“卧倒!……打这些龟孙子们!”  枪声大作。骆驼后猫着的那些家伙枪法相当准,不像是商队里的人。荒野被这僻僻啪啪的枪声震动了。最后,商队里的枪声终于稀落下来。
  红军一步一步逼近去,直到30步之遥才看清,骆驼后面有一个头戴皮帽、肩上佩金肩章的家伙。
  政委回过头来,对马丽娅说:“马丽娅,瞧,一个白匪军官!”  马丽娅答应一声,从容端起枪,手起一枪。
  不知是马丽娅的手指冻僵了,还是她跑得手发了颤,总之,正当她刚刚说出:“第41个,遭鱼瘟的”时,这个军官却活生生地从骆驼背后站了起来,两手举着长枪,刺刀上挑着块手帕。马丽娅气得将枪往地上一扔,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脱了皮的脏脸往下直淌。她的百发百中上哪里去了?
  政委要人点清了这商队的财产,然后用化学铅笔写了一张收据,塞给了这些生意人,任他们倒在地上,捂着脸去痛哭。
  他记起了这个军官,回过头来,只见这个军官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边抽烟,边冷冷地笑着,盯着政委瞧,两只眼睛湛蓝湛蓝的。
  政委问他:“你是什么人?”  军官喷了口烟,回答:“近卫军中尉奥特罗克。”  人们在这军官的一只秘密的小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公文。公文里写明,白军头子高尔察克上将任命中尉奥特罗克为邓尼金将军里海军部政府的全权代表,由他去作口头汇报。看来,这个蓝眼睛是一个要人呢。


  政委问了他几句后,发现他的态度极其恶劣,就对马丽娅说:“喂,马丽娅,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儿看着他。要是放跑了他,我就扒了你的皮!”  马丽娅没有吭声,将枪往肩上一背,走上前去说:“喂,跟着我,你是归我管的了。你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想溜之大吉。我让你先跑300步,看我能不能一枪将你嘣了。一次失手,第二次保险饶不过你,遭鱼瘟的!”  中尉斜了她一眼,咯咯笑着,很斯文地鞠了一个躬,说:“能在您这样漂亮的小手下当俘虏,真是三生有幸!”  马丽娅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你大概只会跳跳四步舞吧。抬起你的蹄子,起步……走!”  就这样,这个白军中尉就当了马丽娅俘虏。
  这天夜里,他门在一个湖的岸上宿营。
  马丽娅用驼毛绳子把这个中尉的手和脚捆起来,然后又在腰间缠上一圈,将绳头紧紧惧在自己手里。红军小伙们都来嘲笑她,可她不睬他们,倒下来睡在这中尉的身边。
  这天夜间,风声呼啸,雪片像鹅毛似的飘下来,哨兵只好钻到毛毡里去避寒。这一避,竟睡着了。3个商人潜回来偷偷牵走了所有的骆驼,而骆驼上还背着救命的粮食呢。
  第二天一早,中尉从毛毡下探出脑袋来。望了一下,吹了一声口哨,冷笑说:“太帅了,苏维埃的纪律性,十足的笨蛋!”  政委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闭上你的鸟嘴,坏蛋!”  现在,生活变得异常艰难,走着走着,他们已只剩下10个人了,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了。几乎每天早晨总有这个或者那个睁不开眼睛,腿肿得像圆木一般,他们的鼻孔里只有出气,已没有进气,于是政委只好流着眼泪,亲手用枪打死了他,让他早些解脱。
  10个人走得跌跌磕磕的,唯独这个白军中尉腰板笔挺,走得很沉着。红军战士们已不止一次地劝政委:”政委同志,干吗还带着这个累赘?口粮已经不足了,还让这家伙白吃?嘣掉算了,他那身衣服和靴子还蛮好的,大家也可以分着穿。”可是政委就是不让他们动中尉一根毛。政委说:“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要带他到司令部去。他是一本活材料,肚子里的资料大有用处,不能白白打死了他。”就这样,他们走啊走啊,终于走到了阿拉尔海边。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吉尔吉斯的村落。乡亲们既可怜,又佩服他们,就给他们东西吃,使他们迅速恢复了体力。
  一个星期后,他们弄到一条被风刮来的渔船。这船还有几分新。他们将船修理好了,坐上4人,2个摇船掌舵, 1个是马丽娅, 1个是白军中尉。
政委吩咐要将他早日送到司令部,万一路上有变,就毙了他。
  开始时一路顺风,可是第三天的夜里,狂风呼呼地怒号起来,滚滚巨浪越来越高。一个巨浪滚过之后,桅杆旁的两个红军战士不见了。白军中尉坐在齐腰深的水里在画十字祈祷。
  马丽娅生气地叫道:“魔鬼!……你干吗泡在水里?快舀水!”  中尉跳起来,赶快用自己的皮帽舀起船里的水来。
  马丽娅朝着狂风怒号、黑乎乎的大海大声叫道:“谢明!维赫尔!你们在哪里?”  浪花激荡着,听不见有人回答。显然,这两个红军战士被浪卷走淹死了。
接着,风将这艘半浮半沉的船送到了一个小岛边,船底在沙子上擦得“籁籁”发响。
  马丽娅跳下水去,说:“来,跟我下水!”  中尉也跳进水里。
  他们两人先将船拖上岸。马丽娅抓起了枪,叫中尉将口粮袋背上岸来。
登岛四望,这里原来只是一座孤岛,岛上连一个人也没有。马丽娅不由丢下枪,号陶大哭起来。
  白军中尉安慰她说:“喂,别哭了,小姐,哭也没用。这里既有屯鱼的木仓,我们就先上木仓去吧。”  说着,他弯下腰去取枪。
  马丽娅连忙推开他,说:“多谢你帮忙。不过……不过,我是奉命将你押送到司令部里去的……我就不能让你拿枪。”  鱼仓找到了。黑漆漆的木仓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中尉摸着黑进去,竟摸到了一大堆干鱼。
  他叫了起来:“啊哈,有鱼!有鱼就饿不死!”  马丽娅呻吟道:“湿淋淋的,冻坏了。用鱼生一堆火吧!”  中尉从没听说鱼可以当柴烧,简直是听呆了。
  马丽娅拿他取笑了一顿,就拔出子弹头,倒出火药,用火药引着了火,再用小木片引着了鱼干,生起了一个簧火堆。
  孤岛上有的是鱼干。这是渔民在渔汛时捕获的,他们晒干了堆在这里,然后用船来运走。
  他俩烘干了衣服,吃了鱼干和烧饼。但是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中尉却病倒了。
  这么许多天的奔走,饥饿、劳累,加上在水里一浸,他像一只口袋似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然而,祸不单行,拖在岸上的船被海浪冲走了,他们两个己被围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孤岛上了。
  马丽娅弯下腰来仔细打量中尉,只见他瞪着眼睛,张着嘴,他那对湛蓝的眼珠模糊了,疯疯癫癫的,浑身火烧火烫的,嘴里胡乱说着呓语梦话。马丽娅灰心丧气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脱下皮衣,铺在沙地上,拼死力将中尉失去了知觉的身子拖过来,让他睡在皮衣上,然后再盖上皮袄。她束手无策,只好缩作一团,蹲在一边。浑浊的泪水顺着她消瘦的双颊,缓缓地淌下来。
  她仰着脸,喃喃地说:“他要死了……叫我怎么去向政委交待呢?”  这个白军中尉足足病了一个星期。他烧得很厉害,一会儿梦见阅兵式,一会儿梦见皇宫,一会儿梦见有人将肚肠拉了出来,最后他终于醒了过来。他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就是马丽娅的护理和体贴。这个孤岛上没有淡水,没有药,没有床;而中尉在昏迷中则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喊口令,又是骂人,闹得天翻地覆。说实话,这一个礼拜,也真够马丽娅受的。
  现在,中尉终于活了下来,马丽娅的心里也很高兴,她为他煮好了鱼,烘干了湿透的烟,还因为没有纸卷烟丝,竟将自己写着诗的小纸片也捐献了出来。
  以后的几天里天气很好,太阳暖烘烘的。马丽娅已走遍了全岛,找到了一间渔民小屋,这小屋又干燥,又结实,窗子上还有玻璃,那里有炉子,有碗盏,有床。最主要的,储藏室里还有些面粉和大米。估计他们还得在岛上再呆上两个星期,这以后,渔民就会来运鱼。这样,他们就有救了。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已少了敌意。马丽娅替中尉干活,中尉为马丽娅讲故事,讲鲁滨孙漂流记给她听。就这样过了些日子,他们两个就像朋友,像爱人一般地好上了。
  但是,有一次,他们吵了起来,这是因为两个人的世界观压根儿不同:中尉恨战争,恨劳动人民,恨革命破坏了他美好的生活;可是马丽娅是劳动人民出身,她知道只有打倒了这些吸血的地主富人,才有好日子过。当中尉骂她是“无赖”的时候,马丽娅扑了上去,举起手照中尉瘦削的、没有刮过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但是,岛上只有两个人,不和好也得和好。
  三天后的中午,他们正躺在门口的沙子上闲聊,突然,中尉的蓝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平线。他眼睛里闪出狂喜的光芒,低声他说:“看,船帆!”  马丽娅跳了起来。果然,远处蔚蓝的地平线上,有一个小白点在闪烁,在微微颤动、摇摆,这是迎风飘动的船帆。马丽娅双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脯,眼睛死不盯着,还不相信那是久久期待的帆影。中尉甚至高兴得拉着她跳起舞、唱起歌来。
  然后,中尉跑进屋去,取出枪来,一连放了3枪。震耳的枪声冲破了四周的沉寂。但每放一枪,中尉的身子都要摇晃一下,这是因为他的身子还很弱。
  船上人听见了枪声,船帆摆动了一下,改变了航向,侧着船身,向这边驶来。这时,船已看得清楚,这是一艘橙黄色的帆船,不像是一艘渔船。
  马丽娅小声嘟哝着:“是巡逻船,见鬼,这个时候,有谁会出来巡逻?”  相距百把米的时候,船尾上突然站起一个人来,他用双手拢成喇叭筒,喊起话来。
  中尉颤抖了一下,把枪往沙地上一扔,两个箭步窜进了水里。
  他伸开两臂狂喊起来:“乌啦!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快,先生们,快,快!”  马丽娅的目光死死盯着船,猛的,她看清楚了,舵柄跟前坐着的人肩上有闪金光的肩章。啊,这是白军!  她记起了政委的话,“唉呀”一声,咬着嘴唇,拾起中尉扔掉的枪,拼命大叫:“喂,你这个……这个白党坏蛋!你给我回来!……我在对你说呢,你听见吗?回来,你这个鬼东西!”  中尉站在齐脚深的水里,急切地挥舞着双手,要船快过来。
  陡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起处,中尉一头栽在水里,鲜红的血浆从
打碎的脑壳里涌了出来,散开在海水里。
  他,就是被她打死的第41个!  马丽娅丢开枪,跑过去,抱起他来,低声地痛哭起来……

第157篇、生死川藏路

  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只身完成在西藏的采访,打算经川藏线出藏。这样的话要从林芝搭车。

  那时林芝还没有通往四川的长途班车,只能想方设法搭上发往四川方向的货车,而这个季节要找到一辆这样的货车,简直像搭航天飞船那么难。我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在林芝的八一镇一等就是五天。

  货车甩过尼洋河,就开始盘旋在峭壁上。断涯之间常常仅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小木桥相连,桥下白浪喧天。每次经过这类危险的“天桥”,小叶都显得十分紧张,说踩刹车的脚都是软软的。把我说得心惊肉跳。

  当夜车抵波密县,我正和他俩在一家小吃店吃饭,忽然闯进来一群凶巴巴的男人来找陈老生死川藏路

  后来欣喜的得知镇上有家兽药店要去四川拖药品,便兴冲冲地找去了。店主姓陈,是个四十出头身材矮小的四川人,人称陈老板,也是车主。我们见面后三言两语便成交,我付了比坐大厢车多一倍的车钱,这样可以坐进驾驶室,有点近似于坐火车的软卧的待遇了。

  出发的那天,我才见到了那车,窗玻璃没有,车门是坏的,但我仍然很满意,因为实在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只要有车轱辘就行。

  陈老板也随车,他说车由他的徒弟小叶驾驶。我打量了一下小叶,嘴唇上刚刚长出茸茸的毛,年龄顶多二十出头。想到川藏线上险情的种种传说,我心里只打鼓,这条中国有名的险途是徒弟练车的道儿吗?陈老板看出我的不安,连夸他的徒弟技术如何好,说小叶16岁就开始跑川藏线了。至于他本人,在部队当过汽车兵,跑过云南、四川、青海、新疆——只差没有去香港、台湾。

  有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师傅督阵,我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里。板,不知为啥事双方吵起来,吵过之后,那帮人又不动声色地出去了。只见陈老板从他的一只破旧的黑皮革提包里迅速摸出一把刀,掖在了腰间。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很难预料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场面,赶紧劝陈老板“赶路要紧”。他倒了一满杯酒咚地灌进喉管:“怕个屁,这一带朱老八和廖二拐都是我拜把兄弟……”

  盯着这个黄头发矮个头的四川男人,我揣不透自己遇到了何方神仙,直后悔当初搭这辆车。可事到如今,再到哪儿寻车呢?于是又催促陈老板上路,可他仿佛要在我面前显示英雄气概,将桌子一拍:“今晚就歇波密了!”

  当晚躺在店里的一间木板房里,我迟迟不敢入睡。起初还支起耳朵注意隔壁的动静,可白天颠簸的疲惫和过度的紧张,还是让我进入梦乡,即便世界大战爆发也醒不来了!

  一夜无事。早晨上路,陈老板坐在方向盘前,换下了疲惫不堪的小叶。我想这下倒好,老司机开车,路上安全有保障了。

  这些年在外我和司机打交道多了,发现自称跑遍中国天险的陈老板起步挂挡不是那么熟练,车开得磕磕绊绊的,有时路中央明明躺着一块大石头,他也不会避让,轰轰地就爬过去,遇到险段,他的脑门上汗珠直冒,还一个劲的喃喃:“龟儿的,好怕人,好怕人!”听得我汗毛都要竖起来。

  小叶瞌睡大,一直睡着。也难为他,才2l岁。我不忍心叫醒他。

  大货车吭哧吭哧地爬向一道陡峭的崖坡,山崖愈来愈高,江水望下去仿佛变成了一条丝线,两指就能掐断。我的呼吸也愈加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老板的方向盘,它对我真是性命攸关。陈老板数次换档不成,货车在陡坡上挂不住,直溜溜地往后滑,随时可能翻下崖。小叶惊醒了,一把拉住了手刹,让陈老板和我跳下车赶紧搬石块垫住后轮。

  此番惊吓后,陈老板脸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对我讲:“记者同志,实话告诉你,我当年在部队是喂猪……”

  听了他的坦承,我啼笑皆非,又不由火冒三丈:“喂猪也是革命工作!你吹牛倒不当紧,可是不能把大伙的生命拿来耍啊!何况,同样会要你的命!”他低声嘟囔说,买了这部车以后,也剽学了点开车技术,上得了公路。我反驳他,那点技术在镇上开开倒无妨,怎能上得了川藏线?

  “西藏西藏,特殊情况嘛。”陈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

  生死川藏路(2)

  后来我了解到,雇司机跑川藏线费用老高,所以他不得不也亲自随车。小叶是他才雇的,和我一样并不了解陈老板车技的深浅。经过刚才的魂飞魄散后,小叶不得不重新接过方向盘。

  人称走川藏线的司机都吃了豹子胆,陈老板只知道星夜兼程赶往四川拉货,也不管小叶吃了这个胆没有。当夜要过的是怒江,还要翻过有108道险拐之称的怒江山。每道弯都是急拐,小叶将方向盘打得眼花缭乱。任何一个闪失,车上人就会甩出生界不能生还。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叶手里的方向盘,随时准备出事时跳车,因此一夜不敢眨眼。见陈老板也没合眼,眨巴着一对小眼睛,我故意问他为何不睡?他支支吾吾:“想学点技术。”我心里好笑,你敢睡吗?

  夜半时分,怒江山出现了藏族群众插在玛尼堆上的经幡,标志着山顶到了。我们兴奋地效仿藏族的习惯,喊了声:“给给索索拉加罗(神必胜)!”庆祝翻过山顶。

  为了庆祝安全登顶,陈老板拿出了一大包藏了一天的卤猪蹄,欣喜地给小叶嘴里塞了一块,又在里面翻翻拣拣,挑了一块给我,讨好地说:“记者同志,吃吧,这块最大。”

  神经高度紧张了一天的小叶说什么也熬不住了,想打个盹,下山的路要好走些,他无奈地将方向盘交给了陈老板,再三叮嘱他开慢些,靠山开。陈老板央求我说:“你别睡着了,帮我点烟,有烟含在嘴里,人清醒多了。”我哪敢睡,见他接过方向盘。瞌睡飞了,魂也要飞了。一路上忙不迭地为陈老板点烟,好像性命都系在这根烟上。

  “你晓不晓得今天是啥子日子?”陈老板默默地开了一会车,突然问我。我想了想,今天不是国庆节也不是中秋节,什么节日也不是,纳闷地摇摇头。陈老板说:“今天是我老子的60大寿。家里肯定很热闹,老头子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前些天我专门寄了二千块钱给他做寿。有了钱,面子也光了,他未必晓得儿子的这些钱是拿命换的。你晓得。”

  我没有接话,他又接着说,知道我在听。他的家乡在四川一个偏僻的乡村,娘去世得早,弟兄四个由父亲拉扯大,因为都相不上亲,一直让村里人笑话。他是老大,参军入伍后当了饲养员,老父亲知道后生气地说,本想让儿子到部队学门本事,早知道当兵喂猪,还不如让他老头子去呢。村邻们也将此事当成笑柄。

  复员后他一气之下没有回家 乡,揣着一百块钱到了西藏,见林芝地区有饲养藏猪的传统,兽医却很缺乏。当年他当饲养员的时候也学了些兽医知识,便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办了个兽药店,没两年就赚了钱,娶了个漂亮媳妇,又买了卡车。父亲听说儿子在外面当了老板,在村里腰杆子也挺起来了。他之所以还在川藏线上亡命地跑,是在为三个弟弟的婚事筹钱。他说,弟弟们知道他在西藏挣了钱,便没有心思吃苦,都靠着他隔三岔五汇款来。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你说是吧?”陈老板叹了口气,“老头子老了,我是老大,这个家也该是我顶起来哪”。我恭敬地为他点了一支烟。“你猜我将来老了会干啥子?”他停顿了一下,“写小说,你猜不出来吧?”我承认猜不到。“你莫笑。我虽然只读了四年书,但是看那些小说编的故事也高明不到那里,我经历的比作家们写的还复杂。我要写出来给儿子看,他娘把他宠死了,要让他晓得读书的钱是怎么来的,不好好学习,我揍扁他”。

  “你怎么不说话?”陈老板见我没有反应,急了。

  我说,给你削个苹果。

  我的鼻头有点酸。

  三天后,车到了芒康。陈老板和小叶还要顺着川藏线继续走四天,才能到达他们拖兽药的地方,而我则要从芒康拐人滇藏线进云南。分手的时候,陈老板执意要退还我一部分车费,说一路让我遭罪了。我则坚持要多付他一点。芒康海拔4300米,说话都气喘吁吁的,不是争执的地方。争来争去都累了,也就罢了。站在车门前,陈老板想最后请我抽支烟,但摸遍了衣袋只剩一根了。于是,我和他、小叶,很不平静地分享了一支烟。

  三个本陌不相识的人这一路竟共生死了一场。

  陈老板跳上了他的那辆破卡车,伸出头发焦黄的脑袋,使劲地向我挥挥手:“记者同志,记住,你下次来西藏一定还坐我的车!”

  我久久地站在冬日的寒风里,目送大卡车在飞扬的尘土中消逝在陡峭的山路上。

  一晃,十年过去了。每当我将目光投向地图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川藏线,就会想起陈老板。他的三个弟弟早该娶上媳妇了吧?他还在川藏线上奔波吗?十年过去了,他还不算老,也不知道开始写他的“小说”没有?

  每个奔波在川藏线上的人都是一本厚厚的书啊!

第158篇、叫你一声娘

  快过年了,山下的东家大户们都派人上山送年礼。他们谁也不想大过年的招惹这群占山为王的马子。许多兄弟拿着分到手的年货下山去了,黑七就想起娘。

  一想起娘,黑七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他托付二当家看好山寨,独自下山去看娘。二当家不放心地对他说:“带上几个兄弟吧。”

  “怕什么?”他说,“不少兄弟已先下山了,我走在路上,身前身后都有兄弟们的眼珠子。”走到黑风口的那棵大杨树,就算出了山界,黑七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里的短枪。走过大杨树,黑七又转回来,来到大杨树旁的一个坟堆前。

  “兄弟,生前你是我的死敌,现在做鬼了也就不分好鬼坏鬼了,送你点钱好好过日子吧。你是吃官饷的,几次三番率你的兵勇攻我的山寨也是各为其主,我不恨你;可你不该抓我娘当人质,我不灭你对不住我娘。唉!”黑七长叹一声,还是从包袱里掏出一沓纸钱点燃。

  黑七走在山谷里的石径上,这是出山唯一的路。一个老太婆蹲在山溪边喝水,破旧的衣服上挂满了山蒺藜。黑七看了她一眼,从包袱里摸出几个馒头放到她面前,转身离去。

  “老七,你的头发胡子都比官府画像上的长了呀!”老太婆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黑七一愣,“你是谁?”说着话手就伸进腰里。

  “一个穷叫花子。”老太婆说,“你一个人下山不害怕吗?”

  “我怕什么。”黑七看着老太婆说,“富人怕我穷人想我。”

  “老话说,有钱没钱剪个光头好过年。老七,我给你剪剪头吧!”

  黑七心里一动。以前只有娘叫自己老七,一到过年娘就要给自己剪剪头。娘的手摸着儿子的头也会说,有钱没钱剪个光头好过年。黑七想着,眼里就有些潮湿。黑七摸着乱蓬蓬的头发,眼睛仔细地巡视了一遍空荡荡的山谷,然后对老太婆说:“好吧。”

  老太婆的剪子很锋利,“咔嚓咔嚓”地在黑七的头上游动着。黑七感觉着剪子贴在头皮上冰凉冰凉的。

  叫你一声娘(2)

  “以前我娘也是这样给我剪的,您的手和我娘的一样轻。”黑七说着又想起娘。

  “以前我也是这样给儿子剪。”老太婆改了话题,“你这是下山看老娘?”

  “嗯。”黑七看着远远的山谷,心里沉甸甸的。

  “好啊,过年了,该看看亲人了。”老太婆说,“你自己在山上吃得饱穿得暖,就忍心把老娘扔在山下?”

  黑七叹一口气说:“以前想接娘上山,可娘不愿意和当马子的儿子一起住。”

  “你娘的身子骨还好吧?”老太婆问。

  黑七咬着牙说:“娘没了。”

  老太婆一怔,剪子停下来问:“没了?”

  “半年前让进山的官兵抓去当人质给害了。”黑七说着。就有泪水滑下,落在抖动的嘴唇上。

  老太婆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黑七的头剪好了,老太婆帮他拍掉肩上的碎头发,然后把剪子仔细地包好放进怀里。黑七解下身上的包袱,放到老太婆面前说:“算了,不回去了。本想到娘的坟前烧点纸钱磕个头,细想想娘都让我害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呀!”

  黑七突然转过身来给老太婆跪下来,“我给您磕个头吧,就当给我娘磕了。娘啊,儿子对不起您啊!”磕头的声音震得老太婆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

  黑七站起身掏出短枪对着天空“砰砰”两声,大声地喊着:“娘啊,儿子给你过年放鞭炮了!”沙哑的喊声在山谷中回荡。黑七转过身向山上走去,身影渐渐地隐入山林。

  老太婆跌跌撞撞地走着,终于走到大杨树旁的一个坟堆前。“孩子,过年了,娘来看看你!”老太婆的泪水在织满皱纹的脸上流下,落在坟前的枯草中。老太婆突然一愣,坟前竟有一堆纸钱灰。

  “可怜的孩子,还会有谁想着你呀!孩子,娘的剪子天天磨,磨得锋利,可害你的仇人在眼前咋就下不了手了呢?”

  老太婆又拿出剪子,仔细地剪掉坟堆上的枯草喃喃地说:“孩子,有钱没钱剪个光头好过年。孩子啊,娘不明白,你率领官兵进山剿马子为什么要抓他的娘还害了人家呀!”

  “高高的山上是我家,穷人想我富人怕;饮风沐雨卧山林,冬去春来青草发。”远处的山林里,沙哑的山歌随着山风打着旋飘来。

第159篇、山村老屋里的幽灵

  一

  中坑村的老宅是危房,村委决定拍卖,风声刚一传出,报名参加竞买的就有一百多人。

  一栋摇摇欲坠的老屋,底价又高,为何有那么多的人竞相购买,话得从头说起。

  老宅原是大地主刘东楠的祖宅,三代出了三个举人,五个秀才,八个大学生;最差的要算玄孙刘不凡,去年也被选上了村主任,成了名符其实的村官。刘不凡除了精明能干,还精通电子网络,所以生活上也比一般人富裕许多。因此村里人都说,刘家后代那么有出息,是老宅占了龙脉。

  老宅地处村口,地理位置好,未来的国道就从老宅前通过,从商业价值上看,今后也是黄金地段。

  这几天刘不凡为拍卖老宅的事忙了个不亦乐乎。开头刘村长担心没人参加竞拍,拍卖会太冷清了不好看,想不到一家伙来了这么多人,他不安了,反而劝阻大家,“底价二十万呢,一抬价怕会突破五十万!全部现金交易,还得抽百分之三的交易费,老兄,得考虑经济效益啊!”可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行,一百万也干!”一副财大气粗志在必得的架式,弄得刘村长只有摇头苦笑。

  刘东楠逃台后,老宅在土改时被没收了,一直作为村里的办公地点。改革开放后,村里有钱了,便盖了栋新村委办公大楼,老宅便成了村办榨油坊。几十年过去了,老宅也就真的老了,它就像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刘村长怕出事,报乡里批准,决定把老宅拍卖,然后用拍卖来的钱重盖一栋现代化榨油坊,此事自然得到全体村民的支持。谁知报名竞拍的人竟有那么多!刘不凡真担心拍卖会惹出什么意外。

  离拍卖会没有几天时,原先踊跃报名参加竞拍的人又纷纷退出,甚至连押金也不要,不到三天,一百多人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家伙退了个干干净净。弄得刘村长莫名其妙,连连惊呼:“这是怎么啦?出鬼啦?”一个村委悄悄告诉他,“不错,老宅是出鬼了。”刘村长惊愕得一下跳起来。

  二

  老宅出了活鬼。这消息也不知谁先传出的,反正你传我,我传你,越传越神,越传越真。

  传说半夜过后,老宅楼上有人走路,拐杖杵地的笃笃声、男人咳嗽声、抽泣声,特别是那抽泣声让人听了心惊胆颤……

  有人说,这是刘家大老爷鬼魂显灵了,不愿意把祖宅出卖……

  刘不凡知道后大为恼火,连声说这纯属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为了辟谣,刘村长召开了村民大会,在会上,他严厉地批评散播“老宅出鬼”的人是造谣惑众,是破坏老宅拍卖。他还给大家讲述了一番世上根本没鬼的科学道理,并说:“世上没鬼,是个别人心中有鬼!必须把传播老宅有鬼的人查出来!”这时,人丛中传出个慢悠悠的声音:“别查了,这事是我说的。”大伙一看,是榨油坊的李师傅。

  山村老屋里的幽灵(2)

  李师傅在中坑住了几十年,是个忠厚老实,为人本分,勤劳善良的老油匠,他是不会信口开河的。刘村长见是他,急了,一边使眼色一边劝道:“李师傅,您别……”“我什么?”李师傅摸着脑袋说:“是我听见的,那晚是我守夜,听得一清二楚,那哭声呀,呜呜呜,真人,谁不信?也去老宅守夜试试,保险能听到!”这闹鬼的老宅谁还敢买?白给也不要!

  刘村长气得直跺脚,只有大喊一声:“散会!”

  三

  李师傅的话冬根也听到了。

  冬根是初中生,他当然不信鬼,可李师傅说得有鼻子有眼,那走路声、咳嗽声、哭声又是从哪来的呢?别的人也许会说谎,可李师傅不会,他是个上了年纪、让人尊敬的老油匠,绝对不会撒谎。再说,万一榨油坊被鬼搅垮了,刘师傅也就断了财路,他没必要说这个谎。

  冬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被人称为特大胆。特大胆想去探索老宅的奥秘,不光是为证明自己胆大,也是为了他爹。

  冬根爹当初也报名参加了老宅竞拍,只是从老宅闹鬼后他就退出了。可人退,心却没退,多好的一块宅基地,开店、居住都好,还是块风水宝地!他惋惜得连声叹气。“这鬼早不来,晚不来,老宅要拍卖了就来,真他妈怪。”冬根说。冬根爹眼一瞪:“你懂个屁!李师傅说的还有假吗?”

  冬根也知道,李师傅绝不会说假。

  那就一定有“鬼”了。冬根决定去捉“鬼”。冬根尽管是特大胆,但孤掌难鸣,他必须去找个帮手。

  他想来想去,决定去找水生。水生是冬根的同学,也是冬根的好朋友。

  冬根把打算向水生说了,还激他:如果他也怕鬼,他就去找别人。水生尽管胆小,但被冬根一激,激出豪气来了,咬着牙同意了。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待大人睡了后,冬根和水生偷偷溜了出来,在村口会合。

  到处一片漆黑,山呀,树呀,都成了狰狞的怪物,呲牙咧嘴地吓人。

  冬根全副武装,手电、棍棒、还有一只说不出名的玩艺。两人像搞地下活动似的,悄悄地向老宅摸去。

  老宅从闹鬼后,再没人去守夜了,黑黝黝地蹲在黑暗里,像只张牙舞爪的恶兽。水生壮着胆,腿肚子打着抖,傍着冬根走,胆怯中还带着几分兴奋。

  大门锁着,他们从窗户跳进了老宅。在淡黄的手电光下,老宅更显得空旷和荒凉,阴森森地让人毛骨悚然。水生牙齿咬得答答响,浑身直冒寒气,战战兢兢地跟着冬根来到一个偏房,也就是以往油匠们守夜的值班室,里面有桌子、床什么的,散发着一股呛鼻的油味。怕惊动“鬼”,冬根不让开电灯。冬根轻松地对水生说:“我们就在这里等鬼。你先睡吧,鬼来了我叫你。”水生哆哆嗦嗦说:“行、行!”

  山村老屋里的幽灵(3)

  由于紧张,开头谁也睡不着,后来,也许太疲倦了,两人便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冬根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惊醒了。

  笃、笃、笃,这声音在深夜听来那么清晰、响亮,冬根的睡意一下没了。

  笃、笃、笃,声音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就像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蹒跚地、颤微微地行走。冬根忙推醒水生,颤着声音说:“你听。”水生醒了,睡意蒙地问:“吵什么吵?睡吧。”冬根说:“别睡了,鬼来了。”水生蓦地惊醒了,当他听见笃笃的声音后,脸刷地白了,浑身悚抖起来。

  冬根说:“走,上楼看看去。”

  水生不断吸着冷气,“我……我”,两腿却筛起了糠。

  冬根骂他:“胆小鬼,怕什么?有我呢。”就在这时,笃笃声下楼了,而且一直向他们走来,水生吓得一声尖叫,裤子全湿了,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四

  不知过了多久,水生悠悠醒了,只见电灯大亮,冬根笑眯眯地说:“胆小鬼,我捉住鬼了。”水生一听,又快晕了,冬根说:“什么鬼,是只大老鼠,让我打死了。”果然,冬根手中提了只足足两斤多的大老鼠,尾巴上有个大瘤子。

  冬根说,这个大瘤子害得大老鼠跑不快,才让他打了个正着。

  水生疑惑:“老鼠……怎么会有脚步声呢?”

  “这就是大瘤子做的怪。”冬根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以前,一个屋里也闹鬼,也有脚步声,后来,才被人发现是一只老鼠用尾巴沾油吃造成的,每沾一次油,尾巴就粘了一层泥尘,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大泥团,大泥团碰在楼板上自然有声音,加上夜深人静,这声音就更响亮了。冬根说,这只老鼠也是这个原因。

  水生高兴了,“呵呵!这下逮住鬼了。”

  冬根高兴不起来,他说:“这只老鼠的瘤子和那只老鼠的泥团不同,你看,这瘤子好大好大咧。”

  水生一看,不知说什么好。

  冬根又说:“笃笃的脚步声可能没有了,可那咳嗽声呀、哭声呀又是什么原因呢?老鼠可发不了那声音的。”

  水生又害怕了,腿肚子又抖了起来。

  冬根笑着说:“你怕什么呀!晚上什么声音都不会有了,睡吧睡吧,天亮了再说。”

  当天晚上的确平静。

  第二天,冬根捉“鬼”的壮举立刻传遍全村。刘村长特别高兴,表扬冬根不愧是特大胆,敢于揭穿大人也不敢做的“鬼”的奥秘,为破除迷信立了大功。刘村长还号召大家继续参加竞拍老宅。为了保护榨油坊财产,刘村长又安排了两个后生去老宅守夜,不到半夜,两个后生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见了人,只晓得说:“鬼、咳嗽、哭、鬼……”

  山村老屋里的幽灵(4)

  老宅闹鬼的事传得更凶了。刚刚受表扬的冬根被他爹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他不该去逞能,鬼是捉不住的,再去胡闹,总有一天鬼没抓到人却被鬼抓了。冬根爹勒令冬根再不准进老宅半步,否则打断他的狗腿。

  冬根的好奇心并没被爹的勒令吓倒,他仍然逃避了爹的监视,独自去了次老宅,这次他没有声张,也不知道抓住“鬼”没有。

  五

  拍卖会如期举行。为了表示正规,刘村长还从县里请了公证人员和拍卖师。村支书招商去了,会议由刘村长主持,来了不少村民,大都是来瞧热闹的。

  拍卖师叫了底价,“二十万!”半天没人吭声。拍卖师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吭声。刘村长急了,说:“大家叫价呀!没有交押金的也可以叫,一百块一百块加也可以,对了,不满二十万也可以叫!”刘村长一再放宽条件,可还是没人吭声。刘村长急得挠耳抓腮,只有说:“这样吧,我本来不打算参加竞拍,现在带个头,来个抛砖引玉。我叫二十万零一百!”拍卖师接连喊了两次,人们还是没吭声,拍卖师刚想击木棰,有人喊了声:“慢!”众人一看,却是冬根爹。

  刘村长高兴了,笑着问:“大叔,想叫价?”

  “不,我儿子想讲一个老宅的故事。”

  刘村长愣了一下,说:“大叔,这拍卖会上讲故事不太好吧?”

  冬根站起来说:“我这故事就和拍卖会有关。”

  县公证处的人说:“既然有关,说说也行。小朋友,你尽量简单些。”

  冬根把第一次去老宅“捉鬼”的事简略地说了,他最后说:“脚步声是老鼠尾巴的大瘤子造成了,可是瘤子不是老鼠自己生的,而是用万能胶,布块、胶布之类东西黏成的,大伙想想,老鼠能这样弄么?很显然,这是人为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冬根接着说:“我把老鼠打死了,按理,鬼该没了,可是,却闹得更凶,竟然把两个大小伙吓得神志模糊!我只有再次进入老宅‘捉鬼’,‘鬼’又被我抓到了,原来就是它!”冬根举起一个小方匣子,“它叫小型扬声器,也就是喇叭。水生,你放一下。”水生按了一个录音机,扬声器是传出咳嗽声、叹气声、抽泣声……李师傅骇然道:“对,对,那晚就是这种声音。”

  人群中一阵喧哗。

  冬根说:“我顺着喇叭找下去,发现它来自刘村长家里……”

  “胡说!”刘村长气得脸色铁青,声音颤抖:“我家离老宅那么远,大家看见导线了吗?没有导线,喇叭会响吗?”

  人群中有人附和:“对,根本没看见导线嘛。”

  山村老屋里的幽灵(5)

  冬根说:“对,是没看见导线。但刘村长用的是红外线,一种看不见的遥控装置。全村也只有刘村长懂电子,弄这个是小事一桩。刘村长,我没说错吧?”

  刘村长一下语塞了。可一会儿,他又吼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去装神弄鬼,有这个必要吗?”

  冬根爹笑眯眯地说:“我来回答吧!乡亲们,村长为什么急于卖老宅?他为什么用闹鬼吓得大伙都放弃竞拍?因为他想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合法地得到它!这说明,老宅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大家别忘了,刘村长是刘东楠的孙子。我建议,老宅暂不能卖,等搞清其中秘密后再说!”

  突然,几百个粗大的喉咙吼了起来:“对!老宅暂不能卖!”

  经有关部门一再做工作,刘村长终于交待了事情经过。

  原来刘东楠在台湾逝世前留下遗嘱:说他在老宅地下埋了一大箱珍宝古玩,要求刘不凡献给国家,以了结他的乡土情。可刘不凡利欲熏心,他想通过拍卖合法的将老宅买下,然后再慢慢找寻珍宝。谁知那么多人都想竞拍,无奈之下,他只有假装老宅闹鬼,企图吓退众人,谁知这秘密却被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冬根揭穿。

  不久,老宅地下的珍宝被县文物馆挖走了,刘村长也被免职了。一栋五层高的“农民文化宫”拔地而起。

第160篇、图书馆里收获的巨款

  这是一件发生于60年前的事情。

  一天,大学生约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市立图书馆。

  约翰自小就失去了父亲,是由母亲一手把他养大的。母子相依为命,生活十分困苦。但约翰从小就显示出了读书的才华,他能过目不忘,后又考进了大学,可惜由于经济条件差,不得不退学,到市立图书馆来找约班尼神父,求他在图书馆替他安排一个工作,以维持母子的生活。

  “对不起,神父刚出去,我想他大概很快就会回来,请你坐下等一会儿吧!”图书馆的职员很客气地对约翰说。

  约翰走进了接待室,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接待室的四周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约翰等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为了消磨时间,便随意阅览书架上的图书。这时候,一本包著书皮、装帧别致的书把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书的上面落满了灰尘,看样子是很久没人读过了。书脊上写着《动物学》,作者是叶密鲁·德非布里。

  约翰从中学时代起就非常喜欢研究动物学,他立刻将此书从架上抽出来,从第一页读起……他越读越起劲,以至于差点把找神父的事也忘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读完了。

  他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有用红墨水写的几行字,不过,从墨水的颜色看,写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书页上这样写着:“有一件意想不到的幸福在等待着这本书的读者。你如果对我这本书感兴趣,请立刻到罗马市帕拉兹·秋斯特街去,在公证处领取E.F.十四第七十五号的密封文书。”

  好奇心使约翰等不及神父的归来便跑到公证处去,办理了阅读密封文书的手续。

  过了不大一会儿,公证处的职员拿来了一个信封交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是第一个把我的书从头读到尾的人,所以我决定把我自己的全部财产赠给你,这封信就是我的遗嘱。我虽然写了这本动物学,可是世界上谁也不肯读它。我的亲属也好,我的朋友也好,他们只是在表面上颂扬我的研究和著作,实际上谁也不肯认真地读我着的这本书。我心中既懊悔又烦恼,于是我只留下这一册,其余的全部烧毁了。剩下的这一册,我也送给了市立图书馆。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把我的书读完,我非常感谢你,祝你幸福!

  叶密鲁·德非布里

  图书馆里收获的巨款(2)

  约翰喜出望外,高兴得像风一般地跑到驻罗马的法国领事馆,把事情向领事馆人员详细地说了一遍,又把遗嘱交给领事馆人员。

  可是,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怎么也不相信约翰说的话,特意打电话到公证处询问,直到听到公证处的答复与约翰所说的一样,才大吃一惊地对约翰说:“啊!真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德非布里的遗产一共是400万里拉(意大利元),但只凭这份遗嘱还不能把这份财产交给你。如果留下遗嘱者的父母、子女或兄弟姐妹不来办理移交手续,这笔财产是谁也不能给的。不过,法律仍然是尊重遗嘱的,你得到款项的机会仍然很大。”

  这时,约翰像是突然被唤醒了记忆,他喃喃说道:“德非布里……德非布里……对!这是我母亲家的姓啊!我怎么忘记了呢?我一定是高兴得昏了头,叶密鲁不就是我外祖父的名字嘛!”

  法院在领事馆的协助下做了详细的调查,结果证实了约翰所说的完全是事实。着《动物学》一书的作者叶密鲁·德非布里的女儿就是约翰的母亲。于是,约翰和他母亲终于在1926年继承了400万里拉的巨额遗产。

  这一意外的收获是多么离奇幸运啊!

  从此,约翰再也不必担心贫困,他可以无忧无虑地继续他的学业了。

  约翰的奇遇传开后,众人对此莫不羡慕之极,更有傻瓜到图书馆去乱翻积落厚尘的图书,希望找到点什么。

第161篇、真正的凶手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山田警长和一个年轻警官走近一座桥时,突然听到一个女人恐怖的喊叫声:“救命!救命!”山田警长忙朝桥上冲去,只见一个缠着黑头巾的男人比他们抢先一步迅速跨过栏杆,跳进河里潜逃走了。桥面上横着一 个漂亮的姑娘,胸口上刺着一把匕首,已奄奄一息了。年轻警官忙叫唤:“喂, 醒一醒,这是谁干的?”“米町街……曲日大院……松……”姑娘说到这里就咽气了。 他们赶到米町街上的曲日大院,发现这个大院住着两个带“松”字的男人, 一个是看手相的松助,另一个是木匠松吉。

  松助是个剃着和尚头的矮胖子,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一边喝着黄酒,一边开玩笑说:“让我给你们算个卦,来猜猜凶手吧。嘿嘿嘿……” 山田摇摇头,带着年轻警官来到木匠松吉的家里。只见松吉裹着被子正在睡觉,他的发型末梢有点斜,地上的水盆里泡着一堆衣服。 年轻警官一看,眼睛瞪圆了,大声喝道:“喂,松吉,是你杀了姑娘跳河逃走的吧!”。 松吉瞪着吃惊的眼睛,连连摇头。 “你赖不掉,这盆衣服就是你犯罪的证据!” 松吉急忙辩护说:“别开玩笑,这衣服是我明天准备洗的。” 年轻警官用眼光盯着他说:“别装傻,这衣服是你跳进河里弄湿的!”

  这时,在一旁观察的山田警长止住了警官,说:“真正的凶手是松助!”

第162篇、梅妃传

  梅妃,姓江,莆田人。父亲名仲逊,家中世代为医。梅妃九岁时,便能背诵《诗经》中的《周南》《召南》。她对父亲说:“我虽是女子,但希望能把诗歌中所称颂的作为我的志向。”父亲认为她很奇特,给她起个名字叫采。

  唐玄宗开元年间,高力士出使闽、粤等地,这时梅妃已经到了成年的时期。高力士见她年轻艳丽,选为嫔妃,带回皇宫,侍候唐明皇,受到唐明皇极大的宠幸。长安大内、大明、兴庆等三宫,东都洛阳大内、上阳等两宫,宫妃近四万人,唐明皇自从得到梅妃,将她们全都视如尘土,这些嫔妃们也自以为赶不上梅妃。

  梅妃擅长诗文,常将自己比作才女谢道蕴。平常总是施淡妆,穿着素雅的衣服,而姿态却又显得脱俗秀丽,笔墨简直不可描绘。她性喜梅花,所居的亭栏之处,全都种上几株,唐明皇替她题写了匾额,叫做“梅亭”。当梅花绽开的时候,常常赋诗吟赏,到了深夜,还顾恋在梅花之下,舍不得离去。唐明皇因为她有这样的喜好,便戏称她为梅妃。

  梅妃曾写有《萧兰》《梨园》《梅花》《凤笛》《玻杯》《剪刀》《绮窗》等七篇赋。

  这时天下承平日久,海内无事,明皇对于兄弟间极为友爱,每天都同皇兄弟们饮宴作乐,其时必定是梅妃在旁侍候。有一次,明皇让剥开橙子分赐诸王,到了汉王官邸,汉王偷偷踩了一下梅妃的鞋,梅妃登时从阁中退下。明皇连着数次宣召,梅妃让人回报说:“刚才鞋上的珠子脱线,等缝好后即来。”很久,明皇亲自去叫她,她才提着衣服迎接明皇,并说刚才胸腹作疼,不能前往。结果她还是没有回去。她仗恃着明皇的宠爱竟有如此的任性。后来,明皇又与梅妃斗茶作乐,明皇看着诸王,开玩笑说:“她是梅花精,吹白玉笛,如惊鸿般起舞,使满座洒满光辉。而今斗茶又胜了我。”梅妃应声而答,说:“这种草木的游戏,是臣妾误胜陛下。如若说到镇抚天下,处理大事,皇上自有宪法,贱妾哪能同皇上比较胜负。”明皇听了,心中大喜。

  到了杨太真入宫侍候明皇的时候,对梅妃的宠爱渐渐被夺走,可明皇并没有疏远梅妃之意。但杨、梅二人相互嫉妒,连走路都要避开。

  明皇把二人比作舜的妃子:女英、娥皇。有人认为娥皇、女英二妃气度宽广,杨、梅二妃不能与之相比,都暗地里讥笑明皇。杨太真生性嫉妒而狡黠,梅妃却生性柔顺和缓,因而斗不过杨太真。后来,梅妃竟被杨太真遣放到上阳东宫。

  后来,唐明皇思念梅妃,夜晚派小太监灭掉蜡烛,秘密地以戏马之名将梅妃召至翠华西阁,两人共叙旧日情爱,内心伤悲不已。第二天早上,明皇竟不能如常醒来。这时,侍候的太监惊惊慌慌跑来禀报,说:“贵妃已经到了阁前,该怎么办?”皇上披起衣服,抱着梅妃藏在夹幕之间。杨太真来到,问:“梅精在哪里?”明皇说:“在东宫。”太真说:“乞请把她宣召来,今天我们一同去温泉洗裕”明皇说:“这女子已经被放逐,不用让她同去。”太真听后,语气更加坚定,明皇却只看视左右而不答话。太真大怒,说:“酒肴果品散乱,御榻之下又有妇人留下的鞋子,昨夜是何人侍奉陛下安寝,欢醉不醒,到了日出还不去临朝?陛下可以去接见群臣,臣妾留在此阁,等陛下归来。”明皇非常愧疚,拉上被子,面向屏风,闭着眼睛说:“今天朕有病,不可临朝。”太真非常愤怒,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宫邸去了。明皇马上去寻找梅妃,她已经被小太监送出,并令她步行回东宫。明皇很生气,将小太监杀掉,并把留下的鞋子及翠钿等宝器封赐给梅妃。梅妃对使者说:“皇上就这样深深地把我抛弃了吗?”使者说:“皇上并非抛弃皇妃,只是怕太真发怒罢了。”梅妃笑着说:“皇上担心爱怜我而惹发太真那肥胖婢女的怒情,难道不是抛弃我吗?”梅妃用千金为高力士作寿,并请词人模拟司马相如写作《长门赋》之事,希求重新得到明皇的宠幸。高力士此时正奉承巴结杨太真,也畏惧她的威势,回报梅妃说:“没有人能解得赋。”梅妃便自己作了首《楼东赋》,大略这样说:宝镜生满灰尘,妆奁已然香消,懒得再去巧梳鬓发,把金缕衣空闲搁置。在蕙宫我苦苦守着寂寞,只是把心思凝聚在兰殿。傲雪梅花已然飘零,隔着长门宫哪能看见。何况花心扬起怨恨,柳眼播弄哀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黄昏中登上层楼啊,听凤箫声起而回首,碧云飘逝日色暮啊,对皎皎明月而凝眸。温泉不再游,让人忆起往昔春日拾翠的嬉戏;长门宫紧锁,嗟叹青鸟不再送来传情的信笺。想从前太液池水清波绿,水光荡浮,笙歌饮宴,陪从圣人出游。奏起让鸾凤起舞的妙曲,乘坐画着鹢鸟的仙舟。君王情意缱绻,同我深叙两情绸缪。誓指山海而恩爱长在,似日月一般而无止无休。无奈有人嫉恨美色,妒气冲冲,夺走君王对我的爱境,排斥我到那幽深之宫。思念旧日欢爱而不可再得,积想成梦却又是朦朦胧胧。朝花月夕已成虚度,懒散羞对明媚春风。想模仿相如奏上辞赋一篇,无奈世上庸才作赋不工。愁怨的吟唱还未吐尽,远处已传来几声疏钟。徒然长叹而掩袂拭泪,我独自徘徊在楼阁之东。

  杨太真听说后,对明皇说:“江妃庸俗下贱,用隐语来宣泄对皇上的怨恨,愿皇上赐她一死。”明皇默然无语。

  时逢出使岭南的人归来,梅妃问左右之人:“是何处驿使归来?莫不是那进梅花的使者?”回答说:“是外地进贡杨妃荔枝的使者归来。”

  梅妃悲咽下泪。

  有一天,明皇在花萼楼,正好有边地使臣来到。明皇命人封一斛珍珠,暗地赐给梅妃。梅妃不接受,把一首诗交给使者,说:“请为我进献给皇上。”诗说:

  柳叶双眉久久不再细描,

  残妆和着泪水打湿红绡。

  长门宫女自然不用梳洗,

  何必送来珍珠安慰寂寥。

  明皇看完诗,心中怅然不乐,令乐府乐工给它谱上新的曲调,称之为《一斛珠》。《一斛珠》的曲名便从此而来。

  后来安禄山反叛,明皇驾幸西蜀,杨太真死于马嵬坡。等到东归长安时,明皇去寻找梅妃,已不知她的下落。明皇悲伤地认为是战争之后,流落他方,便下诏令,有找到梅妃者,官升二级,赐钱百万。当时搜访已遍,还是不知梅妃在哪里。明皇又令术士使出神魂,驾驭空气,升天入地搜访,还是不见她的踪影。有位宦官进献了一幅梅妃的画像,明皇认为很像,只可惜不是活人。明皇在上面题了一首诗,说:想起往昔娇妃在宫廷,粉黛不施而天然纯真;画像虽也似当时模样,却无奈那秋波不盼人。

  明皇读后不觉泪下,命工匠把梅妃画描摹下来,刻于石上。

  后来,明皇在一个暑日的白天睡觉,仿佛看见梅妃隔着竹林哭泣,满眼含泪,用衣袖遮面,好像雾露中的花那样朦朦胧胧。梅妃说:“昔日陛下蒙难,臣妾死于乱兵之手,哀悼臣妾的人,把我的尸骨埋在池东梅树旁边。”明皇惊骇中流着汗醒来,立刻令人往太液池边发掘观看,没有发现。明皇更加不乐,忽然想起温泉池边有梅树十多株,难道是在那里吗?明皇亲自下令摆驾前往,令人掘土察看。才掘了几株,便发现了梅妃的尸体,用锦缎床褥裹着,装在酒槽里,上面盖着三尺来深的土。明皇大感悲痛,左右之人都不忍看视。察看梅妃所伤,胁下有被刀砍伤的痕迹。明皇亲自写文祭奠她,并用皇妃的礼仪重新安葬。

  作者论道:明皇自从兼任潞州别驾以来,就以豪雄奇伟闻名于世,在鄠县、杜曲一带,驰骋犬马狩猎,与少年侠客们一道交游。从支庶的地位崛起,登上了皇帝的尊位,五十余年来,享尽天下的进奉,穷极奢侈,子孙百数,观赏过各方众多美女,晚年得到杨贵妃,改变三纲伦常,搅乱天下,自己丢失了皇位,使国家蒙受了耻辱,回想起来,他并无多少悔恨之意。这其中一定有符合他的心意、满足他的欲望的东西。梅妃处在她们中间,因为美色受到杨贵妃深深嫉恨,作为当皇帝的明皇,其心中所想,即可知道了。有人认为杨氏或被灭族,或死于非命,都是他们因嫉妒而自取灾祸。殊不知明皇到了晚年忌恨而残忍,以至于一天之内杀掉三个儿子,就像轻而易举地捏死几只蚂蚁。到他逃窜西蜀而归,受制于手下那些昏庸背逆之辈,看看原先宫中的嫔妃,都被斩杀殆尽了,只有他一人在穷途中孤独地苟且偷生,天下之人都哀悯他,《传》上说:“把对待自己所不喜爱的人的方法,加在自己所喜爱的人身上。”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看来报应的定数,丝毫不会发生差错。

  这难道只是两位女子的罪过吗?

  汉代兴起,尊奉《春秋》,诸位儒学之士都拿《公羊传》《谷梁传》来一争胜负。《左传》独独被埋藏起来,未能在世上宣扬,最后才流传于世。古书历经了很久的岁月,才开始传播于世的情况非常之多。当今世上画美女手拿梅花,称之为《梅妃》,都泛称她是唐明皇时代的人,但都没人能详细地指出她的来由。明皇失去了国家,人们把罪过归之于杨氏,所以文人们喜欢渲染他们的故事。梅妃只是一位嫔妃,以美色得到明皇的宠爱,她与杨贵妃,一位名声显赫,一位事迹隐晦,各不相同,世人对她们的态度就理所当然地不同了。这篇传记得自号称藏书万卷的朱遵度家,写于唐宣宗大中二年七月,字迹非常秀丽。其中的一些言语涉及当时的风俗,很可惜史书上没有这些记载。我对它略加修改润色,而尽量遵照原先的语句,生怕改变它原有的样子。这篇传记只是叶梦得与我得到,后世所流传的,或许从此本而出。所以,我又记录下这个本子的来由。

第163篇、肥票

  早年间,凉州城北百里外的沙窝里出了一伙沙匪,领头的外号叫马骡子,这伙沙匪神出鬼没,在驼道上抢劫不说,还四处绑财东。保安队几次去沙窝剿匪,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

  沙窝南三十里有个胡家寨,财东叫胡发,家有上等肥田几百亩,马骡子早就盯上了他,却苦于无法下手。因为胡家寨不仅院墙高,还搞了个护院队,他们手里有枪不好对付。

  一天,沙匪在驼道上打劫了几个毛毛匠,一问是去给胡家擀毡的。马骡子大喜,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派了四个手脚麻利的沙匪装成毛毛匠,顺利地进了胡家寨。

  当天夜里,沙匪摸进上房,把炕上睡的胡发打昏后,塞进毛布口袋里,顺利地绑到了他们在沙窝里藏身的地窨子里。

  第二天早上,马骡子才把胡发从口袋里放了出来,拿来纸和笔,逼他写信给寨子,拿1000大洋赎人。谁知,胡发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马当家,你们绑错人了,我不是胡东家啊!你要不信,派人到寨子里打听胡东家长啥样,要是哄了你,一枪崩了我!”

  马骡子半信半疑,派了个沙匪去打听。这人果然不是胡发,而是一个叫李二的长工。马骡子气坏了,拿枪顶在李二头上:“你既然不是胡东家,为啥睡在上房里?”

  李二吓得直打哆嗦,赶紧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不久前的一天晚上,胡发告诉李二,让他今后夜里都搬到上房来住。因为胡发听说最近马骡子在到处绑有钱的财东,所以想让李二做他的替身。胡发承诺事成之后,给李二十亩上等肥田作为回报。李二听后,就答应了。没想到,马骡子真的来了。

  马骡子听完,气得大叫道:“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崩了!”两个沙匪立马走过来,把李二一架,就往屋外拖。

  李二见状,急忙说:“马当家,你要是饶了我,我愿意拿2000大洋孝敬你——”

  马骡子连忙叫住了沙匪,问李二:“你一个穷鬼,哪来这么多钱?”

  不料,李二却跟他讲起了条件:“马当家,你先答应不杀我,我才跟你说实话。”马骡子眼珠子一转,便答应了。李二这才说出了其中的隐情。

  原来,胡发提出让李二当替身后,他没答应,而是对胡发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李二成了沙匪手里的肉票,要是能活着回来,胡发得分给他一半的家产。

  胡发听后,一咬牙说:“行,我答应你!”李二说:“口说无凭,你最好给我立个字据,签上字画上押!”

  胡发立刻写了个字据,摁完手印,等李二揣进怀里后,拍拍他的肩:“从今晚开始,这儿就归你了。记住,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准对任何人说!”

  听后,马骡子有些不信:“你又想耍老子?”

  李二慌忙摇头说不敢,接着从贴身处拿出了字据。马骡子看后,笑道:“李二,胡发一半的家产应该不止2000大洋吧?”

  李二明白马骡子的意思,为了活命,他主动说:“马当家,只要你不杀我,胡发分我的家产,我们二一添作五。”乐得马骡子一拍桌子:“成交!”

  两人说定,李二回去后就找胡发,分到家产后立刻飞鸽传书通知马骡子,让他带人去分大洋。

  第二天,沙匪蒙上李二的眼睛,把他送到了驼道上。李二刚走了没几步,忽听“砰”的一声枪响,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身看出啥事了。

  却见马骡子手里的短枪枪口飘着一丝蓝烟。紧接着,“啪”的一声,从天上掉下来一只老鸦,掉在了离李二不远的地方。一个沙匪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李二:“咋样,马当家的枪法准不准啊?”

  李二知道这是马骡子在提醒他,急忙竖起了大拇指:“马当家果然名不虚传,好枪法!”那沙匪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李二走后,这个沙匪忍不住问马骡子:“这小子要是拿了胡发给的钱,跑了咋办啊?”马骡子“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了胡家寨,他要是敢玩花花肠子,送他去见阎王爷!”

  到了第三天,李二带走的信鸽就飞回来了。马骡子打开信筒一看,上面写道:马当家,姓胡的变卦了,一分钱都不给。接到信后,请你务必在初一半夜赶到胡家寨,来给我主持公道,到时候我在后门等你!

  马骡子鼻子里一哼:“我早就料到姓胡的会耍赖。弟兄们,操家伙,去会会这个胡东家!”

  初一半夜,马骡子带着几个沙匪摸到了寨子后门外,李二早已守候在此,等护院队巡逻过后,迅速打开后门,把沙匪放了进来,一伙人直奔上房。

  胡发正在算账,忽见闯进来一伙生人,正要问时,几个人已抢先一步,掏枪对准了他的脑门子,然后将他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马骡子亮出字据在胡发面前晃了晃,说:“胡东家,你答应给李二要分一半的家产,突然又不给了。他请老子来做个中间人,把这件事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胡发自知理亏,说道:“我没说不给他分啊。马当家,你进来时也看到了,我正在算账,算好后就给他分。”

  马骡子说:“打算分他多少?”胡发嗫嚅着回答:“2万大洋。”沙匪们一听,个个眼睛都瞪大了。

  马骡子追问:“大洋呢?”胡发回答说:“一部分存在城里的钱庄,另一部分得允我几天时间,把仓子里的粮食卖了,才能凑齐。”

  马骡子点了点头:“看在你还说话算话的份上,老子就信你一回。接下来,再算算你我之间的一笔旧账。你让李二当替身耍老子,这笔账怎么算?”

  胡发一听急了,立马跪在了地上:“马当家,我错了,我出1000大洋孝敬你!”

  马骡子冷笑一声:“你打发叫花子啊,最少1万!胡东家,还得辛苦你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几个沙匪立刻解开了绑在椅子上的胡发,然后打开了房门,冲着寨墙上的护院队喊:“听好了,你们胡东家在我们手上,谁要是敢打黑枪,就一枪崩了他!赶紧把寨门打开!记住了,三天之内,送3万现洋来赎人!”

  护院队的人哪里敢乱动,眼睁睁地看着沙匪押着东家,大摇大摆地出了寨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三天傍晚,驼道上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两个人。等马车走近时,埋伏在沙堆后边的沙匪放了一枪,扯着嗓子问:“干啥的呀?”车上的人回应说是来赎胡东家的。

  几个沙匪端着枪迎上前去,用枪挑开车上的口袋,全是封好的现洋。一个沙匪撕开上面的一封大洋,抓起一块咬了一下,不硌牙,这才叫沙匪放了胡发。胡发坐上马车后,慌忙朝胡家寨而去。

  几个沙匪将口袋抬进了地窨子里,把大洋全摆在了桌子上。李二提出拿走他应得的1万。马骡子两眼一翻:“这3万全是胡发的赎金,哪有你的,找胡发要去!”看着沙匪把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自己,李二只好离开了地窨子。

  看着眼前的大洋,马骡子乐坏了,他掰开上面的一封,拿起一块大洋对嘴一吹,却没听到声音,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细一查验,发现除了有几封是真的,其余全是假的!

  马骡子气疯了,赶紧叫人去追胡发。话音刚落,一个沙匪忽然慌里慌张跑进来:“当家的,外面突然冒出了很多人,把地窨子包围了!”

  马骡子大吃一惊,急忙带着沙匪从入口探出头来,见四面全是明晃晃的火把,并且听见有人在喊:“沙匪们听着,你们已经被保安队包围了,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地出来投降,谁要是不听,马上叫他见阎王!”

  马骡子闻言,慌忙用手指着火把少的方向:“弟兄们,别听他们瞎说,朝这边冲出去!”

  几个胆大的沙匪刚冲出地窨子口,就被一阵乱枪打倒在了地上。马骡子知道逃不出去了,只好乖乖地放下了枪,被保安队活捉了。在被押往凉州城的路上,他一直想不明白,地窨子藏得十分隐秘,保安队是咋找到的?

  天亮时,马骡子忽然发现,李二出现在了保安队里,他十分吃惊,小声问押他的保安队的人:“兵爷,那人是谁啊?”

  这人瞥了他一眼:“你问这干啥?”说着,抡起了枪托,马骡子就不敢吱声了。

  保安队来到了胡家寨时,走的是人困马乏,胡发带着几个人迎了出来,冲着李二大声说:“李队长辛苦了,祝贺你剿匪成功啊!”马骡子一听,愣住了,李二怎么忽然变成了保安队的队长?

  胡发和李二说了几句话后,一个保安队的人走过来,把马骡子押了过去,他瞪着李二问:“你究竟是啥人?”

  胡发笑眯眯地接过话茬说:“马骡子,告诉你,他就是保安队的新任队长李队长,专门来剿匪的!”

  马骡子这才恍然大悟,从绑架李二的那一刻起,他就一步步钻进了胡发和李二精心设的套里了。

第164篇、周庄奇女

  那一年的中秋节夜晚,月色皎洁,一条乌篷船缓缓摇到周庄。大家便看到一位瘦小的江南女子从船上走下来。乌篷船就静静地泊在周庄沿街的水湾处。
  
  不久女人在靠近水边盖了一处屋子,给女人盖屋子的都是外地人,他们盖完屋子就都走了。
  
  从此周庄就多了一个小茶馆。说是茶馆,其实不过一张黄杨木桌,四把硬木椅子,一把大肚的紫砂壶,四只紫砂小茶碗,烧水的是一把大铁壶。桌子椅子还有茶具都是值钱的东西。茶馆的主人就是那位江南女子,瘦小精巧,很妩媚的样子,坐在那里招呼客人。
  
  女人的茶馆,不但白天开张,晚上也不关门,一直到茶客走。
  
  有些人就替女人担心,一个孤寡女人,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一天,让大家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那天大概是月上柳梢头的光景吧,周庄的很多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就听一声男人的惨叫从女人的茶馆传来,就有人看见柳大捂着裤裆从女人的屋里丧魂落魄地跑出来,样子十分狼狈。
  
  第二天,人们看见女人依旧面带微笑招呼着茶客,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可是,庄里那个五大三粗,平时专横跋扈的柳大却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据后来柳大自己说,他看上了女人,欺负她一个柔弱女子,就想给女人来个霸王硬上弓,谁知,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有非凡的功夫,一双小手只在他身上轻轻一点,柳大就跟被人抽筋扒皮一样难受。
  
  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坏男人敢打女人的主意了。
  
  后来大家知道,女人姓韦,一人靠卖茶度日。
  
  时间不长,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很凶恶,到处抓共产党,抓八路军,三天两头来茶馆骚扰。女人的生意不好做了,她便经常摇着乌篷船出去。究竟出去做什么,没人晓得。反正都是她一人摇橹,船上再无二人。
  
  有一天,日本鬼子突然把周庄包围起来,说有一个共产党来到周庄了。
  
  结果,把整个周庄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共产党的踪影。
  
  鬼子恼羞成怒,抓了几个可疑的人严刑拷打,仍然一无所获。
  
  鬼子便悄悄离开周庄。
  
  夜里,借着淡淡的月光,一条乌篷船慢慢悠悠顺河而下。
  
  突然,几束强烈的光柱把小船罩在中间,几个鬼子狞笑着命令女人把船摇过来,他们要上船检查。女人不慌不忙把船靠在岸边。几个鬼子把小船搜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就悻悻地把女人放走了。
  
  原来,鬼子怀疑周庄内有共产党的交通站,便想把这个交通站一网打尽。明着撤走了人,暗地里埋伏起来,单等共产党上钩。
  
  结果等了大半夜,只等来了女人的乌篷船,白忙活了。
  
  当女人摇着乌篷船咿咿呀呀走远的时候,鬼子才恍然大悟,这女人跟她的乌篷船一定有问题!
  
  鬼子立即朝女人追过来。
  
  再说女人逃过鬼子的搜查以后,当离鬼子越来越远的时候,她突然就把小船摇得飞快,小船像箭一样钻进了绿柳从中。当鬼子追上她时,女人弃船而逃。
  
  没有抓到女人,鬼子把女人的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真就发现了问题:乌篷船底有一个小铁环,可以拴东西,船角处还有一个不细心就发现不了的小小的窟窿,仅有筷子粗细,用胶皮塞塞着。
  
  这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这让鬼子百思不得其解。
  
  鬼子便把小船拖到周庄,把女人的茶馆砸个稀巴烂,这一砸,就砸出了问题。
  
  女人住的房子,地下是空的,从里面搜出了细细的橡皮管儿,搜出了小绳套儿,还搜出了一些纱布药瓶之类的东西。
  
  鬼子费劲了心机,才琢磨出这些东西的用途。
  
  鬼子本来好几次掌握了共产党的动向,结果每次都无功而返,共产党到了周庄就跟上天入地一样来无踪去无影。
  
  难道共产党真的长了翅膀飞走了吗?
  
  通过这些东西,他们才知道,共产党就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女人的地下室,为他们提供了安全的避风港。趁夜深人静之时,女人摇着乌篷船,共产党伏在水里,嘴含着一根橡皮管儿,腰里拴着一根小细绳,系在船底的小铁环上,这样,船上只要有人划船走,水里的人就被船拉着走,那根橡皮管接在船角的小窟窿上,供船下人呼吸换气,神不知鬼不觉就逃出了鬼子的魔掌。
  
  女人就是共产党设在周庄的地下交通站。
  
  周庄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对女人伸出了大拇指。
  
  小鬼子滚蛋以后,女人又回到周庄,当了周庄的妇女主任。全国解放以后女人曾经担任过周庄的区长,后来到县里任政协主席,88岁那年无疾而终。

第165篇、城市里的飞天蜘蛛

  近日,市里接连发生了十几起离奇的盗窃案,案发地点都是高层豪宅,盗窃者从高处攀缘而下,从阳台进入,作案手法干净利落,毫无破绽。江湖上传闻这是绰号“飞天蜘蛛”的一位飞贼做的。

  这天,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邓锋正在办公室和同事们研究案情时,突然进来了一个人,问:“请问哪一位是邓锋先生?”邓锋应道:“我就是,什么事?”那人道:“我是速递公司的,有一件东西要您签收。”说着,那人递过一个文件袋。邓锋签字后,拆开文件袋,只见里面赫然露出数本存折和房产证,名字竟全是市里最近这十几桩失窃案的户主姓名!

  队员们都看到了,全都静了下来,办公室安静得吓人。这根本就是“飞天蜘蛛”向警方公然挑衅!邓锋气恼地把文件袋摔到地下,问速递公司的人:“谁叫你送的?”那人道:“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时,外线电话响了,邓锋接通,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邓队长,你好!”

  邓锋问:“你是谁?”

  对方说:“我叫乔光,我就是‘飞天蜘蛛’。我送来的礼物,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吧?”邓锋警觉地放慢语速问道:“乔光,你究竟想干什么?”乔光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说:“其实我最拿手的并不是偷东西,而是偷人!最近,我就偷了你的女人小茹!”

  邓锋登时热血上冲,喝道:“你胡说八道!”

  乔光阴沉地说:“她上个月是不是告诉你到上海出差三天?其实她跟我出去旅游了;还有上个周末,她跟你说她回娘家了,其实是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里,邓锋气闷郁胸,原来小茹最近一连串的反常行为都与这个男人有关!他厉声喝道:“够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乔光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浓烈的恨意:“你记不记得在三年前抓了一个叫做乔雷的人。”

  邓锋记起来了:“是那个犯盗窃罪入狱的乔雷?”

  城市里的飞天蜘蛛(2)

  “他是我哥哥,不久前从狱中逃跑,被开枪打死了。如果不是你抓他去坐牢,他就不会死!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哥哥把我一手养大的,我要为他报仇!”

  邓锋凛然道:“我从当警察那天起,就没怕过报复,你有种就冲我来,算计我老婆,算什么男人!”

  乔光冷哼一声:“那只能说明你没本事,堂堂一个刑侦大队长,竟然连老婆都看不住。在你老婆的心目中,你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无数个夜晚,你去执行任务,她说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在心中担心着你,一边担心着自己,她总是疑心随时会有歹徒破门而入!”

  邓锋道:“你不就是想要我出丑吗?还有什么招数,你都使出来!”

  乔光狂妄地大笑:“好,痛快!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这个游戏吧,今天只要你能抓到我,那我就甘愿跟你回警局自首。否则,你就辞职,天天在家守着老婆吧!”

  邓锋断然道:“一言为定,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猛烈的咳嗽,听起来似乎乔光似乎病得不轻,他嘶哑着喉咙说:“我在海滨公园门口,你到了就会看到我。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

  放下电话,邓锋独自开着警车来到了海滨公园门口。一辆停着的小轿车突然高速启动,一张脸露出车窗,向邓锋狡诘一笑,正是“飞天蜘蛛”乔光!

  邓锋立刻加速追了上去。在街上行人的惊呼声中,两辆车风驰雷掣地追逐着。邓锋死死踩住油门,车速提至最高,车子简直要飞起来。但是乔光的车也不弱,像箭一般飙飞。两辆车所到之处,行人无不惊叫、躲避,场面混乱不堪。

  驶出市区,乔光的车沿着斜坡直奔海边的悬崖,车速慢了下来。邓锋猛一打方向盘拐弯,试图超过乔光,然后截停他。乔光对邓锋冷冷一笑,猛又加速。在邓锋的惊呼声中,乔光的车像炮弹一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坠入了大海之中。

  邓锋猛踩刹车,好险,车离崖只有不到一线的距离,如果晚刹一秒钟,他也会连人带车一起掉入大海了。他奔到崖边,向海面上张望。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出他的意料,难道鼎鼎有名的“飞天蜘蛛”就这样葬身大海了吗?

  城市里的飞天蜘蛛(3)

  几分钟后,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浮出海面,正是乔光!

  警察局根据邓锋的汇报,彻底翻查了乔光的家,但一无所获,没有一点证据显示乔光是那十几起盗窃案的作案者。一向对邓锋十分重视的刘局长责问他为何如此冲动,邓锋哑口无言,总不能跟局长汇报说因为乔光是自己的情敌吧。

  由于牵涉到人命,邓锋要被起诉。局长让邓锋停职写检查,他于是天天在家陪着妻子小茹。

  但小茹连续几天都心神不宁。邓锋终于忍不住对小茹说:“你不要再挂念乔光了,他不会再来找你了。”小茹浑身一震,脸色一红,然后急切地追问:“他在哪里?”邓锋说:“他就是飞贼‘飞天蜘蛛’,前几天在我追击之下,开车投海自杀了!”小茹愤怒地尖叫起来:“不可能!”邓锋不知道该怎么样向她解释,乔光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击他!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之声,一名穿着银行制服的人提着一个密码箱出现在门口,恭敬地问:“请问,哪位是小茹小姐?”

  小茹说:“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道:“我是银行的职员,有位乔光先生在我行保险箱里存有一些贵重的物品。他交待过,如果他七天内没有来,就要我把东西交给您,请您签收。”

  小茹慌忙签收。

  箱子里有一箱名贵的珠宝,一本存折和一封信。小茹看也不看别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撕开了那封信。信里面有一张病情诊断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乔光,肺癌晚期。

  在刹那间邓锋明白了所有的问题:乔光得了肺癌,所以敢开车坠海自杀,嫁祸于邓锋。乔光这一招鱼死网破真毒辣,现在他已停职检查,面临着坐牢的危险。

  小茹抱着箱子痛哭起来。邓锋看到箱子中的珠宝,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很奇怪的预感。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拿出了手机。

  “你想干什么?”小茹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他。

  “这箱东西是乔光偷来的,我必须要向局里汇报。”邓锋边解释边去拨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局长的电话。

  城市里的飞天蜘蛛(4)

  小茹将箱子抱得紧紧的,说:“他明明在信中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他家传的宝物,我不许你污蔑他。如果你打电话报警,我就离开你!”邓锋怔了怔,但他还是按下了刘局长的电话号码。

  等他放下电话,小茹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他走过去想给小茹解释,可是她根本不听。

  又有人在敲门,邓锋没想到局长他们会来得这么快,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省刑侦处的人。为首一人说:“对不起,邓队长,我们接到消息,说你的妻子与前些时候的高楼失窃案有关,并且还有赃物藏在家中……”

  “啪”一声,小茹手中的箱子掉在地上,她激动地说:“不是的!乔光在信上说这是他家传的宝物!“小茹拿起了那封信,忽然呆住了,”这纸上怎么没字了?”

  邓锋说:“乔光用的是特别的药水,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挥发。他是想把你也牵扯进来。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胜与败实在是难以预料,本来已经败得一塌糊涂的邓锋因为先向局里报了案,乔光精心设计的一切倒显得弄巧成拙了。刘局长让邓锋复了职。

  邓锋复职后的第一步工作,便是率领手下的队员日夜监视乔光的老巢。

  “乔光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监视他家呢?”有队员问邓锋。邓锋只是胸有成竹地笑笑,并不回答。

  果然不出邓锋所料,三天后的一个深夜,一个黑影出现在乔光的家。埋伏的队员们用望远镜一看,正是死去的乔光!

  邓锋率领队员们立即行动,去捉拿乔光。

  邓锋一脚踢开门,却见乔光不慌不忙地沿着大楼的外墙往上攀缘逃走,那里有一根紧贴墙面,自上而下的下水管。乔光如猿猴一般,轻轻松松地爬了上去,眨眼间就爬出了老高。身手之敏捷,令人惊叹。

  邓锋也跟了上去,开始沿着水管追击乔光。两个黑影沿着水管直往上蹿,渐渐地乔光爬到了水管的顶端,也就是大楼的最高层30层处,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城市里的飞天蜘蛛(5)

  只见乔光竟然就在一百多米的高空中双手猛地一拉水管,用力向上一蹿,“叭”!他借势跃高了半米,双手搭在了天台的边缘,然后翻身上了天台。

  邓锋一咬牙,也按照乔光的方法攀上天台。天台上,乔光目光炯炯地向他招手。邓锋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了乔光的面前。

  乔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死呢?”

  邓锋冷冷道:“像你这样狂妄自大的人,就算你有绝症,也不会轻易自杀的。还有那张你寄给小茹的病历单,我到医院查过,那是假的。当初你让我开车追你,是一个圈套,你早已找到了一个像你的人,然后杀了他,提前把他的尸体藏在车里,车坠海之后,你迅速地潜逃了。”

  “精彩,很精彩!”乔光鼓掌。

  邓锋踏上一步,正要上前捉拿乔光,突然“轰”的一声响,邓锋的眼前忽然扬起了一片烟雾。原来狡猾的乔光竟扔出了一个烟雾弹。队员们冲了上来,但都被烟雾所阻。等烟雾散去时,乔光已经站在天台的边缘,朝对面的大厦甩出一根攀岩用的带勾绳子,然后顺着绳子手脚并用,攀缘而下。

  邓锋似乎早有准备,也从腰间拉出一根带勾的绳子,一按绳子的机关,绳子直朝对面射去。绳子勾进对面大厦的墙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邓锋飞身荡起,直向对面飞了过去。

  邓锋比乔光早到对面的大厦,他嘲弄地对爬得满头大汗的乔光说:“‘飞天蜘蛛’,看来你的‘蛛丝’落后了!难道你不知道,这种攀山绳子早就出了全自动的款式?”

  乔光面涨如紫肝,束手就擒。

第166篇、“人雹”菲利斯

  1943年夏天,在法国北部沿海重镇勒阿弗尔,人们一片惊慌。
  当时,法国已被德国法西斯占领,纳粹为了攻占海峡对面的反法西斯中坚英国,在朝英国方向的海岸线上设立了许多秘密军事基地。盟军曾一度把注意力集中在离伦敦直线航程最短的加莱,三番五次进行密集轰炸,但是,他们很快发现,位于塞纳河入海口的勒阿弗尔才是德寇下了重大赌注的地方。
  原来,德寇在这儿建造了一座飞弹工厂,按照设计能力,一枚飞弹能将近两吨炸药一下子从法国打到英国首都伦敦,如果几十枚甚至几百枚飞弹同时自天而降,伦敦就会被炸成一个恐怖的巨坑。
  英国情报机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炸掉飞弹工厂,他们在皇家空军几次轰炸失败后,决定派出最优秀的侦察少校菲利斯去执行爆炸任务。
  菲利斯被人称为“百战英雄”,他曾深入德国本土抓回密码专家。他会驾驶飞机、坦克,甚至能操纵潜水艇去海底遨游。他会说法语,德语也说得很纯正。
  这一次,他带的爆炸物不多,只是十来根新颖雷管,但只要把它们插在关键部位起爆,炸掉飞弹工厂还是很有可能的,他对载他潜往勒阿弗尔的飞行员戴维说:“飞弹工厂有的是炸药,只要到了那儿,不愁它不飞上天!”
  戴维微笑着点点头,不无忧虑他说:“但愿能空降到那儿。
  不过,去勒阿弗尔的飞机,很少有生还的,那儿的防空火力实在太猛烈了!”
  听了戴维的话,菲利斯考虑了一下,起身将装雷管的箱子打开,取了五根,将它们小心绑在身上。他又将降落伞包挂在滑行杆上,准备随时跳伞。
  但是,飞机还未到达勒阿弗尔,德军的雷达就发现了他们,三架歼击机窜上来,向他们猛烈开炮。
  德军驻勒阿弗尔的一名王牌飞行员,一炮就摧毁了他们那架飞机的驾驶舱。幸亏菲利斯等候在座舱里,否则,他已与戴维一起上西天去了。
  飞机燃烧起来,像没头的苍蝇那样胡乱向下坠去。德军飞行员又是一炮,命中了座舱,弹片横飞,竟将菲利斯的降落伞绳也削断了,随着阵阵爆炸,菲利斯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抛向空中。幸运的是,他没有碰上任何金属片,完全像是从一个炸裂的气球里被抛了出去。
  他在一刹那间像是被震昏了,但是,高空中有股强冷空气从西北面吹过来,他浑身一激灵,立刻又清醒了。
  他的意识还有点儿模糊,似乎自己随着降落伞在空中飘浮,但当他一摸背上,立刻吓出一身冷汗:那儿只有降落伞的几截断绳了!
  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确实在上升,而不是直向下坠。原来,他的身底下正有一股热气流在拼命往上升,强大的动力竟将他裹夹着送到厚厚的浓积云里。
  菲利斯一时间竟弄不清自己是头朝上还是脚朝上,因为,当他被热气流抛上去时,他分明看见星星在他的脚下,但不一会儿,星星又在他头上了。当他再跌进浓积云里后,发现四周都是水气和小冰晶,顿时,浑身冷得直打哆嗦。
  但是,他还是迅速摸了摸绑在身上的雷管和手枪,发现它们还在,心里顿时觉得十分安慰。他甚至异想天开地设想,有架德寇的飞机从身旁飞过,他伸手搭住它的翅膀,安全降落到勒阿弗尔的秘密基地里。
  周围越来越冷。那些小冰晶被气流带动得互相碰撞,粘结,形成一个个小冰核,飘浮在持续上升的热气流上面。
  菲利斯少校发现,他的外衣上也沾上了亮晶晶的冰粒,他知道,气象预报并没有说要下冰雹呀,他被忽上忽下的两股气流带到了什么地方了呢?


  这时,在他身下边的两千米处,正是德军的飞弹工厂!
  一位德国小姐正在用德语发出紧急通知:综合雷达和探测气球的数据,飞弹工厂上空即将出现暴雨冰雹,要求各部门坚守岗位,注意遭受雷击雹砸。
  原来,菲利斯的处境十分危险:冰晶已经完全把他裹了起来,而已还像滚雪球那样,将他上下左右翻滚,不一会儿,就将他卷得像一个巨大的冰雹。菲利斯只是坚持举着他的右臂,不住晃动一下,以保证空气能通过狭窄的孔道,自己不至于被冻死。
  忽然,他觉得心里一慌,立刻敏感到开始下冰雹了。这时,他才真切地思考:自己从几千米高空掉下去,会摔成什么样子!
  随着这个“人雹”的坠落,浓积云里形成的大小冰雹都稀哩哗啦往下砸,不一会儿,飞弹工厂的女播音员又用德语在敦促大家注意安全了。
  在高速下坠中,菲利斯少校一点也没抱生存的希望,他只愿自己能砸到飞弹工厂的炸药库上,而不要掉到谁也不去的荒山顶上。
  说来也巧,他竟掉到了一棵巨大的雪松树上。雪松横向伸出的枝条将他反弹了几下,敲碎了裹住他身体的松脆的冰壳,又使他从高处的枝条逐渐跌到低处的枝条上,最后,竟让他跌到夏季刚脱落的厚厚的松针上。
  说实话,菲利斯少校跌得并不疼,只是像从两米高的地方跳到地上,雪松下的松针多年没有清扫,像是比毛毯粗糙一点的软垫。
  更巧的是,飞弹工厂的炸药库,偏偏就在附近!
  原来,德国人建造炸药时,特地选择了雪松环绕的隐蔽处,这里还有通往港口的河流,以备消防灭火及运送物资。谁知,这时竟成了菲利斯少校的最佳着陆点。
  他在厚厚的松针上躺了一会儿,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冰雹敲击地皮的声音,试着舒展了一下胳膊。立即将手枪拔了出来。
  这时,那位德国女广播员开始播音了,菲利斯少校立刻明白,他已被命运之神送到了目的地飞弹工厂。
  一个德军哨兵持枪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警惕地注视着通往炸药库的一片开阔地,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英国军人会跟冰雹一起砸向地面。
  不一会儿,菲利斯少校已弄清,炸药库近在咫尺,只要干掉了望台上的哨兵,他就可以放心地潜入炸药库去了。他蹑手蹑足爬上了望台,来到那个哨兵背后。
  这儿的哨兵,已是最后一道哨位了,他的警惕性,比前几道岗哨差多了。这个哨兵从没见过下得这么久、这么大的冰雹,他不住地伸出一只手去接冰雹,一点也没注意到菲利斯少校的到来。当他发现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时,他竟一句话也喊不出来了。
  菲利斯少校将哨兵的尸体靠在柱子上,仿佛他还在忠诚地执行任务。接着,他悄悄摸到炸药库门口,躲在阴影里,留神四周的动静。
  忽然,他听见门里有人在说话。那是一个军官在叮嘱士兵,他说:“我得去检查一下花房的玻璃。我会叫汉斯中尉来代替我的。咱们将暗号改一改,你说‘冰雹’,他回答‘雪花’,记住了吗?”
  军官说完,就打开门走了。过了一会儿,菲利斯上前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问:“冰雹?”他用德语回答说:“雪花!”
  门开了,那个卫兵揉着眼睛,想辨认站在暗中的是谁,菲利斯少校猛地给他一枪柄,就把他打晕了。
  真是天赐良机!炸药库规定要有两个人值班,偏偏那个军官是个养花迷,他容忍不了冰雹砸他的玻璃花房,擅自离开了岗位,甚至将暗号也暴露给了自天而降的“人雹”。
  菲利斯少校迅速看清了炸药库的情况,他拖出几箱炸药,用导火索将它们联接在一起,将几个新颖雷管分别插在炸药箱上,打开它们的安全装置,让它们处于随时会爆炸的状态。
  在离开炸药库前,他将一箱炸药拖到门后,小心翼翼地插上新颖雷管,再一寸一寸地将箱子和门一起拖过来,直到那门只能容一只手通过,才轻轻缩回手,将门掩好。
  他悄悄地来到河边,避开巡逻的士兵,潜泳到一艘即将离开飞弹工厂的运输船旁,抓住它的船板,让身体飘浮在阴影里,安全地通过了架有三道铁丝网的检查闸。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却一直没有听到爆炸声。这时,他躺在勒阿弗尔的一处沙滩上,正在后悔不该将手枪扔到海里,他想再寻找机会通过船只混进飞弹工厂,但又觉得,再要得到进入炸药库的机会,真比登天还难。
  他想,一定是雷管出了问题。那个军官叫人替代他,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去炸药库……
  但是,事实却是,那个军官压根儿没找到汉斯中尉,他在花房收拾了好久,才气喘吁吁地赶回炸药库,一推门——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炸药库上了天,整个飞弹工厂也上了天!
  菲利斯少校望着冲天火光,笑了起来。忽然,他摸到了沙滩上一颗还没融化的冰雹,把它紧紧地贴在心口,低声说道:“谢谢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我愿再作一次人雹……”

第167篇、葡萄小子

  有一个小男孩叫葡萄小子,他最喜欢吃葡萄了,每吃完一粒葡萄,他就把葡萄皮吐了出去。

  葡萄小子吐出的葡萄皮,都可以铺成一条小路了。葡萄小子自豪地说:“哈,好美的葡萄皮路啊!”可是,他从不在葡萄皮路上行走。

  胖小猪在葡萄皮路上不小心滑倒了,一只红皮鞋掉进了沟里。

  小猫咪在葡萄皮路上摔了一跤,一根鱼竿被折成了两段。

  小花狗在葡萄皮路上走过,一只狗牙被磕掉了,还流了好多血呢。

  小白兔在葡萄皮路上走过,结果把白裙子给弄脏了。

  谁在葡萄皮路走过,谁就会摔跟头。

  葡萄小子看见有人跌倒了,就哈哈大笑:“哈哈,又一个傻瓜,好玩好玩。”

  一天傍晚,好多小伙伴在一起商量,他们决定把葡萄皮挪一挪,教训一下葡萄小子。

  门开了,葡萄小子从家里走出来,去学校上晚自习课。天黑黑的,葡萄小子刚走出不远,就摔了一跤,他爬起来,走了几步,又摔了一跤……一路上,他摔了好多跤。

  后来,葡萄小子哭了,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支支火把,葡萄小子一看,全是被他害过的朋友。

  小花狗说:“走,我们送你去学校。”

  火把照亮了小路,他们绕过葡萄皮小路,快快乐乐地送葡萄小子来到学校。

  葡萄小子想,以后我再也不乱吐葡萄皮了。对了,还有葡萄皮小路,我一定要打扫得千干净净。

第168篇、黄知县对联丢尽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徐苟三家里很穷,十二岁那年被迫辍学去给周湾财主家放牛。
  
  一天,他从周湾回来,见路旁的水田边有许多青蛙,心想,两手空空的如何去见母亲?不如逮几只青蛙回去孝敬她老人家。于是他便到路边捉起青蛙来。
  
  忽然听得一阵喝叫,转眼过来一乘官轿,轿内坐的乃是知县黄老爷。这老爷到乡下去察访一桩公案,此刻正打道回府,不想大轿受阻,好不焦躁,提起大红袍下轿来。正要发作,定眼一看,原来是个半大孩子身穿绿袍在捉青蛙,觉得有趣,不由出联戏道:“井中青蛙井中栖,井中青蛙穿绿衣。”
  
  苟三抬头一看,看见走来的黄老爷身穿红袍,便顺口道:
  
  “锅里虾子锅里跳,锅里虾子着红袍。”
  
  黄老爷见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嘴巴却如此厉害,有意与他耍耍,于是又道:
  
  “绿头苍蝇,绿头绿发绿身干。”
  
  徐苟三望了那老爷一眼,见他酒气掀天,满脸赤红,又回道:
  
  “红脸金猴,红发红毛红屁股!”
  
  黄老爷听了勃然大怒,喝道:
  
  “无知小燕雀四处乱窜,岂知王法王规?”
  
  徐苟三也恼了,冷笑一声,立即答道:
  
  “阔嘴屎克郎漫天横飞,哪知味臭味香!”
  
  黄老爷听了更是气得满面发紫,浑身直颤,又指着苟三道:“残席桌前馋嘴小儿郎,盼的是珍肴到手一口两口三口……”
  
  徐苟三不慌不忙地对道:“罗汉堂内大肚泥菩萨,喜的是人间供奉百年千年万年!”
  
  黄老爷见与他对了半天歪联,还是难不倒他,好不气恼,见路旁有几串野花顺手掐了几朵,捏在手中恶狠狠地说:
  
  “路边新开花,先摘先开,先开先摘;”
  
  徐苟三毫不示弱,指着一旁的枯叶答道:
  
  “树下隔年叶,老叶(爷)当死,当死老叶(爷)!”
  
  黄老爷听了顿时气得口吐口沫,头脑发昏,双眼瞪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师爷见势不妙,忙将黄老爷扶进轿中绕道而回。
  

第169篇、王幼玉记

  王生名叫真姬,小字幼玉,一字仙才,原本是京师人,随父亲流落在洞庭湖以南地区,安家在衡州。她与妹妹、姐姐三人都是当时有名的歌妓,她们的姿色与歌舞,远远超过同辈的妓女,别的妓女都不敢与她们一争高下。幼玉的才貌又超出她姐妹二人,同她来往的都是风流儒雅的士大夫们。除此而外,虽是那巨商富贾,也不能打动她的心。

  夏公酉(夏为贤良科进士,名噩,字公酉)旅游衡阳,衡阳郡侯举行宴会邀请他参加。公酉说:“听说衡阳有位歌妓叫王幼玉,歌舞美妙,容颜极美,她是哪一位?”郡侯郎中张公起便命幼玉出列参拜。公酉看见,叹息说:“如果让你居住在东西二京,未必会在二京名妓之下。现今你居住此地,你恐怕就不能名扬天下了。”公酉叫左右侍候之人取来纸笺,写了一首诗赠送给幼玉。诗中写道:

  造物主并无偏袒谁的私心,

  万物展现各自不同的美形。

  可叹你有兰花蕙草的美质,

  远离幽谷还是那么的郁青。

  朗朗清风暗助你容颜艳秀,

  丝丝雨露滋润你体态轻盈。

  一旦住在宽广的皇家林苑,

  红桃艳李难超过你的芳馨。

  从此之后,她的名声更具有光彩。但是在空闲的日子里,幼玉常常像幽谷中的鲜花那般生出一份愁苦、寂寞,或如寒冷中的香蕊,含苞未吐。有人询问她为何如此?她回答说:“操持这种行道不是我的志向。”再问她原因何在?她说:“现在的人,或者做工,或者经商,或者务农,或者贩物,或为道士,或为僧人,都能足以养活自己。唯有我们这些人涂脂抹粉,巧言令色,以此来获取财物。思考之下,我感到无比的羞愧。只是迫于父母姐弟的压力,不能脱离这种营生。倘若能嫁给一位良人,留心侍奉公公婆婆,主持祭祀之礼,让人能在背后指着说:‘那是某人家的媳妇。’这样,死了之后,也好有埋骨之地。”

  正好有一位东都人,姓柳名富,字润卿,是一位豪俊之士。幼玉刚一看见他,就说:“这人是我的丈夫。”柳富也有意娶幼玉为妻。这时,柳富对游历生活已经感到厌倦了,便在风前月下,与幼玉握手相依,相互难舍难别,时间一长,幼玉的妹妹暗地知道了这件事,责骂柳富说:“你如果再这样做下去,我不会放过你,我立即到官府告你。”从此,柳富不敢再去幼玉那里了。

  一天,柳富在江边遇见幼玉。幼玉哭着说:“过错不是我造下的,你应该从情理上推想一下。希望他日我俩有终身之约,不要有今天这样的怨恨。”两人便在江边对饮,幼玉说:“我的尸骨,将来定当附葬在你柳氏祖先的坟地里。”又对柳富说:“就我所知,世间离别之后而又相聚的人很多。有些人在谈情说爱时言词动听,只不过是为了获有对方的钱财,根本没有以身相许之意。我有一头垂地的长发,我珍惜它如金玉一般宝贵,其他人不敢窥视它,对于你,我无所顾惜。”说完,自己解开发鬟,剪下一缕送给柳富。柳富非常感动,又十分喜悦。

  分手之后,柳富因一心思念幼玉但又不能相会,心中生出无限恼恨,便一病倒床。幼玉得知后,日夜怀念,派人去照料他。痊愈后,柳富写了一首长长的诗歌赠送给幼玉,诗歌说:

  高高的紫府楼阁相连相依,

  金碧的户窗阵阵红光泛起。

  居住其中的皆是绰约仙子,

  绝世妖艳的美姿无与伦比。

  偶然思凡生起尘世之心,

  几年间被贬谪到衡阳市里。

  就像皇家阿娇从宫阙飞来,

  长在娼家纯粹是偶然罢了。

  天生的美姿艳色超绝同伦,

  压倒花街中众多罗绮美女。

  乌发高高堆起像巫山云彩,

  明目流盼似能剪断秋江水。

  洁白的双手细长而又浑圆,

  有如脱壳的春笋伸向青天。

  鞋上绣着鲜花衬着如弓小脚,

  凤凰之头翘起在红裙边底。

  有时微笑依凭着小栏杆,

  逗得无言桃树将红花坠落。

  王孙迎目而视便丢了神魂,

  东邻一见之下羞愧难言。

  从此城中那些豪富子弟,

  呼僮备马相互紧紧去追随。

  千金买得她清歌一曲,

  在暮雨朝云中欢笑长久不断。

  都城有位少年叫柳君,

  体态风流多情而万般丰足。

  幼玉一见苦苦留心,

  厚赠行人再三把心意嘱托。

  青鸟捎信飞来窗户前,

  原是柳郎深恨自己多有拘束。

  她便私自相会不使父母知道,

  在江亭暗与柳郎相共宿。

  还担心恩爱之情不更坚,

  解开鬟髻在柳郎之前。

  一缕乌发随金剪铰断,

  两心相爱情意深厚密如绵。

  自古来好事总是多磨难,

  时刻让两颗爱心相挂念。

  清寂的夜晚长叹在明月下,

  花开时洒泪在那东风之前。

  怨恨入琴只怕琴弦弹断,

  眼泪像珍珠一串串相连。

  独倚高楼心意无人知会,

  写着怨恨的书信谁递传?

  无奈幼玉家中有老母,

  知道此事心中便有怒,

  她只好千金买酒托佣人,

  谁知密约幽会常被耽误。

  想要用刀砍断连理枝,

  想要拉弓弹害比翼鸟。

  世外仙山只在海中心,

  风逆浪恶更无船只渡。

  归去桃源的路隔着烟霞,

  左近都是尘埃无寻觅处。

  柳心幼意两情笃切深厚,

  同指松竹发誓爱情更固。

  愿郎呀誓死莫将爱心移,

  世事难料有缘自会相遇。

  他日盼得我郎归来时,

  两人携手共上那烟霞路。

  柳富因在外游历太久,父母亲催促他回去。幼玉偷偷前去告别,两人共饮在郊外的酒店中。幼玉说:“你有清才,我有丽质。我二人才貌相配,誓死不相抛舍,这是自然之理。我的心,你的意,在神明前求问,在松竹间相盟,已经很久了。你必定以后还会来潇湘游历,我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归来。”于是二人共同盟誓,焚香,把香灰放在酒中,一起喝下。这一夜,二人同宿在江上。第二天,柳富作词一首,与幼玉告别,词名《醉高楼》,说:人间最苦,最苦是分离。伊爱我,我怜伊,青草岸头人独立,画船东去橹声迟。楚天低,回望处,两依依。后会也知俱有愿,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乱如丝,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我,两心知。愿伊家,衷赐在,一双飞。

  柳富唱着这支曲子,买来好酒,曲子音调悲伤,辞意凄惋,他竟不能唱完。二人便饮酒,都放声大哭。之后,柳富便登舟而去。

  柳富回到京城,因为父母都已年老,家中事情又多,未能赴与幼玉之约,只能对镜洒泪。正逢有客从衡阳来,拿出幼玉的信,又说幼玉近来多因病卧床不起。柳富急忙打开信很快读完,信的末尾有两句诗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柳富大为伤感,写了回信来表达他的心意,信中说:回忆从前我俩潇湘的相逢,令人悲伤不已。我尝想乘舟,泛江一往旧地,复践与你从前的盟会,叙叙我二人往日的情谊,以满足你思念切盼之心,也给我平生的快乐。无奈因父母年老,族中事多,心愿为琐事夺去,临风怀想,徒自伤心不已。在那清风明月的良辰佳时,做文章饮美酒的美景胜地,他人满怀喜悦,而我却恍恍惚惚,如有所失。只好借酒以解愁怀,酒醒,情思更加彷徨,几乎不想再活下去。古时候两位有情人,有时一位如意,一位不如意,那求得聚合也较容易。现今你与我,两人都不如意,那要求得耦合也就很难了。

  你还是再等待一下吧,天下事不容易知晓,但当有如我俩之愿的一天。不然,天理与人事,果真不和谐了。那天外神女,海中仙客都还能相遇,我二人独独不得实现我们的心愿,难道不是命中注定么!你应该尽量多吃点东西,不要让真气耗散,自己伤害自己的身体,倘若你不能再与我相见,我还指望什么呢?你信尾有两句诗,我为你把它写成一首完整的诗。

  诗说:

  临流对月暗悲酸,瘦立东风自怯寒。

  湘水佳人方告疾,帝都才子亦非安。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万里云山无路去,虚劳魂梦过湘滩。

  一天,残阳已经向西沉下,房中疏帘未曾卷上。柳富独自站立在庭中帷幕之下,忽然屏风间出现一位露着半脸的人,柳富一看,原来是幼玉。幼玉说:“我因思念你而得病,现今已经死去。我想同你一见,因此到你这里。我因为平生没有做过恶事,所以不陷地狱。后天该转生在兖州西门张遂家,又是一位女子,他家是卖饼的。如你不忘昔日的旧情,可来与我相见。我虽然已不知道前世之事,但你的情意应该是这样。我留下遗物在侍女之处,你可去要来作为验证之物。望千万珍重。”说完,人忽然不见了。柳富大为吃惊,最终又叹息、悲伤不已。

  有一天,有过客从衡阳来,说幼玉已经死去,说她未死之前,嘱咐侍女说:“我不能见柳郎,死了都感到遗恨。柳郎平日很喜爱我的双手、头发、眉毛、眼睛,其他东西都不能寄赠给他。现在我剪下头发一缕,手指甲数个,柳郎来访我,你把它给他。”数日之后,幼玉果然死去。

  有人议论道:现今的娼妓,抛弃某人或亲近某人只是为了获利,其他的,都不能打动她的心。要想寻求潇湘神女与霍生的恋爱故事,就难以听说了。今天幼玉爱柳郎,他们的爱情是多么的深挚啊!有情之人听说这件事,无不感到悲伤。善于调谐音律的人把这件事谱写成词曲,使它流行于世,广传在人们的口头中,那么,幼玉虽死,也就等于不死了。我也因此叙述了这个故事。

第170篇、比梦好商人失肉酒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这年中秋时节,徐苟三逃难到了浙江。由于手里分文无有,已经几天粒米没进了。这天,他昏昏然流浪到一座六角亭里,见六有亭里有一位长得肥头大耳的商人,正呼噜呼噜地睡着。旁边放着一瓶白酒,两斤熟肉,三袋月饼。徐苟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就在这里靠栏一从,故意将脚跺得咚咚响,把那熟睡的商人吵醒商人见徐苟三一副寒酸相,没好气地说“真倒霉,让这个穷鬼把我吵醒了。”徐苟三听了并没动怒,反而和颜悦色地说:“俗语说:‘路上做好梦,一生吃不穷。’不知您刚才做的是好梦还是恶梦。”商人说:“我们有钱人当然做好梦,不比你们穷鬼天天做恶梦。”徐苟三说:“我们穷人家也有做美梦的时候,不信我们当场比比谁的梦好?”

  商人欣然应许,并打赌说:“如果我输了,我的这些吃的是你的,假使你输了呢?”

  “我输了的话,那我一路为你撑伞打扇,老兄走到哪里我奉赔到哪里。”

  两人就这样说好了,睡倒后比起梦来。那饭饱酒足的商人,在凉风的轻轻吹拂下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饥饿难忍的徐苟三,见商人又已呼呼入睡,便将身旁的美酒、熟肉和甜饼一起吃了个精光,一会儿了轩然睡去。

  没过多久,商人醒了,他连忙将徐苟三推醒,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老弟,刚才做了个好梦!梦见我发了一笔横财,一下子成了百万富翁,皇帝派了八人大轿将我请进皇宫,设宴盛情款我。宴席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宴席开始了,皇后举杯为我劝酒,公主唱歌为我祝福,宫娥拥在我的身边,为我斟酒送茶,老弟,你说,这世间还有比我这个梦更好的吗?”

  徐苟三打了一个酒嗝,挤了挤眼睛说:“有,我的梦虚实结合,更叫人称心如意。我梦见你成了一个巨商,我也当了一名随从,皇上将你请进金碧辉皇的宫殿,我也一同和你到了那里。宴席上,你大吃大嚼那些山珍海味,畅饮着那些天下名酒,我跑到你的身旁告诉你‘如今你身在皇宫,可别忘了那亭子里的一壶好白酒,两斤囟肉,三袋月饼。’你却挥了挥手慷慨地说:‘我这里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吃不尽的山珍海味,那些东西你统统拿去吃了吧!我听了,违令不得,于是骑着你的千里马,回到亭子里,统统地将那些东西吃了。”

  商人吃了一惊,连忙寻找酒食,但只见得歪在地上的几个空瓶子和几张月饼的包装纸。

  徐苟三打了个呵欠说:“你的梦醒后没有所得,反有所失;而我的梦醒后,没有所失,反有所得。老兄,你说看看到底谁的梦好呢……?”
  
  那商人无话可答,自认倒霉,两手空空地离开了亭子。

第171篇、史大刀与武铁锤

  唐天宝年间,陇西固城出了两个名人:城东史大刀,城西武铁锤。
  
  史大刀祖上乃是太宗麾下一员猛将,家族显赫。他身高九尺,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一把大刀舞起来如漫天银花,水泼不进针扎不入,令人望而胆寒。更难得的是他生得皓齿明眸,英俊潇洒,跨一匹踏雪无痕梨花驹,披一袭西域冰蚕绛红袍,风流倜傥,当世无双。一次到山中打猎,众人口渴难忍,四处却难寻水源,唯见岩石缝中时有水滴渗出。史大刀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三尺石壁应声而开,山泉奔涌而出,见者无不惊为天人。
  
  武铁锤世代打铁为生,长得矮黑粗壮,胸前两块腱子肉,力大无比,能倒曳牛尾奔走如飞。武铁锤生性木讷,不喜言语,但在冶金炼铁,铸造兵器上天赋极高,他打造的器物精妙绝伦,巧夺天工。许多剑客豪侠都慕名来求他打造兵器。他为侠盗红衣大侠打造了一副镔铁连体玉兰甲,红衣大侠身着宝甲夜闯楚王府,身中数十箭,浑身衣袍都化为丝缕,自己却毫发无伤。
  
  这二人一白一黑,一俊一丑,平日里素无瓜葛,不承想一个女子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这年秋天,老丞相柳老太爷告老还乡,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固城。柳老太爷的孙女柳三娘,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此绝世佳人,在京城自然名动一方,各路才子俊杰竞相追求,却纷纷铩羽而归。柳三娘曾发下誓愿,不入平凡富贵家,只从怦然心动郎,所以迟迟没有出嫁。
  
  柳老太爷回乡不久,便身染重病,眼看就要油尽灯枯,心中却有一事放心不下——柳三娘的婚事。柳三娘于是张榜招亲,无论何人,能在一月之内献上聘礼,令其心动,就是她的如意郎君。消息传出后,踊跃献礼的人接踵摩肩,却始终没人能够让柳三娘多看上一眼。
  
  月末之际,柳三娘正要宣布期满,此时城东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端坐史大刀。他献上黄金千两,绸缎千匹,更有熊掌、虎骨、猴脑、鹿茸,最难得的是一只酷似人形的千年何首乌,稀世罕见。几乎同时,城西传来金属碰撞声,一辆四轮车快速驶来。小车用精钢打造,上面坐着两个布娃娃,内部由机关驱动,可自己行走,更奇的是,车顶装有日月星辰模型,能够根据时辰不同而自行改变。
  
  柳三娘深思三天,最终选择下嫁武铁锤。史大刀大怒,当场把礼物全部砍得稀烂。柳三娘与武铁锤成亲之后,四处查阅古籍,搜集上古奇书中有关机关术的记载,帮助武铁锤改进冶炼技术,武铁锤的名气越发响亮,后来经常为皇室打造器物。武铁锤与柳三娘一起把小车加以改进,使之能够自己行驶数十里,操控也更加灵活,夫妻二人时常一起乘车出游,十分恩爱,羡煞旁人。
  
  史大刀因爱生恨,发誓终生不娶,从此与武铁锤结怨。
  
  天宝末年,安禄山起兵造反。叛军四处烧杀抢掠,很快便到了固城。固城守将战死,民众推选史大刀为守军头领,负责指挥作战;武铁锤为副头领,负责兵器,粮草供应。大敌当前,两人抛弃前嫌,配合默契,率领固城军民击退了叛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两个月后粮草耗尽,城中几万军民开始闹饥荒。人们起初吃树皮草根,接着宰杀战马,最后实在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了,老百姓便偷偷交换亲人来吃,军心开始涣散,固城危在旦夕。叛军早就扬言,破城后要将固城杀个鸡犬不留。
  
  八月十五,叛军再次攻城,守军大多饿得只剩下一口气,无力抵抗。史大刀拼死冲杀,无奈身单力薄,眼看着叛军就要攻上城头。史大刀长叹一声,正要挥刀自刎,忽然听见城头一声大喊: “将士们请喝肉汤!我把夫人烹了!”众人一看,武铁锤提着一个木桶,一身戎装却满脸泪水。
  
  看着热腾腾的肉汤,守城军民心底就像有一团火焰熊熊腾起,一个老兵振臂大呼:“弟兄们,武将军把夫人都牺牲了,我们又怎能退缩?”
  
  一位民夫随即响应:“大家一起上,以死相报武将军!”
  
  两人一呼百应,守军精神大振,以命相搏,终于将叛军击退。两天后援军赶到,与守军里应外合,一举将叛军击溃。
  
  固城保住了,满城百姓得救了!激动的人们把史大刀和武铁锤高高抬起,一次次抛向天空,以此来表达对两位英雄的感激。
  
  庆功宴上,众人开怀畅饮,史大刀却脸色铁青,武铁锤也面有凄色。酒宴结束后,两位头领在城中四处巡视,路过战俘营时,忽然有两个俘虏挣脱绳索冲了出来,正好拿刀架住了猝不及防的武铁锤。
  
  俘虏甲大喊道:“快放我出城,不然我砍死他!”
  
  史大刀的部下当即吼道:“城中有几万大军,你们插翅难飞,快点放了武将军,还可饶你不死!”
  
  俘虏乙扼住武铁锤,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杀妻烹汤的武铁锤,你可够狠,今天你落在我们兄弟手里也是天意,既然我俩活不成,就拉你做个垫背!”
  
  史大刀大怒,喝令放箭!顿时箭如雨下,两个俘虏被射成了刺猬。武铁锤胸口也中了一箭。
  
  众人将武铁锤抬回营帐,想要救治,他却断然拒绝了。他命别人出帐,将史大刀单独留下。史大刀问:“为何拒绝医治?”
  
  武铁锤苦笑道: “我本该死之人。三娘之死,我百身莫赎。”
  
  史大刀突然暴躁起来,指着武铁锤说道:“你不配再提三娘!如此绝世佳人,竟然被你烹作肉汤!你凭什么用她的命换你的美名?你分明就是沽名钓誉!”
  
  史大刀自认相貌堂堂,武艺高强,家世显赫,三娘却拒绝他而选择了武铁锤,最后落得惨死,因此深恨武铁锤。
  
  武铁锤胸前的伤口渐渐成一朵血花。史大刀忽地冷笑道:“那两个俘虏突然逃脱,其实是我安排的,这是你应得之报。”
  
  武铁锤的反应却很平静: “我知道。”
  
  “你知道?”史大刀大感惊讶。
  
  武铁锤口吐鲜血,艰难说道:“不错,我从你的眼神早已看出端倪,如我所料不错,我胸口那一箭,正是你的心腹葛三郎所发。”其实武铁锤早已发现危险,可他却并未躲闪。这却又是为何?
  
  武铁锤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正是柳三娘亲笔所书。当日城中粮尽,为稳军心保百姓,三娘选择了舍生取义,挥刀自尽,留下遗书要武铁锤依计而行,将她烹作肉汤,最后果然救得满城性命。


  
  此时的武铁锤已是弥留之际,他口中缓缓呢喃着:“她才是……英雄,三娘……英雄……”慢慢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史大刀走出营帐,熊熊火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却照不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看着城中万家灯火,他仰天长叹,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他传令厚葬武铁锤,并为柳三娘修建衣冠冢,将二人合葬一处。
  
  后来,固城百姓为了纪念武铁锤和柳三娘,专门建了座圣女庙,后世状元柳荣轩题写了对联:双手打出千般神通,绝世神匠武铁锤;一身拯救满城百姓,固城圣女柳三娘。

第172篇、第二块和氏璧

  在中原的森达镇上新建了一座非常精致的小楼,它的主人白竟宽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20年前,他来到这里时,人们以为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干部,只是靠着每月为数不多的退休金度日。谁知忽然有一天,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儿拿出十几万块钱,盖了这座楼,而且变戏法似的弄出许多古董来,一夜之间成了出名的收藏家。白先生家也就门庭若市,一下子热闹起来。在来访的客人中,大部分和白先生很是谈得来,但也有他不喜欢的,比如刚才来的那位公安局的黄科长。他张口安全,闭口防护,说得白先生心里烦透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白先生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朦胧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宝贝,连忙站起身来,把窗帘拉上,又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相当陈旧的皮箱。他十分警惕地四下看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开。箱子里有个布包。白先生捧起它时,双手票住有些颤抖。他想起了当年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你打开这个布包,灾难也就来临!"

  50多年前,白先生正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和自己的伙伴高亚和去东北做文物生意。那时伪满政权垮台不久,溥仪逃跑时丢下了大批珍贵的文物,被乱兵哄抢一空。这些大兵不懂得宝贝的价值,有人出钱马上就卖。白先生和高亚和就是抓住这个机遇,冒着兵荒马乱的危险来闯山海关。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十来件宋元时的字画。可是当他们看到一件绝世之宝时,他俩的财力全都不足了。那是一个架着木拐的伤兵,用一块说不出颜色的破布包着一块玉璧。玉璧洁白无瑕,光润滑腻,叫人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久负盛名的和氏璧。高亚和把嘴凑到白先生的耳边,小声说道:"这可是件宝贝呀……"白先生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声张。也许是那个伤兵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玉璧的价值,或者是他多少懂得一些,他报出的价格,竟是白先生和高亚和两人的全部钱财才够数。

  说实在的,伤兵要的价钱,决到不了玉璧所具价值的万分之一。所以他俩商量了良久,还是决定买了下来。买下这宝贝后,他们连住店和坐车的钱全没有了,就顺着铁路往回走。他俩约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已被他们命名为第二块和氏璧的宝贝永远是属于他们两人的。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还没进山海关,高亚和就病倒了。没有钱请医生,白先生只有瞅着他干着急。三天之后,高亚和连水都喝不进去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白竟宽丢下高亚和走了,当然,和氏璧也就归他所有了。

  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白竟宽丢失了不少文物,可这第二块和氏璧却依然保留在身边。他一直没有打开布包看看这件宝贝,因为在他离开高亚和的一刹那,他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只要你打开它,灾难也就来临1"

  如今事情过去50多年了,白竟宽想现在看看宝贝没有问题了。于是他打开布包,啊,它依然那么洁白,那么润泽,那么诱人。白先生轻轻地抚摸着它,不由得潸然泪下。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电铃声,白先生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心惊胆战地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是一个年轻人,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暗暗笑自己有些神经过敏,顺手打开了屋门。

  年轻人进门后微微一笑:"我是奉了家父的命令来拜访老先生的。"白先生一下子紧张起来:"令尊是……"来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三个字?quot;高亚和"。

  白先生手里正端着茶杯,听到"高亚和",不由得一抖,水洒在了茶几上。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我叫高克思,叫您伯父更恰当一些吧,伯父,咱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您一定认为家父在50年前进地狱了吧?您没想到,他也没有想到,您抛他而去以后,来了一支劫富济贫的队伍,送他到一个镇上,治好了他的病。后来他随着那支队伍到了东南亚的一个国家。他现在很富有了,依然做着文物生意。"白先生听到这儿全明白了,知道那句话应验了,布包一打开,灾难也就临头了。

  白先生冷静了一下部:"你打算怎么办呢?"高克思很客气地说?quot;伯父应该明白,家父叫我来,一来是向您老问安。二来就是为了那第二块和氏璧了。"白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没说什么。高克思又说:"宝贝是你们两人共有的,已经在您这儿收藏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让家父玩几年了吧?当然家父考虑您老这几年操了不少心,所以有一点点小意思。"说着把一沓美元放在了茶几上后就起身告辞了。

  这回白先生可真傻眼了,他看到高克思留下的美地,觉得就像是炸弹一样可怕。这时他看到了刚才那位不受欢迎的客人留下来的名片,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把它抓在手里。他用颤抖的手给公安局的黄科长拨了电话,几乎是恳求地说:"请您无论如何来一趟好吗?"

  黄科长很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白先生好不容易把事情的经过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黄科长提出要看看那惹是生非的第二块和氏璧。白先生二话没说就给黄科长拿了出来。黄科长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说:"真是价值连城呀!玉有五德:润、泽、洁、坚、腻,也就是后来人们引申为做人的准则--仁、义、理、知、信,它无一不在,再加上工艺的精美和历史的悠久,所以其价值远远地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这几句话让白先生吃了惊,可眼下他无心和黄科长讲论玉的问题,他问:"怎么对付这个高克思呢?"黄科长略作沉吟说:"这第二块和氏璧虽然保存在您的手里,但无疑属于国宝。作为一个公安人员来说,我有责任让它不流失海外。但高克思身份特殊,我们倒要认真对待,不能失礼。要让他既得不到他所要得得到的东西,又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那可能吗?"白先生简直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黄科长说:"让我们试试看吧。"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白先生伸手要接,但马上又缩了回来。黄科长很自信地说:"很可能是高克思打来的,别慌,他说什么您都要答应。"白先生这才拿起话筒来,果然是高克思打来的,他依然很有礼貌地说:"伯父,这件事我想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最好不要惊动官方,免得家父手下有些人的脾气不好,他们黑一个人,可是不费什么事啊。您看,我后天上午10点到您那儿去怎么样啊?"尽管有黄科长在旁边,白先生仍然有些发虚,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黄科长对他的这一表现很满意。因为这样更让高克思相信。

  叫人揪心的时刻终于来了,白先生一起床就抱着那个布包。连早点也没有吃。到了9点20分,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怎么那个黄科长刚走,高克思就来了?我只凭着一张名片就相信他是公安局的,他会不会和高克思是一伙的,商量好了来骗我的?"他想到这儿,一刻也坐不住了,把布包塞在床下。他要到公安局去。

  不料他刚一开门就愣住了,黄科长正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白老先生,我还算准时吧:""是,对……没错。"白先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把黄科长让进屋里。黄科长坐下之后,开门见山地说:"请您把第二块和氏璧交给我。"白先生脑子里一片空白,顺从地从床底下拿出了那个布包。

  黄科长慢腾腾地找开布包,拿出玉璧仔仔细细地观赏起来。急得白先生直咧嘴:"我的科长啊,呆会儿高克思……不,那个高克思就要来了!"黄科长好像刚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把玉璧重新包好说:"您放心吧,我就这么抱着它,看谁能抢走!"白先生差点儿气哭了,心说就这高招呀,我放什么心呀?这时,黄科长的手机响了,他放下布包拿起手机来说道:"喂,是我。什么……好,我马上去!"他放下手机,对白先生说:"我得出去一下。"白先生说:"现在什么时候了,高克思可是说来就来呀!""您放心,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就推门走了。

  他一走,白先生可着急了,他瞅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就在9点55分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白先生乐了,他想黄科长终于比高克思先来了。他立刻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几乎惊叫起来。来人不是黄科长,却是高克思。高克思笑眯眯地:"伯父,我还算准时吧?他直接走进了屋里。白先生赶紧抢在他的前边,把玉璧抱在怀里。高克思皮笑肉不笑地说:"伯父,这个玩意儿,今天我一定要带走!"高克思伸手夺过布包,打开看了看,又重新包好。白先生要来夺,被高克思推倒在沙发上。高克思把布包收起来,又拿出一支精巧的注射器说:"放心吧,我不会伤害您的性命,只是让您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您醒来的时候,我的飞机已经起飞多时了。"说完抓住白先生的胳臂,硬是打了一针。白先生倒在沙发上失去了知觉。

  等白先生醒来时,黄科长已经坐在旁边等候好一会儿。他一下子蹦了起来,很着急地说:"我的科长呀,和氏璧叫人家拿走了!"黄科长不紧不慢地说:"他要是不拿走,不是白来一趟吗?quot;"那我请您来干什么?"白先生一激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黄科长从身边拿起一个皮包,轻轻拉开,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把盖打开,对白先生说:"您看这是什么?"白先生惊叫起来:"我的和氏璧!"他把头转向黄科长:"你们把高克思抓起来了?"黄科长点点说:"他是外国游客,没有特殊的原因是不能随便拘留的。但他对您注射麻醉剂,那就属犯法了,因此只好让法律来处置他了。"白先生如释重负:"好险呀,如他不触犯法律,那块玉璧不是被他抢走了?"

  黄科长这才说道:"放心,我上次来时不是看了看和氏璧吗?回去以后就请工艺美术厂的师傅照样做了一块。刚才我来是把真的和假的换了一下。所以他刚才拿走的是块假的而这块是真的。不过,我也是钻了空子,要是您那位老伙计来,我也就不敢这么做了。

第173篇、爱的故事

  一个粉红色的小小的信封,在口袋里,当郑夫人替她丈夫刷黑哔叽上衣时候,给发现了。她悄悄地说,“多漂亮呀?”同时,在她的眼中,那信封好像显示给她的不仅是漂亮,而另外还有一种刺激,是疑惑。因此,她的心中便浮上那女人富有的类乎酸的情味了,可是她又对这种情味加以否认。

  她想,“不会有的,那只是一种幻想罢了。”“不过”,可是她又想:“像这样漂亮的粉红色小信封,男子们是不用的。”于是她踌躇了。她认为这种的推测是不应该的,是爱情的蛀虫,是苦恼接触的导火线,可是她又觉得那小信封的可疑,仿佛其中是蕴含着许多秘密,许多不可思议的暧昧的事……最后,她为解决这两种思想的冲突,虽觉得这行为有点不道德,也无暇虑及了,把粉红色小信封拿出来,信口是已经拆过的,蜜色的信纸又分外显明地映到她的眼睛。

  顺着手,这信纸就给展开了。

  信里面说:——后天——星期六——下午二时在水榭等你,你来吧,我得了一中新颖的方法,愿我俩速速来试验那快活!囗囗约。

  这是怎样奇怪的信呵,同时又是何等重大的一个打击!郑夫人的眼睛从惊吓中张大去,发呆了,全身起了变化,那蜜色的信纸就在手指间微微地颤动。

  这时,因了这种的发现,在平常所忽略过的许多疑点,也像雨珠般在她的脑里骤现了。第一,她觉得她丈夫在每一个星期六下午全不在家,并且每次在动身之前,总是十分周密的观顾他全身的服饰!衣裳是熨得平平的,皮鞋擦得发亮,领结几乎要打到五六次才满意……在临走时,还上上下下的,对着穿衣境前后的打转。此外,她又想到他髭须向来是隔一个或两个星期才刮一次,这三月来,却差不多每天都曾刮;头发更是一分钟不曾松的把压发帽紧紧的压着……凡这种种,到想来,纵是把没有想到的那些不说,只就这所发现的算来,也真是太多了。总而言之:在许多极小的动作中,已是证明他的心早就变样了!她又忽然想起,在他回到家里和她接吻的时候,尤其是在最近这一个月,那嘴唇触到时,不是懒懒的软弱便是急促的粗暴。软,像那样,这是缺乏热力的!粗暴,那更是温柔的反证了!她又想到,在从前,她和他的接吻是由眼光作媒介,当在静默中彼此会意了,然后两个身体挨近去,多半是她的头躺在他臂弯里,让他的脸偏下来,嘴唇于是接触了,从温柔到热烈,至于会听见胸部同样的一种跳动……“然而”,她想,“现在是变了,变成了虚伪的……”“没有想到的事!”她渐渐地愤恨了。

  “男子的爱情真靠不住……”她继续感想,“结婚还不到两年,就有这样的外遇了!”眼睛便垂到信上面,她看见那寥寥的几行字却写得非常的娟秀。

  “新颖的方法!”她默念信中的话,并且想,所谓方法,这自然是非灵感的方面了。“哼!”她的心头又参加上鄙视的观念,“快活,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好像类乎酸的那情味,又来激动她。

  因为要想从信上字的笔划中间,寻觅到或人的笔迹,所以她虽说非常厌恶和妒恨那封信,却重新把眼光去观察了几回,可是到结果,凡是她知道的她丈夫认识的女友,又和这都不相像。

  关于这女人,因是不认识的,她就用力去想像那样子;头发是烫得蓬松蓬松的,眉毛又细又弯,眼睛墨黑,嘴唇自然是红色了,穿着仄小锁身的旗袍,用高跟的皮鞋走起路来,那小屁股就一斜一歪的摆动……当然,除了会妖会媚,肉感必定是强烈的!“总而言之”,她把这想像归纳起来,作一个结论。“这女人,是一个顶时髦顶逗男人性狂的就是了!”不过,像回回,这符号究意代表的是什么名字呢?却很费她的思索。

  到后来,她把这个想像中的女人丢开了,一心一意的只想看这种不幸的事件。

  她又愤恨的说,“男子的爱情真靠不住!”这时,在她复杂的思想中,却发生了她自己认为是精确的观念,那就是女人不要和男子结婚,一结婚这女人的一切就完了!“如果我还没有和他结婚……”想着,她有点伤心了,那蜜色的信纸又开始在手指间颤动。

  然而郑夫人是一个又聪明能干的女人。在平常,她对于任何急迫发生的事件,都会应付得恰当裕余;虽说这一件事是太出她的意外,是唯一利害的切身问题,但也正因为是重要,她更觉得该冷静些,纵要报复,要惩罚,那也必须用一种稳健的手腕去对付,这样才不会使这事情弄到更坏的。

  她沉思了。

  很久以后她自语:“第一,要冷静,不要给他看出破绽来!”于是她把蜜色信纸放到信封去,信又归还到口袋。

  她安静地计划着进行的各种步骤。

  “对!就是这样了!”她决定。

  这时,门动处,她的丈夫正走进来。见到他,那种类乎酸的情味又波动了,但她马上就压住,装作平日一样的活泼,含着笑意的把眼光去望。刷子又在黑哔叽的衣上慢慢地刷。

  “黎子和请你今夜看电影……”她丈夫一进房就说。

  其实,她早已看见,在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不安的神色,这自然是因为黑哔叽衣在她手中,衣上面是放有那样不可给人看的粉红色的信。

  “请我,不请你?”她笑答,一面又装作无事般,慢慢地把黑哔叽衣折叠去。

  “当然也有我。”在这话的声音里,显然是安心了。

  “那末,你为什么不说请我们,单说请我?”他不答,却笑了。这笑是掩饰他说话的疏忽。

  “你还出去不?”她站起,要使他不疑心,就把哔叽衣放到衣柜去。

  “两点钟还有一个会议,不去又不成功,真讨厌!”“穿不穿这件衣?”她站在衣柜边,故意问。

  “就穿身上这法兰绒好了。”他果然放心。

  “现在已一点半钟吧。”“对了。”他看一下表,就又照样的在衣镜前,前前后后的观察,并且解下领带来,另外打上一个高高硬硬的结,又用布擦亮皮鞋,看他这种种的动作,郑夫人真有点愤恨,但因为已想好去对付那秘密的方法,便静静着,还觉得男子去会情人时的情形很是可笑。

  他修饰完了,便走近来,又循例在她的额角上吻了一下,算是告别。

  “和你的那个女人去吻!”她却想,“男子,原来是这样善伪的东西!本来勾搭了一个情人,喜欢她,却狐猩假意的又来和妻厮混,……去吧,快些去吧,别使那女人等得心烦了。……吻,得了,真没有想到这竟是掩饰坏事的一种工具!……”然而在脸上,她却满着笑容,并且用眼光去表示,要他早点回来,他含着笑,现出留恋不舍的意思便走了。

  “我也学坏了”,她悄悄地说:“不过这不能我去负责!人,这东西,也许本来是好的,然而到结果总须变坏。要好,在人中,是不行的!到了坏,那就凡事都如意了!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惟一原则!”她独自在房子里,也像是发感慨。

  不久,她料定她丈夫已走远了,便开始她应付那秘密的第一个步骤。

  “这计划却也很妙的……”她心想。

  于是她又把那粉红色的信从黑哔叽衣上拿出来,也走了。

  “北京饭店的图书部一定有卖这个……”果然,粉红色信封和蜜色信纸,一个样的,给她买到了。回家后,她便细心静气的模仿那囗囗女人的笔迹。

  第二个步骤接着开始了。她按一下电铃。

  一个中年的老妈子就站到门边。

  “陈妈,老爷说今天还有一封信,你收到没有像这样的?”她问,把粉红色的信做样子。

  “没有。”陈妈回答:“像这一封,还是昨天收到的,有信我全放在老爷的办公桌上。”在这两句的答话中,她已得到要领了,便说:“那没有事了,你去吧。”一面她在忖度:“那女人要他星期六,现在约他星期五——就是今夜,说是星期六忽有别的事,不得脱身……”“就是这样了。”她自语。就把蜜色信纸平铺在桌上,照着模仿的笔迹,写一封给她丈夫今夜到来今雨轩来相会的假信,署名也用回回这符号。信写好,她就走到隔室去,放在她丈夫书案上,混杂在各处寄来的未阅的文件中间。

  事情全安排停当了,她闲着。

  然而她忽然觉得心里面的情绪复杂起来,说不清是恨、是怒、是惊或是惆怅。她把眼看望天空,太阳正爬在树干上,云是清蓝色的,这自然到黄昏时候还久,隔入夜的距离更远了。她又觉得焦灼,在这种纷乱苍茫的心境里,她颠颠倒倒的想着各种不相溶合的事,甚至于想到结婚之夜的欢乐,同时又想到发现那秘密的不幸……她从爱情想到虚伪,渐渐地感到人生的无味,美即是恶,幸福无非是苦恼,她伤心了。

  她移步到床边,躺下去,整个脸儿埋到鸭绒枕上面,嘤嘤的哭声就流荡出来。哭,这自然是伤她的心,但因此,那长久的时间便悄悄的奔逝去,这于她,却也免掉为期待夜来的烦恼和焦灼。当她的神经清白时,房子里面的电灯已亮了,并且在隔室,她还听见有她丈夫擦皮鞋的声音。她那种类乎酸的情味又波动了,报复和惩罚的意念也来刺激她,使她从颓丧中又兴奋起来。

  她把鸭绒枕翻一个边,因为那上面有湿的泪痕,眼泪是显示她的破绽,她必须隐藏,不给她丈夫发见。

  “这魔鬼一定看过那封信了……”她脸对隔室想。

  于是,她就洗浴、扑粉、更衣……脸部及身上的妆饰全打扮得妥贴了,这才把香水分外加多的身上喷。

  她丈夫走进来;开口就叫:“好香呀!”“好香?总不及那女人香吧!”她想,却不说出,只像平日的调皮,斜过脸,含媚的说:“你喜欢么?”“当然。”“当然喜欢还是当然不喜欢?”“当然喜欢。”“呸!”她撅嘴。

  “你要到那里去?”“你不是说黎子和请我们看电影么?”“我恐怕不能去,因为晚上七点钟还有一个会议。”她知道她丈夫已经中计了,却故意这样说:“一天到晚尽开会,有什么事议不完?”“可不是——”声音却含点局促。

  “那末,我一个人去好了,我还要看看他的新夫人。”“吃过饭也不迟。”“刚睡起;我吃不下东西。”说着,她就提起皮夹子,动身了。

  “早点回来呀……”这声音只在她的身后。

  其实她撒谎。出了大门,她就雇车到中央公园去,在路上,各种的情绪又来扰乱她,但她任制住,她不愿这种种的感想集拢来,败坏她原有的计划;因此,她就极力想着这事情的滑稽,完全像可笑的戏剧,并且眼前就要开幕了。以及细想那胜利后的快活。进了公园,到来今雨轩,她坐在茶几边,看那稀星闪烁的夜色。因没有风,树荫全静穆着,也像是朵朵乌云。蝉儿不断的彼此喧叫。游人,零零落落的,在电光下,隐隐约约地来往。……关于这一切,在她眼中,却是毫无意识的各种流动;因为她只盼望她丈夫来到,开演她所要开演的那幕戏剧。

  在等待中,有时她想到,像她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公园里的茶几边,纵不说别人,连自己也仿佛是当真像等待着情人的样子了,便不禁觉得可笑。

  人总不来,她有点疑惑了。

  但不久,那熟识的一个削长的影子,便在红红绿绿的走廊边,给她瞧见了。

  “这一定是他,这魔鬼真来了!”她又恨又喜。

  她丈夫慢慢地走近来……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眼光就遇合了。

  她丈夫的脸变了色。

  “会议完了么?”她问,语意是含着讥刺。

  他不答,只用惊疑的眼光看她。

  “你不是说要会议去,怎么又到这里来呢?”“你怎么也不去看电影?”他也问。

  “我么?”她完全讥笑了,“我是在这里等一个情人,他在七点钟来和我相会……”他完全明白了,呆呆的望她发怔。

  “你不信我会有外遇吧?”她讥笑得更凶了:她丈夫坐下来,挨近她,低声诚恳的向她认罪、陪礼,最后他又忏悔。

  然而她不理,只静默地低着头,有时冷冷的答一句:“我不配……”“得啦!”他小心小气的说,“不要再讥刺我了!我知道,像这种事,是该死的,不过我现在忏悔了,你饶恕我,好么?”随后他又说出许多甜蜜话。

  她虽说愤恨他,然而究竟是爱他的,经过他那样的悔过、温存、蜜语,以及现出种种使人可怜的情状,心肠终于软下来了。

  “你要知道,我们结婚还不到两年……”“知道知道!”“其实”,她叹一口气。“男子是永远不会了解女人的,因此你也不知道我这样的苦心……”“我全知道……”她用眼角瞟他,表示不信。

  他却笑出声来,手暗暗地在她腿上揉一把。

  “可爱的!”他低声说。

  “我不需要这种名词!”其实,在她心中,原有的愤恨和报复的意念早消灭了,所蓄满的却是这戏剧演后的温柔和安慰。

  风波算是平静了。

  最后他建议说:“我们俩现在看电影去吧!”她答应了。于是两个人携手挨肩的走出去。

  在电影院里,在黑暗中,她想起自己所演的那幕戏剧,又心酸了。他知道,便极力说慰语,并且用袖口悄悄地在密密杂杂的观众中间替她擦去眼泪……电影演完了,她丈夫便抱着她腰间,在人群中走出去。于是旁边有一个中年的妇人向一个胡子先生说:“你瞧,这一对才相爱呢!”

第174篇、黑熊杀子

  几十年前,我们百里河一带的深山里,大树参天,灌木丛生,是许多野生动物的乐园。

  村里人除了在周围的低岭上种些地瓜,就没任何可种的粮食了。所以男人们就到深山里打猎,一来可以补充家中的食物,二来可以将动物的毛皮拿到镇上换个把零钱。

  爷爷是百里河一带身手最好的猎人。但是在一次捕猎中,爷爷赤手空拳和一头重达300多斤的黑熊搏斗,被黑熊咬伤了。我父亲听到声音端着枪赶来,那黑熊却钻入灌木丛中逃走了。没几天,爷爷因伤口感染去世。弥留之际,爷爷苦笑着对我们说:“也许这是报应吧,我这辈子猎杀的动物无数,没想到临了竟让动物把我给猎杀了。”父亲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找到那头黑熊,为您报仇!”我看见爷爷摇摇头,想要说什么,但他没说出来,就离开了我们。

  为爷爷办完丧事之后,父亲将爷爷的那支枪交给我,我知道父亲是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好猎手。从此,我们开始了寻找黑熊报仇的旅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我们发现一些树上有被擦伤的痕迹。父亲断定附近一定有熊。果然,不一会,我们便看见在山坡的一边,一只强壮的黑熊挺着大得出奇的肚子在摇一棵树。父亲用低沉而充满仇恨的声音说:“就是它,它就是咬伤你爷爷的黑熊。”为了能更准确地击中黑熊,父亲让我趴在原地不动,他则屏住呼吸向前挪了十来米。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着的黑熊,心里很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父亲躲在一棵树后,端起枪,扣动了扳机。只听“乒”的一声枪响,我吓得眼睛一眨。可当我睁眼看时,见那只黑熊没倒下,只听它一声怒吼,紧接着两条前腿撑离了树,后腿撑着地,将整个身躯直立起来,一股暗红的血从黑熊的左肩处汩汩外流。

  父亲没有击中熊的要害,我被吓得半死。因为听爷爷说过,像熊和野猪这样的猛兽,如果不能一枪击中要害的话,是很危险的,它们会拼了命向你发起进攻。但这次却不是这样,黑熊好像个胆小鬼,倏地跑下坡,钻入灌木丛中跑了。

  父亲垂头丧气地收起枪,显得很懊恼。我则问:“我看这只熊很胆小啊,挨了一枪就逃了。”父亲说:“那不是胆小,它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怕伤了肚子里的小崽子。”

  我听了,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担心起这只怀孕的母熊了。我又问父亲:“这只熊会死吗?”父亲显然有点不耐烦,说:“它不会死的,熊自我疗伤的本领很高,它知道如何用泥浆涂抹伤口,知道怎样让伤口尽快愈合。”

  我们悻悻地回到家中,父亲一连几天闷闷不乐,他脑子里满是复仇的念头。之后,我和父亲又几次上山找这只黑熊,但是除了发现一点踪迹外,根本见不到它的身影。我有点怀疑那头母熊是不是死掉了,但父亲却坚信那母熊还活着,他说黑熊肯定是躲在哪个山洞里生小熊崽了。

  3个月过去了,转眼便进入了深秋。如果入了冬,黑熊就会躲进山洞里冬眠,以后便很少出来,要找到它就更难了。父亲决定在它进入冬眠之前,再上山一趟,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捕。

  那天,我们带了足够4天的干粮,两条猎犬,两杆枪和充足的弹药,向山里进发了。

  还好,这次我们很幸运。第二天早晨,父亲在一条河边发现了熊的爪印,通过这些新鲜的爪印可以断定熊就在附近。

  不一会儿,我们的猎犬就在前面狂叫不止。我和父亲拿着枪爬到坡顶,看见两条猎犬已在坡底和黑熊交上了手。猎犬很勇敢,但它们肯定不是熊的对手。父亲举起枪,却迟迟不敢下手,怕误伤了猎犬。我们只好边走边向天上鸣枪,希望能吓退黑熊。但这次很奇怪,黑熊似乎不再怕枪,而是一边和猎犬搏斗,一边向另一个山坡上转移。等我和父亲赶到熊犬搏斗的地方时,我们的两条狗已被熊咬死了。那头熊也已逃到射程之外,黑熊每向前跑几步,就转头向我望一下,好像故意气我们似的。

  看着被咬死的猎犬,父亲怒火冲天,刚要去追赶黑熊,突然听到几声“嗷嗷”的叫声。循着声音。我们在一个岩洞里发现一只小熊。父亲高兴极了,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我们找了一个只有一条通道的地方,把小熊用带子系到树上,然后在通道上设下陷阱,等着寻子心切的黑熊上钩。

  我们等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拂晓,也没见母熊过来。天亮了,我和父亲只好从高处跳下来看看情况。在陷阱旁边,我们发现了熊的脚印。父亲对我说:“狡猾的家伙,它肯定发现了陷阱。”于是我和父亲放下枪,准备将陷阱拆除重新布置。

  我刚把陷阱拆除,那只母熊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到我身边,张着血盆大口,使劲吼叫,一股腥臭气差点把我熏晕。我已经吓呆了。父亲这时正在不远处放下树上的小熊,他急得大叫:“该死的,快滚开!”父亲想去拿枪。然而枪正好在黑熊的身后。

  我几乎绝望地看着父亲。这时,父亲手里抓着小熊,而母熊则死死地看着我,一个劲咆哮。父亲也许是吓昏了头,只听他说:“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我把你的孩子还给你!”他真的把小熊放了下来。这真是够滑稽的,难道黑熊会像人一样守信用吗?

  但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熊突然停止了咆哮,把头转向一边。它居然像人那样懂得游戏规则,竟然放我一马,来交换它的孩子。

  小熊欢快地跑到黑熊身边,母熊朝天上吼了两声,然后向林子里走去。那时我真有点喜欢黑熊了。

  我出神地望着黑熊母子的背影。突然“乒”的一声枪响,黑熊咆哮了一声,刚站起来,接着又是“乒”的一声,黑熊转过身来轰地倒下了。

  我惊恐地转过头来看着父亲,只见父亲脸上挂着复仇胜利的笑容。

  小熊“呜呜”地哼着,舔舐着母熊的脸。突然母熊吼了一声,抬起身子,父亲紧张地举起了枪。只见母熊一口咬住了小熊的脖子,眼睛睁睁地望着我们,慢慢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没想到母熊竟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将小熊咬死了。小熊没有一点挣扎,好像没有一点痛苦。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爷爷的仇终于报了,但我没有一点快意。当我再次抬头来看父亲时,父亲像傻了一样看着黑熊母子,枪从他的手中滑了下来!

第175篇、夺命童谣

  林星站在庭院的花楼栏杆边。看着街头几个小孩拎着昏黄的灯笼,嬉笑着,奔跑着,他们还在唱,“日头落,星星稀,一天又是好光景;日不落,日偏西。无家无口没处栖。”大一点的孩子唱着,跑得快些,后面跟着的个头矮,唱着唱着,拖起了尾音,竟是哭腔了。

  林星先是笑,这情形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冬至夜。那时的他不也和这帮小孩子一样提着灯笼到处跑吗?他把双手合在一处摩挲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保养得很好,要是有人知道一柄柄夺命飞刀就是从这双好看的手中飞出来的话,准会目瞪口呆,摇头不信。

  郑纯如就不信。郑纯如花了十两黄金,向暗杀机构“灯下黑”买杀手。“灯下黑”先后派了三名刺客,刺杀知州翟日,竟然都失手了。无奈之下,他们派出林星。林星的功夫最高,人却有些懒散,更要命的是,他杀人一般都先去踩点,然后再答应是否出手。所以“灯下黑”一般不派他出手。林星来了三天了,就住在郑纯如的家里。

  郑纯如矢口不提杀人的事,这个土财主和林星吃了几顿饭,每次吃饭时,郑纯如都会盯着林星的手看,然后让人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林星早就看出了郑纯如的心思,他也不吭声。倒是郑纯如和林星聊天,说到这次他花大价钱请杀手做掉翟日的原因。“他心贪啊,上任三年,搜刮的钱财不计其数,而且他还好色,街上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中,他就毫不犹豫地派人抢到府里。我的女儿青青,就是被他抢走的,当他知道是我的女儿之后,还逼我把女儿嫁给他做小妾。”

  林星认真地听着,琢磨了一下。如果郑纯如所说属实,这个翟日就该死。杀手杀人,从来不问原因,只要完成任务就成。可林星不同,他只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孩子们还在周而复始地唱着童谣,林星正要回到屋里,忽然他心头一动,翩然跃下楼,走了出去。

  “小朋友,叔叔给你买糖吃。”林星笑眯眯地看着跑在最后的小男孩。那小孩一边唱一边哭,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成了大花脸,一听林星说给他买糖,又破涕为笑。

  林星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一袋糖,那些跑在前面的孩子也转了回来,他们早就听清了这个叔叔要发糖,自然不肯走,围在林星的身边,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糖。

  林星笑呵呵地给每个孩子发了一颗,又给刚才那个哭的小孩三颗,问:“小朋友,这个歌是谁教你们的?”

  那个小孩还没来得及答话,其他的小孩已叽叽喳喳地抢答了:“我知道,我知道,是大人们种地的时候唱的,我们学会了。”

  大人们唱的?林星又问了句:“那大人们说是什么意思吗?”

  几个小孩互相看了看,茫然地摇了摇头,倒是那个拿到最多糖的小孩吮着糖答道:“我爹说,只要那个害人的日头落下山,我们家才有好日子过。”

  日头,指的难道就是翟日吗?林星几天里逛了赌场,进了青楼,在那些地方,他打听过翟日的为人,可人们对这个知州了解得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郑纯如,却是个街谈巷议的人:“那个郑老爷,硬生生地把女儿送进知州府,结果知州老爷不买账,不要他女儿。可惜啊,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星离开了这些小雀儿似的孩子,又踱进了郑家宅院。是时候要出手了,就算郑纯如不是好人,可童谣里骂的翟日肯定更不是东西。

  林星做梦也没想到他一走,街尾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朝着这群孩子轻轻地拍拍手,孩子们提着灯笼,兴奋地跑了过去。

  “他问过你们话了吗?”黑衣人问道。

  “问了,问了。”孩子们答道。

  “好,好,这回能够一箭双雕了。”黑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给每个孩子散了两串钱,然后冲着郑府那边阴阴地笑了。

  夺命童谣(2)

  林星回到郑宅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他打听过了,后天是知州翟日50岁寿辰,届时前来贺寿的一定很多,他只要扮成送贺礼的,在翟日答礼的时候,一刀要了翟日的命。自己出来的日子够久了,再不出手,会对自己不利。

  林星主意拿定,背上行囊就要离开郑宅。刺杀知州的杀手原来就住在郑家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对郑纯如不利。

  林星还没得及走,楼下匆匆走上来一位模样俊俏的青年男人,林星一惊,这楼上自从自己住下,郑纯如就吩咐合府上下不准上楼。他一动手腕,一柄小巧的刀落在手中。“你是谁?”林星喝问道。

  那人解开束发的头巾,齐肩长发落了下来,原来是个女孩子,她向林星问道:“林师兄,你在组织这么久了,难道连‘灯下黑’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吗?”

  女子这样一问,林星更是吃惊。他静静地等着那女子说下去,“林师兄,我和你一样,也是育婴堂长大的。不要出手,千万不要。”她速度极快地把话说完,纵身一跃,飘出院外。

  林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默然半晌,做声不得。

  终于到了翟日寿辰的那天。一大早,知州的宅院门前挤满了前来贺寿的客人,还有一干看热闹的乡邻,翟府也早早地派了家人出来,在府前摆放了两只齐人高的大木桶,桶里放着寿粥寿面,给闻讯赶来的乞丐们分食。

  林星远远地看着,他注意到前来道贺的乡绅财主和各级官吏们,都一一递过精装木匣,不由得冷冷一笑,装什么呢,原来也是一只伏在老百姓身上的吸血鬼。

  客人们被让进屋中,林星也拿出自己备好的木匣,向管事的身边走去,管事的向他看了看,正要询问,林星已是满脸堆笑,说:“小人林星恭祝翟大人福如东海深,寿比南山齐,聊备薄礼,纹银三十两,不成敬意。”

  管事的收过匣子,竟没再问,只是继续向记账的人吆喝:“林星大人纹银三十两。”说着,把林星让了进去。

  翟日正在大厅里招呼客人们落座,他先向众人施了一礼,说:“诸位,今日感谢各位盛情,聊备薄酒,请各位尽兴。”这时,他看到了由门外走进来的林星,俩人四目相对,林星突然吼了一声:“纳命来。”

  那翟日正要躲闪,林星手中的刀已出了手,一刀正中翟日的腹部,鲜血顺着创口就涌了出来。翟日一声没吭,就仰面倒了下去。

  林星一击得手,正要蹿向屋外。没提防身后一刀捅了过来,由他的后背透过,捅到前胸。“奸贼,你竟敢行刺知州大人。”林星艰难地回过头来,迎面遇上的,是郑纯如那张狞笑的脸。

  郑纯如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句:“没想到吧?我就是‘灯下黑’的首领。你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一样,屡次不听教诲,这是你们自取的。”

  林星弱弱地答道:“谢谢你把我从小养到大。我的命是你的。”说着,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然而,令郑纯如难已置信的事出现了,那个知州翟日却站了起来,脸沉似水地指挥着家丁,把郑纯如绑了起来。

  “为什么?”郑纯如目眦俱裂。

  一个年轻的女子从内堂走了出来,“父亲,我告诉你吧,我没死,我找了林师兄,把你的阴谋告诉了他,他答应了,不取翟大人的性命,并让你露出马脚,只是没想到他会采取死的方式来解决。”郑青青说着,一行泪顺着面颊流了出来。

  她和林星一样,从小无父无母,是育婴堂把他们养大的。林星从来不知道育婴堂老板郑纯如其实把那里当成了杀手的训练营,也没有和郑纯如见过面。而郑青青呢,郑纯如把她当成另一件武器,让她使美人计,色诱知州翟日,以便“灯下黑”组织可以继续在这里发展壮大。

  翟日不爱财,不好色,屡次拒绝了郑纯如。郑纯如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让手下的杀手干掉翟日。

  这次是准备在林星完成了任务之后,郑纯如再出手杀掉林星,冠冕堂皇地替知州报仇。只是这一切,被藏在暗处的郑青青识破了。她找到了机会,通知了林星,又告诉了翟日。

  “败类!”郑纯如得知原委,狠狠地啐了郑青青一口。郑青青默默地揩干了脸上的痰迹,走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她让郑纯如的计划落空后,心里并没有任何快慰的感觉。街上一帮孩子没心没肺地跑着,唱着歌谣:“日头落,星星稀,一天又是好光景;日不落,日偏西,无家无口没处栖。”

  郑青青突然明白了林星为什么选择了死。因为林星从童谣里早就明白了他的下场。既要杀翟日,又要杀他的人会是谁呢?是郑纯如。“灯下黑”、育婴堂、翟日,所有的一切在这里有了交集。他的恩,他的怨,在答应郑青青的要求之后,就一起灰飞烟灭了。

第176篇、长沙奇女

  明末,有个不知名的女子,住在长沙城里,刚满二十岁。当敌军攻到城下时,守城官兵,十分惊恐,都逃走了。

  那女子只身一人,却执戈登上城墙,与攻城的敌人搏斗。

  后来,城被攻破,敌军入城,那女子仍挥刀奋战不止。

  敌人说:"大家都不守城了,你一个女子,继续抵抗有什么用?〃

  那女子说:"我是来羞辱怕死不尽责的那些男子的!〃

  那女子长得很漂亮,一个敌军官想拢络她,她大骂不止,不停的挥刀杀敌。最后战死在阵地上。

第177篇、白狼花鼻头

  大石头山是沂蒙山的一部分,连绵几十里,山高林茂,山中有数不清的植物,还有为数不少的动物,有獾、野兔、野猫……还有为数不多的狼。

  花鼻头就是其中一只,她有着白如初雪的皮毛、矫健的体型,别的狼鼻头都是黑的,她的是黑白相间的,所以得了个名字叫花鼻头。大石头山里面灰狼居多,黑狼有十几只,而白狼却只有花鼻头一只。

  狼是群居性动物,大石头山的狼分为三群,每一群十几头,里边有一只头狼,还有一只副首领,等级严格,譬如所有的母狼都是头狼的妻妾,捕猎后,猎物最鲜美的内脏头狼独享。

  花鼻头不受这些“制度”约束,因为她是一只孤独的母狼。

  说她孤独,其实与事实也不太相符,其实,花鼻头有一个孩子,今年已经五岁,按说早到了该自己独立的年纪,他却笨得出奇,平时连一只野兔都没有捕到过,只知道守着花鼻头撒娇。花鼻头溺爱自己的孩子,也由着他,自己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辛苦着,忙碌着。孩子的食量很大,花鼻头捕猎到一只野兔,孩子只能吃个半饱,花鼻头只能吃孩子吃剩下的一点残渣剩饭,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随着人类进山砍伐树木越来越多,破坏了动物的食物链,很多小动物都绝种了,大石头山里的食物越来越少,而花鼻头的孩子食量却越来越大,花鼻头有时忙碌一天,也捕获不了一点食物,看着饿得嗷嗷直叫的孩子,花鼻头就去了山下的村子里偷鸡杀羊。

  花鼻头成了村民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天,村里来了一个扛枪的猎人,他叫张三,逢人就打听见没见过一只白狼,村民就告诉了他,张三的眼睛顿时一亮,接着咬着牙根,恶狠狠地说:“孽畜,我找了你三年了,你终于出现了。”

  张三就带着干粮上了山。

  经过半个月的寻找,张三终于找到了花鼻头的巢穴,张三暗道:“这下,你再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等着白狼的到来。

  傍晚时分,花鼻头叼着一只野兔出来了,她在巢穴边轻声呼唤一声,就见一个东西忽的从洞中爬了出来,见到白狼后他就亲热地搂住了她的脖子,而白狼也亲热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身体,然后用嘴拱了拱野兔,让他吃。

  张三仔细一看那个东西,吓了一跳,原来,那并不是一只狼崽,而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张三忽然想起往事,牙根咬得更响了,张三端起猎枪,瞄准了花鼻头的脑袋。

  “嘭”,枪响了,子弹正中花鼻头头部,花鼻头倒在了地下,脑浆迸裂,那个小孩吓了一跳,眼睛怔怔地看着四周,张三从树上一下子跳了下来,看着那孩子,越看这孩子越像自己,张三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原来,三年前,张三上山打猎时发现了花鼻头的狼窝,里边有两只狼崽,两个小崽子刚刚睁开眼,蓝汪汪的眼睛看着张三,跟看着他们的母亲没什么区别,但张三却毫不犹豫地将两只小狼崽举起来摔死了,还带回家剥了皮吃了肉。

  花鼻头回窝找不到孩子,急得团团转,后来他嗅到了张三的味道,就寻踪前来寻找,这时恰好张三出门了,花鼻头在张三的墙上看到了两张小狼皮,正是自己孩子的,她顿时觉得心如刀绞,四腿战栗,简直要站不住了。

  这时,屋里传来了一阵啼哭声,接着,一个小孩从里屋爬了出来,他正是张三的儿子小柱子。张三的妻子患病刚刚去世,抛下了张三跟一岁多的小柱子。花鼻头看到他,就觉得眼中喷火,就要拿小柱子开刀,祭奠自己的孩子,正在花鼻头要下口的时候,忽然,在地上的小柱子爬到了花鼻头的肚皮下,含着她鼓鼓的乳房就吃了起来,花鼻头的身体猛地一颤……

  花鼻头并没有杀死小柱子,而是把他衔到了森林中,将全部的母爱倾注到了他的身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直到现在。

  张三看着儿子,轻轻喊道:“小柱子,过来,我是爸爸!”小柱子看了看身下浑身是血的白狼,再看看前面的张三,眼里充满了仇恨,突然间,他龇出了一副雪白的利齿,昂起脖子……

  “嗷……”一声哀怨的长啸响彻整个山林。

第178篇、神秘的珠宝店

  本世纪三十年代,上海“盛茂珠宝古玩商店”发生了一件案中案,情节曲折离奇。这个故事若不从头叙说,实在说不清楚,若从头说起,开头又没有一点故事性,犹如日常生活中的琐事。文学作品总是这样的,作家创作也喜欢把高潮放在中间或结尾。更何况这是生活中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我们只能按照它的情节发展顺序来叙说。

  “盛茂珠宝古玩商店”开在上海“大世界”附近,三十年代叫爱多亚路。这个店在上海属于小型的,只有一开间店面,但店堂很深,足足有四进套间,所以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若走人第三进套间,没有电灯照明,就显得阴森恐怖。据说还有个地下室,但除了老板以外,谁也没有进去过,只是到晚上,店打烊以后,老板才把值钱的珠宝搬到地下室去收藏。

  老板姓白,叫相仁。这个名字用上海话说就是“白相人”,上海方言是流氓的意思。常有人用老板的名字跟他开玩笑,老板样子很厚道,总是摊着手说:“是我老父替我起的名字,我有什么办法!”

  白相仁夫妻俩在上海开店,有人说他还有儿子和女儿,但谁也没见过,更不知道他儿子女儿干什么。这家珠主店的前身是一个小银楼,专卖金银首饰,因为生意不好而倒闭,被白老板买下,又整整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装修好,楼下开店,楼上是三个伙计和老板夫妻的住房。老板娘比老板小十几岁,长得也很好看,不像老板又老又瘦。

  关于“盛茂珠宝古玩商店”的营业情况,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别看这家店里经常有达官贵人和贵妇财主出入,但都是来看看货,并没有做成任何生意。也有人说这家商店的营业情况很好,别看它门面不大,许多大店的收入都远不如它。这两种说法都有各自的理由。你说它生意好,十几年开下来了,店面不见扩大,店员不见增多。你要说它经营不好,每年遇有筹募慈善事业捐赠,盛茂珠宝店出的钱不小于那些大店,生意不好哪来这么多钱?总之,这个店对外人来说,充满了神秘感!就是这家商店的三个伙计,对这店里的经营收入也,一无所知。

  “盛茂珠宝古玩商店”一共有三个伙计,两男一女,食宿都在店里。早上一开店门,一个叫李来根的伙计就站在店门口当门卫,还有一个叫王乃中的伙计守候在楼上的寝室里,万一店堂里发生了什么事,老板叫一声,他就从楼上冲下来协助老板,应付意外事件。因为珠宝古玩店和银楼,总是盗贼的目标,白天抢劫的事经常发生。但“盛茂”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类事,所以王乃中的工作也就特别清闲,没事在楼上看看书,写写毛笔字,坐得久了还可以到阳台上去练几路拳。这个王乃中生性喜静,七八年一直这样生活,倒也不觉得闷。第三个伙什是个女的,本姓张,后来被老板认作干女儿,改成老板的姓,叫白娣。三个人中白娣年纪最轻,只有二十岁。白娣的工作是给客人倒茶敬烟。每逢有客人进店看珠宝古玩,白老板喊一声:“倒茶!”,白娣就从厨房走出来,做完份内的事,又回到厨房去,帮老板娘做饭炒菜。这家商店的伙食特别好,虽然不能说是每天山珍海味,每顿饭也是三荤四素,老板娘炒菜的手艺又好,不亚于饭馆厨师。

  白老板样子长得厚道,对三个伙计也特别好,说话轻声慢语,就像对客人。三个伙计都把白老板当父亲敬重,白老板对他们也像对儿女一般。

  每天打烊以后,白老板亲自把值钱的东西收藏到地下室,然后三个人才进店堂打扫。营业时间伙计是不能进店堂的,只有白老板自己负责经营,每天做成多少生意也只有老板一个人知道。据老板说,珠宝一进地下室就安全,哪怕是飞贼也偷不去。所以一到晚上,三个伙计就放假了,上舞厅、去夜总会,高兴上哪儿,就往哪儿。每人还可从老板手中领几十元零花钱,这笔钱不算在工资和年终红包之内,将这些收入全加起来,伙什们的收入是别人的四五倍。这家珠宝店生意若是不好,这笔开支从哪儿来?

  到“盛茂”工作可不容易,随你本事多大,老板也不要。那么现在这三个伙计是怎样收进来的呢?——他们都是从小收养的。李来根和王乃中都是孤儿,在街头流浪时,被收养的。有一次李来根被好几个流氓殴打,遍体鳞伤,没讨饶一声。白老板一看,是块好材料,就把他收下了。王乃中在捡垃圾的时候,白老板找到他,叫他送封信,路上又碰到流氓,叫他交出那封信。王乃中死也不肯,情况危急时,他吞下了那封信。人被打伤了,还对白老板说对不起,因为信没送到。其实,那并不是一封多么要紧的信,只是白老板为了考验他而已。李来根是十四岁被白老板收养的,王乃中是十三岁,十年以后,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威武青年了。白娣是十二岁那年被白老板收养的。白娣祖上在京城当官,到白娣爸爸这一辈才破落。白娣的爸爸是个挑糖担换破铜烂铁的穷人,孩子又多,正愁养不活她,白老板给了他不少钱收养了白娣。白娣的爸爸拿了这笔钱就回浙江者家去做生意了。

  白老板收养孤儿后,不是送他们去读书,而是送他们去学武,所请的教师都是上海滩一流武术师。据白老板说,珠宝店是黑道人士的主要目标,不养几个武艺超群的贴心人,必定会遭劫。经过三年苦练,加上名师指点,李来根和王乃中已练成一身非凡的武功,飞檐走壁,徒手格斗,刀枪棍剑,无所不精。即使碰上五六个壮汉,休想近身。

  学好武术,还要学扒车跳车,无论是火车还是汽车,在高速行驶中,能扒住这辆车蹿上去,还要能从车上跳下来。

  练武是为了保卫珠宝店,那么练扒飞车和跳飞车又是为了什么呢?对此白老板没有讲,李来根和王乃中当然也没问。年轻人多学点本领总是好的。

  白老板收养的干女儿白娣除了学武功和练跳车外,还跟上海几位著名的魔术师学魔术。五年以后,白娣不但有一身好武功,而且还是个出色的魔木师,但她从没有登台表演过,而是回到珠宝店协助干娘烧饭做菜。白老板从未叫她表演过。

  盛茂珠宝店经常有些细小的失窃现象,晚上老板盘点时,告诉三个人,今天又少了哪件小玩艺,可能是被哪位顾客顺手牵羊带走了,好在不值多少钱,也不追究。

  有一天,一件重大案件发生了!

  这天,三个伙计还是和往常一样,早上四点钟起身,在晒台练武功,六点钟到楼下厨房去吃早饭,老板娘早就将各式早点安排好了。往常,三个人吃过早点就往店堂去,白老板已将厨房通店堂的门打开了,三人协助老板整理店堂,七点钟准时开门营业,三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店堂里留下白老板一个人接待顾客,洽谈生意。

  这天三个人一走进店堂,只见白老板神色惊慌,向三个人招招手,走进帐房,压低声音说:“今夜店里遭劫了!”

  三个人听后,都大吃一惊。他们早在练武功的时候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夜里哪怕是睡得再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夜里盗贼越过几道门进店,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察,说明盗贼是位高手。

  白老板说,夜里他曾做过一个梦,梦中发觉他藏珍宝的地下室门没关。他吓得一身冷汗,惊醒了。他立刻来到楼下,一看地下室的门关着,这才放下心,但用手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走进地下室,见有一只保险箱被打开,查点了一下,少了三件珍宝。

  这地下室,除了明锁和暗锁,还有暗道机关,除了白老板本人,连老板娘也从没进去过。这个盗贼能进入地下室把珍宝偷走,真叫人难以置信。白老板仔细回忆了昨晚盘点的情况,当他把珍宝放入保险箱锁上后,都要回拉一下保险箱的门,证明是锁上了才放心。他退出地下室后,关上门也要再推一下,确信万无一失后才上楼睡觉。那么这盗贼是怎么能进去的呢?

  李来根是个急性子,气得大声骂道:“他妈的,是哪个在太岁头上动土!”

  王乃中向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冷静点,小声问白老板:“师傅,你看是不是报警!”

  白老板摇摇头:“上海滩的警察全是饭桶,哪能捉拿到这样的江洋大盗!只怕是白送他们一笔钱花!”

  白娣说:“阿爸,我们还是请私人侦探吧?”

  白老板说:“不少私人侦探都通江洋大盗。请他们来,就得向他们公开地下室的秘密,这简直是引鬼上门!”

  白老板是个见过大市面的人,丢失了三件珍宝,他并未惊慌。他对三个伙计说:“这三件珍宝都是国内仅有的,盗贼急于出手卖钱。我们只有托人暗中察访,在盗贼销赃时破案。”他再三叮嘱三个伙计不要声张,打草惊蛇,反而于破案不利。

  三天后的深夜,白老板从外面回来。他把三个伙计从楼上喊下来,告诉他们经过察访,得知失窃的珍宝在一个叫史密斯的英国人手里。此人住在四姐妹饭店里。

  白老板和三个伙计商讨了好一会,觉得最稳妥的办法,是把被偷的宝物再偷回来。白老板把这件事交给李来根和白娣去办,王乃中留在店里。

  白老板拿出三件宝物的照片,让李来根和白娣看,一件是翡翠凤头钗,一件是汉玉千层塔,还有一件是九龙犀角杯。这三件古物都价值连城。

  天一亮,李来根和白娣就赶到四姐妹饭店,包下两间上等房间,和史密斯住在同一个楼层,但就是无法接近他。这家伙吃饭由茶房送到房间,又从不上舞厅,夫妻俩整天守在房间里,一时无从下手。

  三天过去了,李来根和白娣都非常着急,万一史密斯夫妇离开上海,那就无法夺回宝物了。

  有一天夜里,史密斯夫妇终于走出房间了,李来根和白娣一直跟随他们到静安寺百乐门舞厅。在舞池里,李来根和白娣只是和史密斯夫妇擦身而过,白娣已经知道史密斯的钥匙放在西服的贴身内袋里。只有先取到钥匙,然后才能取到珍宝。

  第二支乐曲开始,白娣在舞池中又和史密斯碰撞了一下,凭她魔术师的高超技艺,已经将钥匙拿到手了,一转身,钥匙已到了李来根手里。

  李来根拿着钥匙,火速赶回四姐妹饭店,进了史密斯的房间,打开了所有箱子,翻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最后总算找到一只红木盒子,里面装有犀角九龙杯,另外两件宝物却怎么也没找到。

  李来根把九龙杯送回店,又赶到百乐门舞厅,把钥匙还给白娣。白娣主动邀请史密斯跳舞,乘机把钥匙放回了他的口袋。

  第二天,上海几家报纸都刊登出消息,说一位外国人所拥有的珍宝九龙杯,昨夜被中国的男女飞贼盗取。记者们还加枝添叶虚构出许多惊险情节。

  找回九龙杯,白老板特地举办家宴,慰问李来根和白娣。他们都为没能夺回另外两件宝物懊恼不已。白老板说:“慢慢查访,肯定还能找到线索,总有一天会物归原主。”

  “盛茂”失窃的两件宝物还没有能找回,地下室又第二次被偷。

  有一天,白老板事先得消息,说有一位海外华侨巨商要到店里来看货。“盛茂”就像迎接财神似的,一早就作好准备。开门后不久,那位华侨巨商果然来了。此人五十多岁,衣着平常,看不出是有钱的阔佬。李来根照例守卫在店门口,王乃中在楼上等候老板传呼,白娣献完烟茶,很快退出店堂,由白老板一人与客人洽谈。客人走后,白老板说他只买几件价格不高的古玩,另外还看中几样小摆什,已讲好价钱,并付了定金,说好明天派人来取。大家正为做成一笔生意而高兴,谁知白老板在清理货架时,发现少了一件珍宝——象牙白金龙舟。早上刚摆上货架,到发现丢失为止,除了海外华侨巨商,没有来过第二个客人。那位华侨巨商,肯定是位海外飞贼。一个象牙白金龙舟的价格,是华侨购物钱款的百倍。白老板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珍宝在眼皮底下被人拿走,好不荒唐!真的老眼昏花了吗?

  李来根说:“师傅,我去把那华侨宰了!”

  王乃中说:“先要打听他的下落,不然宰谁?”

  白老板瞪了李来根一眼说:“二十多岁的人,还像小孩子。我们是生意人,能去做杀人的事吗?你们别急,还是让我想想办法吧。我不信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没过两天,自老板说已经打听到那个华侨住在太平洋大饭店。这个华侨在欧洲也是有名的窃贼,专门以收藏古玩珍宝为掩护,乘机偷盗,他已在全世界几十个国家作过案,从未失手过。这个窃贼在三两天内就要离开中国回欧洲。时间紧迫,如何是好!

  李来根说:“我闯进他房间,用刀逼着他,把龙舟交出来。”

  白老板说:“人家一揿警铃,你就成了强盗啦!”

  最后,还是白老板作出决策,三个人全力跟踪华侨,跟他上火车,火车上比饭店混乱,再寻找机会下手。

  在南下的列车上,李来根、王乃中和白娣三个人和华侨在同一节车厢。那华侨带的东西不多,一只皮箱随意放在行李架上,另外还有一只皮包,时刻抱在怀里。不用说,珍宝就在皮包里。

  这时,王乃中先向李来根耳语了一句,然后照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两人在车厢里大打出手。顿时车厢里秩序大乱,有人劝解,有人躲避,也有人拍手怪叫,想看热闹,……

  火车在原野上奔驰,坐在华侨旁边的一位少女,先打开车窗,说了声:“闷死了,气都透不过来。”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夺过华侨手里的皮包,顺手又取下行李架上的皮箱,一个虎扑,从车窗跳下了火车。这个少女就是白娣。华侨被这突然袭击弄懵了,过了好一会才喊出声来。

  这时,李来根和王乃中也停止了打斗。王乃中走过来问华侨:“窃贼在哪?”

  华侨指着车窗说:“跳车了!”

  王乃中说:“好,我去捉!”说着也飞身跳下了火车。

  华侨还在喊:“谁帮我捉贼,捉到有赏。”

  李来根走近华侨说:“好,老子先赏你一个耳光。”他狠狠地打了华侨一个耳光,也从窗口跳下火车。

  这次三个人协调行动,不但夺回了象牙白金舟,还得到了这华侨的皮箱里的不少珠宝和古玩。

  白老板又喜又叹。喜的是夺回了象牙白金龙舟,叹的是又带回了华侨的几件古玩。他对白娣说:“我们岂不是也成了窃贼?不过这也怪不得你,当时你又不知道我们珍宝被他放在哪里。我们不能要不义之财,我来给华侨的这几件东西估个价,明天把这笔钱捐赠给慈善机构。”

  白老板的品质,使三个伙计大为敬佩。就在追回象牙白金龙舟的庆功家宴上,由白老板作媒,将白娣许配给李来根。当日成婚,新房就在珠宝店楼上,洞房花烛夜,李来根从口袋取出一只精致的首饰盒,对白娣说:“这是师傅送给我们两个人的结婚礼品,关照我进入洞房后再给你,——现在可以给你了。”

  白娣问:“是什么东西?”

  李来根说:“琥珀蝴蝶,是一对,我们一人一个。”

  这对琥珀中各有一只蝴蝶,晶莹得犹如嵌在玻璃里一般。白娣接过琥珀,不由大吃一惊,放到灯下又仔细辨认,问李来根:“你知道这对琥珀的来历吗?”

  李来根知道,大约一年前,白老板告诉李来根店里失窃了一对琥珀蝴蝶,让李来根一个人去夺回来。就是这对琥珀。原来,白老板遇到小的失窃案,只让一个徒弟去夺回是常有的事。

  白娣问李来根:“你从什么地方夺回来的?”

  李来恨说:“嘉兴,姚家庄一个小什货铺子里。”

  白娣把一对琥珀捂在胸口,沉思了好一会,对李来根说:“来根,我们上当了。这对琥珀根本不是店里的,是我们家祖传之宝,从前,我家三天揭不开锅,我父亲也没舍得卖这对琥珀。你刚才说的地方,正是我老家,那个开什货店的就是我父亲。”接着她又压低声音对李来根说:“来根,看来白老板是个贼头,我们现在在贼窝里。”

  白娣估计得一点不错,白老板是黑社会专盗珠宝和古玩的头目。他收养这三个人的目的,就是要从小把他们培养成窃贼,所谓的夺回宝物,其实是叫他们盗窃。

  小夫妻俩如大梦初醒,觉得再在这黑店呆下来,决没好下场。他们想把一切都告诉王乃中,尽快离开这虎口,但怕王乃中不信,反而坏事。他们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两人带着这对本属于自己的琥珀以及随身衣物,悄悄出了门,远走他乡,不知去向。

  李来根和白娣一走,盛茂珠宝古玩店只好关门,白老板隐名埋姓,去干了别的行当。王乃中呢,暴病而亡,读者诸君尽可怀疑,这是白老板干的,因为他要杀人灭口。

第179篇、钟楼上的恶棍

  钟楼上的恶棍现在几点了?

  ——古谚语每个人都知道,一般来说,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是——或者,唉,曾经是——沃顿沃提米提斯这个德国小镇。不过,因为它离任何一条主要的道路都有相当的距离,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可能我的读者中几乎没人去过那儿。为了那些没到过那里的人,我应当对它进行深入的介绍;因为希望能代表那儿的居民们争取公众的同情,就更有必要这么做了。

  在这儿我陈述了一些最近发生在这个小镇上的不幸事件。认识我的人都不会怀疑,既然我自愿挑起了这个重担,我将尽最大的努力来让自己做到严格的不偏不倚,我会慎重地调查事实,并且请权威人士做仔细的校勘,而这样的校勘工作甚至能让渴望获得历史学家头衔的人脱颖而出。

  在纪念章、手稿和碑铭的合力帮助下,我可以肯定地说,沃顿沃提米提斯这个小镇从最初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完全一致的状况。不过,谈到小镇初建的日期,很可悲的是,我只能用一种给出个半是含混、半是确定的答案,所以数学家们有时不得运用某些代数公式解决问题。

  我可以这么说,从它这么古老、偏远来看,这座城市的历史无论如何不会早于任何有据可查的年代。

  至于沃顿沃提米提斯这名字的来历,我得伤心地承认我感到很迷惑。在关于这个问题的诸多看法之中——这些看法有的敏锐,有的渊博,有的又完全相反——我无法找出任何一种是让人满意的。或许酒囊先生的意见——差不多同饭袋先生的相一致——要稍好些。它是这样写的:沃顿沃提米提斯——沃顿,平息的雷声——沃提米提斯,近似于闪电——一个旧词是,直面闪电。说实话,镇参议会大楼的尖塔顶端上闪电划过的几道痕迹也验证了这个派生词。不过,我决定不在这么重要的问题的上纠缠不休,而必须得到以下这些参考书中去查阅读者期望了解的信息——笨蛋先生所著的《旁敲侧击先辈演讲集》,也可见傻瓜先生的《派生词》的第二十七页到五千零一十页,哥特式版本,黑红字体,有眉题,没有注释;也请参考由吃吃喝喝先生评注的吹牛先生的手稿的边注。

  尽管沃顿沃提米提斯建立的时间以及其名字的出处无从得知,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就是我前面提到的,这镇子一直以我们眼中的那个样子延续至今。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也记不起它外貌上的点滴变化;并且,事实上任何诸如此类的建议都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村子座落于一个正圆形的山谷中,周长大约是四分之一英里,四周环绕着小山,而镇中的人们从来没有冒险去翻越这些山头。对于这个,镇民们给出了个极好的理由,他们压根儿不相信山那边有什么东西。

  环绕着山谷的边缘(那儿很平坦,铺满了扁扁的瓦片),一溜儿立着六十栋小屋子。它们背倚山岗,面向平原,每栋小屋的前门距平原中央仅有六十码远。屋前的小花园中有一条环形小径,一个计时器和二十四棵卷心菜。这些房子极其相似,以至于没法把一栋和另一栋区别开来。因为年代久远,房屋的式样有些古怪,可要不是这个原因,它们也不会具如此引人注目,不会如此独特。因了那些用烈火烧成的、两端黑中间红的小砖头,屋子的外墙看上去像是放大了比例的棋盘,显得很时尚。两端的山形墙朝向正面,屋檐和正门的上方的檐口和房子的其余部分一样大小。又窄又深的窗户上装有很多窗格,镶着整洁的玻璃。屋顶上铺着数不清的长耳瓦片。这儿所有的木工活都是一种暗色调,它们经过精雕细刻,不过式样单一,很久以前,沃顿沃提米提斯的雕刻师们就只能雕两样东西——计时器和卷心菜。不过他们雕起这两样时干的可真出色,落凿处构思精巧,富有独创性。

  小屋的内部与外观彼此呼应,千篇一律,家具的摆设如出一辙。地板上铺着方形瓷砖,黑木制成的椅子和桌子有着弯曲的细腿和小狗形状的脚。壁炉架又宽又高,不仅在正面雕刻有计时器和卷心菜,且在顶上正中央摆着一个真正的时钟,响亮地“滴滴答答”着,两端各摆着一个插了卷心菜的花瓶。每棵卷心菜和钟之间又有一个大肚子的小瓷人儿,肚子上有个又大又圆的洞,从那儿望进去可以看见一块手表的表盘。

  大而深的壁炉中装有弯曲的柴架。里面经常跳动着欢快的火苗,火上架着一口大锅,正煮着腌卷心菜和猪肉,屋子的好主妇总是忙于照看它。她是位矮胖的老妇人,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脸色红润,戴了顶糖块形状、饰有紫黄色带的大帽子。她的裙子是橘黄色,亚麻羊毛混纺的质地,屁股那里包得紧紧的,腰身那里剪得很短——实际上其他部分也都很窄小,在大腿上面呲牙咧嘴的。她的腿和脚踝都粗了些,好在都被一双好看的绿色长袜给遮住了。

  粉红色羽毛制的鞋子上系着一束黄色的丝带,折成卷心菜的形状。她的左手里有块小而沉的德国表;右手则挥着一柄长把勺子翻动着那些腌卷心菜和猪肉。一只身上长着条纹的肥猫立她的身边,尾巴上拴了一只镀金的玩具打簧表,那是“男孩子们”的恶作剧。

  三个男孩子们则都在花园里喂猪。他们的个头有两英尺高。带着三角尖帽,身上的紫色背心直拖到了大腿,穿着长到膝盖的鹿皮短裤,红色长袜,和饰有银制大带扣的重靴子,套了一件钉着珍珠母大纽扣的男式大衣。每人嘴里都衔着一支烟斗,右手握了块小小的表。他们喷口烟,看看表,再喷口烟,再看看表。那只肥胖慵懒的猪此刻正忙着一会儿啃着掉下来的卷心菜叶子,一会儿往后踢一下镀金打簧表,顽皮的孩子们把这个东西系在了它的尾巴上,好让它看起来像那只猫一样漂亮。

  正门的右边摆着一把皮革坐垫的高背扶手椅,和桌子一样,也有曲腿和小狗形状的脚。

  上面就坐着这家的老头子。这是个极胖的小个儿绅士,长了对圆圆的大眼睛和肥嘟嘟的双下巴。他的穿着打扮和那几个孩子一模一样——我无需就此再多说些什么了。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烟斗比孩子们的要大些,因此他可以喷出一阵更大的烟雾。和他们一样,他也有一块表,不过放在了口袋里。说实话,比起表来,他有些更重要的东西要关注——这东西是什么,我不久就会提到。他坐在那儿,右腿跷在左膝上,脸上一副黯淡的面容,但每时每刻,至少总是有一只眼睛死死盯在平原中央的某个显著目标上。

  那个目标位于镇参议会大楼的尖塔上。镇参议会的成员们都是些小个子,长的圆滚滚的,是些油滑的聪明人;长着大大的圆眼睛,肥嘟嘟的双下巴,比起沃顿沃提米提斯的普通居民来,他们的外套要长的多,鞋上的带扣也要大的多。我在镇上逗留的期间,他们召开了好几次特别会议,采纳了以下三条重要方案:“变更老的好传统是错误的。”

  “沃顿沃提米提斯之外的事物都难以忍受。”以及——“我们将忠于我们的时钟和卷心菜。”

  参议会的议事厅上面是尖塔,塔楼就在其中,很久以来,那里就存放着沃顿沃提米提斯镇的大钟。它是村民们的骄傲,人们都很珍爱它。坐在皮垫扶手椅中的老绅士们目不转睛望着的,正是那个大钟。

  大钟有七面——在尖塔的七个面上各有一个——这样所有方向都能很容易的看到它。它巨大的面盘是白色的,沉重的指针则是黑色的。钟楼有位看守人,他的惟一职责就是照看这只大钟;这可是最完美的闲职了——因为沃顿沃提米提斯的大钟从没有出过什么毛病。直到最近,仅仅这么假设一下,都会被当作是异端邪说。从有史可查的最久远的年代起,就由那座大钟准确的鸣响报时。实际上镇上其他所有的时钟和手表也是一样。再没有像这样精确的恪守时间的地方了。当大钟那巨大的铃舌觉得该说“十二点正!”时,它所有顺从的追随者都同时开口相应,像是一阵巨大的回声。简而言之,那些好民众们喜欢他们的腌卷心菜,不过他们也为自己的时钟而自豪。

  所有拥有挂名闲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尊敬,既然沃顿沃提米提斯的钟楼看守人占据着最完美的闲职,他自然是世上最受尊敬的人了。作为镇上最显要的人物,就连猪们都带着敬畏的神气望着他。他的大衣后摆比镇上其他绅士的要长出很多——他的烟斗、鞋带扣、眼睛和他的肚子都要比其他任何人大上许多;至于他的下巴,那可不只是双层,而是三层的。

  至此,我已描绘出沃顿沃提米提斯的快乐状态:唉,这样一幅美好的画卷要是不被破坏就好了!

  在最有智慧的居民中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谚语,即“翻过山来的没有好东西”;看来这话确实有几分未卜先知。就在前天中午十二点差五分的时候,东边山脊的顶上出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这情况当然引起了普遍的注意,每个坐在皮垫扶手椅里的小老头,都惊慌的把一只眼珠转向这东西,把另一只眼珠盯在尖塔上的大钟上。

  离正午只差三分钟时,看出了那个备受猜疑的古怪东西是个个子很小、长了副外国人样貌的年轻人。他速度极快的冲下了山,这样每个人很快就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实在是在沃顿沃提米提斯出现过的最讲究的人。他的面容呈现一种暗烟色,上面长了只长长的鹰勾鼻、一双豌豆大的眼睛,还有一张大嘴和一口好牙。看来他很想显露这口漂亮的牙齿,只管咧开了嘴笑。脸上满是胡髭和腮须。不过额头倒露在外面,头发用卷发纸打理得整整齐齐。他身着裁剪贴身的黑色燕尾服外套(一个口袋中耷拉出来的白手帕晃当着),黑色克什米尔羊毛料的及膝短裤,黑长袜,足踏一双粗短的轻软平底鞋,上面饰有大束的黑色锻带。他的一只胳膊下夹着一顶巨大的绸三角帽,另一只则夹了一个几乎有他个头五倍大的小提琴。左手握了一只金鼻烟壶,就在迈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步子雀跃下山来时,他还不停的从中吸着鼻烟,脸上挂着自满自得的神情。上帝保佑!——这是沃顿沃提米提斯最诚实的民众看到的情景!

  坦白说,尽管这家伙咧着嘴在笑,可还是长了一张卤莽、阴险而邪恶的脸;当他直冲冲地蹦进村庄的时候,他的古老的、粗粗短短的鞋子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疑心。那天好多看到他的人,本来不屑于瞥一眼他身上细薄布的白手帕以下的部分——那手帕从他的燕尾服外套的口袋里耷拉下来。可是激起大家义愤的是,这个恶棍般的花花公子这儿跳一步西班牙舞,那儿跳一步旋转舞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念头要让他的步子踩准节拍。

  可是,那恶棍蹦来跳去的直闯到他们中间的时候,善良的镇民们却几乎没机会完全张开眼睛,这时只差半分钟就到正午了。他这儿跳一个滑步,那儿来一个金鸡独立,然后,在一个旋转和一下和风舞步之后,鸽子般飞上了镇参议会大楼的塔楼。目瞪口呆的塔楼看守人正坐在那儿庄重又惊愕地抽着烟。这小家伙一下揪住他的鼻子又是晃又是拽;还“啪啪”地扇他头上的大三角帽,把它往下敲盖住了看守人的眼睛和嘴巴;接着,举起那柄巨大的小提琴,打了他很久,打得很厉害。由于那看守人是那么胖,再加上小提琴很空,你会发誓,那是沃顿沃提米提斯尖塔的塔楼里一群双倍低音鼓的鼓手一起痛击魔鬼的鼓点。

  无从得知这种不人道的袭击让居民们怎样不顾一切地复仇,可一件重要的事情是,现在只有半秒钟就到正午了。钟就要敲响了,每个人绝对必须好好盯着他的表。但是,很显然,就在此时钟楼上那家伙正对大钟做着一些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不过钟已经开始敲了,没人来得及去顾及他在干什么,因为他们都得数着敲响的钟声。

  “一!”钟声鸣响。

  “一!”沃顿沃提米提斯每位坐在皮垫扶手椅中的小老头响应着。“一!”他们的表敲响了:“一!”他们妻子的表响了:“一!”孩子们身上的表响了,猫和猪尾巴上的小玩具打簧表也响了。

  “二!”大钟继续敲着;“二!”所有的应和者响应着。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大钟敲着。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其他人应答道。

  “十一!”大钟响着。

  “十一!”一群小东西们应着。

  “十二!”大钟响着。

  “十二!”他们极其满意的答道,一边降低了音调。

  “十二点了!”所有的小老头们一边说,一边举起了他们的表。可是大钟并没有放过。

  “十三!”它又敲响一记。

  “魔鬼啊!”小老头们气喘吁吁,面色变得苍白,丢下他们的烟斗,把右腿从左膝盖上放下来。

  “魔鬼啊!”他们呻吟着,“十三点!十三点!!——上帝啊,现在是十三点!!”

  为什么要试图去描绘那接踵而来的可怕场景呢?整个沃顿沃提米提斯立刻陷入了可悲的骚乱状态。

  “我的肚子是怎么啦?”所有的男孩子吼道——“这个时间我该饿了!”

  “我的腌卷心菜是怎么啦?”所有的主妇们尖叫道,“这个时间它该煮烂了!”

  “我的烟斗是怎么啦?”所有的小老头诅咒道,“真该天打雷劈;这个时间它该抽完了!”

  ——他们又怒气冲冲的填满烟斗,坐回到扶手椅中,又快又猛地吞云吐雾,整个山谷立刻充满了浓重的烟霭。

  与此同时所有卷心菜的面上也都变成了红色,似乎是以时钟的形式出现的每样东西都被魔鬼附了身。雕在家具上的钟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开始跳舞,壁炉台上刻的那些,则像是无法克制自己的狂怒一般不停地敲着十三点钟。钟摆都摇晃扭曲得可怕,让人不敢去看。可是,最糟糕的是,猫也好猪也好都忍受不了系在它们尾巴上的小打簧表的动静,到处狂奔想法子对它泄愤。它们乱蹭乱拱,发出刺耳的尖叫,窜到人们的脸上,或是从衬裙下穿过,所制造出的一片混乱的糟糕场面,简直让有理智的人难以想像。让人更加恼火的是,尖塔上那个不可救药的小恶棍显然正尽其所能的作恶。人们不时地能透过烟雾瞥见他,正在钟楼里骑在仰面朝天的看守人身上。他用牙齿叼着钟绳,不停的用脑袋猛拉,那发出的喧闹的声音我只要脑子里一想起,耳中就会再次“嗡嗡”作响。他的膝盖上摆着那把硕大的小提琴,他正两手刮擦着它,演奏着《佛兰纳甘的朱迪和瑞佛提的帕迪》,既不合拍又不着调。这个傻子!

  事情就这么悲惨的发生了,我厌恶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正在此向所有热正确时间和美味的卷心菜人求助:让我们集体赶赴那个小镇,从尖塔上赶走那个小坏蛋,再次恢复沃顿沃提米提斯古老的秩序。

第180篇、战刀与锄头

  一块好铁落到了陈铁匠的手里,却让他犯了难。到底是打一把锋利的兵器还是打几个锄头?两个徒弟都来出主意,当然是兵器了,不然就会浪费了这块铁。

  其实陈铁匠何尝不想打件兵器,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铁,天生就应该是做兵器的材料。但现在马上要到耕种的季节,乡亲们更需要的是锄头啊。

  陈铁匠思考了好几天,最后决定采纳徒弟们的建议,打把战刀。于是生火、饺打、淬火、打磨,师徒三人轮流上场,叮叮当当忙了好几天,一把锋利的战刀终于打遗好了。

  陈铁匠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试刀仪式,果真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战刀被供奉在家里的条桌上,发出蓝幽幽的光芒,让人心中顿生寒意。

  陈铁匠打了一把宝刀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且被人们越传越邪乎,简直到了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地步。消息被将军得知,亲自来到陈铁匠家里,参观那把战刀,将军对这把刀是一见如故,爱不释手。

  恰巧这时有外敌来犯,君主的急令送达,将军奉命迎敌。于是,这把刀理所当然地成了将军的兵器。陈铁匠也因此得了好多赏赐,两个徒弟也是满心欢喜,这比做锄头划算多了。

  将军手持宝刀,身先士卒勇猛作战,不久就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获得胜利的将军秉胜追击,逼得敌军退回了自家城池坚守。雄心万丈的将军,想来机灭了敌国,成就君主的霸业。

  敌国所有臣民也被迫起来反抗,大家手拿锄头等各种农具与将军带领的军队撕杀。那真是一场恶战,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将军虽宝刀在手,有恃无恐,但奈何敌国全民皆兵,在激战中将军竟死于敌人的锄头之下,以身殉国。

  将军殉难的消息传来,正在田间锄地的陈铁匠悲伤不已,他对着一地的庄稼流下了热泪。当初在打遣战刀的时候,陈铁匠截下了一块铁,做成手中这把锋利的锄头,以作家用。就因为自己的这一私心,让战刀短了两寸,竟葬送了将军的性命,国家的前途。

第181篇、红娘子

  红娘子假想图

  话说明朝末年,中原大地战火纷纷,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逢乱世一些市井刁民便趁乱组织起了“马帮”到处烧杀抢掠、鱼肉百姓。而在这关中大地上,一个以周子龙为首的“青龙帮”最为凶残,势力也最强大。但由于他武功实在高强,多少关中豪杰想尽各种法子除掉他,结果却都落得个有去无回的下场。原来周子龙不知从哪里偷学到了刀枪不入的“护体金刚功”。自从练成此绝技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即使是一个人,也敢随意出入关中大地,四处寻欢作乐,或强抢民女,或杀人掠货,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有了这么个祸害,关中百姓人心惶惶,即使是在大白天也不敢敞开门,大姑娘们更是连门也不敢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潼关府内最大的妓院“醉红楼”,来了一位姓夏的姑娘。此人容貌绝佳,看样子芳龄不过二十。问她出身何处,一概笑而不答,使人感到很是神秘。这潼关城乃是西域商人进入中原的必经之地,虽然是战乱年代,却仍然相当繁华。姑娘一到,名声便传遍了潼关城,一时引得城内的达官贵人、商贾公子趋之若骛。然而姑娘年龄虽然不大,却颇有心计。虽然身在娼门,但却为自己立下了既不卖艺也不卖身的规矩,而是靠赌赚钱。一旦输了就以身相许。

  然而自从开坛七日来,还从未有人能赢过姑娘。其实赌法没有任何特别,就是最常见的掷骰子,只要六个骰子都掷成红六,就算姑娘输。掷一次十两银子,再掷再花钱。规则刚出时,众人大呼简单,都想碰碰运气拔得头筹。仅第一个有钱的公子就连续掷出了一千两银子。此后众人越掷越脸红,谁都盼着好运能落在自己头上,谁都不愿意放弃。消息传开,远近哗然。三教九流闲杂人等,没有一个不闻风而动,流着口水跑来的。来时都带着银子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都两手空空,耷拉着脑袋。由于姑娘姓夏又美得如夏天雨后的荷花那样娇艳欲滴,所以人们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夏雨荷”。

  其实这事本应该早就传到周子龙那里的,但实在不凑巧,最近他领着一帮兄弟到关外去打劫一批西域商人去了。这天他们满载而归回到了“青龙山庄”,他刚回来,留守山庄的弟兄就向他绘声绘色地汇报了此事。周子龙的本性是好奇又好色,这使他如何能忍受得了,当即起身跨上骏马径直前往醉红楼去了。上了马后才回头对弟兄们说:“等我把这个小妞给你们虏来当压寨夫人。”

  红娘子(2)

  周子龙一到,胆小的感觉不妙,早吓得溜走了。剩下几个胆大的在那儿看稀奇。夏雨荷只稍稍打量了一下客人,随后仍然像往常一样不惊不躁。而周子龙的眼却看直了,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美人儿揽入怀中。但转念一想不可,既然美人儿如此可爱,我何不陪她玩玩。于是当即掏出了一串珠宝说要赌三百次。夏雨荷也不客套,拿出骰子就让他掷。周子龙掷了一会儿,他发现问题了:“哈哈,万万想不到这种风月场所居然也有内功深厚的小女子,怪不得那些赌徒都输了呢!可惜呀,今天你是要栽在大爷我的手里了。”想到这里,周子龙不由得发出了一阵狂笑,当他再次抓起骰子扔在骰盆里的时候,绝了!骰子居然在骰盆里狂舞了起来,速度时快时慢,就跟活了一般。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夏雨荷也开始坐不住了,因为任凭她怎么使用内功都无法到达骰子。她的头上也沁出了巨大的汗珠,为了怕客人看出破绽,她只好收回内力败下阵来。周子龙见夏雨荷认输,忙用内力控制骰子一起停了下来,一点不差,正好是六个红六。

  周子龙的目的是得到美人儿,所以他也不想揭穿此事。想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于是就静观其变。此时夏雨荷发话了:“小女子服输,现在这位大爷就是我的郎君,立即拜堂成亲。赌局也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七日来的关照。”随后吩咐丫鬟们挂起了彩灯,贴上了又红又大的喜字。

  拜完了堂后,夜幕已经降临。等客人们吃完了饭都走了后,夜已经很深了。整个晚上周子龙是半步也不离开夏雨荷,好像深怕新娘子给跑了似的。客人们刚走,他就急忙催着新娘子进洞房去了。然而一进屋,周子龙就变脸了,恶狠狠地说:“快如实说来,是不是什么人安排你来刺杀我的?你的三脚猫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你要是讲不出所以然来,我今天就先奸后杀。”夏雨荷吓得扑通跪到地上说:“求大爷饶命,小女子绝不敢有加害大爷的念头,也没有那个能耐。我自幼就死了父母,后来被一个江湖艺人收留,这点绝技是他教给我防身用的。我想潼关城繁华就来这里混口饭吃,但又受不了苦,于是就想了这么一个歪点子。没想到会碰到大爷这么内功深厚的人,我早已经服服贴贴了,绝不敢有二心。我会终生服侍大爷的,求爷饶命!”周子龙哈哈大笑说:“算你识相,量你也拿不了大爷怎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大爷的厉害。”说罢抽出腰上的宝剑,猛然砍向自己的身体的各处。夏雨荷大叫了声:“不要。”急忙用手捂住了脸。

  只听“嘣,蹦”几声过后。周子龙却笑得更得意了。夏雨荷这才敢抬起头来,一看周子龙竟毫发无损,而宝剑却被折为数截落在地上。周子龙拉起夏雨荷对她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刀枪不入的护体金刚功。所以现在我谁也不怕。我也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总之你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地服侍大爷,让大爷舒服。”夏雨荷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求饶说:“大爷神明,小女子真的服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大爷的。”周子龙见美人已被驯服,高兴地说:“服侍大爷是你的福气,快点来!爷都快等不及了,先帮爷宽衣解带!”夏雨荷唯唯诺诺、羞羞答答地走上前去,逐个解开了周子龙的衣扣。当解到最里面一层时,夏雨荷摸摸周子龙的肚皮说:“大爷,男人的肚皮都这么硬吗?”周子龙回答说:“当然不是了,大爷我练成了神功才这么硬的。”夏雨荷似乎对周子龙的肚皮很感兴趣,摸了又摸,最后竟用温柔的小手在上面挠了几下。此刻周子龙正想入非非呢,忽然被美人来了这么一下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股真气也随着笑声从口内喷出。他想坏了,急忙想运气收回真气,但为时已晚,他感到瞬间已经有东西捅进了他的丹田穴,随即一股血气从里面喷射而出。此时他再运气也是无益了,只会加速血液与真气通过丹田外流。他惊叫了一声:“二指禅?”然后立即用手捂住了肚皮,可怜这个难得的内功高手此刻只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因为护体金刚功一旦练成后,真气便会汇集于丹田,如果丹田穴被攻破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血气的外流,只有等死。

  此刻他已无力反抗了,他最想知道的是,他面前的这个柔弱女子究竟是谁?他努力挤出一点气力,颤声问:“你是谁?”

  “哈哈,那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红娘子’!”一听是红娘子,周子龙算是死得瞑目了,因为他早就听说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大军中,有个武功高强的女罗刹——红娘子。周子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第二天喜讯传遍潼关城,人们纷纷奔走相告,都说周子龙是被天师所灭。

第182篇、神脚大侠

  清代雍正年间,河南阳夏县出了个武林高手,名叫赵三,人称“神腿大侠”,在中原一带很有名气。

  赵三未成名之前,只是一个力气很大、身体壮实的农村汉子。他生在农村,却不愿下地干农活,也不愿学点其他手艺,父亲说:“你不会土里刨食,长大了喝西北风啊?看来,这辈子你连老婆也讨不上!”乡亲们也鄙视他好逸恶劳,不务正业。赵三受不了人们的冷嘲热讽,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到嵩山少林寺,死活要求当个武僧。少林寺的云逸和尚接待了他,见他虎背熊腰,身强体壮,又有点灵气,就收留他做了徒弟。但他再三向赵三说明:习武期间,不能随便离去,三年之后,去留自便。

  赵三跟云逸和尚习武,一开始还算勤奋,不敢偷懒。可是时间长了,他渐渐厌倦起来,感到武僧的日子实在寂寞没趣,每天除了苦练武功之外,还要打坐、诵经、扫地、打水、种菜、烧火。三年时间总算熬过去了,赵三感到自己的武艺也学得差不多了,他凡心难收,没有皈依佛门的打算,就向师傅提出下山回家的要求。云逸和尚也不强留,由他去了。临行时,云逸和尚送给赵三一句话:“不忘做人根本,发扬少林武德。”

  赵三把浑身武艺带回了家乡阳夏,可是师傅的嘱咐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天,阳夏县城来了一位拳师,在西关外拉开场子,摆起架势卖艺。他在场上高高竖起一面旗子,人们在一里外就能看到旗子上的两行大字:“脚踢黄河两岸,拳打南北二京。”

  这拳师的口气实在太大,看来是有些真功夫的。可是血气方刚的赵三却很不服气。你说你天下无敌,我赵某偏要在这里杀杀你的威风。心里这么想,但他也确实不摸拳师的根底。他有求胜的急切心理,又怕胜不了给自己和父老乡亲丢丑。

  赵三一连三天观察了拳师卖艺,看准了他的一些技巧和纰漏,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对策。后来,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天,赵三径直朝拳师卖艺的场子走去,并高声叫喊着要与拳师比武。那拳师一连几天没有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今天见赵三上场挑战,便不假思索地应战了。

  经过三个回合,五个照面,拳师感觉赵三不是寻常之辈,于是就格外用心,把平生最精炼的拳法亮了出来。赵三也暗自思忖:这次遇上了对手,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闪失。他年轻气盛,步步紧逼,但却一直找不到拳师的一点破绽。

  两人拳来脚往,身子上下翻飞,直看得场子上的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气不敢出。阳夏县何曾有过如此精彩壮观的比武场面?这一回,赵三可让父老乡亲们大饱眼福了。

  赵三和拳师二人只打得撒土不露,滴水不进,如烟如雾,难解难分。相持了半天,谁也占不了上风。这时候,赵三盘算:现在该用自己预先设计的那个“绝招”了,再晚了,容易露出破绽。只见他飞起一脚向拳师踢去,拳师不知是计,急忙接住。他哪料到,赵三的这一脚是个幌子,盼的就是拳师双手将他的脚接住。赵三迅即把脚抽回,这一来就把脚从靴子中抽出来了,拳师手中抓住的只是一只空靴。拳师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对方怎么脱靴了?

  神脚大侠(2)

  就在拳师这一愣神的短暂时刻,赵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地飞起另一脚朝拳师踢去,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踢中拳师心窝,一下子把拳师踢出一丈开外,拳师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身子抽搐了几下,嘴里涌出了鲜血。观众赶快过去一看,拳师居然被赵三一脚踢死了。

  围观的人群都被赵三这神奇的一脚惊呆了。立即有人狂热地把他抬起来、抛起来,齐声高呼:“好功夫!”“神腿!”“神腿!”

  其实,观众有所不知,赵三在比武时做了手脚。他的所谓绝招,绝就绝在他穿的袜子和靴子上。原来,赵三在比武前用绫做了一双袜子,靴子的衬里也是用绫做的。当拳师双手抓住他的脚时,他抽脚,因绫袜和靴里都很光滑,脚很容易退出来。拳师因此上当分神,才被打败。如若不然,凭拳师的武功,是绝不至于连赵三的一只脚都抓不住的。

  这一切,除了赵三自己,无人知晓。然而,他的“神功”,这次却是有目共睹的。这样,他的威名就不胫而走了。赵三的名字渐渐被“神腿”所代替了。

  盛名之下,“神腿”似乎有点飘飘然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喜欢别人称呼他这个绰号,言谈举止也完全像一位大侠了。

  人怕出名。神腿大侠的名声吸引了很多热心学武的青少年,他们纷纷投到他的门下拜师学艺。赵三正想开办武馆,发扬光大少林武术,于是便满心欢喜地收下六十多名徒弟。

  徒弟们对他的崇拜和吹捧,更使他飘然陶醉找不着北了。然而,江湖上,武林中,“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赵三却缺乏这种自知之明。要不是遇到几位高人给了他一些颜色看看,他还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呢!

  有一天,赵三骑马去山东曹州。半路上,前面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用独轮车推着一位少妇慢吞吞地走着。赵三的马快到他们跟前了,那小孩仍是埋头推车赶路。见此情景,赵三很有些恼火。正想发作之时,只见那少妇说话了:“神腿大侠来了,怎么还不赶快避开让路?”小孩一听,随手连人带车端了起来,靠着路边走了五六丈远,才轻轻地放下,脸不泛红气不发喘。这一举动让赵三看傻了眼。他知道,这是遇上了武林高手了,没敢再说什么,就快马加鞭前行了。

  天黑以后,赵三赶到一个集镇的客店里投宿。店主人忙出来迎接,这又让赵三惊骇不已。原来,店主人就是他白天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少妇。赵三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赶在了策马飞驰的自己前边。店主人对他笑笑,赵三尴尬的脸上发讪,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夜里,他独自住一间客房。吃过晚饭就把门上了闩,和衣而睡了。第二天早晨醒来,他枕在头下的那把佩刀不见了,一摸身上,带的两锭银子也不翼而飞,腰里只剩下一些铜钱。再看看门,依然上着闩,不像有人进来过。他心里暗暗地说:“这就奇怪了!”然而,他不敢声张,也不敢找店主人理论。一个赫赫有名的神腿大侠,竟然被人几乎洗劫一空,说出来不丢人现眼吗?那就只好吃个哑巴亏了。

  神脚大侠(3)

  吃了早饭,赵三准备离去,掏钱付账。他不甘心认输,还想趁机露一手,就顺手在桌子上点起铜钱来。每点一枚钱,就用手按一下,最后把该付的钱全部按进了桌面里。店主少妇看了看,也没说什么,笑吟吟地走过去,用手掌轻轻一拍桌子,那些钱都蹦了出来。然后,用手拢在一起数数。数完,随手将钱掷向一个枣木凳面,说道:“客官,不多不少,正好。”

  赵三不看则已,一看马上面红耳赤。原来,那些钱竟一枚枚地竖立着嵌入凳面,只露出一点钱边。赵三不敢再呆下去,赶紧策马离去。

  这次山东之行,使赵三感受到了天外有天。不过,他的遭遇并没有对任何人讲。

  回到家乡,赵三的耳边依然充满了喝彩声,赞叹声。赵三每天带着徒弟们在村头空场上教练武术,风雨无阻,寒暑不断。围观的人很多,特别是农闲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上百人,为赵三和弟子们的精彩表演助兴叫好。徒弟们心地单纯,对师傅当然只有佩服的份儿。日子长了,赵三的心又飘了起来,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听不得半句闲言碎语。可围观的人群三教九流夹杂其中,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人说句什么不中听的话。终于有这么一天,赵三听到了他不愿听到的话。

  那一天风和日丽,赵三照例在村头空场上教授徒弟。这天,围观的人似乎比平时多了近一倍,密密麻麻地把场地围个水泄不通。赵三见这么多人给他捧场,便极力炫耀自己的本领。他面带微笑,沿场子一圈拱手致意,然后通通通地打了一套少林八卦掌。围观的人赞不绝口,拍手叫好,掌声经久不息。

  人群中有个七十岁左右的老汉,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也跟着众人鼓了几下掌。那小男孩儿看了老汉一眼,用手掩着嘴巴一边悄声说道:“这人的武艺有些来历,可就是破绽多了一点。”老汉连忙瞪了他一眼制止:“小孩子家,不懂规距,不许胡说,好好看!”小孩吐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便不再说话。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人却听见了他刚才的话,都大吃一惊,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场子周围的观众没有一个不知道,有个小男孩说神腿大侠的武艺有破绽。

  赵三听到了众人的议论,立即住手,站在场子中间大声责问那老汉:“你是哪里人?竟敢讥笑我!”老汉急忙站出来赔礼解释,说自己并没有说过什么,刚才的话是小孩子不懂事,随便说的,请大侠息怒,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赵三仍然不依,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身为长辈,不严加管束孩子,怎么能让他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这时,老汉身边的小孩见赵三仍是声色俱厉地纠缠不休,就忍耐不住接上话头:

  “你的招式就是有破绽,还死不承认,你这是乱教武术,误人子弟!我和爷爷偶然说了几句真话,你就这样凶恶,你到底想怎么着?”

  神脚大侠(4)

  小孩说话时,老汉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制止,可小孩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完了。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但又让赵三无话可说,只好嚷出一句:

  “怎么着?哼!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口气倒不小。你敢和我比武吗?”

  孩子应声回答:“有什么不敢,比就比!可这地方太小了,只怕施展不开!”

  赵三原以为用比武会把小孩吓住,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吃了一惊。当时天色将晚,没法比出高低,双方约定明天在西关校场比武。

  第二天,赵三带着众弟子来到西关校场时,老汉和小孩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面第一句话,老汉笑着迎上来说:

  “我们想早点上路回家,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办,所以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你来了,咱们就开始比试吧!你是想比力气呢,还是比拳脚、棍棒?或者比刀枪弓箭?反正,比什么任你挑选,我们爷孙俩领教就是了!”

  赵三看看老汉,鹤发童颜,身体瘦削,不到一百斤;那孩子也身瘦个矮,一脸稚气,就不客气地说:“先比比力气吧!”

  校场上有个红石磙,大约有四百多斤重。石磙两端各有一个脐眼,那是安装磙框碾场用的。赵三走过去,两手扣住脐眼一提,把石磙端在胸前,走了十多步,才放在地上。围观的人见神腿大侠一点也不发喘,无不啧啧称叹。

  老汉让小孩也去试试。石磙大,小孩个子低,胳膊短,两手够不着脐眼,他就把石磙掀起来竖着,再抱起来走,可是这样又挡住双腿迈不开步,只好放下了。但是,小孩手抓石磙的地方,指头嵌进石磙里竟有半寸多深,红色的石屑落了一地。这个情景,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除了老汉和小孩,人人都大惊失色。

  老汉笑笑说了一声:“这孩子真不中用。”他走上前,双手举起石磙,走了十几步,然后一发力,把石磙抛向空中。石磙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地落下来,把坚硬的场地砸下了一尺多深。老汉又走过去,双手轻轻一提,把石磙放回原地。

  比力气输了一着,神腿大侠以为自己的拳术天下无敌,又想与老汉比拳。老汉说:

  “行啊!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灵活了,施展腾挪有困难,况且好久没练过拳,出手重了又怕伤着你。这样吧,我就站着不动,任你前来扑打好了。”说完,老汉健步走上校场演武厅的月台上,稍微舒展一下浑身筋骨,然后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树桩一样。赵三心想,这次我要使出浑身的本事,把这老头儿打倒。他运足了气,倒退几步,迅速连出几拳,向老汉要害之处击去。可奇怪的是,当赵三的拳头将要触及老汉时,老汉手未抬,脚未动,只是把身子轻轻一抖,赵三就像喝多了酒的醉汉,身不由己地摇摇晃晃地倒退两丈多远。

  人山人海的观众暗暗称奇。老汉急忙过去扶住赵三,笑着说:“你没有跌倒,足见平时大侠的功夫也够深的了。现在还想比点什么?

  赵三还不服气,又提出要比棍。老汉就让小孩上阵,并一再叮嘱孙子不要伤人,点到为止。小孩连声答应,让赵三先出棍。顿时,场地中两条棍子上下翻飞,左右旋转,如烟雾笼罩,撒豆难入,耳边呼呼声响,凉风习习。又像两条奔腾相斗的蛟龙,时而腾空,时而伏地,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打了二十多个回合,也分不清谁占上风。突然间,只听“啪”的一声,一条棍子飞起几丈高,落下来掉进校场旁边的饮马池中。这时,众人再看,神腿大侠已经两手空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到了这般田地,神腿大侠才算认了输。他面带愧色,双手抱拳对老汉拱手说道:“我在武林混了十多年,自以为天下无敌,现在碰上你们爷孙二人,只好服输了,惭愧、惭愧!”从这以后,他再也不认“神腿大侠”这个称号,更不敢骄横和夸口了。

第183篇、舍己救父

  黄岩县有位孝女,名叫夏阿九,年龄才十五岁。有一天,阿九跟着父亲和一个邻居到山里砍柴。

  父亲走在前面,遇到一只老虎,那个邻居非常害怕,急忙爬到树上逃命。

  阿九眼见父亲被老虎叼走,边喊边冲上前,拿起柴棍,使劲的打虎,一边打,一边哭喊救命,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安危。

  那老虎走了十来步远,被阿九打疼了,便丢下阿九的父亲,回头把阿九吃了。

  夏阿九的父亲,终于被女儿救了下来。

第184篇、姥姥之谜

  一

  姥姥九十大寿,全家男女老幼三十七口齐聚一堂。二舅家宽敞的农家大院里,用篷布高高地架了个长九米宽六米的大棚,用来摆庆寿宴。军表哥的房间窗户里传出来今年最红的歌声,一个黑松露般甜美的声音轻唱“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涩,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另一个水晶般纯净澄澈的声音唱着“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倏而合唱“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是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春晚一唱便红遍全国。二人的歌声像晨风中扇动着透明翅膀的蜻蜓,翩然翻飞高低追逐,轻盈美丽满载憧憬,婉转悠然越过墙头去。胶东的天气,春末夏初最宜人,东山墙上一架白蔷薇,正绽开白色的花,郁郁葱葱佳气浮动,花香馥郁阵阵袭人。

  姥姥生于清朝光绪末年,先后嫁过三个男人,育有六个子女,姥姥十七岁上为第一个男人生了个儿子。第一个男人祖上是广州人,因染上了天花不治而亡。这个大儿子名唤阿宏,因为姥姥改嫁不与姥姥来往。姥姥为第二个男人也生了个儿子,儿子长到两岁的时候,那男人也生病早走了。这第二个儿子因为年幼,便随着姥姥嫁了第三个男人。这第三个男人也就是我姥爷,他在与我姥姥生育了两男两女后,在他们的小女儿也就是我母亲六岁上,因为染上了急症救治不及而亡。后来,姥姥一人抚育五个子女长大成人。

  在那贫瘠的岁月里,裹着小脚一字不识的姥姥是怎样将众多孩子养育成人的?这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我虽然好奇,但大人们却讳莫如深,我问过多人不得而知。大人们或严肃莫测或厉言阻止,这令我好奇的心,一直被高高地吊着,荡悠悠地空悬着。

  人生到了姥姥这般年纪,因为经历过世间太多的风浪险滩,修炼得豁达聪睿。姥姥的眸子漆黑晶亮,眼睛里总是汪着一层水似的透亮。姥姥看人的时候非常专注,那漆黑晶亮的眸子能看到人的心里去,面对姥姥的眼睛,我心底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自我省视,甚至于检讨,但姥姥却从来不说让人为难的话。随着年岁的增长,姥姥身上的皮肤变得薄脆,呈一种琥珀色的透明状,青色的血管凸显出来,但姥姥脸上的肌肤却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呈现出婴孩般的娇嫩来,所以姥姥看起来鹤发童颜,双眸如星,精神矍铄。

  像以往见到姥姥一样,我跳上姥姥的大炕,腻在姥姥的胳臂上,贪婪地闻姥姥身上散发出的青檀古木一样的体香,小时候我和妹妹便是这样纠缠着姥姥给我们讲故事的。姥姥抚着我的背,问:

  “你最近写了什么故事?”

  “姥姥,我最近发表了两个故事。”

  “那么,你成了作家先生——”姥姥称呼有学问的人是用先生称呼的,我从姥姥身上探起身来不满地说:“不许叫我先生,姥姥!”我想起姥姥给我讲的故事里,有一个讽刺无知无识的人冒充有学问的先生,故事里面有一句顺口溜儿,碰上谁显摆自己知识多的时候,时常被我们姐妹用来取笑。那个顺口溜儿是“先生儿先生儿,爱吃小煎饼儿,拉屎拉一小天井儿”。我可不想因为显摆而被编排得那样不堪。姥姥想必猜到了我的心思,呵呵笑起来。

  姥姥看着满堂儿孙,脸上笑笑的,眼里却渐渐蓄满了泪,姥姥抬眼看向窗外辽远的蓝天,仿佛在遥望一个人。我猜姥姥是因为还缺了她的大儿子阿宏。

  我凑到姥姥耳边低声说:“姥姥,把阿宏叫来吧?”

  姥姥摆摆手,抹了把脸,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唉,现在看着你们啊,我年轻时候吃得苦,我觉得,我那些苦,没白吃。”

  我知道姥姥这是看到我们这些小辈们,高兴又自豪的眼泪。姥姥的悲伤早就透支在了过去。见姥姥高兴,我趁机又问:“姥姥,你说说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的呗?”

  大人们瞬间安静下来,母亲拿眼神犀利地剜了我一下,起身去厨房帮忙去了。我知道我又问错话了。

  姥姥却没怪我。

  “唉,其实啊,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姥姥拍拍我的手背,沉默下来,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姥姥真的要告诉我们那些大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做记者的表哥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妹妹从外间走到姥姥身前坐下,胶东大炕上呼啦啦坐满了和我一样好奇的小辈们,炕旮旯里也站满了人。姥姥接着说:“从前啊,我以为女人是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着。所以啊,我年轻时找了三个男人,可老天爷为让我明白:女人,要靠自己,不要幻想着靠男人,就先后都让他们病死了。我才明白,男人,不是神。自己才是自己的神,我得靠我自己个儿。”

  我虽不明所以,但看姥姥的神情渐渐沉静肃穆,便忍不住点了点头。我最感兴趣的不在这里,心里迫切地希望姥姥快讲下去。我想知道在那个民生凋敝战荒不断的乱世里,姥姥一个不识字裹小脚的农家女子如何安身立命,独自养育五个子女的。姥姥看着我们,目光里是历尽沧桑后的平静与豁达。在姥姥的讲述里,一个裹着小脚的农妇,从烟尘弥漫的过往中走出来。

  二

  民国三十二年(即公元1944年),姥姥的第三任丈夫走的时候,刚麦收完。安葬好男人,姥姥不想坐在家里哭,就带着十一岁的老二到麦地里拾麦穗兼着挖野菜,老大因为身体弱,为让他断文识字一直供他上着村里的私塾,老三和小姐儿俩留在家里看家。

  日头可真毒,烤得麦茬又黄又干,要起火的样子。空空的麦地里常会刮起一股股龙卷风,旋转卷裹起黄土、焦干的麦叶和一切地面上可掳起的东西,像疾病、战乱、灾难一样打着旋儿无情地掠走能掠走的一切。

  顶着毒日头走了这半天,裹着小脚的姥姥实在走不动了,找到一棵白杨树荫歇歇脚儿,二舅拿着喝干了水的空葫芦,去附近小南山找泉水。姥姥手搭凉棚看了看毒日头,估摸着时间应是到了正午。见四周无人,姥姥打算解开裹脚的布带揉揉脚,走了这一上午,姥姥的小裹脚疼痛难忍。看着二儿子跑远,姥姥扶着白杨树弯下腰来慢慢坐下,眼中蓄着的泪随着俯身,扑碌碌地滚落,砸在干燥焦黄的细土上,留下一个个疤痕一样的印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拿什么填饱这几张小嘴?对未来的恐惧,让姥姥在这炎热的正午,却感觉像掉进了冬天寒冷的水底,身边的水正在迅速结成坚硬的冰,所有的神思连同身体发肤整个地陷入冰封一般的恐惧里,也许用不了多久窒息将会尾随而至。姥姥的恐惧和无助不能宣泄,无处告知。脚底的痛苦加重了姥姥心底的悲屈怨愤,蓄在心里的苦无法擦拭,无人能见的眼泪,不擦也罢。姥姥透过泪影看着自己的小脚,裹在层层棉布里,刚破土的笋尖一样小巧美丽,这双脚被闺中姐妹羡慕过,被历任丈夫喜爱过,曾为她带来多少欢悦,此刻便为她带来多少痛苦。姥姥长叹一声,如果能有一双天足该多好!以后的日子,自己就可以像男人一样上山砍柴下地种庄稼,带着孩子们进山躲避兵荒马乱。可是,如今只走了这点儿路,便疼成这样。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养大这些孩子?姥姥手上又急又恨地解着裹脚布,恍惚的眼神里全是哀愁和无助,裹脚布刚解到一半,听着二舅被野蜂蜇了一般飞窜过来,一边喊着:“娘!娘!那里泉边上有个死人!”

  姥姥唬了一跳,迅速用袄袖子抹去眼泪,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赶紧打好裹脚穿好鞋,一边扶着二舅起身去看,一边思忖,自己的慌张、恐惧、无助都不能落在孩子的眼中,自己是孩子们活下去的指望啊。

  泉水边的岩石上伏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也辨不出男女,姥姥走近去看,那乞丐微微转动头颅,虚弱地喊了声:“大姐……”原来是个年纪相仿的女人。

  姥姥喊:“恩永,去打水上来!”

  那女乞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二舅打来的水,支撑着坐了起来,姥姥从篮子里的包袱里取出半块玉米野菜饼,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好了,没事了!”姥姥长出了一口气,“恩永,咱们走。”

  那乞丐却拉住姥姥的衣服后襟,说:“先别走,姐姐!”

  姥姥停住脚,叹口气,说:“我们寡妇失业的,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救不了你。你另想办法吧!姐姐!”

  “姐姐,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我不是要你救我,我也不是乞丐。”女人伤心地哭了,又说,“我男人嫌弃我不能生养,几次三番要打死我,我是从远方的家里逃出来的。”

  女人伤心的哭泣,勾起姥姥的伤心事,忍不住泪水涟涟地扶着女人在岩石上坐下,心底的苦无法言说,只能由着眼泪密密匝匝地流下来。

  女人见姥姥哭得比自己还厉害,便忍住悲泣劝解说:“姐姐,你比我有福啊,你有孩子。你别哭,姐姐,女人有孩子就有盼头,男人是靠不住的。姐姐,你别哭,我有能接骨的祖传秘方,懂点儿巫术和药理。你要是肯收留我,我保证你和孩子不会饿着。如果你愿意学,我就把我所会的全教给你。”

  姥姥听见女人的话,止住泪,说:“姐姐有这手艺,何愁不能活命!我家里大小五个孩子,恐怕拖累你。”

  “姐姐快别这么说,你救了我的命。我在这毒日头底下爬着动弹不得的时候就立了誓,若老天爷教人来救我,我便将我所会尽数传她,好好报答她。我刚起完誓,你便来了,可见老天有灵。”

  姥姥正愁没有立身之本,思量着若真学到这巫医的手艺,必不会再为生计发愁,孩子们也可以好好地养大,含泪握住女人的手,一时间思绪激动喉头哽咽,迎着女人温暖的目光,姥姥感觉封住自己的坚冰正在这目光里融化,那种窒息的寒冷正在节节败退。得到复苏的姥姥,正声说道:

  “老天有灵!姐姐!我和孩子们有救了,妹子谢谢姐姐!”

  乱世里,烈阳下,两个女人相互扶持着站起来。

  此后,女人果然不食言,悉心传授自己所学。姥姥一心一意向女人学习巫术和药理知识。姥姥虽然不识字,但记性好,很多东西女人只需讲一遍姥姥便能记住,以至触类旁通。三年后,姥姥已将女人的知识全部学会,还在女人的指点下悟出看人的秘诀,从人说话时的眼神、手脚的小动作,便可以判断此人所言真假。

  一日午后,女人和姥姥正在家用中草药制接骨的膏药。镇上的里长老德全推着独轮车闯进姥姥家的院门,进门见着姥姥躬身便拜,央求着让姥姥随他去家里一趟,说他儿子智魁翻修房子,从屋顶上摔下来,折了腿,痛得大呼小叫动弹不了,听说我姥姥会医术,赶了十几里山路来请她去救人。女人给我姥姥使了个眼色,姥姥便让老德全别着急,她去收拾下东西,便和女人去了厢房。

  女人问:“如果骨头骨折错位你能判断吗?”

  姥姥说:“若错位患者会疼痛难忍,骨折错位者患部还会伴有肿胀、淤血,严重的会有变形;若没错位,不动弹的话,便不会出现忍不了的疼痛。”

  女人点点头,说:“嗯,平常用猪骨做练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次是真人。若情况复杂,你不能断定,就回来找我,千万不要随便施救!切记!切记!”

  姥姥说好。便带了包袱,坐了老德全的手推车走了。

  去到镇上老德全的家里,智魁的腿已经红肿,涨起了老高,痛得拧着眉头撕扯炕席,一张苇子席让他撕烂了多半,一张脸扭成了苦瓜,还不住声地叫唤。

  姥姥心里明白,骨折无疑,但患者小腿肿胀看不出是否错位、何处错位。姥姥虚握起拳头,轻叩智魁的足跟,智魁立刻高声喊痛,豆大的汗珠子冒出来。姥姥闭上眼睛,匀净呼吸,心神合一,左手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合拢顺着智魁的小腿胫骨慢慢滑行至错位处停下,双手齐发巧力,只听智魁“啊呀”一声,便不再叫唤。姥姥睁开眼看时,智魁那拧着的眉毛,扭曲的苦瓜脸,都舒展开了。

  接骨很顺利,姥姥给他敷上中草药制成的膏药,又告诫老德全说,智魁需要饮食清淡以及忌口的食物,嘱他三日后再去接姥姥来换药。老德全见儿子疼痛立减,千恩万谢地付了诊治费将我姥姥送回来。

  三日后换药,姥姥便让智魁拄拐下地活动。里长老德全又给了姥姥一斗麦子。以后便是七日一换药,每回送姥姥的独轮车上都有吃食儿。这样换了七次药,智魁的腿便完好如初,算算时间还未满三个月。

  姥姥用接骨秘方治好了德全叔儿子智魁断腿的事情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姥姥的名声便传开了。

  见姥姥天资聪慧,占卜行医之术日渐精熟,日子一久,那女子便生回乡之意。姥姥百般挽留,终是留不住。新中国成立后,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夏日清晨,院子里梧桐树上唧唧啾啾的雀鸣声吵醒了姥姥,姥姥起来到院子里,连日来的雨水将院中的梧桐树叶洗得碧绿如新,厢房灶间的门开着,姥姥走进去发现,女人正坐在灶前看着灶内跳跃的火苗出神,眼睛里似乎还汪着泪。听到姥姥走进灶间,女人急急擦掉眼中的泪,冲姥姥笑了笑。姥姥知道女人是又想家了,没说什么,只蹲下来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正要起身,女人顺手拿了身边一个矮凳递给姥姥,姥姥便坐下。女人叹了口气,说:

  “姐姐,我从家出来到这里已经五年多了。”

  “嗯。”姥姥看住女人的眼睛,透过女人的眼神,姥姥明白这次女人是一定要走的了。

  “我昨天夜里,又梦见了我那死鬼男人,他又在哭着央求我回去。”女人腮边闪过一丝红晕,“他当初虽然打我,但那也只是喝醉了酒,他醒酒后对我也好……”

  女人说起她男人来,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愤懑恨意,眼底里渐渐浮现出相思中女人的娇羞来,长久的分离,让女人的天真得以修复那些从前的伤害。姥姥听女人絮絮地诉说着梦境,想着自己这里也并不是一个好归宿,树高千尺,叶落归根,人总要会到自己的故乡才安稳。

  正思量着,女人读懂了姥姥眼神里已经不再阻拦的意思,轻轻说了声:“我该回去了。我下半夜醒来,已经收拾好了包袱,西街李三儿家的驴车正好因为下雨在家闲着,我已经和他说好了送我去青岛,我从青岛坐火车回去。”

  一时间,姥姥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眼前的别离,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的别离,想到女人的出现对自己、对孩子如同再生般的恩情,想到六年来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忍不住泪眼婆娑。姥姥拉着女人的手,扶女人站起来到堂屋坐下,自己在女人身前轻轻跪下,女人见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下,两人跪在堂屋地上抱头痛哭,哭罢,姥姥语重心长地对女人说:

  “姐姐你要走,我实在是舍不得,但姐姐的心思我也明白,实在是不能阻拦姐姐。可现下正下着雨,姐姐好歹等天晴了再走!”

  女人坚持说:“我原是在雨天逃出来的,现下便在雨天回去。”

  话语之外似另有速速归去的隐情,姥姥见女人不说,便也不问,伸手解下颈上戴的玉锁郑重地放在女人手上,说:“姐姐,你于我和孩子们的恩情,我和孩子们永世不忘。虽说是‘大恩不言谢’,我这满心里的感谢却没有个能代为表达的物什。只这件玉锁,虽不是什么贵重物儿,但也是我小时候,父亲送给我护身的,几十年来我日夜佩戴不曾离身,现今送给姐姐护身!希望姐姐平安!”女人见姥姥话意恳切,就郑重地收下,又起身从西间屋炕席下取出一套紫檀卦器来,对姥姥说:“这个就留给妹子做个念想吧,咱们姐妹一场不容易!”

  姥姥握着女人的手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姥姥有心想让女人留下地址,希望以后日子过好了再去登门拜谢,但女人每每三缄其口,不肯说得详细,就连自己的名姓也不肯告诉,彼此只是用姐妹相称。两人心中都知道,此一别山长水远,再相见不知道哪一天。女人擦去姥姥脸上的泪,安慰道:“我们也许还会再见的……”

  三

  女人带着姥姥给她的盘缠和自己所蓄,回了远方的老家。

  那时候农村懂医术的凤毛麟角,一个巫医十里八乡的人来找。无论是求医问药,还是求卜问卦,姥姥都有求必应。那些贫困的人家付不起诊疗费,姥姥也不讨要,遇上殷实的人家给付得多,姥姥也不推让。随著名声日盛,渐渐地大到天旱求雨开春祈福风调雨顺,小到邻家丢了耕牛,失了猪崽儿,也要姥姥帮着占卜一下,人们信任姥姥,姥姥便很灵验。凭着女人所授,就这样躲过了战乱和战乱后的饥荒。日长一日,姥姥家的日子,便得以维系着过下去,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一个个成家立业。

  文革期间,姥姥因为会占卜的巫术,被扣上了“封建迷信”的帽子,那套用来占卜的紫檀卦器也被红卫兵小将摧毁。看着被那些半大的无知小子凶神恶煞般折毁踩烂的紫檀卦器,姥姥的恐惧也随着碎了一地。多亏姥姥从没治坏过人命,又有被治好的村民出来保护,才没被关押投狱,但却被反缚了双手陪“反革命分子”游了几次街。后来,被顾念着她的德全叔的儿子智魁保出,此后姥姥关门谢客,再也没有行巫医术。得了这严苛的教训,从此家人对姥姥的巫医术缄口不言,姥姥的接骨秘方也密封起来,对外说姥姥年事已高,不记得秘方了。

  我才明白,大人们的苦衷。

第185篇、山药粥

  八成是元庆末年仁和初年的事吧。不管哪朝哪代,好歹跟这个故事无甚关系。看官只当是很久以前平安朝①的事就成。——话说当时藤原基经摄政,手下侍卫中,有某位五品。

  ①一七九四—一九二年,建都于平安京(即京都),是日本古代政治、文化极其辉煌灿烂的一个历史时代。元庆(877—885)。仁和(885—889)两朝约当平安前期。

  在下本不愿写成“某位”,满想弄清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偏巧那名儿竟没能流传下来。想必是个凡夫俗子,没资格留名青史吧。看来终究是史书作者,对凡人凡事,没甚兴趣使然。这一点倒同日本的自然派作家大相径庭。须知,王朝时代的小说家,并非有闲之人。——总而言之,藤原摄政王的侍卫中,有某位五品的武士,是这故事中的主人公。

  且说这位五品,实在其貌不扬。首先,身材矮小。其次,红鼻头,八字眼。嘴上的胡须,不必说,稀稀拉拉。瘦瘦的两颊,显得下巴格外地尖。嘴唇嘛……要—一细数起来,真个是说也说不尽的。我们的这位五品,天生得就如此邋遢,不同一般。

  五品是何时何以来侍奉基经的呢?这谁也不晓得。反正,很久以来,总是穿着同一件褪了色的短褂子,戴着同一顶瘪塌塌的京式乌帽,天天不厌其烦地尽同一职守,这倒是确凿无疑的。结果呢,谁见了也不会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光(五品已经四十开外)。相反,甚至觉得,凭他这副寒怆通红的鼻子,徒有其名的几根胡子,生来就该在朱雀大路上让风吹雨打。上起主人基经,下至放牛娃儿,不知不觉,谁都这么认为,无人怀疑。

  一个人有了这样一副尊容,所受到的待遇,恐怕无须在下多费笔墨。在班房里,五品甚至不如一只苍蝇,一干武士对他理也不理。连那些有品无品的下属侍卫,总共二十来号人,对他的进出也出奇地冷淡。五品吩咐什么事的当口,一伙人决不会停止闲聊。对他们来说,五品的存在,好比空气一样无影无形,眼里就没有他这个人。底下人尚且如此,更不消说上面的头儿脑儿了,压根儿不把他当回事,说来也是他命该如此。他们对待五品,冷冷的表情背后,藏着类似小孩子家无聊的恶意,要说什么话,全凭打手势。人之有语言实非偶然,手势也常有不足以达意之时。可是,他们却认为是五品悟性不佳。于是,手势一旦行不通,他们便从五品头上那顶瘪塌塌走了样的京式乌帽,一直到脚下一双快要磨破的草展,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嗤鼻一笑,陡地转过身去。尽管如此,五品却从不动气。那些不平之事,他全然不觉,为人竟窝囊怯懦到如斯地步。

  可是,那些同僚武士,倒要来找他寻开心。年长的拿他丑陋的仪表当笑料,总是说些老掉牙的打趣话;年轻的学样儿,也借机取乐逗限耍嘴皮子。他们当着五品的面,对他的鼻子、胡子、纱帽、短褂,大肆品评而不知厌足。不仅此也。他,以及他那个五六年前就分了手的地包天婆娘,连同跟那婆娘相好的酒鬼和尚,也都常常成为他们的笑料。这还不算,更有甚者,他们还不时弄些恶作剧。在此无法—一列举。譬如,把他竹筒中的酒喝掉,而将尿灌将进去;在下仅举一端,其余则概可想见了。

  然而,五品对这些嘲弄,全然无动于衷。至少别人看来浑似无动于衷。不论别人说他什么,五品连个脸色都不变一变。一声不吭,捋着他那几根胡子,做他该做的事。只是他们的恶作剧,诸如把纸条别在他顶髻上,或把草展插在刀鞘上,过于让他难堪时,他才脸上堆着笑——也分不清是哭还是笑,说道:“莫如此呀,各位仁兄!”凡是看见他这表情,听见这声音的人,一时之间,竟会油然生出怜悯之情(受欺侮的,何止是红鼻五品一人。还有许许多多不相识的人,都会借五品的表情和声音,谴责他们的无情)。——这种感情虽然淡薄,刹那间却浸透他们的心田。只是当时这种心情,始终能保持住的人,却是微乎其微。就在这微乎其微的人中,话说有个无品的侍卫,乃丹波国人士,一个嘴上茸毛刚刚长成胡子的年轻后生。当然,这后生起初也和众人一样,没来由地轻蔑红鼻五品。可是有一日,凑巧听见“莫如此呀,各位仁兄!”这声音竟在脑中盘旋不去。从此以后,惟有在这后生眼里,五品才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因为,从五品那张营养不良,面带菜色,木讷迟钝的脸上,透露出这是一个饱受世间迫害的“人”。这位无品的侍卫,每每想起五品的遭遇,便不能不感到人间的一切,赫然显露出它本来的卑劣来。而与此同时,那只冻红的鼻子,可数的几茎胡须,仿佛是一丝安慰,直透他的心底……

  不过,这仅限于后生一人而已。除却这一例外,五品依旧还得像狗一般生活在周围的轻蔑之中。首先,他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有一件海昌蓝的短褂和一条同样颜色的裙裤。现在已经旧得泛白,变成蓝不蓝青不青的。短褂还凑合,单是肩膀处略微塌了下来,圆纽带和菊花襻褪些色而已,至于裙裤的裤脚管却是破得不成样子。里面没有村裤,露出两条细腿,真好比瘦牛拉瘦官,一步一颤悠。同僚中即使嘴不损的人,见了也都觉得寒枪不过。再说,身上佩的一把刀也糟糕透顶,刀柄上的贴金已经变色,刀鞘上的黑漆也斑斑驳驳。他却照旧带着一只红鼻子,踢踢踏踏拖着双草展,本来就驼背,数九寒天下,腰越发猫了起来。他迈着细碎的步子,眼馋地东张张西望望,难怪连街上的商贩都要欺侮他。眼下就有这样一桩事。

  有一日,五品去神泉苑,经过三条城门,看见六七个孩子聚在路边,不知在做什么。心想,是在玩“陀螺”么?便凑到背后去瞧了瞧。原来是在抽打一条跑丢的狮子狗,颈上还拴着绳子。胆小怕事的五品,一向虽有同情之心,却因为顾忌别人,从来不敢挺身而出。惟有这一次,见对方是几个孩子,便鼓起几分勇气来。于是,脸上堆着笑,在一个像是孩子头的肩上拍拍说:“就饶了它吧。狗挨打也会痛呀。”那孩子转过身来,翻起白眼,藐视地盯着五品。那神情就跟班房里,侍卫长见他没领会自己的意图,瞧他时的那副表情一模—样。“不用你多管闲事!”那孩子退后一步,撇着嘴说。“你个酒糟鼻子!算什么东西!”五品听了,这话宛似抽在脸上的一记耳光。倒不是因为遭人辱骂,生气光火的缘故,而是自家多嘴,自讨没趣,觉得实在窝囊。他只好用苦笑掩饰起羞辱,默默地继续朝神泉苑走去。身后,那六七个孩子挤作一堆,有的做鬼脸,有的伸舌头。五品当然不知道。即使知道,这对不争气的五品来说,又能怎样呢?

  且说这故事中的主人公,倘如生来就专给人作践,活着没有一点盼头,那倒也不尽然。自打五六年前,五品就对一种山药粥异常执着。说起这山药粥,乃是将山药切碎,用甜葛汁熬成的粥。当时,作为无上的珍馐美味,其身价之高,甚至摆到了万乘之君的御膳里。因此,像我们五品这种人,只有一年一度,贵客临门时,才能沾光尝尝。即使那时,能喝到嘴的,也少得仅够润润喉咙而已。于是,很久以来,饱餐一顿山药粥,便成了他惟一的愿望。当然,这愿望他从没告诉过人。不但如此,甚至连他自己都还不清楚,这是他平生之愿。也不妨说,他事实上就是为这盼头而活着的。——为了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人有时会豁出一辈子的。笑其愚蠢的人,毕竟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不料,五品“饱餐一顿山药粥”的梦想,居然轻而易举变成了现实。欲道出个中始末,正是在下写这篇山药粥的目的。

  话说有一年,正月初二,正是基经府上贵客临门之日(这一日,与皇后和太子两宫之宴乃在同日,摄政关白府设宴招待王公大臣,与两宫之宴并无逊色)。五品也挤在侍卫之间,面对满桌的残羹剩肴。那时尚无扔掉剩肴让人捡食的做法,而是让家巨聚集一堂,共而食之。虽说可同两宫之宴比美,终究是在古时,纵然品类多多,美味却不多。无非煮年糕、炸年糕、蒸鲍鱼、风干鸡、宇治小香鱼、近江鲫鱼、绸鱼干、鲑鱼镶鱼子、烤章鱼、大虾、大酸橙、小酸橙、柑桔、柿饼之类。其中便有话说的山药粥。五品年年盼着这山药粥。可是,人多嘴多,每次能吃到自己嘴里的,却多乎不多。今年的粥又格外少。这么一来,兴许是五品心里作怪,觉得那粥,较往日尤其甜美可口。于是,他盯着一只喝光的空碗,将稀稀拉拉的胡子上沾的粥星儿,用巴掌抹了一把,自言自语地说道:“几时才能趁心喝个够哟!”

  话音未落,便有人戏谑地问:“大夫阁下竟没称心吃过山药粥?”

  俨然一介武夫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五品从他的驼背上抬起头,怯生生地朝那人看过去。声音的主人是民部卿时长的公子藤原利仁,那时也在基经府内当差。是个膀阔腰圆、身量超群的伟男子,一面嚼着烤栗子,一面一杯复一杯地喝黑酒。人已喝得半酣。

  “好可怜哟。”利仁见五品抬起头,声音里半带轻蔑半带怜悯,接着说道,“愿意的话,我利仁可让阁下称心如意吃个够。”

  即便一条狗,终日受虐待,偶尔给块肉,也不会轻易凑上去的。五品照例挤出那副不知是笑还是哭的笑脸,看看利仁的面孔,又看看手上的空碗。

  “不愿意?”

  “……”

  “怎么样?”

  “……”

  这时,五品感到众人的目光都猬集在自己身上。一言之差,定然又要招来一通嘲弄。甚而觉得,回答什么都照旧会受人戏耍。真是左右为难。这时,要不是对方声音不大耐烦地说:“不愿意,也不强求。”五品说不定会把空碗和利仁,一直比来比去,看个没完。

  听见这话,慌不迭地答道:“岂敢……不胜感谢。”

  凡听见俩人对话的人,一时都失声笑了出来。“岂敢,不胜感谢。”——甚至还有人这样学舌。在盛着黄橙绿桔的槲叶盘和高脚漆盘之上,众多软筒硬筒京式乌帽,便一齐随着笑声,如同波浪般摇晃起来。其中笑得最响,最为开心的,是利仁。

  “那就改日有请尊驾。”说话之间,他蹙起眉头来。是涌上来的笑声和酒气一起噎在喉咙里的缘故。“……不知意下如何?”

  “不胜感谢。”

  五品红着脸,把方才的话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不用说,这次又引起哄堂大笑。至于利仁本人,正是要叫五品再说一遍,才故意这样叮问,所以,觉得比方才还可乐,就更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来自朔北的粗野汉子,生活里只懂两件事,一是豪饮,一是狂笑。

  幸而谈话的中心,不久即离开他俩。即便是打趣逗笑,只管注意这位红鼻五品,也许会招别人不快。总之,话题一个接一个,直到酒菜即将告罄,一个见习侍卫讲笑话,说有个人要骑马,两脚却套在一只皮护腿里,才又引动一座人的兴头。可是,惟独五品,浑然充耳不闻。想必山药粥这三字,已占据他的全部心思。哪怕面前摆着烤山鸡,筷子都不去碰一碰。尽管杯里有黑酒,嘴也不去沾一沾。自管两手放在膝上,宛如大闺女相亲,憨厚地红着脸,连花白的两鬓都红了起来,始终盯着空空如也的黑漆碗,傻瞪瞪地笑着……

  过了四五天,一个上午,有两个骑马人,沿着加茂川畔,径朝粟田口,缓辔而行。其中一人,上穿深蓝色猎衣,下着同色裙裤,佩了一把镶金包银的大刀,是个“须黑鬓美”的男子。另一人则在海昌蓝的短褂上加了一件薄薄的绵衣,是个四十来岁的武士,看他那情景,无论是马马虎虎系着的腰带,还是鼻孔里沾满鼻涕的红鼻头,浑身上下,无处不显得寒酸破落。至于坐骑,两人骑的倒都是骏马,前面一匹是桃花马,后面一匹是菊花青,三岁的牙口,神骏得连路上的小贩和武士都要回头张望。他们后面,还有俩人拼命紧跟在马后,自然是持弓背矢的亲随和牵马执镜的马夫。——这一行人,正是利仁和五品,无庸赘言。

  虽说尚在隆冬,倒恰逢天气晴和,没有一丝风,白花花的河石间,清潺潺的溪水中,蓬草枯立,纹丝不动。临河低垂的柳树间,叶子落光的树枝上,洒满柔滑如饴的阳光,蹲在枝头的鹡鸰鸟,尾巴动一动,影子都会鲜明地投射在街面上。一片暗绿的东山,上方露出圆陀陀的山头,犹如霜打过的天鹅绒,想必是比睿山吧。鞍鞯上的螺钿在阳光下晶光闪亮,俩人不着一鞭地径朝粟田口徐徐前进。

  “您说,要带在下出去,究竟去哪里呢?”五品两手生分地拉着缰绳问道。

  “就在前面。并非阁下担心的那么远。”

  “这么说,是粟田口那里么?”

  “暂且先这样想吧。”

  今早,利仁来邀五品,说东山附近有处温泉,想去一趟,俩人便出了门。红鼻五品信以为真,恰值很久没有洗澡,这一向身上刺痒难熬。刚刚美餐过山药粥,再若洗个温泉澡,真是天幸其便。这样一盘算,便跨上利仁事先牵来的菊花青。不料,并辔来到此处,利仁的目的地,似乎不在这附近。现在,不知不觉已过了粟田口。

  “原来不到粟田口啊?”

  “不错,再往前走一点,我说您呐。”

  利仁面带笑容,故意不看五品,静静地策马而行。两旁的人家渐渐稀少,此刻,冬日广漠的田野上,只见觅食的乌鸦;山阴的残雪,也隐隐地笼上一层青烟。虽然天晴日朗,但望着野漆树的梢头,尖楞楞地指向天空,都令人觉得刺眼,不禁生寒。

  “那么,是在山科一带啦?”

  “山科,这儿就是。还要往前哩。”

  果然,说话之间已过了山科。何止如此。不大会儿工夫,关山也已掠在身后,终于晌午将过时,来到三井寺。三井寺内,有个僧人与利仁交情颇厚。俩人前去拜访,叨扰了一顿午饭。饭后又骑马赶路。一路上,较方才的来路,人烟更加稀少。尤其当年,盗贼四处横行,世道甚不太平。——五品把个驼背愈发低低地弓了起来,仰视着利仁的面孔问道:“还在前面吧?”

  利仁不觉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小孩子家,被人发现了恶作剧,冲着大人微笑的样子。鼻尖上的皱纹,眼角旁的鱼尾纹,像似在犹豫,要不要笑将出来。于是,忍不住这样说道:“其实呢,是要请阁下前往敦贺。”利仁一面笑着,一面举鞭指向遥远的天际。鞭子下,一片银光闪烁,近江湖水正辉映着夕阳。

  五品惊慌起来。

  “敦贺?敢是越前那个敦贺么?越前那个……”

  利仁自从到敦贺作了藤原有仁的女婿之后,多半住在敦贺,这事平素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直到此刻他都没有想到,利仁居然要把自己带到大老远的敦贺会。别的不说,跑到山重水隔的越前国去,仅仅带这么两个随从,怎么能保路上平安无事呢?何况这一向谣言四起,说是有过往行人为强盗所杀。——五品望着利仁哀叹道:“您又戏言了。原以为是东山,岂知是山科。以为是山科,谁料是三井寺。结果,是越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倘使开头便直说,哪怕是下人呢,也该多带几个。——去敦贺,这如何使得!”

  五品几乎带着哭腔,蹑儒着。若是没有“饱餐一顿山药粥”这念头,鼓起他的勇气,恐怕他当即便会作别而去,独自回京都了。

  “尽管想开,有我利仁在,足可一以当千。路上无须担心。”

  见五品如此惊慌,利仁不禁皱了皱眉头,嘲笑地说。然后叫过随从,将带来的箭筒背在身上,又接过一张黑漆弯弓,横放在鞍上,旋即一马当先,向前奔去。事已至此,怯懦的五品,惟以利仁的意志是从。他胆战心惊,东张西望,环顾周遭荒凉的原野,口中喃喃祷告,念诵依稀记得的几句观音经。那只红鼻子几乎蹭到马鞍的前桥上,依旧有气无力地催动着快慢不匀的马步。

  原野上,得得的马蹄声喧,遍地遮满了黄茅,茫茫一片。一处处水洼,冷冰冰地映着蓝天,不由得令人暗想,这冬日的午后,怕是终久会给凝住吧?原野的尽头,是一带连山,光景是背阴的缘故,本该熠熠生辉的残雪,竟没有一星光芒,长长一道浓暗之中略带紫苍。就连这些也为几丛萧瑟的枯茅遮断,许多景物,是两个步行随从所看不到的。——这时,利仁蓦然回过头,向五品开口道:“请看!来了好一个使者。可报信给敦贺矣。”

  五品不大明白利仁的意思,战战兢兢顺着弓的方向望去。那本是望不到人影的所在。惟见一只狐狸,于落日下,披一身暖融融的毛色,慢吞吞地走在不知是野葡萄藤还是什么攀缠的灌木丛中。——霎时,狐狸慌忙纵身奔逃。利仁急忙挥鞭纵马追去。五品也忘却自家,追随其后。不用说,两个随从也不能落后。马蹄踢石的得得声,冲破旷野的寂静,响了好一阵儿。俄顷,见利仁已勒马停住,竟不知何时捉住了狐狸,倒提着两只后腿于鞍侧。想必是追得狐狸走投无路,将其制服于马下,于是手到擒来。五品连连揩去胡须上的汗水,好不容易才赶到跟前。

  “喂,狐狸,好生听着!”利仁将狐狸高高提至眼前,故意煞有介事地说,“去告诉他们,敦贺的利仁,今夜即将回府。就说‘利仁陪同一位稀客,正在途中。明日巳时时分,派人来高岛迎候,同时再备上两匹好马。’明白了吗?切不可忘记!”

  说毕,一挥手,将狐狸远远抛进草丛。

  “哎呀,跑啦!跑啦!”

  刚刚赶上来的两名随从,望着狐狸逃走的身影,拍手嚷道。夕阳下,毛色近似落叶的脊背,不辨树根与石块,一溜烟没命地逃去。从一行人所立之处,望之尽收眼底。在追逐狐狸的当儿,不知什么工夫,他们已来到旷野上的高处,那里是一面缓坡,低处与干涸的河床相连。

  “好个宽宏大量的使主!”

  五品肃然起敬,衷心赞叹,仿佛刚认识一般,仰视着这位连狐狸都使唤得了的草莽英雄。而自己同利仁之间,究竟有何差别,却顾不得去思量。他感铭良深,只觉得利仁支配的范围有多大,自己也跟着沾多大的光。——逢到这种时候,恐怕最容易去阿谈奉承。然而,列位看官,此后倘从红鼻五品的态度中,看出什么逢迎拍马之类,切不可以此对他的人格妄加怀疑。

  狐狸给抛了出去,骨碌碌地跑下斜坡,从干河床的石头间,轻捷地蹦窜过去,又一鼓作气,斜着跑上对面的斜坡。一面跑,一面回头望,捕获自己的武士一行,犹自并辔立在远远的斜坡上,看起来只有巴拿大小。尤其是桃花马和菊花青,沐浴着落日,衬托在寒霜凝露的空气中,比画的还要鲜明。

  狐狸一扭头,又在枯茅中,如疾风一般飞跑而去。

  一行人照准于翌日巳时时分来到高岛。这是个小小的村落,地处琵琶湖畔,与昨日大异其趣,阴霸的天空下,只有疏疏落落的几椽茅屋。岸边的松林间,展露出一泓湖水,意态清寒,水面上灰蒙蒙的涟漪,仿佛是忘了打磨的一面镜子。——到了这里,利仁方回头望着五品道:“请看!众人已经前来迎候。”

  果不其然,只见湖畔松林中,二三十人,有的骑马,有的走路,牵着两匹备好鞍鞯的马,短褂上宽大的袖子在寒风中翻飞,正朝他们急急赶来。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骑马的慌忙滚鞍下马,走路的赶紧跪在路旁,一个个敬候利仁的到来。

  “看来那狐狸果真报了信呢。”

  “天生变化多端的畜类,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五品和利仁说话的工夫,已来到众家臣迎候之处。利仁道了声:“辛苦了。”跪着的人才连忙站起,接过俩人的马。顿时人人轻松起来。

  “昨夜,有件稀奇之事。”

  俩人下马之后,刚要在皮褥上落座,有个白发苍苍的家臣,穿了件红褐色短褂,走到利仁面前禀告。

  “什么事?”利仁一面将家臣随从等端来的酒撰,给五品斟上,一面大模大样地问。

  “是这样一回事。昨晚刚刚戌时,夫人忽然失去神智,开言道:”吾乃版本之狐是也。今日特来传达主公命令。请仔细听令!‘于是我等走上前去,但听夫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主公陪同一位稀客,此刻正在途中。明日已时时分,派人前往高岛迎候,同时再备上两匹好马。’”

  “这事确是稀奇。”五品着意瞧瞧利仁又瞧瞧家臣,随声附和着,讨得两方都很满意。

  “这样说还不算。而且,战战兢兢,浑身发抖。‘万万不得迟误。如有迟误,吾将被主公赶出家门矣。’说着大哭不止。”

  “那么,现在如何了?”

  “后来便一下子昏睡过去。我们出来时,似乎还没有醒。”

  “如何?”听完家巨的话,利仁得意地瞧着五品说,“连畜类都要听我利仁驱使!”

  “真叫人不胜惊讶。”五品搔着红鼻子,低了低头,然后,张嘴结舌,故意显出吃惊的样子。胡子上还沾了一滴方才喝的酒。

  当天夜里。五品在利仁府上的一间屋内,茫然瞧着方角座灯,竟难以入睡。漫漫长夜,眼睁睁直挨到天明。傍晚到达此地之前,一路上,同利仁及其随从谈笑风生,经过松山、小溪、枯野,以及荒草、落叶、岩石、野火、青烟——这些物事,一件件又在五品的心头浮现出来。尤当黄昏时分,暮霭沉沉之中,终于来到这府邸,看见长钵里炭火熊熊,不觉长长松口气时的那份心情——此刻,居然躺在此处,这不能不令人觉得,仿佛是遥远的往事。棉花有四五寸厚的黄被下,五品惬意地伸直了腿,情不自禁地呆呆看起了自家的睡姿。

  被下,穿了两件浅黄色的厚棉衣,是利仁借与的,足以让他暖得动辄出汗。加之晚饭时,几杯老酒下肚,醉意更使他身上热烘烘的。枕畔,格子板窗外面,就是寒霜委地的大院子。他是这样的陶陶然,没有一丝苦寒的感觉。这一切与自己在京都的街房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尽管如此,我们的五品,心里好似七上八下,总有那么一抹不安。首先,时间慢得令人望眼欲穿。但同时又觉得,天亮——也就是说,喝山药粥的时刻,不要来得太快。这两种矛盾的感情,之所以相生相克,盖困境遇变化急剧,心情也变得不安起来,就如今日的天气一样,陡然变得冷飕飕的。凡此种种都是障碍,难得这样暖和,竟也不能使他轻易入睡。

  这时,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人高声说话。听声音,像是今日中途接他们的那个白发家臣,似乎在吩咐什么事情。声音干涩,许是从满地霜华上传过来的缘故?凛然如同寒风,甚至觉得句句穿透他的骨髓。

  “这边的下人听着!奉主公之命:明晨卯时前,每人须交长五尺、粗三寸的山药一根。万万不可忘记,务必于卯时前交来。”

  这话反复说了两三遍,俄顷,人声寂然,周遭随即一如方才,恢复冬夜的宁静。静寂中,只有灯油嘶嘶作响。火苗像条红丝绵,摇曳不定。五品把个哈欠硬是忍了回去,旋又沉入胡思乱想。——既然提到山药,准是要做山药粥才叫拿来的。这么一想,刚才只顾注意听外面而暂时忘却的不安,不知什么工夫,竟又潜入心头。而且,比方才尤为强烈的是,他不愿过早就把山药粥吃个够。这念头偏生跟他作对,总在脑中盘旋,不肯离去。“饱尝山药粥”的夙愿,要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兑现,几年来好不容易忍到今天,盼到今天,岂不白费力气了么?倘如办得到,但愿事情能这样:突然来个什么节外生枝,山药粥暂时喝不成,等除掉麻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再喝它个够。——五品的心思就像“陀螺”一样,滴溜溜总围着一处转,这时,因旅途劳累,不知不觉酣然睡去。

  翌日清晨,五品一睁开眼,便惦记起昨夜的山药一事,所以什么都不顾,只管先打开格子板窗。这才发现自己睡得人事不知,怕是已过了卯时吧。院子里铺着四五张长席子,上面堆了两三千根圆木似的东西,像座小山,竟有那斜伸出去的桧皮房檐一般高。定睛一瞧,五尺长三寸粗,齐刷刷的尽是大得出奇的山药。

  五品揉着惺松的睡眼,四下看过来,简直目瞪口呆。借大的院子里,好似新打的桩子上,接连安了五六口能盛五石米的大锅,穿着白布褂子的年轻使女,不下几十人,围着大锅忙乎。烧火的,掏灰的,将白木桶中“甜葛汁”舀到锅里去的,人人为熬山药粥,忙得不可开交。锅下冒出的青烟,锅内升腾的热气,同尚未消尽的晓霭融成一片,广阔的庭院整个儿笼罩在灰蒙蒙之中,甚至辨不清物事,惟有锅下熊熊燃烧的烈焰,发出红通通的亮光。所见所闻,乱乱哄哄,就像着了火打起仗似的。五品这时才想到,熬山药粥竟用这样大个儿的山药,在这样大家伙的锅里煮!而自己,就为喝这口粥,才巴巴儿地从京都跋涉到越前的敦贺来。这一切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我们五品那值得同情的胃口,其实,这时早已倒掉了一半。

  一小时之后,五品同利仁,同利仁的岳丈有仁,共进早膳。面前,一个带梁的大银锅里,漫然如同海水般装了满满一锅的,就是那可怕的山药粥。五品方才已看见几十个年轻后生,灵巧地使着薄刃刀,将堆得房檐高的山药,从一头麻利地切碎。然后,那些使女跑来跑去,你来我往,把切好的山药拾摄起来,放进一口口大锅里,拾摄起来,再放进去。最后,等到长席上的山药一根不剩的时候,便见几团热气,混合着山药味,甜葛味,从锅中冉冉升腾到晴朗的晨空。目睹这一切的五品,此刻面对着银锅里的山药粥,不等品尝,就已觉得腹满肚胀,恐怕一点也不夸张。——五品面对银锅,难为情地揩着额上的汗水。

  “这山药粥,您从未喝个够。现在不用客气,只管喝吧。

  岳丈有仁吩咐童儿们,又在桌上摆了几只银锅。每锅的山药粥,都满得几乎溢出来。本来就红通通的鼻子,现在越发红了,将锅里的粥盛出一半倒在大土钵里,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家父也说了,务请不要客气。”

  利仁从旁不怀好意地笑道,劝他再喝一锅。吃不消的,只有五品。说得不客气,这山药粥,打一开始他就一碗都不想喝。如今,他捏着鼻子,勉勉强强才喝掉半锅。若再多喝一口,恐怕不等咽下去就会吐出来。话又说回来,倘若不喝,等于辜负利仁和有仁的一片厚意。于是,他又闭上眼睛,把余下的半锅喝掉了三成。最后,连一口都难以下咽了。

  “实在感谢不尽。已经足够了。——哎呀呀,实在感谢不尽。”

  五品说得语无伦次。显然他已尴尬透顶。胡子上,鼻尖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子,简直不像在寒冬季节。

  “吃得太少啦。客人显然客气哩。喂喂!你们在干什么呐?”

  童儿们随着有仁的吩咐,又要从银锅往土钵里盛粥。五品挥动着两手,像赶苍蝇一样,表示坚辞之意。

  “不能要了,已经够了。……太失礼了,足矣足矣。”

  若不是利仁这时指着对面屋檐说:“瞧那边!”有仁说不定还会劝个不停,要五品喝山药粥。幸好,利仁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那座房子上。朝阳正洒在桧皮聋的屋檐上。炫目耀眼的阳光下,老老实实坐着一只毛色润泽的畜类。一看,正是前日利仁在荒郊枯野的路上,捉住的那只阪本野狐。

  “狐狸也要吃山药粥哩。来人哪!赏它些吃的!”

  利仁的吩咐当即照办。狐狸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直奔院子去吃山药粥。

  五品瞧着狐狸吃山药粥,回想起来此之前的自己,心中充满依依之情。那是受许多武士愚弄的他。是挨京都娃儿辱骂“你个酒糟鼻子!算什么东西2”的他。是穿着褪了色的短褂和裙裤,像条丧家之犬,仿俊在朱雀大路上,可怜而孤独的他。但同时又是将饱餐一顿山药粥的夙愿,独自珍藏在心的幸福的他。——他放心了,可以不必再喝山药粥了,同时觉出,满头的大汗,渐渐从鼻尖上干了起来。虽说天气晴朗,敦贺的早晨,依然寒风刺骨。五品忙不迭刚捂住鼻子,便冲着银锅,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第186篇、痴女来莺儿

  来莺儿是东汉末年洛阳“芳泽阁”的头牌舞伎。曹操在朝做典军校尉时常常到“芳泽阁”欣赏其舞技。拿今天时髦的话讲,曹操当时是来莺儿的“粉丝”。

  东汉灵帝驾崩后,“十常侍”作乱,并州牧董卓以救驾之名进兵洛阳,废少帝立献帝,独断专行。曹操对董卓败坏朝纲的举措很不满意,一天夜里他逃离洛阳后即联络渤海太守袁绍,举兵讨伐董卓。

  董卓一看曹袁联军势大,便一面挟持献帝西迁长安,一面下令兵丁纵火焚烧古都洛阳……

  洛阳的大火烧得正旺时,曹操带兵赶来了。

  “来莺儿是逃走了,还是被烧死了?”曹操在指挥自己的军队救火时,首先想到了来莺儿。

  “王图,你带人到芳泽阁找找来莺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羽林郎将王图领命后边走边想,奋武大将军身边美女多得数不清,他干么要救来莺儿这个舞伎呢?

  王图来到芳泽阁,正好碰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在院内用鞭子抽打一个女子——

  “将军救我!”这女子一见王图带兵来到,像溺水的人遇到了一根稻草一样,满眼充满着希冀。

  王图一看这女子,眼睛一下子直了——这女子虽被这个丑男人鞭打得衣衫不整,芳容失色,但其近乎完美的身材容貌活脱脱一个赛貂蝉!貂蝉他可是见过的。

  “住手!”一股英雄救美的豪情在王图心中迸发出来,他对丑男人大吼了一声。王图心想,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呀!

  丑男人被王图的气势镇住了,他支支吾吾地对王图说:“将军,我在打自家的贱女人,她……”

  “胡说八道!”王图知道这丑男人在撒谎!芳泽阁是什么地方,他还不知道吗?这里哪儿会有他的女人呢?一问,果然,这丑男人是这儿的龟奴,他乘芳泽阁火起,老鸨被烧死的机会,想带着“花魁”来莺儿逃走,可来莺儿死活不同意跟他走,于是,他便恼怒地鞭打了起来。

  “他娘的,趁火打劫!真不是个好东西!”王图勃然大怒,抽出随身宝剑,“哧”地一下刺进了龟奴的胸膛……

  世上的事情就这么巧,王图没想到自己救下的就是来莺儿,便皱着眉对她说:“你随我走吧。”

  “不,我不去!”来莺儿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时,王图猛然想到,自己知道了来莺儿是谁,可来莺儿还不知道他是谁呀,她怎会糊里糊涂地跟着一个陌生人走呢?便抿嘴笑着解释说:“我是奋武大将军曹操手下的羽林郎王图,是曹将军让我接你来的!”

  “哦——”来莺儿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她记起了过去常来芳泽阁听歌捧场的典军校尉曹操,想不到他如今做了大将军了,更想不到他还记着她,还派兵来找她!如今兵荒马乱的,芳泽阁又被烧了,来莺儿心想自己已经无处安身了,既然曹操派兵接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随这位年轻将军去吧。

  曹操一见来莺儿就笑着说:“呵呵!来莺儿,我想在军中成立一个歌舞班以鼓舞士气,你是这方面的人材,所以我派王图把你找来了。”

  “谢大将军还记着我!我一定好好干,决不辜负大将军的厚爱!”来莺儿一听曹操找她为这事儿,立即高兴得蹦跳了起来。

  王图那天一见来莺儿,实际心里就看上了她。可曹操让他找寻来莺儿,他便以为曹操早已相中了来莺儿,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和曹操争风吃醋呀!所以他只有把口水往肚子里咽了。

  可事情完全出乎王图的意料。他没想到曹操找来莺儿并不是为她的美色,而只是为了她的艺术才华。他不由暗自笑了:嘿!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大将军帐下美人堆成了山,哪里会在乎一个歌伎?于是,王图闲暇时便有事没事总爱去和来莺儿套近乎。来莺儿因王图曾从龟奴手中救下了她,加之王图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一来二去,她也喜欢上了曹操身边这个近侍小将军。

  可是,这时候曹操迎献帝、迁许昌,已经做到了魏王、丞相,他给军中的歌伎定了一条规矩:三十岁以前不准嫁人,更不准和军中将士有私情,违者一律斩立决!曹操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这些歌伎保持最良好的容貌和体态,更为了保证士兵的战斗力。可这条规定却害苦了在感情上正如火如荼的王图和来莺儿。王图更是难以自持,几次夜晚偷偷跑去和来莺儿相会,但二人情到深处时,却都被来莺儿婉拒了:“我一个小小的舞伎自然没什么,可我担心害了将军啊!”心情受到压抑的王图虽怅然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不久,曹操提拔王图做了前军校尉,准备让他带兵前去荆州刺探军情,为大将军曹仁攻打荆州做准备。占据荆州的是刘备手下大将关羽。王图害怕自己一去不复返,为国捐躯,再也见不到来莺儿,岂不枉和她相识一场吗?这实在是太冤枉了!不行,我在临行前一定要和来莺儿见上一面,乐上一乐,就是死了也是个风流鬼啊!王图这样想着就跑去找来莺儿。

  “关羽是有名的虎将,这回我去他的地盘窥探军情,恐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王图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我想……”王图把来莺儿拥在怀里,终于憋足劲说出了自己思量已久、一直想说而没敢说的话。

  来莺儿看着面前的心上人,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宽衣解带,抱住了王图……

  常言说,欢娱嫌夜短,一刻值千金。鸡叫第三遍,王图才猛然惊醒:“糟糕,误了点卯时间了!”

  大战在即,王图竟然误了卯,不杀他如何服众?曹操当即下令:将王图押入大牢,待大军出征前斩首祭旗。

  “丞相,贱妾有罪在身!贱妾愿替王图去死!”来莺儿急急来到丞相府中,苦苦哀求,并说出了二人之间的私情和王图误了军中点卯时辰的原因。

  曹操睁圆眼睛,看着面前的来莺儿,暗想:呵呵,世上自古有英雄救美人,没想到还有美人救英雄啊!你来莺儿不讲我不知道,一讲就是二罪并罚啊!可你来莺儿死了是小,我军中的歌舞班今后无以为继可就是大事了啊!你这一死,让我到什么地方再找你这样的歌舞人才去呢?

  曹操沉吟了一会,对来莺儿说:“你只要在军中给我训练出一个新的歌舞班,将你平生所学全部授给歌舞班中你的那些徒弟,待本相验收满意后,就答应你的请求,赦免王图不死!”

  曹操自然是不想让来莺儿死的,他心里想的是:你来莺儿现在是头脑发热,等你冷静下来,就不会寻死了。

  然而,让曹操没有想到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来莺儿竟真的尽其所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组建起一支似模似样的歌舞队,还把自己的本事全部传授给了这些徒弟们。曹操看完了“汇报演出”,情不自禁大声喝起彩来。

  “丞相,我现在可以替王图去死了吗?”曹操没想到,来莺儿替心上人赴死的决心竟丝毫没有改变。

  “呵呵,”曹操对来莺儿笑着说,“本相念你为我新训练了这样好的乐舞班,正想着如何赦免你,让你不死呢?”

  “丞相,”来莺儿跪在曹操面前,不卑不亢地说,“丞相的大德大恩贱妾心领了!可贱妾不死,王图就得死,否则,有令不行,丞相今后如何统领属下呢?”

  “这?”曹操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个舞伎如此明事理,还真让他无话可说。

  “王图,如果本相赦免了你和来莺儿,你能娶来莺儿为妻吗?”曹操亲自来到大牢问王图。

  王图摇着头说:“不能。”

  “为什么?”

  “她是歌伎呀!”

  “歌伎怎么啦?你明知她是歌伎,还不是和她偷着好了?”

  “我那是逢场作戏!因她长得到实在太美了,是男人就想着爱她!她这样的女人只能做情人,不能做妻子啊!”

  “你真是个混蛋!”曹操气得破口大骂,转身就走了。

  回到相府后,曹操将王图的话说给来莺儿听,想让她打消死的打算,可来莺儿竟一点表示也没有。

  “丞相!”第二天一大早,相府里的一个近侍急匆匆地拿着一封信跑来禀报曹操说,“昨天夜晚,来莺儿自缢身亡了!”

  曹操听了大吃一惊,忙展开那封信——

  丞相:

  贱妾心知您不忍心杀我,但贱妾不死,王图就得死。望丞相在贱妾死后,践言放了王图,贱妾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丞相对贱妾的天高地厚之恩……

  看着来莺儿的遗书,曹操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他的相府里有上千个女人,却找不出一个像来莺儿那样心甘情愿慷慨赴死的红颜知己!

  “丞相!末将谢丞相不杀之恩!”刚从牢房中被放出来的王图来到曹操面前,大礼参拜。

  “王图,救你的人是来莺,而不是本相。”曹操说完一摆手,让侍卫们将王图用乱棍打出了相府,从此永不录用。

第187篇、女侠娄七姐

  黑松岗上有两个强盗,一个叫邝海,一个叫窦起。离黑松岗不远有个山庄,庄主姓谢,家道殷实。这就好比一只肥羊面对着两只饿狼,危险可想而知。但是谢员外却不在乎,为啥?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武林高手,一套追风剑法已使得出神入化,家里的护院也个个身手不凡,所以根本就没把那两个绿林草寇放在眼里。
  
  饿狼自然是不会放过肥羊的,邝海和窦起终于向谢员外的山庄下手了。而这时谢员外和他的护院才知道,原来绿林草寇中也有武林高手,而且比他们的武功更高。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谢员外和山庄中的男丁全部被杀,女眷都被集中到一个大房间里关了起来。因为在强盗看来,女人和财物一样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在清点完虏获的财物后,强盗们喝起了庆功酒。喝酒又怎么能没人陪?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女人。但如何享用这些女人也是有讲究的,最好的女人当然要属于邝海和窦起,等他们玩够了,才能轮到手下的喽罗。
  
  邝海和窦起亲自到大房间来选人。此时被关在大房间的女人都已是惊弓之鸟,虽然大家都知道谁也免不了被蹂躏的命运,但还是都怕被第一个选中。邝海和窦起的眼光就在这些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巡视,每看到一个人,这个人立刻便会脸如死灰。就在这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挺身而出,迎向邝海窦起道:“你们不是要女人吗?我跟你们去如何?”大家这才看清了,这人是娄七姐。娄七姐其实不是这个山庄里的人,她只是在山庄接点女红,赚点钱,今天正好来交一批完工的活,却不幸赶上了这场劫难。
  
  邝海和窦起见娄七姐明眸皓齿,美艳万分,全都兴奋得两眼发光,于是就把她带回客厅去侍酒。邝海和窦起一人占据着一张桌子,娄七姐就提着酒壶来来回回地替他们斟酒,时而还和他们各自说几句悄悄话,但当他们想要占她的便宜时,她却总是轻巧地避了开去。不过邝海和窦起也不着急,这女人已经是他们嘴边的肉,他们难道还怕她逃走?但他们却感到这酒越喝越冷,冷到两个人都忍不住去了一趟茅房。于是二人便把伙房的喽罗叫来,拍着桌子道:“这酒为什么不烫热了再端上来?”
  
  喽罗委屈地分辩道:“大王,这酒小的都是烫热了端上来的啊。”邝海和窦起不相信,要喽罗再端上一壶酒来,一看,果然是热的,只不过经娄七姐的手一拿,这酒立刻又变冷了。邝海和窦起都是行家,当即便知这是娄七姐用内力催冷的,不禁推杯而起,惊道:“真没看出来,原来你竟是一名高手。”
  
  娄七姐呵呵一笑道:“高手即是低手,低手也即是高手。”这话颇具禅理,事实也确是如此。谢员外也自诩是一名武林高手,但是遇到邝海窦起,他就成了低手,所以他死了。邝海窦起自然更是高手,他们遇到娄七姐又会怎么样?这当然要用事实来说话。邝海使的是剑,长三尺三寸,轻灵迅捷。窦起使的是刀,重四十一斤,势大力沉。而娄七姐的兵器只是她头上那根半尺长的铁簪,三岁小儿都可以轻易拈起。但是兵器不在于长短轻重,而在于拿在什么人的手里。事实证明邝海窦起遇到娄七姐也成了低手,所以他们也死了。
  
  强盗本都是乌合之众,大王一死,喽罗便顿作鸟兽散。娄七姐保住了山庄的财物和女眷后也悄然离去。不久后,她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武艺超群且又美若天仙的女侠娄七姐也成了无数少年心中的偶像。
  
  在所有将娄七姐当成心中偶像的少年郎中,季平原是最狂热的一个。季平原出身于武林世家,本身已是一名高手——真正的高手。纵观整个江湖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中,能够打败他的不会超过十个。季平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一个武艺超群且又美若天仙的女侠,和她结成神仙眷侣,双剑合璧,双宿双栖。江湖中每个时期都会有女侠出现,但大多都是传闻,真正能亲眼见到的又有几个?娄七姐却是货真价实,不但有人亲眼所见,连邝海和窦起去茅房和叫伙房的喽罗进去热酒这样的细节也如此详尽,而且谢氏山庄确实保住了,黑松岗的强盗也确实已经被消灭,所以当季平原听到娄七姐的事迹后,就发誓一定要找到她,从此永不分离。
  
  其实要找娄七姐并不困难。娄七姐是给谢氏山庄做女红的,所以她必定也住在黑松岗一带。季平原经过走访,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她。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代女侠的生活竟然如此清贫,一个小院,两间茅屋,此外便一无所有。娄七姐容颜姣好,虽不如传说中的美如天仙,但季平原并不失望。因为他知道,传说必定会有所夸张,只要不相去太远就可以接受,况且娄七姐的容貌也完全能与他匹配。可是当季平原道明来意后,娄七姐却莞尔道:“公子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侠。”
  
  季平原疑惑地道:“难道不是你杀了黑松岗的强人,救了谢氏山庄的女眷?”
  
  娄七姐道:“是我。”
  
  季平原道:“那邝海窦起虽然恶贯满盈,但武功却非泛泛之辈。你以一敌二能杀得了他们,称为女侠实至名归,你又何必太谦。”
  
  娄七姐摇摇头道:“其实真相和你所听到的并不一样。”于是在娄七姐的口中,季平原又听到了谢氏山庄事件的另一个版本……
  
  那天娄七姐到谢氏山庄去交一批做好的女红,交完后正在后院和女眷们说着闲话,强盗就打进来了。谢员外和护院们只抵抗了半炷香的工夫便已全部被杀。女眷们甚至还没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强盗们赶到了一个大房间里关了起来。娄七姐自然也没来得及逃走。女人们惶惶恐恐地也不知被关了多少时候,邝海和窦起就来选人了。其实谢家的女眷中也有几个姿色姣好的,但是家族遭此惨变,一个个早已是花容失色,灰头土脸,相比之下,受打击相对较小的娄七姐自然是更显得光彩照人。娄七姐自己也感觉到,邝海和窦起两双色迷迷的眼睛已经盯住了她,心想既然躲不过这场劫难,还不如直接去面对它,于是便挺身而出道:“你们不是要女人吗?我跟你们去如何?”其实娄七姐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她的想法的,她想表现得主动一些,骗得强盗们高兴,然后趁机将他们灌醉,这样或许就可以免遭蹂躏。
  
  可是不久娄七姐就发现,两个强盗头子其实并不一条心,他们互相猜忌,互不服气,尤其是美色当前,更是恨不得将对方杀了,从而独占娄七姐,带回去做压寨夫人。于是娄七姐就改变了主意,决心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自相残杀。她对邝海悄悄道:“大王对妾身一片真情,妾身也愿意终生侍候大王,但是另一个大王想必也不会放过妾身,还望大王替妾身作主。”接着她又对窦起说了同样的话。至此,邝海和窦起已经决定向对方下手了。邝海去了一趟茅房,其实是去向忠于他的手下布置,一旦里面动了手,就趁机把忠于窦起的手下杀了。窦起也去了一趟茅房,当然也是怀着同样的目的。邝海叫伙房的喽罗再送来一壶热酒,说他要亲自给窦起敬酒,目的当然是趁敬酒之机出其不意地把窦起杀了。窦起正好也想在邝海来敬酒时出手,结果二人都有防范,都没有成功,但是脸面却已撕破,于是就大打了起来。两个人的武功不相上下,自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当窦起的刀砍断邝海的脖子的同时,邝海的剑也刺穿了窦起的心脏。


  
  听到里面开始动手,外面两人的手下也开始了自相残杀,所以当娄七姐从客厅里出来时,强盗们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大多都挂了彩。剩余的强盗不知客厅里发生的情况,还以为是娄七姐杀了二位大王,哪里还敢再逗留?没命地抱头鼠窜而去。
  
  ……听完娄七姐的述说,季平原呆了半晌,犹有些不甘心地道:“既然如此,那江湖上又为何会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说?”
  
  娄七姐想了想道:“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能将这件事传出去的只有两拨人,一拨是谢氏山庄的女眷,另一拨是逃走的那几个强盗喽罗。谢氏山庄的女眷因我挺身而出救了她们,对我心存感激,自然会不吝溢美之辞。那几个逃走的强盗喽罗,出于颜面,当然更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吓得落荒而逃。”
  
  季平原又道:“那用铁簪作武器又是怎么回事?”
  
  娄七姐道:“或许是因为我被邝海窦起的剑气刀风吹散了头发,出来时重新绾了一下,插上了铁簪,使他们产生了联想而已。”
  
  季平原失望之极,原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武功高强而又貌美如花的女侠,却没想到又是一场镜花水月。他找了家客栈住下,却夜不能寐,总觉得心有不舍,直到天亮时才猛然醒悟,娄七姐能铲除那股凶恶的强盗,女侠二字已是当之无愧,又何必在乎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更何况江湖的传说和娄七姐的自叙全都有理有据,究竟哪个版本是真还不一定呢。于是他又匆匆地赶回到黑松岗下,却发现娄七姐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第188篇、无名剑客

  一

  东北有座医巫闾山,山上有座“青龙寨”。明代洪武年间,不知打哪儿来了个叫司空曙的人,杀了原来的寨主“插飞天”,自立为一寨之主。

  司空曙近些日子心情一直很不好。自他来到青龙山落草为寇后,掳来的年轻漂亮女子简直不计其数。近些年来,他正在练江湖上已失传数十年的千古绝学“回魂大法”,据说此功练成后可以体健身轻,百步之外以气杀人。而要练到这种境界,必须得有充裕的时间和众多的少女供他练功之需。前些日子,二寨主段云飞从山下掳来了两个绝色少女,可还没等司空曙和她们进入角色,二女趁司空曙一个没留神,双双坠崖身死。这是从司空曙自练“回魂大法”以来从没遇到过的贞烈女子。由两位少女,司空曙想起了前妻五色笔纪小莺。五年前,在塞外的一场血战中,纪小莺不慎被金刀李老五抢入府中,小莺不堪凌辱,在李老五将她绑在柱子上欲施淫威之时,嚼舌而死。小莺是司空曙最钟爱的女人,她的死对司空曙震动极大。司空曙发誓为小莺报仇雪恨,手刃李老五。当司空曙在九华山玄静道长处练成了“紫电剑法”,下山找李老五报仇时,李老五已被当时横行塞北的“金镖圣手”金昌绪所杀。他没有亲手杀死李老五,总觉得对不住纪小莺。今见两位少女坠崖,自然勾起了司空曙对亡妻的思念之情。

  这天,司空曙正在独自饮酒,喽丁进来禀报:“寨主,山下发现一队人马,看起来像是押镖的。”司空曙缓缓将酒杯放下问:“都有些什么人?打着什么旗号?”喽丁说:“打着杏黄旗,上书一个‘阮’字,领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年过六旬的老者,骑马的还有一位少年公子和一个年轻漂亮女子,其它人等一律步行,看起来是押镖的伙计。您看,这笔买卖做不做?”司空曙一听押镖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马上来了精神,况且寨中钱粮积蓄已经不多,这到嘴的肥肉岂能丢下?遂吩咐道:“让二寨主、三寨主、四寨主厅前候命,准备下山!”

  功夫不大,司空曙率众下山,喽丁一字排开,摆开阵势。对面押镖的众人也都各持刀剑,准备厮杀,领头的果然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身穿儒衫的白衣少年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那少女一袭红衣,粉雕玉琢一般。领头的老者抱拳拱手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下铁刹山阮自正,请诸位赏小老儿一点薄面,让我们过去。日后必当有报。”铁刹山阮自正是“塞北三雄”之首,威振江湖,开着一家武威镖局,绿林道上谁都敬畏三分,司空曙自然也不例外。他刚想让喽丁闪开道路让镖车过去,不料二寨主“碧眼金蝉”房建一个“飞鹰啄兔”从马上跃起,向老者扑去;三寨主“金翅大鹏”周通一个“一鹤冲天”,手持两支点穴镢,冲向白衣少年;四寨主“玉面狐”常旭“燕子抄水”式舞刀奔向红衣少女。以往总是司空曙押阵,三人向前,可每次面临的对手大都是酒囊饭袋,司空曙也不制止,今天司空曙一见对手不比往常,正欲制止,这三人已经影随身至,哪里拦得住?但听一阵兵器相交的叮咣之声夹杂着几声惨叫,出手的三位兄弟均已横尸马下。阮自正出手凌快之极,连司空曙也没有想到。

  无名剑客(2)

  可眼下司空曙所能做的,不是逃避,只能是拼死一搏为三个兄弟报仇,再说,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呢。司空曙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纵马来到阮自正等三人面前拱手道:“在下司空曙久闻前辈大名,今日一见,阮老前辈果然宝刀不老,一副好身手,真令晚辈大开眼界啊!”

  阮自正拭了拭金刀上的血迹淡然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司空曙横剑道:“敢问老前辈意欲何方?”阮自正指了指白衣少年和红衣少女道:“这位是我的弟子吴浪,这位是我的女儿娇儿。我们受人之托,将一批细软押往幽州城。本来,此次出镖理应吴浪前往,江湖险恶,我和女儿放心不下,只好一同前往。请英雄给老朽一点薄面,放我们过去。”司空曙笑道:“前辈,弟兄们死了三个,你看又当如何?”阮自正道:“我这有黄金五百两,请英雄拿去作为抚恤之资如何?”司空曙满脸的黠笑:“俗话说见面分一半。前辈不如将这批镖分给在下杯羹如何?”阮自正道:“受人之托,安敢私吞?”司空曙又道:“在下房中无人,要么将令爱许配在下如何?”阮自正顿时变了脸色:“我答应可以,请问问我手中这把刀答不答应!”娇儿脸色绯红,抽剑在手厉声喝道:“狂徒不得无礼!”吴浪也抽出宝剑道:“司空曙,你不要不识好歹,快将路让开,不然,我们要踏平你的山寨,烧了你的巢穴,到那时后悔就为时晚矣!”司空曙道:“看来我们是针尖遇到了麦芒,不动手是不行了。你们是挨着个儿上还是群起攻之?在下奉陪到底!”话音未落,司空曙蓦然跃起,怀中的紫电剑随即攻出,化作一道道剑影。阮自正毕竟行走江湖多年,早对司空曙有所提防,一招“夸父追日”将司空曙的紫电剑拦住。哪知一道白光闪过,一条血线喷射而出,旋即扑腾一下,一具死尸跌落尘埃。吴浪和娇儿只当是司空曙,不料却见司空曙正得意地望着他们笑哩。吴浪定睛一看,原来倒下的不是别人,正是师父阮自正。师父的那把金刀早被司空曙的宝剑砍成两段。吴浪知道此剑是削金断玉、水断蛟龙的宝物,还未回过神来,娇儿的坐骑就被司空曙砍断了前蹄。娇儿从马上跌落,还未站稳,就被众喽丁捆了个结结实实。娇儿大呼:“师兄快走!”趁喽丁们不注意,抬脚将父亲那把金刀的断刃踢向半空,然后凌空一跃,饮刃而亡。吴浪心如刀割,牙关一咬,一扬手向司空曙发出三十六支连环镖,纵马而逃。押镖的伙计被众喽丁杀得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司空曙哈哈大笑,令喽丁将镖车推上山寨。司空曙打败了阮自正,名传江湖,不久便创建了青龙帮。

  二

  司空曙创立青龙帮以后,真是要风得风,唤雨得雨,武功修为大有长进不说,不到两年时间,竟灭了塞北黄苗帮和红莲教两大帮派,原来只有百八十人之众的青龙帮如今已经发展成为遍布塞北的大帮,帮会也由青龙寨迁至幽州城中。司空曙除了每日在府中应酬帮中之事外,就是专心致志地练他的“回魂大法”。

  这天早上,司空曙刚刚用完早茶,手下人进来禀报:“帮主,府门外来了个看相的先生,正在给大伙看相呢,都说准确得很哩。”司空曙擦了擦嘴角:“走,看看去。”

  无名剑客(3)

  来到府门外一见,果然是人声嘈杂,人群中有一位年约六十开外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个布幌,上书“塞北相家”几个大字,两旁双书两行小字:只言玄妙一团理,不言寻常半句虚。那老者身穿青布袍,须发霜雪,身材微驼,精神矍铄。在老者的身旁站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白皙如玉,面若桃花,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粗布衣裳丝毫也掩不住她那窈窕健美的胴体,那是一种有异于普通少女的健美。尤其是少女望着众人的笑靥,更令人摄魂夺魄。司空曙见过的女人无数,可像这样令他怦然心动的少女还是头一次遇见。司空曙没有言语,他要看看这位“塞北名相”的相术究竟如何。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五十岁上下左右的男子,来到老者面前道:“请先生为我看一下如何?”老者未及搭言,少女走到男子面前将手一伸道:“先付相理钱。”男子道:“姑娘,面还未相,怎先收相理钱?”少女莞尔一笑:“这是我们自个儿定的不成文的规矩。多的不限,少的三文五文也可。如您觉得不合理,请您另找高明。”男子嘴里嘀咕着还是从口袋里掏出半两银子扔到了少女挎的竹篮当中。

  老者摸了摸男子的额头认真相看起来。众人都屏息静气,揣测着老者回答的准确性。老者道:“老弟,我秉性耿直,不会奉承浮夸,言语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男子道:“先生但说无妨。”老者缓缓说道:“老弟,你少孤家贫,自幼父母双亡,沿途乞讨,颠沛流离,十七岁那年借妻之力,运转时来,刚有小富,妻又病故。我断你三天前家中定有血光之灾。”男子一听痛哭流涕:“先生真神相也。先生所说,分毫不差。三天前我家遭强盗抢劫。”男子走后,又过来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将相理钱付给少女后道:“请老先生为我相上一面。”老者看后道:“不是小老儿嘴直,你命蹇多厄,少时伤母,中年伤夫,到了晚年你还得伤一女。”妇女扑身跪下哭拜道:“先生所言句句是实,能否将小女之命求下,怜救毫末余生。”老者沉吟良久道:“好吧,我见你实在可怜,就施你一法。你速回家,在你女儿的床前,按其身长挖一坑,深四尺,黄昏之时让其睡在坑内,头前、脚头各点灯一盏,再将两把米撒在你女儿身上,放上些柴草,如此连睡七日,便没事了。”妇女千恩万谢而去。

  少女正低头数钱,忽觉篮子一沉,一锭重约五十两的银子落在篮中。她抬头一看,司空曙正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然后对老者道:“这里人多耳杂,请先生到宅中一叙如何?”老者拱手道:“请。”

  来至厅堂分宾主坐定,丫环献茶已毕,司空曙道:“敢问先生仙乡何处?尊姓大名?”老者捋须道:“在下桑十三,这位是小女瑞兰。前些天家中不幸遭遇一伙强盗抢劫,房屋被焚,无奈,我父女只好过起了这颠沛流离的日月,以卖嘴为生。”司空曙道:“请先生给在下看看前程如何?”老者不看则已,一看便扑然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桑十三叩见吾皇万岁!”司空曙惊诧不已,忙将桑十三搀起来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乃一布衣,切莫乱讲。”桑十三道:“俗语说:大隐隐于市。我观您龙威虎步,龙角分明,将来定贵不可言。”司空曙不由心花怒放:“先生慧眼,实不相瞒,在下是青龙帮帮主司空曙,因看不惯当今皇上的横征暴敛,正在招兵买马,时刻准备揭杆而起。先生如不嫌弃,就在这儿暂住如何?”桑十三道:“你我素昧平生就如此盛情相邀,桑十三不才,愿投奔门下,也好结束我这颠沛流离的生活。”老先生的神相司空曙在府门外早已领教,今见其愿投奔门下,自然求之不得,遂喜道:“来人,置下酒宴,为桑老先生接风洗尘。”

  无名剑客(4)

  司空曙专为桑十三选了一所宅院,每日尽是好酒好肉,又买来上好的绸缎为桑十三父女作了不少新衣,桑十三感激道:“帮主对我父女的恩情,真是山高水深,我桑十三来世结草衔环,犬马相报!”一次在酒桌之上,司空曙有了些醉意道:“我看先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可不知怎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桑十三道:“世上神貌相似之人不胜枚举,或许您曾见过和我相似之人。”

  桑十三被司空曙委任为账房先生,管理帮中账务,平时和司空曙在一起,简直形影不离。细心人一看便知,这桑十三根本不是为了生活寄于帮中,而是别有企图。究竟桑十三父女眉头间暗藏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三

  司空曙近些日子心境竟变得豁朗起来,原先整日笼罩满脸的严肃之气被通身的喜气所掩盖。明眼人一看,是因为瑞兰。桑十三早看在眼里,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瑞兰也是若即若离,弄得司空曙越发意乱情迷。好女人他见过的简直不胜枚举,可像瑞兰这般出类拔萃才貌俱佳的漂亮姑娘还是头一遭遇见。

  司空曙有下棋的嗜好,没想到桑十三也是棋中高手,初次对弈司空曙竟连败三盘,这就愈发勾引起他战胜桑十三的欲望,因此,稍有闲暇,他就找桑十三对弈。

  这是夏日的一个午后,司空曙和往常一样练完功后踱到账房内,见桑十三不在,便问趴在柜台内打瞌睡的伙计王三:“王三,桑老先生哪儿去了?”王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司空曙站在面前,慌忙道:“回帮主,桑先生刚刚还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司空曙道:“王三,你要是再这样玩忽职守,就给我滚!”王三唯唯诺诺道:“小人不敢了。”

  司空曙离了账房,不知不觉就踱到了桑十三父女的院中。院门虚掩,司空曙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自从这所宅院腾出给桑氏父女后,司空曙很少来这里。桑氏父女初来时正值初春,如今已是盛夏。但见院中花团锦绣,香气袭人,比往常更显幽静。

  这时,司空曙忽闻一阵轻轻的撩水声从室内传出。司空曙感到很好奇,想看个究竟。司空曙踏上石阶,见门未关,竹帘半卷,便弓身走了进去。桑氏父女的房间是三室一厅的结构,撩水声是从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司空曙转过一个回廊,来到门口。但见纱帘轻摇,里面似乎人影晃动。司空曙不看则已,一看便心旌神摇。你道如何?原来兰香馥郁的浴盆内水光漾漾,瑞兰正裸坐其中,宛若三尺寒泉里浸放着一块晶莹的明玉。司空曙正看得意乱情迷之时,只听一声微响,瑞兰蓦地将里面的纱幔拉开,轻声嗔问:“谁?”司空曙大窘,不及答言,便快步走了出去。

  司空曙刚刚走到了后门外,桑十三迎面走了过来:“帮主,您找我?”司空曙稳了稳慌乱的心绪道:“是呀,我想找你下盘棋。”桑十三道:“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听王三说您来了,就知道您又来找我下棋了。”二人置下棋局,对弈起来。司空曙投子之时,瑞兰迷人的笑靥和冰肌柔骨便在他眼前直晃。“这个姑娘真是太美了。”司空曙心中暗自赞叹道。“帮主,您今儿是怎么了,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桑十三投下一枚棋子道。司空曙忙掩饰道:“没什么,想是午后困倦。”

  无名剑客(5)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瑞兰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桑十三问:“瑞兰,刚才在跟谁说笑?别整日的满身稚气,跟个小孩子似的。”瑞兰脸泛桃红,看了看司空曙,娇嗔道:“爹,您净当着帮主面说我的坏话!我改了还不行吗?”说着放下茶盘走了出去。桑十三望着瑞兰的背影,打了个唉声:“这孩子从小没了娘,都是我把她给惯坏了,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也该给她找个婆家了。”司空曙点了点头道:“是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一盘棋下完,桑十三道:“帮主,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司空曙道:“先生,但说无妨。”桑十三道:“帮主,您年近四十至今仍孑然一身,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了?”司空曙长叹道:“在下年过四十,还会有谁肯将女儿嫁我?”桑十三道:“瑞兰年已及笄,如帮主不嫌,就嫁与您为妻如何?”司空曙不由大喜过望:“先生,如能娶瑞兰为妻,是我司空曙的造化。只是我比瑞兰大得太多,不知瑞兰愿不愿意。”桑十三笑道:“帮主只管放心就是。父母之命,安敢不听?”司空曙道:“多谢先生看得起在下。”

  半月后,司空曙娶了瑞兰。

  新婚之夜,当瑞兰白玉般无瑕的胴体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时,司空曙兴奋得简直不能自抑。他万没有想到桑十三会把瑞兰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他。正当他宽衣解带准备和瑞兰共度良宵之时,瑞兰却轻柔地将他推开了。要是在和以往的女人们的交往中,这种情况司空曙早就痛下杀手了。可今天却不同了,司空曙不但没有一丝一缕的怒气,相反却将瑞兰爱抚地拥在了怀中道:“夫人,新婚燕尔,当高兴才是,因何闷闷不乐?”瑞兰伸出玉臂温柔地搂住司空曙的脖颈低着头羞涩地说:“相公,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闷闷不乐呢!”说着抬起粉面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相公能否如妾身所愿?”司空曙这时早已如决堤之水,巴不得马上搂着这位俏佳人云雨巫山,忙笑着说道:“夫人,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司空曙能办到的也决不失言。夫人,啥事?”瑞兰这才慢慢说道:“妾身想向相公学习武艺,将来为振兴青龙帮尽一份力量。”司空曙沉吟良久正色道:“夫人,要说别的事我立马答应你,可惟有这习武之事不行。夫人,我现在正在练习回魂大法,稍一分神就会走火入魔,习武之事以后再说吧!”不料瑞兰竟啜泣起来,“妾身从小就没了娘,只盼着嫁个好男人知冷知热,没想到妾身就这点小事就遭到拒绝。”说罢泪流满面。

  司空曙见瑞兰哭时如梨花带雨,比平常更俏三分,早已不忍,忙将瑞兰眼角泪珠拭去道:“夫人又何必呢!我答应你不就是了嘛!”瑞兰这才破啼为笑,如小鹿般扑入司空曙的怀中。

  打那以后,司空曙练功余暇之时,总要抽出时间教习瑞兰武功。瑞兰天资聪慧,一点就透,司空曙大喜过望。一个爱教,一个愿学,不到三年时间,瑞兰便学得全身刀马武艺。

  四

  这一年的腊月三十,塞北十三家帮派十年一度的武林聚会正在幽州城外医巫闾山望海峰下举行,同时要通过比武推选出一位新的武林盟主。

  无名剑客(6)

  塞外的天气与江南不同。此时的江南风和日丽,花开似锦,而这儿却早已是冰天雪地,水瘦山寒。腊月三十这天,幽州城内一派节日气氛,家家户户门前红灯高挂,男人领着孩子们正在燃放鞭炮,女人们则在屋内在祖宗菩萨面前焚香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家口平安。

  而此时望海峰下却是剑影刀光,杀气重重。来自十三门派的各路好手正在一决高下。司空曙微襟正坐,一边和桑十三喝着热茶,一边观看着赛局的发展。经过一天的筛选,最后有参赛竞选盟主资格的只有“斧头帮”帮主马陟、“卧虎帮”副舵主李冉、“红莲教”的原教主白圣和司空曙。现在,“斧头帮”帮主马陟正在和“卧虎帮”副舵主李冉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各展所学,来来往往,转瞬间便过了二百多招。“斧头帮”帮主马陟的那把重约八十多斤的板斧舞得呼呼风响,越斗越勇,“卧虎帮”副舵主李冉稍一分神,虎头钩竟脱手而出。马陟获胜。

  “红莲教”原教主白圣挥剑怒目而视看着司空曙道:“司空帮主,亮家伙吧!”司空曙微微一笑道:“白老弟,跟你比武还用得着亮家伙吗?司空曙只用这一双肉掌陪你如何?”当年,司空曙率众灭了“红莲教”,白圣大败,远走江南,投奔名师,苦练武艺,准备有朝一日报灭帮之仇,今见司空曙还是当年居傲自负目无一切的样子,不由大怒,凌空一个“凤点头”,向司空曙刺来。司空曙不慌不忙,使出空手入白刃之术中分筋错骨的手法和白圣徒手相搏。白圣果然武功比先前大有长进,一把剑舞得如落雪梨花,只见剑光不见其人。刀剑无眼,众人无不为司空曙捏一把汗。三十招过去,司空曙却突然跳出圈外道:“白圣,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是另投名师,十年后再来和我一决高下吧!”白圣报复心切,杀得兴起,哪理会这一套,闪、展、腾、挪,剑剑紧逼。司空曙道:“如此,就别怪我司空曙不客气了!”言罢,蓦地凝神提气,双掌相叠,使出苦练数年的“回魂大法”。只见一道红光从司空曙掌中迸射而出,白圣正凌空挥剑刺下,只听一声轰然炸响,白圣早已口吐鲜血而亡。在场的几个高人诸如三叉口的通天大和尚,一看便知这是失传了数十年的邪派武功“回魂大法”,长叹一声便渭然而去。“斧头帮”马陟一见,忙过来俯首称败。

  自然,司空曙成了新一届的武林盟主。

  五

  司空曙得胜而归,帮会上下张灯结彩,大宴了三天。

  却说这天早上,司空曙刚刚起床,便见回廊柱子上插着一只蝴蝶镖,镖上夹着一张纸条。司空曙拔镖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这样一封短信:

  司空阁下,恭喜您勇夺盟主之位。但余当时不在,正月十五午时整余想与阁下在望海峰下一决高低。

  无名氏

  司空曙不免有些惊悸。多少年来,江湖上就风传有无名剑客之说。可这人究竟是何模样,谁也没见过。但司空曙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好在离正月十五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充分地休息准备一下。

  瑞兰这时睡眼惺忪地从室内走了出来,见司空曙坐在椅子上发呆,便近前关切地问道:“相公,你今儿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司空曙遂将三日后无名氏约他望海峰比武之事说了,瑞兰听后笑道:“相公,大丈夫壮志凌云,何惧他一个小小的无名氏!相公好好歇息就是。”听了瑞兰一席话,司空曙又精气十足了。

  三日后,司空曙挎剑独自一人来到了望海峰下。此时正值午时,太阳照耀在刚刚下的过膝深的白雪上,幻化成耀眼的五色光带。

  司空曙远远望见有两个身披斗篷的黑衣人相背而立,并且还站在了他早就想要占据的位置上。司空曙道:“朋友,请现尊容吧!”及至黑衣人转过身来,司空曙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你道为何?原来这两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十三父女。司空曙稳了稳心绪问道:“岳父,瑞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桑十三道:“司空曙,你还记得五年前青龙寨下的那场血战吗?”桑十三说罢,将脸上轻轻一撕,一副年轻英俊的面孔呈现在司空曙面前:“司空曙,这回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司空曙惊道:“你是吴浪?”青年人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吴浪。上天有好生之德,让我吴浪侥幸逃脱。”说着又指了指瑞兰道:“你还记得当年自绝于马前的娇儿吗?这位就是娇儿的妹妹江湖上人称小毒蜂的阮小川。”司空曙望了望昔日里和他恩恩爱爱的瑞兰,不由心绪大乱:“瑞兰,难道你就不记这么多年的结发之情吗?”阮小川冷笑道:“我不是什么瑞兰。你知道越国时的美女西施吗?我只不过是效仿古人而已。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我阮小川等的就是今天!”司空曙近乎绝望地问道:“你们在我身边方便得很,因何早不下手?”吴浪轻轻一笑道:“不错,杀你是很容易,不过你会死的不明不白,这不过是小人之举,也有违我们报仇的初衷。当年我回铁刹山后,发下死誓,一定要在你最辉煌的时候将你置于死地,于是我只好施易容之术,和师妹假扮相士父女。为取得你的好感,买通了几个好财之人假装看相将你迷惑,谁知你深信不疑。为了洞悉你的武功,我只好让师妹小川委身嫁你。我想现在是报仇的最好时机了。”司空曙怒道:“原来如此,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来,出招吧!”他“呛”地一声拔出紫电剑,悍然跨进一步,亮开架势。

  这时,只听吴浪笑道:“司空曙,你还是放下你的紫电剑吧。实话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中了巨毒,别忘了我师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毒蜂。她早将白头山巨毒缓缓输入你的体内。只要她凝神发功,你的二十四玄关的经脉全断。不信你试试如何?”司空曙早已怒不可抑,大叫一声,抱元守一,施用“回魂大法”。

  突然,司空曙只觉浑身灼热,四肢无力,仿佛有万条毒蛇在体内乱窜,他顿感疼痛难忍,黄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最糟的是,他的二十四玄关果真如吴浪说的那样,霎时间失去了传输能力。他酥软如泥般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司空曙也有今日,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可你就要人头落地,哈哈哈……”吴浪笑声不止,笑出了眼泪。“师妹,动手吧!”

  阮小川点了点头,双目微闭,双掌相叠,运起功来。只听司空曙“啊———”的一声惨叫,经脉全断,口吐鲜血而亡。

  不久,江湖上又掀起轩然大波,风传司空曙为无名剑客所杀,可无名剑客究竟是谁,却谁也说不清楚。

第189篇、血色雪莲

  正值夏月,大宋的御花园内百花争艳。花园里,嫔妃、公主成群结队一起漫步,共品秀丽江山。

  花丛中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大宋皇帝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女儿玉灵儿在花丛中跳跃,洁白的丝纱飘舞在百花间。她就像一朵芙蓉花,那么剔透纯情,那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是从她母亲纤妃那遗传而来,柔如冰丝。自从纤妃难产而死,玉灵儿就在皇上的百般宠爱下长大成人。如今,年方二八的她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小娇女,她那沉鱼落燕的容貌令多少王公贵族倾倒,这正是她最美好的时光啊!

  皇上望着玉灵儿纤瘦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西夏兵临城下,朕又怎会把心爱的玉灵儿送去和亲 ......”可怜的公主正在与蝴蝶嬉戏,今年京城的蝴蝶尤其多,也许它们是来与公主告别的吧。可惜,她却还不知道即将降临的厄运。

  “启禀皇上,西夏使臣李木列达求见!”陈公公小声禀报。

  皇上一个冷战,坐直了身子:“传!”

  两位公公引着西夏使臣到了御花园,李木列达一副傲慢的神态,对花园中的百花任意践踏,皇上一腔怒火,却必须强忍下去。

  见到皇上,李木列达并未施跪拜礼,只是拱了一下手:“大宋皇帝,臣奉西夏狼主之另来迎娶公主。请把公主请出来!”

  皇上双目怒瞪:“回去禀告你们狼主,公主是出亲,不是作人质,朕自会派人送过去。”

  李木列达蛮横地说:“不行!”

  “大胆!你敢顶撞朕,你有几个脑袋?”也许是皇上的声音过于恼怒,惊动了园内的玉妃。

  “皇上,您怎么了?”玉妃扭着纤腰,踩着碎步走出园来。头上的珠花随着步伐有节奏地晃动。她是皇上的宠妃,一双桃花眼千娇百媚,眉目传情,樱桃小口欲诉还休,嘴上一粒美人痣更添几分风情,难怪皇上已入晚年,却还被她深深吸引。

  “皇上,不要动怒。哦,早就听说西夏要来和亲,想必这位是西夏使臣了?”玉妃转向李木列达,秋波婉转,娇笑一声问道。

  李木列达何曾在西夏见过如此风情万种的女子,此刻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牙齿紧战:“这位 ......这位娘娘,李木列达有礼了!娘娘真是倾国倾城,冰雪聪明啊!”

  玉妃一声娇嗔,笑问:“此次入中原,可是为了和亲一事?”

  李木列达立刻答到:“正是。”眼睛早已在玉妃身上打转。西夏人远比中原人豁达,李木列达毫无忌惮大声赞道:“娘娘体韵有致,万分迷人啊!”

  “放肆!”皇上怒叱,“你敢对娘娘无礼?你 ......你 ......”已入晚暮的皇上晕厥过去,被三位公公扶进寝宫。玉妃随后扶持,李木列达被冷在一旁,却见玉妃回眸一笑,百般媚意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七魂六魄立刻分毫不剩。

  病榻上的皇上更现几分老迈,玉妃在一旁细心照料。皇上无力地摆摆手:“下去,下去,把玉灵儿叫过来!”玉妃轻声道:“是。”随手招示侍女们退下。

  “父王,父王!”玉灵儿恰巧从寝宫外急急赶过来,玉妃拦住她轻声说:“公主,小声点,皇上刚刚歇下 ......”

  “哼,要你假惺惺待我?让开!”玉灵儿一把推开玉妃,奔向皇上榻边。

  玉妃柔声说:“公主既然不领情,那本宫先告辞了。”心里却在狠狠骂道:“小贱女,看你能威风几天!”

  玉妃领着一班侍女下去了。

  玉灵儿扑到皇上榻前,急切地询问:“父王,父王, 您好些了吗?”

  皇上睁开浑浊的老眼:“皇儿,父王对不起你啊!”

  玉灵儿惊问:“父王,您怎么说这种话?”

  “西夏出兵中原,朕已经 ......已经将你和亲了!”

  “什么?”玉灵儿大吃一惊,既而扑在皇上身上哭道:“父王,孩儿不愿离开您,孩儿 ......”

  “皇儿,父王也是万不得已啊,你好自为之吧!”

  “父王,玉灵决意留在你身边,谁要把玉灵嫁出去,我就与他拼了!”

  “皇儿,你不小了,该懂事了!”

  “不,我不,呜 ......”玉灵儿哭着跑出寝宫。

  站在远处宝塔上望着这一切的玉妃,看到玉灵儿哭哭啼啼地跑出去,脸上露出一丝不一觉察的笑,回身对一个宫女说:“回宫!”

  后宫一座华丽的殿内,玉妃把一只信笺叫给宫女:“ 快送给大将军!”“是。”采兰应声,正欲转身出宫,“慢着,”采兰转身跪下,玉妃道:“传西夏使臣到玉妃宫,要秘密行事。”“是。”

  大将军接到信笺大喜,立即召开密议。将军府聚集了他多年招募的党羽,:“各位,玉儿已送信过来,老皇上卧床不起,西夏派使臣和亲,正是我们起兵的时机了!哈哈哈!”将军府一阵喧闹,大将军下令:“严七,老夫命你为大元帅,朱言武,你为金盾将军,率领东路两万军士 ......”一场兵变正在秘密进行中。

  等待回信的采兰,躲在帘后,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他们,他们要造反!”可作为一个普通的宫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

  李木列达满心欢喜,整理一番到了玉妃宫,玉妃正在梳妆。李木列达深深鞠了一躬:“娘娘,有礼了。”玉妃转过身来,暗送秋波:“李将军,臣妾今日美吗?”

  “娘娘真是太美了,胜过天仙。我 ......我 ......”李木列达挪到玉妃身边,用手试探着去触动她的发丝。玉非轻轻依入他怀中,嫣燃一笑问:“如果,如果臣妾有一件事相求,将军是否会帮忙?”

  李木列达激动得浑身乱颤:“区区一件,何足挂齿。就是十件,百件,娘娘要求了,我也当赴汤蹈火 ......”

  玉妃用玉指点住他的嘴:“不许这样,我怎么忍心。何况,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慢慢说与你听!”

  李木列达拥住玉妃,她又抓住一个得力助手。因为他已经答应回不断纠缠皇上,给大将军充分的时间去准备战事。

  得信回宫的采兰偷看到了玉妃宫里不堪入目的一切,他简直不能呼吸,绝望中她想到了死。

  “玉妃宫采兰死了!”一声惊雷,宫里立刻乱成一团,玉灵儿觉得事有蹊跷,忙赶到停尸房,细心观察周围的一切。玉妃伤心地伏在采兰身上:“你有什么想不开,我替你做主啊!”玉灵儿厌恶地扭过头去,索性盯住采兰的尸体。咦?采兰手中握着什么?玉灵儿不动声色地用白布盖住她的手。

  停尸房空荡荡没人了。门“吱呀”被推开了,玉灵儿轻轻跳了进来。她揭开布角,掰开采兰的手,是一团纸卷!

  她打开纸团细看,慢慢地眼睛被愤怒充斥了。纸团上赫然写着:“玉妃与大将军造反,李木列达是帮凶,他与玉妃有奸情。”

  玉灵儿抓住纸团,向皇上寝宫飞奔而去。

  玉妃何等聪明,她也看到了纸团,此刻发现纸团不见了,知道东窗事发。忙通知大将军发兵。

  城外,大将军帅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京城行近。

  “父王,出事了。”玉灵儿赶到寝宫,“大将军造反了!“她把纸团呈上,皇上脸色立刻变了,

  “玉灵,这如何是好?”

  “禀!西夏狼主到!”陈公公报。

  “下去下去!”皇上恼怒地将金扶掷到地上。公公退了下去。

  “父王,我们怎么办?”“皇儿,祸不单行,父王回天乏术,天要灭我,天要灭我啊!苍天,我怎么向先皇交代啊?”皇上晕厥过去。

  看着苍老的父王,玉灵儿打定了主意,她抹了一下泪,“宣西夏狼主入殿!”

  大殿上,玉灵儿身穿一袭白纱,宛如一朵雪莲花,狼主暗暗惊叹中原多美女。玉灵儿道:“和亲之后,玉灵即是西夏国母,本国出事,狼主可会鼎力相助?”

  “当然。”“好。”

  玉灵儿将所发生之事一一诉说。然后说:“狼主出兵后,我即刻随你入西夏。”

  “好!我马上调兵镇反!”

  一场激战,兵变被镇压,玉妃一干人等被处以死刑。李木列达将回国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茫茫大道上,一顶代表皇族的轿子在风中停放,轿上的穗花随风摆个不停。玉灵向京城望了最后一眼,低声喃道:“父王,宋土,永别了。”

  人马已进入西夏境内,玉灵儿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两行热泪顺颊滑落。

  八抬大轿在沙漠上颠簸,后抬的脚夫隐约觉得有些反常,他猛然发现鲜血正从轿底一滴一滴渗下来。“血!血! ......”

  狼主掀开轿帘,发现玉灵儿已经用一把锋利的尖刀割断了自己的动脉,鲜血染红了整个轿底。玉灵儿香消玉陨了。

  奇怪的是,在血渍中宛然开了一朵雪莲花,纯洁多情。

  狼主的眼睛湿润了,军士的眼睛湿润了。狼住转过身来,跃身上马:“继续前进!”送亲上午喜乐又响起来,响彻整个沙漠。

第190篇、义犬复仇

  小时候,爱听爷爷讲故事,爷爷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大都没了印象,惟有他讲的那个“义犬复仇”的故事,至今仍然活在我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当年,爷爷是八路军,在三五九旅王胡子将军的麾下当兵。由于我家是祖传中医,当兵前,爷爷又是跑江湖的郎中,到了部队以后,胡子将军便把爷爷分到了卫生队,让他搞战地救护。爷爷便经常和战士们一起参加战斗出生入死……

  那是1943年,抗日战争进行到最艰苦卓绝的时候。爷爷所在部队的尖刀排奉命偷袭侵华日军松本大佐部队的司令部,想给松本制造一点惊慌和混乱,以打击松本的嚣张气焰,鼓舞我军的斗志。松本大佐有三样宝贝,一个是东洋马,跑起来日行千里,疾如闪电;一个指挥刀,据说是日军统帅所授,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另一个是军犬,为德国盟军所赠,松本大佐改其名为东洋一郎,它训练有素,凶猛异常,曾多次为松本立下赫赫战功,被称为神犬。

  一天深夜,爷爷随尖刀排摸到敌人的炮楼下,炮楼修在赵家集一户财主的大院里。松本大佐的司令部就设在正房,松本也在正房里住。尖刀排悄悄地穿插进去,一举炸掉了炮楼。松本大佐听到爆炸声,提着指挥刀,慌乱地吹着哨子。院子里的鬼子兵从梦中惊醒,一手提着枪,一手提着裤子,一个个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成一锅粥。因为是深更半夜,不知道八路军有多少人马,不敢盲目出击,鬼子们只敢在大院里胡乱放枪。待战斗平静下来,松本大佐清点队伍,发现被炸死了十多个士兵,立刻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司令部被王胡子的尖刀排大闹一通,这有失体面,有失尊严。他把部队集合起来大骂了一顿后,有部下抱怨说,半夜三更的,我们都睡死了,平时夜里都是东洋一郎值班,有动静它都叫唤,今天怎么它也睡死了不成?这是东洋一郎的过错,怎么能怪我们呢?松本一听,似乎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今天东洋一郎怎么没发出警告呢?松本忙找东洋一郎,他用手电筒一照,见它还躺在正房门旁酣睡呢。松本怒从心头起,上前狠狠地踢了它几脚,东洋一郎才懒懒散散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又趴了下来。鬼子兵们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松本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这不是在部下面前丢丑吗?以治军严厉自诩的松本哪能容忍东洋一郎的失职,一怒之下,要把东洋一郎军法处置。只见他从腰里抽出指挥刀,就把东洋一郎开膛破肚了。看官也许会问,松本为啥不一刀把东洋一郎的脑袋砍下来,偏偏要开膛破肚呢?看官有所不知,日本大和民族的军人一个个都信奉武士道精神,一旦有过错要引咎自杀的,都得采取剖腹的方式。在松本眼里,东洋一郎是有过错的,应该剖腹自杀。但因为东洋一郎不是人,不会剖腹自杀,所以,松本就替它剖腹了。

  义犬复仇(2)

  可是,东洋一郎一向忠于职守,这一次怎么渎职了呢?原来,这是八路军的尖刀排精心策划的杰作。八路军尖刀排在偷袭松本之前,曾担心东洋一郎会发现并发出警告,就让大家想办法对付东洋一郎。于是我爷爷献计说,我们家有一种祖传迷魂药叫“闻香倒”,人一闻立马醉倒,药效可管一个时辰。当时,八路军一名叫安福的内线被安插在松本的司令部里当炊事员,八路军尖刀排通过地下交通渠道秘密地把“闻香倒”转交给了安福,让安福在某夜某时将东洋一郎醉倒。安福准时地实施了计划,所以,当八路军的尖刀排插进来的时候,东洋一郎正醉在梦乡呢。

  松本大佐把东洋一郎剖腹后,让警卫兵把安福喊来,指着东洋一郎说,你的,把它村外的扔掉,让野狗米西米西的干活!安福听毕,心想,这么好的一条狗,干嘛要让野狗米西米西呢?人也可以米西米西嘛。八路军尖刀排的弟兄们生活那么艰苦,何不偷偷地送给他们,让他们米西米西呢?于是,安福找了一条麻袋,把东洋一郎装进去,悄悄地送给了八路军的尖刀排。

  来到尖刀排,安福说明原委,从麻袋里把东洋一郎倒了出来。战士们一见,乐得直拍手,大家说,这一回可以美餐一顿了,有人就要找刀子剥皮。此时,我爷爷来到跟前一看,东洋一郎躺在地上,白花花的肠子流在体外。而东洋一郎竟然没有死,那狗似乎有灵性,知道我爷爷是医生,眼里淌着泪水,望着我爷爷求救。也许,是我爷爷感到了内疚,毕竟东洋一郎是嗅了我爷爷的“闻香倒”失去知觉,让尖刀排袭击得逞而触怒了松本,才吃了松本一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爷爷实在不忍心看到东洋一郎就这么死去,更何况东洋一郎还是一条名犬呢!

  我爷爷推开大家说,诸位弟兄,这条狗不能杀,它的肚子破了,我要给它做缝合手术,在它身上练习外科技术,将来哪位弟兄在战场上受了伤,我的技术熟练了,大家也少受苦。其实,爷爷这个理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战争很残酷,八路军的物资供应相当匮乏,能吃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肉吃?今天,如果不找个能让大家接受的理由,这条名犬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爷爷说完,大家尽管到嘴的肉吃不成了,一个个还是点头同意了,因为爷爷在狗身上练技术,是为大家好。

  爷爷是祖传中医,中医也有外科。爷爷把手术箱里的刀子、剪子、锥子、钢针之类的器械取出来,用盐水把东洋一郎的伤口洗净,把肠子肚子洗干净,小心翼翼地填入狗肚里,又用羊肠线把伤口缝上。爷爷做完这些之后,又看了看东洋一郎,东洋一郎眼里一直含着泪,像是对救命恩人的无限感激和敬意。

  东洋一郎手术后,身体虚弱,爷爷就给它喂面汤,有时还到村子里找到养羊养牛户,为东洋一郎讨些羊奶牛奶。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东洋一郎不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伤口也慢慢地长好了。三个多月后,东洋一郎恢复了元气,半年后,东洋一郎完全康复了。在这段时间里,东洋一郎和爷爷寸步不离,我爷爷一有空儿就带着东洋一郎遛圈儿,一边遛一边给它讲日本小鬼子的罪恶、残忍,讲八路军为了救国救民艰苦抗战。东洋一郎听着听着,时而摇头摆尾,时而怒吠,像是通了人性,理解了爷爷的良苦用心。

  义犬复仇(3)

  一年后的一天,松本又率领大队人马来王胡子将军的根据地扫荡,爷爷所在的部队进行了顽强地抵抗。在一座无名山头上,爷爷的部队和松本的鬼子兵展开了殊死搏斗,机关枪、小山炮、手榴弹响成一片。爷爷拿着一只“三八”大盖枪蹲在战壕里向小鬼子射击,东洋一郎匍匐在爷爷的身旁。此时,松本跳下战马,高举指挥刀嚎叫着命令部队向爷爷这边冲锋。突然,伏在爷爷身边的东洋一郎跃出战壕,像闪电般向松本冲去。战友们见状,都埋怨我爷爷说,你救的这条狗,忘恩负义,一见到它的旧主人就跑过去了。我爷爷也有点吃惊。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东洋一郎已经扑到松本身上,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松本的喉管!日本兵见松本被咬死,队伍一下子乱了阵脚,八路军见状,像大海的波涛似的一下子涌了过去,把日本兵打了个落花流水。战斗结束,清点战利品,爷爷缴获了松本的东洋马和指挥刀,部队给东洋一郎记了一等功。

  我问爷爷,那条义犬最后的结局呢?爷爷说,抗日战争胜利后,由于身体原因我就地转业了。我离开部队后,听说东洋一郎便开始绝食。战友们无奈,便通知我回部队看看,东洋一郎一见到我,立马来了精神,又是扒我的肩,又是舔我的手,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首长见状,知道东洋一郎和我有感情,已成了生死之交,便批准东洋一郎退伍,让我带回去……后来,东洋一郎老死了,爷爷把它埋葬在他们曾经战斗过的那座无名山头上,还立了一块碑,上书“义犬之墓”,并把东洋一郎的传奇故事刻在墓碑上,凡过往行人读过碑文后,无不为之动容。

第191篇、晋商嫁女

  碎石街有一家远近闻名的聚德茶行,大东家于德仁是山西祁县人,五十开外,为人精明干练,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几乎没失过手,在晋商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就在几天前,于德仁遇到了一件让他头痛不已的事情。

  于德仁的长子叫于发,二十出头,前些时候去茶山进货,购得一批上等的茶叶,没想到中途被结伴而行的奸商掉了包,换成了劣茶。于发浑然不知,回到茶行一验货,才发现茶叶被人做了手脚。于德仁这个气呀:原本想让儿子出去历练历练,不想一出去就赔了一大把银子!

  花这么多银子买教训,于德仁心有不甘,他想,要尽一切办法把损失弥补回来。几天后,聚德茶行放出话来:说要广招天下少年才俊,谁若能将茶行里的劣质茶叶高价卖出,且能让买家心甘情愿,掌柜的愿意将自己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女儿许配此人,并将自己的一半家产作为嫁妆。

  此话一出,惊动了方圆百里。其中最关心此事的人,当属顺义茶行的大东家陆惠明。顺义茶行开在聚德茶行的斜对面。两家是冤家对头,过去的几十年里,凭着各自的智谋巧计,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天上午,陆惠明叫来儿子陆成,想听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陆成说:“于家的少爷算是完了,这次做生意赔了那么多银子,于老板一定很失望,但他也很聪明,说是为女儿找婆家,其实是为茶行找未来的接班人。爹,您想想看,能将那些劣质茶叶高价卖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还让买家毫无怨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有人能办得到,必定不是一般人。”

  陆惠明呵呵一笑:“成儿,这件事也不难办。于家茶行经营有方,几十年间也赚了不少银子,于家一半的家产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有人事先设套,暗中假托别人之手将那些劣质茶叶买下,这样一来,赚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何乐而不为!我就是想不明白,像于德仁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他肯定会在其中做什么文章。”

  陆成竖起了大拇指:“爹,您不愧是人中龙凤,表面上这个问题似乎很难解决,但经您这么一说,简直轻而易举,现在仔细想想,于老板的确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他会在其中使什么手段呢?”说着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道:“爹,刚才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个主意,不管他于老板暗中隐藏着什么计谋,只要按我的意思去做,保证让于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接着在陆惠明跟前耳语了一番,陆惠明听后哈哈大笑,夸道:“将门出虎子,成儿,你将来必成大器,就照你说的意思去做,越快越好。”

  几天后,陆成开出最高的价格将聚德茶行所有的劣质茶叶都卖了出去,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买家竟然是顺义茶行。陆惠明放出话来,说他明天要在碎石街当着众人的面,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买下那批劣质茶叶。

  第二天一大早,碎石街聚满了围观的人。那批劣质的茶叶堆在顺义茶行前,像一座小山一样。只见陆惠明拿着一支火把从店中走出,声音洪亮地说:“我们商人讲究的就是诚信,顺义茶行绝不允许有任何假货次货销售给老百姓,虽然我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但我却心甘情愿!”陆惠明说得慷慨激昂,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晋商嫁女(2)

  陆惠明得意万分:于家不惜花重金也要想办法将劣质茶卖出,图的是不做赔本的买卖;而他花重金销毁劣质茶却是宣扬商家诚信为本。这样一来,于家算是完了,今后不会再有人和他家做生意了。至于于家一半的财产,哪怕只有一两银子,也不重要了,除掉了聚德茶行,顺义茶行就是碎石街最大的茶行,今后必定是财源滚滚。唯一的遗憾是,陆惠明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想到这里,陆惠明走到茶堆旁,眼见火把就要点燃茶堆,“慢!”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陆惠明回头一看,只见于德仁笑嘻嘻地钻出人群,从地上拿起一包茶砖,走到他跟前说:“陆东家诚信为本,深明大义,实在是晋商中的典范,但我于某人也并非唯利是图的奸商,您做茶叶生意几十年,想必分辨茶叶的好坏也易如反掌。”说着,于德仁将茶砖上的封纸撕开,用手捏了几片茶叶递到陆惠明的面前。

  陆惠明将茶叶含在嘴中,细细品了品,脸色微微一变:这哪里是过了期的劣质茶叶,分明是上好新鲜茶叶。趁陆惠明呆愣之际,于德仁冲众人摆摆手说:“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银子,但我们于家绝不会赚昧心的银子,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卖给陆家的茶叶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茶叶,至于那批劣质茶,我已经让人悄悄销毁了。”于德仁的话又迎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陆惠明将目光转向了儿子,只见陆成的头埋到了胸前,他昨天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儿子细细查看那批茶叶,想必他一定疏忽大意,没有细看,陆惠明这个气呀……

  于德仁真是厉害,借别人之手为他树立诚信,可陆惠明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算出他这一计,而且还使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将计就计。

  于、陆两家经过这件事大出了风头,两家的诚信叫人无可置疑,生意还和以前一样,各占半边天下。一个黄道吉日,于家将小女嫁到陆家,而那陪送的“嫁妆”却是大打了折扣。

  过了一段日子,陆家的小女儿跑来向陆惠明哭诉,说新来的嫂子如何欺负她,哥哥又如何袒护嫂子。陆惠明大怒,叫来儿子质问。陆成笑嘻嘻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妹妹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找一户合适的人家了。”

  陆惠明气得两眼发直,却也无话可说:眼下儿子新婚,那股热乎劲还没过,一定是儿媳在暗中挑拨,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正要赶走陆成,陆成却不知趣地说:“爹,您不要生气,如果我告诉您是怎样为妹妹找一户人家,您一定会举双手赞成。”陆惠明不明白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怒道:“如果你出的是馊主意,我定饶不了你!”陆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在陆惠明的跟前说了一番。

  陆惠明听后转怒为喜,竟连说了三个“妙”字!

  又过了几日,一位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来到碎石街,在街中最好的一家客栈内住了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派随从遍访方圆数十里内有名的媒婆,不但赠以重金,还留下一包茶叶。

  晋商嫁女(3)

  媒婆们口耳相传,众人才知道这少年大有来头:他是京城里一家大茶庄的少东家,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找一位识茶懂茶的姑娘,和对方结为百年之好,共同经营茶庄。如果哪位姑娘让他相中,他愿意出十万两白银作为彩礼给女方家。少年提出的要求很简单,他从京城带来一种盖世奇茶,有哪位姑娘能说出茶的名称,那她就是要找的人。

  一时间,人们纷纷慕名去品尝那种盖世奇茶,品过之后,都说是茶中极品,却没有人能说出奇茶的名称。

  十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能说出奇茶的名称,少年失望之余,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带着随从离去。就在他刚要跨出客栈门槛的一瞬间,一乘软轿停在了客栈的门口。少年并不在意,想要侧身而行,轿内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少东家请留步,你来碎石街住了这么长时间,怎能留下遗憾,如果我品得不错的话,少东家带来的茶名叫‘春云’。”

  少年大喜:“既然姑娘说出了茶的名字,我也绝不食言,望姑娘说出是哪家闺秀,我好带上厚礼上门提亲。”轿中少女轻轻一笑:“少东家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将家业发扬光大,小女子也有此意,既然你在京城中开着一家大茶庄,想必对品茶很在行,我也带来了一种绝世好茶,望少东家赐教,如果能品出这是何茶,我愿说出出身哪家。”

  少女话音刚落,轿中便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中拿着一只绣了鸳鸯的荷包,旁边的丫鬟见状,忙将荷包接过,递给了少年。少年打开荷包,一股清香迎面扑来,里面放着几十片嫩茶,他忙命随从冲泡此茶。

  工夫不大,随从将泡好的茶端来,少年呷了一口,竟皱起了眉头,再一细品,更是一脸迷惘。旁边的随从略带惊讶地问:“少东家,我们茶庄几代经营茶叶,在这方面可是经验十足,难道您就品不出这是什么茶?”少年满面疑惑道:“这茶的确是茶中仙品,难道这世上真有我没有喝过的茶?”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轿中的少女再次发话:“既然少东家说不出这是什么茶,小女子只有先行别过。翠儿,将客栈的掌柜叫来,我有话要说。”轿旁那个叫翠儿的丫鬟应声而去,片刻,将客栈的掌柜请了出来。轿中少女说:“掌柜的,我留一些茶叶放在您的客栈内,如果有哪位少年能说出这茶的来历,我愿以身相许,到时候也会重金酬谢掌柜的。”

  轿中少女的话意思很明显:如果谁能说出这茶的名字,她就会嫁给谁。这下可热闹了,前往客栈内品茶的人,当天就挤破了门槛。而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轿中的少女自然是陆家的千金,连陆惠明都啧啧称赞,儿子陆成这一招真是登峰造极。

  原来早在几年前,陆家就开发了一座荒山种茶,而且还培育出两个新茶种,味道绝不亚于当今的几种顶级茶叶。如何将这两种茶叶推出,陆惠明颇费了一番脑筋,也想不出好办法。直到前段时间,陆成说出了一计,那两种新茶才有机会“隆重”登场。

  晋商嫁女(4)

  京城来的少年是假,托媒婆说媒也是假,但陆家想要的结果却实现了。在短时间内,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那种盖世奇茶,而且品过的人都连连叫好,这第一种培育出的茶算是有了名气。接着,这第二种茶也粉墨登场,那就是陆家小女放在客栈里的那种茶。陆惠明也是胸有成竹,他料定去客栈品茶的人定会挤破门槛。你想想看,连京城的“大茶商”都喝不出的茶,那要好到哪里去呀!

  陆惠明绝不担心有人会说出新茶的名称,因为那新茶的名字是他们陆家取的,别人怎么会知道呢?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出乎陆惠明的意料。

  这天傍晚,陆惠明正在店里查看账目,陆成匆匆跑进来,一脸慌张地说:“爹,不好了,有人竟然在客栈里说出了新茶的名称。”陆惠明心头一惊:这怎么可能?当他得知说出新茶名字的人竟然是于家的少爷于发,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陆成这一计分成两步,第一步是宣传新茶;第二步是为了妹妹的婚事。于、陆两家在生意上是明争暗斗,两家的儿女暗地里却是情投意合,如果正面提出婚嫁,必会遭到两方长辈的反对。于是,四个年轻人在私底下商议,如何才能让长辈同意这门婚事?既然两家都是商人,他们就在生意上做起了文章,既要双方长辈觉得有利可图,又要成全他们有情人的心愿,这听起来很难,但他们都做到了。

  先是于家小女借助哥哥生意上的疏忽,替父亲出了一个立诚信的“妙计”,陆成又来了个“里应外合”,成功地将意中人娶进了门。紧接着,陆成出了一计,隆重推出了新茶,再悄悄告诉于发,新茶名叫“香雪”。

  等到陆惠明和于德仁知道事情的真相后,非但不气愤,反而很开心,有了这么聪明的儿女,家业岂能败落!

  从此之后,两家人齐心协力,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晋商中商家团结互助的楷模。

第192篇、罗布泊上的人狼相搏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

  新兵周海星是罗布泊试验基地一个通讯连的检修小战士。那里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方圆近百公里没有人烟。站里除周海星外,还有班长罗霄汉和战士魏东。

  晚上,尖厉的风声夹杂着野狼的嗥叫声传进屋子,使人心惊肉跳。周海星常常爬起来,注视着屋外:那些野狼也许饥渴难禁,嗅到活生生的人肉味,馋得快要发疯了一般,焦躁不安地在屋外窜来窜去。周海星觉得这戈壁滩夜晚特有的交响乐与自己家乡的海潮有些相似。

  站里有三条纪律:第一,一个人不准到营房一百米以外的地方活动;第二,两个人同时活动必须在看得见住房的范围内;第三,绝对禁止西去。

  前两条纪律他们能够理解,但第三条他们却不明白。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中午,班长禁不住周海星的纠缠,不得不带着他和魏东去揭开第三条纪律的谜底。

  茫茫戈壁滩,没有丝毫生命的葱绿,荒凉又沉寂,在烈日的烘烤下像个巨大的火炉。

  行了约两公里,沙海内出现了一具具骨骼。班长告诉他们说:“那是被野狼吃掉的马鹿的骨骼。”

  越往前走骨骼越多,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几具。从这些骨骼看,往日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惊心动魄而又残酷无比的围歼战!

  这时,一个新的疑团不由从周海星心中冒起:明知这里有危险,这些动物为什么偏偏要到这里来送死?

  魏东推测道:“大概是野狼把它们驱赶到这里来的吧?”

  周海星反驳说:“不对,这样大的戈壁滩,狼在哪里捕食不是一样,为什么偏偏要将猎物赶到这里来才下手呢?”

  他俩争论不休,班长只是笑而不答。

  越过一具具动物尸骨,穿过斜坡下的一片骆驼刺丛,他们在一片低洼处停了下来。这里的土是黑色的,呈稀泥状,上面踩下野兽的许多脚印。班长这才告诉他们说:“这里有水,方圆十几里才只有这么个泉眼,附近的各种动物都必须来这里饮水,所以这里就成了野狼最好的狩猎场……”

  周海星和魏东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又陷入迷惘中:这里既然有泉眼,为什么不见有水?难道动物靠舔这里的湿泥解渴?

  班长介绍说:“这是一眼奇特的夜泉,只有在午夜的一个时辰内才渗出一条浅浅的水线来。许多动物干渴难忍,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这里饮水。所以一到晚上,这里便成为戈壁滩最热闹的世界。”

  周海星想下马仔细看看那眼夜泉,班长厉声斥道:“你想找死吗?这里随时都有狼群出没!”

  周海星抬头一看,林子边果然有几条狼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跑过来,三个人不得不策马赶回营房。

  连队每月派车送一次水和给养来,同时捎来一个月的报纸和信。平时,他们靠一台收音机来获得一点外界的消息。对长期生活在单调而寂寞环境中的人来说,任何一种声响,都是一种安慰和享受。因此,戈壁滩的狼嗥成了他们每晚必不可少的催眠曲。

  偏偏这年的旱季来得特别早,戈壁滩几个月滴雨未下。晚上的狼嗥声也渐渐稀少。周海星像失掉什么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决定到夜泉去看个究竟。

  一天中午,周海星独自骑马离开了营房。他来到夜泉边,不由愣住了:那片黑土竟变成白色,龟裂的泥土边沿棱角如刀。看来,夜泉早就没有了水,周围还留下污黑的血迹。这表明为得到水,野兽们曾发生过激战,连最凶恶的、忍耐性极强的野狼也忍受不住干渴的煎熬,在互相残杀过后,留下不少尸体。

  突然,战马发出一声惊叫。周海星扭头一看,旁边沙丘上蹲着一条黑灰色的野狼,他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他是第一次单个在野地里遇到狼,尽管手里抓着枪,心中仍不觉胆颤。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原来是班长和魏东赶来了。魏东端起枪正要向那条野狼射击,周海星忙过去推开他的枪口说道:“小魏,留下它吧,晚上还能听它叫几声!”

  班长也说:“瞧它两排奶子,好像刚下过崽,放了它吧!”

  那狼见这边人多势众,扭头走了。

  晚上,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周海星以为是送给养的车来了,赶紧去开门。班长忙阻止道:“别开!”可是,已经晚了,一条黑影扑了进来。“狼!”班长惊叫着去抓冲锋枪。

  狼并没有扑向人,而是蹿进隔壁伙房的水池。由于水车没来,池里的水很少,它够不着,干脆跳进水池一阵狂饮。班长透过手电筒的光亮,看见狼腹鼓起的两排奶子,认出是白天见到的那条母狼,再次将枪端了起来。周海星忙过去反扣住伙房门,央求道:“班长,就这一只了,而且还有崽,让它活下去吧!”

  班长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做‘东郭先生’,等会用你的肉喂它!”

  这时,那狼饮足水,跳出水池,在伙房团团转着寻找出路。周海星提枪跑出屋外,用枪托将木窗捣开,母狼“嗖”的一声跃出窗外。它跑出几十步,突然又站住,回头向周海星“嗷嗷”地叫了几声,似乎在感谢他的恩赐。

  班长和魏东也跑了出来,只见周海星朝母狼挥手道:“去吧,戈壁滩勇士,快去喂你的小宝宝!”

  母狼仿佛懂他的话,摇了摇尾巴,恋恋不舍地跑远了。

  第二天,送给养的车来了,水池内还剩许多水,虽被母狼弄脏,但周海星舍不得泼掉。他特地将那些水放在屋外,等母狼来饮。

  这一夜过去了,母狼没有来。到第三天的晚上,母狼来了,还带来两只小狼崽。原来,它们每隔三五天才来一次。摸到它们的规律,周海星隔几天就将用过的残水和残羹剩饭放在外面供它们享用。

  炎热的夏天过去后,母狼和它的崽儿们靠戈壁滩寥寥无几的小动物和战士们的残羹剩饭,度过了漫长的秋天和寒冷的冬天,狼崽们也渐渐地长大了。

  戈壁滩的第一场春雨,结束了罗布泊持续几个月的干旱。夜泉在春雷的震撼声中渐渐苏醒,枯硬的泥土由白变黑,终于渗出水来。这一带又成为各种动物往来频繁的热闹区,狼嗥声渐渐多了起来。而那条母狼却仍每隔三五天就带着崽儿们来营房外活动一次。

  这年三月,班长复员回家,站里只剩下周海星和魏东两个人。不久,一项科技试验在罗布泊基地悄然进行。

  一天黄昏时,连长打来电话说:一个模拟装置掉进夜泉西北五公里的枯树林里,须迅速赶到那里守护,等候试验部队的到来。不巧的是,这天,魏东突患急病被连部的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检修站只剩下周海星一个人。周海星带上两支冲锋枪和充足的子弹,拿了两个肉罐头就上马出发了。

  夜幕中的戈壁滩充满死一般的沉寂,枯树林更像道迷魂阵。周海星刚用经纬罗盘测试出模拟装置落地的准确位置,远处就传来阵阵狼嗥声。他忙抱了一些枯树枝,将准备好的一团蘸过油的棉絮裹进树枝内,扎成一个火把,牵着马,借着火把的光亮,朝恐怖而神秘的枯树林跨了进去。

  十来分钟后,干燥的气流送来一阵刺鼻的焦糊味。他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是片焦土,方圆几十米内的枯树也被烧焦并融成一片,神秘的模拟装置大半截就埋在焦土中。

  “找到了!太好了!”周海星高兴极了。想到要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夜,他不由将树枝收拢,用火把点燃。

  这时,“咴!”战马惊恐地嘶呜起来。周海星扭头一看,只见不远的林中蹲着两条壮实的野狼,绿荧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忙站起来四处一瞧,发现被狼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此刻他很清楚,发疯的狼群若蜂拥而上,他是无法阻挡的。他不敢贸然开枪,只是倚仗着火堆,端着枪,与狼群对峙着。

  午夜时分,周海星不由得感到饥肠辘辘,他不得不掏出肉罐头。阵阵肉香飘出,贪婪的狼群一阵骚动。几条高大的野狼在火堆周围转悠了一阵,突然扑向战马,马的后腿当即被撕开。周海星赶紧端起枪来扫出一梭子。几条狼被打死了,更多的狼却围了上来。战马无法忍受狼群的撕咬,挣脱缰绳离开了火堆。周海星一边呼唤着战马,一边拼命扫射追赶马的狼群,狼被扫倒一大片。

  战马终于被狼群咬倒,它绝望地嘶呜着、挣扎着,很快被一阵灰色的狂澜所淹没。周海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端起枪冲向狼群。他刚一离开火堆,身后的狼便一拥而上,转眼他就陷入狼群的重围中。危急中,一条黑影腾空而起,将一条老狼撞倒在地。狼群一下给镇住了。周海星定睛一看,原来是常到他们营房去的那条母狼。他不由高兴地喊道:“戈壁滩勇士,干得好!”

  母狼守护在周海星的旁边,向发愣的狼群发出几声咆哮,仿佛告诫它的同类,不准伤害它的恩人!

  狼群将目标转向战马。周海星要去抓枪,双手却不听使唤,原来在同狼群搏斗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折断。

  狼群吃完战马,又朝周海星扑了过来。母狼只身同狼群扭打,寡不敌众而势单力薄,几条狼咬住了周海星的双腿。就在这时,黑暗中又蹿出两条黑狼驱开了狼群,周海星认出它们就是母狼的孩子,母子仨在狼群中奔突着、撕咬着,悲壮的吼叫声在西北大戈壁滩上回荡。

  第二天清晨,部队赶来,只见母狼躺在已经牺牲的周海星身边,它的两个孩子也伤痕累累,依偎在母狼身旁。向导阿罕突然觉得母狼好像是他几年前丢失的一条牧羊犬,便唤了一声“古丽”。母狼睁开眼睛看了看阿罕,呜咽地应了一声,摇了摇尾巴,断了气。

  从此,那座检修站旁出现了两座坟墓。一座是周海星的,另一座是牧羊犬古丽的。

第193篇、智斗

  桃花的丈夫大牛常年在外打工,家中只有桃花一个人,桃花是个不折不扣的“留守妇女”。

  这天傍晚,桃花急匆匆地锁上门,往村西头走去。邻居李四见了,关心地问桃花上哪去。桃花一脸焦急地说:“刚才我接到娘家的电话,说我娘心脏病犯了,我得回去一趟。我家大牛夜里十一点左右要从上海回来,麻烦你转告他一声。他的手机我老打不通。”李四听了满口答应。

  晚饭后,李四看了会儿电视就睡下了,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夜深了,桃花家的院墙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眨眼工夫,已经翻过院墙,来到了桃花家门前。黑影掏出一把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大门,走到桃花住的房间,用手电筒朝屋里照了照,屋里空无一人。“黑影”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四的老婆翠平。翠平年纪轻轻,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经常偷鸡摸狗。有一次,她到桃花家拉家常时,偷偷地用铅笔将桃花家的钥匙“克隆”在纸上,到镇上偷偷配了两把。半个月前,翠平把桃花家的大彩电偷出去卖了。因为找不到线索,桃花只好认了个哑巴亏。

  今天晚饭前,翠平在屋里听见丈夫和桃花的对话,心又痒痒了,她决定在桃花的丈夫回家前,再去“创收”一次。

  翠平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便落在炕头那只红色木箱上。她刚撬开箱子,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吓得她差点儿蹦起来。难道是桃花的丈夫提前回来了?屋里无处藏身,情急之下,翠平翻身上炕,拉过一床被子把自己蒙住。

  脚步声在大门前忽然停住了,只听来人“咦”了一声,推开了房门,被窝里的翠平吓得动也不敢动。来人二话没说,一下子钻进了被窝,两只手在翠平身上乱摸起来。翠平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肯定是半夜回家的大牛把自己当成桃花了,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只听来人低声笑道:“桃花妹子,你那门是故意没锁,为俺开着的吧!”翠平一下子愣了:天啊,这哪是大牛,分明就是村里的无赖汉侯三呀!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翠平反应过来,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闯了进来。来人嘴里喊着“翠平”,正是她的丈夫李四。这时,被窝里的翠平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床上蹦了起来。这一来,侯三也暴露在李四的手电筒光下,李四一见,心里的火苗子蹿了起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翠平和侯三的身上,打得两个人鬼哭狼嚎。

  这一折腾,左邻右舍都被闹醒了,纷纷跑到桃花家门前。

  翠平红着脸交待了她来桃花家的目的。李四听后踹了翠平一脚说:“我早就劝你手脚干净点,你偏不听,今晚的事你纯粹是自作自受!”说着他看看一旁的侯三,扬起拳头问,“这个兔崽子怎么也在这儿?”

  侯三吓得连忙求饶,一五一十地交待说,自己是看桃花丈夫不在家,今晚想来占桃花的便宜,没想到却遇上了翠平。

  智斗(2)

  这时桃花回来了,她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冷着脸冲翠平和侯三说:“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分上,我立刻就报警。还不给我滚!”

  翠平灰溜溜地回到家,她一边揉着被打肿的脸,一边不解地问李四:“你平时只要一沾枕头就睡得像死猪,今晚怎么醒了?”李四说:“刚才我睡得好好的,忽然有人‘咣咣’地砸窗户,我被惊醒后,发现你不见了,我一琢磨,就估计你可能去桃花家了。”

  翠平哭丧着脸说:“你知道是谁砸窗户?”李四摇了摇头。翠平叹了口气,“砸窗户的人可能就是桃花。上回卖了她家的电视,她怀疑我,可又没证据。今晚的事,没准是她给我下的套,先故意说自己回娘家,好引我往套子钻,然后再砸窗户惊醒你……”

  李四瞪了翠平一眼:“这套下得好!要不你迟早得进班房。今晚桃花要不是看在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分上,你现在就不是在家,而是在派出所了!”翠平听了,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桃花给侯三打了个电话。鼻青脸肿的侯三哭丧着脸说:“桃花,咱们下午不是说好了吗,晚上九点钟,我上你家,刚才你怎么不在家啊,翠平两口子怎么跑你家去了?”

  桃花咯咯笑了几声,厉声骂道:“你想得倒美!实话对你说吧,那是姑奶奶我故意挖好了陷阱,引你往里跳呢。侯三,你别以为我们留守妇女好欺侮,要是你以后还敢打我的歪主意,我决不放过你!”

第194篇、寻回救命神草

  欧阳浩住在快乐星上,快乐星是一颗和地球差不多的星球。

  欧阳浩家有一个祖传的宝贝,名字叫做救命神草,它被装在一个精美的箱子里。救命神草的神奇之处是离开了土壤,水分也不会散发,也不会被弄断,晃一晃就会产生香气,病人闻到这香气就会恢复健康,救命神草是可以治百病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他们家这里刮了一场龙卷风,龙卷风把它家的房子连根拔起,卷到天上去了,不知被风卷到了多远的地方。多亏刮龙卷风的那天,欧阳浩一家一起出去串门去了,这样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这场灾难给欧阳浩一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尤其让全家人痛心的是,传家之宝救命神草也被龙卷风卷走了。由于欧阳浩粗心,装救命神草的箱子没有锁,救命神草肯定从箱子里掉了出来,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么,若要找回救命神草,不知道它落在了何处该怎么办?这一点还是欧阳浩的祖先考虑得周全。欧阳浩的祖先提前考虑到,万一救命神草被弄丢了,要有法子再把它找回来才是。于是他们发明了一个神草位置探测仪,然后把探测仪藏在了家附近的一个山洞里。神草位置探测仪的功能就是可以探测出救命神草所在的位置,以便在它丢失后再把它找回来。而那个山洞则叫做地星洞。

  欧阳浩有个侍从,叫做阿博,还有个丫环,叫做阿艺。欧阳浩决定带领阿博和阿艺去把救命神草找回来。

  首先,他们要去的就是地星洞,他们得先把神草位置探测仪取出来。地星洞里有很多妖魔鬼怪,三个人为了到时对付那些妖魔鬼怪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们每人带了一个包,包里装着准备用来应对可能遇到的各种麻烦的用具用品。由于地星洞里难免光线不足,他们还带了一个火把。

  他们来到了地星洞,用火把照明。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程,忽然听到了一阵音乐声,这音乐声是几个衣袂飘飘的女妖用笛子吹出来的,这音乐使人听了以后头脑昏沉,心乱如麻。三个人快支持不住了,这时,欧阳浩说:“快,拿出小音响!”阿博和阿艺心领神会,他俩拿出了小音响,并用最高的音量放起了一种很吵的摇滚歌曲,这歌曲的声音盖过了那迷魂曲的声音,那迷魂曲的迷魂作用也就失效了。三个人趁机拿出宝剑,上前与几个女妖一番打斗,最终除掉了这几个女妖。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忽然见前方出现了一片水域,阻住了去路。三个人正准备穿上泳衣,游过去,水中现出了一个水怪,张牙舞爪地向三个人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射电器,向水怪连射了几下,水怪被电得发懵了,三个人就穿上泳衣,手持宝剑,游到水怪跟前,把水怪除掉了。

  三个人仍旧往前走,走着走着,只见前面一片冰天雪地,几个冰人拿着冰制的刀剑向三个人冲来。三个人很快就想到了对付冰人的办法。他们拿出了一个放热器,向冰人喷出了一股热气,冰人跑着跑着就化成了水。三个人轻轻松松地就过了这关。

  三个人又往前走去,忽然,欧阳浩开始往下陷去,原来这是一片沼泽。阿博和阿艺走在后面,连忙拿出一根绳子,把绳子的一头扔给欧阳浩,欧阳浩抓紧了绳子,阿博和阿艺把他从沼泽里拉了出来。接下来,三个人商量如何过沼泽,商量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三个人把一根长绳子的一头系上了一样带强力胶的东西,然后把这东西向山洞顶扔去,这东西就粘在了山洞顶上,三个人拉了拉绳子,见粘得牢固了,就往后退了些步,然后持着绳子往前跑,荡个秋千,过了沼泽。三个人用这根绳子,依次过了沼泽,然后把绳子就扔在这儿,待回来时再用。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一堵墙跟前,墙上有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墙那边有闪闪发光的东西。欧阳浩兴奋地说:“那就是神草位置探测仪!”阿博说:“有墙隔着,怎么把探测仪拿出来呢?”三个人试着用锤子锤墙,却完全锤不动。锤了半天,也没有结果。阿艺说:“咱们看看这墙有没有松动的地方吧。”欧阳浩和阿博说:“好。”于是三个人试着把墙的每个部位都锤一锤,果然有一处是松动的。欧阳浩用力锤了锤这个部位,发现这个部位竟是一块可以活动的四方砖块,锤掉了这块四方砖块,欧阳浩伸手把神草位置探测仪取了出来。三个人十分高兴,拿着探测仪,原路返回了。

  三个人通过神草位置探测仪得知,救命神草现在在一个叫做“远古森林”的森林里。他们回到家,准备好了一些需要的东西,就往远古森林来了。

  三个人进了远古森林,走了没多久,就听见有流水声。再往前走,透过树木的空隙,大老远地就可以看见一条河,再仔细看,河中竟然排挨排的都是鳄鱼,那该怎么过去呢?三个人决定沿着河的方向走一走,看看河的其它段还有没有鳄鱼。可惜,走了半天,仍只见河中的鳄鱼排挨排的。三个正一筹莫展,忽然间旁边过来了许许多多的鹿,它们狂奔着过起河来,鳄鱼们纷纷被吸引了过去,三个人便趁这这空当游过了这条河。

  三个人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出现了许多的狼。那些狼瞪着发着绿光的眼睛,不时地还发出嗥叫声,吓得三个人腿都有些软了。三个人在一起合计,如果与这些狼硬拼,恐怕会寡不敌众,不如使用一些巧妙的方法来驱赶这些狼。三个人拿出了三个小火把并点起了火,然后挥舞着火把,希望能把这些狼吓跑。这些狼开始的时候似乎有些怕了,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但后来似乎反应过来这只是哄人的,又往前逼近了。三个人见这招不好使,只得拿出杀手锏。欧阳浩拿出一个手榴弹,引燃之后向这些狼掷去,只听一声轰响,狼们虽然没被炸到,但也真的害了怕,很快就撤走了。

  三个人又往前走。走着走着,天色已晚,三个人正琢磨着怎么过夜,忽然见前面现出一栋房子来。欧阳浩说:“咱们在这儿借宿一宿,怎么样?”阿博和阿艺齐说:“好。”欧阳浩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婆。老太婆得知三个人的来意以后,把他们带到了客厅里,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了一碗茶。茶毕,老太婆把他们引到一间屋子里休息,三个人都很乏困了,很快就睡着了。等一醒来,三个人发现这里的房子不见了,三个人都被绑在了树上。只见那老太婆身旁还有一位少女。那老太婆与那少女手拿着两碗酒,喝了几口。老太婆说:“昨天咱们吃得太饱了,所以让这送上门来的美餐多留了一宿,今天咱们都有点饿了,正好掺着这酒,好好美餐一顿吧。”那少女说:“好。”这时那老太婆和那少女大概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一下变回了原形──狐狸,但马上又变了回来。那老太婆说:“咱们精神精神,动手来吃美餐吧!”那少女说:“是。”说着,老太婆和少女就拿着刀往三个人起来。这时欧阳浩发现自己绑得并不结实,就试图把绳子解开,他真的把绳子解开了。欧阳浩从旁边的包里抽出一把剑,向老太婆和少女砍去。那老太婆和少女见势不妙,化作两股烟,不见了。

  欧阳浩把阿博和阿艺松了绑,三个人又往前走来。三个人走啊走,发现走着走着就走回原处。欧阳浩说:“咱们这回把经过的树木做上标记吧。”另两个人都说:“好。”三个人把经过的树木都做了标记,可最终又回到了原处,还是没能走出这“森林迷宫”。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对策,最后决定以透进森林里的阳光作为基准,在地上画笔直的直线,沿着直线走,他们实施了这个方案以后,果然走出了这处“森林迷宫”。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冒出两个土匪,那两个土匪大笑着说:“哈哈,我们好久没有吃人肉包子了,这回送上门三个美味!”三个人与两个土匪斗了几回合,那土匪果然武艺高强,把阿博和阿艺都活捉了。阿博和阿艺叫欧阳浩快跑,欧阳浩只得暂且先逃跑,再慢慢想对策。欧阳浩见那两个土匪没有追过来,就顺着自己的脚印回到了刚才双方交钱的地方,然后又顺着强盗的脚印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见前面有一座山寨。他有心进山寨里查探个究竟,可是山寨门口有两个把门的。欧阳浩正一筹莫展,忽然这边跑过来两个狍子,那两个把门的见了,就拿着猎枪来追。路过欧阳浩躲藏在其后的那棵大树时,欧阳浩绕到来两个人背后,两拳就把两个人都打昏了。欧阳浩跑进了寨子。他先来到了一个房间外,只听得是那两个土匪的声音,他们正在和他们的家眷说着吃人肉包子的事呢。欧阳浩又来到了一个厢房,从窗缝向里望去,阿博和阿艺正被关在这里。厢房的门锁着,但这难不倒欧阳浩。欧阳浩拿出了一根像钥匙似的金属丝,弄了几下,锁头就开了。欧阳浩把阿博和阿艺救了出来,三个人正往山寨外跑,不料土匪发现了,那两个土匪追了出来,追了一会儿,把三个人追上了。那两个土匪这次举起了枪对准了欧阳浩他们。欧阳浩等三人迅速地爬上了树,土匪开了枪,却并没有打中他们。欧阳浩又采用了老方法,撇出了一颗手榴弹,这才震住了两个土匪,两个土匪撤回去了。

  三个人绕过山寨所在的区域,继续往前走。忽然欧阳浩兴奋地说:“看!那就是救命神草!”阿博说:“救命神草不是只有一棵吗?这里怎么又一大片呢?”阿艺说:“是呀。”欧阳浩说:“救命神草确实只有一棵,这一片草中,其它的草只是长得像救命神草,它们不可能有救命神草独具的那些神奇特性,比如说晃一晃就会发出香气。”三个人一起动手挨棵晃动这些草,看看哪棵能产生香气。结果费了半天劲,却没找到一棵能产生香气的。阿艺说:“还有那么一大片这种草呢,咱们什么时候能全都晃一遍啊?”欧阳浩灵机一动,来了个新主意,他说:“不如这样吧,咱们把这片草都拔了,看看待会儿哪棵草不萎蔫!”三个人把这片草都拔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全部的草都萎蔫了。阿博说:“难道这里没有真的救命神草?”欧阳浩说:“可是宝贝探测仪也显示,救命神草就在这附近啊!”这时,阿艺喊道:“快抬头看,这棵参天大树上有个袖珍房子!”阿博说:“是啊。还有,那袖珍房子是带阳台的,阳台上长的,好像就是救命神草,那救命神草都探出头来了!”三个人爬上了参天大树,袖珍房子上果然有几株草是救命神草的样子,这回草的数量少,三个人很快就发现了其中有一株草只要一晃就能散发出香气,三个人闻了闻救命神草,连手上划的伤都立时好了。三个人高兴极了,原路返回,出了森林,只是过满是厄运的那条河时,费了点周折,被鳄鱼咬伤了,但是有了救命神草,伤很快就被治好了。其余的路段走得都是一帆风顺。

  三个人找回了救命神草,全家人都高兴极了,他们把救命神草好好地保存了起来,而且从此再也没有遇到龙卷风使得神草丢失。

第195篇、小财东学乖闹笑话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有个姓李的财主,因祖上有人做官得了几个顶子(即朝廷赐给做官人的帽子)视为家珍挂在厅堂,常常当着客人炫耀。他虽然有钱有势,可是,生的一个儿子却又蠢又笨,来了客人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刚刚这几天徐苟三在他家帮工,李财主见徐苟三嘴巧心灵,能说会道,于是常常叫徐苟三帮忙陪客、接客,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学。

  有一天,外面来了一个客人,李财主故意在一间僻静房里躲起来,叫徐苟三带着自己的儿子去接客人。

  来人是个白胡子老头。徐苟三一见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老人家,您稀客,请抽烟喝茶,坐一会吧!”

  客人一边应酬,一边走到装粮食的皇桶边,见里面装了满满的一皇桶谷子,笑道:“你们今天的收成可好哇,真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连皇桶都装满了。”

  徐苟三道:“哪里哪里,总不是牙齿缝里积的几颗!”

  那人点了点头,又走到牛栏前看了看道:“呀,你们这牛长得多肥壮,简直象泥塑的一样!”

  徐苟三说:“老人家过奖了,这牛水草喂得不均匀,长得不成看相!”

  不一会儿,那人走进厅堂,看见挂在古皮上的两个顶子。又叹赏道:“果然是官宦人家,顶子都有好几个……”

  徐苟三脱口而出,“感激您老赞誉,一代一个!”

  客人在屋前屋后边等边玩了一会,见李财主还没回来,便告辞走了。

  徐苟三的这些话,李财主在房里全听了个明白。他非常满意,忙从房里出来,翘起拇指赞口不绝。徐苟三说:“东家,我一定把这些交际应酬的话一点不留地教给小东家!”

  李财主下去后,徐苟三将刚才的几句话原原本本、一点不漏地全教给了李财主的苕儿子。

  第二天,李财主还没起床,他的儿子就兴冲冲地跑到他父亲的房门口叫嚷开了:“爸爸,我学会了!不信你叫徐苟三装客人我说给你听!”

  李财主一心想看看儿子是不是真学会了,也就应允了。

  一会儿,徐苟三装着客人的模样走进来。李财主的儿子一见,果然照徐苟三教他的话说道:“老人家,您稀客,请抽烟喝茶,坐一会吧!”

  李财主躺在床上,捻着自己的八字胡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会,徐苟三并没有象昨天来的那人一样去看皇桶粮食,却跑到门口新拾来的牛屎堆前,指着牛屎对财主的儿子道:“你们今年收的肥一定不少吧?”

  财主的儿子只记得徐苟三教他的那几句话,照样答到:“哪里哪里,总不是牙齿缝里积的几颗!”

  徐苟三忍笑走回来,他没上牛栏,却走到李财主的住室里,指着躺在床上的李财主道:“这床上是谁呀!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财主的儿子接着道:“老人家过奖了,我的这条牛水草喂得不均匀,长得不成看相!”

  徐苟三抬头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报应?”

  财主的儿子脱口而出“感激您老赞誉,一代一个。”

第196篇、花姑和长毛鬼

  (一)

  萌渚岭是我国华南地区著名的五岭山脉中最南面的一座山岭,它连接粤北桂东湘南,横跨三省(区),岭上奇峰千仞、林木葱茏,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这里是瑶族同胞的聚居区,世世代代,瑶胞们和境内的汉、壮、苗等民族一起和睦相处,在大山里生息繁衍。萌渚岭北麓湖南境内,有一个叫白芒坡的汉、瑶杂居的偏僻山寨,山寨里有一户余姓的瑶族人家,眼下是这个小山村里最困难的家庭。

  户主余大水,本是一个壮劳力,前年烧炭时因炭窑坍塌,双腿自膝盖以下被压得粉碎。他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命虽然保住了,但花了一大笔医药费,两条小腿都被截掉,出院后只能坐在凳子上干点搓草绳之类的活了。余大水的妻子盘腊梅在丈夫住院时为筹集医药费,把房子典卖给了别人,现在一家人只能住在因是危房而搬迁了新址的原村里小学的那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

  他们有一双儿女,大的是女孩,名叫花姑,聪明娟秀、勤劳善良,今年满十六岁;小的是男孩叫英志,今年才十三,刚以全县升初中统考第三名的好成绩考入县一中。本文的主人公花姑原来也是县一中的高一学生,而且品学兼优,很有希望成为这个偏僻瑶寨的第一个大学生,但父亲出事之后,懂事的她便不得不含泪退学了,因为她除了要协助母亲照顾父亲之外,还要挣钱养家还债、供弟弟上学。

  转眼已是七月盛夏,萌渚岭上的山苍子成熟了,这是花姑盼望已久的时刻。山苍子是这里特有的一种林副产品,它状如黄豆粒般大小,成熟后碧绿晶莹,一串串地吊在山苍子树上,特殊的香气总引得蜂飞蝶舞。因为它蒸出的油可以用来提炼高级香精,所以一直是外贸出口的抢手货。每年这个时候,山下大大小小的炼油作坊都竞相用高价收购它。花姑从十岁起就跟爸爸进山采摘,对岭上山苍子树的分布情况很熟悉。山苍子的采摘期有半个月左右,每年的这半个月时间都是本地山民忙碌而充实的节日,因为山苍子值钱呵,它是这一带山民每年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去年七月,花姑全家采山苍子的收入就有八百多元呢。各村寨约定开山采摘的那天清早,花姑匆匆起床带上一团用桐子叶包的冷饭,背着背篓,就一个人急急地上山了。

  岭坡上薄雾未散,水草上仍然挂着露珠,但上山采山苍子的人却早已三五成群,在岭坡上忙碌开了。由于山苍子的收购价又有提高,今年到山上采山苍子的人比往年更多。花姑采满半背篓后,在半岭上转来转去,到处都是人影,好久都没有找到未采摘的山苍子树。眼见时已近午,上山的人都在陆陆续续地吃饭团了,但花姑却没心思吃饭。想着床上躺着的老爸,她疲倦的双腿又增添了力气,于是她索性离开半山腰人多的地方,一个人奋力向峰顶爬去。花姑正低着头爬山,突然一只体躯硕大的黑眉叶猴从天而降,神速地从她的背篓里捞过饭团,抓着树枝三荡两荡,坐到了离花姑有七八丈远的一根树杈上,一边嗅着饭团,一边冲花姑做着鬼脸。“死猴子,你抢了我的午饭,我吃什么呀?”花姑大急,一边骂着猴子,一边追到树下。萌渚岭上的黑眉叶猴不少,花姑原来上山就经常见到,但被猴子抢去东西还是第一次。等花姑走近,猴子又灵活地荡起秋千跳到了另一株树上,还是隔着七八丈远,对花姑挤眉弄眼,像故意寻她开心。恼怒的花姑又跟了过去,大声喝斥着猴子。不知不觉间,她跟着这个猴子竟走入了那片常人不敢涉足的原始次生林里。这里叫鬼毛坡,传说中有一群长毛鬼住在这里,专吃人心,所以当地人一般都不敢进到里面去。这里生长着许多珍贵的树种,有水杉、银杏、苍柏、三尖杉、桢楠、银鹊树、红豆杉、柔毛油杉、火炬松、湿地松、青皮竹、多花山竹子、天料木、铁榄……吐绿披翠,枝柯扶苏,真是别有洞天啊!初次踏入这神奇世界的花姑看得眼花缭乱,正好奇间,忽然她醒悟到是进了鬼毛坡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刹那间,许多关于鬼毛坡的恐怖传说涌入了她的脑海。当她急急转身,想退出去时,蓦地,一大片吱吱喳喳的声音快速地由远及近,跟着四周树木乱晃,受惊的雀鸟四散乱飞。“长毛鬼”!花姑的脑海里不由得蹦出这三个可怕的字眼,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全身簌簌乱抖。

  花姑和长毛鬼(2)

  (二)

  忽然,四下里悄悄地静了下来,花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饭团的香味。她麻起胆子睁开眼睛,却见那只抢走她饭团的大猴子正恭恭敬敬地立在她的面前,把饭团捧在她的嘴边,另外,还有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猴子环立在她的四周,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友善,甚至还带有一点点乞求讨好的意味。花姑的肚子早就饿了,她来不及多想,战战兢兢地伸手从大猴子的前爪里接过饭团,狼吞虎咽地吞进了肚里。饭团刚下喉,那只大猴子又从旁边的一只小猴子那里拿过来一个狝猴桃,递到花姑的手里。这只熟透了的狝猴桃足有半斤,花姑拿着沉甸甸的,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发现那个小猴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狝猴桃,悄悄地咽着口水。花姑站起身,把狝猴桃递给小猴子,小猴子犹豫了一小会儿,终究抵不住这狝猴桃的诱惑,接了过去。“吱哇”一声,立在花姑面前的那只大猴子龇开满嘴白牙,冲小猴子一声怪叫,小猴子闻声一哆嗦,赶紧又把狝猴桃还给花姑。花姑明白了,面前的这只大猴定是猴王,猴王已决定把这只狝猴桃送给她,其它猴子是不能吃的。她不再客气,小心地剥去狝猴桃的一块外皮,把嘴对上去,唏唏溜溜,一会儿就把这只狝猴桃的浆液吸进了肚子里。真甜啊,花姑过去也常在大山里乱转,野果吃了不少,可从未吃到过这么大这么美味的狝猴桃。等花姑吃完桃子,猴群吱吱喳喳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叫声,接下来,一只原来站在猴群最后面的母猴背着一只小猴来到了花姑的面前。母猴小心翼翼地把病恹恹的小猴放到地上,然后用乞求的眼光望着花姑。花姑弯下腰细看,发现小猴原来是被一种精巧的新式铁制捕兽夹夹住了后腿,这种夹子合上后有一个卡簧弹出来锁紧夹齿,用蛮力是无法掰开的。花姑明白了,原来猴群打不开这个夹子,所以猴王才设计把她引来帮忙,怕她生气,又用狝猴桃“贿赂”她。这帮家伙可真够鬼的!恍然大悟的花姑又好气又好笑,对猴群的智慧更生出几分佩服来。她细细琢磨了好一会,终于把这个夹子掰开了。猴群又一阵吱吱哇哇地欢叫,全都对花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花姑看见小猴子被夹子夹住的地方已红肿流脓,还隐约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她知道这个小猴子所吃的苦头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善良的她对小猴子油然而生同情之心。花姑识得草药,她看见身边正好有几株消炎的药草,便扯下来放进嘴里嚼碎,用自己的小手绢把小猴子的伤处包扎好。解开了夹子的小猴子很快就来了精神,捧起一只野果吃了起来。群猴围着它又蹦又跳,高兴得不得了。小猴子怎么会被夹子夹住呢?花姑在县一中读书时,曾听生物老师讲过,本地的黑眉叶猴是国家的二级保护动物,近年来,在金钱的诱惑下,已经有偷猎者暗暗对猴子下手了。他们把捕到的猴子高价卖到沿海的大城市里,那里有一些暴富嗜血的阔佬,把猴子装进一种特制的木笼里,让猴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用剃刀剃光猴子头顶的黑毛,然后砸开脑盖,用汤匙挖吃猴脑髓。老师所描绘的血淋淋的场面,当时全班同学听得都起了鸡皮疙瘩,现在看来生物老师所言不虚,世上还真有这样丧良心的人啊。“吱吱吱欧……”猴子的喧闹声打断了花姑的沉思,她抬头看看,太阳已开始往西边偏移了。

  花姑和长毛鬼(3)

  “唉,我得走了,光顾帮你们的忙,我的山苍子怕是装不满篓子了。”花姑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猴王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拦在花姑面前,比划着让她把篓子取下来,但不等花姑动手,性急的猴群早就七手八脚取下了她的背篓,一窝蜂地往密林深处钻去,只留下猴王、母猴和那只还不能行走的小猴在原地陪她。花姑猜想,莫非猴群是帮她采山苍子去了?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省事了。她只得半信半疑地在原地坐下休息。

  工夫不大,几只猴子便摇摇晃晃、得意洋洋地抬着她的背篓过来了,群猴闹嚷嚷地在后面跟着,有的爪子里还攥着山苍子,争先恐后地挤过来往她的背篓里放。果然够朋友,真是一群善解人意的小精灵啊!喜出望外的花姑也不管猴群听不听得懂,一迭声地向猴群说着“谢谢”!然后高兴地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下山了。猴王非常周到殷勤,一直在她的后边跟着,看见她出了鬼毛坡,才目送着花姑离去。这一天,花姑比村上其他采山苍子的人都要回得早,背篓里的山苍子也最多。

  第二天,花姑一个人又独自往山顶爬去,她在心里盼着还能见到那群猴子。仿佛心有灵犀,她刚走到昨天猴王抢饭团的地方,那只大猴子就从密叶间露出头来。它看见花姑到了,嘴里吱吱呀呀一阵欢叫,扑下来拿起花姑的背篓,便顺着原路纵跳而去。花姑昨天来回已走了两趟,对这条路已不陌生,她顺着猴王摇动枝叶的响声,三转两转就到了昨天为小猴子治伤的地方,她看见仍是只有猴王和母猴以及那只受伤的小猴在那里,其它的猴子都去帮她采山苍子去了。小猴子看见花姑来了,特别兴奋,它已经能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路了。它蹒跚着过来,举起一颗花姑叫不出名的野果,塞到花姑嘴边要她品尝。花姑也不客气了,接过野果就吃了起来,嗯,甜中带酸,味道真的特别好。也就是两顿饭的功夫吧,猴群又把装得满满的背篓抬了回来。花姑接过背篓,早早地高高兴兴下山了。这一天,她卖完山苍子后在家里吃的中饭,下午还帮妈妈种了半天的地。妈妈问她为什么回这么早,她不想让妈妈知道这个秘密,骗妈妈说自己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了几棵特别大的山苍子树,山苍子又多又密,够自己轻轻松松采好久哩。就这样,连续十天,在黑眉叶猴的帮助下,花姑只管把背篓送到山上,除了享受猴群留给她的美味野果,就是陪夹伤已快痊愈的小猴玩耍,用不了多久,就能背着满背篓的山苍子下山。这十天里,花姑卖山苍子的收入,比往年足足增加了一倍。旁人又眼馋又迷惑,都猜不透花姑为什么能又多又快地把山苍子装满自己的背篓。

  (三)

  第十一天,花姑又来到猴王每天接她进鬼毛坡的地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殷勤的猴王,离山苍子的摘收结束季节还有几天哩,“朋友”怎么不见了?花姑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通过这十来天和猴群的交往,花姑认识到猴子不仅智商不低,而且投桃报李,很讲义气,它们和花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彼此间颇为依恋,决不会突然间音讯全无。想到这里,花姑决心弄个明白,她一个人顺着早已走熟了的路进了鬼毛坡。花姑来到她为小猴子取夹子裹伤的地方,蓦地心头一紧,她看见地上有几摊血迹,其中还有猴毛,旁边还有几块像是从人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和人的头发。花姑明白,猴群又遭遇可耻的偷猎者了,偷猎者在取“战利品”时,肯定遭到了猴群的殊死反抗。花姑正在替猴群的命运担心时,忽然,“嗵”的一声闷响传来,接着前面的树林里随风飘过来一股硫磺味。花姑大吃一惊———这是偷猎者在放鸟铳呵!鸟铳既可装铁砂又能装铁码,装铁砂时射击面成扇形,杀伤面宽;装铁码时射击一个点,穿透力强。偷猎者若用它来对付猴群,那黑眉叶猴吃的苦头可就大了。她的心顿时揪紧了,赶紧顺着铳响的方向跑去。

  花姑和长毛鬼(4)

  隔着树丛,花姑呼吸顿促、血脉贲张,她看见了极其惨烈的一幕:在一处悬崖绝壁前,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千年古樟和一个半个篮球场般大小的草坪,那只熟悉的母猴正躺在草坪的中央抽搐,肚子上的弹孔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但还未断气,愤怒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几只猴子围着翻倒在受伤的母猴旁边的一个铁丝做的大笼子,掰的掰,撬的撬,想把关在里面的两只猴子(其中就有那只原来被夹伤的小猴)弄出来,可不得要领,急得吱哇乱叫。大部分猴子在猴王的率领下,正在对两个偷猎者发起猛烈的攻击。这两个偷猎者衣服已被撕成零散的布条,浑身都是血迹,拿鸟铳的那个较瘦的汉子有一只眼睛已经被愤怒的猴子抠了出来,血淋淋地吊在眼眶外,模样狰狞恐怖,但他为了保命,还在挣扎着和另一个挥舞着一把大砍刀的壮汉一起和猴群拚杀,两人均十分凶悍。但这两个人在猴群舍命的攻势下,不得不步步后退,身上的伤痕在不断增加。然而猴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有三只猴子在搏斗中被砍刀砍中,倒在地上翻滚扭动,发出了痛苦凄厉的叫声。在这痛苦而凄厉的叫声刺激下,猴群的斗志燃烧得更旺,攻势更凶猛了。两个偷猎者不久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面临绝境,他们并没有放弃活命的本能,仍在舞刀挥铳,和猴群缠斗。忽然,那个壮汉把大砍刀舞出一片刀花,护住自己的身体,向那个铁笼慢慢靠近,群猴一时间不知壮汉要干什么,大部分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仍在悬崖边上的瘦汉身上,加紧着围攻,想尽快把他打下悬崖,只有三、四只猴子在跟着壮汉移动。但花姑明白了,这个壮汉肯定是想控制铁笼,好拿那两个关在铁笼里的猴子做“挡箭牌”,抵挡猴群的进攻。花姑知道,盛怒下的猴子没有什么“投鼠忌器”的观念,若铁笼子落入壮汉的手中,猴群会更加恼怒若狂,对两个偷猎者的攻势只会更猛,绝望气恼的偷猎者保不准就会把铁笼扔下山崖,那两只笼中的小猴一定会遭到粉身碎骨的厄运。说时迟,那时快,花姑赶紧一个箭步冲出树丛,抢先把铁笼子拖到了树丛边上。正在左支右绌的壮汉向花姑投过来怨毒的一眼,与此同时,猴王却发出一声高兴的鸣叫,它随即也明白了壮汉的意图,立刻带领大部分的猴子,又把壮汉围了个密不透风。不一会儿,壮汉再次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不过,“困兽犹斗”这句话用在壮汉身上倒真贴切,他的大砍刀也着实厉害,酣斗中,又有一只猴子被他砍翻在地。蓦地,双眼血红的猴王退出战圈,嘬唇发出一声锐厉的长啸,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发生了——两只强壮的公猴闻啸后飞快地爬上古樟,然后借助树枝的弹力,从枝桠上凌空扑下,像两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射向两个偷猎者,它们的四肢分别挂牢在两个已浑身浴血的偷猎者的脖子和胸前,巨大的冲力使得猴子和人扭揪在一起,同声发出人的惨叫,向山崖下坠去……

  山林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群猴围着几个倒在草坪上濒死的伙伴,悲伤无声,就连仍关在铁笼里的两只猴子也安静下来了,不再吱哇乱叫,古樟下笼罩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花姑默默地走出树丛,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开铁笼上的小锁,把那两只猴子放了出来。立刻便有几只猴子抬起那个铁笼,丢下了山崖。猴王悲伤的眼里泪花涌动,它向花姑投过一瞥深深的感激,便带领着猴群,抬着几只不能动弹的伙伴,往密林深处走去。

  “吱吱欧,吱吱欧,吱吱欧。”三声凄厉的啼叫从密林深处传来,花姑听得出来,这是猴王那特别响亮高亢的叫声,这是在向她告别?还是在向她倾诉?刹那间,花姑强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依稀想起了她辍学前读到的那篇散文《三峡》中引用过的两句唐诗:“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此情此景,可不正如三峡猿啼,闻者动容?

  花姑一任山风吹着她纷乱的发丝,怎么也无法从悲伤和惊悸中缓过神来,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大脑一片混沌。良久,她想起了那些还在当地流传的关于鬼毛坡中“长毛鬼”的许多恐怖传说,是“长毛鬼”要吃人心呢?还是人先要吃“长毛鬼”的脑髓呢?从今天的事例中人们能得到答案吗?以后又会据此幻化出怎样的传说呢?

  惑乱而伤感的花姑背着空空的背篓,手扶古樟默默地站立,穿透林隙的斑驳阳光,把她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第197篇、雪原喋血记

  一九四二年六月,日本空军在美国的阿拉斯加地区的阿留申群岛中的阿图岛登陆。当时美日双方虽然处于交战状态,但是局外人还是觉得日本的行动不可思议。从阿拉斯加到美国本土往返有三千多英里,中间还隔着加拿大,在战略上毫无价值。
  不久,日本人在阿图岛上修机场。人们明白了,日本人想以阿图岛作为空军基地,这样轰炸机就可以威胁到美国的本土的安全。
  从阿图岛飞向美国内陆,必需得到阿拉斯加北部荒原的气象预报,以便决定飞机是否能够起飞。为此,日本政府特地把在满洲服役的远三上尉调回,由他组成小分队空降到阿拉斯加的北部荒原,定期向阿图岛的日本空军基地发出天气预报。小分队成员有田路少尉、仓神中士、义人下士、纲岛中士、渡边下士、须田中士和列兵井上、信夫、稻木共计10人。
  远三的小分队在阿拉斯加北部荒原空降后,美军经常收到一个不断移动的不明电台的电波,发报速度极快,难以确定电台的方位,也无法破译密码。
据美国军方估计,阿拉斯加北部荒原很可能有空降的日本小分队,任务是向阿图岛上的日军机场提供天气预报,以便日军对美国内陆展开空中攻势。这个荒原小分队,无异乎是插入美国心脏的尖刀,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消灭它,若派空军寻找荒原上的小分队,好比大海捞针。只能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也派出一支小分队去进行围剿。汉密尔顿将军决定召见阿伦上尉,由他组成荒原侦察个分队,搜寻并歼灭日军的小分队。
  以阿伦为首的侦察小分队一共十二人,他们选择克里顿湖作为搜寻的起点,分成四股,对山谷进行搜查。但四天时间过去,一无所获,阿伦估计到这是一场持久的战斗,要求大家节约食品,尽量靠打猎和钓鱼来补充食品。
他钓鲑鱼的方法很独特:挖一段有毒的附子根,把它弄碎扔进水塘,二十米内的鱼都会翻到水面,过一会。等毒性消失,鱼就可以吃了。
  通过钓鲑鱼,使阿伦得到了启发:日本人肯定也要以鲑鱼补充食品,但他们不会用附子毒鱼,这是印第安人的捕鱼方法。日本人捕捉鲑鱼靠夜里撤网,夜里沿河床搜寻几个小时。哈雷以其印第安人所特有嗅觉,发现了情况。
他对阿伦说:“有烟味!”这说明有人。阿伦猜想:日本人在这里活动,肯定是想利用溪水掩盖足迹,营地就很可能在小溪的上游。
  哈雷已经嗅到烤鱼的香味。现在搜寻变成了跟踪烤鱼香味。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跟踪着烟味和香味,发现了日本人的营地。可惜早在几个小时之前,日本人就已经离去。他们继续沿着小溪走,不久又发现了日本人上岸的痕迹。岩石上有一条虫被踩扁,这说明几个小时前有人经过。
  走在前面的阿伦突然趴倒,等哈雷爬到他身边时,他对哈雷耳语道:“有人!”说着,只见一个戴宽沿帽的日本人,正在杀一只刚捕到的野鸭,然后走进草丛中消失了。
  他们发现的确实是日本人的小分队。日本人的营地有时一天要转移几处,这天,远三的小分队在悬崖下找到一块理想的宿营地——那里有一条蓄满了雨水的岩缝,这样就不必节约用水了。发报机就安装在悬崖下面,只要架出一根天线,就可以向阿图岛发天气预报。
  阿伦决定去偷袭日本人的营地,他们的伏击计划订得很周密:下午日本人要上山观察气象,一定是沿着小溪上山,当他们用手攀岩石的时候,就将
他们一一击毙。但是印第安人伯待反对,他主张夜里去偷袭营地,这样可以一举全歼。侦察队员都赞同伯特的意见,阿伦只好将计划改为夜袭。
  夜里,阿伦的侦察队向日本人营地进发的时候,惊动了小溪中的野鸭。


野鸭嘎嘎叫声惊醒了远三。他想:“狐狸或山猫捕食不会把野鸭惊飞,一定是人。”他叫醒队员们,赶快撤离营地。远三领几个人先走,还有几个人在收拾发报机。美国人冲进日本人的营地,远三埋状在树丛里,向进攻的美国人投出了一颗手榴弹。
  阿伦命令队员们:“停止进攻。因为日本人已经撤出营地。”但美军先头部已经进入营地,在这场恶战中,日本方面的渡边战死,并上受伤,美国人也死了两个,还有两个重伤。当田路拔出手枪,想打死两个受重伤的美国士兵时,远三制止他:“别开枪!我们马上就要撤离了,把他们留下,美国人肯定要把他们救走,这样他们就背上两个伤员的包袱!”  躺在地上的井上大声对远三说:“远三,我们可不能背包袱!回日本,代我向父母问候!”说完,扣动手枪扳机自杀了。
  在这场战斗中,美国人丧失了五个战斗力。麦克死了,威廉上尉和查理虽然跟队伍撤回,但肋骨受伤,另外还要用担架抬着从河边救回来的重伤员。
他们只能回克利顿湖,给汉密尔顿将军发电报,请他派水上飞机把伤员接走。
  日本人翻过布鲁克斯山,转向西方,这里的气温最高时也只有零下5度。
远三的目标是寻找森林茂密的山谷,靠打野兽度过冬天。
  天快黑了,但还没有找到宿营地。远三用望远镜观察,发现雪原上有一点黑点,这是生命的象征。当过猎人的须田说:“是帐篷!”  他们花了一小时才走近帐篷。帐篷里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边伏着一条小狗。人和狗都饿坏了。所有的野兽都离开了雪原,荒原上的原始部落要迁移。凡是饿得不能行动的部落成员都要被抛弃,否则就会成为部落的累赘。小分队只能在这个被原始部落所抛弃的鹿皮帐篷里过夜。他们先在小狗嘴里塞几块肉,然后再煮点肉汤喂那姑娘。肉汤滴进她嘴里,她开始吞咽。
第二天,远三用帐篷的支架做成一个雪橇,他决定把小姑娘带走。把她留下就是让她等死。
  几个日本人轮流拖着雪橇,他们在雪原上行军了五天,终于找到一个平坦的峡谷。这儿,树林茂密,还有好多驯鹿。田路高兴他说:“这个峡谷可以供一个城市的人定居。”夜里虽然点着火,但还是冷得出奇。冻土带的树林烧得很快,他们原以为砍的柴够烧三天,但烧到半夜,已经快烧完了。小姑娘很适应这样的环境,她很快恢复了体力,她告诉大家,她叫“阿拉特娜”。
日本人教她日语,她学得很认真。她每天一早,带着狗出去,用捕兽夹捕到不少小野兽。远三指着阿拉特娜,对大家说:“她了解这块土地,知道在这里怎样生活,能帮我们生存下去。”  这话不假。当荒原上的驯鹿一消失时,12个人全靠阿拉特娜的捕兽夹和弹弓去打鸟补充食品。
  这天,阿拉特娜用一些驯鹿骨头作诱饵,拿着弹弓躲在草丛里狩猎。只见一只乌鸦飞了过来,她正举起弹弓,忽然背上有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她扭头,只见两个从头到脚裹着兽皮的人跳了出来,他们手里还拿着梭标和弓箭。
再一看,原来是阿拉特娜的哥哥和爸爸。他们告诉阿拉特娜,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要她快跟他们走。她爸爸是努那米特部落的首领。
  阿拉特娜告诉爸爸,跟她在一起的人长得和努那米特人一样,是自己人,
现在这些人已离不开她,因为离开她,他们会饿死,她呢,也离不开他们。
爸爸和哥哥听了,没说什么,然后就在密林中消失了。按部族规矩,女儿一旦成年,父母是不干涉她的自由的。
  阿拉恃娜提供的食物越来越不够吃,靠她一个人捕猎怎么也不行。几个伤员连饿带病,已先后死去。剩下的几个人,若不开辟新的食品来源,他们就无法生存下去。
  这天远三小分队的人和那条小狗,去找驯鹿群。营地里只留下阿拉特娜。
远三带着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群驯鹿,打死了两只,天黑时才剥皮分解,把鹿肉挂在树上,防野狼偷吃。几个人宿在树下。睡到半夜忽然听到狼群的叫声。狼群嗅到鹿肉的血腥味,追踪而来,这时,火堆成了远三等人最好的保护神。远三叫大家把火烧旺,不要轻易开枪,狼太多,子弹肯定不够用。狼群在慢慢向人逼近,田路扔出一块燃烧的木头,打中一只饿狼,远三叫他别干蠢事,因为他们身旁的木头也不够了狼群逼得更近了,田路下听劝阻,开了一枪,打死一只狼,其余的狼都扑向死狼,一会儿就把同类吃光了,吃光同类,狼又向人逼近。信夫像发疯似的尖叫了一声,跳过火堆,冲向狼群。一群饿狼立刻扑向他,把他撕得粉碎。饿狼饱食了信夫和同类的尸体,直到天快亮时才离去。
  远三和田路又重新钻进树林,小狗好像嗅到了什么气味。一直用鼻子跟踪。远三看到有一缕青烟,从一个简易帐篷中升起。原来美军接伤员的飞机迟迟没来,几个美国人也出来寻找食品了。远三数了一下,至少有四个美国人往在小帐篷里。远三和田路埋伏在草丛里,准备等美国人出来,就开枪把他放倒,引出其余的人,然后逐个消灭。
  不一会儿,一个美国人走出帐篷,远三没来得及开枪,小狗失冲了上去,美国人立刻又退回帐篷里。
  远三命令田路:“打帐篷里的灯光!”“砰”的一声,灯被打灭了。有一个美国人从帐篷里就地一滚,举枪还击,一枪打中了田路的肩膀。须田也被打死。
  被打碎的油灯,把帐篷烧起来。火苗舔到了火药箱,引起爆炸,一声巨响,帐篷飞上了天。
  远三喝道:“让几个美国人下地狱吧!”  田路说:“远三,你快走!其他美国人听到爆炸声,肯定要赶过来,你和我都没子弹了。”  远三说:“田路,搂住我脖子,走!我们能活下去的。”远三架着田路,在密林中一直挣扎着向前走去,小狗一直跟在后头。
  下半夜,远三实在挪不动了,田路说:“快丢下我,不能两个人全活不成。”远三没理他,背起他又向前挣扎。
  天已经亮了,远三扶着田路,并没有走出多少路。远三回头一看,有三个美国人追来了。
  远三突然跪下,对田路说:“田路,我求你协助我完成使命。我留下你,你不要自杀。美国人是不会杀害俘虏的,我们还能见面的。”  田路点点头,对远三说:“决走,我照你命令的做!”  远三爬上石梁,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眼看三个美国人先用枪对着田路。
田路犹豫地举起双手。有一个瘦个子的美国人看了看田路的伤口,然后用两根枪绑起一副担架,把田路抬走了。
  远三自言自语他说:“真正的军人!”  三个美国人把出路抬到克利夫顿湖,第二天接伤员的飞机终于降落。根据总部的命令,侦察队员全部撤离荒原。因为阿图岛已被美国夺回,这里的气象预报对日本人已经毫无价值,可是阿伦拒绝服从命令,他认为现在至少还有一个活着的日本人留在荒原,这是侦察兵的耻辱。他说:“我一定要抓往那个叫远三的日本人。”  夜里,阿伦趁大家熟睡的时候,一个人愉偷离开了克利夫顿湖。第二天飞机就要起飞,不能久等,只好把阿伦一个人留下。
  现在,在荒原上,两个交战国,各剩下一个人,日方是远三,美方是阿伦。
  在小狗的带领下,远三找到了阿拉特娜。
  远三必须赶快离开这里,美军的侦察员随时都可能找来,现在,远三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了。
  阿拉特娜告诉远三,太阳落下的地方有一条大河。远三希望那是努阿塔克河,如果弄到木筏,可以顺流而下,到西海岸的英格尔契克岛上去找一个叫鲍里斯的白俄。这个人已经入了美国籍,是日本安插在岛上的特务。这是离开东京时一个情报官员告诉远三的,除了远三本人,小分队其他成员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阿拉特娜准备的行装,六个男子也未必能背动,但她说有办法把这些东西带走。她把一张驯鹿皮毛朝上铺在坑里,不到一个小时,鹿皮就冰得像铁一样硬,成了耐用的雪橇。
  在雪原上,远三的行程已经失去目标,但阿拉特娜坚信是向太阳落下的西方走的,不久就能走到她所说的那条河。尽管临行前阿拉特娜准备了充足的食品,但总有吃完的时候。现在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堆冻鱼。
  白天太阳虽然只出来几个小时,但从雪上反映出来,刺得两眼疼痛且睁不开。阿拉特娜替远三做了一个爱斯基摩人的雪镜,在小木片上刻一条缝,从缝里往外看。
  远三在雪原上寻找,希望能遇到野兽,这样就不至于挨饿。这天他们看到有一团雾气从河岸边的雪堆上升起,雾来自雪堆上的一个小洞,这是冬眠的熊的呼吸造成的。远三身上的武器只有梭标、斧子和短刀,因此他只能用短刀去挖雪。熊头从雪堆里冒出来,一跃把远三撞倒。冬眠的熊一时不能适应外面的强光,误把远三脱下的大衣当成了人。它猛扑过去,远三乘机用斧子猛击熊的头部,熊死了。一只熊的肉,足够两个人维持好多天。
  自从吃了熊肉以后,远三病倒了。他记起在东京受训时教官的话:不能吃冬眠的熊肝,寄生虫都集中在肝里。可是远三已经把熊肝全吃了。阿拉特娜却不惊慌。她说,部族中的男子打死熊,经常会病倒,但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果然,两天后,远三的病就好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了一个星期,终于来到一条大河边。远三认为这就是佛罗拉河,沿河西下七十五公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努阿塔克河。远三决定在这里住下,等到春来河水开化,那时可以乘木筏顺流而下。
  春天到了,冰雪融化了。远三登上山顶,一看呆了,这条河是拐向东北方向,流入北冰洋,与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毫无关系。从这里往他们目的地,还有一百多公里,无法走水路,只能翻山越岭。
  远三的行动目标,完全掌握在追踪他的美国人阿伦意料之中。因为只有沿努阿塔克河到西海岸才有逃跑的路,不然要么下北冰洋,要么就长期在雪原中转。阿伦判定,在努阿塔克河上,一定能遇到那个日本人。
  阿伦决定跟着驯鹿群走,只有这样才能有吃的,因为他身上有足够的子弹。一旦离开驯鹿群,他就会饿死。
  阿伦在跟踪驯鹿时,发现了人的脚印。在这个荒原上除了那个日本人,还能有什么别的人呢?不过,还有个女人的脚印,说明有两个人!阿伦又有些迷惘。最后阿伦还是决定跟踪脚印。那怕是离开了驯群,饿死在荒原也在所不惜。自己留下来的使命就是搜捕日本人。
  阿伦身上带有指南针,能准确地判断方向,现在要想到努阿塔克河,只有翻山越岭。又是几十天的行程,现在阿伦  已经可以看见努阿塔克河了。天已经黑了。远处有灯亮,可能是爱斯基摩人的帐篷。阿伦还没有走近帐篷,早有爱斯基摩人的小狗报警。阿伦大声地用爱斯基摩语问候。有两个人影,躲进帐篷了。阿伦知道,爱斯基摩人初见生人时骇怕,但这是一个友善的民族。
  爱斯基摩人的帐篷很陈旧,篷顶已经长出草,只有门上挡风的兽皮是新挂上的。
  阿伦再一次问好,回答他的是孩子的笑声和狗吠声。
  阿伦走进帐篷,帐篷里的男人搂住要扑向生人的狗,女人双手护住孩子,很骇怕。但是经过短暂的相处,双方关系就融洽了。
  突然,阿伦发现帐篷里有一把日本军刀。难道日本人已经来了?男爱斯基摩人告诉阿伦,刀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伦告诉他们,刀是魔鬼的,他想知道捡到刀的地方。那个男人答应第二天领阿伦到捡到刀的地方去。
  其实,这个男爱斯基摩人就是远三。长期的荒原生活,身上的衣装全是兽皮,头发和胡子已乱成一团,加上阿拉特娜教他的爱斯基摩语,他已经是一个道地的爱斯基摩人了。东方人的脸型和爱斯基摩人一样,住的又是爱斯基摩人废弃的帐篷。这一路上,远三和阿伦特娜又成了夫妻,阿拉特娜生了孩子,俨然是一个爱斯基摩家庭。
  夜里,阿伦就在帐篷里住下了。阿拉特娜想动手干掉这个美国人,被远三制住了。这个美国入很机警,睡觉时手里也握着手枪。
  第二天,远三领阿伦到捡到刀的地方去。走在路上,远三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为了拖延时间,远三说饿了,要捉儿条鲑鱼来烤烤吃。烤好鲑鱼,两人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远三下意识地析两根树枝夹起鲑鱼。阿伦立刻拔出手枪,对远三说:“远三队长,你的筷子帮助了我!”  远三长期生活在满洲,吃饭用筷子已经成了下意识动作。他忘了,自己在这个美国人面前是爱斯基摩人,而爱斯基摩人吃饭是不用筷子的。
  远三手里的筷子惊落在地,他举起了双手。
  阿伦说:“远三队长,请转过身!”他撕下皮衣上的皮条,将远三反绑着,说:“好,我们可以交谈了。”  远三说:“开枪吧!”  阿伦说:“现在你是战俘,杀害俘虏是犯罪的。”  远三说:“那请让我自杀。”  阿伦说:“你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你要替他们负责。我会设法把你们带到美国去,你将生活在战俘营,你的妻子和孩子有慈善机构安排。战争
一结束,你们就可以团聚,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远三脸上毫无表情,他闭上了双眼。
  阿伦说:“远三队长,军人被绑着有失尊重,你答应我不自杀,我立刻放开你。”  远三说:“我不能答应,我做不到。”  阿伦说:“你不向我作任何保证,那我不能带你的妻子和孩子走了。这段路程漫长,我一个人无法对付你们两个人。不过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来替你接你的妻子。走吧,远三队长,我们只能丢下你妻子,走小路了。”  远三反绑着手,走山路很不方便。经过丛林时,他被一棵树绊倒了。阿伦弯腰去拉远三,突然,阿拉特娜从树丛中冲出来,骨刀深深地扎入了阿伦的背后,阿伦倒在地上,顿时昏了过去。
  阿拉特娜走上去,想结束阿伦的生命,但被远三阻止了。他对妻子说:“现在他是战俘,我们要负责治好他的伤。”  在阿拉特娜的精心护理下,阿伦的伤完全好了。
  这天,阿伦对远三说:“丢下我吧。只要将我反绑着丢下,你就不会有杀害战俘的罪名。”  远三没有理他。现在远三遇到一个难题,押着这个美国战俘往哪儿去呢?自己也是走投无路啊。思前想后,他决定,把战俘和妻子及孩子都留在这儿,自己一个人到英格尔契克岛去找那个日本间谍,然后设法再回来接他们。他相信,阿拉特娜能看管好这个捆绑着的战俘,照料好孩子的。
  远三把这个计划告诉阿伦。阿伦十分赞同,并且以军人的荣誉作出保证:在远三回来之前,他决不逃跑,如果条件允许,他将负担照顾远三妻子和儿子的责任。但阿拉特娜却坚决反对,她愤怒地警告远三:“你若留下我,你一走我就杀死这个战俘!”  远三没办法,只好日夜加工,砍树枝、搭木筏。他选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让阿拉特娜和孩子以及阿伦同上木筏,在河中顺流而下。
  四个人在木笺上生活了好几天。阿伦问远三:“你不能总是带着我,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远三说:“我也不知道今后怎么办。你知道,我已无法指望回到日本了。但我总要把你送到一个能得到照看的地方。因为你是我的战俘。”  阿伦说:“我有个建议,希望你能接受。我们到英格里契 。克群岛的海豹岛上去,那是个远离陆地的孤岛,我有个朋友叫鲍里斯在那儿。他是个白俄,虽然入了美国籍,但是个不问政治的人,和几个爱斯基摩人生活在那里。我们到那个岛上去,我还是你的战俘。不过我们要一直在那里生活到战争结束,因为只有战争结束了,才会有捕海豹的船。如果这场战争的结果是日本人战败,那我就结束战俘身份。”  远三听了,点点头说:“好吧!”  阿伦所说的海豹岛,正是远三想去的地方,因为那个白俄是日本间谍,到那里等于回到了日本。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但远三还是装成委屈的样子说:“虽说你是我的战俘,可我却在你的国土上。”  阿伦说:“可是海豹岛被你占领了,成了关押我这俘虏的集中营。一介日本军人,攻克了美国的一个岛!”远三被阿伦说得忍不住笑了。
  远三笑得太早了。那个日本间谍白俄,早在两年前就被美国抓获了,现在被关在集中营里。美国派了一个情报人员到海豹岛,还是定期用白俄的密码向日本发报,阿伦建议去海豹岛,是张开一张捕获远三的网。
  木筏几经周折,才来到海豹岛。迎接他们的那个假白俄,先跟远三拥抱,然后又替阿伦松绑。
  被松了绑的阿伦有礼貌地向远三一鞠躬说:“对不起,远三队长,现在你是我的战俘了。”  远三吃惊地望着假白俄说:“你是双重间谍?”  阿伦说:“不,他是美国人,两年前就接替了你们的那个白俄。你们的白俄现在在集中营生活。我正是利用你们情报的失误,才投你所好把你骗到这儿来的。”远三说:“请绑上我吧,我是战俘。”  假白俄拍拍远三的肩膀说:“在这里用不着绑,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俘虏。
  实不相瞒,我的发报机坏了,已经有一年多和国内失去了联系,唯一的汽艇也已没有燃料了。现在我们都是被美国政府和日本政府所遗忘了的人。我这里已经没有食品了,我们要为共同生存而斗争。现在战争已与我们无关,假如两国政府都不记起我们,那么海豹岛就是我们共同的墓地。”  两个交战国的军民,在这孤岛上组成了一个共同的大家庭。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三年,美国人整理档案,才想起把这孤岛上的驻守人员接回去。
  远三也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了日本。现在,远三和阿伦经常往来,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第198篇、水匪阿六

  明朝末年,苏浙交界处有一伙盗匪,为首的40多岁,瞎了一只右眼,人称独眼阿六,苏州人氏。他20岁时流浪到这里,一直未婚,由于生计所迫,聚集一伙强人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阿六读过几年私塾,深知贫民百姓生活不易,所以专门抢劫官船以及来往的商船,使得远近客商闻风丧胆,称此地段为“死亡之河”。

  这一天午后,有匪徒向阿六报告,从南缓缓而来一官船,已到金牛塘。

  黄昏时分,果然有一条官船徐徐而来。阿六斜着左眼一瞧,大喜过望,发一声忽哨,几条小船同时从溪塘里射出,飞一般向大船靠拢。阿六手持钢刀一个箭步飞身上船,船上那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盗匪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妄动。

  “谁是船主?”阿六摇晃着钢刀说道:“快快出来,留下买路钱,饶你们姓名!”

  话音刚落,就见从船舱里走出一人,步子轩昂,镇定自若地面对盗匪,然后指着阿六大声喝道:“你这盗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官船,难道不怕王法吗?”

  阿六哈哈大笑,说:“你这狗官死到临头了还敢逞强,来啊,给我绑起来!”

  “慢着!”船头上的小老头出口阻止道:“我有话说!”

  阿六斜着左眼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船主,”老头从容答道:“这位曹大人辞官回乡,租用我的船,你们要抢劫钱财,我自然管不了,但这位曹大人一向以清廉著称,还望你们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阿六“呸!”了一声:“这个年头当官的哪个不贪?五年来我们抢劫官船无数,全是些贪官污吏!若能遇上一个清官,我们早就金盆洗手了。”

  “杀贪官是应该的。”老头说:“但你们也不能乱杀无辜!”

  “我曹某人一生为官清正廉洁,对得起天地神明。”曹大人朗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有银子十两,你要是用来济贫的话,我双手呈上,要是拿去挥霍的话......”

  阿六剜一眼曹大人,冷冷地说:“怎样?”

  “我宁愿把银子扔到河里去。”曹大人挺了挺身子说:“你也休想拿走一两银子。”

  “废话少说!”阿六冷笑一声:“这条船吃水那么深,怎能瞒得过我。给我搜!”

  匪徒们立即蜂涌而上,舱里舱外搜了个底朝天。一匪徒押着一位妇人走出船舱向阿六报告:“船舱里只有两箱破烂衣服,三箱诗书和一把雨伞,银子只有十两。”匪徒指指妇人说:“还有这个女人。”

  “什么?”阿六大惑不解,抬眼一望,见偌大一条船上只有冷清清的四人。

  “另外,底舱里放了一大堆石头蛋子。”匪徒眼尖,又指指船舱上的一只鸟笼说:“还有一只鸽子,其余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了。”

  阿六听了莫名其妙,用刀指着曹大人:“说!你运这么多石子干什么?分明是有意捉弄我,不如一刀就把你劈了,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罢,手中的钢刀一晃,发出“哗哗”的响声。

  刚押解上来的妇人见了,一闪身站到曹大人前面:“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做官的也不是人人都贪!我家老爷自幼读书,秉承母训,丹心爱民,人人称赞,你去问问衢州百姓,谁人不晓?!老爷一尘不染,常常济贫扶困,用的都是自己的奉禄。这民心不可欺,头上有青天!”妇人一副临危不惧的神色,一席话又说得朗朗有声,砰然落地,令阿六心头微微一震。

  船主也在旁答道:“曹大人清正廉洁,在衢州有口皆碑,因为得罪朝中权臣,才带着夫人辞官回乡。”顿了一下,又说:“因为空船直打转,我才搬些石头加重船身,把船稳住。”

  阿六听了,“扑通”一声跪在船头,抱着双拳说:“都怪我粗野莽撞冒犯了大人,我不该把清官当贪官。只因朝廷昏庸,官逼民反,我们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拦河截船。五年来我们劫官船不少,亲眼所见条条船上都装满金银珠宝古物玩器。不料今日遇到了您,这些石块确让我们大开眼界。”

  “壮士快快请起。”曹大人赶紧扶起他,叹口气说:“想我曹某人在外为官多年,所见所闻与你刚才所说的大致不差。唉,这世道就是清官也难做啊,所以我辞官回苏州颐享天年。”

  “大人也是苏州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同乡人。”

  曹大人问道:“不知壮士府上在苏州哪条街上?”

  “我是苏州望亭人。”

  “巧了巧了。”曹大人哈哈而笑:“我也不在苏州城里,自幼随母在京城读书,而老家却在望亭西街上。”

  “是么?”阿六心中一动,说道:“曹世植不知大人认识不?”

  “壮士也认识家父呀,”曹大人答道:“可惜,家父已于十年前病故了。”

  “什么?!”阿六的脸色渐渐僵住了,他抬头盯着曹大人问道:“曹大人是否认识小人?”

  曹大人仔细地凝视着他,摇了摇头,又吞吞吐吐地说:“莫非......,壮士......与家父......有仇?......”

  “25年了,你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阿六指着自己右眼恨恨地说:“我的这只眼睛也是你父亲弄瞎的。”

  这无端的变故使所有人都惊呆了。首领的眼睛是怎样瞎的,就连匪徒们也无人知晓。

  阿六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满脸是辛酸和悲忿,夕阳从他头顶徐徐滑落,就有泪水从左眼里掉下来,并且射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忽然,阿六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25年了!我无家可归,只好流落此地为寇。我 无时无刻不想把他杀死,可是,他却已经死了!哈!哈!哈!”

  曹大人的脸一下变得发白,他走上前,“扑通!”跪在了阿六面前:“壮士,我不知道家父因何把你害得家破人亡。俗话说,父债子还,我今天把我的右眼还给你,虽然迟了25年,而且不足以抵销家父对你一家的伤害。”说罢伸出一指插向自己右眼!

  阿六伸手一拦,好一会才冷冷地说:“罢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曹大人紧紧拉住阿六的手说:“壮士,你既然无家可归,不如随我回苏州,由我奉养你一生,如何?”

  “不必了。当年我逃出苏州时曾经发誓,再回苏州之日就是你父亲的死期,如今......我还回去干什么?”阿六自叹一声,手一扬,那把钢刀“哗啦啦”地掉进了澜溪河里。

  “你走吧,从这里到苏州,一路畅通无阻,再也不会有盗匪出现。”

  曹大人感慨万千,道:“壮士,你......”

  “我也将从此金盆洗手。”阿六一挥手说:“弟兄们,我们走!”

  曹大人站在船头,目送他们远远而去,才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滴。

  船主轻轻探过身子说:“好险!”

  曹大人朝河里吐了一口唾沫,抬头望了望渐渐拉上的夜幕,冷笑一声,自语道:“想跟我玩,还嫌嫩了点呢!管家---”

  “在!”船主恭恭敬敬地答道:“老爷不知有何吩咐?”

  “天色已晚,”曹大人斜睨着管家,“快放鸽子,通知后面的船队,加速前进,今夜一定要通过此地!”

  子夜时分,七八条满载着金银珠宝的船在曹大人的监督下徐徐而过。

  第二天,当阿六得知此事后,大叫一声,朝天吐出一口鲜血,连忙召来全部人马,说:“我以前瞎了一只眼,你们谁也不知道是怎样瞎的,昨天由于我看走了眼,放走一个大贪官,而且这人是我的仇家,我不能原谅自己。”言毕伸出一指戳向自己左眼!

  众匪徒惊呼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于是匪徒们“呼啦!”一下全都跪在地上,齐声说:“大哥,我们这就去苏州替你杀了这狗官全家!”

  阿六惨然一笑:“各位弟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将去石佛寺出家,了却残生。昨天我已向各位宣誓,从此金盆洗手,可是这狗官欺人太甚,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大哥放心!”众匪徒说:“不杀了这狗官,我们誓不为人!”

  阿六听了,摸索着拿起一碗血酒,一饮而尽,说:“谢谢各位了!”

第199篇、裁缝三苕

  裁缝三苕一身光鲜地立在门口。嘴角上一抹笑意极其优雅地绽开。与他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两伙人红着脖子争抢缝纫机,手背上的青筋撇撩得明了清晰。三苕不是不稀罕自己谋生的工具,而是在大别山褶皱的小村里,他更喜欢这种场面——“手艺高,众人挑”。这个时候,他永远处于中立姿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三盘两胜制的“剪刀锤子布”。胜者闪悠着扁担,挑走了缝纫机、熨斗、剪尺、划粉加顶针,还有一钵长了霉斑的浆糊。这时,他才像旦角出场,在乡亲们艳羡的目光中,抖了抖袖子,迈步而走。刚走两步,众人明亮目光蒙上一层阴翳,他们在心里暗叹,三苕要不是瘸子就十全十美了。

  三苕确实是瘸子,瘸得悲壮。那年他正读初二,三苕娘抗旱被毒蛇咬伤了脚,气息奄奄。救娘要紧,他一掌将父亲推了一个趔趄,抢走锄头进了深山,去挖一种长在石缝里叫粘耳朵的药材。但悬崖粘不住他的脚,他摔了下来。郎中妙手把他娘从鬼门关拉回。却齐整不了他的两条腿。

  就回村学裁缝。师傅佩服三苕救母瘸腿义举,就手把手地精心调教。先练手工针缝,三苕端坐一隅,缝裤边,纫衣摆,锁扣眼,一日复一日,日日状若妇人。365天光阴像簸箕,簸走了毛躁、冲动,甚至懒惰,留下的金黄“谷子”是一个裁缝必须练好的扳、串、甩、锁、钉、扎、打、拱、勾、缭等“手功”,扳则匀称,串则连贯,甩则适度,锁则细致,钉则牢实,扎则稳准,打则果断,拱则隆起,勾则调和,缭则贴边,针针到位,线线匀直,稀密无差。师傅半斤谷酒下肚,舌头打卷,逢人便夸,我这三苕呀,腿瘸心眼不缺!

  裁缝裁缝,裁在先,须量算精确,谋划摆布,落剪无悔。三苕得师傅真经,又有书本滋养,很快上手。他安好桌面,平铺一块布,喝一口水留在口中,两腮胀鼓得像气球。取对角而站,屏气用力,噗的一声,水雾状喷出,洒落在布上。划粉长了他的眼睛,知道该往哪儿走,哪儿走直线,哪儿换狐步,哪儿盛开一树梨花,哪儿藏下一岸杨柳。他操起剪刀,刃口对准布料,咔嚓咔嚓,似乎不是裁剪布料而是空气。

  裁缝三苕(2)

  三苕做衣服式样好又会省料,同样一段布做同样的一套衣服。到他手上硬可以省出一块妇女包头的头巾或是围裙来。他还特别爱惜碎布,连缀拼接,依照大小,缝成小挎包,花手帕,或者枕套,图案别致,色彩绚丽,深受雇主喜欢。

  受人尊重的三苕,竟然挨了邻村二妞一巴掌。二妞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三苕早有耳闻,今朝相见,他量她胸围的时候,有点走神,鬼使神差地碰到隆起的乳房。那年月,没有胸罩。二妞触电似的一缩,桃腮带怒,薄面含嗔,玉掌扇过,三苕脸上留有五道指印。

  三苕被打愣了。为镇定自己,他低下头,用力紧咬嘴唇,直咬得嘴唇变成青白色。好在这个过程很短,他用冷水洗脸,胸中怒火熄灭,却哧溜一声蹿起一束理智火苗。在闪烁之中,蓦然回首。立即明白二妞这一巴掌打得好,把自己打醒了。他追问自己:能否不量尺寸,仅披布于身,一番打量,挥剪立就?干完二妞家的裁缝活,他就关门歇业,只身来到镇高中一美术老师家,缠着人家给他做裸体石膏人像,男女老少,胖瘦高矮,统统都有。

  三苕大门不去二门不迈,整天围绕着石膏模特转悠,比划,脸对着脸,靠得那么近。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竟然让他感到一个个活人的热气,不时地飘洒到他脸上,使他迷惑,使他慌乱。幸好,肩宽、袖长、三围、身高等等所唤起的灵感,不消几分钟,就像往常一样把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一裁剪,缝制;拆开,修正,再缝制。他痛苦地找寻属于自己的主题,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时序混乱。父母托媒人先后给他介绍了三个女朋友,寄希望于“冲喜”,把他拉到常人的序列。女孩都是纯洁女孩,可是女孩都被他怪异的行为吓退。一时间,村庄的各个角落都长了嘴巴,传说他的魂被狐狸精二妞给勾走了。父母为他封锁了外界的所有信息。在土坯屋里,他用尺、剪刀、布匹、缝纫机跟石膏模特,演绎着否定、肯定,再否定、再肯定的哲学命题。他终于找到了意境高远的主题,那一组组经过分析、提炼数据,形成为我所用的基本公式、尺寸,像一颗颗水珠,落进心的深处。依照性别、体型不同而设计的修正数值,如同装饰音羞怯、温柔地依附在主音节周围,共同弹奏出最诱人的甜蜜的旋律……

  裁缝三苕(3)

  三苕意气风发地走出了大门,对一地太阳高喊:“我来了!”但是,昔日名裁缝,已成为众人躲避不及的神经病患者。他抱着老槐树,哭诉愤懑委屈,没有人劝解。众人一阵骚动。二妞怀抱一段翠花布,从村口出现,犹如青山里的一朵白云,轻轻地飘到他面前。众人害怕身染狐仙气息,一哄而散,母鸡也吓跑了,狗也躲了起来,只有他的老父老母坐在矮凳上,看上去像两只大大的蘑菇干儿。

  躲在隐蔽处的人,看着二妞把三苕的手从老槐树上解开,送上翠花布。二妞高声说:“你量吧,我不怪你!”她故意把胸脯挺了挺。

  众人都听见二妞的声音。大伙儿已经忍不住了,三不知地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

  三苕一拿起布匹,就感觉手已经成为剪刀的一部分,他瞅了瞅二妞,唯独不量尺寸。众人骇异。剪刀在他手中像乐队的指挥棒,画家手中的笔,嘎吱嘎吱,一款连衣裙裁剪完毕。他端坐在缝纫机前面,费力垫起那只短短的跛脚,一用力,走线直圆有别,不裂不搅不拱。提起炭火熨斗,推而有度,压而有时,拨而有型。二妞穿在身上,立即传达着过目难忘的气质,令她周身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人群中有人问:“不量体裁衣,咋就能做合身的衣服?”

  三苕说:“年轻人,朝气蓬勃,志气高扬,胸必挺需前长而后短;中年人,世态熟谙,骄气渐平,则前后宜一样;年老的,老态龙钟,背有点驼,需前短而后长;胖的人腰宽,瘦的人腰仄,性急的人宜衣短,性情舒缓的人宜衣长。”

  有人感叹:“三苕没得神经病,原来闭门两年练的是刀剪以外的功夫。”又说:“二妞也不是狐狸精,做衣服是假,给三苕昭雪是真。”

第200篇、火云神功

  这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江湖两大绝顶高手火云邪神与冰天老人约战华山之巅。漫长的三天转眼过去,恶战终于结束,两大高手虽然胜负未分,却两败俱伤,无力再战,由双方弟子抬下华山。火云邪神的女儿陈秀容迎回重伤的父亲,立即命人快马加鞭往药王谷请神医牛药师。 第二天,牛药师赶到火云山庄,他青色的长袍沾满了黄尘,英俊的脸上尽是焦虑之色。牛药师三十出头,但医术冠绝江湖。他在三年前被仇家追杀,为火云邪神所救,得知恩人受重伤,自然心急如焚。

  牛药师到了火云邪神床前,立即为火云邪神探脉。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脸色凝重地叹口气,说:“火云前辈的心脉为寒冰功所伤.即使痊愈,只怕也难恢复昔日的武功呀!”

  火云邪神淡然一笑,说:“牛老弟只管下药,老夫纵横江湖十几年,世间事已经看淡了,也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牛药师从药箱里取出两只瓷瓶,分别倒出一红一白两粒药丸,让站在一旁的陈秀容给火云邪神服下。

  一个时辰后,牛药师与陈秀容再次来到火云邪神的卧室,却见火云邪神已经起了床,正在把弄窗台上的那盆兰花。陈秀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时辰前还重伤卧床的父亲,现在看来一点事也没有。她惊喜地说:“爹爹,你的伤痊愈了?”

  火云邪神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脸色怪异地说:“我的内伤确实好了,但我体内的功力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牛药师沉思一会儿,说:“火云前辈所修炼的火云神功,刚猛如烈火,因受冰天老人至阴至寒的寒冰功所伤,所以才导致前辈的功力散失。” 火云邪神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但接着他的脸色又开朗起来,说:“老夫已将这一战当作最后一次出手了,现在功力散失也好,老夫可以正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牛药师叹息一声,说:“火云前辈是当世的绝顶高手,现在退隐江湖真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只是晚辈有一事难明,前辈的武功天下无敌,可是你收的十三名弟子的武功却很平常,这是因为他们的资质平庸,学不会您的火云神功吗?”

  火云邪神微微一笑,说:“老夫可以说是大器晚成,在三十八岁才成名,那是因为我在三十五岁才开始修炼火云神功。我的弟子们的武功确实不入流,因为我还没有把火云神功传授给他们。”

  牛药师不解地问:“为什么不传授神功给他们?难道众多弟子没有一个合您心意的?”

  火云邪神从怀里取出那本火云神功秘籍,叹口气说:“不是他们不合我心意,而是时机未到。这其中因由,却不便与你说。”

  牛药师说:“晚辈也是多嘴一问。前辈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现在要出去为您配药。”牛药师告辞后,就上马出庄而去。

  傍晚掌灯时分,牛药师配药回来。陈秀容接过那包药,立即去煎药,给父亲端去。火云邪神服下药汤,感觉有些困,便上床睡觉了。

  江湖上的成名豪杰,不管是正是邪,总会有仇人。火云邪神是绿林大盗,他的仇人当然很多,他最大的仇人就是黑风寨的首领黑二爷。火云邪神自己说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但黑二爷却不管这些,他知道火云邪神的功力全失,又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复仇好机会?

  当晚三更,黑风寨的强盗偷袭火云山庄,攻进庄里杀人放火、劫财劫色,无恶不作。陈秀容幸得牛药师保护,杀出重围逃生。威慑江湖的火云山庄,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在风景秀丽的药王谷,陈秀容大病一场,牛药师虽然治好了她的身体,却无法治好她的心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陈秀容在药王谷已经两年多了,但她的忧伤却没有减少半分。一个怀着血海深仇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开心的时候。忧伤的陈秀容更加楚楚动人,牛药师对她又怜又爱。这天,牛药师说:“秀容,你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也是孤身一人,我们成亲好吗?好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陈秀容叹息一声,说:“牛大哥,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看不出你对我的心意?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以身相许。但我的大仇未报,我又怎么可以成亲?”

  牛药师也叹息一声,说:“现在黑风寨人强马壮,黑二爷武功又高,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报仇?”

  陈秀容苦笑,说:“人们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父亲有数不清的财宝,可是我每次用重金请杀手去干掉黑二爷,都没有成功。现在,就算我用再多的银子,也没有杀手敢接单了。”

  牛药师很惊讶,说:“你做这些事,我怎么全不知晓?”

  火云邪神生前是绿林大盗,掠夺的财宝自然不少。陈秀容说:“这两年多,牛大哥你总是出谷,难得有几天待在谷里。而我自己的事也不想惊动牛大哥,所以我出谷去取财宝请杀手的事你才会不知道。”

  牛药师点点头,说:“君子括仇,十年不晚。秀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不许再擅自行动了,免得再打草惊蛇,让黑二爷起防范之心。工夫不负有心人,等时机一到,我一定会为你杀了黑二爷。”

  火云神功(2)

  陈秀容现在已经毫无办法了,只好答应。

  牛药师又说:“我明天又要出谷,去为塞北大侠古城治伤,这次出谷大约要三个月时间。秀容,你一个人好好待在谷里,等我回来好吗?”陈秀容点头答应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牛药师回到药王谷,他给陈秀容带回来一份礼物。当陈秀容打开这份礼物时,她立即呆住了,接着她泪流满面,泣声说:“爹爹,你可以安息了,火云山庄的大仇终于报了!”这锦盒里面装的是一颗人头,正是黑风寨黑二爷的首级。

  原来牛药师治好塞北大侠的伤,却拒收诊金,只求塞北大侠助他杀黑二爷。塞北大侠答应了,与牛药师一道到黑风寨外挑战黑二爷:武功稍逊一筹的黑二爷中了一记铁砂掌,逃回了黑风寨。塞北大侠单枪匹马也不敢闯入寨中追杀黑二爷,只好告别牛药师回塞北。牛药师独自住在山下的客栈里,他在想办法杀死黑二爷。正巧,黑二爷的手下下山找大夫为黑二爷治伤,牛药师趁此机会上了黑风寨。黑二爷已经昏迷在床,牛药师挥刀就砍下了他的人头,趁着寨里两位头领争权而火并之机,逃下了山。

  陈秀容大仇已报,一个月后,答应了牛药师的求婚,并把父亲的宝藏也交给了牛药师。牛药师此时可谓春风得意、财色兼收了。

  成亲当晚,牛药师进洞房。可是面对如娇花般的新娘,他费尽全身功夫,竟然是有心无力!

  第二天,牛药师给自己开了一剂壮阳药,但是对他竟毫无作用。

  到了第三个晚上,牛药师在床上的表现还是不行。天还没有亮,他就出了药王谷,快马走到他往昔寻欢作乐的黄沙镇,进一间妓院找了个他往日喜欢的妓女。牛药师开始还以为他对陈秀容不行,但对其他女人还是像从前一样勇猛,可是他心里的愿望落空了。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不行了。

  回到药王谷,牛药师不敢正视妻子关切的目光。晚饭时候,他搬出一坛酒。牛药师一直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喝酒也是一杯起三杯止,从不会狂饮伤身。但今晚他几乎喝光一坛酒,他如此痛饮只求一醉。牛药师终于醉倒在饭桌下。

  牛药师酒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床上,也不是躺在饭桌下,而是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酒醒后,他觉得口干舌燥,他想喝杯茶,却不能动,因为他不但穴道被点,而且还被绳子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陈秀容就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双眼盯着他。

  牛药师一呆,说:“娘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你把我绑起来的吗?”

  陈秀容冷冷地说:“牛药师,你的火云神功练成了吧?”

  牛药师莫明其妙地惊叫起来:“火云神功?火云神功是你爹爹的成名绝技呀!当初他连他的弟子都不传授,又怎么会传授给我?娘子,你到底怎么了?”

  陈秀容说:“我五岁那年,我娘亲去世,我爹爹才开始练火云神功。我爹爹在江湖上绰号‘火云邪神’,是因为火云神功又名火云邪功,练成后男人就不是男人了。”

  牛药师叹口气,说:“娘子,就算我不行了,但你也不能就此断定我练成了火云神功呀!”

  陈秀容站起来,走到牛药师身边,把柳叶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厉声说:“牛药师,我爹爹死后,他身上的火云神功秘籍不翼而飞,是不是你勾结黑二爷灭我火云山庄,而你又将我爹爹杀死,夺取了火云神功秘籍?”

  牛药师气愤地说:“胡说八道!我救了你,还为你杀了黑二爷报仇,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

  陈秀容把手中的刀微微一压,牛药师的脖子上隐见红光。她说:“我爹爹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杀死他。牛药师,如果你坦白认罪,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还要狡辩,我立即就把你的人头砍下来。”

  陈秀容这一刀终究没有砍下去,她看见牛药师干裂的嘴唇,便端了一杯茶给他。待牛药师喝完茶后,她说:“牛药师,我知道是你勾结黑二爷灭我火云山庄的,现在给你一个时辰考虑,到时如果你还不承认,我也会杀了你。”

  牛药师喝了杯茶,便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大笑了起来。他说:“陈秀容,不用等一个时辰那么久,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真相。不错,是我杀了你爹爹,是我勾结黑二爷灭了你的火云山庄。”他说完,突然“啪啪”声响,绑在他身上的绳子突然断开。牛药师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说:“火云神功的内力真厉害,我运功冲穴,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点的穴冲开了。”

  陈秀容深深叹了口气,说:“真凶果然是你!但这是为什么呀?”

  牛药师冷笑一声,说:“我医术高明,但武功低微,这叫我如何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我曾经恳求你爹爹收我为徒传我火云神功,但他却拒绝了我。假如当初他告诉我,练火云神功就做不了男人,我也不稀罕练这破邪功。我这人天生好色,寻花问柳是我人生的最大乐趣,现今我拥有无敌的武功和无数的财富,对我又有何用?陈秀容,你是我遇见过最美的女人,但我却得不到你;不过就算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的男人得到你,你必须死。”

  陈秀容垂泪说:“火云山庄已灭,我一人独活于世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不明白,当初黑二爷为什么会帮你灭我火云山庄?”

  牛药师说:“黑二爷的大哥黑大爷死于火云邪神的手下,我告诉他火云邪神的武功已失,他又怎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而且他对火云山庄的财富早就垂涎三尺。不过火云邪神却是我杀死的,因为我在黑二爷攻进山庄时,已抢先杀死火云邪神夺取了火云神功秘籍。回到药王谷,我一直以治伤采药为名出谷偷偷练功,待我神功练成,我第一时间就上黑风寨杀了黑二爷。”

  陈秀容说:“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以你低微的武功,怎么可以杀出重围?原来是你与黑二爷勾结!”

  牛药师冷笑着说:“你知道了又能将我怎样?最多让你做个明白鬼罢了。”

  陈秀容忽然笑了,说:“我经受灭门之灾,做事还敢大意吗?我明知你练成了火云神功,还会不知道你运功冲开穴位所需的时间吗?你可别得意太早了,刚才我给你喝了一碗茶水,那茶水我早就下了化功丹。”

  牛药师一惊,一提内功,全身的功力果然空空如也。

  陈秀容说:“当初你给我爹爹治伤,给他服用一红一白两粒药丹,后来我在药王谷生活近三年,才知道那粒红丹是治伤药,而那粒白丹是化功药,服用后六个时辰内功尽失。牛药师,你要六个时辰才能恢复功力,但你认为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牛药师大骇,双脚不由自主地发软,终于瘫软在地上。

第201篇、三斗巫峡盗

  清朝中期,川东万州有家米行,老板叫邓沧海,自幼习武,有一身好功夫。那天,他带着一队粮船,过长江来到巫山登龙街米市。趁船卸米的工夫,他来到了南山观理发店。理发店对面是巫山有名的钱庄,理发店其实是钱庄老板的耳目。邓沧海刚坐下,师傅就派徒弟替他解开长辫,细梳轻洗。
  
  正在这时,钱庄外有两个童子打架。只见一个童子拿盆子盛着桐油,另一个童子拿笆斗捧着石灰,这两个童子在店外相撞,桐油和石灰泼在石板铺就的路面上,两个童子你揪我扭,各不相让,要对方赔偿。有好心的路人见两个童子闹得不可开交,就分别给了些碎银把他们打发走了。
  
  邓沧海看到后,哈哈大笑。理发店的师傅觉得奇怪,问:“老板,你笑什么?”邓沧海笑而不答。理发师傅忙让徒弟走开,亲自给他剃头,并示意旁人离去。
  
  邓沧海见店里别无他人,说:“今夜三更,对面的钱庄要出事了。”
  
  理发师傅见他仪表堂堂,出言不凡,料定是江湖中人,连忙密报了钱庄老板。钱庄老板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过来拜会。
  
  一见面,老板便向邓沧海施以大礼,邀他到钱庄客厅坐下后,又备好丰盛午宴,恭恭敬敬地向他求教:“先生刚才说小店将要出事,愿闻其详。”
  
  邓沧海见老板如此厚待,有心相救,便说:“用桐油石灰拌和后泼在路面上的痕迹即使下大雨也冲不掉,那是江湖黑道选定作案目标的标志,今夜钱庄必遭巫峡强盗洗劫!”
  
  钱庄老板听罢大惊失色,哀求邓沧海赐下破贼良策。
  
  在钱庄老板的陪同下,邓沧海察看了钱庄里面的情况,货库在正堂西屋,金银财宝在正堂东屋。邓沧海对老板说:“今晚你放心睡觉,只需在正堂里安排两桌酒席,在每桌桌角放一百两银子。”钱庄老板连声答应,逐一照办。
  
  当晚,老板躲在后堂偷听前厅动静,邓沧海在正厅两桌之间假意打盹。约摸到了三更,邓沧海听见屋顶上一阵瓦响,知是巫峡强盗来了。
  
  果然,正梁上的瓦被揭开,一个贼人口衔五寸尖刀,从屋梁上倒悬着向下看。贼人见堂屋里摆着两桌酒席,桌角放着包裹,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在打盹,便从梁上翻了个跟斗,悄无声息地着了地。那贼人没走几步,邓沧海抬起手指对着他当胸一点,那人便像一尊雕塑僵立不动了。接着,屋顶上的贼人像窝老鼠,后面的人用手抓住前面的脚,从揭开屋瓦的梁上倒挂下来,一共下来了十三个人。
  
  邓沧海施了点穴功,那些贼人一个个都像泥塑木雕似的,或站或倚或坐或蹲或趴,全都不动了。
  
  最后下来的是巫峡贼首“一阵风”,他见下边的十三个弟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倒悬在屋梁上向下探望,这一望顿时呆住了——不好,遇到高手了!
  
  “一阵风”从梁上下来,对着邓沧海翻身便拜:“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邓沧海起身让座:“在下邓沧海,乃万州人氏,以米行为生。”
  
  “一阵风”拱拱手:“久仰,久仰!”
  
  两人相互让座,邓沧海又施展解穴功,十三个贼人这才逐一醒来。
  
  邓沧海邀“一阵风”上坐,其余弟兄分两桌坐下。
  
  “一阵风”双手抱拳:“今夜对邓大侠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邓沧海说:“弟兄们半夜前来辛苦了,在下略备水酒洗尘,不成敬意,另备纹银二百两,奉送众兄弟以表在下心意。”
  
  众贼痛饮一顿,又得了银子,个个满心欢喜。临别时,“一阵风”邀他三日内到巫峡神女峰相聚,邓沧海欣然答应。
  
  众贼走后,钱庄老板从后堂走出来,对邓沧海千恩万谢。
  
  邓沧海说:“贼人邀我去巫峡相聚,其实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若是七日后我还不归,请老板安排米船回万州,并告知我的家人。”
  
  老板闻言既伤感又愧疚,对邓沧海托付之事一口答应。
  
  第二天,邓沧海手执雨伞来到巫峡,长江和神女峰之间水天茫茫,既无桥梁又无舟楫,凭邓沧海的本事,要想过江,尚差一点儿火候。邓沧海正在江边徘徊,从前面的小树林里奔来一个十岁小童,那小童拾起地上的瓦片,然后将胳膊一抡向江面抛去,连成一条线,直达对岸。邓沧海借着风将伞撑起,脚踩小童漂在水面的瓦片飞到了对岸。到了“一阵风”的山寨,只见寨门紧闭,门外分两排站立着手执钢刀的壮汉,挡住了去路。邓沧海毫无惧色,迎上前去,以手击刀,刀纷纷落地,当啷之声响成一片。随后,“一阵风”传话请邓沧海入寨,但是寨门却用两块千余斤的大石头挡着。
  
  不过这难不住邓沧海,说起他的神力,还有段小故事。一次,他从万州到云阳,想坐独轮车,问车夫能否推得动他。车夫回答:“万州到云阳,来去二百里,推两头二百斤的肥猪,不吃早饭可以打一个来回。”他也不言语,便往车上坐。那车夫试了几试,怎么也推不动,车轮陷进泥里半尺多深。车夫说:“可能下过雨,泥土烂,到路干的地方再上车。”车到了路干的地方,他又坐上了车,车夫使劲推车,黄豆大的汗珠直向下滚,车轮又陷下去半尺深,动也不动。车夫只顾用力,“喀嚓”一声,车轴断了,车夫这下才知道坐车人的厉害,连忙赔礼。
  
  邓沧海有如此功夫,眼下这寨门前的两块石头,又怎能奈何得了他?只见他两指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众贼见了,惊得连连后退。
  
  见面寒暄已毕,“一阵风”便请邓沧海吃肉,肉二寸见方,烧得半生不熟的。“一阵风”用五寸尖刀戳着肉,“嗖”的一声,向邓沧海嘴上飞去。说时迟那时快,邓沧海“咔”的一声咬住刀尖,将肉吞下,然后舌头用劲“啪”的一声将尖刀飞插在柱子上,他连吃了五块肉,放飞了五把刀,刀刀插入柱子里。
  
  邓沧海如此非凡的功夫,自然成了巫峡贼首“一阵风”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人不除,今后怎能在这里称王称霸?于是,他令手下用鱼网将邓沧海罩住,把邓沧海关在孤峰上的一座铁屋子里。这屋子的四周镶着铁板,屋顶上是间隔很小的六根石椽子,那石椽比手臂还粗,离地面有一丈多高。铁屋子的四周已堆满了干柴,只等夜半时分,便要点燃柴垛将邓沧海活活烧死。邓沧海若想逃命,必须拿掉那六根石椽子。


  
  经过仔细思量,邓沧海准备用头撞断石椽子。原来,他还有一手令人称奇的头上功夫。一次,他去理发,剃头师傅夸剃刀削铁如泥,他听在心里,等到理发时,运起功来,那头发根根倒竖,似铁钉一般。剃头师傅连换了五把刀,把把卷了口,这才知道自己夸下海口,惹恼了他,慌得连忙赔罪。他替剃头师傅把五把卷了口的剃刀抹平,这才又顺利地理起发来。
  
  此时情势紧急,为了逃出虎口,邓沧海不得已使出了以头击石的功夫。只见他纵身一跃,头便碰到了屋顶,每跳一次就击落一根石椽子,六根尽去后,他终于跳出了铁牢。
  
  邓沧海逃到巫山钱庄,告别老板后就回到了万州,潜心经营米行,不再多管闲事了。
  
  然而邓沧海虽然想息事宁人,一躲了事,可“一阵风”却不肯放过他。不过“一阵风”是个精细之人,为了摸清邓沧海的底细,派了几个弟兄先去万州探访。
  
  这年九月,正是新米上市时,万州邓沧海米行的码头上突然来了一条卖米的大船。那船上的老大将五百多斤的铁锚用脚尖从船上挑起,轻轻一踢,铁锚就像皮球一样抛到了半空中。这时,米行里的一个老人正在码头边上劈木柴,那铁锚往下落时,只见老人伸手轻轻一接,接住了铁锚,又将锚链绕到了码头的石柱上,这一手功夫,引得船上和岸上的人连声叫好。
  
  船老大走下船来,只见那位手接铁锚的老人正在劈木柴,可他不是用刀劈,竟是在用手掌劈,旁边的柴已堆成了垛。再走到厨房时,看到一个小童在烧毛竹根,那小童不用刀砍,只是用手将毛竹根像撕香蕉一样,撕成一片片投入炉中。船老大看了惊得直吐舌头,知道邓沧海不好对付,就准备回去向“一阵风”禀报,临行时,对米行的人说:“明年三月三庙会再会!”
  
  米行的人当天便把这事告诉了邓沧海。邓沧海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再争强好胜,还不知要惹下什么弥天大祸,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了主意。
  
  次年三月三庙会这天,贼首“一阵风”果然带了六十多名喽来到万州,准备血溅邓府。船刚靠岸,忽闻邓沧海暴病而死,已烧头七,棺材还未出殡。
  
  “一阵风”留下众人,自己乔装成和尚,穿着袈裟,备了些丧礼,前往邓府奔丧。
  
  到了邓府,果然见唢呐哀鸣,钟磬凄凉,门厅内外孝幔高悬,桌椅都用白布缠裹,穿孝服的人进进出出,一片悲哀之声。
  
  “一阵风”在门外通报了姓名,自称是巫山回龙寺和尚,是邓沧海的旧友,前来吊唁。到了厅上,他围着邓沧海的棺木走了一圈,嘴上假惺惺地哭着:“兄长,贫僧来迟了!”说着伸出手来,使出隔山打牛的功夫在棺材盖上轻轻一拍,棺材里那块裹着红被的长条石顿时被震得粉碎。
  
  邓沧海躲过了这场劫难,从此隐姓埋名,安分守己地经营米行,竟办成了沟通川东川西的最大米市。

第202篇、草鞋的重量

  有个叫李勇的大将军,性格暴戾,对待战俘的手段尤其狠毒。为了严密看管战俘,李将军把战俘营建在悬崖边上,那一带地势十分险峻,战俘们想要逃生,只有一条山道可行,而山道上又有重兵把守,想要逃走,难如登天。

  这天,李将军兴致勃勃地来到战俘营,看到战俘们正赤着双脚、汗流浃背地劳作,很多战俘的双脚已经红肿溃烂,每走一下都会痛得龇牙咧嘴。李将军见状,不禁皱眉道:“这些战俘的双脚已经溃烂,为什么不给他们发双草鞋穿?”

  监营官战战兢兢地说:“这是您的命令呀,让所有战俘必须赤脚劳动……”李将军拍了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确实是我所言。传令下去,让所有战俘停止一切劳作,都去编草鞋,三日之内,编的草鞋重量要和其自身体重相当!”说完大笑几声,扬长而去。

  这命令一出,整个战俘营顿时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李将军的为人,深知不完成任务,下场一定很惨。于是,每个人都夜以继日地编草鞋,连觉都不敢多睡,大小便能忍就忍,一点儿时间都不敢浪费。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李将军如期而来。看着一堆堆如小山般隆起的草鞋,李将军冷笑了两声,大声喝道:“把东西抬上来!”

  一群兵士将几件物什弄到悬崖边上,忙活了一阵。很快,一架类似天平的大秤出现在大家眼前:一副十字铁架笔直地插在地上,铁架两端悬着两个巨大的秤盘,左边秤盘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众战俘一见这阵势,后脑勺直冒凉气,心知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果不其然,只听李将军大声说道:“三天前,我曾让各位去编几双草鞋,也不知各位完成得怎样了,可否让本将军检视一下……”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个胖战俘,示意他站到左边秤盘上。胖战俘一站到上面,秤盘便迅速倾斜下去,他不经意地向下瞅了一眼,只觉一阵晕眩,双腿不停地颤抖起来。

  李将军笑问道:“哪一堆草鞋是你编的?”胖战俘指了指其中的一堆,李将军示意属下,将草鞋放进右边秤盘里,随着草鞋数的不停增加,胖战俘脚下的秤盘逐渐升了起来。可当所有草鞋都放入秤盘中时,两边的秤盘并没有平衡,依然是左边秤盘向下,很显然,这是因为胖战俘的体重要大于草鞋重量。

  李将军阴阳怪气地说道:“记得我好像说过,你们编的草鞋,要等于自身的体重。可是,这位胖兄弟显然没有达到要求啊,你说说,该怎么惩罚你呢?”李将军眼中寒光一闪,又开口道:“这样吧,你把身上的肉割下来,什么时候两边秤盘平衡了,你就不用割了……要是不答应,我只好让人把你从秤盘上踢下去,嘿嘿,你选吧!”

  众人这才知道李将军的意图,无不又恨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战俘走出人群,来到李将军跟前,说道:“李将军,在下一双草鞋也没有编,是不是要被凌迟处死啊?”

  这个年轻人叫张兴,有着“一抓准”的绝活。所谓“一抓准”,就是你跟他说多少斤多少两,他就能给你抓出相应的斤两,可谓神乎其技。他为人心高气傲,又是一副侠义心肠,为此吃了不少苦头。眼见李将军如此暴虐,张兴忍不住挺身而出,要跟他叫一叫板。

  李将军不怒反乐,道:“既然你如此直爽,我便剐你个三百六十刀算了,哈哈!”

  张兴笑了笑:“在下既然难逃一死,索性豁出去了,试问大将军,敢不敢和我赌上一赌?”李将军来了兴致:“你说说看吧!”

  张兴指指地上的草鞋,说:“我先往左边秤盘上放草鞋,等我觉得可以了,将军就可以站到右边秤盘上,如果重量一致,就请将军给在下一个痛快;若是不一致,在下愿意割下身上的肉放到秤盘里,直到两边秤盘平衡为止。如何?”

  李将军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你的‘一抓准’。只是你未免小瞧了本将军,这样吧,你就往右边秤盘上放草鞋吧,我要站到左边秤盘上!”

  张兴竖起大拇指,称赞了李将军几句,示意兵卒将胖战俘放下,又将秤盘里的草鞋取下,重新往上面放草鞋。张兴放得很慢,李将军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何如此缓慢?”

  张兴道:“我在想将军有多少斤。”李将军想看看他能不能说对,便出言相问。张兴答道:“将军应该有一百六十二斤重。”李将军闻言,心中一惊:这小子竟说得分毫不差,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兴终于停止了动作,让李将军踏上左边秤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结果。李将军终于站在了左边秤盘上,右边秤盘开始随之上升,经过几次晃动后,最终定格在了偏下的位置。

  张兴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是我输了,在下愿赌服输,请将军赐刀!”

  李将军一脸得意,示意手下将匕首交给张兴。张兴接过匕首后,一步步走向了李将军。李将军突然一抬手,示意张兴停下,冷笑道:“你就在这里割肉吧,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不然……”

  张兴心中一沉,他原本打算先故意往右边秤盘上多放几双草鞋,让秤盘失衡,然后假装履行赌约,向李将军索要匕首,再伺机发难,将其制服,要挟他放掉所有的战俘,却没想到被李将军识破,这可如何是好?

  张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左腿的裤子扯烂,猛地一咬牙,手起匕首落,硬生生地割下了一块腿肉!李将军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把肉扔上来吧!”

  张兴咬紧牙关,将腿肉扔进了秤盘,秤盘晃了几晃,还是没有实现平衡。李将军道:“看来你还得接着割,继续吧!”

  不料张兴突然大吼道:“不用了!”他将匕首用力一掷,匕首携着劲风从左边秤盘悬垂的绳索旁掠过,将绳索割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李将军大惊,想从秤盘中逃出,却被张兴断了念想,只见张兴冲到右边秤盘前,奋力一推,将盘上的草鞋推得所剩无几。

  这样一来,左边秤盘立刻向下急落,李将军站立不稳,跌坐盘上。在如此强力的冲击下,被割开的那条绳索更加危险,如果断裂,只怕李将军会坠入悬崖!

  张兴一屁股坐在右边称盘上,秤的两边渐渐恢复了平衡。就在这时,他突然站起来,秤盘又开始失衡。如此几次后,左边秤盘的绳索已经接近绷断的边缘。张兴再次坐在了秤盘上,说道:“将军只要放掉所有人,我保证你性命无虞!”

  命系他人之手,李将军只得就范,示意放人,心里却在盘算:这些战俘大都脚上有伤,再加上道路崎岖,应该逃不了多远,待老子脱离困境,一个也甭想逃掉!

  张兴强忍剧痛,喊道:“弟兄们,山路难行,找双合脚的草鞋穿上,再走不迟。”众人闻言,纷纷穿上草鞋,逃离了战俘营。李将军见状,真是悔不当初,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虐俘游戏,却帮助了战俘的逃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将军估计战俘已经逃得很远了,即便此刻出兵,也难以追上,便对张兴说道:“现在他们都已安全了,本将军是不是可以上去了?”连问好几遍,张兴都不答话。李将军定睛一看,张兴已气绝,死因应当是失血过多。李将军狠狠地在他尸体上踹了几脚,表情狰狞地道:“把他的尸体给老子剐了……”

  一年后,李将军兵败被擒,一群士兵疯子般冲到他身前,纷纷抽出匕首,在他身上割起肉来,一个胖士兵还大喊着:“张兴兄弟,我们终于为你报仇了……”

第203篇、神算

  清中期,山东藤县出了位远近闻名的神算——殷怀古。此人是位私塾先生,不但通读《四书五经》,对《周易》更是有特别的研究。乡里乡亲的谁有难事找他,不但分文不取,而且对事情推算得又快又准,久而久之,大家便送了他一个响亮的外号——“神算”。

  话说有一年夏天,时至中午,殷怀古无意中从屋内向外一望,正巧看见同村的王德鹏手扒墙头向院内张望。这时只听殷怀古大声问道:“你是不是牛丢了?”王德鹏一听急忙跑进院中,告诉殷怀古昨天夜里他家里的耕牛确实让人给偷走了,这不正在四处寻找呢。殷先生能算出我在找牛,肯定也能算准是谁偷了我的牛。

  殷怀古笑着对王德鹏说;“我之所以说你是在找牛,因为此刻正是午时,你从墙外伸头向院内张望,肯定是在找东西,这‘午’字出头不正是个‘牛’字吗?好人做到底,来,我给你占上一课,看看你家的牛是否还能找到。”看罢王德鹏摇出的六爻八卦,殷怀古笑着开口道:“你的牛肯定能找到,但必须在天黑之前查找,否则等到天黑后牛就很难找到了。要想找到牛,有一个条件,你这牛不能用平常的方法去找,在大庭广众之下,越是采用出格的方式越好,越刺激越危险越好。你放心,一切都是有惊无险,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和性命。”

  听完殷怀古解卦,王德鹏犯了难。他边走边想,拿什么出格的办法去找牛呢?走着走着,不由来到了村外的小河边。此时,河边正有七八个妇女在洗衣服,她们有的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有的在窃窃私语,有两位大嫂不知是谁揭了谁的私事,一边用手向对方撩水,一边开怀大笑。

  看到眼前的情景,王德鹏不由计上心来。只见他快步奔到河边,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来到这帮妇女面前,肆无忌惮的洗起澡来。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这帮妇女先是一愣,这中间有几个姑娘,当即羞得捂住了双眼,有几位年轻泼辣的妇女,抄起洗衣用的棒槌,站起身来边骂边围了上来,王德鹏躲闪不及,身上挨了好几下子。

  俗话说得好,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王德鹏慌忙爬上岸,拎起地上的衣服撒腿就跑,那几位大嫂真的被惹火了,手拿着棒槌紧追不舍。王德鹏赤裸着身子在前面跑,后面有妇女手拿棒槌边骂边追,吵嚷声引来了不少旁观者,大伙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看起了热闹。王德鹏见事不妙,一心想着逃跑,找牛的事早忘到了九霄云外,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路边的高粱地里。

  说来也巧,偷牛贼是本村人,牛偷到手后,放在家里不合适,远走天又亮了,怕被人发现,只好把牛牵到村外的高粱地里藏起来。原来这高粱地中间有几个坟头,偷牛贼就把牛拴在坟头中间吃草,只等天黑人静时再牵到远处卖掉。不想王德鹏被妇女们追急了,慌不择路逃到了高粱地里,正好发现了自己的牛。当王德鹏穿好衣服,手牵耕牛从高粱地里出来的时候,才向大家说明了事情的真相,消除了这场误会。

  经过了这件事,殷怀古神算的名声传得更远更响了。

  神算(2)

  晚年的殷怀古辞去私塾之职,在家颐养天年。但周围十里八乡的,谁有什么疑难之事都不顾路途遥远来求助殷怀古。对来者他仍旧分文不取,有求必应,他的善行得到了大家的尊敬,口碑也越来越好。

  有一年,四位远路赶考的举子途经藤县,专程绕路赶来请殷怀古占卜,看谁能考中登皇榜。四人找到殷怀古的家,只见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声,邻居见有人找老先生,就告诉他们说,老先生一早带着孙子上山栽枣树去了。四人在家等了很久也不见老先生回来,只好来到山上找殷怀古。当四人见到殷怀古说明来意时,老先生什么都不说,只是用手指着满山刚栽的枣树,重复着说:“四位请记住,这枣树是我栽的!”举子们以为老先生糊涂了,只好扫兴离去。看着四人远去的背影,殷怀古手捻胡须,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殷怀古去世的二十年后,一天,新任济宁知府接到了一桩民事纠纷案。当把原告传上大堂时,只见原告递上的诉状第一句话是:“请大人躬身一起!”看罢此句,原本正襟危坐的知府不由向公案前一俯身,此刻只见从大堂公案座椅的上方突然落下三块青砖来,只听“啪啪”脆响,把座椅后圈给砸掉了。堂上堂下众人顿时惊呆了,堂上知府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知府大人不向前俯身,这砖正巧落在他的头上,后果不堪设想。原来这大堂年久失修,上面的砖受潮松动,碰巧又遇上老鼠乱窜,正好此时落了下来,完全是意外事故,只是有惊无险。

  当知府静下心来再看诉状时,发现诉状只有两句话,并且纸已变色,说明诉状不是现写的。第二句清楚地写道:“四位请记住,这枣树是我栽的!”

  原来二十年前殷怀古就算定四人必中,并且今后有人会任职济宁府。并且算出自己亲手栽的枣树,等传到孙子手中时会有强人霸占,所以在他去世前特别向孙子交代,今后枣树如遭人强霸,先不要声张闹事,等到听说济宁府换了新知府后,你再拿着我留下的状子前去告状,那时必赢。

  此刻知府才明白二十年前殷怀古的良苦用心,并且从内心感谢老先生今日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对先生的卦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204篇、让俺做个明白鬼的故事

  1948年,解放军的“快刀团”乘胜追击,风卷残云般解放了伏虎山区的大片土地,却在黑石寨下遇到了麻烦。
  
  黑石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面靠着一座陡峭的黑色石峰,高耸入云,东西两面都是刀劈斧削的悬崖峭壁。只有南面一条羊肠小路可以通向山顶,却被土匪头子王平修了寨墙,建了寨门,还五步一堡,十步一垒,严防死守。
  
  解放军的这个“快刀团”打起仗来就像“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特别是团长冯大刀,大字不识一个,却十分勇猛,他的这个团,人人都背着一把大刀,没有什么敌人是他们不敢碰的。
  
  但土匪头子王平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几次正面进攻都被挡了回来,冯大刀急红了眼,组织敢死队,发起了更猛烈的冲锋。夜袭、炮轰、炸碉堡、搭云梯、爬大树、攀寨墙,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却还是不能向黑石寨前进一步。
  
  这样持续了三个多月,“快刀团”的战士牺牲了五百多人,团政委也壮烈牺牲了,土匪的死伤人数却不到五十人,黑石寨还是没拿下来。
  
  眼看全国解放指日可待,冯大刀的“快刀团”却砍在了黑石寨这块小小的“铁砧板”上,急得他跟什么似的。就在冯大刀天天骂娘的时候,上级派来了一位新政委,名叫孙天启,是吃过洋墨水的知识分子。
  
  孙政委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上来就说:“冯团长,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停止进攻,撤到山脚下。”
  
  本指望新来的这个孙政委能给自己带来破敌的锦囊妙计,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令人丧气的话,冯大刀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停止进攻?我说孙政委啊,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孙政委说:“黑石寨地势特殊,易守难攻,硬碰硬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现在只能停止进攻,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冯大刀一皱眉头,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来个围而不打?这个我也想过,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打不下他娘的黑石寨,就会影响到解放伏虎山地区的大好形势。再说了,解放军有一千多人,难道还打不过四五百他奶奶的狗土匪?”
  
  孙政委摇摇头说:“老冯啊,围而不打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奏不奏效,还要过一阵再说,你先让部队停止进攻吧。”
  
  战士们停止了进攻,只是把守着下山的路口,就地休整。一连响了三个多月的枪炮声终于停了下来,土匪们却更加猖狂,一有机会就下山骚扰。冯大刀急得天天骂娘,孙政委却一连几天都不在指挥所,带着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在黑石寨周围的山上爬上爬下,写写画画,碰到老乡就问这问那的,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天,孙政委一脸疲倦地回到指挥所,立即召集连级以上干部开会。指着墙上挂着的黑石寨地形图,孙政委讲了起来。原来,这个黑石寨山顶上土地平坦,可以耕种,更奇特的是还有一口泉水,四季长流,养活四五百人不成问题。所以,围攻是不行的。孙政委又指着黑石寨北面的那座黑色石峰,说,能不能打下黑石寨,关键就在这里。
  
  冯大刀第一个跳了起来:“说吧,怎么个打法,给个痛快话吧!这几天打也不打,撤也不撤的,那群鸟土匪大牙都笑掉了!”孙政委回答:“很简单,守住山下的出口,同时调集所有能调集的火炮,对准这块黑石头峰中间,集中火力使劲地轰!”听了这话,大家一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住了。
  
  孙政委一脸严肃地说:“这块石峰上下两端粗,中间细,对准中间细的部分打,十天之内,一定能把这座山峰炸断。到时候,土匪自然会乖乖地投降。”话音刚落,指挥所里面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尽管半信半疑,但政委的命令不得不从。在隆隆的炮声中,黑石峰笼罩在了一团团硝烟中,石屑纷飞,地动山摇。土匪头子王平正躺在床上哼着小曲抽大烟,听到炮声也吓了一跳。但听说是山下的解放军打不下寨子很恼火,对着黑石峰撒气,一下子笑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又打了几个滚,这才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看新鲜去了。土匪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打仗的,一个个都笑得岔了气。
  
  不到五天,黑石峰终于在炮轰中从中间断开了,巨大的山石翻滚着跌入悬崖,之后,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战士都望向了孙政委,等他发话。这时,起风了,孙政委望了望天空,让大家把守好出口,耐心地等待。
  
  三天后,天空下起雨来,黑石寨上面却滴水未落,相反,那口四季长流的泉水也忽然干枯了。又过了十天,土匪头子王平嘴唇干裂,四肢无力,带着五百个渴得要死的土匪,打着白旗投了降。接过解放军战士递过来的水壶,王平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他又要了一壶水。要知道,这几天里,土匪们连自己的尿都喝过。
  
  因为罪大恶极,王平被当众宣判死刑。临死前,王平只有一个要求:让俺做个明白鬼!
  
  孙政委就带着王平登上了黑石寨,和王平一样想弄个明白的人还真不少,一下子好几百人跟着上了山,为首的就有冯大刀。
  
  指了指南面山下远处的一片湖水,又指了指北面只剩下半截的黑石峰,孙政委一板一眼地讲了起来。原来,黑石寨所在的地方,经常刮南风。当南面潮湿的气团前进时,遇到黑石峰的阻挡,气流被迫缓慢抬升,携带着大量水蒸气的气流在抬升过程中发生凝结,形成降雨,这就是黑石寨上那口泉水四季不绝的根本原因。黑石峰被轰掉一半后,潮湿气团直接吹到了寨子外面,黑石寨上就没有雨水了。孙政委通过询问老乡还了解到,这几个月是旱季,地下水本来就少,如果再加上雨水断绝,黑石寨的泉水能不干吗?
  
  王平到底听明白了没有,因为他已经被枪决,谁也不知道了。冯大刀却从此迷上了学文化,他逢人就讲:“乖乖不得了,不费一兵一卒,干掉五百土匪,不服不行啊,知识分子可真他娘的厉害!”

第205篇、宝镜传奇

  隋朝时候,隋炀帝暴虐施政,朝政腐败。有个官员名叫王度见,见到此情景,对朝廷失望,就辞官准备回老家。回家途中寄住在好友程雄家里。这天一早,王度漱了口,洗了脸,刚坐下来揽着自己的那面宝镜梳发,只听见背后“扑通”一声。王度转身一看,见程家丫鬟鹦鹉莫名其妙地跪在门口,一脸诚惶诚恐。她花容失色,体似筛糠,直打哆嗦。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站起来,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头也不抬地出了房门,竟连洗脸水也不倒了。

  鹦鹉是程雄的贴身丫鬟,十七八岁,长得俊目细腰,花容月貌。王度见她吓成这般模样,心存疑惑,在屋里转了一圈,猛然间瞥见那面宝镜,一拍脑袋道:“是了!莫非……她是妖怪?”

  原来,那面宝镜是好友侯生送给王度的。该镜横阔八寸,椭圆状,背面正中卧一只麒麟,为镜鼻;绕着麒麟按东南西北四方列有龟龙凤虎四大祥兽;最外一圈则围绕二十四个字,乃是廿四节气的象形字。据说这是轩辕十二镜中的第八镜,有它在身边,诸邪不侵。

  问了程雄才知道,两个月前,有个客人在他家小住,随身带有丫鬟一名。当时这丫鬟正病得凶,那客人起身时,她尚动身不得,于是就留下她当了程家的丫鬟。这丫鬟就是鹦鹉。

  王度沉思片刻道:“小弟藏有宝镜一面,今晨揽镜时,她一见镜就惊惶失措,想来非妖即怪,程兄既然也不知她的底细,却容小弟试上一试。”

  于是取来宝镜,揣在怀里,派人将鹦鹉叫来。不一会儿鹦鹉进两步退一步,战战兢兢走了进来。王度自怀里取出镜来,正要打开布包,鹦鹉已脸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叫道:“大人饶命!主人饶命!小的什么都说!”

  王度收起布包,缓缓说道:“要饶你的命也可,你当先老老实实交代,随后化出原形来,否则定让你不得好死!”

  鹦鹉跪在地上簌簌发抖,沉吟半晌,眼泪汪汪道:“小婢乃千年老狸,华山府君见我已能变幻,就将小婢驱逐出来,许配给了柴华为妻。不想柴华为人粗鲁,小婢与他情不投意不合,于是逃了出来,路上被一姓李名无傲的男人抓住。小婢一急二累,竟然病得不轻,这才留在此地,成了程家丫鬟。小婢虽是老狸成精,却从未害人,只想做个普通人度过此生,岂料竟遇到这面天镜,要逃也无路啊!”说到这里,她大哭起来。

  王度见她说得可怜,语气缓和下来,对鹦鹉道:“你若真的未曾害过人,虽是老狸,老天也自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能遂你的愿呢。”程雄在一旁道:“王兄此言差矣,人无害妖心,妖有损人意,却是轻饶不得。”

  鹦鹉抹干眼泪,楚楚可怜道:“小婢自知逃匿幻惑,神道所恶。主人要小婢死,小婢不敢不死,只求主人赐小婢一醉而死吧。”程雄遂吩咐摆出酒菜,请来邻居朋友,让鹦鹉入席与大家一起饮酒。

  鹦鹉已知自己气数将尽,一改惊慌恐惧,反而有说有笑。酒过三巡,鹦鹉已醉态娇慵,星眸微展,站起身来弯腰一拜道:“平日里多有得罪,且容小婢为各位跳个舞、唱个歌助兴。”说完了,踉跄着脚步翩翩起舞,边舞边唱:“宝镜宝镜,哀哉予命!自我离形,而今几姓?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何为眷恋,守此一方!”唱完,又向在座各位拜了一圈,然后扑地倒下,转眼间化成了一只毛色好像火焰一般的赭黄色狐狸,歪头死去。

  此事虽说让人伤感,却也无可奈何。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王度已回乡多日。这天,一个名叫袁侠的中年人前来拜见,道:“兄弟此来,一是想见识见识王兄的宝镜,二是带了一柄宝剑,也请王兄指点。”

  只见袁侠的宝剑长四尺,剑连于靶,靶盘龙凤之状。左文如火焰,右文如水波,拉出剑身一看,宛如一条银电,寒光耀目,冷气侵肌,实乃非常之物。据袁侠说,每月十五,天地清朗,若将此剑置之暗室,其光可照数丈。

  王度大喜道:“今天不是正好十五吗?何不今夜就试上一试?”

  果然这天天地清霁,王度与袁侠一起进了暗室,请他拔出剑来,自己取出了宝镜。谁知此镜一取出,镜面立即寒芒耀彩,光照一屋,而那把宝剑在它的映照之下,反变得黯淡无光。

  袁侠大吃一惊,连叫:“请快收镜,请快收镜!”说罢收起剑,拱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度觉得这事颇为蹊跷,莫非这厮意图伤害宝镜,见此镜实在太过神奇,不仅伤不了它反而会伤及自身,便一走了之?这人已走,王度也只是心里这么一闪念。回想前后,这厮倒真有三分妖气。

  岂料怪事再次发生。才过了小半年,王度家门口来了一个尼姑,生得又矮又胖,蚕眉细眼,巨鼻掀唇,穿着一身黄麻布的短装。王度的弟弟王量正好出门,见她长得古怪,便邀她进屋吃斋。那尼姑举手行礼,谢了布施,上前一步说道:“贫尼净莲,施主尊宅内似有镜子一类的宝物,不知可否借与小尼一观?”

  王量吃了一惊,道:“大师何以得知?”

  那尼姑道:“不瞒施主,小尼胡乱学过些符咒法术,颇识宝气。数月前夜间经过施主家,见到屋上碧光连日,绛气属月,此宝镜之气也。”

  王量请示了哥哥,取出宝镜,交给尼姑。尼姑边看边道:“这镜有好几种灵相,想来施主尚未得知。若以金膏涂在镜面上,再用珠粉擦拭,举起它来照太阳,就连墙壁都照射得透。”

  王量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想一试。但王度认为此宝镜难得,岂可轻试?所以未照此去做。王度对弟弟道:“兄弟,不是做哥的多嘴,此尼姑来历不明,想起前日那个自称袁侠的人,可能对宝镜不怀好意,咱们以后得多加小心,别再将宝镜轻易示人。”

  大业九年秋,朝廷突然命王度出任芮城县令,王度只好赴任。一路边走边玩,也不急在一时。这天他独自一人上山,不料迷了路,来到一处险峻的山崖,天色已晚,只好在一间石屋里将就过夜。这屋窄小异常,只能容纳三个人。不久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腰板微驼、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另一个是个白眉白须、又黑又矮的老汉,两人也说是迷了路,前者自称“山婆”,后者自称“毛生”。

  那山婆道:“王公既然做官,想来是个达人,天底下人与万物皆为物,干吗非要让万物服从于人?大伙原应该一律平等,和谐共处才是,你说对不对?”

  王度道:“此话虽有几分道理,然而古人有云,天生万物,唯人为贵。万物之中有拂人者,难免会得不到人的爱惜,实属情有可原。”

  毛生插嘴道:“王公此言差矣,孟子有云,‘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什么叫‘几希’?就是‘一点点’的意思。既然差不多,为什么鸟兽一定要为人摆布?”山婆也抢着说:“正是正是,连《尚书》里都说,唯天地,万物父母。可见人与万物同是天地这个父母生的。既然是一母所生,理当姐妹兄弟相称才对,为什么非要让人为尊?岂有此理!”

  王度笑道:“想不到二位还深谙孔孟之道。只是刚才毛婆说‘天地,万物父母’,后面那句‘唯人,万物之灵’却落下了。”

  那毛婆一脸的不高兴:“我听说王公曾经害死过一位名叫鹦鹉的好姑娘,她得罪你什么了?你倒说来听听。”王度没料到有此一问,满脸羞愧道:“哦,你说的是小丫鬟鹦鹉吗?她是一头千年老狐,倒没得罪于我,只是她的主人容她不得罢了。”

  山婆激动异常,猛地起身,喝道:“实话告诉你,老婆子便是前日去你处的老尼姑净莲,你的那面镜子害人匪浅,今晚你已落在我们手里,就让我们毁了它不再害人吧!”

  那毛生也站起来冷笑道:“我袁侠原想用我的宝剑砍了你那面害人镜,不料终非它的对手。小妹鹦鹉已经死于你手,难道你还想再用镜子杀死我们不成?”

  王度这才猛然醒悟,原来他们与鹦鹉是结义兄妹,自鹦鹉死后,他们一直在找他。两人早先曾幻化成袁侠、净莲,一个试图砍碎他的宝镜,一个妄图骗他上当毁掉镜面。

  这时,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一个拔出宝剑,一个已经上前一步来夺他的随身包裹。王度的武艺也不弱,见他们冲过来,立即一个滚翻逃出石屋,悄悄取出背囊中的宝镜,倏地一下亮出来。一阵光芒起处,两人吓得尖叫一声,俯扑在地,一个变成了只背甲很高、身披绿毛的大乌龟,足有圆桌面大小;另一个变成了一头白猿,身量不过半人高下,遍体生着雪白锦毛,火眼金瞳。二兽双双当即毙命。王度原本无意杀生,只为自保,不料宝镜厉害非凡,一害两命,心里十分难受。然而事已至此,只好将它们好生埋了。

  此后王度一直郁郁不乐,然而上任总是要去的。

  且说芮县府衙门前有一棵古枣树,看上去郁郁葱葱,粗达数围,也不知有几百年了。历届官员都向此树祭祀礼拜,若是怠慢了它,灾祸立马要来。王度一到任,就有下人说了这事,王度认为这是淫祀,妖由人兴,早该断绝。当夜趁着身边没人,偷偷将宝镜悬挂在枣树枝上。

  这天夜间约莫二更时分,猛然间听得雷声隆隆。王度探出头去,但闻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得耳朵阵阵发麻,电光不时地冲撞下来,一下击中那棵枣树。“嚓”的一声,七八团雷火挟着万道金蛇,由四外集拢,齐往树身打将下来。一条三丈开外的大蛇,紫鳞赤尾,绿头白角,额上有一“王”字,被霹雷一下击中,腥血泉涌,蟒头立被斩断。

  王度知道妖孽已除,吩咐下吏掘开树根。树根下有一大洞,洞中搜得一张写有赤字的纸,上面大书:“不毁去贼镜为鹦鹉妹报仇,覆宗灭族,碎桀其身!莽幺。”没想到这名叫莽幺的大蛇竟是鹦鹉的结义兄弟。

  接二连三的杀戮令王度有些心惊胆战,山婆与毛生二人的话声声在耳,王度心里琢磨:“人只是万物之一,有什么权利妄杀无辜?鹦鹉何罪?山婆、毛生、莽幺也只是想毁掉镜子保命,并不想杀我王度。我王度算什么东西?岂可妄借宝物而滥杀众物?”

  大业十三年六月,王度去河南少室山游玩,途经一玉池。坐在池边好一会儿,心里又泛起山婆与毛生的话来,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取出宝镜,咬咬牙,扑通一声扔入井里。

  眨眼的工夫,只见池水陡然沸腾起来,天空中隐隐然如有雷声。又轰然落地,四下奔流,一条长有丈余的怪鱼落在地面,不断跳跃。只听得那鱼有气无力道:“尊驾……尊驾大概是王度了?在下……在下焦大,我们结义兄妹五个,竟然全数丧命于此镜之手。鹦鹉死后,兄弟们……兄弟们发誓要毁去此镜,唯有在下……在下反对,我真……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要平白……平白杀戮我们?天啊,你要亡我,夫复何言?”随即大吼一声,当即气绝。

  王度没料到自己又酿成杀生之祸,很是自责伤感,同时又为鹦鹉兄妹之间的义气所感动,一时无语凝噎。古人云,率义之为勇。妖之间的情义如此深重,许是多少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所不及,而人类竟还无缘无故残害那么多世间之物!

  自此之后,每每夜间,当地人总能听得池中有悲鸣,清亮纤远,声若剑啸,过了一会儿后声音渐大,犹如龙咆虎啸一般,好久才停歇。也不知是宝镜在悔恨自己的过失,还是焦大之魂在向老天爷诉说他们的不白之冤。

第206篇、观音不肯去

  一、祸起红玉球

  话说末代皇帝溥仪退位,不久就被冯玉祥赶出了紫禁城,来到天津静园做了寓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自然少不得有人追随服侍,街市上便出现了一些古里古怪的人。

  说他们古怪不是留辫子穿马褂,是他们的做派。比如当时做买卖从来都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可这些人不管买东西还是卖东西,从来就是一口价,他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商家只要一还价,这些人掉头就走,任你再招呼也不理睬。这就叫大爷派头,说得好听是“虎死威风在”,说白了就是“吊死鬼擦胭脂——死要面子”。

  那天,亨通当铺里来了一个辫子马褂,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进了门一拱手:“掌柜的生意好呀!”细声细气的一口娘娘腔儿,郑掌柜一听差点儿笑出来:这人八成是个那人!

  清廷被驱做鸟兽散,那人手里准有好东西。郑掌柜赶紧让座上茶,那人摆摆手,拿出一个小锦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球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上。郑掌柜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好的红玉。红玉本来罕见,红得这么鲜艳匀称更是难得,只是上面有一个没有钻透的小孔,好像是钻了半截儿又改了主意,用行话说是坏了品相。

  郑掌柜正在心里头估价,那人先开了口:“当五十块大洋。”郑掌柜知道这种人的做派,没敢讨价还价,指指红玉球上的小孔说:“破了相了。”那人努努嘴:“你往孔里看看。”孔里能看到什么?郑掌柜挺好奇,对着亮处往孔里一看:小孔直达球心,外面的光亮透进去,眼前是一团艳丽的红光,红光里端坐着手托净瓶的观世音,就像坐在了太阳中间,把个观世音衬托得无比崇高庄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郑掌柜懂得其中奥秘,这是先在红玉球上钻一个米粒大的小孔,在小孔底部微雕一幅观音像,再给小孔里嵌上放大镜片,才能产生这种效果,这么巧妙的设计、这么精细的雕工,它的价值可就不止是红玉了!

  那人可不知道郑掌柜心里在想什么,只道他嫌价高,一把抄起红玉球便走,郑掌柜叫起来:“留步留步,我没说不收呀!”赶紧跟那人商定了半年的当期,亲自写了当票,双手奉上五十块大洋。对这样的主顾一定要放长线,郑掌柜拱手作揖:“敢问爷尊姓名讳?”那人答道:“在下姓柳。”不等郑掌柜再套近乎,那人拿上大洋转身就走,郑掌柜不好硬留,顺口说了声:“柳公公慢走。”那人一愣,回头瞪了郑掌柜一眼,快步走了。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郑掌柜如获至宝,高兴得对着门外射进来的阳光,往红玉球小孔里细看,才发现观音像旁边还有五个微雕小字:“不肯去观音”,郑掌柜想起来了,这正是普陀山“不肯去观音院”里的观音像呀!

  郑掌柜正在走神儿,外面进来了两个身穿和服腰别洋刀的日本浪人,一个是塌鼻子,一个是独眼龙,不用说就是打架斗殴留下的揍相。塌鼻子一眼看见郑掌柜手里的红玉球,嘻嘻笑着伸出手来:“这个的、我的看看!”郑掌柜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嘛才好。

  自从小日本儿在中国驻了军,北平天津就来了不少日本浪人。郑掌柜听说过,日本浪人过去都是豪门大户豢养的“武士”,主子破落后成了丧家犬,仗着会点儿武艺到处招摇撞骗,说白了就是日本的流氓混混儿,可是混混儿跟混混儿不一样,中国混混儿们都是民不跟官斗,这些日本浪人却专跟中国的官府军警作对,倒是很少给商家百姓找麻烦。

  进店就是客,郑掌柜量他们也不敢明抢,便把红玉球递了过去。独眼龙抢先接过来,学着郑掌柜的样子拿独眼往小孔里一看,哇哇怪叫起来:“大大的好!”塌鼻子也赶紧凑上来,看过之后却没有作声,独自转了会儿眼珠子,低声跟独眼龙咕噜了几句,独眼龙又叫唤起来:“这个的,我们的买了!”

  看来他们是不懂规矩,郑掌柜赶紧拿回了红玉球:“这儿可不是古董店,当铺收了东西不能随便出手,只有过期死了当才能卖……”独眼龙不耐烦了:“不卖的我们的不走!”郑掌柜知道再说也是对牛弹琴,只好扭过头去不理他们。塌鼻子冷笑一声,冲着独眼龙一摆手,两个人各搬了一把椅子,一边一个,放在大门口两旁,盘起腿坐在椅子上,来了个二鬼把门,当铺的生意没法儿做了。

  碰上这种事儿只好叫巡警,店家逢年过节都要给巡警送礼发红包,现在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了。郑掌柜给伙计丢了个眼色,伙计悄悄从后门溜出去,不大工夫就请来了蔡巡长。

  蔡巡长跟郑掌柜有多年的交情了,自打当巡警就没少收郑掌柜的红包,现在有了报答的机会,当然要亲自出马。他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眼冒凶光瞪着两个浪人,只等他们自己滚蛋。哪知两个浪人不吃这一套,掀开眼皮瞥了蔡巡长一眼,依旧盘着腿一动不动。蔡巡长脸上挂不住了,拿警棍敲敲门框:“坐在这里的不行,快快的开路!”两个浪人就像没听见似的,仰着脸只管翻白眼儿。蔡巡长火了,使劲儿地敲门框:“快快的滚蛋,别他妈找不自在!”

  话音没落,独眼龙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夺过蔡巡长手里的警棍,“嗖”地扔到了对面房顶上。蔡巡长脸都气青了,掏出警笛就要召唤巡警。郑掌柜赶紧抓住他的手:“别吹别吹,你们在这儿打起来,我的店可就被砸烂了!”蔡巡长住了手:“依你说怎么办?”

  郑掌柜把蔡巡长拉到一边儿,说了柳公公当红玉球的事儿,这种宝贝来历不明,闹起来肯定会漏了风。蔡巡长想了想说:“我也不愿意把事儿闹大,可这俩家伙怎么打发?”郑掌柜无耐地说:“我豁出去今天不做买卖了,就让他们坐着吧,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蔡巡长点点头:“也不能让他们耗着没完,我去找人帮帮你。”回头朝两个浪人狠狠啐了一口,窝着一肚子气走了……

  观音不肯去(2)

  二、观音不肯去

  两个浪人守住了当铺,引来了好多人看热闹,来当东西的也不敢进门。一个当东西的想是急着用钱,犹犹豫豫地刚蹬上台阶,两个浪人“嗖”地拔出洋刀,盘腿坐在椅子上斗起刀来,“叮叮当当”刀光闪闪,吓得那人连连倒退,差点儿摔了个倒栽葱。

  郑掌柜又气又怕,惹不起还躲得起,干脆躲进后堂里不出来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当铺门前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散去,两个浪人真有定力,依旧盘着腿端坐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当铺门口来了个“叫街的”,叫街的其实就是乞丐,这儿的乞丐分两种:一种“文叫”,一种“武叫”,文叫的会说数来宝,他们的本事就是现编词儿,先编的都是吉利话,哄得你高兴赏几个钱,你若是不给钱,他就开始胡说八道,什么话丧气就编什么话,有人怕搅了买卖只好给俩钱;武叫的就是光着膀子,手拿板砖在胸脯上边拍边叫,你给钱便罢,不给钱就拍得胸脯通红,再急了眼就敢往脑袋上拍,做生意的怕门前见血也只好给钱把他打发走。

  来的这个叫街的人称“瘦猴儿”,瘦猴儿是文叫,他看看两个日本浪人没敢靠前,拿着两块牛肩胛骨做的“哈拉巴”,冲着当铺“呱嗒呱嗒”敲着念喜歌:

  “掌柜的,发大财,

  文武财神送宝来,

  财宝多,老婆棒,

  养了个儿子叫大胖!”

  瘦猴儿连着念了好几段吉利话,见当铺里没有反应,一生气改了口:

  “你不给,我不要,

  省钱给你去抓药,

  吃了药,不见效,

  最后只好去上吊!”

  瘦猴儿念完了见里面还没有反应,认定是两个日本浪人碍了事儿,便敲着“哈拉巴”骂了起来:

  “掌柜的,不开口,

  养了两条看门狗,

  塌鼻子,独眼龙,

  祖宗八代缺德行!”

  两个浪人虽然半知半解,但听得出那词儿不是好话,独眼龙骂了声:“八嘎牙路!”一窜跳下台阶,拔刀向瘦猴儿脖子上砍去,瘦猴儿吓得一缩脖子,洋刀贴着头皮儿掠过,瘦猴儿“妈呀!”一声惊叫,抱着脑袋逃跑了。

  到了打烊的时候,郑掌柜关不上店门,他知道讲不通道理,干脆开了个大价钱:“你们非要买也行,拿一根十两金条来!”独眼龙叫唤起来:“八嘎!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塌鼻子却不生气:“好好的,金条的我的拿来,红玉球的给我留下!”

  两个浪人走了,郑掌柜这一夜也没睡塌实,开当铺最要讲求的是信誉,哪怕还差一个时辰,当期没到也不能卖人家的东西,今天为一根金条毁了信誉,往后还有人来登门吗?

  第二天开了门,昨天被吓跑的主顾们都回来了,柜上忙得不可开交。郑掌柜正忙活,一个细嗓子叫道:“掌柜的生意好啊!”原来是柳公公来了。郑掌柜赶紧把他请到后堂,一口气说了昨天的事,柳公公听了默不作声,郑掌柜只好直言:“按说当铺不该问当物的来历,可我看这红玉球不像民间的,还是求您给我撂个底儿,遇上事儿才好心里头有数。”

  柳公公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告诉郑掌柜:这个红玉球是他从宫里夹带出来的,卖给古董店虽然钱多一些,只是那里收了就要卖出去,店家买家都是内行,很快就会漏出风声来,所以只好把东西送进当铺,虽然当的钱不如古董店多,起码不会惹出麻烦。柳公公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柄玉如意,说是康熙爷传下来的宝贝,还要当五十块大洋。

  玉如意晶莹剔透,确是上等的羊脂玉,又是一桩挺划算的买卖。郑掌柜马上把柳公公请进后堂,正拿放大镜仔细鉴赏时,蔡巡长溜达进来了。蔡巡长是常客,伙计自然不用通报,他一眼看到柳公公和玉如意就明白了,冷着脸问柳公公:“你当了红玉球又当玉如意,手里还有多少赃物?”柳公公摆起了派头:“这是怎么说话呢?我的东西都是皇上赏的!”蔡巡长喝道:“胡说八道!皇上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你?现在把日本浪人都勾来了,闹出事儿来算谁的?走,跟我去趟警察署!”

  一句话击中要害,柳公公软了下来,赶紧从腰包里掏出几块大洋塞给蔡巡长:“长官高抬贵手,现在是树倒猢狲散,皇上也顾不得我们了。我们这种人没儿没女,下半辈子全靠这几件东西养老啊!”见柳公公服了软,蔡巡长伸手接下了大洋:“看你也有难处,算了吧,下回来当东西小心点儿,别他妈再把日本浪人招来!”柳公公喏喏连声,催着郑掌柜写了当票,拿上五十块大洋走了。

  蔡巡长得意地朝郑掌柜挤挤眼,接着问郑掌柜是怎样把两个浪人打发走的,郑掌柜说了开价一根金条的事,蔡巡长乐了:“好!论起敲竹杠,我这两下子比您可差远了,您这是周瑜打黄盖,两个王八蛋浪人情愿挨宰!”郑掌柜摇摇头:“我可不想敲竹杠,他们真拿来金条也不能卖!”蔡巡长一愣:“你财迷疯了?一根金条还嫌少呀?”

  跟蔡巡长有嘛说嘛,郑掌柜给他讲了这里边的缘故:那是唐朝咸通年间,有个日本和尚来中国游方,求来了五台山寺院里的一尊紫檀木观音像,打算带回日本去供奉,哪知连续三次出海都遇到了大风大浪,每次都把船吹回了普陀山。日本和尚方才明白,这是观音不肯离开中国,他只好停在了普陀山,在山上建了一座寺院供奉,这就是现在的“不肯去观音院”。

  蔡巡长沉默了好久才说:“我明白了,观音不肯去,咱们更不能忘了祖宗,给座金山也不能卖!”

  观音不肯去(3)

  三、叫街斗二鬼

  蔡巡长要去找人帮帮郑掌柜,便急匆匆地走了。郑掌柜也没闲着,想好了主意跟日本浪人周旋。不到两个时辰,两个日本浪人果然来了。

  塌鼻子把一根金条扔在柜台上:“快快的,红玉球的拿来!”郑掌柜早就打算找岔子刁难两个浪人,他看那根金条颜色发暗,多半儿是成色不足,正要拿起来细看,大门外一声吆喝:“掌柜的发财啦!”紧接着听见板砖拍得胸脯“砰砰”响,这是武叫街的来了,郑掌柜让伙计给了几个钱,可是板砖还是“砰砰”地响个不停。

  郑掌柜奇怪了,甩下浪人到门外一看,原来是武叫街的“杨疯子”。杨疯子膀大腰圆半疯半傻,平时来讨钱也不死缠烂打,店家有零钱就给几个,不想给就说今儿没开张,杨疯子也就走了,今天多半儿是又犯了傻,给了钱反倒不走了。郑掌柜又丢给他几个钱,杨疯子捡起来掖进腰里,抄起板砖又照胸脯上“砰砰”地拍起来。

  郑掌柜火儿了:“杨疯子!再不滚我叫巡警了!”郑掌柜知道,叫街的最怕巡警,看见巡警就赶紧躲起来,等巡警走远了才敢再叫,否则被巡警堵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警棍,保准半个月起不来炕。

  这次杨疯子竟然不怕,照样儿“砰砰”拍胸脯,招来了好多人看热闹。郑掌柜脑瓜一转,估摸他可能是蔡巡长派来搅局的,索性也抄着手看热闹,把两个浪人晾在了店里。

  塌鼻子挺有耐心,独眼龙可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出来,指着杨疯子大叫:“你的,快快滚蛋的!”杨疯子大怒:“去你妈的小日本儿,你他妈的才该滚蛋呢!”独眼龙故技重施,大喝一声拔出洋刀,照准杨疯子的脖子砍去。杨疯子可不吃这一套,挺着脖子一动没动,独眼龙赶紧抬手,洋刀“嗖”地贴着杨疯子的头皮掠过,杨疯子连眼皮都没眨,围观的人们一齐叫起好来。

  独眼龙吃了窝脖儿,提着洋刀不知所措,塌鼻子赶紧跑出来解围,要把独眼龙拉进当铺。杨疯子却不干了,跳过来挡住去路,把左手里的板砖丢到了独眼龙脚下,举起了右手里的板砖,围观的人们更是大声叫起好来。

  这是武叫街的规矩:你不给钱行,可是不能打骂,否则他就要跟你叫板,比着拿板砖拍自己的脑袋,看谁拍得狠拍得重,你赢了他滚蛋,你输了就得给他赔礼赔钱。

  独眼龙不懂这一套,只当杨疯子举起板砖要拍他,急忙捡起脚下的板砖,“啪”地拍在了杨疯子的脑袋上,杨疯子脑袋上登时冒出血来,晃了两晃倒下了!

  这一下可是茅坑里扔炸弹——激起了公愤(粪),人堆里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气急了,捡起地下的砖头瓦块就砸了过去,大伙儿一看也不骂了,都跟着一通乱砸,两个浪人被雨点般的砖头瓦块砸得哇哇直叫,抱着脑袋逃进了当铺。大伙儿哪里肯放,举着砖头就要往里冲,郑掌柜慌了,若是让这些人冲进去,店里可就要砸烂了,赶紧跑上去阻拦,可是拉住一个冲上去两个,急得郑掌柜嗓子都喊哑了。

  正在乱成一锅粥,忽听一阵警笛响,蔡巡长带着几个巡警跑过来,拦住众人喝问缘故,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讲了事情的经过。蔡巡长看看倒在地上的杨疯子,正要过去查看伤情,两个日本浪人从店里闪出来,打算趁着乱溜走,蔡巡长大喝一声:“哪里跑!”命令巡警:“把他俩带到警察署去!”

  巡警们“呼啦”一下涌上去,两个浪人对视了一眼,“嗖”地拔出洋刀,背对背靠在一起,对着围上来的巡警们,狗咬尾巴似地转起圈儿来。

  巡警们没见过这种阵势,一个大个子巡警照着独眼龙一棍打下,独眼龙挥刀迎上去,只听“唰”地一声,警棍被削作两截,吓得大个子赶紧后退。独眼龙跟塌鼻子趁势逼上来,挥舞着洋刀企图突围,围观的人们吆喝起来:“砸狗日的!”抄起砖头瓦块又砸了过去,两个浪人舞起洋刀招架,哪里抵得住雨点般的砖头瓦块,独眼龙腿上挨了一砖头,疼得一瘸一拐,圈子也转不动了,塌鼻子嘴上挨了一瓦块,砸掉了两个门牙,满嘴都是血沫子。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蔡巡长连推带踹,赶着巡警们挡在了浪人前面,人们怕伤了巡警,只好住了手。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蔡巡长跑到对面的洋行里打了个电话,回来对着两个浪人喝道:“把刀放下!我已经通知了你们领事馆,都去警察署解决问题,快走吧!”

  两个浪人一听有领事馆出面,赶紧把洋刀别在腰里,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催着巡警快走。蔡巡长冷冷一笑,命令巡警搀上满头是血的杨疯子,又招呼郑掌柜:“你也跟去做个证。”

  一行人才走出不远,一辆插着膏药旗的小轿车飞快地驶来,冲到队伍跟前“嘎”地紧急刹车,人们正在愣神儿,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小胡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两个浪人一招手,两个浪人飞快地钻进了车里。蔡巡长才要命令巡警们拦车,小胡子冲蔡巡长叫道:“你们有话到领事馆说!”脑袋一缩,小轿车开起来就走。当铺前的人群还没有散去,见状一起冲上来,不知谁大叫一声:“砸狗日的!”

  人们一齐动手,捡起砖头瓦块追着小轿车猛砸,蔡巡长哪里拦得住,眼看车窗玻璃碎了,膏药旗打掉了,小轿车上砸出了一片大坑小坑,拖着一溜儿黑烟逃跑了。

  蔡巡长又是跺脚又是叹气:糟了,惹出外交纠纷了!

  观音不肯去(4)

  四、天地有正气

  事儿闹大了,最害怕的是郑掌柜,纠纷出在自己的当铺,日本人没事儿还要找邪火,何况这次砸了领事馆的车!

  郑掌柜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等到第二天,蔡巡长垂头丧气地来了,领章上少了一个花。他告诉郑掌柜:咱们的政府惹不起日本人,赔了好多钱才算了事,自己也被署长骂了个狗血喷头,降一级留职查看。这样虽然应付了领事馆,两个浪人却未必甘心,少不了还要来捣乱。

  看郑掌柜愁容满面,蔡巡长又告诉他:“瘦猴子杨疯子都是我叫来的,本来是想把两个浪人赶走,没想到他们竟敢拍了杨疯子的脑袋。叫街的都是一帮死党,打一个惹一帮,准会找他们报仇。我告诉巡警们都装看不见,让小日本儿尝尝叫街的厉害!”

  连累了蔡巡长,郑掌柜好生过意不去,拿了十块大洋塞过去,让他给署长送份大礼,买一个早点儿复职。十块大洋是蔡巡长两个月的饷钱,郑掌柜挣钱也不容易,蔡巡长实在不好意思收,郑掌柜硬把大洋塞进他的兜里,蔡巡长拗不过郑掌柜,叹口气走了……

  当铺里闹了事儿,生意冷冷清清,郑掌柜正打算早点儿打烊,日本领事馆那个小胡子来了。

  郑掌柜冷眼看着他,板着脸不说话。小胡子却是厚脸皮,只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牛哄哄地架起了二郎腿。郑掌柜也不好把他推出去,只得问他有何贵干,小胡子方才开了口,自我介绍是领事馆的翻译,他告诉郑掌柜:大日本一贯主张中日亲善,浪人们也并非故意闹事儿,因为很快就到日本天皇的寿辰了,浪人们是想买件贺礼献给天皇,这红玉球正好对了路。你想想,日本是日出之国,如果把观音的雕像换成天皇,让天皇坐在太阳中间,那不正是普照天下吗!

  郑掌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们既是日出之国,那就让天皇在他们国里坐着好了,红玉球里是中国的不肯去观音,凭嘛让日本天皇坐在里头?”小胡子冷笑:“你只管赚大钱,谁坐里头关你屁事?观音又不是你祖宗!”郑掌柜实在忍不住了:“中国人总是你祖宗吧!你就不怕把他们气得从祖坟里跳出来?”小胡子气急败坏:“你、你他妈有种,咱们……骑驴看唱本!”郑掌柜朝外一挥手:“不送!”小胡子抬起屁股,急头白脸地滚蛋了……

  贼去了关门,郑掌柜看看天已经黑了,正要招呼伙计上门板,一个黑影闪进了当铺,把郑掌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柳公公。郑掌柜赶紧打发走伙计,请柳公公坐下说话。看来柳公公不知道当铺出了事儿,笑嘻嘻地拿出了一方鸡血石印章,要郑掌柜掌眼。郑掌柜数落柳公公:“你有东西为嘛不一气儿拿来?还来惹是生非呀!”柳公公莫名其妙,待听了砸车经过也害怕了,赶紧给张掌柜作揖:“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只要三十块大洋,得了钱我就回乡下养老去了。”

  三十块实在很划算,郑掌柜只盼他早点儿消失,马上拿出了大洋:“你拿了钱赶紧走,千万别再露面了!”

  柳公公连连点头,揣上大洋就出了门。郑掌柜看着他上了大街,刚要转身进店,忽听一阵马达响,一辆黑轿车如飞驶来,猛然停在柳公公身边,两个黑衣人紧跟着从车里跳出来,架起发愣的柳公公塞进了轿车,没等郑掌柜回过味儿来,黑轿车呜的一声疾驶而去。

  糟糕!郑掌柜急忙叫伙计去找蔡巡长。过了一会儿,蔡巡长匆匆跑来,听了郑掌柜的报告也愣住了,是谁绑架了柳公公呢?两个人正在猜测,外面有人砰砰敲门,郑掌柜从门缝里一看,却是武叫街的杨疯子,郑掌柜怕他在门外折腾,只好放他进来。杨疯子现在没有了疯傻样儿,看见蔡巡长赶紧报告:“您在这儿正好!刚才瘦猴儿告诉我,他看见有个人从当铺里出来被绑架了,动手的好像是日本浪人!”

  蔡巡长点点头:“我猜也是他们。”杨疯子说:“我们往常没少挨巡警的揍,按说我不该帮你管闲事,还让他们把脑袋拍了。可我再孬也是中国人,不能让小日本这么横行霸道!你们信得过我就说说缘故,我帮忙也要帮个明白。”

  郑掌柜看看蔡巡长,蔡巡长点点头,郑掌柜就一五一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

  杨疯子猛地一拍胸脯:“好!观音不肯去,咱们更不能丢祖宗的脸!别看我一个大字不认得,可我听说书的讲过文天祥,上有天,下有地,做人就得有股子正气!你们既然信得过我,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就是叫街帮的帮主,平日里装疯卖傻可不卖良心,这件事我管定了!”

  郑掌柜乐坏了,蔡巡长也挑起了大拇指,杨疯子想了想接着说:“要保住红玉球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把红玉球存在我手里,不管谁来买谁来搜,就说是太监让我来赎走了,他们有本事就来找我,天大的事我顶着,等事情过去再原物奉还,可我拿不出五十块大洋押给你,掌柜的看着办吧。”

  只要能保住红玉球又不招来灾祸,五十块大洋算个嘛!郑掌柜又看看蔡巡长,蔡巡长又点点头,郑掌柜拿来红玉球交给了杨疯子。

  观音不肯去(5)

  五、谁的脑袋硬

  第二天,当铺开门不大工夫,两个日本浪人就来了,塌鼻子牛烘烘地把一张纸片往柜上一拍:“赎当!”郑掌柜拿起来一看,正是红玉球的当票!

  郑掌柜早想好了对策:“不对头吧?太监已经托付别人把红玉球赎走了,这当票肯定是假的!”塌鼻子火了:“八嘎!当票是太监给我的!”郑掌柜想证实太监的下落,冷笑一声说:“好啊,那你就叫太监来对质吧!”塌鼻子正在转眼珠儿,独眼龙大叫起来:“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红玉球不交出来死了死了的!”

  话刚落音,当铺门外“哈拉巴”呱嗒呱嗒响起来:

  狼吃肉,狗咂嘴儿,

  禽兽不如小日本儿,

  中国人,有骨气,

  咱们的观音不肯去!

  郑掌柜哈哈大笑起来,伙计们也跟着拍巴掌叫好。独眼龙大怒,一蹿跳了出去,他原以为只是文叫街的瘦猴儿,没想到旁边还站了十多个武叫街的,手拿板砖怒目而视,独眼龙没了脾气,干瞪眼不敢动了。

  杨疯子把手里的板砖丢给独眼龙:“那天你拍了我,今天你先还账!”独眼龙现在知道武叫街的规矩了,捡起那块砖掂了掂,硬邦邦沉甸甸,他练过柔道,可没练过拍脑袋,心里不禁有些发虚,杨疯子看他不敢动手,叉开双腿哈哈大笑:“害怕了?好,不敢拍也行,你从我裤裆底下爬过去,爷爷就饶了你!”

  武士道岂能钻裤裆,独眼龙看看塌鼻子,指望他想出个抽身之计,十几个武叫街的却等不得,手拿板砖吆喝着围了上来。独眼龙知道没有退路,狠狠心一砖拍下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脑袋上淌出血来,独眼龙只觉头昏腿软,硬撑着没有倒下。

  杨疯子叫了声:“好!老账还完了,咱俩再比比谁的脑袋硬!”摆开架式运了口气,双手举砖照自己脑袋上猛地一拍,板砖“咔嚓”一声粉碎,杨疯子面不改色地抖掉头上的碎砖渣子:“该你拍了!”

  瘦驴拉硬屎,独眼龙豁出去了,也学着杨疯子的样子憋了口气,咬着牙一砖拍了下去,又是“砰”的一声闷响,板砖断作两截儿,独眼龙瘫在了地下。

  塌鼻子“哇”的一声,扑上去救护独眼龙,杨疯子一把拉住他,从一个叫街的手里接过两块板砖,拿了一块丢给塌鼻子:“该咱俩比了!”塌鼻子急忙摇手:“我的不比,我的不比!”搀起满头是血的独眼龙就要走,杨疯子横身挡住:“想走?没那么容易!把你们抢走的当票交出来!”举起板砖逼了上去,叫街的也一齐吼叫起来。

  塌鼻子大叫:“你们的人多,打架的不要,明天的,我的让太监来说话!”杨疯子还要逼上去,郑掌柜一把拉住了他:“放他走,看他敢不敢把太监带来!”杨疯子明白了,郑掌柜是想找机会把柳公公救出来,冲着叫街的们一挥手,大伙儿让开了一条路,塌鼻子拖起独眼龙,夹着尾巴逃跑了……

  郑掌柜心里高兴,招呼众叫街的:“大家伙儿辛苦了,咱们去酒楼喝个痛快!”叫街的都欢呼起来,跟着郑掌柜来到当铺对面的大酒楼,郑掌柜吩咐跑堂的只管上好酒好菜,这些人也不会客气,大碗酒大块肉猛吃起来。

  凭郑掌柜的身份,做梦也想不到会跟叫街的一起喝酒,一者是心里头高兴,二者也是受了这些人的感染,郑掌柜也放开了,跟他们称兄道弟吆五喝六,比往常喝斯文酒痛快多了。

  喝得高兴,瘦猴儿敲起“哈拉巴”助兴:

  郑掌柜,来请客,

  跟咱叫街的一起坐,

  杨疯子,玩板砖,

  专拍浪人不伤咱!

  郑掌柜实在好奇,推推洋洋得意的杨疯子:“你们都会硬气功吧?”杨疯子拿来两块板砖递给郑掌柜:“你掂掂。”郑掌柜接过来掂了掂,一块轻一块重,杨疯子拿过那块轻的在桌角上一磕,砖断了,原来里面是空心的!杨疯子哈哈大笑:“我们要是会硬气功就不叫街了,开场子卖艺多来劲儿呀!”

  杨疯子告诉郑掌柜:这是他们专门在窑上定做的空心砖,这种砖拍起来声音大,叫街的时候又省力气又不疼,到了比拍脑袋的时候就给人家实心的,自己用空心的。空心砖使点儿劲一拍就碎了,谁也看不出是假的,用实心的可就吃了大亏,上次独眼龙拿实心砖拍了杨疯子,这次也该他尝尝滋味儿了!

  郑掌柜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挺感动,这是叫街的赖以为生的秘诀呀,今天竟泄露给他这个外行,这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自己人说话直来直去,郑掌柜便问他往后怎么对付日本人,杨疯子笑道:“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你只管放心喝酒,我准让他小日本儿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郑掌柜乐得放心喝酒,大伙儿喝得正热闹,当铺伙计跑来给郑掌柜送信,说蔡巡长在当铺里等他有事商量,郑掌柜只好让大伙儿先喝着,自己赶紧跑回当铺来。

  观音不肯去(6)

  六、板砖做纪念

  蔡巡长正在屋里转磨,一见郑掌柜就叫:“你还有心思喝酒!这事儿闹大了!”原来日本领事馆把柳公公盗卖宫中古董的事通知了溥仪,溥仪已经派人报告了当局,要找郑掌柜追还赃物。郑掌柜慌了,钱财损失是小事,收买赃物是要吃官司的!

  郑掌柜赶紧问蔡巡长:“当局说嘛了?”蔡巡长说:“当局对日本人也是又恨又怕,好在是溥仪要追赃,打官司也是中国人的事,跟他们日本人没关系,所以要他们先把柳公公交出来,等调查清楚再说,可是日本人说柳公公把当票给了他们,一定要赎回红玉球才能放人,现在两边正交涉呢!”

  这事儿麻烦了,当局来追赃还好一些,自己可以装作不知情,大不了花钱免灾,红玉球总归还在中国人手里,如果真下了命令,一定让日本人赎走红玉球怎么办?两个人正在商量对策,伙计通报柳公公来了!

  郑掌柜和蔡巡长又惊又喜,急忙迎了上去,却见柳公公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两眼发直脸色铁青,好像是喝醉了酒。两个人赶紧请他坐下,只见柳公公突然抱住肚子,喉咙里咕咕响了两声,猛地一张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郑掌柜吓呆了,还是蔡巡长惯见凶案,上前摸摸柳公公没了脉动,再试试口鼻也没了呼吸,看他那七窍流血的样子就是中了毒。蔡巡长急忙冲出当铺,只模糊地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轿车,一闪就不见了。蔡巡长没有办法追踪,只好告诉郑掌柜保护现场,自己赶紧去报告警察署。

  看到蔡巡长跑远,郑掌柜招呼伙计赶快关门,大门刚关上,门外突然跑来了二十多个日本浪人,冲着当铺哇哇大叫,塌鼻子叫得最凶:“我的看见太监的进去了,你的叫他出来说话,我要赎红玉球的!”接着乒乒乓乓砸起门来。

  这一闹惊动了对面酒楼里那些叫街的,推窗一看又是浪人来闹事,杨疯子狠狠把酒碗摔在地下:“来得好快呀,弟兄们,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办,跟我上!”大伙儿一声呐喊,一齐冲下楼去。

  当铺门前,二十多个浪人和十几个叫街的摆开了阵势,斗殴一触即发。塌鼻子冷笑:“打架的你们的不行,红玉球拿来的最好!”杨疯子喝道:“太监让我把红玉球赎出来了,想要红玉球拿金条来!”

  塌鼻子不信:“你的撒谎!红玉球的拿出来,我的看看!”杨疯子从怀里掏出了红玉球,把那个小孔凑到塌鼻子眼前:“看见了吧?你的金条呢?”塌鼻子也从怀里掏出来一根金条,一手递金条一手来接红玉球,杨疯子嘻嘻一笑,又把红玉球揣进了怀里:“一根金条的不行,我要两根!”塌鼻子大怒,骂了声:“八格牙鲁!”扬手给了杨疯子一个大耳光,杨疯子大叫一声,一脚踢在塌鼻子裤裆里,塌鼻子捂着裆倒在地下,哇哇号叫着打起滚儿来。

  两伙人都急了眼,嗷嗷叫着一哄而上,叫街的举起板砖就砸,日本浪人早有准备,一头扑进叫街的怀里,扭在一起厮打起来。日本浪人都会柔道,乒乒乓乓把叫街的摔倒了好几个。杨疯子眼看吃了亏,急忙打了一声呼哨,叫街的马上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照着浪人的脸上掷去,纸包在浪人的脸上爆裂,一股刺鼻的石灰味儿随着白烟弥漫开来,浪人躲避不及,一个个捂着眼睛哇哇号叫。叫街的得了手,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揍得浪人鬼哭狼嚎。

  正在这时,蔡巡长呜呜地吹着警笛,带着几个巡警跑了过来。巡警看到叫街的占了上风,谁也不去动手阻拦,只在嘴上吆喝叫喊。蔡巡长生怕闹出人命,喝令巡警动手把他们拉开。别看巡警平时常常追打叫街的,现在可知道该向着谁,自然而然地就要“拉偏手”,都上去推搡浪人,有的还趁机下绊子,这一来叫街的更得了手,大板砖拍得浪人头破血流。

  这时有几个浪人揉开了眼,一看原来是巡警拉偏手,气得返回身打起巡警来,巡警的手早就痒痒了,现在可是有了借口,抡起警棍奋勇参战,蔡巡长喊巡警,巡警装听不见,喊杨疯子,杨疯子不理睬,整个乱成了一锅粥。

  倒在街边的塌鼻子裆里疼得轻了些,爬起来刚要参战,却见杨疯子一个跟头从混战的人堆里跌出来,骨碌碌恰好滚到塌鼻子身边,红玉球也从怀里掉了出来,看样子是被浪人摔昏了。塌鼻子大喜,赶紧抓起红玉球揣在身上,跳起来大叫了一声日本话,这一声可比蔡巡长的警笛管用,浪人急忙摆脱了各自的对手,顶着雨点般的拳脚警棍,架起几个受伤的浪人,跟着塌鼻子就跑……

  蔡巡长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了大伙儿的追击,郑掌柜也赶紧打开门,查看有没有人受伤。一通忙乱之后,大伙儿才发现不见了杨疯子。郑掌柜知道红玉球在杨疯子身上,急得一个劲儿地跺脚,蔡巡长也顾不得这么多,当铺里还躺着一个死人呢!

  这次事儿可真是闹大了,大伙儿都以为要惹出一场大官司,没想到斗殴过后风平浪静,直到蔡巡长从警察署回来才知道:日本方面竟然没有提出抗议,柳公公之死也没有人追究,这一来正对了当局的心思,干脆就当没这回事儿了。

  蔡巡长只好来料理后事,郑掌柜掏钱买了口好棺材,把柳公公当作无主尸埋到了城外义地……

  红玉球丢了,郑掌柜痛惜不已,杨疯子下落不明,郑掌柜满腹狐疑,到处打听杨疯子的下落,可那些叫街的众口一词,都说杨疯子带着红玉球逃跑了。过了几天,郑掌柜又听到玉器行里传说,日本浪人正在出高价寻找匠人,要改雕一个红玉球里的画像。难道浪人把红玉球搞到手了?郑掌柜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急得干瞪眼没办法。谁知过了几天,日本浪人也到处寻找起杨疯子来。郑掌柜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反倒盼着杨疯子跑得越远越好。

  日子久了,红玉球的事儿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叫街的照旧叫街,郑掌柜照旧做生意,蔡巡长告诉郑掌柜:好多日本浪人去了东三省,那边儿八成要出麻烦,这边儿的街面上倒清净多了。

  一天傍晚,郑掌柜正在后堂吃晚饭,忽听门外敲起了“哈拉巴”:

  郑掌柜,别发愁,

  别怕丢了红玉球儿,

  红玉球,换板砖,

  留下板砖做纪念!

  郑掌柜心里一动,放下饭碗正要出去,伙计送进一块板砖来。郑掌柜接过板砖,掂了掂是空心的,却听到砖里面“骨碌骨碌”响,郑掌柜仔细看看板砖,中间有一道细细的裂纹,好像是两截断砖粘在了一起。郑掌柜蓦然省悟,拿起板砖一磕,板砖断做了两截,里面滚出来一个红玉球!

  郑掌柜大喜,赶紧往小孔里看看,不肯去观音仍旧端坐在红光里。郑掌柜现在明白了:日本浪人抢走的红玉球是假的!街上有的是能工巧匠,只要有真东西做样子,没有仿不出来的假货。只是杨疯子的安排实在高明,在双方打架时故意装作摔昏了,让塌鼻子抢走了假球。但杨疯子也知道,这种假货瞒不过内行,日本浪人早晚会发现上当,所以就趁乱失踪了,故意让郑掌柜到处找他,放出他带着红玉球逃走的消息,日本浪人只顾到处去抓他,当然就不会找郑掌柜的麻烦了……

  杨疯子躲到哪里去了呢?郑掌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唉!等着吧,谁愿意背井离乡呢,听说东三省那边要开仗了,等咱们打跑了小日本儿,他一准儿还要回来叫街的!

第207篇、贪宝锅财主出大丑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王家湾有个财主,每逢收租的日子,总是逼着佃户请他吃十大碗,如若不从,就抽走租田。佃户没有办法,只好照办。徐苟三见乡亲们深受其害,决定设法整治他一下,为佃户们出口气。

  在财主到徐苟三家收租的前一天,徐苟三把十碗菜烧熟了,并买了一口大锅。次日早上,财主来了,一见徐苟三,还在睡觉,丝毫没有请他吃饭的意识,怒气冲冲地说:“苟三,你好大胆,老子这袋烟抽完了,没有吃的,莫怪我不客气。”

  徐苟三假装点头哈腰地回答:“是,东家……”不一会,苟三将十大碗菜端到桌子上,斟上酒,恭敬地说:“东家,菜不好,你郎可要多喝几杯呀!”

  财主一看惊呆了,心想:“我来时他在睡觉,这么快菜就做好了,用什么法子呢?”于是问道:“苟三,怎么这么快?”

  徐苟三故作神秘地说:“不瞒东家,我有一口宝锅,无论多少菜,只要用锅铲翻几下就熟了。”

  财主一听眉开眼笑,心里打着小算盘,便假惺惺地说:“苟三,念你是我多年的佃户,今年的租子就免了吧,这口宝锅你送给我,那几亩地就归你种,怎么样?” “好说!好说!”财主高高兴兴地端着大铁锅回了家,他将锅用红绸布包住,锁在一个特大的木箱里。冬月,财主的儿子结婚,请来了五名厨师,菜整好了。为首的对财主说:“东家,今天做熟了,明天只要热一热就行了。”

  财主摆摆头说:“别慌!别慌!”

  厨师说:“倘若明天误了事,老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财主眼一瞪:“叫你不慌就不慌,出了事归我负责!”

  次日中午,财主打开木箱,叫厨师把大铁锅端出来,对他们说:“这是一口宝锅,无论多少菜,只要用锅铲翻了几下就熟了。”厨师们半信半疑。这时,前来贺喜的宾客已经等了大半天了,财主连忙安排坐席,叫厨师开始走菜。

  宾客坐好,翘着脖子等菜来喝酒。好一会不见动静。财主连忙离席来到厨房,只见几个厨师满头大汗,正在抄肉。有的肉还未熟,有的却已经焦糊了。财主说:“这口宝锅,只要翻几下就行了,是怎么搞的,我来试试看。”将袖子一捋,夺过锅铲有力翻起来。可糊味越来越浓了。客们闻着糊臭味,纷纷涌到厨房,见菜还没熟,以为财主捉弄他们,便一个个骂声不绝,纷纷要回礼物回去了。财主一急,一脚踏在自己的长袍上,跌了嘴啃泥,鼻血流了一地。

 

第208篇、俏金花

  青花镇最有名的一个是俏金花,一个是素锦织,前者是青花镇的名角,后者是青花镇的镇山之宝。这青花镇有了这两样,一个依在群山下的小镇便成了一个繁华之所。
  
  俏金花,长着一张圆团团的脸,按道理来讲,如她这样的圆脸顶多称得上端正,可当她换上戏服,化上清水脸,一声“梦回莺转, 乱煞年华遍, 人立小庭深院”,便只让人见到一个倾城倾色的女子。
  
  二十多年前,镇东角卖馒头的金家捡了一个女婴,金家的这一对夫妻膝下无子,捡到这个女婴真的如同宝贝一样珍爱。金家说这孩子既然是在青花镇捡到了,就叫“金花”吧。
  
  金花从小就对唱戏特别着迷,金父便给她找到戏班的梅冷香做师傅。没几年,金花就唱响了青花镇,成了大名鼎鼎的“俏金花”,梅冷香也安心在戏班里管起杂事起来了。
  
  离青花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紫菱镇,紫菱镇的周家二郎从京都经商回家偶过青花镇,想给他老娘买素锦织。也真是巧,他偏巧听到俏金花的那段游园,他一下子就迷上了俏金花。在青花镇的几天,周家二郎天天看俏金花唱戏,还去了后台,结果被梅冷香给轰了出来。在梅冷香看来,这些钱多的公子哥们都是博个新鲜劲,她的俏金花,她是要仔细看着的。
  
  周家二郎到底给找了个机会,那天俏金花唱完戏,他随着俏金花出了戏楼,周家二郎赶紧上前自我介绍一番,俏金花也见过这样搭讪的,她理都没理,抬着头径直离开。只见那个周二郎俊脸绯红,站在那里木呆呆的,还是酒楼的伙计拉着他离开。
  
  回到紫菱镇后的周家二郎,眼里心里都是俏金花,他央求周母请人给他说媒去,他想着和俏金花日日相守。周家是紫菱镇的大户,对子女的教育也秉承祖训,听到二郎的请求,周老爷子只说了两个字:不行!一个唱戏的女子,唱的是艳词俗曲,怎可以与自家门庭相当?周家二郎一听,怏怏地半个月未出周家大门。
  
  一年过后,周家二郎重返青花镇,当得知俏金花仍未嫁人时,他的脸上闪出一抹喜悦。他来到后台,再见梅冷香,这次,梅冷香倒是放周家二郎进了后台。
  
  周家二郎见了俏金花,便静静坐在凳上等俏金花卸妆。待俏金花要离开时,周家二郎急道自两年前一别,心中无时不思念……俏金花却对周家二郎说,我唱的都只是戏,公子切莫因为戏而失去了方寸。说完飘然离去,落得个周二郎呆木木被梅冷香拉出了后台。
  
  回到紫菱镇的老家,周家二郎又提出要向俏金花提亲,把个周家老爷急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周家二郎说俏金花虽然是个唱戏的,但却明事理,她未嫁,我未娶。周家老爷细问周家二郎到底喜欢俏金花什么?
  
  周家二郎道:三生石上缘。周家老爷听了连说荒唐荒唐!周家二郎却听得父亲的语气有些松动,心下便也有了计量。
  
  几日后,青花镇的戏楼前多了一名乞丐,长发覆面,这个乞丐也是怪,一般的乞丐只是讨钱或讨食,这个乞丐却在每场戏后抢着扫戏楼。那天,还是梅冷香发现这个乞丐居然是周家二郎。周家二郎告诉梅师傅,因为痴恋俏金花,为家父不容,再无周家产业傍身,只想此番守着俏金花便可。梅冷香听了叹道过去看错了周家二郎。
  
  周家二郎重见俏金花,只见俏金花粉面含羞,坦言一直寻找能托终身之人,如周家二郎这般真情,俏金花愿伴随左右。
  
  二年后,周家二郎与俏金花开的素锦织小店生意兴隆,金家父母和梅冷香一起打理着小店,而紫菱镇的周家老爷正吩咐家人挑着礼品往青花镇而来,他急着要去看自己的乖孙孙。

第209篇、比高低石匠讨苦吃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有个走江湖的石匠师傅,认为自己有奇才,自称天下无双。来到湖广竟陵后,听说有个徐苟三很有板眼,便想找苟三比个高低,给他一个颜色看。可是,石匠不认识徐苟三,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于是,在街上问路:“大哥,请问此地有个叫徐苟三的人住在哪里?”

  没想到被问的人就是徐苟三。苟三一听忙问:“你郎找他有什么事呀?”

  石匠骄傲地告诉苟三说:“听说这人很有板眼,我专来要他从他的板眼里瞧瞧我的颜色的。”

  苟三笑着说:“哦,原来如此,我引你去。”

  苟三把石匠引着东走西走,走到一家门前看见门前块柱石,对石匠说:“这是我的家,先请你为我把这柱石改做个磨子吧,我去喊徐苟三来。”说完走了。

  石匠见有这顺手牵羊的好事,怎不高兴?三下五除二地把柱石改成了磨子,伸着脖子在等。可是苟三丢下石匠一去不来了。

  这家主人回来,见门前柱石变成了磨子不由发起火来:“哪来的石匠,谁叫你把我家的柱石改成磨子?”

  石匠理直气壮地说:“是这家的主人叫我做的。”

  “胡说,主人象什么样子?我是这家的主人!”

  石匠傻眼了,忙向主人说:“叫我干的主人是方块脸,青长衫,经常面带微笑……”这家主人不等石匠说完就吼道:“见鬼,原来你遇到苟三了,难怪难怪。”

  石匠不由全身一紧,脸象涂了一层红漆羞得直吞苦水。

第210篇、农耕大侠

  清咸丰年间直隶永平府出了一位武林高人,姓陈名宽,家住刘家口外白滩沟。陈宽武功高强却一生在家为农,以种田砍柴为业,人称“农耕大侠”。

  陈宽年少时家贫,十岁就给关里一家财主放牛。这年春夏之交的一天,陈宽正在山坡上看放牛群,突然,一头黑牤牛从山坡上跑进田里大口大口地吃青苗,陈宽一见立刻就慌了,牛吃了地里青苗,放牛娃定遭毒打!小陈宽便拿起鞭子去田里赶牛,也许那家伙欺负陈宽人小,任他怎样用鞭子抽打就是不肯离开,而且还掉过头来瞪着两只凶凶的眼睛要顶小陈宽。小陈宽生来性情倔犟,干脆扔下鞭子就去抓住两只牛角硬要把大牤牛扭出田去。那牤牛被扭急了,两只坚硬的犄角用力一甩把小陈宽甩出有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如此连摔了三次,小陈宽却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大牤牛扑过去,又跟大牤牛扭在一起。

  这一切正好被一个过路的中年人看见了,中年人见这个小放牛娃性子如此刚强,心里很是佩服,便走过去对小陈宽说:“你躲到一边去,看我的!”中年人说完伸出双手抓住大牤牛的两个粗粗的犄角用力一拽,大牤牛一下子就被拽出了田外。然后,他笑呵呵地问小陈宽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小陈宽一一作了回答。中年人说:“好!十岁的孩子竟敢跟大牤牛较劲,有出息!跟我学武功吧,我收你做徒弟,愿意吗?”小陈宽方才见这过路人像拽小猫小狗似的毫不费力地把大牤牛拽出田外,觉得这个人实在了不起,要是拜这样一位师父将来一定能学到大本领!小陈宽心里十分高兴,咕咚跪倒在过路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头,亲切地叫了一声:“师父!”中年人伸手将小陈宽搀起说:“快起来,跟师父走吧……”

  小陈宽出去了十几年,从外边回来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人也长得武高武大,只是那身行头却不怎么体面,看样子在外边也没混出什么名堂。陈宽回乡后,因他老爹老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让陈宽再离开家了。陈宽是个很有孝心的人,看父母一年比一年老了,就决心在家奉养二老,老老实实地跟老爹操起了种田的营生。小伙子不馋不懒,干庄稼活儿不惜力,耕种锄耪、收割打场,样样干得不含糊。一家三口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这年秋后,陈宽姐姐的儿子娶媳妇,外甥赶着毛驴来姥姥家接外公外婆和舅舅去喝喜酒。陈宽的父母年老且又身体不佳,不能前去,陈宽做为舅舅当然不能缺席。陈宽是个勤劳的人,去姐姐家喝喜酒又不想耽误砍柴,于是,决定起早进山砍一担柴回来再去赴宴,反正去姐姐家也就十几里路,误不了事。可是,这天陈宽柴砍得多了,柴担比往日重了许多,走在山路上脚步慢了些,回到家里就有些晚了。他怕耽误外甥婚礼的午宴,于是擦擦脸上的汗水连衣服也没顾上换就匆匆忙忙地去了姐姐家。

  农耕大侠(2)

  过去在农村举行婚礼有很多规矩,有一点照顾不周到亲友们就会“挑礼”,认为你不尊敬人家,本来是大喜事就会闹得大家不愉快,甚至吵架罢宴。所以,谁家儿子结婚都要请一位在村中威望高又懂得各种规矩的人作“执客”。按农家习俗,各类亲戚中舅爷儿最受尊敬,叫做“娘亲舅为大”。外甥结婚午宴必须先请舅爷儿坐首席,舅爷儿不入席,众亲友都不能落座。

  “执客”看看时已正午,舅爷儿陈宽迟迟不到,心中非常着急。因为来贺喜的亲友多,吃了第一席还得开第二席。众人等一人,“执客”便有些不耐烦了,便下令入座开席。可第一道菜刚上桌,陈宽却赶到了。按说只要“执客”向陈宽道一声客气话:“舅爷儿,您大驾来迟,恕老哥不恭了,没等您。老哥给舅爷儿道歉了,委屈您坐第二席吧。来人,先给舅爷儿沏杯好茶,让舅爷儿先歇会儿……”话说到了,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位“执客”一见陈宽穿一身粗布旧衣,脚下蹬一双旧牛皮乌拉,压根儿就没瞧得起,连理也没理陈宽。陈宽心里当然不高兴,可又觉得外甥娶媳妇是大喜事,他要是闹腾起来,让姐姐、姐夫脸上过不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于是,陈宽就把心里的火压了下去,独自坐在一条长凳上默默地抽闷烟。

  第一拨席结束了,“执客”又下令重新涮洗碗筷抹桌子摆第二席。这回“执客”再不先请舅爷儿陈宽入席就说不过去了,便对陈宽说:“陈舅爷儿,请坐上席吧。”陈宽微微一笑说:“今儿个是我外甥大喜的日子,我当舅舅的心里高兴,入席早点儿晚点儿没关系。执客老爷,我陈宽想玩耍一回,也算给外甥的婚礼助个兴,您可要赏脸哟!”陈宽说罢拉着“执客”来到院门外,众人都以为这位陈舅爷儿要跟“执客”过不去,没准儿要动手脚……于是便都跟了出来。只见陈宽把上衣脱光,然后又脱掉裤子和脚上的乌拉,浑身上下只剩一件短裤。众人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宽,谁也不明白这位舅爷儿要干什么,都觉得作为被人尊敬的舅爷儿在这么多亲友面前赤身露体实在不雅观。这时候,陈宽伸出双手擦擦手掌,“嗖嗖嗖”三下两下爬上门外一株碗口粗的大酸枣树上。

  那酸枣树枝枝杈杈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葛针,不要说裸着身子赤着脚,就是穿着衣服戴上手套谁敢爬酸枣树?大家正惊愕地望着枣树上光溜溜的陈宽,又见他双手抱紧树干,两腿将树干一夹,光光的身子从树尖上往下一滑,“刷”地一下人已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再看看那酸枣密密麻麻的红葛针树已被撸得精光,只剩下光溜溜的树干立在那里。众人惊得个个张大了嘴巴,一双双眼睛都直了!陈宽把衣裤乌拉穿上,笑呵呵地对“执客”说:“执客老爷,请亲友们入席吧……”那“执客”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栗,愣了好半天两片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陈舅爷儿,小的失礼了……”

  农耕大侠(3)

  这年腊月临近年关,陈宽去关里建昌营赶大集,准备买些过年的东西。这建昌营乃是当时有名的大集镇,商业很是兴盛。仅烧锅、当铺就有几十家,又是关里关外的货物集散地,当时有“拉不败的塔子沟(今辽宁省凌源市),填不满的建昌营”之说,其繁荣可见一斑。

  陈宽去建昌营赶集办年货,家里没有钱,只有先到集市上卖柴,卖了钱再买东西。陈宽的家白滩沟距建昌营三十多里,家里养不起牲口,卖柴就只有靠陈宽肩担。陈宽力气大,也为了多卖几个钱,就一条扁担担着两个大柴捆,足足有三百来斤!陈宽起了个大早,天刚亮就到了建昌营北关外柴草市。他正想找个地方把柴担放下,建昌营街上的几个地痞就过来了。他们一看这个山里的庄稼汉,身上穿着开花破棉袄,脚下穿着牛皮乌拉,担着小山似的两捆柴,都感到很吃惊,觉得这个傻大个儿力气可真不小。几个地痞就想捉弄陈宽,拿他寻开心。痞子头儿向同伙们挤挤眼,又用手比划一番,几个人便把陈宽肩上担着的两个大柴捆给点了一把火。干柴烈火又刮着小北风,两个大柴捆的火光忽地蹿了起来!陈宽担着两团大火,引起痞子们一阵哄然大笑。

  陈宽这下可急了眼,双手把柴担举起来抡个溜圆,直奔几个地痞。几个地痞没想到这个山里的傻大汉不但力气大,手脚还这么灵光,抡着两个熊熊燃烧的大柴捆简直如同耍一对“火流星”。地痞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东奔西逃,陈宽瞄准了那个痞子头儿,在距离两丈远的地方把那燃得正旺的两个柴捆嗖地一甩,那火团般的两个柴捆正正地落在了地痞头儿的脑袋上。

  那痞子头儿一下子被击倒在地,他哪里受得了柴捆的重压和大火的烧燎,一边手脚挣扎一边狼嗥似的嚎叫。围观的人看着这个场面都感到很解气,个个叫好!待那痞子头儿爬出火堆时已被烧得像火燎的猪头,连一点儿人模样都没有了。陈宽把扁担往地上一戳,瓮声瓮气地说:“就你们这几个混蛋囊包货还想耍弄老子?今儿个老子非要你的小命不可!”那痞子头儿吓得浑身打颤,不顾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鸡啄米似的给陈宽磕头求饶:“祖宗爷,怪小的们瞎了眼冲撞了您老。请您老饶过小的这一回,小的情愿赔偿柴钱,再请您老赏脸,小的在醉仙楼敬您老几杯……”就这样,陈宽的一担柴不但“卖”了好价钱,还赚了个酒足饭饱。

  陈宽的家乡白滩沟是个偏僻的小山村,除了冬季农闲时请皮影班子唱两台皮影戏,人们再没有别的什么娱乐。

  这天,突然从外地来了两个耍猴的,一老一少父子俩。老的约摸五十岁左右,少的不过十七、八岁。“铛铛铛”几声锣响,便拉开了场子。那猴子耍得十分精彩,山民们看得眼花缭乱,笑声不断。那小伙子的软硬功夫更是让人惊心动魄,什么翻跟头、头顶砸砖、单手劈石、赤脚踩铡刀……着实让山沟里的庄稼人大开了眼界。表演结束了,那老者把手中的铜锣递给了猴子,老者牵着捧铜锣的猴子开始向周围的人要钱:“各位父老兄弟姐妹,演也演了,看也看了,请各位赏几个铜钱吧……”

  农耕大侠(4)

  穷山沟里的庄稼人谁手里也没有几个闲钱,老者牵着猴子绕了几个圈儿,铜锣里也只扔进了十几个制钱。

  老者一见这情景不免有些生气,于是便出言不逊了:“老子背井离乡以卖艺为生不容易,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不讲人情的鬼地方!今天老子认倒霉了,只当在乱坟岗子演了一场,走人了!”老者话音刚落,陈宽从人群后面走到老者面前抱拳一躬身:“老尊师请了!在下手中有两个铜板,请老人家收下。”陈宽说着将手中的两个大铜子儿信手往猴子托着的铜锣里一扔,只听“铛铛”两声,那两枚大铜子儿却落在了猴子的脚下。那老者不愧江湖上的老手,听到那两枚铜板落进铜锣时发出的响声不对,而且那铜子儿落进铜锣中并未弹起却为何落到地上?老者急忙从猴子手中拿过铜锣一看,立刻惊呆了——那铜锣中间竟出现了一个“十”字形裂口,老者拾起地上的两枚铜板往裂口中一插,那裂口的上下左右长度正好与铜板的直径吻合!老者顿时一脸骇然,唏嘘不已,正要躬身拜揖,一看陈宽早已离开人群不知去向……老者便连连拍打自已的脑壳,匆匆收起摊子出了村庄。

  当年陈宽偶遇奇人被收为徒弟,传授奇功,十多年之后,师徒临别时师父对陈宽说:“你跟我十余年,亲如父子,我浪迹江湖,身后无嗣,本想留下你伴我终生。但你家有老父老母无人奉养,理当回家报答父母养育之恩。眼下咱师徒就要分别,为师无以为赠,我这里有祖传配制红伤药的秘方,今天传授给你。这红伤药本是世间罕有的神品,无论伤筋还是断骨服之即愈,当年武林界有多少高手为弄到这神奇的秘方而费尽心机,甚至丧生……你要牢记:日后无论如何不得以此药牟取暴利,要以解除穷苦平民的疾苦为根本,微利经营贴补生活,求个衣暖食饱即可。秘方传给子孙,要世代恪守不渝……”

  师父将红药秘方口授给陈宽,又谆谆告诫陈宽要堂堂正正做人,不可轻易显露功夫,更不要在任何人任何地方提起师父半个字……陈宽回家后,一没有去官府当差,二没去镖局做镖头,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家耕种农田,孝敬父母。并遵从师训,将配制的红伤药为乡亲医治跌打损伤,只收取成本,毫利不取,深受乡亲们的称赞。那配制红伤药的秘方至今仍在陈氏后代中传承,但其子孙后代没有一个人大张旗鼓地开什么专卖药店以求大富大贵。“陈氏红伤药”济世扶伤久负盛名,却世代微利经营。“农耕大侠”陈宽的一些平常而又惊奇的故事也一直在他的家乡久传不衰。

第211篇、索伦的奇遇

  人生有很多奇遇,当你在迷途中彷徨而不知所措时,智者忽然降临,似乎受了上帝的派遣,为你指点迷津,从此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索伦十四岁的时候,像春潮搅动了沉积,内心一下子产生了无法排解的厌学情绪,成绩下滑得惨不忍睹,不得不辍学了。

  一日,索伦在街上偶遇一个老人,是个流浪汉。

  老人一语道破天机,问他:“你是从学校逃出来的?”因为索伦稚气的脸表明,他应是上学的年龄。索伦默然不语。老人又说“跟我来吧,宝贝,我有神奇的东西要给你。”索伦鬼使神差般随老人来到了市立图书馆。

  在图书馆,老人从一个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两本尘封多年、封面残破不堪的书。

  “我有两个忠告给你,”老人抚摸着那两本厚重的书说:“第一,永远不要根据书的封面来判断一本书的优劣,封面会将你蒙蔽!”

  老人略一停顿,话锋一转又扯到自己身上:“我敢打赌,你肯定以为我是一名流浪汉,对吗?”

  “我想是的。”索伦直言不讳的说。老人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不无自豪地说,:“孩子,说出来一定令你大吃一惊,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但是生活并不偏袒任何人,一年前,我深爱的妻子过世了。有些厄运似乎不可逆转,无论你拥有多少财富。我反思我的生活,觉得真如罗素所说,参差多态才是幸福的本质,我决定去体验多种人生,做流浪汉就是其一。于是我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的街头巷尾。一个拥有高贵灵魂的人,无论身处何方,都可以安之若素。所以孩子,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就像判断一本书,封面并不可靠。”

  “我的第二个忠告是,学会阅读。厄运可以剥夺你的财富、健康、亲情,唯一不能剥夺的,是你的智慧。阅读是获取智慧的重要方法,这一点,毋庸置疑。”老人轻抚着自己蓬松的白发,俨然一位充满智慧的哲人。

  最后,老人把那两本旧书摊放在索伦面前,它们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经典著作,包含着古代先贤的伟大智慧。

  索伦突然有了要读懂它们的欲望。

  临别时,老人要求索伦千万不要忘记他的两个忠告。当然,索伦没有忘记,否则,他就不会成为阐释欧洲古典哲学的大师。

第212篇、罗生门

  某日傍晚,有一家将,在罗生门下避雨。

  宽广的门下,除他以外,没有别人,只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上,蹲着一只蟋蟀。罗生门正当朱雀大路,本该有不少戴女笠和乌软帽的男女行人,到这儿来避雨,可是现在却只有他一个。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懂等几次灾难,京城已格外荒凉了。照那时留下来的记载,还有把佛像、供具打碎,将带有朱漆和飞金的木头堆在路边当柴卖的。京城里的情况如此,像修理罗生门那样的事,当然也无人来管了。在这种荒凉景象中,便有狐狸和强盗来乘机作窝。甚至最后变成了一种习惯,把无主的尸体,扔到门里来了。所以一到夕阳西下,气象阴森,谁也不上这里来了。

  倒是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乌鸦。白昼,这些乌鸦成群地在高高的门楼顶空飞翔啼叫,特别到夕阳通红时,黑魆魆的好似在天空撒了黑芝麻,看得分外清楚。当然,它们是到门楼上来啄死人肉的——今天因为时间已晚,一只也见不到,但在倒塌了砖石缝里长着长草的台阶上,还可以看到点点白色的鸟粪。这家将穿着洗旧了的宝蓝袄,一屁股坐在共有七级的最高一层的台阶上,手护着右颊上一个大肿疮,茫然地等雨停下来。

  说是这家将在避雨,可是雨停之后,他也想不出要上哪里去。照说应当回主人家去,可是主人在四五天前已把他辞退了。上边提到,当时京城市面正是一片萧条,现在这家将被多年老主人辞退出来,也不外是这萧条的一个小小的余波。所以家将的避雨,说正确一点,便是“被雨淋湿的家将,正在无路可走”。而且今天的天气也影响了这位平安朝①家将的忧郁的心情。从申末下起的雨,到西时还没停下来。家将一边不断地在想明天的日子怎样过——也就是从无办法中求办法,一边耳朵里似听非听的听着朱雀大路上的雨声。

  ①平安朝,公元七九四年—一九二年。

  而包围着罗生门从远处飒飒地打过来,黄昏渐渐压到头顶,抬头望望门楼顶上斜出的飞檐上正挑起一朵沉重的暗云。

  要从无办法中找办法,便只好不择手段。要择手段便只有饿死在街头的垃圾堆里,然后像狗一样,被人拖到这门上扔掉。倘若不择手段哩——家将反复想了多次,最后便跑到这儿来了。可是这“倘若”,想来想去结果还是一个“倘若”。原来家将既决定不择手段,又加上了一个“倘若”,对于以后要去干的“走当强盗的路”,当然是提不起积极肯定的勇气了。

  家将打了一个大喷嚏,又大模大样地站起来,夜间的京城已冷得需要烤火了,风同夜暗毫不客气地吹进门柱间。蹲在朱漆圆柱上的蟋蟀已经不见了。

  家将缩着脖子,耸起里面衬黄小衫的宝蓝袄子的肩头,向门内四处张望,如有一个地方,既可以避风雨,又可以不给人看到能安安静静睡觉,就想在这儿过夜了。这时候,他发现了通门楼的宽大的、也漆朱漆的楼梯。楼上即使有人,也不过是些死人。他便留意着腰间的刀,别让脱出鞘来,举起穿草鞋的脚,跨上楼梯最下面的一级。

  过了一会,在罗生门门楼宽广的楼梯中段,便有一个人,像猫儿似的缩着身体,憋着呼吸在窥探上面的光景。楼上漏下火光,隐约照见这人的右脸,短胡子中长着一个红肿化脓的面疤。当初,他估量这上头只有死人,可是上了几级楼梯,看见还有人点着火。这火光又这儿那儿地在移动,模糊的黄色的火光,在屋顶挂满蛛网的天花板下摇晃。他心里明白,在这儿点着火的,决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家将壁虎似的忍着脚声,好不容易才爬到这险陡的楼梯上最高的一级,尽量伏倒身体,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向楼房望去。

  果然,正如传闻所说,楼里胡乱扔着几具尸体。火光照到的地方挺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具。能见到的,有光腚的,也有穿着衣服的,当然,有男也有女。这些尸体全不像曾经活过的人,而像泥塑的,张着嘴,摊开胳臂,横七竖八躺在楼板上。只有肩膀胸口略高的部分,照在朦胧的火光里;低的部分,黑漆漆地看不分明,只是哑巴似的沉默着。

  一股腐烂的尸臭,家将连忙掩住鼻子,可是一刹间,他忘记掩鼻子了,有一种强烈的感情,夺去了他的嗅觉。

  这时家将发现尸首堆里蹲着一个人,是穿棕色衣服、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似的老婆子。这老婆子右手擎着一片点燃的松明,正在窥探一具尸体的脸,那尸体头发秀长,量情是一个女人。

  家将带着六分恐怖四分好奇的心理,一阵激动,连呼吸也忘了。照旧记的作者的说法,就是“毛骨悚然”了。老婆子把松明插在楼板上,两手在那尸体的脑袋上,跟母猴替小猴捉虱子一般,一根一根地拔着头发,头发似乎也随手拔下来了。

  看着头发一根根拔下来,家将的恐怖也一点点消失了,同时对这老婆子的怒气,却一点点升上来了——不,对这老婆子,也许有语病,应该说是对一切罪恶引起的反感,愈来愈强烈了。此时如有人向这家将重提刚才他在门下想的是饿死还是当强盗的那个问题,大概他将毫不犹豫地选择饿死。他的恶恶之心,正如老婆子插在楼板上的松明,烘烘地冒出火来。

  他当然还不明白老婆子为什么要拔死人头发,不能公平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觉得在雨夜罗生门上拔死人头发,单单这一点,已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当然他已忘记刚才自己还打算当强盗呢。

  于是,家将两腿一蹬,一个箭步跳上了楼板,一手抓住刀柄,大步走到老婆子跟前。不消说,老婆子大吃一惊,并像弹弓似的跳了起来。

  “吠,哪里走!”

  家将挡住了在尸体中跌跌撞撞地跑着、慌忙逃走的老婆子,大声吆喝。老婆子还想把他推开,赶快逃跑,家将不让她逃,一把拉了回来,俩人便在尸堆里扭结起来。胜败当然早已注定,家将终于揪住老婆子的胳臂,把她按倒在地。那胳臂瘦嶙嶙地皮包骨头,同鸡脚骨一样。

  “你在干么,老实说,不说就宰了你!”

  家将摔开老婆子,拔刀出鞘,举起来晃了一晃。可是老婆子不做声,两手发着抖,气喘吁吁地耸动着双肩,睁圆大眼,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像哑巴似的顽固地沉默着。家将意识到老婆子的死活已全操在自己手上,刚才火似的怒气,便渐渐冷却了,只想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低头看着老婆子放缓了口气说:“我不是巡捕厅的差人,是经过这门下的行路人,不会拿绳子捆你的。只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在门楼上,到底干什么?”

  于是,老婆子眼睛睁得更大,用眼眶红烂的肉食鸟一般矍铄的眼光盯住家将的脸,然后把发皱的同鼻子挤在一起的嘴,像吃食似的动着,牵动了细脖子的喉尖,从喉头发出乌鸦似的嗓音,一边喘气,一边传到家将的耳朵里。

  “拔了这头发,拔了这头发,是做假发的。”

  一听老婆子的回答,竟是意外的平凡,一阵失望,刚才那怒气又同冷酷的轻蔑一起兜上了心头。老婆子看出他的神气,一手还捏着一把刚拔下的死人头发,又像蛤螟似的动着嘴巴,作了这样的说明。

  “拔死人头发,是不对,不过这儿这些死人,活着时也都是干这类营生的。这位我拔了她头发的女人,活着时就是把蛇肉切成一段段,晒干了当干鱼到兵营去卖的。要不是害瘟病死了,这会还在卖呢。她卖的干鱼味道很鲜,兵营的人买去做菜还缺少不得呢。她干那营生也不坏,要不干就得饿死,反正是没有法干嘛。你当我干这坏事,我不干就得饿死,也是没有法子呀!我跟她一样都没法子,大概她也会原谅我的。”

  老婆子大致讲了这些话。

  家将把刀插进鞘里,左手按着刀柄,冷淡地听着,右手又去摸摸脸上的肿疮,听着听着,他的勇气就鼓起来了。这是他刚在门下所缺乏的勇气,而且同刚上楼来逮老婆子的是另外的一种勇气。他不但不再为着饿死还是当强盗的问题烦恼,现在他已把饿死的念头完全逐到意识之外去了。

  “确实是这样吗?”

  老婆子的话刚说完,他讥笑地说了一声,便下定了决心,立刻跨前一步,右手离开肿疱,抓住老婆子的大襟,狠狠地说:“那末,我剥你的衣服,你也不要怪我,我不这样,我也得饿死嘛。”

  家将一下子把老婆子剥光,把缠住他大腿的老婆子一脚踢到尸体上,只跨了五大步便到了楼梯口,腋下夹着剥下的棕色衣服,一溜烟走下楼梯,消失在夜暗中了。

  没多一会儿,死去似的老婆子从尸堆里爬起光赤的身子,嘴里哼哼哈哈地、借着还在燃烧的松明的光,爬到楼梯口,然后披散着短短的白发,向门下张望。外边是一片沉沉的黑夜。

  谁也不知这家将到哪里去了。

第213篇、寡妇成了香饽饽

  一、亡夫托梦

  灵玉是河湾村最美的靓妇。她的丈夫叫泥鳅,因车祸亡故,灵玉每天都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之中……一年后,经过数人的劝慰与开导,灵玉才从丧夫的阴霾里解脱出来。第一个劝她招赘的是她的婆婆。

  婆婆说:“玉呀,孩子还小,俺迟早也是个累赘,你看有合适的就再迈一户人家吧!镇上有养老院,俺愿去镇上凑合几年。”说着双目垂泪,满脸凄凉。

  灵玉给婆婆梳理着花白的发丝,边梳边真诚地说:“妈,您别这样想,我是不会让您去的。养老院里虽然好,可毕竟不如儿孙绕膝。孙子小鲤鱼是您我的希望,我想好了,哪儿也不去,什么人也不要,咱俩供养一个孩子还不绰绰有余!”

  这天夜里,灵玉做了个梦,她梦见泥鳅了。泥鳅说我不能给你遮风挡雨了,你一个女人家孤儿寡母太不容易,你还是再找个中意的男人吧,答应我……接连几个夜晚都做着同样的梦。灵玉想,泥鳅一再托梦让我改嫁,做了阴鬼还惦挂着我的幸福,也许改了嫁才是对九泉之下泥鳅的安慰,想着灵玉的眼角又挂起了泪珠。天一亮灵玉来到泥鳅的坟前,点燃一大堆冥币,对泥鳅说:“俺听你的,俺改嫁,你放心,俺会把咱们的鲤鱼养大成人,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又将面临一次选择,说真的,在她的内心里,除了泥鳅,还寻不出第二个男人的影子。这第二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她一时有些慌乱,最后她告诉自己,要找的这个男人不说完全像泥鳅,至少得能从他那寻到几分泥鳅的影子。

  二、漂亮人人爱

  听说灵玉要改嫁,村里的光棍汉们都跃跃欲试,就连某些有妇之夫也色迷迷地想碰碰运气:这俏娘们做个情人蛮好的。

  这天傍晚,灵玉从田里回来,婆婆把一封信件递到她手里,信封上面没有邮票,更没有邮戳,只题写着一句肉麻的话:灵玉灵玉我爱你。

  灵玉问婆婆这信件哪来的,婆婆说在院门口捡来的。回到屋里,望着信封上的字,灵玉不由心如鹿撞,粉面潮红。她急于知晓信文里都说些什么,这个人会是谁。

  亲爱的玉:你好!

  这样叫你,你不反感吧?因为我太想你爱你了。实不相瞒,泥鳅活着时我就喜欢上了你!这小子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居然让你天天跟随着风里来雨里去,干又脏又累的粗重活儿,我就知道这小子没人性活不了多久,果然,他受了报应,活该!

  玉,听说你天天还想着这个傻小子,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相信我吧,我才是给你带来幸福的那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美才是资本,你的美征服了我,所以我爱你!想知道我是谁吗?今晚我在小石桥上等你,不见不散哦。抱你!亲你!

  一个疯狂爱你的男人

  灵玉看完,想都没想就把信笺连同信封撕了个粉碎。这人竟然说泥鳅遭遇车祸是报应、活该,见你的鬼去吧,还不见不散,哪个愿去见你?连个面还没有见着,就抱呀亲呀的,老色鬼,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第二天,灵玉刚要出门,后街的“八哥婶”来了。叫她“八哥婶”自然是这女人能说会道,巧舌如簧。“八哥婶”一出现灵玉就明白她的来意。“八哥婶”果然快人快语,嘴一张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灵玉,大婶今天来是给你做媒来了,小伙子不是旁人,就是后街里的卢生……”

  说起卢生,灵玉并不陌生,眼前就出现一个身强体壮外露几分儒雅的大龄小伙子。听泥鳅生前讲过,卢生比他大两岁,为人朴实厚道。眼下,卢生还光棍一条,是他的父母拖累了他。卢生的爹患有心脏病,药没少吃,钱没少花,拖了数年才撒手人寰;爹死后,娘又半死不活的,又花去不少钱,等他披麻戴孝把娘送进坟坑里,早已过了婚配的光景,就这样成了老大难。

  卢生虽然贫穷,但没了牵挂,更让灵玉动心的是卢生品貌端正,有上进心,无不良嗜好,灵玉一点也没犹豫就把卢生纳入了可考虑对象。

  下午,灵玉正在玉米地里薅草,一辆红色小轿车在她家田地边停下来,从车中钻出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一眼滑向西边却还毒辣辣的太阳,啪!撑开了一顶蓝色小雨伞,然后又提出两瓶可乐,径直向田中间的灵玉走去。

  灵玉只顾低头薅草,没发现这人,直到感觉一把小雨伞罩在了她的头顶上空,这才发现身后站立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很礼貌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说他叫江天民,是“天民”面粉厂的厂长,因和老婆性格不合,特来向她表示求爱, 如果她同意,即可调她入厂掌管财政大权。

  灵玉苦涩地笑了笑,推开头顶上的雨伞,克制着情绪,平静地说:“江厂长,对不起,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走吧!”

  江天民不死心,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嫌我老,可我有钱呐,给我做相好咋样?每次……”

  灵玉终于克制不住爆发了,抓起一把土坷垃撒向江天民:“滚!谁稀罕你的臭钱!”

  江天民碰了一鼻子灰,把打开的那瓶可乐全倒在了冒烟的土地上,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有人喜欢我还不给哩!还真怪啦,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看灵玉没有反应,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村口道边有一个男女厕所,灵玉路过这里进去方便,因是露天的,另一边在说话,这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另一边的“男人世界”里,正有两个人在说话,他们说的话题正好与灵玉有关。

  一个笑说:“听说那个叫灵玉的俏娘们要改嫁,你不去试试?”

  另一个叹了口气:“人家生得那样娇美,能看上咱这臭鞋巴子脸?可这也是个机遇,万一老天开眼,让咱也走回桃花运,不但能和她同床共枕,还一下得到二十多万元,这可是财色一起撮哇!”接着传来两个男子放肆、淫邪的笑声。

  灵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些男人不但日夜想得到自己的身体,还打上了那二十多万元的主意。那是泥鳅用生命换来的,她把它全都存进了银行,是将来给婆婆养老和儿子上学用的,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动用一分钱。那些想和自己结婚的人是不是千方百计想得到这笔钱,然后再把自己一脚踢开?

  回到家中,婆婆又把在院门口捡来的信件递给了她,还说谁谁家的媳妇受某某所托来牵线搭桥;还有外村一名村干部亲自找上门来……末了,婆婆说:“都这么多人了,也该有个合适的了,别挑花了眼。”

  寡妇成了香饽饽,每天或托人或书信或亲自上门面见灵玉表达爱意的,算来已有十五人之多。灵玉明白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她的财色来的,嘴里不说,心里却不住冷笑,你们都做梦去吧!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

  寡妇成了香饽饽(2)

  三、三个条件

  这三个人是任华强、石头和卢生。

  任华强是个小商贩,谈了个女朋友,后来女朋友移情别恋,把等了她数年的任华强一脚给踹了。灵玉被任华强如何做小买卖的生意经所征服,就把他也列入了可选择对象。

  石头是个二婚,老婆暴病亡故,身边带着个女儿。灵玉喜爱他有一手泥瓦匠手艺,一双不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精明与智慧。

  在河岸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8点整,四个人先后来到这里。灵玉见三人都很尴尬,自己也红了脸。一阵脸热心跳过后,平静下来,灵玉说:“三位哥哥,真不该让你们都到这里来,让大家都感觉不自然……”

  灵玉虽然没有进行刻意打扮,那种天然浑成的质朴之美仍能让人眼睛一亮。任华强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一下灵玉微颤的前胸,笑道:“没有,没有,各自为了自己的幸福嘛!”

  石头也有些想入非非,连声附和:“对、对,能作为你的候选人我感到非常荣幸!”

  卢生没言语,只是点点头。他认为当着两个情敌的面,还是保持沉默好。

  灵玉说:“能得到三位哥哥的喜欢我也感到非常幸福!你们三个都有我喜欢的优点,本来我想亲自选择一个,又怕他不适合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所以我才让你们三个作为我的候选人。我有三个要求,如果这三个要求都让我满意……”

  灵玉突然羞红了脸,不由背过身去,下言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石头和卢生在场,任华强早上前一步把灵玉搂进怀抱之中了,他曾和踹了他的女朋友多次约会,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冲动,灵玉那散发着好闻气息的娇躯几乎诱得他不能自持了。

  此刻,石头的心里也正燃烧着腾腾欲火。他是个过来人,一年多都没碰女人了,但他明白欲速则不达,使劲儿咽下了两口唾沫。

  卢生也感觉今天的灵玉美丽动人,不由为泥鳅暗自叹息:这样美的女人你都不要,独自一人走了,傻不傻呀你?!

  灵玉转过身来,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面色严肃起来:“这三个要求,一是上门来与我同甘共苦抚养、赡养我年幼的儿子和年迈的婆婆,要像对待亲人一样不能嫌弃;二是上门后,不能打那二十多万元的主意,那是泥鳅用命换来的,那钱是放着以后泥鳅的儿子和老娘上学或生病用的,任何人都无权支配,这两条都同意不?”

  任华强和石头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转向卢生。

  卢生望着灵玉响亮地说:“灵玉,我同意,这要求正当!”

  任华强和石头也表示同意,夸赞灵玉人好心好,又迫不及待地催问第三个要求。

  灵玉说:“这第三我给它起了个名叫‘看行动’。为了慎重和公平起见,这也是我经过反复考虑才把你们几个约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前两个要求你们都同意了,可我只能选择你们其中的一个,这第三就显得尤其重要,谁能做出我内心希望做出的事情谁就胜出,另两个落选,说明你我没有缘分,但还是好街坊!”

  任华强好像有什么疑问,刚要问话,被灵玉制止住。他的疑问灵玉一眼就看穿了:“你是说我心里希望你做什么事不能早知道,到时我会变化?”说着灵玉从自行车的筐篮里取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又从本中翻出一页白纸:“你们三个都在这页纸上写上字,目的是日后让你们验证这张纸我有没有更换,然后,我再把我希望你们要做的标准答案写在纸的另一面。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们再聚到一起,看谁的行动适合标准答案,谁就是我的那个他!”

  三人明白了,都为灵玉的良苦用心所感动。任华强抢先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我爱你!灵玉接过纸笔,含情脉脉地笑道:“华强哥,我希望是你!”石头上前一步,把手伸向灵玉。见任华强写了那么三个字,突然打消了题写姓名的主意,刷刷刷,写出六个字:我才是你男人!灵玉看了,依然情意绵绵地说:“石头哥,心想事成!”最后轮到卢生,卢生先写了自己的名字,看对方都打破了常规,也感觉缺乏新意,又添加了四个字:天长地久!灵玉看了这几个字嫣然一笑:“卢生哥,走着瞧!”

  灵玉又把三人写的字重看一遍,然后戒备地看一眼三人,走远几步,迅速在白纸的另一面写下了一句话,对折起来对三人说:“这上面白纸黑字,我保证说到一定做到!”

  三人听灵玉做了保证,也先后做了保证。

  四、各显其能

  回到家中,任华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灵玉希望他们做出一件什么事情,女人的心思真难琢磨。任华强无奈地打电话向他的大表姐、二表姐求教,两个表姐怕对他产生误导,担不起责任,都说猜不透,折腾得他接连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以至把脑袋都想大了,自己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方才横陈在床,酣然入梦。

  石头有个外号叫“小眼精”,意思是他聪明绝顶。这会他的脑袋也变迟钝了,思来想去,不知道灵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把几位好友召集到一个饭店里,求他们帮他动脑筋,结果什么也没有给他想出来,又白搭进去一百多块钱。石头又烦又躁,地上的烟头甩了一地,直到一包烟空了,才突然来了主意:对,就这么办!

  卢生也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透灵玉的心思。夜里,卢生做了个梦,他梦见泥鳅来到他面前。泥鳅问他想不想娶灵玉?卢生说想。泥鳅又问他灵玉出的题知道怎么做吗?卢生说不知道。泥鳅说这个题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看你是真心喜爱灵玉,对我的儿子和老娘也表示好感,你来取代我我放心!接着,他让卢生附耳过去……醒来,卢生感觉奇怪,难道灵玉希望的真如梦中泥鳅所说的?

  二十天过去了,三个人都默默无闻。灵玉不免有些着急,这三个人难道都是榆木疙瘩?这天夜里,灵玉正在睡梦中,忽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不好,房里进贼了!只见窃贼亮着一个微弱的小电筒,正在她床前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自从泥鳅“走后”,灵玉每晚都把一根短棒放在一边,以便应对不测。她紧握短棒刚要棒击窃贼,忽听窗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灵玉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乖乖,一个窃贼就够对付了,这又来了一个,他们来偷什么?偷那二十多万块钱?做梦去吧,那钱家都没进就去了银行,除了钱,再没有让灵玉担心的了。灵玉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们来我家盗窃什么,莫非是……第一个入室的窃贼敏感地发觉了房外的来人,迅速潜伏下来。

  第二个窃贼见房门洞开,以为灵玉粗心,房门都忘了关,暗暗欢喜。第二个窃贼进得房来也亮起了一束微光,直扑灵玉的房间。接连把灵玉床前的三个抽屉都拉开了,从中取出一个硬皮记录本——正是那天灵玉拿去河岸边约会三人的那本。第二个窃贼确认了封面,如获至宝,刚刚翻开,忽被身后一只手猛然抢去。第一个窃贼抢过记录本,又使劲儿推了第二个窃贼一把,然后跑出房去。第二个窃贼被推了个趔趄,哗啦!碰翻了身边的一把座椅,响声惊醒了另一间房里的婆婆,叫问灵玉哪来的响声,接着拉亮了电灯。第二个窃贼一见要露马脚,脱兔一般蹿出门去。灵玉起身下床,见房门和院门都敞开着,两个窃贼都没了踪影。

  这两个窃贼原来是冲着那个记录本来的,那张题定着“标准答案”的纸片就夹在其中。灵玉心里一惊,坏了,他们把“标准答案”偷了去!这可是自己筹划了无数遍的要命的东西!灵玉正自责着自己不该粗心大意,无意中往地上瞟了一眼,发现那张对折起来的“标准答案”静静地在地面上躺着。原来窃贼拿起记录本时,纸片从中脱落了出来,两个窃贼都浑然不觉。灵玉又惊又喜,回想刚才那两个晃动的黑影,灵玉突然明白他们是谁了,不由“呸”地骂了一声:“卑鄙!”

  又过了数天,眼见就到期限了,三个人都还没有任何举动,灵玉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很着急。心说明摆着的事儿,怎么都没看出来?灵玉头晚这么想,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了,一看是任华强。任华强大大咧咧跨进灵玉的房门,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灵玉,一点心意,送给你!”说着打开小盒,从中取出一个明晃晃的戒指,拉起灵玉的手就往手指上戴。

  灵玉使劲儿一缩,抽出自己的手,笑道:“华强哥,谢谢你,什么金项链、金耳环,还有戒指什么的,我都不缺,你还是带走吧。”

  “这是我特意送给你的!”任华强坚持要把戒指戴在灵玉手上。

  灵玉后退两步:“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透露些信息?”

  任华强点点头:“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灵玉拦住了他,说你死了这个心思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样对石头和卢生太不公平。

  任华强收起戒指,悻悻而去。

  石头也不失时机地给灵玉送来了两套服装。灵玉拒收,问石头是不是也想让她告诉他标准答案?石头见自己的心思被灵玉一眼看穿,闹了个大红脸,同样被灵玉轰赶出门。

  随后,卢生也来了。卢生来不是找灵玉的,他径直来到泥鳅妈面前,突然叫喊一声“妈”,跟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接连磕了三个头。

  卢生的举动,让泥鳅妈大吃一惊,伸手要把卢生拉起来,拉了拉,拉不动,卢生不愿起来。卢生诚恳地说:“妈,泥鳅哥去了,您身边没人尽孝,我现在孤单一人,正好填补这个空缺,再说……”

  “妈!”这时,灵玉抱着鲤鱼出现在两人面前,“既然卢生哥愿意给您做儿子,您就别推辞了。”

  泥鳅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恍然大悟,爽快地笑道:“好、好,俺答应,你这个儿子俺认下啦!”

  卢生认泥鳅妈为妈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很快就传进了任华强和石头的耳朵里。二人大吃一惊,什么?卢生认了泥鳅妈为妈?再往深处想,二人都悔恨不迭。是啊,认了泥鳅妈,成了她的儿子,灵玉本来就是她的儿媳,这样和灵玉的关系不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嘛!灵玉希望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事。眼见良机错过,美梦渺茫,二人悔得不住地捶胸顿足。

  寡妇成了香饽饽(3)

  五、标准答案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灵玉又把三人约到了一起。任华强望着卢生冷冷地哼了一声,卢生报之以自信的微笑;石头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灵玉还像上次那样没有刻意修饰,却依然端庄秀丽。她取出那张写着标准答案的纸笺,表情异常冷静,没有了上次的多情、娇羞与妩媚。“华强哥,你看这是你的笔迹吧?”灵玉展开纸笺让任华强过目。

  任华强接过纸笺看了又看,突然把纸笺揉成一团,使劲儿摔在地上,瞪圆了双眼:“这不是我写的,假的!”

  灵玉早已料到宣布结果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场面,果然不出所料,刚开始任华强就变了脸色。看任华强露出了无赖的嘴脸,灵玉本想辩解几句,又一想算了,无赖之人不可理喻。她捡起纸笺让石头看:“石头哥,你不会说这笔迹也不是你的吧?”

  石头接过纸笺,不由自主地瞟了任华强一眼,正与任华强的目光相遇,赶紧移开了,说:“没错,是我的笔迹。”

  “石头!”任华强大吼一声,咬牙切齿,紧握双拳,扑向石头,“你他妈敢耍我……”

  原来,从二人夜里去灵玉家盗窃标准答案未成,又悄悄送东西遭遇拒绝,他们就意识到今生和灵玉无缘了。想到蟾宫折桂的将是卢生,二人就愤恨不平,尤其是任华强更有一种我得不到任何人都不能得到的作祟心理,找到石头,与石头形成了统一战线,要搅黄卢生的好事。当时,妒火中烧的石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过后一合计,心说我这样和任华强瞎搅和,搅了初一人家还有十五呢,到时还不是眼巴巴地看着人家花好月圆,比翼双飞,自己能捞到啥好处?卢生还不恨死了我,灵玉也会视我为路人。不行,不能这样做!每次瞧见灵玉,石头就心生欲望,早晚也要把这个女人搞到手。基于这种心理,石头不想让灵玉记恨,中途变了卦。

  石头见任华强挥拳向他打来,知道自己打不过任华强,迅速一闪,躲过了任华强的猛扑。任华强看自己扑了空,更加气恼,返身又扑,被灵玉叫住:“华强哥,不管你俩有啥仇恨,你也得等我把结果宣布了,男子汉大丈夫心胸要宽广嘛!”

  任华强停止了反扑,气哼哼地怒视着石头,又露出对灵玉这句话的不满。

  灵玉又让卢生看了签字,卢生说没错,我的字谁也做不了假。然后,灵玉把她写字的那一面翻转过来,让三人挨个观看,上面写着:认我的婆婆做亲娘。

  结果出来了,灵玉深情地望一眼卢生,卢生笑了。石头的脸又麻又木,像死猪皮一样。任华强的脸因被同伙出卖而扭曲变形,终于克制不住又爆发了。石头见灵玉温柔地望着卢生,心里正不是滋味,忽见前胸被一只手揪着,一看是任华强又要揍他,不由惊叫一声。任华强一只手抓住石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却被卢生一把抓住。任华强本来就对卢生由嫉生恨,看他多管闲事,更是愤恨交加,抬腿就向卢生的要害处踢去。卢生后退一步,手疾眼快,伸手抓住了任华强的裤腿,顺手往前一拉,任华强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任华强,知道你的第一个女友为啥抛弃你吗?”卢生嘲弄地说,“就是因为你有一副无赖的嘴脸。我知道你的居心,但你办不到,只要我的行动符合灵玉的要求,我就是胜者!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动石头哥一指头,你俩的行为直接关系着灵玉的名声,我已经是她的丈夫了,我要对她负责!”

  石头向卢生和灵玉道声祝福,又冲任华强骂一声“人渣”,骑上摩托车走了;任华强从地上爬起来,含糊不清地骂一句:“看老子早晚饶不了你!”怒视一眼卢生也走了。

  见二人都走远了,卢生上前抱住了灵玉。灵玉问卢生认娘之事是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卢生沉吟片刻,向灵玉摇摇头。灵玉有些吃惊:“这么说你认娘不是发自内心?是——”

  卢生看灵玉变了脸色,忙笑道:“认娘我是诚心实意的!但我没有想到这就是你的标准答案,你不知道那些天我一直坐立不安。”

  灵玉感觉奇怪:“那你最后怎么认定这就是标准答案呢?”

  卢生坦诚地回答:“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泥鳅了,泥鳅把你母子和大妈都托付给我了,并让我一定照他说的办!”

  想不到灵玉的话也让卢生吃一惊,灵玉说这个“标准答案”的主意也是泥鳅托梦给她的!二人来到泥鳅的坟前,灵玉说:“泥鳅哥,谢谢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关心着我的幸福。”卢生说:“泥鳅兄弟,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他们三个都当成我的亲人,让他们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二人对着他们看不见的月老——泥鳅的坟茔,深鞠一躬……

第214篇、针王刘无忌

  凌霄关雄奇险峻,是困住鞑靼部族南侵的重要关隘。鞑靼部族为元朝从中原溃退后,逃到张北草原上的残存势力,其大汗名叫强格亚玛,人送绰号血狼王。
  
  凌霄关的守将是邱鼐,邱将军每日练兵筑城,对血狼王的势力防犯甚严。血狼王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羽翼渐丰,便萌生了攻占凌霄关,进兵中原的念头。邱鼐得知后,命令手下秣马厉兵,严查四门,一定不能让奸细混进凌霄关。
  
  这天,邱鼐正苦思血狼王下一步行动时,中军官进门来报,说东城门外抓住了一个鞑靼人的奸细。邱鼐一拍桌子,道:“把奸细给我带进来!”
  
  奸细被几名军士押了进来,他大声叫道:“冤枉啊,我是刘无忌,我不是鞑靼人的奸细!”
  
  邱鼐喝道:“你不是鞑靼人的奸细,难道本帅是鞑靼人的奸细!”
  
  原来刘无忌生得面庞黑瘦,黄睛高鼻,模样竟有七八分像鞑靼人。刘无忌急得跺脚:“邱将军,别看我长得像鞑靼人,我真不是奸细呀!”
  
  刘无忌自称是京城的针师,说白了就是一个打针的铁匠。新即位的皇帝大婚,缪家绣坊要为皇帝绣一床龙凤锦被。绣坊的老板找到刘无忌,向他订购一枚九孔玲珑针。为了能制成此针,刘无忌直奔凌霄关而来,他要穿关而过,去张北草原的深处,寻找制针的材料——蛇金。
  
  为了弄清刘无忌的身份,邱鼐对中军官说:“把苗家绣坊的老板苗三姑请来!”
  
  苗三姑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在凌霄关,她可是刺绣的第一高手,不光邱鼐的战袍出自她的针下,就连邱鼐那面飞虎旗,也是她领着坊中的十二名绣女,用一个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苗三姑来到帅府,听邱鼐说罢事情的经过,盯着跪在地上的刘无忌,问道:“你真是京城针王刘无忌?”刘无忌点了点头。
  
  两年前,苗三姑曾经托人向刘无忌订购过一套猬梭针,那三根针不仅尖锐,而且坚硬,能在野牛皮上进行刺绣。苗三姑建议邱鼐,让刘无忌打制几根猬梭针,只要验看了猬棱针的质量,便可知此人是不是刘无忌。刘无忌略一沉吟,说:“邱将军,制针可以,但这位苗老板验完针后,您得放我出关!”
  
  邱鼐当即同意了刘无忌的要求。苗三姑领着刘无忌直奔帅府后院,帅府后院便是凌霄关的军械作坊,各种打制军械的好铁应有尽有。
  
  刘无忌系上皮围裙,取来一斤滨州铁、三两衡阳铁和一两倭铁,来到烘炉前。刘无忌先将这三样铁分别烧得通红,然后单手挥起铁锤,将这三样铁料捶打到了一起。
  
  经过了一天的捶打,三枚锋利的猬棱针便被制作了出来。苗三姑从带来的针箱里取出一块野牛皮,然后在猬棱针的针眼上穿好金线,还没等她在野牛皮上绣出一个完整的图案来,就听“咔嚓”一声,那枚猬棱针折断了。邱鼐一见苗三姑摇头,勃然大怒道:“来人呀,将这个自称刘无忌的鞑靼奸细抓起来!”
  
  刘无忌被兵勇们押到城内的大牢里。邱鼐一再向苗三姑道谢,苗三姑脸色一红:“邱将军,这个刘无忌不像是奸细呢!”
  
  邱鼐听完,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苗三姑坦言猬棱针是被自己用指尖拗断的。
  
  最近,苗三姑正领着绣娘们为邱鼐绣一幅鹰屏,那是一幅雄鹰立于山巅的巨幅刺绣,目前山巅的部分已经完成,还缺那只雄鹰的刺绣图案。可是用普通绣针绣的雄鹰,不仅神情呆板,而且羽毛粗糙,想要绣出一只苍劲有力,豪气干云的雄鹰来,必须要用天柔针不可。
  
  邱鼐恍然大悟:“你断针的目的,莫非是想留住刘无忌?”
  
  苗三姑点了点头:“知我者,邱将军也!”她正是想留下刘无忌,让他做出天柔针。一旦有了天柔针,苗三姑就能为邱鼐绣出一幅质量上乘的鹰屏。
  
  邱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可是怎么才能让刘无忌制作天柔针呢?苗三姑说:“这个我自有办法!”
  
  刘无忌被关在牢里,刚开始还一个劲地大呼冤枉,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猬棱针怎么会被轻易折断?刘无忌思前想后,最后认定,在凌霄关中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苗三姑。
  
  刘无忌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祖传玉佩送给牢头,然后央求道:“牢头兄,请你帮我带个口信,让苗三姑来见我一面!”牢头看在玉佩的面子上,答应替刘无忌传话,直到第三天,苗三姑才不慌不忙地到了牢里。刘无忌看见苗三姑,大叫道:“苗老板,我真是针王刘无忌呀!”
  
  苗三姑说:“针王刘无忌制作天柔针的手段为京城一绝,只要你制作出天柔针,我便会向邱将军证明你的身份!”
  
  制作天柔针可比制作猬棱针麻烦多了,所幸凌霄关不缺制作天柔针的铁料,苗三姑假意去找狱官商量,其实狱宫早已接到了邱鼐的军令,要他对苗三姑的要求全力支持。
  
  监狱的空地上,垒砌起一个一人高的小烘炉,铁匠用的家什都已备齐。刘无忌取过西域产的棉钢,经过反复锻打,终于制出了五个针坯,针坯经过七八种秘药的反复蘸火后,五枚天柔针终于做成了。
  
  苗三姑取回五枚细如发丝的天柔针,不由得暗中连连称赞,京城针王果然手艺精湛。绣工们用天柔针,将雄鹰绣成后,鹰屏就被摆到了帅府的中堂里。
  
  邱鼐命人将刘无忌从监狱里放出来,在帅府摆宴给刘无忌压惊。刘无忌再一次提出要西出凌霄关,去草原寻我蛇金,没想到邱鼐呵呵一笑:“刘先生,我看您就不要再到危机四伏的草原上去了!”
  
  原来苗三姑早在几年前,就得到过两块珍贵的蛇金,她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块,从怀里取出来递给刘无忌,刘无忌兴奋道:“苗老板,我可以用这两块蛇金,打制两枚九孔玲珑针!”苗三姑爽快地说:“九孔玲珑针打成后,我取一枚,另外一枚送与先生!”
  
  刘无忌当即来到帅府的后院,他先将蛇金加热,然后再用掺杂了白马汗、草獾油和败枯草汁的液体为其淬火,经过三天的努力,两枚九孔玲珑针终于制成了。
  
  刘无忌带着一枚九孔玲珑针回转京城,第二枚针就留在了凌霄关。邱鼐看着苗三姑得到宝贝似的兴奋样子,问道:“苗老板,这九孔玲珑针有什么用处呢?”苗三姑详细一说,邱鼐这才明白了九孔玲珑针的妙处。此针旋转进针,一针九线便可绣出绝传天下的——活绣!


  
  苗三姑失了答谢邱鼐,决定亲自动手,重绣邱鼐帅旗上的飞虎。经过她十天的努力,帅旗上的飞虎终于被改绣成功了。
  
  邱鼐端详着帅旗上的新飞虎,新飞虎除了细节更为真实,眉目更为传神之外,并无苗三姑所说的那种活绣的种种神奇。
  
  苗三姑也不说话,她让兵勇们将帅旗挂到了旗杆上,有风经过时,旗帜飘扬,帅旗中间的飞虎果真摇头摆尾,好像活了一样。
  
  邱鼐竖起大拇指说:“苗老板好手艺,有了这面虎虎生威的帅旗,歼灭鞑靼部族,一定指日可待!”
  
  十日后,血狼王率领两万名鞑靶部族的兵将前来攻打凌霄关,掌旗官高举着飞虎帅旗,邱鼐率领人马,出关迎战。
  
  长空万里,战旗猎猎,一场厮杀,从上午一直杀到了下午。双方虽然奋力拼杀,可还是斗了个势均力敌。就在这时,战场上的风力加大,邱鼐战旗上的飞虎刺绣图案竟“刺啦”一声,从旗面上掉落了下来,征战的凌霄关官兵不由得心中大惊,战旗上的飞虎掉落,这可是不祥之兆呀!随着官兵阵脚松动,血狼王领着手下的鞑靼兵杀了过来,邱鼐无心恋战,领着手下,仓皇退回了凌霄关中。
  
  邱鼐回关后,忙命人去找绣旗的苗三姑,可是苗三姑早已经出关逃走了。原来苗三姑才是鞑靼部族派到凌霄关的奸细,此时她手里捧着掉落的飞虎刺绣图案,兴冲冲地来到了血狼王的面前,血狼王接过飞虎图案,大笑道:“苗三姑,此战胜利,归功于你呀!”
  
  九孔玲珑针旋转进针,最伤旗面的布料,帅旗经风一刮,飞虎图案周围的布料先行断裂,飞虎图案这才掉落了下来。
  
  血狼王一边欣赏飞虎图,一边用手摩擦着精美的绣品,突然,他一声怪叫,低头只见右手手心竟出现了三个小小的血珠。原来,飞虎图暗藏着三枚比头发丝还细的金针,这种用蛇金打制的金针藏在虎毛之中,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血狼王的右手随后便开始红肿,回到大营后,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原来金针上的剧毒竟是沙漠上的虎蝎之毒,血狼王虽经多方救治,怎耐虎蝎之毒太过厉害,几日之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血狼王死后,邱鼐领兵乘机进攻,鞑靼部族群龙无首,只好逃进了大草原的深处。
  
  邱鼐其实早就知道苗三姑的奸细身份,他在京城重金雇来了刘无忌,然后两个人合演了一出大戏,刘无忌用金针淬毒的办法,消灭了血狼王。
  
  凌霄关至少可以太平十年了,邱鼐回望西天,只见千里草浪起伏,一道残阳如血!

第215篇、恶报

  天理昭昭不可诬,莫特奸恶作良图。恶人,自有恶来报!

  一、能人马拉套

  唐县城西门城墙根,住着一个跑单帮的生意人。这人名叫马拉套,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经常做一些空手套白狼的买卖。而且无一失手,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妙手空空。也是艺高人胆大,到了后来,他竟在家门口祸害乡邻,成了一个吃窝边草的兔子。

  也算是事出有因。有一次马拉套去海边贩海货,发现有个渔家子弟练字用的不是常见的墨汁,而是一种在海边随处可取的代用品。原来海里有一种叫做乌贼的鱼,肚子里有个墨斗,斗里储满了墨汁,遇有敌人攻击,就喷出墨汁扰乱对方视线而逃生。这墨斗不能吃不能喝,本是废物一团,可这个渔家子弟却废物利用,拿它写字,就变废为宝了。更奇的是,用常见的墨汁写字,写过了纸就废了;而用乌贼墨汁写字,仨月以后字迹自动消失,又成白纸一张,可以继续练字,等于变废为宝。马拉套善于发现发财机缘,回去时就带了一些乌贼墨汁,决定用它做个无本买卖。

  马拉套有个邻居惠老头,儿子、儿媳妇原先在城内十字街开着一个杂货店,他在家里照看孙子读书,颐养天年,一家人各有所为,其乐融融。后来突遭一场天火,儿子和儿媳妇双双遇难,惠老头无力执掌门面,就把杂货店盘了出去,带着孙子在家里坐吃山空。马拉套从海边回来就找到惠老头,说看准了一笔稳赚的生意,只是资金周转不开,想借二百两银子,借期半年。当然不是白借,到期连本带息还银二百四十两。如此高额的利息,惠老头自然动心,当即答应了。马拉套拿出早已写好的借据,惠老头就把二百两银子借给了马拉套。

  半年的借期转眼到了,马拉套特意从外边回来处理这笔债务。他是胜券在握,只等惠老头哭鼻子抹泪自认倒霉。惠老头见了马拉套就打招呼,说是孙子准备去省城参加乡试,请他把钱准备一下。马拉套说我也正打算还钱付息呢,你把借据拿来吧。惠老头回去拿了借据,当面打开,却是白纸一张!惠老头当即傻了眼:“这……”半天说不出话来。马拉套强压狂喜,故作大度地说:“惠家老伯,你是贵人多忘事吧?我前天就把钱还了。回去吧,我也不怪你讹人!”

  惠老头面红耳赤:“你根本没有还我钱!”

  马拉套不急不躁:“那你就拿出借据嘛!”

  两个人的争吵,引来了许多街坊邻居围观。有帮惠老头说话的,说他为人忠厚,不会血口喷人。也有帮马拉套说话的,说索债要有借据,没有借据怎好付钱?

  惠老头纵有天大的冤情,可他拿不出借据,那就只好眼睁睁让马拉套赖账。他捂着脸回去,一个人关了门饮泣。哭到半夜,趁着月黑风高,竟然在马拉套家院门口的树上上了吊……

  牛刀小试,大获成功,马拉套心里高兴,就去外边喝酒庆贺,一直喝到三更天,才跌跌撞撞地回来。到了自家门口,一头撞在惠老头的尸体上,满肚子酒水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这个糟老头子,白天与我吵架,夜晚在我家门口上吊,无论如何我都难脱干系!马拉套急得拿拳头砸脑袋,砸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个高人,立刻转身向夜幕中跑去。

  二、高人程大器

  那个高人叫程大器,本是一个落魄秀才,后来到京城跟一个大员当幕宾,出谋划策,问接参与官场的钩心斗角,深得大员器重,很是风光了几年。后来大员作恶太多,犯了众怒,被皇帝赐死,幕宾们作了鸟兽散。程大器也惶惶逃回唐县,躲进十字街的老宅,多天不敢出头露面。可他这人肚子里的歪点子太多,不予施展就坐卧不安。因此刚安生了几天就放出风声,愿以平生所学,给人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也就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程大器这话放出去没多久,就招来了马拉套半夜三更登门相求。

  马拉套喊开了程家门,对着程大器倒头便拜:“程爷救我!”

  深夜来求,见面磕头,张口叫爷,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程大器示意马拉套站起来,让了座,问:“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马拉套把自己用乌贼墨汁写借据的情节隐去,只说惠老头穷急生赖,大白天拿着空白借据讹人没有得逞,夜晚又以死讹人。现在尸体还吊在自家的院门口,请问程大器该怎么办?一边说着,一边把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程大器看看银子,“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回去把尸体解下来就是。”

  马拉套恍然大悟,是啊,是不该任那尸体吊在自家门口的树上。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回去唤醒了用人小栓子,两个人合力把惠老头的尸体解了下来。可是,尸体解下以后又该怎么处理?是抬到惠老头自己家里,还是扔到城墙外边?马拉套急出一头热汗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再去请教程大器。

  程大器依旧不紧不慢:“再把尸体吊到树上!”

  马拉套这次学精了,接口问:“吊上去以后怎么办?”

  程大器还是漫不经心:“吊上去以后再说。”

  看程大器胸有成竹,马拉套也不好再问,只好赶快回去,依旧唤来小栓子,再把惠老头的尸体重新吊在树上。顾不上喘口气,马拉套又一次来到程家,气喘吁吁地问:“程爷,已经照你说的办了。这下一步……”

  程大器稳如泰山:“回去喝四两老酒,蒙头睡觉,待官府的人唤你,你就大呼冤枉。”

  马拉套不放心:“能行?”

  程大器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官府判你有罪,我替你坐牢;如果判你死刑,我替你抵命!”

  马拉套将信将疑地回到家里,酒是喝了,可哪里睡得着觉?就那样忐忑不安地坐到天亮。

  天刚放亮,马拉套的院门前就一片喧嚷,惠老头的孙子把门打得山响。马拉套装聋作哑,不让小栓子开门。直到官府的衙役传唤,马拉套才假装一脸倦意地走出来。

  县老爷指着树上的尸体喝问:“怎么回事?”

  马拉套做出惊恐之状:“惠老头怎么吊死在我家门前?”

  衙役们把惠老头的尸体解了下来,县老爷命跟来的仵作当场验看。仵作勘验后报告:尸体脖颈上有两道勒痕,应是先在别处缢死,后被移尸此处……

  马拉套这才明白程大器为何让自己折腾惠老头的尸体,原来是为了制造出两道勒痕,借以误导仵作,转移视线。既然仵作这样判断,马拉套马上喊冤,请求县老爷尽快捉拿移尸害人的元凶。

  县老爷说:“既然惠老头之死与你无干,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惠老头的孙子不干了:“怎么与他无干?如果不是他蓄意昧人钱财,我爷爷怎么会自己寻死?”

  县老爷训道:“如果有人拿了无字借据向你要钱,你肯认账吗?其实,移尸诬陷人,你的嫌疑最大。可你是个黉门秀才,品学兼优,又不像一个恶人。先把你爷爷的尸体抬回去埋葬,待本官慢慢查找作恶之人。”

  一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滔天大祸,被程大器用一个高招轻松化解,马拉套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叫那五十两银子花得值。身边有一个这样的高人,那可真是什么样的祸事都不用怕了!

  三、再施高招

  既然马拉套不怕祸事,第二天又有一件祸事找上门来。

  昨天惠老头死了,而且由县老爷一锤定音,那一笔债务彻底结束,马拉套更加开心。他再一次去外边喝酒,一直喝到夜幕四合,才蹒跚着走回来,打算与老婆亲热一夜,明天继续外出跑单帮寻找商机。

  马拉套的前妻多年不孕,被他休掉了。现在的老婆是后续的,年轻漂亮,丰乳肥臀,看那身架是很有生养能力的。可是,马拉套既然是个跑单帮的,那就多在外少在家,后妻难耐寂寞,竟然跟身强力壮的用人小栓子勾搭上了。这几天马拉套为了应对惠老头的债务,天天守在家里,让那一对野鸳鸯无法偷情,煎熬得嘴角起泡。所以今天后晌马拉套刚一出门,后妻就把小栓子喊进了卧房。

  马拉套美滋滋地回到家里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自己的后妻正和小栓子在床上苟合!两个人太过忘情,连马拉套回来都没有发觉。马拉套知道两拳难抵四手,就转身去院里找家伙。可能是心里窝火,喘息声太重,到底把野鸳鸯给惊醒了。小栓子自知理亏,胡乱穿了衣服,钻出房门越墙而逃。马拉套再进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后妻一个人。马拉套举棒就打,后妻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倒在了血泊里。马拉套举着木棒满院子寻找小栓子,哪里还找得着?马拉套累得满头大汗,刚要坐下休息一会儿,突然打个激灵,找不到小栓子可怎么办?清朝的法律他知道,丈夫有权捉奸甚至杀奸,但是必须拿双,否则就会以故意杀人罪论处。马拉套突然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昨天的惠老头,明明吃了亏,却拿不出证据为自己辩白。

  当然了,马拉套不会学惠老头,吃亏又上吊,那可真叫亏死了。马拉套自然想起了程大器,又揣了五十两银子,趁着夜色去讨主意。

  程大器果然是才高八斗,漫不经心地又给马拉套支了一招:你家不是住在西门城墙根儿吗?更深夜静之时,常有歹人出没。晚上留点心,只要有男人从你门前过,一刀宰了他,和你老婆的尸体放在一起,不就凑成一双了吗?

  马拉套如醍醐灌顶,胸中豁然开朗,暗赞这一招也高,或者说只有这一招才能让自己化险为夷。一边赞叹着,一边转身就走,却被程大器叫住了。程大器说时间紧迫,我也不想让你再三番五次过来讨教,只是提醒你要把种种细节早早想好了,免得县老爷问案时不能自圆其说。此刻马拉套只想着抓紧时间找一个替死鬼造成“捉奸捉双”的局面,哪里会把往后的许多细节设计出来?因此他急忙跪倒:“程爷教我!”程大器也不谦虚,三言两语就说得马拉套五体投地,连连称是。

  马拉套回到家里,拎了根木棒就躲在了院门外的暗处,约摸三更天的时候,还真等到了一个替死鬼。昏暗的月光下,马拉套看准了是一个男的,就突然闪身从大树后面蹿出来,当头一棒将其击倒,拖进了自家屋里。然后解开人家的腰带,弄乱人家的衣裳,制造出行奸模样……做完这一切,马拉套实在是太累了,刚刚打了个盹,天已放亮,又打起精神去县衙击鼓报案:说自家又出人命案了!

  马拉套家再一次成为命案现场,许多街坊邻居又一次跑来看热闹:这马家是撞了鬼吧,怎么老是出凶案呢?大家正在议论,只听一声锣响,县老爷带着一千公事人员赶来了。

  正如马拉套所诉,现场一片狼藉,马拉套的老婆死在床上,那奸夫倒毙在床下,满是通奸被杀的迹象。县老爷让仵作和虔婆先对两具尸体进行勘验,自己则让衙役搬来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把那院落当成临时的公堂,对马拉套进行例行讯问:“马拉套,你把当时看到的景象和自己采取的行动描述一番。”

  当时的情景马拉套报案时已经说过了,可县老爷要例行公事,那就只好再重复一遍:“昨天傍黑的时候,我从外边喝酒回来,听见屋里响动异常,我老婆和奸夫正在床上苟合,淫荡之声不绝于耳。小人的愤怒可想而知,就从院角找来一根木棒,然后用脚跺门。跺了半天,开门的正是那衣衫不整的奸夫,小人当头一捧将他击倒,又扑向床边打死了那个贱人。打死二人尤不解恨,再用木棒捣烂了那奸夫的命根子……”

  这时屋里勘验已毕。虔婆报告:马拉套的老婆伤在头顶,颅骨几近粉碎,且昨天确曾红杏出墙,与男人有过苟合。也就是说,尸检结果与马拉套的描述是一致的。接着仵作报告:那男人伤在脑门,与马拉套所诉吻合;只是命根子已毁,昨天是否与女人有过苟合却不得而知。“不过,”仵作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据我推测,奸夫应该和马拉套的老婆有过云雨之事,且被马拉套看见。不然马拉套为何那么恨奸夫的命根子,必要毁掉而后快呢?”

  马拉套听到这里,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仵作、虔婆端的厉害,竞能从死人的腿裆里验出生前是否有过苟合。试想,如果没有按程大器的嘱咐把那人的命根子捣毁,这破绽可就大了。

  县老爷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马拉套,忽然看出了一些怪异。按照仵作、虔婆的勘验结果,案子正朝着有利于马拉套的结局发展。既然做丈夫的捉奸杀双合情又合法,这案子就可以了结了。马拉套的头上怎么冒起了虚汗呢?县老爷想不出个结果,就继续寻找疑点讯问:“马拉套,依你所说,命案是发生在昨天的傍晚,可你怎么等到大明才去报案?”

  这个问题程大器早已估计到了,所以马拉套回答起来毫不费力:“我昨天喝多了,又是第一次杀人,且是连伤二命,累坏了也吓坏了,因此丢下木棒我也倒下了,直到天明时才醒来。”

  这样的回答没有什么破绽,县老爷也不纠缠,继续问:“你不是有个伙计小栓子吗,案发时他在哪里?”

  这个问题程大器也估计到了,马拉套不过照本宣科罢了,他叹口气说:“我近日打算出门,怕他和我老婆孤男寡女的惹出是非,已经把他辞退了。都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的话也许不会生出这场命案来。”

  实在没有什么疑点可问了,县老爷就打算再看看现场,宣布结案。料不到的是,当他走进马拉套的卧房,再次把两个死者打量一眼,却突然一边后退一边惊呼:“快来人!”

  四、恶有恶报

  有两个衙役应声跑过来,问县老爷可有什么吩咐。县老爷命令他们一个速去十字街带程大器来现场,另一个速去县学打问一件事情。

  原来这个县老爷是个博学之人,理狱问案不怎么内行,却喜欢培育桃李,爱去县学给学子授课。而面前的这个死者,因为刚被仵作擦洗了面孔,县老爷认出竟是一个食宿都在县学的廪生。县老爷知道县学对廪生管理严格,而这个廪生又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子,怎么会在傍晚跑出来与人通奸呢?况且这廪生才十七八岁,而马拉套的老婆已经三十岁有余,年龄上也不很般配,怎么能勾扯到一起?

  县老爷还在思索,去县学的衙役很快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老师两个学生。县学的人说:昨天白天到昨天夜晚二更天以前,这个廪生都没有离开过县学。二更天以后,有个同窗突然得了急性肚子疼,有人说烟膏止疼立竿见影,这廪生说自己家里有这东西,自告奋勇回家去取,结果一去再没有回来。

  这所谓的“奸夫”竟然是死于非命!县老爷震怒异常,拍案喝道:“马拉套,你是亲眼看见你老婆和那年轻人行奸吗?”

  马拉套言之凿凿:“正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人怎肯故意制造丑闻把绿帽子戴在头上?又怎么会捉奸拿双?”

  县老爷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捉奸拿双!我告诉你,你老婆昨天确曾与男人苟合,可采花之徒却不是这个年轻人,因为昨天他不曾与任何女人有过苟且之事!他是县学的廪生,昨天傍晚根本没有离开县学,怎么与你老婆苟合?倒是他二更天后出来,三更左右走到这里,被你一棒击倒,拖进屋里冒充奸夫!为了扰乱视线,你才故意把他的命根子捣毁!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拉套没有想到替死鬼会是县学的廪生,更没有想到县学的老师和学生过来作证。这种情况如何应对,程大器事先没有告知,此刻他只能张口结舌,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衙役喝声“快讲”,如狼似虎,声震屋瓦,把马拉套吓软了身子。他“扑通”跪倒,拿手掌嘴:“我讲,我讲实话!”

  马拉套说昨天傍晚妻子与人通奸是真,只是因为走脱了奸夫小栓子,自己杀奸不成双,才使了移花接木的手段,找了一个替死鬼。

  县老爷一边派人捉拿小栓子对证,一边继续咆哮:“你这个马拉套,可真真心毒手狠!”

  马拉套大叫冤枉:“小人一个跑单帮的生意人,怎么能想出移花接木的主意?都是程大器出的高招啊!”

  程大器出的高招?县老爷怪笑一声:“好一个程大器!”

  话音刚落,程大器被衙役带了过来。县老爷说:“程大器,你都给马拉套出了什么高招,如实讲来!”

  程大器自然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也估计是马拉套把事情搞砸了,正思量着如何为自己开脱,有两个衙役已经扑上来把他摁倒,让他与马拉套并排跪着。

  程大器打量一眼灰头土脸的马拉套,估计他把什么都招了。既然马拉套都坦白了,我又何必去受皮肉之苦?他把前天夜里的惠老头命案,和昨天傍晚马拉套捉奸杀妻一案,一股脑儿交代了个清清楚楚,然后说:“县老爷明镜高悬,他登门相求,我出售智慧,他如何行动,都与我无干。我还要揭发他的是,他确曾借了惠老头的钱,而且有借无还!”

  马拉套扭脸喊道:“你血口喷人,必须拿出证据!”

  程大器说自己早就知道用乌贼墨汁写字的秘密,当年在京城作幕宾的时候,自己的主子主管刑狱,用这种方法开脱了不少罪犯。因此他一听说惠老头手里有一张无字借据,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县老爷这才知道自己前天被人捉弄了,今天又险些被人捉弄,不由恼羞成怒,先命衙役把马拉套饱揍一顿,然后才接着审问。马拉套被打怕了,很快承认自己故意用乌贼墨汁写下借据,昧惠老头二百两银子的事。只是那二百两银子自己只得了一半,另一百两分两次送给程大器买了高招。

  县老爷强压怒火,说:“程大器,你也应该挨一顿板子的。念你足小县名人,我也不打你,让你去看看命案现场,然后你就会自己打自己!”

  这会儿小栓子也被带来了,他老老实实承认前天夜里帮马拉套折腾了惠老头的尸体,昨天傍晚与马拉套的老婆发生了奸情。小栓子自我辩护:头一件事是受男主人指使,第二件事是被女主人胁迫,做下人的,不听主子的话行吗?

  县老爷挥挥手:“胁从不问,打一顿板子以示惩罚。”

  再说程大器去马拉套的卧房看了那具男尸一眼,立刻放声大哭,一边自己抽起了自己的嘴巴:那死于无辜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宝贝儿子!

  其实县老爷刚才已经认出那廪生是程大器的儿子,只是不明白为何死在这里。等到县学的老师赶来,马拉套“咬”出了程大器,他才在心里感叹天道巧合,人算不如天算。县老爷等程大器打够了也哭够了,这才对大家分析案情:纵观两起祸事,都是源于那张无字借据。马拉套因为恶意昧财,间接害死了惠老头;又因为处理所谓的债务在家流连,发现奸情打死老婆,李代桃僵株连无辜;而他自己肯定也是死罪。也就是说,一张无字借据,害了四条性命!接着又宣布判决结果:马拉套本不是好鸟,又有程大器为虎作伥,因此他的家里也就祸事连连。现在将他就地正法,以慰冤魂。至于程大器,兜售所谓的高招牟取暴利,上天让其晚年丧子!但是,上天虽有报应,人间法绳难减,判处三千里流刑,去东北宁古塔效力。那里地旷人稀,让他那一肚子阴招再无用武之地!

  如此判决,大家拍手称快。县老爷趁机教化百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观此二人的下场,大家都须记取一个教训:害人之心不可有,不可有啊!”

第216篇、赵财主之母配孟德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这年冬天,赵财主的母亲死了。死了人,赵财主认为也是个发财的机会,他派狗腿子四处报丧,到处接客,强迫佃户送礼。请书法名人写了“德配孟母”四块大字,准备贴在孝堂正中。

  这天,徐苟三也来赵家帮忙了。财主叫他布置孝堂。他走到堂上大方桌子上一看,桌上放着“德配孟母”四个单块大字。他灵机一动,马上动手,把四个字贴上了挽联框上,并用黄绸布盖好。

  下午,孝堂内外请客、送礼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一会儿,远近的客人都到齐了,赵财主宣布大摆筵席,徐苟三偷偷取下挽联上的绸布。这时门口进来一个道人,他一见正堂中的巨幅挽联,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并把赵财主叫到跟着,说道:“施主家母少德,何必还要摆在孝堂示众呢?”赵财主不解其意,请示道人指明。道人指着孝堂上的挽联说:“请施主先看看挽联上写的些什么再说吧!”赵财主没有看挽联,似乎很有把握的答道:“上面写是德、配、孟、母,意思是说,吾母之高德,同亚圣孟子的母亲一样。”道人说:“不,还是请你看看吧!”赵财主转面望着挽联,大声念道;“母配孟德”。赵财主正准备念第二遍,道人抢着说话了:“对,上面是母配孟德,意思是说,施主家母配了孟德,孟德即是曹操啊!”赵财主一听,一阵好气,马上脸上发紫,昏倒在地,客人们也就只得不欢而散了。

  错贴挽联,痛骂赵财主的事,很快就传遍开了,佃户们拍手称快,都说徐苟三给我们穷人出了口气。

第217篇、神秘的死城

  这是发生在祖国西部沙漠里的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至今想起来仍然感到不寒而栗,同时,也感到非常遗憾。

  那是1997年6月10日下半夜3时23分,我独自一个人驾驶着奔驰牌沙漠水罐车,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那片神秘地带。

  自从石油总公司与美国的一家勘探公司签订合作勘探塔里木石油以来,我们这支大漠石油勘探队便进驻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腹地,进行了艰苦卓绝的石油勘探。我们的蔬菜、食品等物品有直升飞机从空中供给,而喝的水都是从遥远的塔里木河拉到勘探营地的。

  我的任务就是开着沙漠水罐车去塔里木河拉水。从营地到塔里木河边,正常时间要走两天两夜。虽然大漠里无路可走,但毕竟是轻车熟"路",顺着原来的车印艰难地向塔里木河边行驶,已成习惯。

  这天夜里,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刮起了微风,这是沙漠里少有的"无风天气"。借着朦胧的月光,我艰难地行进在原来推土机推出的沙山间的平路上。从半开着的驾驶室的玻璃窗上,可感觉到迎面扑来的阵阵热风。我看看夜光手表,已经是下半夜了,整个漠野里朦朦胧胧,下弦月色时隐时现。

  我开着我的水罐车慢慢地走着,穿过一片古老的胡杨林地带,我的眼前呈现出一座又一座巨大的沙山,沙山又高又陡,这样的地貌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是常见的,加之前面有车子走过的印迹,我们已经感觉习以为常了。

  沙山在灰蒙蒙的夜色里静静地矗立着,整个大地深沉得令人毛骨悚然。要不是同志们等着用水,我才不夜间赶路呢。我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前方。

  前方出现了一座更高的大沙山,看来我的水罐车爬上去有些吃力。我急忙下车把轮胎里的气放了一些,这样可以增加轮胎与地面的接触面积,然后猛地一踩油门儿翻过了这座高大的沙山。我开始顺着细软的流沙慢慢向前爬着。

  夜色虽然朦朦胧胧显得非常神秘,但整个漠野里气温却使人感觉非常舒服。夜风吹来,凉凉的,这是夏天的大漠里难得的好天气,只有在这静静的下半夜,才没有了白天难耐的酷热。我用二挡的车速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困意却悄悄袭来,我刚想停车打个盹儿,猛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完全没有了高大的沙山,整个漠海一片平坦,偶尔有片片胡杨古树和几座不太高的沙包。前面既没有原来的车辙,也没有任何路可走。

  面对陌生的地形,我完全没有了睡意。我立即停下车不敢再往前走了。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恐惧感。假如在沙漠里迷了路而得不到及时的救助,那是相当危险的。

  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夜,充满了黑色的恐怖。我迫不及待地在沙包和胡杨之间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路了。我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发现夜色里有一座破旧的土城墙静静地挡住了去路--我恍惚之中不知不觉将水罐车开进了一座黄色的土城里。

  整个城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影,不见灯光,也听不见狗吠。一条黄褐色的沙路曲曲弯弯伸进土城中,沙路两旁长满了横七竖八枯死的胡杨树。枯树丛中有许多破败不堪的土房子,有的已经没有了门子和窗户,有的已经成了断墙残壁。我驾驶着水罐车顺着一条宽一些的沙路慢慢向前走着,在城里转来转去迷了路,看起来这座土城规模不大,可是转来转去就是出不了城,看看夜光手表,足足在这里转了3个小时,我像进了迷魂阵一样怎么也出不了城。这时候,沙漠里刮起了风,整个夜色更加迷蒙混沌。

  怎么办?这样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叫起个人来问问路,免得跑来跑去耽误时间。我打定主意,干脆把车停在一座看上去比较整齐的土房门前,悄悄走进一座小院子里,只见屋门敞开着,房间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在酣然大睡,再也没有其他的男人。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很不自然地急忙抽回身来,深夜里没有男人的人家我是不敢贸然进屋的。

  我顿了顿神,走出这个神秘的小院,来到另一座房子里。这间房子比起前面的房子来显得更加破旧不堪,既没有门子也没有窗户,外间屋正中的一条大土炕上睡着两个中年汉子。我用手电照了照,只见这些人都是古香古色的打扮,夜色里分辨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哪个民族的,相貌都阴沉沉的。

  这是什么地方?在沙漠里工作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地方。我忽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我的内心深处感到有些害怕了,茫茫的夜色中只有我一个人,除了风声,一切都像死去一般。

  "莫非遇到了鬼城?"

  我顿时感到整个天地融合在了一起,到处充满了阴森森的鬼气。听老人们讲,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里,不知埋没了多少探险者的生命,每当夜深人静或是阴风四起的时候,这些冒险者的白骨就会变成人间看不到的沙路,把路过的行人领进一座座鬼城里,挖出心脏献给死去的君王……这都是过去的传说了,我当然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今天的确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急忙点了一支香烟,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我知道鬼是怕火的,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

  我没有敢吱声,小心翼翼地来到一座比较低矮的土房旁。从窗户里看到里面睡着一个老大爷,我高声叫喊了几声,始终没有一个人答应。我猛抽了一口烟,索性冒昧地去推房门,没有想到门子却无声地倒在地上变成了碎木板。我仗着胆子闯进屋里,只见里面的土炕上一共睡着3个人,个个古香古色,相貌瘮人,有的龇着牙,有的咧着嘴,一幅使人不寒而栗的景象。我小心翼翼走向前去用手轻轻推了推其中的一个中年人,一股阴风吹来,中年人忽然变成了粉末。

  "哎呀!"

  我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我急忙倒退了好几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抽身回到院子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好久,我才稳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又到其他的土房里看了看,里面的人都是如此。

  我似乎明白了:我来到了一座不知风化了多少年的古城遗址!

  置身在这座神秘的古城,我才感到狂风似乎减弱了一些,迷蒙的夜色仿佛更深沉了。我又点着一支烟坐在一个避风处,默默地抽着。我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好像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央偏西一点,而且是在去年曾经作过的一条地震测线上。在这条测线上整整干了一年的石油地震二维勘探,从没有见到过有什么古代城池。看来这座古城遗址不知被沙漠埋葬了多少年,又被风沙搬出地面风化了多少年。这座古城遗址肯定我们的文物管理部门目前还没有发现,必须马上回去告诉有关部门,说不定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巨大发现呢?

  我决定在这里呆到天明,进一步弄清神秘古城的确切地理位置,然后再走。由于太疲劳了,我不知不觉地坐在驾驶室里睡着了。

  当我被巨大的狂风摇醒时,天已经放亮,狂风把沙粒打在驾驶室的挡风玻璃上,劈啪乱响。整个天地一片昏暗。奇怪的是眼前除了耸立着两座沙山之外,夜里看到的景象一切都没有了……

  自从过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我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对那座神秘的古城进行了多次探寻,遗憾的是,由于又刮了几天黑风暴,那座古城又被风沙掩埋了,至今还没有找到。

第218篇、三双筷子

  陈刚今年五十多了,是一名令毒贩闻风丧胆的铁血刑警。一个夜晚,看完电影结伴回来的妻女在经过一条幽暗的小径时, 两柄飞刀呼啸而至,凶手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惨死的亲人,陈刚眼角滴血仰天怒吼:“毒蜈蚣,你还我亲人的命来!”
  
  毒蜈蚣何许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大毒枭,擅使飞刀百发百中。因为屡受陈刚打击,毒品集团损失惨重,一众小喽罗尽数落网,只剩下他一人成了漏网之鱼。想不到他竟如此卑劣血腥地下了黑手!
  
  时光飞快,陈刚一天天老了。因为常年高强度工作,更因为思念妻女,陈刚的身体越发虚弱,便提前退了休,他不知道黑暗中一双阴毒的眼睛已悄然盯上了他。
  
  一直亡命天涯的毒蜈蚣潜了回来,他要杀了陈刚。此时的陈刚已步入衰弱的老年,加之没有了枪,现在对付他当是手到擒来。
  
  可陈刚毕竟曾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刑警,虎老雄风依旧在。毒蜈蚣不敢大意,决定寻觅一个最合适的万无一失的机会下手,于是悄悄监视起陈刚来。时间一长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陈刚每次吃饭时都在桌上摆三双筷子,那筷子远看上去黑沉沉的。
  
  毒蜈蚣略一想明白了:姓陈的还没忘了妻女,一家三口一人一双筷子。哼,好极了,你让我的组织烟消云散,我就让你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于是毒蜈蚣一天天跟踪着。这天终于找着了一个最好不过的机会:陈刚一个人来到了墓园。毒蜈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几年前的今日自个用飞刀杀死了陈刚的妻女,现在是来祭奠他的妻女来了。也好,今天就让你们一家三口到阴曹地府团圆去。
  
  偌大的墓园内空荡荡的,只有陈刚一人慢吞吞地在妻女的墓前放上祭品,当然还有那三双片刻不离身的筷子。陈刚不知道自个的一举一动尽收毒蜈蚣眼底,危险已近在眼前。
  
  陈刚正和妻女哀怨地诉说着,身后不远处忽然有个粗野的声音响了起来:“姓陈的,不要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们了。你看我是谁?”
  
  陈刚一颤,回头一看,只见毒蜈蚣从一块墓碑后现出身形。几年不见,毒蜈蚣越发剽悍,而自个已垂垂老矣。毒蜈蚣之所以敢大模大样的现身,是因为他已稳操胜券,他的腰间插着两把锋利的飞刀,陈刚绝计躲不过,即使赤手空拳也必胜无疑。
  
  毒蜈蚣正得意,忽见陈刚原本散漫的眸子慢慢收缩起来,直至收缩成一根钢丝相似!毒蜈蚣本能地一惊,姓陈的怎么还有如此惊人的无形杀气?
  
  这时陈刚开腔了:“毒蜈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随身带着三双筷子吗?告诉你,这绝不仅仅是祭奠……”
  
  毒蜈蚣心说不妙,伸手欲动,陈刚先动,他闪电般一扬手,便把一根筷子抄在手中,再全力一挥……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一缕破空之声如夺命梵音尖啸而起——那根筷子竟直奔毒蜈蚣射来!
  
  毒蜈蚣大惊,此时他的手已抓着飞刀柄,一旦刀在手,陈刚将难逃一死,同时晃动身影要闪躲——来不及了,“哧”的一声,手背突然剧疼,再也无力握刀,他竟躲不开陈刚雷霆一击, 那根筷子硬生生刺通手掌!
  
  那是一根一头削尖锋利无比、沉甸甸的铁筷子!
  
  幸好左手同样可使飞刀!
  
  心念刚起,尖啸声更急更猛,左手掌又是剧痛,是陈刚再次飞出铁筷,无情刺穿毒蜈蚣的左手,铁筷余势未了,带着手掌直撞在墓碑上,火星飞迸。
  
  毒蜈蚣惨叫一声肝胆俱裂,好在自个年轻,陈刚绝计跑不过自己,刚迈步要逃,右腿剧疼,紧接着左腿一麻,顿时力道全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原来双腿各中一铁筷。
  
  陈刚紧握着剩下的两根筷子一步步走过来,切齿叫道:“从你逃跑的那一天,我就天天等着你来。我岁数大了,也没了枪,可我自幼习武腕力还在,你用飞刀杀我妻女,我必须以牙还牙!于是我日日夜夜苦练飞筷,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因为我苦命的妻女在看着我。”
  
  毒蜈蚣在地上挣扎着、呻吟着,可哪里还有半分力气,一时间魂飞魄散,耳听得陈刚又说:“终于有一天,我嗅到了你的气息,我断定你在暗中监视我。你这样的蹩脚监视哪能瞒得过一个刑警?你不知道你在寻找下手机会的同时,我同样也是,然后我引你来到了墓园,我知道在这里你一定会现身的。”
  
  陈刚像好多年前一样仰天长嘶:“我的亲人,今天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说完举起最后两根筷子,死死抵住毒蜈蚣的咽喉,铁筷锋利的尖端在阳光下令人胆寒,只需稍一加力便可穿喉而过。直吓得毒蜈蚣屁滚尿流,可是半天过去了,陈刚没有扎下去。
  
  陈刚慢慢收回筷子直起身,目光坚毅地说:“我是警察,我无权杀你,你这渣滓就等着法律的严惩吧!”
  

第219篇、天才黑客

  阿格是一名天才黑客。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攻破了大型购物网站JD的支付系统。很快,JD加强了防护,但阿格又破解了,这让他有些飘飘然。
  
  这天早上,阿格收到一个快递,他打开包装盒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虽然是假的,但做得相当逼真。阿格吓了一跳,问快递员:“这是谁寄来的?”
  
  快递员吃惊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送快递。”
  
  这时,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用刀抵住了阿格和快递员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做黑客显得自己很聪明?脑袋没有了,我看你还怎么耍聪明!”
  
  阿格和快递员都很机灵,他们找了个机会挣脱了杀手,跑了出去,上了快递员的货车。幸亏快递员的开车技术很好,很快摆脱了杀手。
  
  快递员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一名黑客?”
  
  阿格点点头:“是的,我攻破了JD的支付系统。”
  
  快递员两眼放光:“那你是不是想从里面转走多少钱,就能转走多少钱?”
  
  阿格说:“是的,但我没有转走他们的钱。我是黑客,不是小偷。”
  
  快递员好奇地问:“那你攻破了他们的系统又有什么用呢?”
  
  阿格得意地说:“这是一种乐趣啊,让我有一种成功的快感。”
  
  快递员又问现在该去哪里,阿格说家肯定不能回了,他打算换个地方躲一躲。谁知,快递员竟说自己非常崇拜黑客,坚持要和阿格一起逃亡。阿格心里明白,快递员是想学习黑客的技术,想到毕竟是自己连累了他,阿格也就同意了。
  
  阿格带着快递员,来到他女友丁丽家里暂住。当天夜里,阿格睡得正香,突然被丁丽的尖叫声给吓醒了,睁开眼,只见床前站着两个高大的人影。阿格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向两人砸去,并拉着丁丽向客厅跑去。两个杀手追了出来,抓住了丁丽。
  
  这时,快递员听到声音出来了,他拉着阿格就往门外跑。阿格不肯走,快递员急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先脱身了再想办法。”
  
  阿格一想,也对,就跟着快递员往外跑去。跑了好久,他们才摆脱了杀手。阿格立刻拨通了丁丽的电话,着急地问:“亲爱的,你怎么样了?”
  
  不料,电话里却传来一个男人阴森的声音:“你女朋友在我们手里,限你天亮之前来换她。如果你不来,我们就杀了她。如果你报警,她也死定了。”说完,挂了电话。
  
  快递员焦急地问:“你真的打算去换你女友?你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杀了你。”
  
  阿格无奈地说:“可是我不去,我女朋友就会死,我不能连累她。”
  
  阿格转身要走,快递员拉住了他:“我倒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利用你的技术威胁他们放人。你从JD转走一大笔钱,让他们放了你的女朋友,然后再把钱还给他们。”
  
  阿格犹豫着说:“这……不大好吧,罪行会很严重的。”
  
  快递员分析道:“他们追杀你,绑架你的女朋友,也是违法行为,肯定不敢报警。”
  
  阿格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他们去了一家网吧,阿格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成功进入了JD的后台,转走了一千万。一旁的快递员看得目瞪口呆,对阿格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格拨通了女友的电话,还是杀手接的。阿格说:“我从你们的平台转走了一千万,放了我女友,我就马上把钱还给你们。如果你们敢动她一根毫毛,我马上把你们的钱全部转走。”
  
  杀手似乎有些不信:“你别想耍什么花招!”说着就挂了电话。几分钟后,杀手又打了过来:“我们现在就放了你女友,你把钱转回来吧。如果你不守信用,我们还会再抓住她。”双方在电话里谈好,以后互不侵犯。

 

          过了一会儿,女友打来了报平安的电话,阿格这才把钱又转给了JD。
  
  走出网吧,快递员对阿格说:“我觉得你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要不,你跟我去香港躲一躲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阿格想想自己确实无处可去,就跟着快递员去了香港。
  
  快递员的朋友十分热情,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阿格和快递员都没有钱,渐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天晚上,快递员支支吾吾地对阿格说:“我的朋友也快没钱了,要不,你从JD弄笔钱出来吧?”
  
  阿格断然拒绝:“不行!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快递员试探着说:“要是你害怕的话,就教我做吧。弄一笔大的,我们躲到国外去。”
  
  “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阿格还是不答应,“你放心,我会用正当的方法挣到钱的。”于是,他拼命在网上找活儿干,想挣些钱还给快递员和他的朋友。
  
  这天,阿格干活儿到深夜,累得睡着了,迷糊中听到响声,睁眼一看,那两个阴魂不散的杀手已经打开门,向他冲过来。阿格赶紧从窗户跳了出去。阿格没跑多远,杀手就追了上来。
  
  这时,一辆越野车突然在阿格身边停下,有人打开车门,把他拉了上去。
  
  很快,阿格被带到了一座豪华的别墅里,一个中年男人很客气地对阿格说:“只要你加入我们TianMao的团队,这别墅就是你的,当然,还有很高的年薪。只不过,我要你不断地破坏JD的支付系统,彻底打垮JD!”TianMao也是购物网站,是JD的竞争对手。阿格觉得这个要求太卑鄙,当即拒绝了这份工作。
  
  中年男人好言相劝不成,有些恼了:“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只能杀了你。最后一次问你,干还是不干?”
  
  阿格倔强地说:“不干!”
  
  “杀了他!”中年男人一下命令,他的手下立马走过来动手,他们抓住阿格,然后拿出一粒药丸,强行往阿格嘴里塞。阿格咬紧牙关,眼一闭,心想,完了。突然,他听到一声惨叫,睁眼一看,只见拿药丸的人在地上打滚,而一直追杀他的那两个杀手竟然出现了,而且突然变得很厉害,不一会儿,就把TianMao的人全打趴下了。
  
  快递员也突然冒了出来,对阿格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阿格着急地说:“你又不是我的保镖,别再管我了,赶紧走吧。”


  
  被打倒在地的中年男人突然笑起来:“你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快递员?他是JD的技术总监马冬!”
  
  “对不起,我确实是马冬。”马冬向阿格伸出了手,“希望你能加入我们JD。”
  
  阿格没有和马冬握手,他不高兴地说:“你在逗我玩?”
  
  马冬摇摇头说:“我不是逗你玩,而是真心想得到你这样的人才。”他捡起地上的药丸,往旁边的金鱼缸里一扔,几秒钟后,金鱼全死了。马冬接着说:“看到没?TianMao是真的想杀你。而我派人追杀你,只是想考验你,不会真的杀你。”
  
  马冬解释说,阿格攻破他们的支付系统时,他们很震惊,这意味着阿格能随时控制JD的系统,这太可怕了。公司召开紧急会议,有人提出干脆除掉阿格,马冬不同意,他觉得阿格是个难得的天才,他明明可以盗取JD的钱,却没有盗取过,这让马冬更加欣赏阿格。于是,他派人假装追杀阿格,而自己则扮成快递员,接近阿格,目的就是考察阿格的人品。没想到TianMao竟得到了消息,想把阿格挖过去对付JD。
  
  最后,马冬真诚地说:“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愿意加入JD,非常欢迎;如果你不愿意,我这就放你走。”
  
  阿格盯着马冬的眼睛问:“你真的放我走?你不怕我再侵犯JD吗?”
  
  马冬笑了笑说:“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相信你是个有底线的人。”阿格也笑了,他伸出手,和马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220篇、孟老板遭戏弄(一)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孟老板是一个尖刻的小气鬼,每逢出门做客都要在家里饿几餐饭,去后就猛吃猛喝。徐苟三到孟家当长工不久就摸透了他的秉性,便想点子捉弄他,替长工们开开心。

  一天,西乡刘员外写田约,请孟老板五月十三去做客。徐苟三把请贴拿到孟老板的面前,从封贴里往外抽出一半,孟老板只看了五月下面有一个十字,便以为是五月初十请客。他心里想,要想“肠货”吃的多,必须多挨几天饿。于是,从五月初九开始饿饭。到了五月初十下午,还不见来催客,就去找徐苟三。徐苟三又抽了一点,孟老板看到十字下面还有二横,打了一个长谔:“啊!原来是五月十二,只怪我错看了请柬,既然到了晚上,干脆再饿一天,到时会吃得更多。”

  到了十二日,等到红日西沉了,还不见来人催客,孟老板饿得心烦意乱,又跑去找徐苟三:“大师傅,你把请柬给我看看,这时候都没有动静,是不是又搞错了?”徐苟三把请贴递过去,孟老板接到请柬,只见三字在上,十字在下,苦着脸大声说:“这老家伙白活了几十岁,说起来还是一个员外,真不会办事,五月三十的请客嘛,初八的发个什么请贴呢?使起老子冤枉饿了几天。”

  徐苟三和长工们暗笑了一顿。

第221篇、三绝之绝

  “嗖——”一条丈长的棍子迅雷似的射过来。 “噗——”你一出剑即一道寒芒。“嗤——”棍子从头对劈而开,一左一右飞上了树梢,竟是两条丈长的软鞭呢!
  
  “好——”树枝都打起了颤,却不见半个人影。“好你个老家伙——”而你心中早无恨怨。
  
  刚才的寒芒——剑气?不,是比剑气高明十倍的剑罡。正是你衣家的三绝剑法!所谓三绝:剑招绝,不在繁复,而在实而不拙;剑气绝,内力灌入剑身,经剑尖射出,能洞穿碑石:剑罡绝,内劲由剑刃喷出,所向披靡。此三绝都列百家剑之首,昔年,黑白两道对你父亲无不敬畏三分。
  
  父亲——你认为自己是千古不孝子。父亲死的那个凌晨,你在哪?戏院、赌场、酒楼、青楼,正匆匆地欢娱着。你赶在展曦微露之前回到竹林间的茅屋时,父亲竟已横尸倒地。那一刹那,你觉得天在摇,地在晃,一切都在动荡。
  
  父亲周身无伤,佩剑只出鞘一半,仇家何等厉害!你师父——你口中的老家伙——说幸亏你那时还死性未改,否则连个给你爹报仇的人都没有!
  
  因为你安葬父亲后,仇家又现身了。他一脸络腮,却是个独眼人。他森森地吐出四个字:斩草除根!
  
  父亲说过,要是看见这样一个人,尽力避开,此刻竞避无可避,不如拼了!你连使三剑,每一剑都极尽变化。花架子!他的冷笑令你备感耻辱!他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涌过来……
  
  你再次睁眼时,以为已到地府,却见弥勒微笑,一束光中,尘埃飘浮,原来只是身处废宇。回哞间惊觉,一个老乞丐卧躺柱旁,他就是你的师伯。他赶不及救你父亲,却救下了你。父亲也说过,如果修得师哥的浪子三绝剑,就能打败独眼人。
  
  你静观弥勒,一时间,感慨万千。家有布庄、酒楼、良田,本不愁生活,而你挥霍无度!父亲怕你坐吃山空,打算再干一回,就将田宅抵给钱庄,和一个故人合伙做木材生意,谁知他卷了巨资跑了。
  
  你忿忿地要去找那人算账,父亲却将你架到南山,说等你剑艺有成再去报仇。只是你人在山间,心念花花世界。 若非贪图享乐,怎会荒废正业?你一拜跪下,求师伯教授剑术!看父亲的面上,他岂会不同意?就这样,师伯成了师父。
  
  不知是否他故意整你,教了你三天,就赶你去种菜。说种得不好要重种,种好了再学剑。督促甚严,天亮前起床,夜深才入睡,稍有懈怠,软鞭招呼!他手一抖,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
  
  仅几日功夫,你浑身便皮开肉绽,积了六十几道口子。不仅如此,他还苛待你的饮食,只许你吃自己种的菜,好酒好菜他独享。你就想到了逃!可破庙方圆一里,就是一个奇门遁甲阵,根本走不出。
  
  后来,你想通了,何必白受皮肉之苦?难吃的菜也还是自己吃,那就好好种菜吧。日复一日,你的心也真静下来了,爱护着每一棵菜,使它们茁壮成长,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鲜美。
  
  眨眼就是一年。这一日,老家伙终于说要教你浪子三绝剑了。你早已不再叫他师父,而直呼老家伙。不过,他也不在乎。
  
  两年苦练,剑艺竟是一日千里!你唯独好奇,浪子和衣氏两套剑法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父亲昔日同样严格指导,可练了二十年,竟远不及这两年所练。 他说,我在你祖父处学得此剑,觉得入门并非易事,就琢磨了一套捷径的浪子三绝:绝懒,尚勤;绝奢,尚俭;绝贪,尚清。浪子心不改,怎悟得剑髓?功夫就在生活中,劳作也是一种修炼,而且专门修心,便是心法。
  
  破庙里,再也不见老家伙,案上有两锭黄金,并压着一张纸条:你已尽得我真传,遁甲阵已撤,准你下山。只管重振家业,仇人闻讯,自然会寻来。为师闲云野鹤,不必牵挂。
  
  “师父——”这一声震彻庙宇,你跪了下来。
  
  你苦心经营,先是小布庄,再是茶馆。两年光阴,两年心血,无声无息流淌过,虽不比昔日富贵,却也有小成。
  
  一日,你收到消息:衣宅搬进了新主人!你递帖拜访。新主人旱在园中恭候多时,一脸络腮,左眼戴着眼罩——
  
  你眼中喷出火来,很快又平静下来。折下一条树枝,这是剑!你和他斗得难解难分。百招后,衣氏三绝剑施展到淋漓尽致,独眼人一败涂地。再一剑,再一剑,父仇就可得报了!
  
  忽听他纵声长笑,摘去眼罩,从额上撕下一张皮,露出另一张脸——爹?你瞠目结舌。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皮,套到脸上——师父? 你竞不知父亲深藏不露,还精通一路神鞭绝学,一套龟息功,一手易容术,一个奇门遁甲阵。

第222篇、与狼共“武”

  十二月份的辽宁早已是冰天雪地。从西奉到亚口绵延5叩里更是白雪皑皑,这一段路程经常有狼群出没。

  赵子飞快马加鞭,在雪地里狂奔着,这已经是从西奉军团出来的第二天下午了。根据军团首长的指示,赵子飞送递的重要文件务必在明天上午10点前送达亚口军团,这直接关系到两军此次联合作战的胜败,赵子飞深感责任重大。

  大白马撒开四蹄在雪地上飞奔,就像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雪原上移动,这是西奉军团领导的坐骑,高大、威猛,跟它的主人一样有着钢铁般的意志。要不是因为军情紧急,赵子飞是绝对没有机会骑这匹无数次征战沙场的战马的。

  夕阳渐渐西沉,入夜寒气更是直侵肌肤。赵子飞浑身打着寒颤,那单薄的军装根本不足以御寒,装信的军用皮包冻得僵硬。枪套早已打开,手枪里装满了子弹,是为防狼和敌人准备的。

  赵子飞频繁地晃动着胳膊,挥舞着马鞭,双腿不停地夹靠马腹,想通过大白马的快速奔跑来抵御这寒气。然而,狂奔了将近两天的大白马,脚步渐渐迟缓了起来,任凭赵子飞怎么抽打,也只是自顾的小跑着。赵子飞只得松开马嚼子,让它自己率性而为。

  茫茫的雪地里,不急不缓行进着。赵子飞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担心马会迷路,他担心会遇上狼。

  这是一条经常穿梭于这两地的战马,老马识途,所以赵子飞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但是,担心会遇上狼却是应验了。

  前面是一个幽深的谷口,大白马还没靠近,倾听四处的耳朵开始不停的扇动,离谷口越近,扇动得越厉害,突然,奔跑中的大白马紧急停住了,前蹄腾空而起,马嘶长鸣,脚步错乱。

  赵子飞从大白马的反常中预感陷入了险地,但他转念一想,我是军人,没什么可怕的,况且还有要事在身,怎能临阵逃脱。想到此,收紧嚼口,继续催马前行。

  危险是显而易见的,在谷口一字形排着十余条杀气腾腾的东北狼,与夜相融的灰色狼群在雪地里尤为显眼。

  据说狼能在一里地之外闻到猎物的动静,所以狼群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猎物自投狼网。

  赵子飞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多次的征战早已使他对生死置之度外,但面对这样一群远比人更狡猾和更凶残的东北狼,也不由得心里发悚。

  也许是狼群没料到马上有人,赵子飞的突然出现,使得十余条蹲在雪地上的狼突然呼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尾巴平翘,身子成了弓字形,后腿牢牢地蹲在雪地里,一副弓在弦上,憋足了劲,准备随时扑杀的姿式。一条全身灰黄的大狼更是表现出一股王者霸气,凶残的眼里射出刺人的光芒。

  赵子飞是机智、勇敢的军人。

  大白马是一条勇猛、通灵性的军马。

  人和马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转瞬已变得异常的镇静。大白马无视狼群的存在,仍然以稳健的步伐缓缓前行。从它的行进中,看不到心慌,它稳稳地驮着这个临时的主人。

  赵子飞稳稳地端坐马鞍,好像在给大白马传递信息,狼群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都是战士,战士是不畏生死的。

  人、马与狼群越来越近,空气似乎凝固了,空旷的雪原上只有马蹄踩着积雪发出的嚓、嚓声。

  狼是多疑的,它们惊讶于赵子飞和大白马的目中无狼,它们愤怒了,行动了,一条狼离开了狼群??夕阳早已西下,月亮慢慢爬上了天际,雪将黑夜衬得犹如白昼。人马离狼更近了。大白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条狼向赵子飞身后的雪坡跑去,赵子飞不明白狼的举动,继续催马前行,腰间的左轮手枪已偷偷地抓在了左手上,右手握住了插在背上的厚厚的砍刀的刀柄。

  赵子飞作好了战前准备。

  赵子飞是西奉军团侦察连连长,素以胆大、冷静和机智著称于西奉军团。

  一场人狼大战在所难免,靠近狼群一步,赵子飞抓刀的手更紧了一分。正在赵子飞全神贯注防御狼群时,一声狼嗥从来路传来,狼声刚起,另一声充满恐惧的狼嗥声在正前方响起,是那头大灰狼。原来,前面那条狼和赵子飞有一样的“身份”是一个侦察兵,它发现赵子飞没有援兵,就发出了可以进攻的信号。狼群随着这声狼嗥如离弦之箭向赵子飞和大白马扑了过来。

  狼群一上来就围攻大白马。大白马噗噗地喷着鼻孔,瞪大着双眼,毫无畏惧地蹬、踢,全然不顾抓伤咬伤。

  赵子飞在一瞬间放弃了开枪的念头,子弹是用来打鬼子的,对付狼,背上的砍刀就够了。

  赵子飞不愧是赵子飞,月光下,雪地里,马背上,寒光一闪,一柄专砍鬼子的大刀抡了起来,一头向上猛蹿,张牙舞爪的大狼,被迅速下砍的砍刀劈了个正着。狼来不及出声脖子应声而断,一股鲜红的狼血喷颈而出,大狼轰然倒地。赵子飞抓住狼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刀又朝另一条狼的脊背狠狠砍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整个雪夜,又一股狼血洒向了雪地,大狼的凄绝叫嗥,立即把围攻大白马的群狼全都给震慑住了,它们猛然醒悟,不再前扑,但仍然顽强的挡在赵子飞前进的路上。

  大白马显然也见识了临时主人的厉害,竟然对挡在前面的狼群毫无惧意,径直走了过去。

  人和马前进一步,狼群后退一步。狼群眼里的凶光有增无减,复仇的欲望使它们很想扑上去将这一人一马撕得粉碎,可赵子飞手里那柄夺命寒刀让狼群望而却步。

  人和马在前进,狼在后退。

  人和马继续在前进,狼在继续后退。

  突然,狼王一声哀嗥,就像发出死的命令,狼群成散兵线又围了正来,攻击的目标不再是大白马而是马背上的赵子飞。

  狼王领着两条身手敏捷的狼佯攻赵子飞的右侧,其余五条狼没命地猛攻左侧。刀在右侧,所以赵子飞无法顾及左侧,狼似乎发现了这个弱点,可狼又忘了赵子飞的坐骑是一匹久经沙场的老将。每每狼从左侧进攻时,大白马迅速原地掉头90度,用马尾狠狠地横扫,用后腿使劲地蹬踏,人和马娴熟的配合,又有两条狼倒在了血泊中。

  人和马越战越勇,狼群越战越恐慌,转瞬间的损兵折将让狼王大为恼火,狼王退出了战斗,静静地观看局势。

  “噢呜?”狼嗥声再一次响起。正准备再一次发动进攻的狼群突然停了下来,哀怒的绿森森的眼睛齐刷刷望向狼王。

  雪夜刹那间归于平静,良久,狼王朝南而立头冲天,一声凄厉的狼嗥后,狼王朝赵子飞幽幽地望了一眼,带着存活的几条狼黯然撤离??狼群刚走,大白马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第223篇、倒拉二胡

  1911年初春,有一对德国的年轻夫妇来到中国,他们名义上说是到中国来旅游的,但是实际上却来探寻宝藏。男的名叫迈克哈罗,女的叫迪安娜。在德国,他们都是地质专家,因为那时候欧洲经济萧条,他们之所以把发财的希望寄予中国,原因是他们都是地道的中国通。

  迈克哈罗听说苏北海州境内盛产天然水晶,就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神秘兮兮地来到海州腹地大别致山沟。

  他们白天上山寻找水晶,晚上就在豪客来客栈的客房内研究各种资料、绘制水晶矿图。没过半年,迈克哈罗夫妇已经查明大别致山沟一带的地质结构,发现这个地方果然有一个储量极为丰富的天然水晶矿藏。他们兴奋极了,当天晚上就在客房里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豪饮狂歌,庆祝大功告捷。

  就在这时,豪客来客栈住进了一个神秘的姑娘,此人看上去二十来岁,一身淑女打扮,随身带着一把二胡,这二胡看来也有些年头了,二胡通体泛着琥珀色的油光,各根琴弦后面都可见到明显的指痕。

  起初,这个姑娘的到来并没引起迈克哈罗的注意,他们照旧放纵地喝酒高歌,狂欢跳舞。不大一会儿,突然,外面传来了悠扬的琴声,这琴声初听起来虽然悦耳动听,可随着节奏的变化,欢快的曲调却奏出了阴森森冷飕飕的感觉,听得直叫人心烦意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迈克哈罗大叫一声:“混蛋!”就冲出去制止。

  迈克哈罗借着酒劲,猛然打开房门,沿着灯火通明的走廊,大步向前走去。这家林区客栈是木结构的英格兰风格建筑,房子年久失修,地板也逐显老化,人在上面行走就会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这个前来兴师问罪的迈克哈罗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吱呀一声,那个神秘的姑娘突然打开房门,急匆匆向门外走去。此时,那烦人的琴声却仍然在耳边回响,迈克哈罗惊诧地自言自语说:“难道这客栈内还有一个拉二胡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发出“唰唰”的恐怖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朝他面门袭来。迈克哈罗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黑影已闪电般地在他眼前一掠而过。他感到脸颊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迈克哈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手蒙着脸颊乱叫:“上帝……不好了……疼死我了……快来救我呀……”

  迪安娜听到喊叫声,急忙跑出房间,迈克哈罗的面部已肿得像面包一样了!这突然的变故,把迪安娜惊呆了,她惊恐万状地大喊:“快来人呀,迈克哈罗的脸肿得像面包了……”

  客栈老板谭小杰闻声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看了看那个疼得哇哇大叫的迈克哈罗,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客官,实在抱歉,据我所知,这大别致山沟一带方圆几百里,根本没有名医。凭我的经验,迈克哈罗先生的面部是被毒蝙蝠所伤。”“那可怎么办?难道就没救了。”迈克哈罗慌了。谭小杰道:“未必。我听说附近的老乡有一种专门医治被毒蝙蝠咬伤的解药,只是价钱比较昂贵,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迪安娜明白谭小杰只想要钱,便爽快答应下来了。“只要能把迈克哈罗的毒素解掉,出再多的钱我也无所谓!谭老板,你赶快去弄解药吧,救人要紧,不能再拖了。”

  谭小杰说:“好的,我这就去弄解药……”说完,就要往外走。恰在这时,那个神秘的姑娘回来了,她看了看迈克哈罗的脸说:“别紧张,我这里就有现成的解药……”说完,随身掏出一瓶天蓝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迈克哈罗的脸上,顷刻之间,迈克哈罗的脸渐渐消肿恢复了原状。

  迪安娜既惊喜又感激地说:“你救了我丈夫,叫我怎么感激你才好呢?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

  姑娘不卑不亢地说:“小女子展一风,是个行走江湖的游医。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不必客气。”

  展一风的神奇医术,让迈克哈罗夫妇目瞪口呆,迪安娜掏出一张银票说:“展一风小姐,你的医术高明之极,这些钱归你了!”

  展一风轻轻推开迪安娜的手,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要你的钱!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一带的山林里,到处都有毒蝙蝠出没,你们要倍加小心才是!”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客房。

  迈克哈罗夫妇惊魂未定,带着疑惑回到他们的客房,因为害怕再发生意外,躲进客房后再也不敢出来了。谭小杰气急败坏地推开了展一风的房门说:“展一风,你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原来谭小杰和展一风是师兄妹,当年都在五台山上拜一个法号为无极的世外高人学艺练武,并且都练就了无极法师的绝活“蝙蝠听琴术”——即用二胡引来山林中的毒蝙蝠,毒蝙蝠在独特的二胡琴声的指挥下,向对手发起进攻。谭小杰因为忍受不了习武之苦,尚未学成就不辞而别来到了大别致山沟,开了这家豪客来客栈,当上了小老板;展一风坚持学完后,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刚才那对德国夫妇听到的琴声,就是谭小杰搞的鬼。谭小杰使出“蝙蝠听琴术”,就是想把这对夫妇逐个弄伤,然后再以卖解药为名,从他们身上发笔洋财。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不期而遇的展一风搅了好事,谭小杰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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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拉二胡(2)

  展一风淡然一笑道:“小杰兄,师父当年教我们‘蝙蝠听琴术’的目的,是让我们维护正义,扬善惩恶,像你这样贪图蝇头小利,误事不说,到头来只能落得个害人必害己的可悲下场!”

  谭小杰把大手一挥,气恼地说:“我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人各有志,告诉你,如果以后再坏我好事,我决不轻饶,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客房。

  有道是隔墙有耳。展一风与谭小杰的对话,全被躲在窗外的迈克哈罗听得一清二楚。迈克哈罗莫名其妙地遭毒蝙蝠袭击,谭小杰乘机高价出售解药,展一风无偿地救了迈克哈罗的性命……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引起了迈克哈罗极大的怀疑,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躲在展一风的窗下。终于弄清了“蝙蝠听琴术”的来龙去脉,以及谭小杰和展一风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迈克哈罗夫妇经过反复研究,最后一致认为那个神秘莫测的展一风才是最危险的人物,而那个贪图小利的谭小杰反而比较容易对付。迈克哈罗决定用重金收买谭小杰,要他帮助他们夫妇俩人安全离开大别致山沟。

  迈克哈罗拿着一张银票来到了谭小杰的房间,谭小杰一看到这么多钱,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说:“既然迈克哈罗先生这么看得起我,我谭小杰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你的知遇之恩,有用得着我谭小杰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保证会让你满意!”

  迈克哈罗说:“这张银票只是定金,现在要请你帮一个忙,帮助我们避开那些可怕而该死的毒蝙蝠,安全离开大别致山沟。事成之后,我还要加倍赏你,而且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真是金钱能使鬼推磨,一心想发大财的谭小杰就这样成了这对洋人的帮凶。第二天天刚放亮,迈克哈罗夫妇便急不可耐地带着绘制好的水晶地质结构图,在谭小杰的护送下,悄悄离开了大别致山沟。他们刚刚走进大别致山的密林中,突然,耳畔又传来了那可怕的二胡声。迈克哈罗暗叫一声:“不好,毒蝙蝠来了,快跑……”带着迪安娜狂奔起来。

  但他们没跑出几步,只见前面已有一大群毒蝙蝠,扑闪着翅膀朝他们飞来。他们赶紧转向朝树丛跑去。可是树丛里也飞出了一大群毒蝙蝠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眨眼之间,迈克哈罗夫妇被四面飞来的毒蝙蝠团团围住了。迪安娜吓得魂不附体,连呼:“救命啊,救命……”

  就在这时,展一风手里拿着一把二胡从一块两米多高的岩石上“腾”地跳下来,不置可否地说道:“要想活命,快把水晶图纸留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迈克哈罗嘿嘿冷笑着说:“展一风,你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貌!不过,你没想到吧,你的大师兄谭小杰已经跟我们合作了。哈哈,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你来得正好,我要让你尝尝‘蝙蝠听琴术’的厉害!谭老板,赶快出来给这黄毛丫头点颜色瞧瞧!”

  迈克哈罗话音刚落,只见谭小杰竟然从路边的草丛中钻出来,拿起二胡,也拉出一曲更加古怪的音调。在凄婉的二胡声中,那些原本准备攻击迈克哈罗夫妇的毒蝙蝠突然转向朝展一风袭来。展一风万万没有料到,这谭小杰会不顾师兄妹的情谊,助纣为虐,顿时怒火中烧:“谭小杰,难道你就一点不念我们之间的情谊吗?”

  谭小杰得意地狂笑起来:“嘿嘿,展一风,我说过你如果胆敢再坏我的好事,我就决不轻饶,师兄妹的情谊值多少钱?迈克哈罗给了我一百万两银票呀!”

  展一风说:“谭小杰,你别忘记,我们都是中国人!”

  谭小杰仰天大笑:“哈哈,别忘了我还是商人。”

  见此情景,展一风知道谭小杰已无药可救,她被迫拿起二胡拉出了一曲谭小杰从未听过的音调。在展一风的乐曲声中,那些毒蝙蝠突然调头向谭小杰和迈克哈罗夫妇飞去。迈克哈罗吓得六神无主,高声呼喊:“谭小杰,你狗日的东西,赶快把这些毒蝙蝠赶跑。”

  谭小杰立刻拉出一曲更加奇特的音调,那些毒蝙蝠又调头向展一风飞去。展一风不敢怠慢,她马上改变了曲调……就这样,展一风和谭小杰凭借手中的二胡,向这些毒蝙蝠不断变换着指令。那些毒蝙蝠时而涌向谭小杰,时而又扑向展一风,斗了十几个回合下来,谭小杰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的琴声越来越弱,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就在这时,展一风突然把手中的二胡倒过来!谭小杰早就听说江湖中“二胡倒拉”之说,知道这是一着无人能敌的绝招。谭小杰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拉着自己的二胡,可是,那些毒蝙蝠就不听谭小杰的调遣,它们扑闪着翅膀,朝他们的脸上,身上猛攻……

  只一会工夫,迈克哈罗夫妇和谭小杰都倒在了地上,毒素漫延的疼痛使得他们只有呻吟的能耐了!谭小杰心存侥幸地说:“展一风,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把得来的银票全部给你……”“谭小杰,你以为所有的人会与你一样见钱眼开吗?师父早就看出你心术不正,老人家就秘密地把‘二胡倒拉’的绝招传授给我,让我在关键时刻,替他清理门户。今天,你落到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大别致山的水晶矿藏是中国的财富,它只能由中国人自己开采!你们自己慢慢解毒吧。”

  在迈克哈罗夫妇和谭小杰的呻吟声中,展一风拿着大别致山地区的水晶地质结构图,大步向前走去……

第224篇、乡村药剂师

  竹孝才是镇上中药铺的老药剂。我们村离镇子有三里多地,他和我家邻居黄四儿是“拜把子”兄弟,时常来,所以我认识他。
  
  村里有人小心眼儿,说竹孝才好吃,跟黄四儿“拜把子”,拜的是黄鳝。可我每次看竹孝才从黄四儿那儿提黄鳝走,两人都要推搡半天,一个塞钱,一个不收,最后竹孝才总要说,兄弟,你再不收,我下回不来了。黄四儿才收下。
  
  竹孝才高个子,戴眼镜,地包天大撇嘴,离近了说话他好喷唾沫星子。小时候,一次我和黄四儿的儿子保根在村口皂角树下比尿高,我输了,被竹孝才看到了。竹孝才猫下腰把我屁股蛋子捏捏,又揪揪我脸,说,看你瘦的,两个地方加起来没二两肉,叫你爹弄条黄鳝炖炖参吃,包你赢。他说“包你赢”时,大嘴一撇,像青蛙撒尿般溅我一脸。
  
  竹孝才是来给黄四儿送蛇药的。黄四儿夜黑儿里钓黄鳝,好被蛇咬,竹孝才就用百草给他配蛇药——一种碾碎的土色的粉子,叫五毒散。奇怪,蛇药也能治蜂子蜇!热天,我、要子、猫老五、保根等一群娃子到田冲里野,在渠沟边的树根上发现一个蜂窝,两个拳头大,细腰的胡蜂密麻麻的。大伙激动得两眼冒火,遂用砖块砸,用棍子戳,结果,除猫老五、保根滑头躲得远外,我们几个都被蜇了,我被蜇了十几口,脸、手、脖子立时就肿起来,发面馍似的,眼都睁不开了。尖锐的疼痛,还有恐惧,令我哇哇直哭。要子、会义也哭。保根害怕了,回去喊他爹。黄四儿快步跑来一看,痛斥道:“狗日的,胡球闹,那东西也能惹得的?!”转回去拿来一包药粉子,调鸡蛋清,一点一点给我们抹上。等黄四走了,我问保根,你爹给我抹的啥,保根说,是蛇药。神了,一会儿真不疼了,不到天黑,肿也消了。
  
  不过,我对竹孝才的感觉依然不是很好,觉得他这人“日格外”。比如在大夏天,他穿打起膝盖的皮靴子,像个日本兵。开始我不知道那叫靴子,我问他:“又没下雨,你为什么要穿深筒雨鞋?”他说:“是靴子,内蒙的皮靴子咧,看,还带拉链儿的,你没见过。”我父亲、黄四儿、竹孝才一起喝酒,我父亲和黄四儿都打赤脚,裤腿高挽,竹孝才却要靴子把腿捂得严严的。我替他急,就悄悄蹲他身边把拉链拉开。他大叫:“哎唷!不要拉,不要拉,好臭好臭。”
  
  我父亲说:“竹孝才,你黄牛黑卵子的,格外一条筋哪你。”我母亲说:“人家竹先生内蒙人,是个鞑子嘛。”我们那儿把草原上的人都叫“鞑子”。
  
  后来,我长大一些了,渐渐知道,这个“鞑子”还是挺不简单的人物哩。他年轻时,曾在武汉的大学里教过书,是1957年,他口无遮拦犯了错误,才下到我们镇上的供销社,一直在中药铺里抓草药。他说他不是搞医的,是搞中文的,懂点医道是半路货。但镇上传他在治疗蛇伤、阴癣、背疮等方面有独到的手段。我没见他给人治过病,倒是在上小学三年级时,听他讲了一回课。遗憾得很,只讲了一节,就又犯下一个错误。
  
  我们那会儿读书,是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先是学工、学农、学军,后又学医。学医时,就让医生或药剂师给我们讲医药常识,不知怎么学校就请到了竹孝才。下午,上课了,就见他背一个大麻包,打开,全是枝叶干枯的毛根、艾蒿、车前草、晕头花、老鼠藤、蒲公英等。竹老师是要给我们讲中草药!这些草药田边地头上还长着在,大家都认识,自然很兴奋,都争着抢着回答竹老师的提问——它们茎叶的模样,花的颜色,还有味道什么的,课堂气氛甚是热烈。可能是竹老师讲高兴了,一高兴,就深入了,讲到某种药的配制和它的用药方法。原话已记不太清,大意是:女人经前下药要猛,经后下药要缓;男人月头下药要重,月尾下药要轻……三年级小学生,连生理卫生课都没上过,哪里懂“经前”与“经后”?于是,他进一步解释:“‘经’,是指女人的月经,而女人的月经……”课堂一下子安静了,接着,女孩子低头红脸,男孩子尖声嘻笑。等竹老师回过神儿来,早已讲过河了。他撇嘴瞪目,愣那儿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女人有月经。
  
  再上中草药常识课,就换人了。据说,为这,竹孝才住了一个星期的学习班,挨了好一顿批,可把他骇坏了,随便一顶“流氓”的帽子给他戴上,都够他“喝一壶”的。他说他怕老账加新罪,会下大狱。还好,批一顿后放回了,仍旧当他的老药剂。
  
  竹孝才是个讲情讲义的人。1978年平反后,秋天,他还带全家到我们村前的山上看了他的盟兄黄四儿的坟,流了一把泪,然后就回内蒙去了。他说他不想待武汉了,老了,该归根了。算算,如果他还健在,该八十多岁了。
  

第225篇、波斯猫传奇

  这个故事发生在公元前525年古埃及的佩鲁斯城。
  多年来,波斯王与古埃及王之间一直在打仗,他们的武器、兵员相当,因此,常常为了一城一池残酷地进行拉锯战。
  古城佩鲁斯位于埃及东部,是尼罗河三角洲上的一个战略要地。对佩鲁斯的争夺,常常是两军激烈战斗的焦点。
  这一年,波斯王又统率大军,将佩鲁斯团团围住。他发誓,这次不拿下这座战略重镇,决不收兵。但是,他指挥精兵连续攻城两个月,却一次又一次被埃及人的投枪和弓箭击退。埃及军队非常狡猾,当波斯兵的云梯刚架上高高的城墙时,他们并不动手,只有当他们气喘吁吁快爬上梯顶时,城墙上才一声号令,投枪和箭矢齐下,将波斯兵杀得血流成河,大败而逃。
  波斯王十分忧虑:佩鲁斯城里粮草囤积如山,敌军以逸待劳,而波斯军却渐渐粮尽弹绝,人倦马疲,军心涣散,再不想出迅速攻占佩鲁斯城的妙计,相持下去,波斯军必败无疑!  正当他坐在帐篷中唉声叹气,一筹莫展时,卫兵向他报告:“外面有位少年将军要见大王。”  波斯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哪儿来的“少年将军”呀?!莫不是又有一个王室少年闯到前线来胡闹了吧?他烦恼地一挥手,说:“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白色战袍的少年人气宇轩昂地走进军帐,大方地行了个军礼,说道:“拜见尊贵的波斯王、波斯大军的最高统帅!”  波斯王只用眼角扫了对方一下,淡淡地说:“免礼了,站着说说,为什么不呆在家里寻欢作乐,要跑到这里来胡搅蛮缠?”  少年将军低着头,低声说:“我是来为统帅解攻城之困的。我知道,大王的粮草只够维持十天左右了,在这几天里,咱们非攻下佩鲁斯不可,否则,连撤退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少年将军的一番话,说得波斯王大惊失色,他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喝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核心秘密?”说完,他凝神盯视,发现对方十分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
  这时,少年将军哈哈一笑,突然从怀里扯出一团东西,呼地朝波斯王扔去,问道:“你认识它吗?”  波斯王本能地用左臂一挡,又伸出右手接住了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毛色雪白的波斯猫!  这只波斯猫左眼是绿的,右眼是灰的,颈中还戴着一条红宝石项链,显得十分珍贵。波斯王立刻就认出了这猫是女儿艾哈娜公主的宠物,他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得到公主的这只波斯猫的?!”  少年将军又哈哈一笑:“是你给我的呀!难道你已经忘了?”  波斯王有些恼怒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女儿的宠物送给别人!正当他要发火时,少年将军却一下子取下帽子,笑着说:“父亲,难道你竟认不出我就是艾哈娜?!”  这时,波斯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少年将军这么面熟,原来他竟是由女儿乔装打扮的呀!不过,刚涌上心头的喜悦之情,立刻又被重重的担忧取代了。波斯王的眉头重又皱紧,心事重重地说:“艾哈娜,你女扮男装前来看我,我非常高兴,但是,一切正如你所说,我们攻不下佩鲁斯,又退不
得,形势非常危险啊。”  艾哈娜笑着说:“就因为你久久攻城不下,我才赶来帮助父王的呀!你真以为我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玩耍或撒娇吗?”  波斯王点点头,说:“我相信,在以前的几次战斗里,你曾为找出计献策,特别是那次在塔赫塔城,你为我出了挖地道进城的主意,真是不错。那儿地层下全是沙子,地道只花了半夜就挖成了,胜利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这儿是佩鲁斯,地质不同,城墙又高,我什么计策都想过了、试过了,全部失败了!这次,你又有什么妙计可想呢?”  艾哈娜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的妙计已交给你了!”  波斯王又觉得莫名其妙起来,艾哈娜明明什么都没说,怎么疯疯癫癫的认定自己已经知道她出的主意了呢?他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白猫,说道:“除了这只猫,你可什么也没交给我呀!”  艾哈娜立刻走上前,取回自己的宠物,把它举过头,说:“波斯猫,就是我的妙计呀!”  看着女儿一副调皮的样子,波斯王又疼爱又生气,他说:“别胡闹了!这儿很危险。明天,我就派人把你和这宝贝猫护送回去。”  谁知,艾哈娜一下子把白猫勾到胳膊下,一本正经地说:“不!明天,我要去攻城,我的小猫也一起去!”  波斯王一下跌坐到垫子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时,艾哈娜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到他身旁,轻柔地说:“父亲,我不是来惹你生气的,我真是来帮你攻城的呀!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埃及人和我们波斯人,在对待猫的问题上,有什么区别吗?”  波斯王怔了一下,说:“咱们波斯人……将猫当作玩物、宠物;他们埃及人……嗯,他们把猫奉为神灵。的确,区别很大,但是,这跟攻城有什么关系呢?”  艾哈娜笑着亲了一下父亲的面颊,说:“父亲说得很对,只是还没想到怎么用波斯猫攻城。我问你,如果有谁将你信奉的神灵扔到你身上,你会有什么感觉?”  波斯王犹豫了一下,说:“我……会感到突然,可能会束手无策……”  艾哈娜又爽朗地笑起来:“这就对了!我带来了五百只波斯猫,明天一早,我和攻城的士兵们每人怀里揣一只小猫,爬上云梯顶之前,向埃及兵扔过去!我想,面对扑进怀里的‘神灵’,那些士兵一定会惊慌失措,我们就乘机跳上城垛,夺取胜利!”  一番话,说得波斯王热血沸腾。他从座垫上猛地站起来,举起双手欢呼道:“啊,上苍给了我这么聪明的女儿,还有什么城池攻不破呢?!”  他拉着艾哈娜的手,跟她一起到外面去看那些刚运到的猫咪了。


  第二天一早,晨雾还没从佩鲁斯城头散去,守卫在城墙上的埃及士兵就听到波斯军营有了动静。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波斯兵又像以前那样,蚂蚁扛草棍似的抬着云梯,蹒跚着来到了佩鲁斯城下。
  埃及守军长官得知波斯人又将发起进攻,只是轻蔑地哼了一下鼻子,说:“他们还嫌死伤得不够!让他们往上爬吧,跟往常一样,等他门快攀上城墙,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儿,你们就狠狠地把投枪扔出去,把箭射下去!消灭了多少波斯人,给我报个数。我还得睡上一会儿呢。”  说完,这位守军长官在床上翻了个身,又呼呼睡熟了。
  得到长官的指示后,埃及守军又像以往一样,让波斯兵的云梯搭上城墙,他们只是在城垛旁准备好投枪和弓箭,只等那些累得直喘气的波斯兵爬上来送死了。
  这时,艾哈娜公主身佩长剑,怀里揣着她那只雪白的波斯猫,和其他几百名怀里藏着波斯猫的士兵组成敢死队,飞快地向城上爬去。
  波斯王在远处提心吊胆地望着他们。说实话,他是很了解埃及人的陋习的。他曾被埃及人俘虏过,他亲眼目睹了一位埃及将军向街上窜过去的一只猫磕头的怪现象。两国的战争,除了土地、金钱和权力等原因外,对猫类截然不同的态度,恐怕也不能排除在外。
  但是,现在是真刀真枪的战争,女儿的妙计,会不会有所闪失呢?如果埃及兵不怕扔到身上的猫,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又会面临一场惨败!  他的女儿将战死在城墙下!  眼看着,艾哈娜公主像一位敏捷的少年将军那样,就要爬到云梯顶上了,其他敢死队员们,也快手搭城墙了。这次,他们都没带盾牌,以便能及时攀登上去,及时向埃及兵发动意想不到的“神灵之战”。如果“神灵”波斯猫不起作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将完全暴露在投枪和箭矢的锋刃下!  艾哈娜奋力向上爬着。猫咪们都很乖,在每个敢死队士兵怀里一声不吭,也不乱挠乱动。因此,当埃及士兵按以往的经验,估计他们只爬到云梯中间时,其实他们已经爬到顶上了,只须纵身一跃,就能冲上城墙,与埃及守兵展开肉搏正在这时,有两名埃及士兵听到附近有人喘气,立刻从隐蔽处跳出来,喊道:“波斯人快冲上来了,大家快出来呀!”  呼啦一下,埃及守军都站起来,准备去抓投枪和弓箭。但是,艾哈娜公主早已看见了他们的动作,她将手伸到怀里,一把拉出雪白的波斯猫,叫道:“宝贝,去抓那个家伙!”说完,她的手一扬,就将波斯猫扔到靠她最近的一名埃及士兵身上。
  与此同时,冲上云梯顶的波斯兵几乎都扔出了怀里带的猫。一时间,佩鲁斯城墙上瞄瞄大叫,那些被埃及人奉为“神灵”的小猫在埃及士兵的怀里乱叫乱抓,乱咬乱窜乱跳,吓得埃及士兵们不知所措。有几名士兵甚至跪下来,对自天而降的“神灵”顶礼膜拜起来!  艾哈娜公主率领的敢死队很快占领了城头。
  接着,第二批波斯兵又迅速从打开的城墙缺口上冲进了佩鲁斯城。
  固若金汤的佩鲁斯城终于被攻破了。十名波斯兵拉开了厚重的城门,波斯王率领的大军立刻潮水般涌了进去。
  当然,比波斯兵冲得更快的是那五百只波斯猫,它们喵喵大叫,在陌生的佩鲁斯城的大街小巷里乱钻乱跑,就像一群天兵天将在这座古城显示神威。
  许多埃及将士跪了下来,他们并不是屈服于波斯王的武威,而是被这些五颜六色皮毛、眼珠闪着神奇光芒的波斯猫“神灵”镇住了!  当佩鲁斯的埃及守军长官从梦中惊醒过来时,他发现面前站着一位波斯少年将军。在这位少年将军怀里,有一只雪白的波斯猫,那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红宝石项链。

第226篇、绝世牛神刀

  扬州自古以来,就是百里繁华之地,到了民国,虽然战火不断,可是棋盘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这条街就是全国30多家名菜馆的聚集地。

  马二先生是个磨刀匠,别看他身单体瘦,可是手艺好,刀磨得锋利,各大菜馆的名厨都喜欢找他磨刀。没想到这天早上出门,一脚踩到门口的几块橘子皮上,仰身一个大跟斗,一条右腿摔折了。

  放橘子皮的人名叫刘能。这刘能也是个磨刀匠,来扬州才一个月,因为妒忌马二先生出神入化的磨刀手段,才出此阴招,彻底放倒了马二。

  马二先生卧床不起,棋盘大街上磨刀的生意就统统归了刘能。

  这天,刘能正在飘香酒楼门口磨刀呢,酒楼的少掌柜吴天雷走了出来,他先用手指试了试磨好菜刀的锋刃,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刘磨匠,我父亲有请!”

  吴天雷的父亲名叫吴四海,吴四海不仅是飘香酒楼的老板,也是扬州厨界的领头羊。

  刘能跟在吴天雷身后,走进了飘香酒楼。吴四海今年65岁,粗眉短须,面如重枣。他去年中风了,右半边身子没了知觉,虽然经过药石调理,可以走路了,但是一瘸一跛,已经没有几年前成菜如神、技压扬州的威风了。

  刘能急忙给吴四海见礼。吴四海说道:“刘磨匠,请你帮我磨三把刀吧!”

  这三把刀是三把屠牛刀。吴四海的飘香酒楼最有名的菜品就是全牛席。一条大牯牛,半炷香之内,吴四海借助三把屠牛刀就能将牛肢解完成。全牛席需要的是牛身上九处不同部位的精肉,剔取这九种精肉,不仅需要技巧,更需要速度。一旦时间过久,从牛身上剔取下来的精肉就会失去鲜味。

  刘能看罢那三把屠牛刀,竟“啊”了一声。原来,这三把刀分别是8斤重的断骨刀、1斤6两重的剔肉刀和36斤重的斩牛刀。

  断骨刀和剔肉刀还好说,刘能拿起了那把36斤的斩牛刀没磨几下,就已经累得咻咻地喘气了。

  吴四海皱着眉头说道:“十年前,飘香酒楼和关外第一牛酒楼为争一把牛神刀,在扬州举行了一场屠牛比赛……”

  那次比赛,关外第一牛酒楼的老板牛厨神败北,牛神刀就留在了飘香酒楼。可是十年后,卧薪尝胆的牛厨神派人给飘香酒楼重新送来战书,他要来扬州再次挑战吴四海的屠牛之术。吴四海最后说道:“刘磨匠,这三把刀,你一定要帮我磨得又锋又利,我才有取胜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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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四海和牛厨神原本是一师之徒,可是牛厨神飞扬跋扈,认为自己的屠牛手段天下第一,因为两个人的师傅将牛神刀传给了吴四海,牛厨神不服,这就是两个人恩怨的由来。

  一场屠牛比赛,两方面必须同时杀死三条犍牛。每杀死一条牛,磨刀匠在屠牛匠换刀的间隙,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换下的刀磨锋利。上一次帮吴四海磨刀的就是马二先生。

  刘能点头,算是答应了吴四海的请求。半个月后,牛厨神就领着手下,志在必得地来到了扬州,两方把比赛的场地定在了城北的土地庙中。

  6条大牯牛被牵到了土地庙内,替牛厨神磨刀的是一个关外的磨刀匠。牛厨神高高地举起了净重36斤的斩牛刀,刀光化成一道闪电,斗大的牛头“咕咚”一声,被斩切落地。牛厨神赞了一声:“好刀!”然后用断骨刀和剔肉刀开始对第一头牛进行肢解剔肉。

  一条牛身上共有九处精肉,这九处精肉被牛厨神一一剔出,分别装在木盘子里,切割第一头牛,牛厨神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吴四海坐在椅子上,他眼珠都不眨地看完了牛厨神解牛的全套动作——牛厨神解牛的动作不仅精准、快速,而且透着韵律和自信。吴四海即使在几年前最巅峰的状态,取胜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呀!

  吴天雷替父出战,虽然他解牛的手法没有牛厨神纯熟,但是毕竟他年青手快,一条牛切完,正好也是半炷香的时间。

  ‘牛厨神领来的关外磨刀匠借着他换刀的时候,已经轮换着把三把刀都磨好了。牛厨神手中拿着斩牛刀,看着一脸热汗的吴天雷,冷笑道:“师侄,如果你体力不支,可以多休息一会呀!”

  吴天雷呵呵一笑道:“牛师叔,我不累,第二场,您先请!”

  牛厨神冷笑一声,道:“拿眼罩来!”牛厨神讲完话,他手下竟取出了一条黑布,将他的眼睛全都蒙了起来。牛厨神艺高胆大,他竟然要蒙眼解牛。

  吴天雷一见牛厨神要蒙眼解牛,不由得心中窃喜。吴四海在教吴天雷解牛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叫他蒙着眼睛动刀的,吴四海早就料到牛厨神会用蒙眼解牛这一招。

  第二场蒙眼解牛比赛下来,吴天雷竟又和牛厨神斗了个平手。因为时间紧张,刘能和牛厨神请来的磨刀匠需要不停地磨刀,两个人直累得汗如雨下,最后只剩下呼呼的喘气声了。

  牛厨神见前两场比赛斗平,只气得一声怒吼,他猛地抡起刀来,一刀下去,切掉了第三头牛的牛头,剔骨刀和切肉刀同时被他的两手抄了起来,他竞用上了双管齐下的刀法绝技!眼看着一块块精肉飞到了木盘中,吴天雷不敢怠慢,他虽然不会双管齐下的刀法,可是吴家目无全牛的刀法也是威名远震。

  吴天雷切掉了牛头后,并没有按照常理去剥皮去骨,剔筋取肉,而是将切肉刀一挥,直接割皮取肉。随着一块块精肉从牛身上硬取出来,观看吴天雷解牛的扬州厨界的同仁不由得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吴天雷已经取出了牛身上的第八块精肉,他高举切肉刀,刺入了牛的左臀尖,还没等他旋下最后一块牛精肉,就听“咔”的一声响,他手里的那把切肉刀竟折断在牛的皮肉里。

  就在刀折的一瞬间,牛厨神已经把九块牛精肉切割完成了。

  飘香酒楼两平一负,最后输掉了这场比赛。吴四海没有办法,只得捧出刀匣,将里面黑黝黝的牛神刀,交给了牛厨神。

  牛厨神手端牛神刀,不由得呵呵大笑,笑罢他对四周扬州厨界观战的人士一抱拳,叫道:“明天一早,我要用这把牛神刀切割一条犍牛,然后在飘香酒楼做几桌天下第一牛的名菜招待诸位!”

  牛厨神转身离开土地庙,刘能收拾了一下磨刀的家什,转身也灰溜溜地离去了。过了一会儿,飘香酒楼盯梢的伙计回来,走到吴四海的耳边说了几句。吴四海一拍桌子,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刘能就是牛厨神派到飘香酒楼的奸细!”

  刘能在磨那把切肉刀的时候,暗中做了手脚。他把刀刃的根部磨得非常薄,这样吴天雷用力切肉的时候,那把刀就会“咔”的一声,齐根断掉。

  扬州厨界的同仁听吴四海讲完,一个个义愤填膺,叫道:“牛厨神行事如此卑鄙,我们一定要为飘香酒楼主持公道!”

  吴四海一抱拳说道:“不用,只要各位明天来飘香酒楼捧场,我就万分感谢了!”

  牛厨神回到客栈,拿出黑黝黝的牛神刀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这把牛神刀竟然没有开刃。他找来刘能,吩咐道:“你赶快将这把牛神刀开刃,明天我要叫扬州人见识一下北方第一牛的斩牛刀法!”

  刘能下去磨了半天刀,最后竟然满脸慌张地跑了回来。原来,沉甸甸的牛神刀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制造的,不管多么耐磨的磨刀石,竟然磨不动它。磨刀匠在磨刀的过程中,连损了两块磨石,却没有磨出一丝刀锋来。

  牛厨神听完大怒,一脚把刘能踢倒在地,自己找了一块磨石,亲自动手磨刀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牛厨神领着人早早地来到飘香酒楼。他看着拴在酒楼前的犍牛,怪吼一声,手中的牛神刀高举,只听“咔嚓”一声,刀头正砍在犍牛的脖子上。因为牛神刀是一把无刃之刀,这头犍牛牛脖子中刀后,牛头未被切掉,只是痛苦地发出了一阵哀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牛厨神昨天晚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牛神刀磨出锋利的刀刃来。牛神刀没有刀刃,不管牛厨神解牛的手段多高,他也没有办法干活呀。

  牛厨神将牛神刀往吴四海面前的桌子上一拍,叫道:“吴四海,你这把刀哪是什么牛神刀?此刀无锋无刃,怎么能拿来解牛?”

  吴四海蔑笑道:“这把刀你磨得不得法,用得不得法,自然不能解牛了!” ’

  见牛厨神不明白他的意思,吴四海一挥手,拄着木拐的马二先生从一边走了过来。他冲着牛厨神冷笑一声道:“这磨刀一共有三种磨法,一种是锋中锋,另外两种是钝中锋和钝中钝,我今天就叫你见识一下钝中钝的磨法!”

  马二先生丢掉拐杖,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磨刀凳上,抄起牛神刀,刀背冲上,刀锋冲下,然后猛地一声大吼——两手用力之下,就见那刀锋在磨石上爆起了一溜火星。一转眼,那块磨石就被牛神刀磨去了半指厚,最后磨刀石“咔嚓”一声,碎掉了。

  马二先生磨的竟是刀锋!吴四海被儿子吴天雷扶着,他拿起了那把变得更钝的牛神刀,‘来到瘫倒在地的大犍牛面前。随着大犍牛“哞哞”的叫声,他手里的牛神刀高高举起,可是落下的时候,竟比树叶还要轻。牛神刀的刀尖沿着牛身上的奇经八脉游走,牛身上的毛在牛神刀的挥动下,最后一根根都直竖了起来。

  吴四海最后伸手抚摸了牛的脑门一下,那头受伤的大犍牛竟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看着犍牛眼睛里流淌出的泪水,吴四海对牛厨神说道:“你知道吗,这把牛神刀并不是一把屠牛之刀呀!”

  牛神刀的刀尖镌着一个“善”字,刀身上镌着一个“德”字,刀把上镌着一个“仁”字。只有仁义在手,德行才能相随,就让我们以善止杀吧!

  牛厨神领着手下和刘能悻悻地离开了扬州,那把牛神刀就永远留在了飘香酒楼。有些道理,不是一下子就能懂得的,好在有的是时间,但愿牛厨神经此一败,能够慢慢开悟吧!

第227篇、桃红灼灼

  一、桃林里的战俘
  
  70年了,他仍清楚地记得自己逃出生天的日子。那是1943年的春天,他和30多位战友一气狂奔两个多小时,累倒在一片荒芜的桃林里。
  
  就在两三个小时前,他还是战俘,被俘之前是陆军88师524团2营1连少尉排长,“八一三”淞沪血战时,他和战友们在团长谢晋元的率领下,死守四行仓库,获得“四行孤旅,八百壮士”的英名。
  
  被俘期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获自由。机会终于来了,他和战友们周密谋划,收工时打死了押送的鬼子兵,夺枪后一路狂奔,逃出魔爪。
  
  他逃进了一片桃林。晚霞血红,桃花灼灼。他记得自己在桃树下坐了很久,舍不得离开,“因为我自由了,我欣赏桃花,我觉着很好看,坐在那里不想动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一刻,他心中突然大恸:“太想家了!”
  
  但家在千里之外的湖北随州。他从安徽进河南,再转入湖北,重获自由的游子踏上返乡之途。他凭直觉朝家乡走去,在翻越“干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神农架时,行至半夜,他又困又饿,倒地就睡。被冻醒后,眼前竟是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他翻身起来继续往家乡走。
  
  然而他回不了家,家乡已被鬼子占领。.他掉头西进,前往战时陪都重庆。1944年春,他来到重庆,由于守四行时被打瞎左眼,当局把他送进城郊长寿县第九残废教养院。作为八百壮士之一,无论教养院还是附近的居民,都把他视为英雄。
  
  在这儿,他收获了陪伴一生的爱情。
  
  那年,他30岁,她18岁,是重庆文德女中的学生。暑假里,她去长寿县桃花街姐姐家玩。姐姐开了个小卖部,她打下手。一个炎热的中午,命中注定的邂逅在小卖部发生了。他去买牙膏,她立刻被眼前这个人镇住了:“独眼壮士”身高足有1.8米,长相英俊。而他呢,看到她时心里也扑腾乱跳:“这姑娘眉清目秀,举止斯文。就是她了!”
  
  此后,他一有空就去小卖部,明里是买东西,暗里是为看她。两人的秘密都埋在心底。
  
  姐姐看出来了,成全了他们:“如果你真心喜欢她,就先订婚吧。”没有旧戏中美女爱英雄的浪漫,一切中规中矩。他对她说:“我俩虽订了婚,但还不能结,因为我是军人,随时可能上战场。等胜利那天我们就结婚。”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他和她第二天就结婚了。教养院的伤残战友凑钱在桃花街(这条街如今拆了)摆了几桌酒,一起见证了婚礼。窗外,偌大重庆彻夜燃放的鞭炮声,成为婚礼最动听的祝福。从那时起,夫妻俩相濡以沫,走过了60余年。
  
  一个死守阵地的勇士,一个在风雨中收获爱情、在蹉跎中用生命坚守信念的老兵,他的情感生活应该幸福吧?
  
  是的,还算幸福。这从他们钻石婚的庆典上可以看出来。那天,年逾九旬的他,深情地为她唱了《月亮在哪里》-这是一首20世纪30年代流行于上海的歌。像无数次听到这首歌一样,她只是笑。当年他血战上海时,是怎么学会这首歌的呢?她没有问,他也没讲。她知道,只要他还能给自己唱,就足够了。
  
  庆典上的鲜花、掌声和祝福送给了他们艰难的爱情。
  
  之所以艰难,是连他们自己也没料到,结婚后,他又开始了另一种“孤旅”生涯。他被下放、被打成“牛鬼蛇神”,千过搬运、站过柜台……那段本该彪炳史册的壮举,竟成了不尴不尬的历史问题。异乡的孤独、生活的窘迫、旁人的歧视和冷漠,让他读透人生悲苦。但他的腰杆一直挺着,因为他是军人,是一个拼过刺刀的血性汉子,“我不能倒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在谤议流言中;他还知道,虽然他们结婚时没有“不离不弃”的誓言,但誓言早已写在心里。
  
  于是,他坚持着,惨淡度日。风烛残年的老兵早巳看破生死,最想念的唯有昔日战友,在梦里与他们金戈铁马,醒来时老泪纵横……“六十年来家国,三千里路奔波”,这是老兵对自己的评价。老兵叫杨养正,妻子叫赵孝芳。60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重庆弹子石老街。哪怕贫穷如影相随,老兵始终坚信:“中国不会亡,中国会强大!”
  
  我见到老兵是在一个颁奖活动上。因体衰,他只能坐轮椅。主持人说:“杨老,请讲几句话吧。”他接过话筒说:“没啥好讲的,我就唱首歌吧。”有小青年哧哧地笑了。是啊,一个90多岁的老人,还能唱个啥呢?有人上前说:“杨老,我给您拿话筒吧。”他忽然很生气,用力一推:“不用!”就见他攥紧拳头,激昂地唱起《八百壮士歌》:“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四行!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歌毕,全场掌声雷动,有人泪花闪闪。
  
  我曾问他:“你是抗战英雄,却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值吗?”
  
  他沉默良久,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对得起国家。”
  
  说罢,是更长久的沉默。
  
  如今,老兵已然辞世。二战名将麦克阿瑟说,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准确地说,老兵的肉身是会死亡的,但精神长存。
  
  二、桃殇
  
  那是春天,我前往长江南岸的某宾馆参加区域经济研讨会。与我同屋的是来自安徽的周。周在一家国企任副总,壮硕、豪气,我俩交谈颇为投机。晚饭后,我俩徜徉在桃林中,周突然说重庆的桃花死气沉沉的,没安徽的那么鲜活艳丽。我开玩笑说:“这恐怕是你心里在作怪吧?”
  
  周也笑了,却有些苦涩,随后讲了一个故事。
  
  好多年前,周还在桐柏山区插队当知青,不到20岁,与一个叫李筠的女孩十分要好,但尚属闷在心头的那种,不敢道与他人,用今天的话说叫闷骚。周的记忆中,李筠有一张天生的瓜子脸,不是锉的,属自然天成,让周十分心仪。
  
  也是春天,大山深处的桃花灼灼耀眼。风暖暖的,刮得人脸痒。不知道是谁提议,去后山那座叫“铭”的古刹玩玩。于是,知青点上的3男2女上路了。周至今记得李筠那天的装束:一身洗旧的军裤褂、蓝色的球鞋,敞开的衣领露出桃尖形红红的领边,再往上,是晒成褐色的少女的脖子和脸。
  


  李筠一路眼波闪闪,周默默地把流动的眼波接了过来。中午时分,他们沿着小路终于找到那座破败不堪的古刹。古刹四周围着铁丝网,他们钻了进去,惊飞满院麻雀。一口绿锈斑斑的铜钟倒扣在殿内,李筠抄起半截砖头扔过去,铜钟发出沉闷的响声,竟有一种夺人魂魄的鬼气。
  
  李筠咯咯地笑了,很是快活。
  
  周注意到,那天的太阳很好,照着四周的山峦,也照着开得极盛的桃花。迎风而动的桃花从山洼里、从庄户人家院墙中探出头来招摇着。一色的红,一色的粉,让人看了心尖尖都有些痛。后来大伙下山了,半路上截住一辆货车。男生们说,让女生先回家吧,她们累了。李筠和另一个女生也不推辞,就坐上去了。发动机轰响着,她探出头朝周扮了个鬼脸,再深情一笑。
  
  一个小时后,周他们搭乘的手扶拖拉机追上了那辆货车。
  
  货车栽在水渠里,狼藉不堪,满眼是碎玻璃和血迹。李筠的尸体已经运走。水渠上的斑斑血迹艳若桃花。周号啕大哭。公路两边,桃林风情万种。从那之后,周说他再也没见过桃花开得有那天那般绝艳,那般蚀骨。周说他至今不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虽说这首歌他早已耳熟能详。
  
  桃红灼灼,悲喜自知。
  
  每一代人,都在用他们的生命和行为讲述昨天的故事,那些只能复述、不能复原的故事。落花流水,年复一年,唯《诗经》里的桃花,依然盛开在你我一望无垠的心田……

第228篇、恶人第一百号

  杨毅嫉恶如仇,发誓杀死一百个恶人之后归隐山林。步入江湖十余年,他已经杀死了九十六个恶人,这里边有杀人不眨眼的大盗,虐杀公婆的恶妇,欺凌弱小的恶霸……每一次杀死恶人后,他都会在恶人身上留下一枚竹牌,上面写着“恶人第××号”几个隶书小字。日照一带的坏人提起杨毅,就汗毛竖起,冷汗直冒,浑身打哆嗦。

  一个夏日,杨毅远赴黑龙江与同道切磋武功,一个月后,尽兴而归。杨毅的住处在日照城西文山上的一座山神庙里,当他路过一片槐树林准备回住处时,忽然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哭泣声。杨毅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将一根绳子抛在一个树杈上,将脖子搭上去就要上吊。杨毅忙甩出一支袖箭,将绳子一斩两断。

  杨毅上前扶起妇人,说:“大嫂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走这条路?”妇人看着杨毅,泪如雨下,哭诉道:“你还是让我死吧,我活不下去了!”

  原来,妇人叫牛李氏,是日照县牛家村人,膝下没有儿女,与丈夫牛三相依为命。牛三是个樵夫,身体很结实,整天上山打柴,然后带到日照县城卖掉换一些日用品,这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温饱还是有保证的。

  这天,牛三偶感风寒,浑身酸痛,牛李氏就赶忙去日照县城有名的济世堂药铺给丈夫抓药。济世堂的大夫叫王世普,他粗粗问了牛李氏几句牛三的病情,就开了一个药方,让伙计照单抓药。

  回家后,牛李氏把药煎了,然后端给丈夫喝。牛三喝了之后就感到头昏脑涨,便上床睡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牛李氏就发现丈夫面色铁青地死在了床上。

  杨毅插言道:“这么说,是那个庸医的药夺去了你丈夫的命?”牛李氏擦了擦眼泪,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因为我丈夫的身体一向是很结实的,于是我就去济世堂讨说法。那个王世普却死不承认,最后竟然……竟然……”牛李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号啕大哭起来。

  杨毅急问:“后来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牛李氏止住哭,说:“这个王世普有钱,又与县太爷有关系,后来他竟然去县衙把我告了,说我诬陷好人,影响他的形象,对他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要我向他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五十两银子。这是恶人先告状,我自然不服,就在公堂上与他争执起来。那个县太爷竟然说我咆哮公堂,将我乱棍打出。”

  说到这儿,牛李氏顾不上羞耻,一把掀起衣服,让杨毅看她身上的斑斑伤痕。杨毅气得大喊一声:“岂有此理!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这天,王世普要去乡下出诊,当走到城郊一个偏僻之所时,忽然一人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用一把短刀逼住了王世普。王世普忙说:“好汉,此时白家村正有一个重病号等着我去诊治,性命攸关的事,还请好汉行个方便。只要你放过我,我把身上的钱财全部给你,如不够,可以到我济世堂去拿,我决不食言。”来人正是杨毅,他冷笑道:“庸医,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去救人?说你去害人才对!”说完,杨毅不由他分说,手起刀落,顿时鲜血四溅,可怜王世普顿成刀下之鬼。

  做完这一切,杨毅又将一块上书“恶人第九十七号”的竹牌留在了王世普身上。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住处,呼呼大睡。

  第二天下午,杨毅忽然听见外边人声鼎沸,像是很多人正朝这边走来。

  杨毅一惊,提着刀走出山神庙,眼前的情景却令他惊呆了。原来,外边站着几十个手持叉子、铁锨还有镐头的百姓,他们正怒视着杨毅。杨毅忙问:“乡亲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白须老者问:“杨大侠,济世堂的王世普大夫是你杀的吗?”杨毅点了点头,说:“那姓王的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老者顿足道:“你好糊涂呀!”

  原来,这王世普并不像牛李氏说的那样是个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庸医。恰恰相反,王世普是一个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人,而且收费低廉。有的贫苦百姓得病后手头没钱,王世普就把医药费给免了,晚上急病号需要他出诊,即便是冰冻三尺的寒冬,即便是百里之外,王世普也会即刻起床前去诊治。所以,王世普在百姓中很有威信,大家也都愿意找他看病。

  却说日照县内还有一个药铺,叫润生堂,是日照县最早的药铺,店主叫刘士甄。他医术也很不错,但是医德不行,去他药店看病,少一个铜板他也不会让你离开,而且晚上从不出诊,即便是患者生命垂危。

  济世堂开业之后,眼见着患者都跑到那里去了,刘士甄不从自身找原因,却怨恨起王世普来,屡次找他的茬,都以失败告终。好在王世普大人大量,从不与他计较。

  后来,刘士甄无意间知道了杨毅到了兖州府,又心生毒计,派自己的老婆李氏,在杨毅必经的路口,装作要上吊的样子,被杨毅救下之后,又说出一番被庸医王世普逼得无路可走的话来。果然,嫉恶如仇的杨毅上当了,杀死了王世普。

  老者说:“杨大侠,这一次王医生原是给一个大出血的产妇出诊的,却被你给耽误了。大人死了,一个男人从此失去了他的爱妻,一个小孩从此没有了母亲,你想想,这一次你的罪孽有多大?”

  杨毅听了后悔莫及。他对老者和众人说:“你们容我一晚,明天我定给大家一个答复。”当晚,润生堂店主刘士甄两口子被人杀死,留下的竹牌分别是恶人第九十八号和恶人第九十九号。他们的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正是日照义侠杨毅,他是自杀而死的,他的身上也有一块竹牌,上写:恶人第一百号。

第229篇、不见的七只黑猫

  埃勒里是个超级侦探,对怪事特别感兴趣,而且善于分析。这天,他到柯利的宠物店,本想买一条狗,却被柯利说的另一桩事给迷住了。

  这就要说到柯利一個名叫尤菲米娅·塔克尔的顾客了,她身体瘫痪,疯疯癫癫的,是个并不爱猫的老太太,可最近,她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到宠物店买一只黑猫,点明要和卖给她妹妹的那种一模一样。

  尤菲米娅有个妹妹叫萨拉安,因为自己不能自理,就请她代为管家。

  一年前,萨拉安来宠物店买过一只黑猫,可没过几天,她就来咨询能否退猫,说她姐姐憎恶猫。柯利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尤菲米娅不喜欢猫。不过最后萨拉安并没有来,事情也不了了之。

  柯利前两天刚给尤菲米娅送去第六只猫。知道萨拉安出去时从不锁门,所以每次尤菲米娅都专挑萨拉安不在时让她过去,这也让柯利感到奇怪,尤菲米娅似乎并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买猫了。

  一个不爱猫的老太太一连偷偷买了六只猫,埃勒里也觉得奇怪。于是,他说服柯利,趁萨拉安出门散步,去她们住的公寓看看,他要弄清楚尤菲米娅买猫的真相。

  不多久,他们站在了公寓五楼C室的门前,走廊地上有两只满装的牛奶瓶,像是昨天和今天的。

  埃勒里转动门把手,门竟然锁上了。柯利在旁边也觉得惊讶。埃勒里又按了好多次门铃,也没人应。

  没办法,他们去找了管房人。管房人波特住在地下室的一个小房间里。埃勒里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波特太太。

  “管房人在家吗?”埃勒里问。“不,他不在家,”

  波特太太生疑地说,“他在长岛化工厂里有份兼职工,三点半前回不了家。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想请您帮个忙。我们是来拜访塔克尔小姐的,可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

  “门没开着?通常这时候都是开着的呀。”波特太太皱起了眉头。

  她告诉埃勒里,她也有两天没见到她们姐妹了,自己偶尔去看看尤菲米娅,有时萨拉安出门了,尤菲米娅就会打电话让她把垃圾送去焚化炉,前几天还帮她寄过一封信。

  埃勒里联想到门口的两瓶牛奶,感觉到不对头,他掏出警徽,证明自己的身份后,又请波特太太拿来楼上的钥匙,忙和柯利去了五楼,留下波特太太在原地发呆。

  上了楼,埃勒里正把钥匙插进门锁,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奔跑声,伴着一阵刮擦声。他迅即旋动钥匙,门开了半英寸,阻住了。

  接着,埃勒里侧身撞门,门朝里猛地打开,一把椅子朝后倒了下去。埃勒里和柯利同时看到,有人砸开窗户,借由铁梯从屋顶上跑了!可已经来不及追了!

  他们随即转到卧室,那里摆着两张一样的床,一张床被翻得乱七八糟,另一张床则整整齐齐。

  柯利说,那张乱糟糟的正是尤菲米娅的。可屋里没有人,整个房间,除了尤菲米娅的床,什么也没弄乱。靠近床底的地上,放着一只摆着碟子、刀叉和吃剩食物的托盘。

  柯利一直在问塔克尔姐妹的行踪,以及抵门的是谁,而相比这些,埃勒里则更关心那七只黑猫——萨拉安的那只和尤菲米娅的六只的去向。

  窗户上的窗钩在不久前刚被砸开,表明窗户一直是关着的,很有可能,那些猫已经……

  这样想着的时候,波特太太来到了门厅,她又惊又怕,反复说这两天都没有见过这对姐妹,她丈夫也是前晚给尤菲米娅的房间裱糊时见过她们——管房人波特前些时候每天晚上都来帮尤菲米娅裱糊房间,赚些工钱。

  这时,门厅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年轻人探着脑袋问:“请问尤菲米娅小姐住在这儿吗?”

  “是的,”埃勒里友好地说,“请进。你是谁?”

  “那么尤菲米娅姨母在哪儿呢?”年轻人有些担忧,“我是她外甥,打外地来的,前几天我收到尤菲米娅姨母的信,她说自己正处在十分危险的境遇之中,请求我赶快过来救助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埃勒里抓过信来,一看就是紧迫时写的。埃勒里简单讲述了他发现的情况,并让年轻人说说他两位姨母的情况。

  年轻人说,尤菲米娅有点钱,是他外祖父留下的。萨拉安总抱怨她是个吝啬鬼,但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只好跟她一起生活。尤菲米娅不喜欢银行,把钱都藏在身边,还总是指责萨拉安想偷她的钱。另外,尤菲米娅憎恶猫是真的,萨拉安喜欢猫也是真的。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埃勒里给年轻人安排了住处,让他等消息。

  接着,埃勒里朝浴间走去,发现一只黑猫浸在浴缸里!头被打破,身子有几处被打断,溅到浴缸上的血凝成了块。旁边放着一把浴缸刷,上面沾着血迹。这解开了七只猫中一只猫不见了的谜,是拿这把刷子打死的,从样子看已死了一两天。

  柯利被吓到了,接着又勃然大怒,她怀疑是尤菲米娅干的,可埃勒里提醒她尤菲米娅是个不能下地行走的人。

  回到卧室,埃勒里从地上拾起那只托盘,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柯利说她以前几次来访,托盘都是放在尤菲米娅的床上或桌上的,尤菲米娅近来都是独自吃饭。

  埃勒里从身上掏出一套袖珍工具,还有一些粉末,检查了托盘里的刀叉和汤匙。刀叉上还粘有干了的食物,显然是尤菲米娅吃最后一顿饭用的。

  “怪了,没有任何指纹。”说着,他耸了耸肩。沉默一会儿后,他把托盘里剩下的食物包起来,请柯利拿去好友那里作个化验,并叮嘱她回来时一定不要让人注意。

  柯利走后,埃勒里又在屋里检查了一番,接着又去了一趟波特家。一个身材矮小壮实、相貌粗野的男人开了门,他的身后是波特太太。波特太太简单介绍了埃勒里。

  “我是这儿的管房人波特,刚打厂里回家,妻子说塔克尔家出了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高兴你回家。你多半能提供一些我极其需要的情况。你们近来在什么地方发现死猫了吗?”

  “还真有,”波特说,“在地下室焚化炉里,清灰时发现了六只猫的头盖骨和一些小骨头。”波特还说,那些猫骨头还不是同时丢下的,大约已接连丢了五六个星期,几乎是每星期一只。

  埃勒里问完出来,不声不响上了五楼C室。傍晚时,柯利也悄没声息地回来了。“送去的食物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有点腐坏。”

  “这或许是个好消息,”埃勒里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尤菲米娅为什么买猫了!只有一种可能性,她要自卫!”

  说着,他从椅子上跳起,分析起来:尤菲米娅最近开始独自吃饭,她将买来的猫都当作食物试验者,用来尝她的食物。那些猫被准备给尤菲米娅的食物毒死了,所以她得重买。而猫尸体,她都裹成垃圾让头脑简单的波特太太帮忙带到焚化炉去了,证据就是焚化炉里六只猫的头盖骨。至于为什么都是同样大小的黑猫,一定是为了愚弄萨拉安,好让她相信不管何时见到的那只黑猫都是她自己原来那只。

  “我们知道至少有六次毒杀她的企图,都没成功,那么必然会有第七次。现在尤菲米娅失踪了,说明第七次企图成功了。”

  “但你怎么知道她死了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埃勒里说,“她逃走了,但她不能走路,谁来帮她?只有萨拉安,那个她怀疑企图毒杀她的人。可给她外甥的信表明,她不会求助于萨拉安。所以逃跑不可能,既然她失踪了,那必定是死了。她知道有人要用食物毒害她,采取了预防措施,可最后一次,她让第七只猫来尝托盘里的食物,食物并未被下毒,猫也并非死于食物,它是被打死的。猫不是死于有毒食物,尤菲米娅便也不是,然而所有迹象都显示她死于毒药,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她不是在吃的东西中,而是在吃的过程中死于毒药。”说着,埃勒里指指托盘。

  埃勒里发现,有人拿过尤菲米娅的刀叉和汤匙,下毒者第七次在餐具上染毒了!叉子上有一层无色无味的干了的毒药,尤菲米娅也不会发现。猫拿爪子吃食自然没事,可尤菲米娅就不行了。下毒者失败了六次,第七次改变了方法,成功了!

  “可她的尸体在哪儿?”柯利问道。埃勒里没有回答,突然朝门急转过身子,脸色都变了。他紧张凝神了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双手猛把吓呆的柯利推进卧室里的一个壁橱,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柯利躲在壁橱里,听到前门上有轻微的金属刮擦声,猜想是下毒者来了。接着一阵吆喝声,随后又有搏斗声。她猛推开壁橱门冲出来,只见埃勒里在地上跟一个人扭成一团,那人举起了一只持刀的手,柯利跳过去拿脚一踢,那把刀掉了下来。

  “柯利——门!”埃勒里喘着粗气说,一只膝盖用力往下压。柯利这才反应过来去开了门,一群警察拥进门来,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柯利再睁开眼,埃勒里得意地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那天,柯利拿食物去化验时,埃勒里就打了电话给警察要求协助,他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下毒的人要下毒至少得接近食物。这很明显让人怀疑到萨拉安,因为她有犯罪动机——憎恨,也可能再加上贪心;她也有机会,因为是她准备食物。但她并不是下毒之人,因为第七只猫是被打死的,她那么爱猫,所以不可能是凶手。相反,她走了那猫和她姐姐的路。想必下毒者计划毒死尤菲米娅,要弄得像是萨拉安毒死了她,但萨拉安正巧见到了凶手,就被下毒者当场杀死灭口。

  警察在尤菲米娅床上的《圣经》里找到了她的钱,而她和妹妹的尸体,却永远留在了焚化炉里。是的,下毒者要一个多月接近尤菲米娅的食物而又不被怀疑,除了萨拉安,只有一個人,这个人连续一段时间来裱糊房间,又在化工厂工作,了解毒药并有机会弄到,还照料着焚化炉,能处置他的牺牲品的骨头又不会危及自己,一句话,这个人就是这座大楼的管理人——波特!

第230篇、下辈子做夫妻

  这天,东江纵队第一支队的战士龙岸来到队部,对队长嗫嚅着说刚才家乡来信,母亲要他回家成亲,想请几天假。队长笑道:“恭喜!反正现在鬼子被咱们打怕了,龟缩在据点里,暂时不敢出来,我准你十天假,归队时别忘了给大伙带喜糖!”

  “是!”龙岸高兴得“啪”地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正要往外走时,队长突然叫住他:“等等,你再过来下。”

  龙岸随队长来到后厢房,那里堆着支队的生活物资。队长在一袋干木薯中扒拉一下,掏出一瓶日本酒,交给龙岸:“这是上次伏击鬼子运输队时缴获的战利品,幸亏我藏了一瓶,不然全让那几个酒鬼喝完啦!支队没什么送你的,就送这瓶喜酒祝贺一下吧。”

  龙岸轻快地在山道上行进,朝家乡方向走去。他不时把那瓶酒拿出来看看。酒瓶晶莹透亮,盖着铜盖。酒液淡黄,令人馋涎欲滴。酒瓶中间贴着一张商标,上面印着几排日本文字。

  龙岸笑笑,用衣服把酒瓶裹住,小心塞到背包里,他怕碰坏了,那可是支队首长的祝福啊。

  龙岸是猎户的儿子,跟未婚妻朗秀从小青梅竹马。后来朗秀送他一个手指头大小的赛璐珞观音,让他时刻揣在身上,说能保佑他出入平安。

  当地沦陷后,父亲被鬼子杀害。为报仇,龙岸抄起猎枪投奔共产党领导的东江纵队,纵队司令嫌他小,龙岸说:“打鬼子比的是枪法,又不是大小!”说完一举枪,“砰”,百米外一根电线“啪”地断了!司令大为惊奇,就把他收下了。

  当然,现在龙岸的武器早换成三八大盖啦。这是他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明天可要好好在朗秀面前显摆一下。

  第二天下午,龙岸来到铜鼓堡,家乡在望了。他加快脚步。突然,他听到山口传来哭声和呵斥声。有情况!他机警地跃离山道,跑进旁边的石林,扒开灌木一看:岔路那边,一队鬼子正押着一帮青年妇女迎面而来。妇女们的双手被反剪着,并用一根绳子捆成一串。

  龙岸想到了朗秀,妈的,不能让鬼子把这些姐妹押去糟蹋!他摘下三八大盖,瞄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鬼子少尉,少尉正得意地吹着口哨。

  “叭——”龙岸扣动扳机,少尉应声而倒。

  鬼子一下子乱了营,就近找掩体趴下。少顷,两个鬼子上前察看少尉,发现少尉身上毫无枪伤,只是嘴里流出了血。他们疑惑地扳开他的嘴巴,发现少尉满口落牙,舌头被打成了肉酱!原来,那颗子弹不偏不倚从少尉嘬圆了吹口哨的嘴巴射进去,然后开了花!

  那两个鬼子大惊失色,正要躲到路边去,只听“叭!叭!”两声枪响,两个鬼子木头一般歪到了路上,太阳穴渗出了乌血。原来,龙岸打死少尉后,在石林里迅速换了一个地方。

  鬼子中尉判断,袭击来自石林,且不止一人。他命令妇女就地坐下,留两名鬼子看守,其余的跟他朝石林包抄过来。

  龙岸瞄准一名看守鬼子,“叭!”那个坐在地上的鬼子竟然没有倒下,只是把脑袋耷拉到了胸前,因为他的颈椎被打断了。另一名看守鬼子见状,连忙蹲到妇女们后边。龙岸换了几个位置,都看不到那个鬼子。最后来到一块大石后,才透过妇女们的脑袋缝隙看到两指宽的鬼子脑袋,偏偏这时刮起山风,吹乱妇女的长发,把仅有的缝隙也填住了。

  包抄的鬼子正步步逼来,不能再等了。龙岸瞄了一下,扣动扳机,随着枪声,妇女们感到耳边窜过一股尖利的风,并有头发的焦味弥漫开来,随后“噗”的一声,躲在她们身后的那个鬼子仰面倒下,眉心多了个血窟窿!

  妇女们见两个看守鬼子都被消灭了,就暗中互解绳索。正在爬山的中尉朝这边看了一眼,见还有一个士兵坐在地上看守,也就放心了,指挥鬼子朝大石头摸去。龙岸刚才的射击暴露了他的藏身点。鬼子一边进逼,一边开枪。密集的火力把龙岸压得抬不起头。

  这是一块独石,四周没有掩体。独石离右边的石林至少也有三四米,如果冲过去,绝对会被鬼子打中,但如果不冲,鬼子一旦围上来,根本无法脱身。

  龙岸从腰间拔出一颗手榴弹,朝鬼子扔去,“轰隆”,鬼子连忙趴下。趁这当儿,龙岸兔子一般朝石林冲去!鬼子纷纷开枪,几颗子弹打到了龙岸的背包上,好险!

  一冲进石林,龙岸就朝山上撤,想把鬼子吸引过去,让妇女们逃跑。中尉见只有一个土八路,却干掉好几个皇军,气得咬牙切齿,指挥鬼子穷追不舍。

  见鬼子翻过一面山坡后,望不见了。解开了绳索的妇女们迅速钻入密林疏散。

  龙岸边打边撤,因弹药有限,没十二分把握,他不轻易开枪。鬼子自恃人多,紧迫不放……

  铜鼓堡的枪声引起了朗秀的注意,因为今天是她跟龙岸成亲的日子。可等到天黑,都不见龙岸回来。朗秀去问逃回来的妇女,妇女们说,她们没有看到救命恩人的模样,但那人枪法极准,一枪一个鬼子,不知是不是龙岸。

  第二天,朗秀装作挖野菜,到铜鼓堡山上山下找了一遍,除了看见几顶鬼子遗落的帽子,一无所获。

  莫非那人不是龙岸,龙岸没请到假?两天后.朗秀来到粤北山区,几经打听,找到龙岸所在的支队,这才知道龙岸五天前就请假回村了。

  难道龙岸被鬼子捉去了?可依他的性子,宁死都不会当俘虏。朗秀回来后又到铜鼓堡一遍一遍地找,还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龙岸失踪了,朗秀成了望门寡。

  两年后,日本投降。东江纵队在鬼子的被俘人员名单中没看到龙岸的名字,在鬼子的“作战纪事”中也没看到相关记载。朗秀彻底绝望,根据当地风俗,嫁给了龙岸的弟弟龙滩。

  一晃64年过去。婆婆、丈夫、大儿子相继辞世,年已九旬的朗秀老太太却依然活得十分硬朗。

  曾孙龙临是个攀岩爱好者。这天跟几个同好到壁立千仞的铜鼓堡鹞鹰崖攀岩。鹞鹰崖中部有个往外突出的小平台,龙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去。

  一爬上小平台,龙临就发现里侧有个石洞。他弯腰进去,吃了一惊:里面横着一具白骨!更令他诧异的是,白骨旁居然还供奉着一瓶未开封的酒!他拿起一看,商标依稀可见,是日文,还是洋酒!旁边有个背包,他伸手去拿,可全都变成了灰。灰中有一个赛璐珞观音。

  龙临疑惑四顾,忽然发现白骨旁的平坦石壁上刻着被磨损了的繁体字:“我叫××,束江缕陈戟士,民圆×××年回家成亲,××鬼子捉妤女,就跟他们拼,子旦(弹)打光后,跳崖落×××。朗秀.我们下辈子再做夫一”。

  “一”字旁边是把完全锈蚀的匕首,匕首柄上是弯曲的手指骨头。从遗言的语境判断,“一”应为“妻”,可刻字人才刻完“妻”字的第一画就断气了。

  刻字人的成亲对象叫朗秀,跟曾祖母同名。莫非他是曾伯祖父?龙临小时候听爷爷讲过曾祖母和曾伯祖父的事。他拿出数码相机,把这些逐一拍下。

  回到家,龙临把赛璐珞观音递给曾祖母,老太太拿到眼前一看,揉了揉浑浊的眼睛,又细细看了看,之后哆嗦着问:“哪儿来的?”龙临说鹞鹰崖中部一个石洞里找到的,老太太说:“你帮我看看,观音座下是不是刻有‘保佑阿龙’四个字?” 龙临仔细一看,没错。这四个字刻得很小,笔画极细,好像是用绣花针刻的。“曾祖母,是刻有这四个字,阿龙是……”

  “阿龙,我终于找到你了……”老太太号啕大哭。

  这事引起民政和文管部门高度重视。无名神枪手从日寇手里救出50名被劫妇女一事,文管人员早在解放初就作了详细走访记载,但一直不知这神枪手是谁,现在真相终于大白!

  龙岸的尸骨很快被背下山,择地安葬。在安葬的前一天,91岁的朗秀老人溘然长逝。按照她的遗愿,死后要跟龙岸葬到一起,还有那瓶没有开封的喜酒……

第231篇、美国皇帝

  美国是总统制,从没听过有皇帝——但据说,民间也曾出现过一个皇帝。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一百多年前,美国旧金山市,有个人名叫约舒亚·阿柏拉罕·诺顿,这是个标准的倒霉蛋。他1819年生于英国伦敦,后来随家人迁居到南非。他的父亲是个农民,学着做了些船上用品生意。老诺顿去世后,他变卖家产,到已西去淘金。1849年,当他30岁时,他带着4万美元来到美国新兴城市旧金山,开了一间百货商店,还兼做房地产生意,4年之间,他居然将财富增加到25万美元。这时,白米行情看好,他立刻把财富都投到囤米居奇的买卖上,谁知,由于海运的困难和美国人口味变化太快,他囤积的大米竟一时卖不出去了。一场暴雨过后,堆在临时仓库里的大米发了霉,诺顿只得再花钱雇人将它们倾倒进大海。
  随着白花花的米倒进海里,诺顿也成了一个穷光蛋。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是靠东借西贷,勉强混过去的。
  发财梦破灭了,但诺顿的雄心不死。他像每一个来到美国的人一样,每时每刻要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有一天,他在酒吧听人说:“在美国,只要你不触犯法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是民主自由的天堂。”
  诺顿回到他那个破旧的屋子里,寻来一本美利坚法律全书,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研究了五天。第六天早晨,他写了两大张纸,又换上一身破旧的上校军装,冲进《旧金山报》的编辑部,一本正经地对总编说:“我查遍了美利坚法律全书,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一个人不能当美国皇帝。我也翻遍了全美国各地的报纸,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宣布他是美国皇帝,我是诺顿一世,这是朕的诏书,朕命令你,立刻在报上刊登!”
  瞧他那副熊相,总编大人和报社的职员们差点没笑掉大牙。但总编擦擦干笑出来的眼泪,突然将脚跟猛地一碰,立正着敬个礼说:“陛下,一定照办!”
  诺顿被他的装模作样吓了一跳,但马上恢复过来,用手指弹弹桌面,说:“这才对了。朕恕你们刚才笑得那么……天真!”
  说完,他拉拉正旧军装,挺胸凸肚走出了编辑部。
  总编立即拿过“诏书”,对一位编辑说:“真愁没有爆炸性新闻,这下可好了!诺顿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钻了法律的空子,抢了谁也没有称帝的先。在美国,谁都可以玩一点不犯法的花样,为什么旧金山不可以冒出一位没有金钱没有宫殿的皇帝呢?!这一招,一定能提高报纸的知名度,提高旧金山的知名度!”
  诺顿的第一道“诏书”很快就刊登出来了。
  爱热闹的美国人一下子觉得,这个穷光蛋皇帝很有趣,居然到报纸上做起白日梦来了。美国以前也只是一块殖民地,再说,独立快一百年了,难道这个家伙要向死去已五十多年的华盛顿总统宣战吗?
  这一份《旧金山日报》也送到了大总统林肯手里,他看过后,笑笑说:“诺顿一世没有军队没有监狱,恐怕连晚饭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不会对美国政府构成威胁,由他闹着玩吧。”
  实际上,这几天,诺顿躲在家里,害怕得很,他怕警察局找上门来寻麻烦,但转念一想大不了投进监狱,由美国政府来供养他!因此,躲了几天,他悄悄开了门,来到街上。
  怕归怕,他还是穿着他那身破军装。
  突然,有两个胖子微笑着向他鞠了一躬。
  接着,又有几位老太太颤颤抖抖地朝他行了屈膝礼,几个孩子还朝他喊道:“美国皇帝万岁!诺顿一世万岁!”
  诺顿激动起来,大叫道:“喂,你们过来,朕要给你们加封……”


  但是,那几个孩子竟一溜烟地跑掉了。原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块冰琪淋,他们怕这个美国皇帝会乘机去咬上一口。
  诺顿喜气洋洋,昂首阔步,一直来到一家图书店。他对老板说:“朕要一幅拿破仑和维多利亚女皇的画像,你准备收多少钱?”
  书店老板早就听说这个皇帝的新闻了,他笑着说:“我早就为陛下准备好了,并且,我要亲自为陛下挂到皇宫里去。我还准备了照相机,要到皇宫里去拍几张照片。至于钱,我怎么敢收陛下的呢?”
  诺顿更来劲了。他挺着胸走在前面,书店老板捧着画像在后面亦步亦趋,还有一名摄影师,扛着他的器材,撵得气喘吁吁的。
  这时,沿街的窗户几乎都“哗啦”一下打开来,男男女女都争着要看看这位已经家喻户晓的穷光蛋皇帝。
  诺顿微笑着,向两边的窗子招手致意。在他看来,那些人都在向他鞠着躬。
  很快,诺顿大皇帝破旧的“宫殿”被拍成照,印到了报纸上,飞往全国各地。许多好奇的记者蜂拥来到旧金山,非要挖出一点“头条新闻”、“独家新闻”来。
  一时间,旧金山的旅馆竟让这些采访美国大皇帝的记者住满了。《旧金山日报》的发行量一下子翻了三番,旧金山的知名度高得也几乎无人不晓了。
  书店老板霍奇的那两幅画没有白送,他的照片使他发了大财。因为,从此以后,诺顿再也不让别人参观他的“内宫”。他觉得,书店老板的照片恰到好处,上面既有拿破仑和维多利亚女皇的画像,又有好些神秘的阴暗角落,却没有暴露出房子里一地的垃圾。
  霍奇出于感激,送给诺顿两条狗。他说:“陛下不带卫兵,大概可以接受这两个忠实的奴仆吧。它们不要皇帝的津贴,只要你在逛街时,让它们能自由进出餐馆就可以了。”
  诺顿威严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连肉骨头也拿不出来。
  不过,那两条狗很快就变成了癞皮狗,因为诺顿住的地方太脏,他也没工夫没钱去为狗做清洁工作。
  诺顿望着他的两条癞皮狗,突然来气了,他又写了一道敕令,说:“国会高层贪污腐化弄得民不聊生,连一个美国皇帝也养不活他的狗,这种国会要他有何用?朕命名,即日起,国会自行解散,朕要躬亲治国!”
  登着“敕令”的报纸传到华盛顿,有人借此攻击国会,但更多的人劝林肯总统要“治一治这个疯子”。但林肯微笑着说:“有人批评国会,这是好事。白宫的门敞开着,我们欢迎他前来指教。”
  但是,诺顿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怎么拿得出去首都的路费呢?不过,他又通过报纸命令道:“朕要求陆军司令立即派一支军队去扫荡国会山!”
  当然,连童子军也不会接受他的这道命令。

  诺顿气极了,立刻又写了一道诏书,要各州派代表到旧金山的音乐厅来朝见,他将和代表们“对法律作必要的改革”。“代表”们来了不少,但他们都是前来猎奇的记者,不过,这次旧金山音乐厅又大出风头,照片登在各地的报纸上,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参观。
  一天晚上,旧金山市市长在宴会上向在座的富翁们建议说:“旧金山出了个大名鼎鼎的美国皇帝,这是一件滑稽事,但对旧金山好处很大。你们看一看,才多长时间,国会议员们就经常谈起旧金山,旧金山的游客增加了三倍,财政收入也增加了近一倍,这些,都和这个荒唐的皇帝有关。我看,这个穷光蛋对旧金山来说,是个财神爷,我们要将他保护起来,好好利用。”
  一时间,富翁们纷纷表示,愿意包下“美国皇帝”的衣食住用。有位著名医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马上去为他那两名忠实的卫兵免费治病!”说完,他就醉熏熏地跑出去为诺顿的癞皮狗治疗了。


  但是,第二天,美国皇帝诺顿竟被一名警察抓起来关了禁闭!
  事情是这样的——
  诺顿牵着他的两条狗在街上闲逛,那两条狗浑身裹着洒了药粉的纱布,显得十分惹眼。
  有许多开玩笑的人跟在他们后面,说那纱布是“卫兵们华丽的甲胄”。还有人说,皇帝很快也要穿上这种半透明的“皇帝的新装”。
  一时间,围观诺顿和他的狗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新近调到旧金山的警察看见了,就给这个大名鼎鼎的美国皇帝戴上了手铐。
  这时,人们非但不阻止,反而笑着,闹着,那个书店老板又乘机拍了一张照。大家都知道,把诺顿抓起来,好戏就要开幕了。
  果然,不到半天,人们看见,警察局长气喘吁吁赶到拘留所,亲自给诺顿开了手铐,一再向他鞠躬道歉,并宣布立即把那个“不识龙颜”的警察赶出旧金山。
  当天傍晚,旧金山电台里播送了一条新闻:市政府将拨款为诺顿缝制新装,铁路公司发给诺顿一张终生有效的金质乘车证,每个戏院都给诺顿留一张特别的座位……
  这个自命美国皇帝的诺顿,终于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出人头地了。

第232篇、李师师外传

  李师师是汴京东二厢永庆坊染房工匠王寅的女儿。王寅的妻子刚生下这女儿不久便死去,王寅用豆浆代替乳汁来喂养她,她才得以不死。李师师在襁褓中没有啼哭过。汴京的风俗,凡生下男女,父母爱怜,必将他们舍到佛寺。王寅怜惜这个女儿,便把她舍身到宝光寺。

  这时,李师师刚刚会笑。一位老僧看着她说:“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来了?”这女孩此时才突然啼哭起来。老僧抚摩着她的头顶,啼哭才停止下来。王寅暗暗高兴,说:“这女孩真是佛的弟子。”作为佛的弟子,俗称为“师”,因此给这女孩取名为“师师”。

  师师刚四岁的时候,王寅因犯罪拘押在狱中而死。师师无家可归,一位在籍的妓女李姥收养了她。等到师师长大成人,姿色技艺超越同辈,她的声名遂在各妓院中冠绝一时。

  徽宗皇帝即位,喜爱追寻奢华生活,而蔡京、章惇、王黼这些人,便假借继承神宗的名义,劝徽宗重新实行青苗等法。汴京城中被粉饰成一派富饶欢乐的气象,街市征收的酒税,每天以万贯钱计数,金玉丝帛,充溢府库。于是童贯、朱勉等人又用声色犬马、宫室苑囿之乐去引诱徽宗。凡是天下奇花异石,都被搜尽找遍。又在汴京城北面修筑一所离宫,名字叫做“艮岳”。徽宗在里面诸般寻欢作乐,时间一长,就感到厌倦,便想微服私行,去妓院狎游。大内押班张迪,是徽宗亲信的太监。没有入宫时,他便是汴京城中的嫖客,在各个妓院往来,因此与李姥很熟悉。他给徽宗说李师师色艺双绝,徽宗便产生了艳羡之心。第二天,命张迪拿出内府所贮的紫茸二匹,霞毡二端,瑟瑟珍珠二颗,白金二十镒,假称是大商人赵乙,愿到李姥的府上拜望。李姥为金币所动,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夜晚,徽宗换了衣服,杂在四十余名太监之中,出东华门,步行二里多路,到了镇安坊。镇安坊正是李姥所居之地。徽宗令众人停下来,独自与张迪快步而入。只见厅堂门户都不宽大。李姥出来迎接,在庭中相互致礼,又周到地一一问好。李姥向徽宗进献了几种时鲜果品,其中有香雪藕、水晶苹果,而那鲜枣亮大如鸟蛋,这些东西,连那些大官都未尝向皇上进贡过,徽宗因而尝了一枚。李姥很殷勤地款待他们很久,独独不见李师师出来拜见,徽宗只急切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这时张迪也已退下,李姥领徽宗到了另一小轩,屋中茶几临靠着窗户,上面堆放着几套书卷,窗外一丛新竹,竹影随风摇动。徽宗悠闲地随意坐下,兴趣极为闲适。这时,还是不见师师出来侍奉。不一会儿,李姥又领徽宗到了后堂,摆出烧烤鹿肉、鸡酡鱼脍、羊签等佳肴,饭用香稻做成,徽宗就着吃了一餐。李姥在旁陪侍,亲切地交谈了许久,而师师终究没有出来相见。徽宗正感到有些疑异,李姥忽然请徽宗去洗浴,徽宗推辞不去。李姥走到徽宗跟前,对他小声说:“这女子生性爱好干净,请不要违背。”徽宗不得已,只得随着李姥到一小楼下浴室洗浴,洗完,李姥又引着徽宗到后堂坐下,摆出酒肴果品,杯盏都是新的,非常干净,李姥劝徽宗欢饮,而师师始终没有出来相见。

  过了许久,李姥才手拿蜡烛,引着徽宗进了内房,徽宗掀开帷幕进去,只见亮着一盏灯,绝无师师的踪影。徽宗更加惊异,只好依凭在几案、床榻间等着。又过了许久,只见李姥拥着一位女子姗姗而来,她淡淡地化了妆,不施脂粉,穿一身很素雅的绢衣,没有鲜艳的服饰。她刚刚洗完澡,娇艳得像一朵出水芙蓉。看见徽宗,似乎不屑一顾,样子很是傲慢,不给徽宗施礼。李姥在徽宗的耳边悄声说:“这女子性情倔强,请不要怪罪。”徽宗在灯下专注地看着她。但见她姿态幽雅,意韵闲逸,闪烁着一双惊奇的眼睛。问她的年龄,她不回答,又勉强再问,她干脆到别的地方坐下。李姥又附着徽宗的耳边说:“这女子性好静坐,有唐突之处,请不要怪罪。”说完掀起帷幕走出房去。这时,师师站了起来,解下黑色绢子的夹袄,穿一件轻柔的绸衣,卷起右袖,取下壁上的琴,在几案边坐下,弹奏起《平沙落雁》的曲子。轻拢慢捻,乐声如流水那样闲淡、悠远。徽宗不觉为之所动,专注倾听,而忘记了疲倦。

  等到几支曲子弹奏完毕,已是鸡叫天明的时分。徽宗急忙掀开帷幕出来。李姥听说后,也赶紧起来,进上杏酥茶、枣糕、汤饼等各式点心。

  徽宗喝了一杯杏酥茶,急忙起身离去。跟随的侍从人员,都暗藏等候在外,见徽宗出来,立即簇拥着护卫他还宫。这是大观三年八月十七日发生的事。

  李姥私下对师师说:“来的这位赵姓客人,礼物、情意都不薄,你为何那样清高?”师师生气地说:“他只是个商人罢了,我是何许样的人?”李姥笑着说:“你这样倔强,可以担任御史里行的官职。”

  这时,汴京城中之人已在议论纷纷,都知当今皇上曾驾幸李师师。

  李姥听说后,非常害怕,整日整夜都只是哭泣。她哭着对师师说:“如确是这样的话,我们家族就都要被诛灭了。”师师说:“不要害怕,皇上肯来看我,他哪里肯杀掉我?况且那天夜晚,皇上并未强逼我,皇上的心中必定爱怜我。只是我私下伤感,实在是自己命运低贱,流落到这下贱之地,使不贞洁之名,连累到了皇上,这才是死有余辜。至于说皇上震怒,把我们横加诛戮,而这事的起因却是为了冶游妓院,这正是皇上要严加避讳的,所以,必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就不用忧虑。”

  第二年正月,徽宗派张迪赐给师师一张蛇跗琴。这蛇跗琴,年代非常古老,琴身显黄黑色,斑纹像蛇腹的花纹,这是大内珍藏的宝器。

  另又赐白金五十两。

  三月,徽宗又微服私行到了李师师家。师师仍然着淡妆,穿素服,俯伏在门阶前迎接徽宗驾到。徽宗大喜,拉着她的手,令她起来。徽宗发现她们的堂院门户忽然间变得华丽宽敞,前次所到过的那些地方,都用绣着蟠龙的锦缎覆盖在上面。又将小轩改造成大阁,栋梁上描着图画,栏杆用红色漆过,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幽雅的趣味。李姥见徽宗驾到,躲避起来,宣召她来进见时,她全身颤抖,不能站立,再没有从前那种嘘寒问暖的情态。徽宗心中不高兴,但还是露出笑容,称呼李姥为“老娘”,下谕让一家子人都不要拘束害怕。李姥拜谢,便引徽宗到一幢大楼前。大楼刚刚建成,师师俯伏在地,叩请徽宗题赐匾额。

  这时楼前杏花怒放,徽宗便写了“醉杏楼”三字赐给她。过一会,摆上酒席,师师在旁侍候,李姥则匍匐传递酒杯,为徽宗祝寿。徽宗赐师师在一边坐下,命她弹奏所赐的那张蛇跗琴,师师弹奏一曲《梅花三叠》,徽宗口衔酒杯,边饮边听,多次称好。但是,徽宗看见进供上来的菜肴,都做成龙凤之形,或镂刻花样,或描绘图画,完全同宫中样式一样。

  徽宗询问,知是出自皇宫御膳房厨师之手,是李姥出钱请人制作的。

  徽宗心里更加不高兴,告谕李姥今后一切像从前一样,不要过于炫耀、张扬。于是半途退席回宫。

  徽宗曾驾幸画院,出诗句来测试那些画工,能够合符要求的,一年间只有一二个人。这年九月,徽宗以题写着“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的名画一幅,赏赐给李师师,又赐给她藕丝灯、暖雪灯、芳似灯、火凤衔珠灯各十盏;鸬鹚杯、琥珀杯、琉璃盏、镂金酒壶各十件;月团、凤团、蒙顶等茶叶百余斤;汤饼、油炸饼、乳酪馅饼数盒,又赐黄白金各千两。

  这时宫中已经传开了这件事。郑皇后听说后,规劝徽宗说:“妓女之流身处下贱,不配接待皇上,并且皇上夜晚微服私行,也怕有不测之事发生。愿陛下自爱。”徽宗点了点头。之后两年,没有再出去,但派人询问、赏赐从未断绝过。

  宣和二年,徽宗又驾幸李师师,看见醉杏楼上悬挂着赏赐给师师的那幅名画,徽宗赏玩很久。忽然回头看见师师,开玩笑说:“呼唤画中美人,她竟然就出来了?”这天,赏赐给师师的有避寒金钿、映月珠环、舞鸾青镜、金虬香鼎。第二天,又赐给师师端溪所产的凤味砚、李廷珪的墨、玉管宣毫笔、剡溪绫纹纸,又赐给李姥百千余贯钱。

  张迪私下对徽宗说:“皇上驾幸李师师,必定要换了衣服,夜晚才去,所以不能常来常往。现在的艮岳离宫偏东方向有官地,绵延有二三里长,可直通镇安坊,如若从此处修一条暗道,皇上来去就非常方便了。”徽宗说:“你来筹划这件事。”于是,张迪等人上疏说:“护卫离宫的人一向露宿在外,臣等愿捐资若干,在官地修建数百间房舍,广筑围墙,以便于护卫。”徽宗同意了他们的上奏。于是羽林、巡军等一直布列到镇安坊而止。

  宣和四年三月,徽宗便开始从暗道驾幸李师师家,赐给她藏阄、双陆等游戏的器具。又赐片玉棋盘,绿白二色的美玉棋子,画院宫扇,九折五花的竹席,蓐叶所做成的有鱼鳞花纹的席子,湘竹编制的有图形的帘子,五彩珊瑚钩。这天,徽宗与师师赌赛双陆不胜,下围棋又不胜,便赐白金二千两给师师。之后,师师的生日,又赐给她珠钿、金手镯各二个,串珠一小箱,毳锦数端,鹭毛缯、翠羽缎百匹,白金千两。后来又以打败辽国而举行庆贺,大赏各州郡官员,加恩封赐各宫府。便赐师师紫绡绢幕,五彩流苏,冰蚕神锦被,却尘锦褥,麸金千两。美酒则有桂露、流霞、香蜜等名品。又赐李姥大府钱万余贯。前后所赏赐的金银钱、缯帛、器用、食物等,不下十万。

  徽宗曾在宫中召集嫔妃欢宴,韦妃私下问道:“李家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陛下竟如此宠爱她?”徽宗说:“没有其他原因,如果让你们百余人,换去艳妆,穿上素净的衣服,令这女娃混杂在其中,她与你们迥然有别。她那一种幽雅的姿态,飘逸的神韵,主要展现在姿色容貌之外罢了。”

  没多久,徽宗禅位于太子,自称道君教主,退处太乙宫。冶游之兴趣,从此衰退。师师对李姥说:“我母子俩嬉戏快乐,不知祸事将到。”

  李姥说:“那么怎么办?”师师说:“你不要多问,只听我的就是了。”

  这时金人刚开始南侵,河北告急。师师便将徽宗前后所赐的金钱汇集一起,给开封府尹呈上一份书牒,表示愿将金银捐献给官府,资助河北等地的军饷。她又贿赂张迪等人,请他代她向徽宗请求,愿弃家做女道士。徽宗准许了她的请求,赐城北外的慈云观给她居祝没有多久,金人攻破汴京,主帅闼懒找寻师师,说:“金国国君知晓师师的名声,必定要得到活着的她。”搜寻了几日都没有找到。张邦昌等人搜寻踪迹找到了师师,要把她献给金人。师师怒骂道:“我作为一个低贱的妓女,曾蒙受皇上的眷爱,宁愿一死,别无其他意愿。你们这些人蒙受过皇帝的高爵厚禄,朝廷哪点亏待了你们,你们事事都是为了颠覆亡朝廷而筹划,而今又事奉丑恶的金人,希望得到适当的机会,作为进身之地。我哪里会去当你们作为进见礼的羔雁?”说完,便脱下金簪,自刺咽喉,没有死,又将金簪折断吞下,才死去。徽宗皇帝这时在五国城,知道了师师死的情状,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泪水涟涟。

  有人议论道,李师师以一个低贱的娼妓,却遇上奇异的命数,这就是说她得到了与她所据有的地位不相称的待遇。但观其晚年的节操,很有侠士豪烈之风,不能不说是平庸之辈中的佼佼者。徽宗奢侈无度,最终遭到被掳掠到北方的灾祸,他确实应该遭到这样的报应。

第233篇、乖,早点睡

  生活中充满了许多必然,更多的是偶然。无数个无法预测的偶然,构建成了不可撼动的必然,人们便称之为宿命了。

  舒馨不是相信宿命的人,林灵一个电话让她嗅出了冥冥中的天意。

  林灵哭泣着说,馨姐,他死了。

  他,谁?谁死了?

  舒馨一时醒不过神来。

  我丈夫,宁峰,他死了!

  宁峰?死了?舒馨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似一颗地雷被引爆,炸得她血肉模糊。

  怎么可能?!

  就在昨晚,宁峰还与她耳鬓厮磨,他用温暖的,带着奇异香气的体温裹住她,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复述,馨,我爱你,爱你……

  他的吻细致地停留在舒馨左脚的大拇趾上,说,缓步金莲移小小,持杯玉笋露纤纤,馨,你的脚真漂亮。只有水晶鞋,才配得上你的脚,明个儿,我就帮你买一双来!

  舒馨淘气地将脚一缩。

  她想要的,何止是一双水晶鞋?

  宁峰懂的,她最渴望的,是一双婚姻之鞋。

  宁峰保证,一定会与林灵离婚,娶了舒馨。

  只是舒馨与林灵是最要好的闺蜜,舒馨不想背着挖闺蜜墙角的名义结婚。离婚的事,唯有从长计议。

  用无数次看似偶然的争吵,换来一个必然的离婚,最好!舒馨授予宁峰锦囊妙计。

  乖,早点睡!明早,我就帮你去买鞋!这是宁峰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明早,即成永别。

  宁峰躺在血泊里,手里还拎着那双水晶鞋,车轮从他的身体上碾过。从此,他的唇,再不会衔着舒馨的脚,对舒馨说那些温柔的情话了。

  舒馨呆呆地傻站在那儿,看着林灵抱着宁峰的尸体,号啕大哭。

  宁峰化作一道青烟远去,他,还留下了一双鞋。

  林灵将鞋放在枕边,夜夜与鞋同眠,她对舒馨说,馨姐,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礼物。

  不,这是留给我的!舒馨在心里拼命呐喊。

  丈夫去世以后,林灵憔悴得脱了相。舒馨打起精神,日夜守护在林灵身边。林灵哭,她也哭,哭得比林灵还伤心。

  有闺蜜如此,夫复何求?林灵逐渐开怀起来,乖,早点睡!临睡前,林灵冲舒馨眨眨眼睛。

  舒馨心头一震。

  林灵的这个表情,与宁峰多么的相似。

  人们都说,夫妻相处久了,就会有夫妻相,舒馨居然在林灵身上,看到了宁峰的影子。

  她有些嫉妒林灵了。

  林灵不仅拥有了大笔赔偿款、遗产、孩子,至关重要的,是还拥有宁峰的表情。

  而舒馨呢,死前宁峰让她见不得光,死后为她留下的一双鞋,还躺在林灵的枕边。

  灵妹,你已经拥有了他给你的婚姻之鞋,这双水晶鞋,就送给我吧!何况,这双鞋,本来就属于我。

  舒馨抚摸着那双鞋难以释怀,在心里默默地说。

  趁着林灵熟睡时,舒馨离开了,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双水晶鞋。

  灵妹,我母亲摔伤了,这几天你太悲痛,所以一直没对你说。我要离开了,回老家照顾母亲,那双鞋,就当作你送给我的礼物吧!乖,没有我和宁峰的日子,你要早点睡!

  舒馨留给林灵的,只有一张纸条,还有,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鞋回到了舒馨手中,但是,她从来不曾穿过它。

  不是她不想穿,而是,她穿不上。

  也许,水晶鞋永远只属于灰姑娘,做姐姐的,即便偷来水晶鞋,也只能削足适履。

  徒留下一双鞋,却穿不了,莫非是上天对她的嘲弄?

  舒馨将鞋束之高阁,不再去触碰它。

  某天,当鞋盒已蒙上一层灰时,舒馨的老母亲爬上梯子,她想将女儿视为珍宝的鞋拿下来,擦拭干净。

  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老母亲从梯子上跌落下来。

  水晶鞋从鞋盒中蹦跶出来,砸在老母亲的太阳穴上。

  听到动静,舒馨扑到老母亲身边,将鞋一脚踢得远远的。

  妈妈,妈妈!舒馨号哭着。

  乖,记得早点睡!

  老母亲挣扎着睁开眼睛,虚弱地冲舒馨眨了眨,再也没有合上。

第234篇、帅克扔炸弹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捷克有个人叫帅克,这是个迷迷糊糊的男子汉,原先在小镇上开一家啤酒店,因为酒喝多了,说了几句稀哩糊涂的话,被宪兵抓起来,七审八审,最后决定送他上前线“用实际行动保卫皇帝”。帅克正害着风湿病,只好让人用车推着去投军,结果,报纸上刊登了“残废人热心爱国”的头条新闻。
  帅克上前线后,真是倒霉透了,人人都可以捉弄这个样子傻乎乎的士兵。
他的“傻名”越来越大,最后,连皇帝本人也想见见这个“笨兵”了。
  就在这时,帅克却遭到了绑架。策划绑架他的主谋,竟是皇帝的弟弟诺伊曼公爵,他想借帅克的手,在接见时把皇帝炸死,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而事发后,无论帅克怎么说,他的话却谁也不会相信。
  帅克被人用布袋蒙住脑袋,送到公爵面前。
  等布袋一拿开,帅克竟对着公爵欢呼起来,他说:“哎哟,我竟没想到,皇帝接见我,会采用跟土匪一样的办法!”  公爵跟皇帝长得很像,只是胡子尖了一点,短了一点。公爵一听,知道帅克认错了人,就将错就错,对他说:“帅克,我知道你是个忠诚的士兵,所以才想见见你。不过,今天不是正式接见,要后天才正式接见你。为了试验你是否真的效忠于我,你把这个东西拿着,到正式接见时再扔给我。行吗?”  帅克接过那“东西”一看,嘿,沉甸甸的,黑不溜秋,大小像个小白薯,上边还安了个按钮,这是什么玩意儿呀?!  他想试着按一下按钮,“皇帝”身旁的人马上冲过来阻止他。“皇帝”的脸也吓得发白了,连连摇手说:“今天不能按,明天也不能按,一定要到接见时,再按一下扔过来。”  帅克傻乎乎地说:“那不是有点像扔炸弹了吗?轰隆一声,皇帝完蛋了怎么办?”  公爵阴险地笑了笑,说:“这就是我要考验你的目的呀——我就是想知道,皇帝叫你做任何事情,你是不是会不折不扣执行!”  帅克觉得有点儿明白了,但他还是问,“我有些担心,卫兵不让我带进去……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带一小袋白薯,把它跟白薯放在一起,到时候再……扔给你?”  假皇帝高兴得拍着手,说:“可以,可以。我相信,卫兵们是不会检查你的白薯口袋的!哎哟,你可一点儿也不蠢呀!”  帅克也笑了笑,小心地将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用纸包好,两头还绞紧,就像包一块大糖果似的,把那只炸弹带回去了。
  公爵不放心,特地派了一名密探跟着帅克,生怕他忍不住饶舌,把阴谋炸死皇帝的事捅出来。但是,帅克回到部队驻地后,倒头就睡了,没向任何人透露“皇帝进行接见演习”的怪事,连梦话也没说一句。
  第二天,帅克跟往常一样,操练,吃饭,再操练,再吃饭,再睡觉,那只不知是真是假的炸弹被放在枕头旁边,盖上了几件脏衣服,就像那真是一块舍不得吃的大糖果一样。
  那天清早,密探突然发现,帅克跑进跑出,显得十分烦躁。他一会儿上市场,一会儿下厨房,一会儿又跑到猪圈边,傻乎乎地瞪着眼想心事。密探有点担心起来了:是不是帅克已经察觉公爵想干掉当皇帝的哥哥,内心动摇,神志恍惚起来了?如果真是那样,他该按照指示一枪把帅克干掉。
  但是,密探仔细研究了他那张傻乎乎的脸,觉得又有点不像。他认为,帅克似乎只是在寻找什么,而不是神经紧张。最后,他忍不住上前扯了扯帅克的袖子,问道:“帅克老弟,你在找什么呀?”  帅克望了他一眼,不高兴他说:“找什么?什么也找不到!”  密探耐着性子,只当是跟傻瓜开玩笑,又问:“我会帮你找的,快给我说说,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  帅克摇摇头,说:“你帮不了我。我满城都跑遍了,连猪圈里也去瞧过了,就是找不到一袋白薯!”  密探恍然大悟,不禁哈哈大笑,说:“急成这个样子,原来要找一袋白薯呀!好吧,你在屋里等着,我会帮你解决的!”  密探飞快地跑到公爵那儿,向他汇报帅克被一袋白薯难住了的事。公爵听罢,笑了笑,立刻派出好几名心腹,千方百计把白薯弄到了手。


  密探拎着那袋白薯,在中午前赶到了帅克的军营里,交给他说:“这是白薯,千方百计弄来的。你得记住,要将‘白薯’扔一个给皇帝!”  帅克惊讶得眼珠子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原来,这个帮67万自己找白薯的人竟是皇帝的心腹呀!他朝密探敬了个礼,说:“坚决照办!”  密探见帅克到厨房去煮熟了白薯,放进干净的布口袋,还对事务长说:“今天我不吃午饭,光吃皇帝赏给我的白薯。下午,皇帝要接见我!”  事务长朝帅克笑笑,希望帅克永远不去领他的那份饭。
  帅克回到房里,吃了第一个白薯,是连皮吃的。但吃第二个白薯时,他忽然想起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了。他惋惜地剥开白薯,光吃掉中间部分,将外层的皮紧紧包住炸弹。
  这一切,都被密探看见了,他高兴得又跑到公爵那儿,报告说:“万事俱备,只等一响!”  当天下午,帅克那个部队的司令让他乘上汽车,去拜见皇帝。他看见帅克抱着一大袋白薯,厌恶地说:“皇帝接见你,你却像猪一样,死命抱着白薯,像什么话?”  帅克说:“白薯还是皇帝赏的呢?我一直忍着没吃,现在,我可要将它们全部吃光,省得让你骂我!”  司令听说白薯是皇帝赏给帅克的,嘴巴顿时哑了,但心里想:“赏他白薯,哈哈,还不是将他当猪一样开玩笑!”  帅克胳膊支着敞篷汽车的边门,一面看风景,一面吃白薯。不知不觉中,他拿起那只很沉的“白薯”,只一口,就把裹在里边的按钮咬下来了。他的牙被一震,手一松,那只裹在白薯里的炸弹掉到车下,沿着斜坡一直滚到河里。
  因为按钮就是炸弹的引信,拔掉了引信,炸弹也无法爆炸了。但是,帅克还是一口吐掉那略了他牙的按钮,吃惊地叫了一声“哎哟”。
  司令头也不回,笑笑说:“掉了一只白薯,怕什么!你让皇上赏一只,他会再赏你一大袋的!”  这时,帅克也似乎模模糊糊记了起来,那位给他带来白薯的人不是说过“要将‘白薯’扔一个给皇帝”的话吗?好,我就挑一个大一点的给他!  很快,帅克随着司令来到了皇帝的住地。
  他发现,皇帝的胡子长了许多,显得不那么尖了,皇帝的嗓门也变粗了,还穿上了戴了许多勋章的衣服。他想,皇帝要接见人,大概都要装得特别神气一点,这样,才不失身份。他也学着皇帝的样子,挺了挺肚子,恭恭敬敬地敬礼。
  皇帝笑了笑,指着他捧在胸前的口袋说:“帅克,有什么好东西送一个给我呀?”  帅克顿时省悟过来:他该扔一个“白薯”给皇帝呀!他赶紧挑了一个最大最沉的,向上抛着扔过去说:“皇上,忠诚的帅克给你一个‘白薯’。”  他念“白薯”也念出了重音,加上这突然的动作,使皇帝的卫兵十分吃惊——要知道,因为帅克是个出名的傻瓜,他们一点也没对他进行检查!如果“白薯”里裹着炸弹,那可不得了啦!”  但是,皇帝稳稳接过白薯,只是捏了一下,摇摇头,说:“谢谢帅克,我不吃白薯。不过,我想,卫兵们会找到一位长得跟你很像的先生,他会喜欢你赠的白薯的!”  皇帝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皇帝转弯抹角地说话,是在嘲笑帅克。
  这时,帅克也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只恨那白薯不是真正的炸弹。

第235篇、“神刀王”除寇

  天子镇没出过皇帝,连像样的官也没出过,倒是在民国年间出过一个赫赫有名的剃头匠。

  这剃头匠姓王,年过五旬。他不仅剃头技艺出众,还懂得头部按摩。更有趣的是,每当他的剃刀接触到头发、头皮时,便会发出奇妙的声响。因此,人们不叫他王师傅,而称他为“神刀王”。

  “神刀王”虽然身为剃头匠,却颇有几分 才子风范。他非常爱好音乐,善长弹古琴、拉二胡,而且自己还会编些民谣小曲儿,简直算得上半个艺术家。可是为了生计,他对于音乐的钟爱只能偶尔为之。自从他的独生儿子在卢沟桥事变中丧生,他的老伴又去世以后,每天天一黑,他便什么活儿也不干,或古琴、或二胡,翻来覆去演奏那几首他熟悉的曲子……那悠悠的乐声,如泣如诉。

  就这样,他白天给人剃头、按摩,夜晚独自弹古琴拉二胡,日复一日,一晃儿过去了好几年。

  这天,一阵枪炮声过后,一群日本鬼子张牙舞爪地杀进了天子镇。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抢东西,闹了个底朝天,并以此为据点驻扎下来。原本平静和谐的天子镇,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

  如此一来,“神刀王”的剃头铺生意明显冷清了许多。但“神刀王”照旧天天开门迎客,认认真真地给人剃头、按摩,一到晚上照旧弹古琴、拉二胡。

  一天上午,“神刀王”在店里呆着,突然冲进一个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说:“师傅!救命!”“神刀王”一看,这不是那位和瞎眼父亲一道每天在街上卖唱的小姑娘吗?他定了定神,急忙扶起她问道:“你怎么啦?你父亲呢?”姑娘说:“我爹让鬼子杀了,鬼子们正追我呢。您行行好,救救我吧!”“神刀王”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便将姑娘拉进里屋藏了起来。

  “神刀王”安顿好姑娘,刚从里屋出来,就看到一个日本军官带着翻译官和两个士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剃头铺。那个军官对着“神刀王”叽哩呱啦讲了一阵日本话,可“神刀王”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呆呆地站着不动。

  翻译官对“神刀王”说:“这位是山本队长,他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跑过来?”

  “神刀王”摇摇头说:“没,没见到姑娘。我这是剃头铺,皇军大人如果想剃头、按摩,我倒可以效劳。”

  翻译官连忙叽哩咕噜给山本翻译。山本一听是个剃头匠,还会按摩,“哟嘻”了一声,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两个卫士立即上前,在山本身边一左一右站好。

  翻译官拍拍“神刀王”的肩膀说:“老家伙,太君正好想剃个头,顺便按摩一下,你可要掂量好手艺啊,要是惹太君生了气,那可就……”

  “神刀王”点了点头说:“这你就放心吧。”说着,摘去山本的军帽,抖开白布往他胸前一围,又拿起刀往一块皮子上噌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

  “神刀王”心想:这一刀下去,这狗日的鬼子就一命呜呼啦!这也算是为我那惨死的儿子报仇了……但他并未下刀,而是问道:“太君,你想在剃头的时候听点小曲儿吗?”翻译官连忙给山本翻译。

  山本叽咕了一阵,翻译官说:“只要好听,什么都行。”

  “那好。”“神刀王”说完,紧握剃刀,气沉丹田,只听“嚓儿”地一声,山本的一撮儿头发飘了下来,随即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这声音使山本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闪亮的剃刀在山本脑袋前后左右飞快地游弋着,并且随着剃刀所演奏出的曲子而又富于节奏地上下翻飞。山本身旁的两个日本士兵一脸紧张,四只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把锋利的剃刀。

  不多时,音乐戛然而止,“神刀王”说:“好,头剃完了。”山本很享受地睁开眼睛,让翻译官问“神刀王”这是什么曲子。“神刀王”笑了笑:“太君不?知这可是名曲《十面埋伏》啊!”

  翻译官小心翼翼地把“神刀王”的话翻译给山本,山本忽然睁大双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叫了一声:“八格牙路!”

  只听“唰”的一声,山本抽出军刀,手起刀落,一片鲜红的血溅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神刀王”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他两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山本,手里仍紧紧攥着剃头刀。

  山本收刀入鞘,说了声“开路”,便带着翻译官和士兵扬长而去。

  十天之后,一条消息忽然在天子镇流传开来:据点里鬼子兵的头头山本队长突然离奇死去,医生怎么都查不出他的死因,只发现山本头顶上由内向外显现出十条血痕。

第236篇、狼之灭亡

  它深深地钦佩制服它的猎手,它为能败在如此不凡的对手手下深痞荣耀。它就是这么傲气,包括尊敬自己强大的对手。也许正是固为有了狼,才成就了猎人的强悍。

  山谷谷底有一条小溪,清澈的泉水在流淌着,小溪边有一片平坦的绿草地,上面有几棵伞状的合欢树。合欢树上的花把这小谷映衬得异常妩媚。在其中一棵合欢树下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嬉戏着,他们面前还铺着一方橙色的塑料布。

  此时,在山坡上的荆棘丛中,一条健壮的狼正在潜伏着。它年轻极了,那身体上深棕色的毛泛出金属般的光泽。它那深蓝的眼珠死盯着这片绿草地。并且从绿草地上发现了它异常厌恶的动物——那对青年男女从不远的小镇一并带过来的白狗。白狗很讨人喜欢,在两主人面前不停做着花样,不时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但也就是这形态愈发激起狼的厌恶,狼恨不得立刻一口将它吞下。也许狼就有这种本能,一嗅到狗的气息,便会全身热血沸腾。这一切源于狗的背叛,狼恨它们成了人类忠实的奴仆。

  狼紧盯着那条白狗,但由于那合欢树丫上挂着一支枪,而不敢马上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否则,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把白狗撕个粉碎。

  而在草地上,那对青年男女正在戏耍那条小白狗,男的将一只花花绿绿的空罐头瓶扔来扔去,并让那狗给叼回合欢树下。白狗在叼那罐头瓶时,作出种种可笑的姿态,逗得两个年轻人笑得前俯后仰。这次,男青年把白狗叼回的空瓶扔到了小溪的对岸,并一下子滚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狼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白狗还没来得及觉醒是怎么一回事,喉管和颈动脉已经被同时啮断了。那十分讨人喜爱的白狗就这样离开了喜欢它的主人。

  狼并不敢粗心大意,它在时刻警惕着那对男女,狗久久没有回去,引来了他们,他们一步步走近了,空着手。狼猛地从石头后窜了出来,打算就此逃离。然而,那对男女见到突然出现的狼,吓得掉头就跑,连树丫上的枪也丢在那里。狼并没有追赶人,它又回到石头后面继续享用那条白狗。在吃完了那白狗之后,便像一团流体似地消失在荆棘丛中。

  实际上,这条狼是一条独狼,四处流浪便是它的生活。但在它幼小时它在所属狼群中是常胜将军,因为它健壮、聪明、蛮横、凶狠,但难免隐含其傲气,也正是由于它的这种傲气注定它不可能成为那狼群中来来的头狼。

  因为每个狼群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因而作为独狼,生存下来是异常困难的,它必须在狼与人交界处的那个夹缝里求生,就是在这样狭小的生存空间里,它还需要防止同类的攻击和人类的捕杀,独狼的食物自然是无保障可言的,这条狼也一样,在吃过白狗之后好几天都是在饥饿中度过的。它努力地奔跑在草莽间以保持它的敏捷。它被水的气息引到了一片沼泽地边。熟悉的沼泽地勾起了它无限的回忆,因为沼泽地,它遭到了原来狼家族无情的驱逐,当时所有的一切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历历在目。

  那天,它所在的狼群到了一片沼泽地边。一条年轻的雌狼由于草率而陷进了一片泥沼。

  这雌狼正是它亲密的伴侣。它听到了呼救声,不顾一切地要奔去救助。头狼截住了它,一爪子把它击倒在地。头狼长嗥一声,整个狼群原地站定,肃然无声。只有那遇难的狼在黑色的泥沼里哀叫。

  看到那双绝望、哀怨的眼睛,它又爬起来想冲过头狼的警戒线。头狼一口咬住它的后腿,惊人准确地把力量控制在将透而未透皮肉的临界点上。它当时简直是疯了,竟当着整个狼群的面回头咬了头狼一口。这还了得!立刻,几条强壮的公狼一齐向它扑来..因此,它被家族无情地驱逐了,成为一条到处亡命的独狼。

  此时,它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响,在它环顾了四周之后,向那片灌木丛靠拢。随着扑哧一声响,二只野雉从灌木丛中飞起,从那华丽的锦羽可以看出那是一只雄雉。但没一会便从空中掉下,在草地上逃跑。因为雄雉明白它遇到了怎样的敌人,于是怒从心头起,那华丽的锦羽一齐展开,飞起有几丈之高,然后扬起双爪直向独狼扑去。但雉却扑了个空,跌落在地,恰好就跌在狼嘴的附近。只听见“咔叭”一声,那雄雉便死在了狼嘴之下。

  它舔了舔唇,昂首四顾。

  沼泽地依然一派宁静和平。远处有什么鸟在叫,好像就是雉,而灌木丛里还有一只雉。

  狼还没有吃饱,即使吃饱了,它也会进灌木丛去。好奇是狼的又一天性。

  它喜欢灌木丛。一进灌木丛,它的身体就柔软得像一团棕褐色的流体。

  一切如它所料。灌木丛深处有一个野雉窝。一只麻栗色的雌雉正扑开双翅护着雉雏们。

  母雉展开颈羽,鸡冠如血一般鲜红。

  狼竖起尾巴,一晃,又一晃。

  正待母雉想看清晃动的是什么东西时,它的脖子断了。它没挣扎,到此时它还记得身下有孩子!

  但是毕竟雉太弱小,虽然是义无返顾,但在面对比自己异常强大的狼时还是无能为力。

  狼对它们的天敌和弱小的动物是凶狠无情的,但在狼群的整个家庭当中却是从不缺乏亲情,特别是母狼和幼狼之间的那种母性的亲情。如此也不难引起独狼对自己家族的怀念。

  也只有在属于自己的狼群中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种特殊的温情。它决定回到自己的狼群中去,因为它再也无法忍受没有温情的孤独。它在回想着它的家族的气息。但是回归必须带回去猎物作为见面礼,虽然它全身的饥饿像火一样烧灼着它,但在它捕捉到一头鹿之后便叼着鹿昼行夜伏地向着自己家族所在地奔去。其中经历过其它狼群的追捕和围攻。可是归心似箭在支撑着它不断地前进。在终于踏上它家族领地后却发现它的家族已经失去了踪迹。

  它失望了,一身疲惫随之而来,在这紧要关头它又发现了两只虎,似乎那虎也嗅到了它的气味,一只雄虎冲它吼了一声以示警告,而它已经被惊吓得狼毛直悚了。但老虎并没有认真地来追捕狼,也许那两只老虎刚享用过一顿美食吧,一声吼叫后反而打不起精神。它灵敏地躲过老虎,奔向了荆棘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狼正向它逼近,它却一无所知,当它从以前搁置那鹿的地方取回猎物正准备食用的时候,它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一个陌生的狼群包围了。因为它侵犯了那群狼的领地,必然要遭到那群狼的攻击。狼群包围了它,却悄无声息,不难看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狼。它显然不是它们的对手,并且前后都有狼的夹击,它决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它不顾一切地撕下一块鹿肉,就算是死也要尝一尝鹿肉。它“嗖..”的一声窜出荆棘丛,径向巨石飞奔。

  它要将自己送人虎口吗?没错,它宁愿死在自己所敬佩的老虎之口,它就是如此傲气,连死都要选择优劣。

  当它纵身登上了那巨石的时候,只见两只年轻的虎一卧一站,逆着’目光,硕长的身体上披着一层层淡淡的晕。当它们发现独狼时,似乎还有一丝惊诧。而独狼本身是怀着必死的、超然的念头的,因而它全然不惧怕那两只老虎。

  老虎的平静使它产生了求生的欲望,它的心脏在狂跳。要是能从老虎身边走过,到巨石那一边,就能摆脱狼群的追赶了!它想跑,它又深知老虎有追逐奔跑活动的嗜好。所以,它拼命地夹着尾巴,压制着惶恐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慢慢迈开步子,它在老虎的懒散下走了过去。开始下坡,每一步似乎都那么长久,那两只老虎对眼前的一切全然不顾,一个劲地在那巨石上面,闭目养神地休息。当独狼一脚踩到谷底时,它再也无法遏制地狂奔起来,一直跑到精疲力竭。

  它躺了好久才让自己回过神来,回想起恶梦一般的山谷之行,它想得异常的多,它决定自己要像虎那样做强大的生物,它要当一条像虎一样的独狼。

  过了一会,它沿着兽道下坡走,逐渐走近了人类居住区,它得去河边喝点水,然后再回到它的荆棘丛去,它总以为荆棘丛比山洞安全得多。河面上泛着幽幽的白,它先用舌尖点了点水,凉而微甜,然后便埋下头吮起水来。这时的它仿佛嗅到了一丝气味,强烈而单纯。它似乎可以断定上风头不远处便有一条雌狼,于是飞也似地向草丛奔去。

  只见山坳草丛间果然卧着一条雌狼,它的左腿被猎人设置的铁夹夹住了。雌狼见到它显得十分亢奋,以低沉的哼声表示痛苦和绝望。

  它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轻轻地靠近雌狼想用嘴去接触一下雌狼的身体以表同情,但是被困的狼怀疑一切,仇恨一切,它恶狠狠地嗥了一声以表强烈的反抗。

  此时,异样的动静让它预感此地不宜久留。它向着山崖一阵狂奔,待它卧在山崖上时,却又想到天一亮,猎人便会把那条与自己一样孤独的狼逮去,同情心一下子让它不安起来。

  另外,它似乎从那条雌狼身上看到了以前陷死在沼泽地的那条母狼的痕迹。

  于是,它站了起来,似离弦之箭般窜下崖头,回到囚着雌狼的山坳。紧接着是一阵汽车的喇叭声,雌狼恐惧地打了个激灵。就在这一刹那,它果断的齐铁夹旁咬断了雌狼那条被夹的腿。为了让雌狼尽快脱身,它只能这么做。

  雌狼狂叫惨嗥,在草地上打滚。之后恶狠狠地向它扑来。它敏捷地躲闪,嘴里呜呜地嗥叫。

  雌狼明白过来了,不再向它扑咬,吮着断足上淋漓的鲜血,甚至还看了一眼离开身体的那一截脚爪,眼睛里涌满了泪水,说不清这泪水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感激。是的,狼也有泪。

  雌狼知道必须不顾创伤赶紧离开这可恨的山坳,便用三条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迈腿,又摔倒了。断腿触地的剧痛几乎使它回不过气来。它并没有气馁,又站了起来,不熟练地用三条腿歪歪斜斜地走起来,奔跑起来,那条残腿空划着,滴着血。

  它堵住了它奔向山坡的去路,示意向相反方向奔跑。雌狼领会了它的意思便随着它向小河奔去。

  它们趟着水顺流奔跑,冰凉的河水螫得雌狼创口剧痛。

  只有如此,它们才有可能摆脱即将临头的追捕。河水会使猎狗失去追踪的线索。

  在经过一段水路之后,它们向着一个幽深的山谷奔去。在奔波过程中,那雌狼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是疼痛仍没有减轻。两条狼一前一后在奔逃着,继而进入了一片自以为安全的荆棘丛。

  两条狼并排匍匐下来,雌狼闭目而卧,连下巴都紧贴着地面,它却在昂首警视着。雌狼就这样在这片荆棘丛中躺了三天三夜,似乎伤势已经有了好转。就在第四天晚上,雌狼悄悄地离开了这片荆棘丛,离开了几天来一直照看自己的它,原因是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山洞以履行一个母亲的义务。

  于是,雌狼毅然而艰难地离开了荆棘丛。

  当它回到荆棘丛,雌狼已不辞而别。它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但那小溪却截断了追寻的线索。它只好又回到了那个安置狼夹的山坳,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被重新布置的狼夹。

  雌狼在找到一个山洞之后生下了三条小狼,其实那个山洞并不理想。那三条狼崽愣头愣脑的非常可爱。做母亲的感觉真累,尤其是它现在只有三条腿却必须支撑四条生命,实际上也就是整个部落,因为这条雌狼是它们部落惟一的幸存者,其它的狼在一次人的围猎中全部死亡。

  这天傍晚,雌狼又来到山腰的那个小池塘边潜伏,在这里基本上海晚都能以这种方式猎取一些小动物。此时的雌狼似乎感受到一只大鸟在空中盘旋,那是一只鹰,一只视狼为天敌的鹰,那只鹰也看见了雌狼。在另外一个山头上,它也看见了这只鹰。

  鹰犀利的目光在巡视着山林,滑动在天边辽阔的地平线上。雌狼已吓得狼毛悚然,雌狼更多地在担心山洞里那几条小狼崽。担心它们跑出山洞,这种担心应验了。那因耐不住洞中寂寞在山洞口玩耍的小狼自然没法躲过鹰的眼睛。一会儿,一条小狼惨叫着被鹰抓离了地面。

  雌狼就在一箭之遥眼睁睁地看着一片乌云掠过,那只鹰为了不让小狼乱动乱咬,故意一松爪子让小狼从数丈高空跌落下来后再将其抓起飞走。

  雌狼见状已经悲愤欲绝了,此时它赶到了,四日相视许久后。它慢慢走了过去想舔舔雌狼的残腿,但雌狼却稍有戒备的躲开,并向活着的小狼走去。

  雌狼不让它走进自己的洞穴,雌狼怕它会伤害自己的狼崽。它屈服了,便栖息于山洞附近的灌木丛中。到了晚上,一场大雨哗然来临,以至于在灌木丛中听到的雨声格外的纷乱。

  全身湿漉漉的它瑟瑟发抖,但强烈的责任感驱使它不能离开去找一个躲雨的地方。而洞中的雌狼和两条小狼崽正在熟睡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雌狼一直为迁窝计划着,在费了一番心力后终于找到一个比较理想的新窝。这天晚上,趁它不在,雌狼决定搬家,雌狼叼起一条小狼向新窝奔去,将另一只狼崽暂时留在了窝里。在雌狼走远后,它进洞叼着那一条小狼向新窝走去。就在雌狼刚安置好小狼的时候,它叼着另一条小狼赶到了,并迅速放下小狼,彼此对视了一会,然后礼仪般地用颔部和颔部相互摩擦了一下。就这样两条狼走到了一起,它们历尽了万重磨难,但是磨难是一重又一重,在几天后的一个黎明,当两条狼叼着猎物归巢时,发现小狼不见了。

  那雌狼开始怀疑它,尽管它们是形影不离,同去同归的。雌狼的怀疑激起了它的愤怒,以至于它一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雌狼在那山洞口呜咽似地嗥叫着。

  雌狼没有离开,它在等待着侵犯者的再度到来,复仇的心理愈发冲激着它的脑袋。雌狼的乳房由于没有了小狼的吮吸而日渐肿胀,以至于坐立不安,雌狼也只有去狂奔和翻滚中去放松那种痛楚。

  这天黎明时分,雌狼回窝进洞时嗅到了强烈的异味。雌狼激动起来,复仇之火烧灼得全身战栗。风也似地闪身进了山洞,没一点儿声息。

  山洞里竟有两条胖嘟嘟的小狼!可雌狼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自己的孩子。雌狼警惕地回头四顾,嗅、闻、听,没发现什么情况,这才一纵身跳到小狼的旁边,慢慢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小狼呜呜的叫声多么像自己的孩子啊!雌狼愣住了。

  这时,两条饥饿的小狼跌跌撞撞到了雌狼的腹下,两个温暖的吻几乎同时吮住了雌狼的乳头,不要命地吸吮起来,雌狼依然愣着,工时不知怎么办好;只觉得肿胀的痛苦在消退,那一股曾经出现过的神奇的柔情又出现了,而且无法遏止地弥漫开来......雌狼不知道这是两条小狗而不是两条小狼!雌狼也不知道这是猎入设下的一个圈套。他们用这计策让雌狼培训他们的猎犬。由狼哺乳,由狼培养的狗,才真是第一流的狼犬呢!

  没过几天,母狼从上卷的尾巴认出了这不是两条小狼,可它已是这两条小狗的母亲了。

  此时,它却伏在一个崖石上,冷峻地凝视着山谷。它看到了山谷里躺着一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很长一段时间了。

  它心中思虑着那个躺着的人,其实他是一个优秀的猎人,此次专为这条独狼而来,并且他要赤手空拳活捉独狼。这一切缘自于他与人的一个赌局。

  周围一片静寂,或许这预示着将有一场激动人心的人狼大战的来临,可是一切却在突然的开始中结束了。

  它在经过一番周密的思虑之后出现在了那个山谷里,其实猎人早已从眼缝里瞅见了它,他看到的是一条年轻、雄壮、凶狠的公狼。

  它在经过好几次的试探之后,终于认定面前躺着的是一个可以吃的死人,动作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就在这时,它的睾丸被一双强有力的手像铁钳似地抓住了,并且在捏握中它失去了知觉。

  等到它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被囚禁在铁笼中。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朝四周一张望,还看见一个小一点的铁笼子,笼子里囚有两条小狼,那不分明就是那三条腿母狼的孩子么?

  它努力地站起来,睾丸在“哧哧”地作痛。它努力止住后腿的痉摩。它深切地钦佩制服它的猎手,它为能败在如此不凡的对手之下深感荣耀。它就是这么傲气,包括尊敬自己强大的对手。

  过了几天,它被装上了卡车,同样还有那两条小狼,人们是要把它们送往动物园。

  它深深地叹息,为自己不能救那两条小狼倍感无奈。心想,那条雌狼在此时会不会突然觉察到什么,赶来舍身救子呢。一切仿佛都那么的漂渺。车驶在那山谷的公路上,静静地静静地驶向远方......

第237篇、桃之夭夭

  潘家的大桃小桃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大桃是姐,眉清目秀,娇小玲珑,一双巧手绣出的蝴蝶翩翩飞,鱼儿水中戏。小桃是妹,丰满妩媚,野性十足,一副好嗓子唱得百花开口笑,云儿痴痴游。每当,大桃小桃打人群里走,后生们眼里着火嘴上烧,若能娶到鲜嫩嫩水灵灵的大桃小桃,下辈子当牛作马也值哩!可惜潘老汉看得紧,想把一对仙桃儿卖个好人家,咱们这些穷后生只能做白日梦喽。  媒婆花姑登潘家门了,后生们懊丧地议论着,不知道仙桃儿要被哪个摘去了。几天后,潘家堂上迎来了镇上的大富商邵仁义。五旬开外的邵老板去年春上死了原配夫人,正准备续弦。邵仁义的到来让潘老汉眉开眼笑,立刻唤来了大桃小桃两姐妹见过邵老板。大桃施礼后羞答答落座一旁绞着绣帕,小桃却站在那儿把邵老板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末了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这一眼把邵老板的魂魄勾去了七分。眼前这只水蜜桃,体型饱满匀称,杏眼似喜似嗔,特别是薄绸衫下两只丰盈的桃儿摇摇欲坠。邵老板看呆了,嘴里喃喃低语,花姑忙附耳过来,只听邵老板嘴里不断重复两个字“大桃”,花姑心领神会般对潘老汉一阵耳语,喜得潘老汉频频点头。

  八月十五月圆夜,一顶八抬大轿迎走了泪水涟涟的大桃。小桃气咻咻地在屋子里撕扯着东西不出来,潘老汉笑她说,莫眼气,以后爹给你也寻个这样的好人家。小桃不答话,撕扯东西的声音更响了。潘老汉骂了句,这妮子越来越没管教了。也不真管她,径自走到堂上忙着清点邵老板送来的彩礼。

  大桃嫁给邵老板后,人非但没有丰润反而消瘦憔悴了许多,一年来也没有回过娘家门。小桃每次去看姐姐,大桃都是未语泪先流,小桃也不问,只恨恨地说我早料到他不是什么好鸟。

  在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大桃去了,死时手里还攥着一块鸳鸯绣帕,几滴鲜血染红了绣帕,仿佛鸳鸯的滴滴血泪。小桃拾起姐姐的绣帕,没掉一滴泪,杏眼射出两道寒光直戳邵老板心窝子。邵老板慌忙以袖掩面,哭诉说大桃死于痨病,可怜没留下半个子嗣。潘老汉心痛女儿,也心痛从此断了这门阔亲戚,捶胸顿足一阵号啕。好在邵老板安慰他说,大桃虽然不在了,可咱们的亲戚情分还在,以后我仍会把您当岳丈来孝敬的。

  邵老板一年未娶,还时常带着厚礼来孝敬岳丈,潘老汉总觉得自己亏欠邵老板太多。

  自从姐姐大桃过世后,任谁提亲小桃也不嫁,急得潘老汉生出好几场病。于是拍着桌子问她口供,你到底要嫁哪个?小桃眉一挑,眼一扫,话一抛,就嫁他!把正在喝酒的邵老板呛得直咳嗽,潘老汉却转怒为喜,笑说,爹早有此意,就怕你不依。既然你愿意,仁义这里我就给做回主,也算替你姐姐还债吧。

  邵老板又惊又喜,假意推辞了一番,最后择了个良辰吉日把小桃风风光光娶进了门。每日里与小桃有说有唱,把酒言欢,日夜缠绵,好不逍遥。

  一年后,小桃产下一子,邵老板欢喜得过了头竟然一命呜呼,后生们背后骂他是贪心遭报应。花姑摇摇手,反驳说,他是大桃吃多了撑死的。众人不解,大桃不是早,就去了么?花姑笑骂,这个邵仁义当初相中的是小桃,那是他眼馋小桃胸前那两只大桃儿,嘴上就喊出了大桃的名字,害我老婆子会错了意,他把大桃娶回去才知道闹错了,还把我的谢媒钱扣了一半。你们想,大桃长得那么小巧,胸前的桃子能有多大,少不得挨打受骂冤屈死。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还没等邵老板下葬,邵家大院燃起熊熊火光,火借风势足足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才熄,昔日雄踞一方的邵家大院化为一片废墟。众人无不担心小桃母子的安危。找遍废墟发现只有一具被烧黑的骨架,不用问就知道是邵仁义的。有人说小桃带着儿子出走了,和她一起出走的还有邵老板家的小伙计,也就是那个与小桃青梅竹马的年轻后生。

  春去秋来,邵家大院的废墟上长出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朵朵粉红云霞般的桃花引得蜂蝶无数,一个个饱满水灵的桃子煞是诱人。有嘴馋的后生摘下来尝过,只咬了一口,脸就变了颜色,嚷嚷着,这桃子咋比黄连还苦呢?

第238篇、奇盗神医

  清乾隆年间,春末夏初。这些天,惠州城的城门墙边上贴出一张告示,原来是惠州知府沈山的父亲沈百科得了口干舌燥、心烦气躁的怪疾。说是焦渴症吧,又不是,说不是吧,又似那种症状。孝顺的沈山急得团团转,请了几位城里有名的郎中都没有治愈。于是,沈山令下人把一张榜单贴上城头,上称:如有人医治好老父的病,就和他结拜为兄弟,从此与他同享荣华富贵。

  沈山是惠州城出了名的贪官,仗着他妹妹沈秀是二皇子的侧福晋便飞扬跋扈,他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把惠州城搞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当地老百姓恨透了他,哪里还有人愿意帮他父亲治病,心里都暗暗咒骂他父亲不得好死。

  告示贴了几天,还是没有人揭榜,沈山心中很是着急。这个贪官对父亲倒是一片孝心,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如真有人帮他老父治好病,那肯定是医术高明之人,与其结拜为兄弟,就是要把他留在府内,以供日后为己所用。

  就在沈山焦躁不安之际,门外跑进仆人沈小三,他对沈山道:“老爷,给老太爷治病的人找来了。”说着话,用手指着身后一人,“就是这位郎中,是他揭了城墙上的告示。”

  沈山闻声抬眼望去,只见沈小三身后跟着一位身形单薄、个子修长、道士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男子虽说瘦,但眉宇间透着刚毅,手里提着一个竹箱。

  沈山心头一沉,这中年人好面生,不像本地行医之人。沈山问:“你知道治不好我老父亲的病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老爷多虑了,在下辛远北,游方郎中,走过千山万水,看过无数疑难杂症,没有我看不好的病症。如若治不好老太爷的病,任凭老爷发落。” 辛远北回道。沈山半信半疑,就在这时,沈山二姨太房中的丫鬟翠绿急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小少爷方才看鱼缸中的鱼时,不留神摔了一跤,现在托着手直叫痛呢!”

  一听儿子摔了跤,沈山马上吩咐沈小三快去看看。沈小三跟着翠绿奔向二姨太的内院,不一会儿,他跑了回来,“老爷,不好了,小少爷的手可能脱臼了。”沈山一听急得直吼。这时,但见那辛远北上前一步:“老爷,别急,您信得过我的话,容我前去一看。”沈山病急乱投医:“好,你随我来。”

  沈山的结发妻子刘氏只生了两个闺女,为了传香火,刘氏同意沈山纳妾。沈山的二姨太宁燕燕可是原来醉花楼的头牌,她肚子倒也争气,进府第二年就生了儿子沈孝轾。沈山中年得子,高兴坏了,凡事处处宠着儿子。

  来到内院,沈山看到儿子在宁燕燕怀中哭闹,忙轻轻地说:“孝轾乖,孝轾别哭!”

  辛远北上前给宁燕燕行礼,然后缓缓拉起沈孝轾的手,说:“沈老爷,别急,马上就好。”辛远北借着说话那当口顺着孩子的挣扎,双手合拢轻使丹田之力,只听见“咔吧”一声。辛远北微微点头:“太太,少爷的手好了!您让少爷动一动。”

  宁燕燕把儿子放下,沈孝轾动动手,对着宁燕燕说:“不疼了,娘,孩儿不疼了!”

  看到儿子又活泼起来,沈山点点头,说:“辛郎中,随我来吧!”说完带着辛郎中离开二姨太的内院向后院走去。

  沈府十分气派,装饰奢华。七转八弯,九曲回廊,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把辛远北的目光吸引住了。如今正是四月底的午后,那牡丹开得艳艳的,香气袭人。

  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后院,沈山领辛远北进入父亲沈百科的卧房。辛远北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沈百科后便轻轻地道:“老爷,老太爷的焦虑症甚重,如今不可急于给他饮食,得先安他的神志,所谓神通就百通了。”沈山听了频频点头。“老爷可否为我准备一些宣纸?”辛远北问沈山。

  沈山一脸疑惑地点点头,心说他要宣纸干什么?但他还是亲自去了书房拿宣纸。辛远北把随身带的竹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银针两枚。辛远北接过宣纸平铺在桌子上,用火石击出火,把宣纸点燃。一会儿,辛远北把宣纸灰交予沈山:“老爷,您把这宣纸灰让老太爷服下,我现在再给他扎下银针,两天之内我想老太爷的病情就会好转,到时我再来给他开些药补补身子。”沈山将信将疑,让沈小三端过水来,然后给老父服下。接着,辛远北顺势在老太爷的太阳穴扎下银针,轻轻地转动银针,稍许就把银针取了下来。

  说来也奇,沈百科服下宣纸灰后,只感觉腹腔一股酸水直往上涌,越涌越多,当即他就感到五脏六腑都舒畅起来,想着想着,不禁哈哈笑出声来。

  沈山见父亲笑了,心里十分高兴。他扶着父亲穿衣下地,然后叫沈小三进来帮老太爷梳理一番后跨出睡房进入客厅。

  辛远北在客厅候着,看到老太爷出来,忙抢步上前道:“老太爷,在下再为您开些补药调养一下。”说着开好了药方。沈山吩咐沈小三:“小三啊,天色不早了,辛郎中的房间你是否整理完毕?”

  “回老爷,早就准备妥当。”

  奇盗神医(2)

  “今天辛郎中把老太爷的病治好了,立了大功,我欲与他结为兄弟。”辛远北把药方递给沈小三:“沈老爷,结为兄弟就免了吧,小医乃一介草民,不能与您称兄道弟,现在先让小三去药店抓药煎着,明天日出东升之际就让老太爷喝下,然后让老太爷安稳地睡上一觉,后天老太爷的病就会痊愈。如老爷不嫌弃在下,在下愿意待在贵府,直到老爷的病完全康复!”闻听此言,沈山心花怒放:“好!小三,先告诉太太,说本老爷晚上要与辛郎中痛快畅饮,让她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酒菜,然后你去帮老太爷抓药。”

  沈小三听后急忙忙地走了。沈山安置好父亲后就同辛郎中逛起园子来。

  一晃两天过去了,老太爷越发精神。这天,辛远北向沈山辞行,沈山想挽留,可辛远北坚持要走,沈山没办法,只好设酒宴为他饯行。

  晚上,沈山和辛远北两人在前厅喝酒一直喝到半夜,辛远北似乎很兴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沈山很惊讶这位郎中的酒量。最后,辛远北没醉,沈山倒是醉了,在沈小三的搀扶下沉山上后院休息去了。辛远北也上客房休息了。子夜时分,万籁俱静,沈府内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忽然,辛远北的客房门吱呀开了一条缝,接着就是一个黑影闪出。那黑影四下张望,然后向东北角沈山那间书房跑去。

  就在黑影到达书房门前时,忽然蹿出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拦住辛远北。辛远北说:“闪开,不然我不客气。”

  “我注意你多时了。辛郎中,你这次来无非就是想盗沈家的传家之宝——玉如意。”

  “你是沈小三?”黑影取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月光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在下就是沈小三,见你医术高明,所以我也有事相求于你,只要你能帮我,府上的东西任你拿,我会装作没看见。因为我恨透了沈山这个老鬼。”“你为何恨他?恨他你还要在他家做佣人?”

  “辛郎中,我原是惠州城外三里坡小田庄的村民,父亲在惠州城里做货郎担。三年前的一天,我父亲在城里叫卖,谁知让沈山听见了,说我父亲的叫卖有反清复明之疑,当场就命手下把我父亲打得半死。我父亲被好心人送回家,半夜就疼死在床上。我娘为此哭瞎了眼。”看到沈小三一脸诚恳,辛远北双手一拱:“兄弟,我一定把你老娘的眼疾治好。我现在写一纸条给你,明天晨起太阳出来之前,你拿纸条来惠州城楼下找我便是。我一走,沈府也不是你的久留之地。”说完,辛远北移步月光下,用嘴咬破食指,在掏出的小纸片上写了四句话,然后把纸片塞给沈小三。沈小三临走前告诉辛远北,玉如意应该就在书房内。辛远北点点头:“料想也是,不然那天他为何要亲自进书房拿宣纸,看来果然是有所防备。”

  沈小三走后,辛远北轻身跃到书房门前,用随身备的小铜锉轻轻打开书房门的铜锁,然后悄然进了书房。辛远北环顾书房四周,并没有特异之处,只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兰亭白鹅》图让他起了疑心。他用手轻托图画,一道暗门出现了……

  第二天早上,沈小三发现辛远北已没了踪影,就匆匆向沈山禀报。

  “辛郎中不见了?快,快去找!”沈山脑筋一转,冷汗就下来了,踉踉跄跄跑进书房,也顾不上关好门,一把掀起《兰亭白鹅》图,只见暗门之内,玉如意已不见了踪影!他头一晕,眼一花,推开书房大门,大叫:“快,快让兵丁们去把那个辛郎中抓回来!他偷走了我要进献给皇帝的玉如意!”

  家中遭贼的事让沈百科知道了,他从睡房里跑出来,看到儿子忙问:“儿啊!小偷盗了多少宝贝?”一旁的下人连忙说:“老太爷,祖传的玉如意不见了!那是老爷要献给皇上的。”

  “到底是谁干的?”

  “老太爷,不是别人,就是给你看病的那个辛郎中。”

  一听这句,沈百科用手指着儿子,双眼向上一翻,身子倒在地上。沈府上下乱作一团。

  就在沈山家人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时,沈小三回到自己家中,他打开纸条,但见纸上写着这样四句话:“天地一合会乾坤,日月双星展凡尘,智盗贪官污吏财,今男辛远北返程。”

  看完这四句诗,沈小三吃了一惊:这功夫奇好的辛郎中不是别人,正是反清复明天地会的总舵主陈近南!

  “返程”就是返陈,“今男”就是近南。沈小三整理好一些随身的衣物后,扶着老娘上惠州城找陈近南去了。

  果不其然,辛郎中就是陈近南。后来,沈小三入了天地会,老娘的眼病治好后,也加入了天地会,帮天地会弟兄们烧饭做菜。天地会用陈近南盗来的玉如意招兵买马,杀富济贫,反清复明。一时间,兵精粮多的天地会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势力席卷了大半个中国。

第239篇、奇技擒土匪

  洪城往北十里,距离绵州官道不远处,有座凸起的巨岩,高约百丈,刀砍斧削般陡峭。岩顶上有几眼终年不断的山泉,汩汩往外涌着泉水。岩顶的水洼满了,泉水便溢出来顺着岩缝往下淌,近处的人都称这儿为滴水岩。有一伙土匪相中了这个天然险处,在岩顶安了铰磨轱辘,凌空悬着竹筐以供人上下,专干打劫扰民的勾当。官兵数次出动,全都无功而返。后来这事惊动了巡抚大人,责令洪城叶知府一月内必须剿灭众匪。

  叶知府无计可施,不得已张出榜来,说谁有剿灭匪徒的计谋,赏银三百两。消息传开,城里人无不眼红心跳,可是除了摇头叹息,谁也没个主意。一晃过去二十天,赏银也加到了二千两,仍然无人揭榜。眼看限期只剩十天,叶知府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傍晚,有人求见叶知府献计。只见来人四十开外,又高又瘦,面若黄蜡,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向叶知府行礼道:“草民孟易常拜见大人。”叶知府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赶紧问:“你有什么擒匪的良策?”孟易常道:“草民并无良策。不过想凭一点小把戏,去擒那帮匪徒。”叶知府心想,此人定是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便道:“先生需要多少人帮忙?”孟易常摇了摇头:“不用帮忙,草民一人去便行。”

  叶知府听了,暗自摇头,莫说那帮匪徒有近百号,个个穷凶极恶,单是凭一人之力想登上险峻的滴水岩也是痴人说梦。于是问他:“你不是洪城人吧?是做什么营生的?”

  孟易常回答道:“草民祖籍安州,是跑单帮的杂耍客。”

  叶知府一听,气就上来了。原来只是个靠杂耍为生的下九流啊,八成是想赏银想疯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叶知府懒得再说,当即叫衙役把他轰走。

  第二天天刚亮,孟易常背着个竹箱,一个人径直往滴水岩走去。官道上冷冷清清,孟易常正走着,一声唿哨响过,树丛中拥出七八个持刀匪徒:“要想活命,留下值钱的东西!”

  孟易常赔着笑脸道:“几位大爷,小人不过是行走江湖,靠卖杂耍求生,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小头目刀一晃:“既无值钱的东西,那就留下小命!”举刀就向孟易常砍来。

  孟易常忙道:“大爷饶了小人,小人愿意弄些杂耍逗大爷们开心。”

  匪徒们来了兴趣:“让大爷们看看。”

  孟易常走到前面一块大石前,从地上拣块小石头放上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抖了抖,再蒙在石头上,喃喃念叨几声,再将布揭开,嗨,那小石头不见了,大石上分明放着只石榴。石榴只在仲秋才有,可现在已是隆冬时节呀!众匪徒眼瞪得铃铛大,那小头目弄出籽儿一尝,甜酸可口,新鲜得很。他眼珠儿一转,心想岩上最少逗乐的法子,不如留着这人。孟易常只好不情愿地跟着众匪上了岩顶,去见匪首余大奎。余大奎鼓着一双金鱼眼,问道:“你都会些什么?”

  奇技擒土匪(2)

  孟易常苦着脸回答说:“大凡一般艺人会的,比如弄剑、跳丸、倒立、走索这些,小人都会。其它比如凭空取物、大变活人,小人也会一些。”

  余大奎呵呵大笑:“妈的,既然你有这些本事,给兄弟们耍出来看看!”

  孟易常脱去身上棉袍,只穿件薄衣,站在一个场子中央,说:“我先耍耍凭空钓鱼。”说着打开竹箱,取出一截长约丈许的棉线,问余大奎:“大爷,你想要啥鱼?”

  余大奎眼珠一转:“给我钓三五斤水蜂子!”水蜂子是涪江河里一种身体黑灰、小而无鳞的鱼,一般生长在近岸浅水处的卵石缝中,长不过二三寸,顶大的也不过一两。要钓上三五斤,便得好几十条。余大奎以为孟易常定会被难住,没想到孟易常很爽快地答应了。只见他将手中的棉线一抛,线头一下就抖直了,再回手一收,“扑哧”,棉线头儿上,竟挂着只活蹦乱跳的水蜂子。众匪齐声叫好。孟易常摘下水蜂子,放到瓦钵里,又是一抛,收回时,线头上又是只水蜂子。不一会儿工夫,便已钓了三五斤。再看那水蜂子,身上水渍分明,带着浓浓的鱼腥味儿。余大奎高兴不已,连声吩咐:“还有啥本事,赶快耍出来让老子们热闹热闹!”

  孟易常道:“那我就耍大变活人了。”叫匪徒取来几块木头,支成两个一人高的箱式框架,一左一右放好,再取出几块布,把框子遮严实了,这才说:“哪位爷先来试试?”有个匪徒跑出来,说愿意一试。孟易常让匪徒进了左边的箱子,放下布帘,口中念念有词,突地喝一声“走!”再揭开布帘,木框内空空如也,那匪徒竟不翼而飞了。众匪徒瞪目结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场地上鸦雀无声。孟易常走到右边木框前,一把揭开布帘,哇!那匪徒竟在木框内站着,两眼微闭,脸上似笑非笑,一副痴迷的样子。孟易常拍拍他的肩膀,他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大声说:“他娘的,好快活哟,我竟然跟小桃红睡了觉,而且还生了三个娃娃!”众匪徒哄地笑开了。原来这家伙一直对洪城里的妓女小桃红垂涎欲滴,没想到进框出框,前后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竟然做了一场春梦。孟易常笑着说:“我使这把戏时,里面人想啥会遇上啥呢。”

  一个匪徒说:“龟儿子吹啥牛哦,老子一直想当县太爷,倒要试试看!”说着钻进木框内。孟易常照旧将布帘放下,再揭布帘时,这匪徒也立在另一木框里了。只见他半闭着眼睛,一只手从光光的下巴向下摸,分明像在自得其乐地摸胡子。睁眼后立刻大呼小叫道:“他奶奶的!老子果真当了县太爷,还娶了七房小老婆,生了十来个娃娃!”

  这一下子,众匪徒像炸开了锅,都嚷嚷着要试试。孟易常让众匪徒一一试了,试过的匪徒无不眉飞色舞,有的说自己当了员外,有的说自己做了富商。看到手下眉开眼笑的样子,余大奎不觉也心痒痒了,道:“老子也来试试!”说着钻进木框。等出来时,满脸的欢喜简直无法形容:“哈哈,老子当了皇帝啦!还给兄弟伙都封了官儿……”

  奇技擒土匪(3)

  一番欢喜过后,余大奎对孟易常说:“大伙儿好久没这样乐和了,你龟儿子有些本事嘛。还有些啥稀奇把戏,耍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孟易常也不推辞,笑道:“小人还会借绳攀天。”

  “那赶紧耍啊!”匪徒们齐声催促。孟易常便叫匪徒取来一盘筷头粗细的麻绳,长有数十丈。孟易常左手握成拳头样子,将麻绳头儿竖着握在中间,右手抓着麻绳,缓慢地向上塞。细软的麻绳头儿从手里升了起来,竟像根铁棍似的,笔直竖着。到后来一盘麻绳塞完,绳头儿已探入云中。孟易常两手一放,退后几步,双手搭在绳上,手脚并用,如猿猴一般,“噌噌噌”向上攀去。众匪徒连喝彩都忘了,全都圆瞪着眼,一眨不眨看着孟易常。孟易常愈攀愈高,渐渐在绳上只现出个细小的黑点,到最后竟连黑点也不见了。

  “好哇!”余大奎第一个跺着脚喝彩了。众匪徒这才醒悟过来,无不大声叫好。叫好声中,一阵响动,那麻绳软软耷拉下来,再看天上,鸟影儿也不见一个,更别说孟易常的踪影了……

  再说叶知府那边赏银已经添到三千两,仍没人出来献策,正在府内长吁短叹,衙役进来说,孟易常来了。叶知府哪有心思理会,挥手让衙役下去将他轰走。不想孟易常已经站在堂内了。

  叶知府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刁民,竟然戏弄本府,来呀,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话音才落,孟易常却不急不慌地笑着说:“大人,滴水岩上九九八十一名匪徒,全数被我捉了。我知道大人不会相信,这样吧,你做好缉拿匪徒的准备,若草民有一句假话,莫说四十大板,即使要剐要杀,也随大人发落!”

  叶知府一听,看那孟易常,目光炯炯,神色镇定,分明成竹在胸。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叫衙役取来些木条,连接成箱子样的框,再取出布分别将四方遮住。准备完毕,孟易常大叫一声:“先拿匪首余大奎!”说完一把揭开布帘,叶知府和众衙役一时间全都目瞪口呆。但见那匪首余大奎,蹲在框内,裤子褪到膝盖处,分明在大解。好一阵,众人才回过神来,扑上去七手八脚将余大奎捆得像粽子一般。余大奎像在梦中一样,直到被衙役踢跪在地上,才把眼睛睁开,不觉魂飞魄散。

  一个多时辰后,九九八十一个匪徒全被捉拿。叶知府叫人抬来白花花的纹银三千两,向孟易常深施一礼,说:“你给本县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只是你这戏法,本官却看不明白。”

  孟易常笑笑,并不作答,反问道:“大人以往也看过杂技吧?”叶知府点头说看过。“那大人一定看过,施技者只穿单袍,凭一条薄单,却可变化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叶知府道:“看过啊。本府也好生奇怪,那些变化出来的东西,或大或小,然而施技者表演时已先让人检视过了,身上没有东西,而且周围也藏不了什么,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孟易常说:“这在杂耍行当里叫‘遣法子’,就是将此地之物遣送到彼处。大变活人,也是此法,不过更上乘些。施此法有一个关键处,就是施技者得先触摸所要变化的东西。所以草民上滴水岩为群匪表演,诓他们进框,触碰施术,然后攀绳脱身。现在再耍大变活人,将他们一一遣到此处。”说着从纹银堆里拣了块小锭子,“草民表演一场,可得银子一两。今日不过两场,二两足也。”说完呵呵大笑,扬长而去。

  叶知府禁不住长叹一声:“从来下九流最为人小视,想不到竟有如此能人异士!”说着朝孟易常的背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第240篇、白色的小绒帽

  蒲公英有好多好多小绒帽,其中,白色的小绒帽漂亮极了。

  风娃娃说:能送给我一顶吗?

  蒲公英说:好呀!

  风娃娃不好意思地说:能再给几顶吗?还有小蘑菇、小松鼠、小蚂蚁呢!

  蒲公英说:请拿吧!

  风娃娃拿走了六顶。蒲公英的小绒帽不多了。

  老树说: 能给我几顶吗?

  蒲公英说:小绒帽太小啦,你戴不上。

  老树说:给我小孙女戴哩。

  蒲公英给了老树八顶小绒帽。哈,她只剩下一顶了。

  雨娃娃来了。

  雨娃娃说:能给我一顶小绒帽吗?

  蒲公英说:哎呀,我只剩下一顶了。

  雨娃娃就要走远了,蒲公英让自己的最后一顶小绒帽飞着追上了雨娃娃。

  雨娃娃戴着美丽的小绒帽飞远了,她不停地招着手说:再见!再见!

第241篇、蚕神献丝

  黄帝在战胜蚩尤以后非常地高兴,于是命令手下的乐官演奏乐曲,让战士们随着音乐跳起雄壮威武的舞蹈,以此来庆祝自己的胜利。

  就在黄帝作乐庆功时,天上下来了一位神仙。她手里拿了两捆细丝。一捆颜色像金子一样灿烂,一捆颜色像白银一样耀眼。女子自称是蚕神,特地把精美的蚕丝献给黄帝。

  蚕神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惟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身上披着一张马皮。这马皮就好象长在她身上一样,而不是穿在身上,根本不能取下来。如果蚕神把马皮左右收拢一些,那么马皮就整个地将她包围,女子就会变成一条白色的虫,长着马一样的头,人们称为蚕。

  黄帝觉得很奇怪,谢过了蚕神的礼物,就询问她的情况。

  蚕神说,她住在北方的荒野,那里有三棵高达百丈、并列生长、只有主干没有枝桠的大桑树。她常常半跪着爬在一棵树上,以桑叶为食,不分昼夜地从嘴里吐出闪光的丝。用这些丝就能织成美丽的丝绸。她住的荒野因此叫做欧丝之野。

  黄帝听了大为赞赏,就让蚕神教导妇女缫丝纺绸。黄帝的妻子嫘祖也亲自培育蚕宝宝。百姓纷纷效仿,蚕大量孳生繁衍。从此,中华大地上就有了美丽的丝织品。

  关于蚕神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

  上古的时候,有一个男子出门远行,家里只剩下一个女儿和一匹马。女孩每天操持家务,喂马洗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父亲走了很久也没有回来。女孩一个人非常的孤独。她越来越想念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

  一天,女孩做完家务,给马喂草。她轻轻抚摩马的脖子,一边自言自语:“马儿,马儿,你能不能把父亲带回来呢?如果真的能,那我愿意给你做妻子。”她好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出来,可是马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马奋力挣脱缰绳,从马房里跳了出去,跑出院子。支孩在后面都惊呆了。

  马不知跑了多少路,跑了几个日日夜夜,一直来到了女孩父亲住的地方。它不停地蹭着父亲,用蹄踏地,一边向来的方向伸长了脖子,不停地悲鸣。父亲觉得很奇怪,自己家的马怎么跑了出来,还很悲伤地望着家乡。他担心是自己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一刻也没有停留,赶紧骑马回家去。

  离家还有段距离时,父亲远远看见家门倚着一个小黑点。走近了一看,是自己的女儿,她好端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女孩看见父亲回来,欣喜若狂。见父亲担忧的样子,女儿赶忙说明家里一切都好,只是自己非常思念父亲,马通人性,径自去接了父亲回来。

  父亲见马这么聪明和重感情,心里非常高兴,于是对马格外地好。让它住温暖的马房,吃精细的饲料。可是马却变得奇怪了。它不吃也不喝,对所有的上好食物看也不看。但是每当女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它就又跳又叫,神情异常。

  父亲觉察出了这情况,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问女儿。女儿就告诉父亲当初自己说过的话。父亲很生气,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牲畜呢?于是他就用弩箭射死了马,并且把马皮剥下来,放在庭院里暴晒。

  一天,父亲出门办事。女孩和伙伴在庭院里玩耍。她们看着干干的马皮,心想着这牲畜真不知轻重,还想娶人为妻,就指着马皮,说着奚落的话。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马皮乘风跃起,把女孩整个地包裹住,随大风飘走了。

  女伴们惊慌失措,赶紧找来女孩的父亲。大家四处寻找。

  几天后,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发现了这个被马皮包裹的女孩。她已经变成了一条蠕动的小虫,慢慢摇摆着马一样的头,吐出一条白而亮的细丝,缠绕在树枝的周围。

  好奇的人们都赶来观看。大家就把这个小虫叫做蚕,说它吐出丝来缠绕自己;又把这树叫做桑树,因为女孩在这树上丧失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就这样,女孩做了蚕神,那马皮一直在她身上,和她做了永不分离的亲密伴侣。

第242篇、巨蟒波比

  那年春天,华子健来到在尼日利亚日尔河流域的中国华北石油第十九钻井队当厨师。

  尼日利亚没有四季,一年到头都十分炎热,再加上这里河网纵横人烟稀少,到处都是丛林,一切都很原始,各种野生动物非常多,且个头奇大。

  一天傍晚,下班回来的钻井工人们扛回来一条巨蟒,足有八九米长,近千斤重,十几个工人才抬得起它。

  华子健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蟒,他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感觉它的身上又凉又滑。仔细一看,巨蟒靠近尾巴处受了伤,个别地方甚至感染化脓。工人们说,巨蟒很有灵性,它好像是故意找人类来求助的,主动跑到一个钻井台边,盘在那里一动不动,所以大家就把它抬了回来。

  大家连忙找来队医,经过队医半个多小时的清创、除蛆治疗,并为巨蟒做了400万单位的青霉素皮下注射,最后在伤口创面敷上了云南白药粉。整个治疗过程中,这条蟒蛇始终没有一点挣扎,只是在为它清创的时候,可能有些疼痛,它身子一拧,竟然把十几个按着它的人全都甩开了,并将比胳膊还粗的钢管桌腿拧成了麻花,可见它的力气大得惊人。

  医生说,这条巨蟒至少有两百岁了,它的伤势比较严重,必须坚持每天给它敷云南白药粉,因为蟒蛇属于冷血动物,伤口的愈合相对较慢,严重受伤部位的皮肤和肌肉要完全愈合,长出新鳞片,估计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于是大家找了一间房子,把巨蟒关在里面,继续帮它治伤,它的饮食则由华子健负责。巨蟒好像知道人们这么做是为它好,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

  华子健知道,巨蟒是肉食动物,就每天喂它大量的肉食。时间一长,巨蟒竟然认识了华子健,只要华子健来到跟前,它就会过来,把脑袋伸到一米多高的窗台上,一边吐信子一边看着他。慢慢地,华子健也喜欢上了巨蟒,还给它取了个名字“波比”。

  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波比彻底康复了。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波比跟人类建立起了良好的信任关系,跟华子健的关系尤其亲密,所以当人们打算将它放归大自然时,波比根本不愿意走。大家用车把它送到十几公里外,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它就回来了。

  巨蟒(2)

  可是,这家伙的食量实在太大,钻井队根本养不起它,再说它毕竟是野生动物,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家啊!没有办法,大家就训练波比慢慢去适应外面的环境。直到一个月后,它才慢慢回归了大自然。不过,每隔几天,波比都会像回娘家一样游回来看看。

  波比离开后,华子健经常会想它。让华子健感到安慰的是,只要他站在高处大叫几声“波比”,过不了多久,波比就会出现在跟前。

  埋下祸根

  不久后的一天,十几头野象路过钻井队营地时,有人发现,落在后面的一头小象右后腿上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很痛苦的样子。工人们完全是出于好心,觉得如果不救助,小象可能会有危险,于是用枪把象群吓走,把小象截留了下来。

  经队医检查,在小象右后腿处发现了两个很小的出血点,这说明小象可能是受到了毒蛇的攻击。队医很快对小象的伤处进行了切口处理,放出了一些黑血。也许是闻到了血腥气,波比很快又回娘家来了,它在人群中间钻来钻去地看热闹,好像也明白这是人们在帮助小象。

  毒蛇有多种,往往每一种毒蛇咬伤,都要用专用的抗蛇毒血清。大家分析认为,小象可能是被当地最毒的眼镜蛇或响尾蛇咬了,于是队医先后用两种不同的抗蛇毒血清为小象治伤。考虑到小象的伤情很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所以把小象也关在了一间屋子里观察救治。那天,波比在营地呆了好几个小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然而,老象们却不理解人们的做法,而且大象同样通人性,报复心也很强,它们以为人们捉住小象是居心不良,所以当天晚上,一头公象带着象群悄悄地来到了营地,准备营救小象。但小象被关在一间铁皮屋子里,大象根本就救不了它,结果老象恼羞成怒,竟然把工人们的工具房都推倒了,直到大家再次向天上放枪,才将它们吓跑。

  不知什么原因,虽经队医精心治疗,小象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了。小象的饮食也是由华子健负责,所以他每天都想办法弄来一些小象喜欢吃的树叶和嫩草喂它。

  巨蟒(3)

  这期间,波比几次回到营地陪着华子健。

  小象先是那条伤腿肿得不能落地,然后伤口开始溃烂。二十天后,它竟然躺下了。要知道健康的象,就是睡觉也是站着的啊!

  华子健跟小象也建立起了感情,他非常心疼小象,但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心想,也许咬小象的并不是眼镜蛇,也不是响尾蛇,队医开始时用药就不对。但他问了几次队医,队医都说,由于条件所限,无法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毒蛇咬的。

  比华子健还要伤心的是老象。这期间,那个象群一直没有走远。象群在一头威猛的公象率领下几次前来营救小象。考虑到小象生命垂危,大家一直没敢把小象放走,只能听任象群把营地的很多东西都破坏掉了。

  小象在营地里呆了将近一个月。

  第二十九天的时候,它最终还是死了。那天,波比也回来了,它好像也明白人们的心思似的,盘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欢快。

  在处理小象尸体的时候,有人主张把小象送还象群,但更多的人表示反对,如果把小象还给象群,最终它肯定会成为其他猎物的美食,让人于心不忍,所以最后大家还是决定把小象埋葬。

  埋葬小象的时候,波比也跟着去了,那个象群也远远地看着人们。大家散开后,象群也去了小象的墓地,它们在小象的墓地转了几圈,那头雄象昂着头向着天空怒吼了好几声。

  生死决战

  谁也没有想到,从那以后,象群竟然跟钻井队结下了仇,经常到营地上来捣乱,它们甚至还对工人展开攻击。一次,一位姓何的工人到野外去方便,忽然,那头雄象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要不是他跑得快,那象一蹄子就能将他踩成肉泥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因为水泵出了点问题,华子健准备去两百米外的小河边取水:他知道象群就栖居在不远处,为了安全,他带上了一支当地政府为他们配备的防身步枪。

  然而,就在华子健取了水准备往回走时,猛然间,他发现那头凶猛的公象怒吼着向自己狂奔而来,离他只有不到五十米了!这个时候,想往营地跑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中华子健扔下水桶就从肩上取枪。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眨眼之间,公象挺着那对将近两米长的獠牙就来到了华子健的跟前。还没等华子健举起枪,公象的长鼻子已经甩了过来,华子健只觉得双手一震,枪就不知飞哪去了。

  巨蟒(4)

  华子健转身就跑,但没跑几步,他只觉得屁股上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睁眼一看,那个庞然大物又向他冲了过来。华子健知道,不管公象是用鼻子还是用蹄子,只要轻轻一下子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他心想,这下完了!绝望之中,他忽然想到波比经常在河边游动,于是他下意识地大声喊道:“波比!”

  这个时候,公象已经来到了华子健的跟前,华子健清楚地看到,公象已经抬起了那直径至少有半米多的前蹄向自己踏来,他吓得闭上了双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华子健猛听到“啪”的一声闷响,接着又是第二声。他睁眼一看,真的是波比赶到了!

  只见波比整个身子抡了起来,用尾巴当鞭子,连续往公象的头上打了好几下。波比的尾巴差不多有小脸盆口粗细,那分量可想而知,看样子公象都被它打懵了。

  趁着这个当儿,华子健连忙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跑到二十米开外,见路边有一棵大树,他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公象见状,丢开波比,追了过去。

  波比见了,再次扑了过去。它用的还是老办法,用尾巴抽打公象。公象被抽急了,丢开树上的华子健,挺着长牙就想去扎波比。但波比非常灵活,公象扎了几十下也没能得手,急得嗷嗷叫,四只蹄子跺得连树都乱抖。

  波比并不怕公象,它瞅了个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下蹿到了公象的身上,然后它努力将尾巴从公象的肚子下面伸过去,在公象的身上绕了一圈。很显然,波比想用身体缠住公象。然而,公象的肚子实在太大,波比的身体在它的肚子上缠了一圈后,已经所剩不多,根本使不上劲。波比只得放弃,然后想办法要缠公象的前腿,结果很快就将公象的前腿缠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然而,无论从体重、大小等哪个方面说,一条蟒蛇都不是大象的对手,波比既没有牙也没有毒,根本伤害不了公象,即使它缠住大象,最多像根绳索。公象急了,低下头用尖牙去挑波比的身体。这一招很毒,没几下波比的身上就被挑得血肉模糊了。

  巨蟒(5)

  波比是为了救自己啊!这样太危险了!急得华子健忘了自己的危险,在树上大喊:“波比,快松开!”

  波比看了看华子健,它可能也意识到了危险,但又不放心华子健,所以它当然不会放弃缠住公象的机会。也许波比也在思考,如何才能抓住公象的要害。几分钟后,波比果然找对了地方,它不顾身上的伤痛,松开公象的双腿,然后猛地卷起尾巴,死死地缠住了公象的脖子。

  要知道波比也是力大无穷啊!它在公象的脖子上缠了三圈多,一点一点地收紧。由于它的肌肉在用力,伤口处不停地有鲜血往下滴。很快,公象就感到呼吸困难了,急得直翻白眼。可公象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它明白这样下去自己就完了,踉跄着跑到华子健攀爬的这棵树前,使劲把脖子上的波比往树上撞。没几下,就把波比撞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但波比仍死死地缠着公象,一直不松开。

  十几分钟后,公象窒息而亡,轰然倒下。等工友们拿着家伙赶过来时,公象已经死去多时。大家连忙去救波比时,发现波比也已经死了,它的筋骨都被公象的长牙给挑了出来,只是死去后的它依然死死地缠着公象的脖子,一点也没有放松!所有的人都为一条蟒竟然能斗得过大象感到震惊!

  在埋葬波比的时候,华子健放声痛哭。他说:“波比已经两百岁了,可以当我爷爷的爷爷了,谁说冷血动物无情?它一定知道自己斗不过大象,但为了报恩,它拼命救我,我永远也忘不了它啊!”

第243篇、柳菖蒲传奇

  那年春天,我爷爷柳菖蒲提着两尾活蹦乱跳的红鲤鱼,从七间房去赵北口水葫芦武馆拜师。他兴冲冲地走在千里堤上,哼唱着渔家小曲儿,欣赏着柳绿鹅黄,看着红嘴儿水鸟在苇尖上跳来跳去。我爷爷的心里装满了春天明媚的阳光。他根本不会想到一场羞辱正疾风暴雨一样等待着他。

  我爷爷在武馆的操练场上见到了水葫芦。那时候,水葫芦正在教两个徒弟练顶肘和跺脚。水葫芦裸着背,汗珠在他背上滚动着,像白洋淀荷叶上的露珠一样晶莹。他的肘船桨一样有力,一下子就把徒弟顶翻在地,他的脚蒲扇一样宽大,一声呐喊,一抬一跺,那操练场就有了一个深深的洼坑。我爷爷咕咚一声就跪倒在洼坑旁,头抵住了洼坑,大声说道,水大师在上,徒儿柳菖蒲前来拜见!

  水葫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喝了两碗荷叶茶。然后慢吞吞地说,柳菖蒲?你怎么就成了我的徒儿了呢?

  我爷爷把那两尾红鲤举过头顶,水大师,徒儿做梦都想成为你的徒儿!

  大蓟,小蓟,水葫芦喊着那两个在地上喘气的徒弟,起来,把那鱼接过来吧!

  大蓟起来,接过我爷爷头顶上的红鲤。望了我爷爷一眼,就来到了水葫芦面前急急地说,师傅,你看,这家伙满头秃疮,还流着脓水,这鱼怎么吃啊?

  小蓟抢过鱼来,摔到了我爷爷的头上,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德行还来跟我师傅学武术?

  水葫芦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来了,就让他去厨房打杂吧!

  两尾红鲤在地上张了张嘴,不动了。我爷爷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爷爷把头用白羊肚手巾包裹起来,也把自己的激情包裹起来。他除了在厨房打杂以外,每天还帮着打扫武场,收拾武术器械,还要为师父水葫芦和师兄弟大蓟小蓟们打水烧茶。没人教给我爷爷练武,他就偷学。那天晚饭前,我爷爷正在一边烧火一边模仿着水葫芦的招式练习拳脚的时候,大蓟吆喝着进来吃饭了。他把我爷爷头上的白羊肚手巾一下子扯了下来,塞进了灶坑,柳秃子,饭还没熟,你在这里偷懒,看我不告诉师傅去?

  我爷爷就捂着脑袋跑出了武馆。他踹了一脚武馆的大门,声嘶力竭地喊道,水葫芦,大蓟小蓟,老子走了,你们等着,老子外出学艺,20年后回来见个高低!

  我爷爷家也没回,就连夜走出了白洋淀。他去过沧州,下过天津卫,闯过东三省,遍访名师,苦练武艺。他练过劈挂、螳螂、形意,也练过戳脚、弹腿、太极,他综合这些功夫,给自己的一身武艺取名叫“太极元功拳”。

  我爷爷是在20年后的春天踏上家乡的土地的。他急着要去赵北口武馆实现他的诺言。但却在千里堤上遇到了大集。他随着人流来到了牛市上,看见人头攒动,呐喊喧闹。通过头与头的缝隙,他看见一个牛商和牛行老板正扭打一个老汉。便抓过一根竹篙,一个陆地撑舟,从人们的头顶落到了人圈儿正中。我爷爷亮出挑袍双掌,止住了牛商和牛行老板的手,有话好说,干嘛打人?牛商说,这老头买牛少给钱。牛行老板说,这么好的牛,讲好了价钱他却不要了,不要不行,不要也得要。我爷爷就扫了哆哆嗦嗦的老汉一眼,围着那头牛转了一圈,用手掐了一下牛皮,那牛皮立即破了一个口子,牛血就流了出来。我爷爷就对众人大喊,你们看,这牛早已经糟烂不堪,怎么能够强卖给人家呢?

  牛行老板和牛商一使眼色,俩人饿虎扑食,向我爷爷扑来。我爷爷身子一蹲,先是猛虎抱头,而后猿猴亮臂,回身一个荷叶掌,分开五指,在牛商身上划了一个圆,再看那厮,身上衣服已成条缕。众人惊呼间,我爷爷退步穿掌,顺风扫雪,一把抓住牛行老板提在半空,甩出丈余,正砸在衣不蔽体的牛商身上。我爷爷狮子抱球、龙形撤步,用脚尖踏住二人的肚子,厉声说道,大蓟小蓟,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是秃疮……

  胡说,你们看我还有秃疮吗?我爷爷摘下了帽子,一头黑发茁壮地长在他青春的头顶。

  我爷爷和水葫芦比武定在赵北口十二联桥上。桥下是波光粼粼鱼跃鸟飞的白洋淀。桥上是白发飘曳背驼腰弯的水葫芦和孔武有力英姿勃发的我爷爷。大蓟小蓟们远远地在桥两旁观看。水葫芦上步,右下塌掌左手挑旗。我爷爷迎门搬捶,上步拈手。水葫芦单臂擒羊,我爷爷金鸡抖翎。水葫芦白鹤亮翅,我爷爷平地穿鱼。水葫芦猿猴献果,我爷爷虎站山岗。水葫芦撤步上下单划手,我爷爷转身左右蝴蝶拳。二人比到100回合,我爷爷招式一变,拳风凛冽起来。只见他大劈大挂,起落钻翻,密如风雨,快如抽鞭,势如大河流水,奔腾咆哮,一泻千里。直搞得水葫芦眼花缭乱精疲力竭,在我爷爷的拳阵里无路可逃。水葫芦悲怆地喊了一声,柳菖蒲,我当年对不住你。喊完,他就越过桥栏杆,倒头扎了下去。

  水葫芦没有死。我爷爷把他救上来之后,他赤身反绑,自插荆条,跪在武馆门前。我爷爷和大蓟小蓟把水葫芦搀到正堂,给他松了绑绳,拔了荆条。水葫芦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柳菖蒲就是这里的馆主了!

  不久,日本鬼子来到了白洋淀。我爷爷柳菖蒲带着武馆的弟兄们参加了抗日武装雁翎队。

第244篇、婆啰花

  礼部尚书应睿为官清正,因反对奸相倪成宗劳民伤财,被视为眼中钉。倪成宗不惜重金雇来西门雕,用九宫绝命散将应睿毒死。

  在外学艺的应邵武突闻父亲遇害,急忙从太室山赶了回来。他跪在棺木前指天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雪恨。倪成宗的宰相府戒备森严,应邵武决定先对西门雕下手。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应邵武潜进西门雕的落日山庄,深夜时分,躲进衣柜中的应邵武手拿牛角尖刀悄悄摸了出来,此时只听房梁上一声怪笑,西门雕从梁顶落下来。应邵武急忙外逃,路上却被绊了一个跟头摔晕了头,等他醒来,竟发现自己正倒在一间香气馥郁的闺房里。

  这个地方叫婆罗岭,距西门雕的落日山庄有很远的路,婆罗岭岭主林婉诗对应邵武说:“你中的是五绝离魂之毒。”林婉诗让丫鬟搬来一盆开着紫色小花的百解草,然后掏出一个小水晶盒子,用涂满红蔻丹的小指甲在水晶盒子里挑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在花叶子上点了点,说道:“等长出花来,应公子就有救了!”

  半夜时分,应邵武被丫鬟唤醒。他睁眼一看,那株百解草的叶子上竟长出一只手指长短、几乎透明的菌丝花,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啰花,天下第一剧毒之花。林婉诗端着一个装了一半酒的水晶酒杯走进屋来,她用剪刀将婆啰花剪成碎片,放到水晶酒杯里。婆啰花入酒即化,可酒色絲毫未变。

  应邵武按林婉诗的要求,将毒酒饮入,胃里就跟吞下了火炭一样难受。最后,应邵武嘴巴一张,只听“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腥气刺鼻的毒血。

  在林婉诗的精心调理下,应邵武的身体迅速康复。这天午夜,应邵武在婆罗庄后花园练完九天玄明剑正要回屋休息,就见眼前的树林中人影一晃,一个灰衣人闪了过去。应邵武远远地跟了过去,灰衣人一直来到后院的密室中,应邵武用点穴秘法点倒了两名望风的护卫,凑到了窗户前。

  密室中烛光闪烁,只见一个魁梧的老人背对着窗口坐在椅子上,椅子前站着那个鹰鼻鼠须的灰衣人。林婉诗低声说:“师父,应邵武的身体已恢复!”灰衣人说道:“好,应邵武是我们献给相爷的最好礼物!”接着,那个灰衣人一竖大拇指又说:“老皇帝恐怕要龙驭宾天了,相爷要你们做好提前行动的准备。”那个魁梧的老人站起来,一转身,应邵武不由一激灵,这不正是毒王西门雕吗!?

  倪成宗准备借助老皇帝驾崩之机来一次大行动,掌握朝权。应邵武听到这一刻,悄悄倒身后退,没想到一脚踩到了瓦片上,弄出声响来,西门雕吼道:“什么人?”他伸出蒲扇般的巨掌,一掌把窗棂打碎飞身跃了出来。他“嘿嘿”一阵冷笑,叫道:“应邵武,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此时,那个灰衣人冲过来,与应邵武对打起来,十个回合下来,灰衣人被应邵武一剑刺中了胳膊。突然,林婉诗掏出手帕迎风一抖,一股白烟便将应邵武罩住了。应邵武只觉得头昏眼花,“咕咚”一声晕倒在地。西门雕请林婉诗帮助灰衣人包扎好伤口,自己将应邵武押解往京城。

  倪成宗见应邵武被擒了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晚宴上,倪成宗亲自敬了林婉诗一杯酒,林婉诗把酒喝完,倪成宗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突然生出了几十朵诡异的婆啰花,身体迅速地脱水干瘪,最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倪成宗中毒身亡,本已准备好的逼宫计划胎死腹中,应邵武也被太子救了出来。后来,应邵武帮助太子将京城中阴谋叛乱的奸党全部肃清。

  这天,应邵武未跟太子打招呼,领着一干人马直奔两百里外的落日山庄,准备血洗山庄。此刻,从山庄门内奔出了一匹战马,马上坐着一个白须青衫的老人,只听老人高声叫道:“应邵武,赶快停手,你看看我是谁?”

  应邵武抽剑一看,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应睿。此时,一阵马铃乱响,一匹白马跑了过来,骑马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副将。原来,为除掉奸相倪成宗,西门雕奉命假意投靠了奸相,可奸相为考验西门雕的诚意,命他将应睿毒死。

  西门雕抓住了一个体貌与应睿相像的飞天大盗,当了应睿的替身,而应睿则被西门雕接到落日山庄秘密地保护起来。西门雕为让奸相更加相信自己,便叫林婉诗将应邵武迷倒,然后借着押囚上京的机会,用调包婆啰花毒酒的方法将倪成宗杀死。

  西门雕笑着对应邵武说:“我与你父亲已经做主,将林婉诗许配给你。今后,若你不好好待她,休怪本人不客气……”应邵武一听,喜出望外。应邵武骑马直奔婆罗岭,林婉诗果然就在婆罗庄中,她望着匆匆赶来的应邵武,轻声地说道:“你找我干什么?”应邵武嗔怪道:“婉诗,你竟敢一路骗我。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把你抓到身边来,我们从此永不分开。”

第245篇、魔窟中的白衣女仙

  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异常繁华,各种奇奇怪怪的机遇层出不穷。可是,自小就在上海长大的牛彪却一直没有得到机遇的垂青,近40岁了,还是光棍一条,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这天,牛彪闲来无事,就在街上乱逛,他见许多人对着一面墙指指点点,不禁好奇心起,挤了进去,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大意是说,一个日本青年里中在鬼哭湾有一套洋房,想请一名管家看守,报酬优厚。牛彪很动心,可是这鬼哭湾非常偏僻,据说那儿人烟稀少,还经常闹鬼,里中的前任管家艾四就是被山中的白衣女仙活活吓死的。这里中倒是个有情意的年轻人,不仅给了艾四家人一大笔钱,还为艾四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呢!想到这,牛彪有点犹豫,但转念一想,机遇不是每天都有的,什么鬼不鬼的,说不定还能捉个女鬼做老婆呢!于是,上前揭下了告示。

  牛彪来到里中的小别墅,里中见他身材健壮,立马表示聘用他,并为他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还要夫人川子给他敬酒。川子穿着一身紧身透明的衣服,不时地向牛彪抛去媚眼,牛彪见了这般美貌的妇人,早就魂不守舍了,他俯首帖耳地说:“甘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川子非常高兴,背着丈夫又送给他一个秋波:“请好好干吧!我会找机会去看你的。”说罢,递给牛彪一本裸体画册,牛彪接在手里,如获至宝。川子又给了他一把手枪和三发子弹,交代道:“守房寂寞,每晚点完一只蜡烛之后,便要安睡,不要久坐。”

  第二天天刚亮,牛彪带着里中夫妇给的东西,径直前往鬼哭湾。刚出家门不远,就遇上了村里的风流寡妇,牛彪一时性起,邀她去了附近的小镇,吃饱喝足后,走到一条小溪边,见一群鱼儿嬉戏追逐,想起身上的手枪,为了逗她开心,就掏出手枪往鱼群射了一枪,又让她打了两发子弹,虽然一无所获,倒也开心。别了风流寡妇,牛彪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这才想起:“糟糕!子弹都打完了,要空枪有啥用?”于是高价向一名警察买了三发子弹,高高兴兴直奔鬼哭湾。

  这鬼哭湾坐落在一架高耸入云的大山脚下,山上长满了各种古木怪藤,.浓阴蔽日,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树叶,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这里远离人世,正午都听不到人声,入耳的只是鸟兽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牛彪想,怪不得这里叫鬼哭湾,果然鬼哭狼嚎的。里中的洋房就在这片树林里,屋顶上长满了青苔,覆盖了许多落叶,屋檐下长满了青青的小草,几只老鼠在门口的台阶上窜来窜去。牛彪走在门口,用里中给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见里面相当干净,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牛彪感到心满意足,住了进去。

  晚上,牛彪草草了查看了一遍房间,就关闭大门,来到房中,惦记那本裸体画册,赶紧点起了蜡烛,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很快,蜡烛燃完了,他只好上床,可是怎么都睡不着,那一个个姿色各异的裸体女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连几天,他就这么煎熬着。

  这天晚上,牛彪看完美人图,伏在窗几前,两眼呆呆地看着进大门的那条山路,盼望着女主人从路上走来。想着想着,隐隐约约看到林中有个白影,一步步从如纱的月辉中跃了出来。牛彪不由叫道:“真的来了,还是个白衣女郎!”只见那女郎头戴白帽,身穿白裙,嘴上蒙着口罩,臂上挎着一个菜篮,篮里放着一个杯子。是谁呢?牛彪死死盯着那女人,只等她喊门,可是门却“啪”的一声开了,牛彪给搞懵了:这门明明是锁着的,她是怎么开的?莫非她真的是女妖?又一想,蒲松龄小说里不是有很多男人和女妖睡觉吗?我牛彪怕什么!正想着,卧室门前一个声音轻轻喊道:“牛大哥,一个人多寂寞啊,我给你送茶来了。”牛彪一惊,这不是做梦,白衣女郎真的是来陪他的,他重新点燃了一只蜡烛,把手枪放在衣袋里,空出了双手,美滋滋地准备开门。只听,又是“啪”的一声,房门也开了,白衣女仙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端给他一杯鲜红的血水,腥气扑鼻。牛彪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白衣女郎说:“我是这林中的白衣女仙,特意来陪你的,快喝茶吧!”牛彪痴痴地看着她,突然,“哎呀!”一声惊叫,这哪里是什么女仙,蜡烛的光圈里站着的分明是个青面獠牙的魔鬼,正张开血盆大口,伸着一尺多长的舌头,向他狞笑着。

  牛彪也是个有胆量的人,大吼一声,赶紧掏出手枪对着白衣女仙的胸口,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说实话我就开枪了!”白衣女仙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这山上的冤鬼,今天就是找你做替身的,你那枪根本打不死我。”说着,两只长爪向他抓来。牛彪一惊,不管三七二十一,扣动了扳机。白衣女仙摇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牛彪怕她装死,又上前补了她一枪。看到她一动不动,牛彪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剥开她的外衣,竟意外发现她戴了假面具,口中衔着牛舌头。牛彪摘下她的面具,一看,这白衣女仙竟是他的主人里中。他一时像掉进了云里雾里,想:“艾四是不是这样被他吓死的?他的枪怎么打不死他呢?”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想:“还是去找川子好了,她要是敢耍滑头,就送她去见里中。”

  牛彪从里中的衣袋里取出钥匙,拿了手电和手枪,风也似的赶往里中的别墅,开了大门,来到川子的卧室,只见川子一丝不挂地仰卧在床上,他垂涎欲滴,扑了上去,川子以为是丈夫回来了,问:“牛彪死了吗?”牛彪一听,火冒三丈,说:“我就是牛彪。里中已经被我打死了。”川子叫道:“不可能,你的枪根本打不死人,子弹是假的。”这时,牛彪才想起那天打鱼买子弹的事,就对她讲了一遍,川子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向牛彪坦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里中和川子都是日本特务,从事特殊医学,正在做一种前所未有的实验:首先把人吓死,再用还魂药救活。由于这种实验需要用大量的活人做实验,而且风险很大,在日本根本就没法做。他们认为中国人可欺,死几个也无所谓,就来到中国。他们先选择了老年人,艾四已经是第四个了,都没有救活,就改用中年人,如果还不成功,就一直实验下去。他们用各种诱饵吸引中国人来,给他们假子弹,再装神弄鬼,把人活活吓死。川子说:“我们已经证明了老年人吓死了是救不活的,接着用中年人做试验,如果不行,再用青年人,只要试验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功成名就,一世享乐了。唉,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换了子弹……”

  牛彪听完,恨得咬牙切齿:“可恨,你们这些日本鬼子,竟拿我们中国人的生命开玩笑,老子要你不得好死!”正要扣动扳机,川子一下子抱住了牛彪的腿,哀求道:“如今,我的丈夫已死,我情愿跟你过一辈子,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牛彪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斥道:“老子是堂堂的中国人,瞎了你的狗眼!”一枪打死了川子。

  随后,里中的别墅和鬼哭湾的房子都起了火,鬼子们查来查去,就是没有结果。可是白衣女仙的故事却传遍了上海滩,让鬼子们心惊肉跳。

第246篇、墓碑里面有个人

  吉姆以前是个摔跤手,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他在小镇上开了一家专门制作混凝土制品的作坊,帮别人做一些门柱、浴缸之类的东西。

  这天早上,他坐在店里,等着顾客亨利先生来检查他订做的门柱。表面上看,吉姆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他的心里,正盘算着一次惊人的复仇计划。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吉姆养了好几年的猎狗亨利自个儿跑到了公园里去,正好遇到了在那里打猎的亨利先生。猎狗亨利见到生人,突然兽性大发,猛扑上去,亨利先生出于自卫,开枪打死了那条狗。消息传到吉姆耳朵里,简直就像挖去了他的心肝一样。他没有结婚,与这条大狗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所以他发誓要杀了亨利先生,给自己的狗报仇。

  偏偏亨利先生不知好歹,杀了吉姆的狗,还敢来他的店里订制门柱。这不是送命上门么?

  九点刚过,亨利先生就来到了吉姆的小院。和吉姆相比,亨利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比亨利足足矮了一个头,身体单薄,弱不禁风。

  吉姆看见亨利,立刻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亨利先生,来看看您订做的浴缸的柱子吧!”他把亨利先生领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空地上有两根一模一样的水泥柱子,每一根都有两尺见方,一尺多长,一端封闭,另一端开着口。亨利疑惑地问:“有人订做了和我一样的柱子么?“吉姆摇了摇头,嘿嘿地笑,意味深长地说:“不,但是我觉得这种柱子不错,就多做了一根,给我的狗做墓碑。”亨利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柱子的表面,铸着一行大字:“纪念亨利,一只真正的狗!”他不好意思地说:“吉姆,没想到你和这条狗的感情这么深。我向你保证,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它是你的狗,并且和我同名,要不,我一定不会朝它开枪的……”

  吉姆大手一挥,说:“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说了,来看看你的柱子吧!”

  他把亨利领到另一根柱子旁,唾沫横飞地说:“瞧,这根柱子不错吧?我打算在它的底部再增加一些分量,然后封住口。这样可以立得更稳一些。明天中午我就把这根柱子运到你家,帮你装上。”

  亨利满意地说:“你想得真周到啊,吉姆!”一边俯身细看。

  就在这时,吉姆突然目露凶光,像一只豹子一样猛扑上去,狠狠掐住了亨利的脖子,嘴里喊道:“你这个狗杂种,我要你给我的狗偿命,然后在它的墓前守护一辈子!”可怜的亨利哪是他的对手,手刨脚蹬,挣扎了几下,很快一命呜呼了。

  吉姆刚把亨利的尸体放下,就听见外面有卡车喇叭的声音。他一惊,赶忙把尸体藏在一堆水泥板的后面,然后跑到门口。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和吉姆差不多一样高大的壮汉,他叫卡特,是个卡车司机,经常帮吉姆运送货物,这天碰巧路过,下来看有什么活儿干。

  吉姆看见卡特,不自然地打招呼:“卡特,你通常都是下午才来啊。”卡特似笑非笑地答应着:“是呀,今天来得早一点,怎么啦?难道有什么事不该让我看到吗?”吉姆听出了他话中有话,吓得心里一跳。卡特却不理他,大步走进院子,往那堆水泥板前一站,说:“我需要一万美金,银行不肯借给我,我想你会借给我的。”吉姆心虚地说:“我……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啊?”卡特瞟了他一眼:“借不借随你,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掐死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的墙不太严实,上面有道缝隙,所以刚才的事我全看见了!”

  吉姆张大了嘴,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我知道你够朋友,卡特,你帮我一把,一万美金不成问题。”说着,他拖出了亨利的尸体,示意卡特过来帮忙,把尸体塞进那个做狗墓碑的水泥柱里。卡特吃惊地问:“你打算把它竖在你的狗墓前?”吉姆咬着牙说:“是的,这样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两个人把尸体塞进了墓碑,又拌上水泥准备把口封住。这时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吉姆跑去接电话,一会儿回来说:“是亨利太太打来的电话,问她丈夫过来没有。”卡特问:“你怎么说的?”吉姆说:“我说她丈夫来过这里,可是已经走了。”卡特大声说:“坏了!今天亨利回不了家,他太太肯定会报警的,警察会来这里查,这些水泥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干,今天一定会被发现的!”吉姆一拍脑壳,说:“对呀,那可怎么办?”卡特眼珠一转,说:“你不如再打个电话给亨利太太,就说亨利走之前说他要出城一次,要明天晚上才会回来。就算那时亨利太太报了警,你的狗墓碑早竖起来了,没人会怀疑里头会藏着亨利的尸体的。”吉姆听了连声叫好,可他马上想起来:“亨利太太家的电话坏了,刚才她是到邻居家打的电话。不如我现在去她家一次,亲口告诉她吧。你在这里,把两个柱子的口都封上,越快越好,做得干净点,明白了吗?”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卡特到了吉姆家。他的卡车上装着起重机,可以吊装水泥柱。他们先把狗的墓碑运到了吉姆特意为狗做的墓前,吉姆操纵起重机,卡特在下面用手牵着,把墓碑稳稳地安在墓前的一块空地上。做完以后,两人站在墓前,细细打量着他们的杰作,都得意地笑了起来。卡特擦着手,念着墓碑上的字:“纪念亨利,一只真正的狗!吉姆,你这个双关语想得太好了,你可别忘了我的一万美金。”吉姆淡淡地说:“忘不了,我们现在就把亨利订做的柱子送到他家去吧。”

  两人开着车,把水泥柱运到了亨利家。亨利太太恰好出去了,两个人就盘算着如何把水泥柱安上。卡特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地说:“他家的这个位置可不太好,正在大路边,如果把柱子竖在门口,万一有车路过,一不小心撞坏了就不好了。”亨利撇了撇嘴:“这有什么,撞坏了更好,亨利太太还会向我们再订做的,让我多赚点钱!来,我们开始干吧,还是我来开起重机。”卡特看了他一眼:“你小心一点,可别让柱子砸到了我身上,不然你会后悔的!”吉姆嘿嘿地笑了几声:“这哪能呢?你放心吧!”说着他跳上起重机,但是这次,他并没有马上发动机器,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旧的销钉,几乎全都裂开了,吉姆把起重机绞车上的一个销钉拔下来,然后换上了这个旧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卡特说得对,他是准备把柱子砸在卡特身上。卡特是个出了名的无赖,他一定会拿这件事做要挟,没完没了地向他要钱。吉姆必须要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这个心头之患永远闭嘴。他把柱子吊起来,慢慢朝卡特头上移了过去。卡特在下面伸着手,托着水泥柱,朝浴缸的基座上引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慢着慢着,开稳一点……”

  水泥柱吊到卡特头顶的时候,吉姆的手用力一抖,“啪”地一声,那枚销钉断了。吉姆的手指从绞车的把手上滑落下来,把手疯狂地反转着,沉重的水泥柱重重地砸了下去。卡特猝不及防,哼也没哼一声,就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同时,水泥柱的一头磕到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碎了开来。

  声音惊动了附近巡逻的警察和周围的邻居,他们聚拢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吉姆装着惊慌失措的样子,从车上跳了下来,疾步冲到卡特跟前,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警察上前看了看,摇着头说:“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说着他又爬上起重机检查了一遍,下来的时候说:“是起重机的问题,销钉旧了,卡特没有及时换新的,崩断了,这不能怪你……”突然,他的眼睛滑向了破碎的水泥柱,“那是什么?”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眼尖的人先叫了起来:“天呀,那是一只脚!”人们七手八脚地从水泥柱里拖出了一具尸体,正是失踪的亨利先生!

  吉姆吓傻了,他以为自己是把两根水泥柱搞错了,定眼一看,没错啊,这就是给亨利先生订制的柱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他的心里掠过一道闪电,想起卡特刚才说的话:“你小心一点,可别把柱子砸到了我身上,不然你会后悔的。”吉姆顿时恍然大悟:卡特怕把尸体藏在了狗的墓碑里,被吉姆日后调包,失去了要挟他的证据。所以趁着吉姆去亨利太太家的时候,偷偷地把尸体藏到了另一根水泥柱里密封了,这样既不会有人发现,又可以一直用来威胁吉姆。

  这时候,警察回过头来神情威严地看着吉姆:“吉姆先生,你必须马上跟我到警局,把这些解释清楚!”说完,拔枪向吉姆走了过来。

  吉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第247篇、金枪杀手

  牙买加是加勒比海西北部的一个岛国。
  1968年前后,英国情报局的几名海外特工人员,在这儿接连遭到暗杀,子弹弹芯都是金色的,而且出于同一支科尔特45口径的手枪。从档案中查出,这把手枪非同一般,它是镀金的,能自动装卸弹药。它的主人是国际杀手斯卡拉曼加,自称是“金枪人”。
  为了制止他继续将魔爪伸向英国情报网,伦敦决定派大名鼎鼎的詹姆斯·邦德去对付他。邦德的代号是007,他是一个久经考验的神枪手,能在万分艰难的危险境地里反败为胜,世界各国都知道他的那些传奇故事。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情报局还是给他派了一名搭档,金发的玛丽小姐,并抽调代号008的费利克斯·莱特在暗中配合他的行动。
  邦德成功地打入了斯卡拉曼加的匪穴,弄清了他们杀人、纵火、贩毒的种种罪行。但是,就在他准备脱离匪巢时,他的身份暴露了。
  斯卡拉曼加抓到了玛丽,将她捆绑在一条已经废弃的铁路道轨上。同时,他不露声色地邀请邦德登上自备火车,想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搭档是怎么被这种老式的蒸汽火车碾死的。他还知道,火车的前方有一座堆满烂铁轨的断桥,那儿将是詹姆斯·邦德的葬身之地。
  他让邦德跟司机一起呆在火车头里,他自己和四个歹徒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邦德摸了摸怀里的手枪,又摸到了裤袋里的备用弹盒,镇定地坐到副司机的座位上。他知道,如果自己站起来,斯卡拉曼加能看清他的上半身,遭到他的枪击。但邦德也能准确地向对方开枪。
  火车开出不久,有一只兀鹰从铁路边上飞起来,直插云霄。这是一种受保护的鸟,它能自由地向发现的猎物俯冲而不必担心遭到射击。但是,斯卡拉曼加手一扬,连着三枪,把兀鹰的两翼和脑袋都打掉了。邦德刚抗议了一句,一颗警告性的子弹立刻呼啸着飞过他的头顶。
  邦德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嘶卡拉曼加只想把自己像猎物一样玩耍一阵再杀死而已。但是当他看清前方铁轨上被绑着的玛丽小姐时,他顿时明白了金枪杀手的残酷用心。
  金发的玛丽小姐是邦德多年的同事,在执行这次任务中,他们的友谊更加深厚了。斯卡拉曼加是想让邦德开着火车去碾死他的搭档!  邦德猛地跳向变速杆,把机车的蒸汽尽力排放出去。但是,火车离玛丽只有一百码远了,而制动闸却操纵在后面车厢里的斯卡拉曼加手中!那个司机也是匪徒,他握着匕首扑了上来。
  邦德知道,后面车厢里的匪徒正等着他站起来,好把他当靶子打。他就跳到左边,击中了一名正要射击的匪徒。这时.斯卡拉曼加的金枪也响了,但打中了那个司机。当邦德再次躲避时,一颗反弹过来的金子弹击中了他左肩的肌肉,他跃了下去,脸碰到了脚踏板。
  正在这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只有十几公尺远的火车前轮嘎吱嘎吱碾过了玛丽的身体,那双蓝色的眼睛茫然地向他看了一下,粉红色的人体碎片就像雨滴一样洒了开来。
  邦德抑制住呕吐的感觉,蹒跚着立起身子,将变速杆重新抬起。他知道,火车的高速行驶有利于他的搏斗。他顺着火车的右侧攀爬过去,一看见匪徒
的人影就开枪。
  那儿的四把枪也同时向他射击,但子弹都被铁皮挡掉了。突然,邦德发现,斯卡拉曼加从他的专用“主座”上滑跌下来,双膝跪地,脑袋痛苦地扭动着。
  邦德正在猜想打中他的什么地方,莱特却像神灵般地跳了出来,用枪指着另外几个匪徒,一下子缴了他们的枪。原来,他早已潜上了这列火车。
  就在此时,火车已经向断桥冲去,莱特只来得及招呼一下邦德,就跳下车去。邦德扶了扶肩膀,踩着踏板走下两步,一下子跳到一块沼泽地上。


  但是,就在火车离铁桥只有几公尺远的地方,另一个身影也跳了下来,落在沼泽地里。
  火车带着另外几名匪徒急驶上断桥,突然像一头雄马昂起头,同时传来一声巨响,爆炸着栽下了断桥。
  邦德很快找到了莱特。他的左腿摔坏了,气愤他说:“没想到他这么狡猾!当时地上都是血,他的衬衣上也浸透了鲜血,我以为他至少五分钟内醒不过来!”  邦德将他移到比较隐蔽一点的地方,就向大桥慢慢爬去。他几次被密集的红树根绊着脚,蚊子和白蚁也一次次向他进攻,但他尽力下弄出一点儿声音。这样,他向沼泽地爬行了两百多公尺,终于听到了一声强抑制住的咳嗽声。
  邦德用牙齿咬着手枪,用双手和双膝使劲,悄悄向传出咳嗽声的地方爬去。
  金枪杀手斯卡拉曼加四肢朝天地躺在一小片干裂的黑泥地里,他的帽子和领带不见了,西装的右半边全是紫色的血迹,许多昆虫在上面爬着、吮吸着。他睁着眼,警惕地扫视四方,双手扒住身旁的红树根,那把金枪似乎下在了。
  突然,杀手的脸转向另一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邦德随着他的眼光寻去,忽然看见有条5米长的蟒蛇在向黑泥地游来。
  蟒蛇是闻到了血腥味才游来的。斯卡拉曼加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只是悄悄从短靴里抽出一把窄小的匕首,放在自己腹部上,等待蟒蛇游近。
  终于,那条蟒蛇爬到了杀手的裤腿旁,又慢慢爬向衬衫。斯卡拉曼加手起刀落,匕首一下子从蛇脑的中心处穿过,钉在了地上。蛇拼命扭动身体,但不一会儿就痉挛着死去了。
  金枪杀手仍旧躺着,他猛地拔出刀,一下割掉蛇头,把它扔进一只陆栖蟹的洞里,接着,他将蛇横在自己肚子上,一下剥开蛇皮,去掉内脏,大口地嚼起蛇肉,吮吸起蛇血来。
  他一边吃,一边咳嗽,看上去,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胸,但并没有打伤肺部。
  邦德估计,如果他从躺藏的地方走出去,斯卡拉曼加会扬手一枪,使他躲避不及。因为现在没看到那把金枪。对一个职业杀手来说,一把小手枪藏在手腕下,胳膊弯里,随时都能射击。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枪走过去,他看到斯卡拉曼加仍用两手抓住蛇身,往嘴里塞着蛇肉。这家伙已看到了邦德,他边吃边问:“你来迟了,要想吃点蛇肉吗?”  邦德厌恶他说:“不,我只喜欢用热黄酒烤蛇肉吃。现在,你必须把刀子扔进树丛里去;不能用力掷,小心我的手枪发怒!”
  斯卡拉曼加手腕一转,匕首被迅速抛向空中,竟像轮状物一样旋转着向邦德飞来。邦德赶紧跳开,匕首就直直地插进了他刚才站的那块土里。
  斯卡拉曼加见自己的拿手好戏没伤着邦德,顿时发出一阵怪笑,接着又咳嗽不断,脸也显得发歪了。
  邦德注意到他咳出来的痰里没有血,更断定他的肺没受伤,他觉得,自己应该百倍警惕,千万不能被他那痛苦的假像所蒙蔽。
  不一会儿,斯卡拉曼加说道:“我杀了你们五十个人,今天,又让火车压死了你的搭档,真是罪孽深重。我也知道,你会马上解决掉我的。不过,希望你拿出点男子汉的风度来,让我作最后一次祈祷。”  邦德的肩伤又疼起来了,但他还是给他几分钟时间。他放低枪口,站在一旁。
  斯卡拉曼加说了声“感谢”,就将双手抬起,捂住双眼,用邦德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咕噜地祈祷起来。这声音像有催眠作用似的,使浑身疼痛的邦德分散了注意力,将眼睛转向了另一边。
  这时,斯卡拉曼加的手指悄悄滑向脸的两侧,他一公分一公分地移动着,当双手移动到耳朵时,又停止不动了。这一切跟祈祷者做的没什么两样。
  但是,突然间,他的手跳到脑后,把枕在那儿的金枪迅速抽出来开了一枪。随着枪声,邦德旋转了一圈,栽倒在地上,子弹像是打中了他的右颚。
  斯卡拉曼加立刻站了起来,像猫一样敏捷地冲过去,抓起那把匕首,恨不得一下剥掉邦德的皮,像吃蛇那样把他吃掉。
  但是,邦德扭动起来,朝上连射了5枪,接着,就紧紧捂住受伤的肚子,注视着斯卡拉曼加的动静。
  这个金枪杀手的心脏被击穿了,匕首和金枪从他痉挛着张开的手掌中掉落下来,接着,他自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不会去碰那支金枪了。

第248篇、他乡遇红颜

  湖南李县有一举人,名叫李玉,参加会试落榜,就协同几个朋友由京城回南方。

  这天几人赶到山东一县城时,天色已晚,一打听客栈已经住满了。正无计可施时,其中一人看见客栈后面有几间屋干净整齐,就同伙计商量是否能租用。伙计回答说:“那是一送葬的官家包下的,恐怕未必肯相让,让我去说说看。”

  一会工夫,伙计就回来了,说对方一听就答应了,同意让出一间西屋。李玉边搬行李,边问伙计,是什么人送葬。伙计说:“送葬的是一湖南李县女子,她是一位将军的女儿,将军在北方做官时病故,她扶柩到故里归葬,不慎得了风寒,迟迟不好,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李玉听说是家乡人,又身处不幸,就借着感谢让屋的名义,前去吊唁,还烧了纸钱,一进灵堂,就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女子的哭泣声,声音不大,但甚是悲凉。李玉正想着,门帘一挑,一位家人模样的老太婆出来说:“我家小姐要面谢老爷。”说完回转身去,一会,扶着一女子走出。那女子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泪流满面,柔弱无力,但容貌颜色端庄秀丽,举止不失大家风范。那女子请举人坐下,磕头谢过,主动说道:“父亲在北方做官,不幸去世,父亲在世时,为官清廉,所遗清薄。母亲去世的早,现在只留小女子一人,扶柩至此,劳顿成疾。托人往家乡送信,请堂兄来此迎接,却没有回音,也不知何时能来。”说罢,黯然泪下。

  回到西屋,李玉对几个朋友说了那女子的遭遇,建议邀她一起同行,路上好有些照顾。可几个朋友都不以为然,李玉决定自己留下,登女子身体好转后,一起回乡,女子感激涕零,拜谢再三。

  女子名叫小莲,性格极是温柔。朝夕相处,两人不禁互相有了爱慕之心,只是不挑明罢了。

  一天,小莲问李玉归乡之后有何打算,李玉说:“不过是谋一个课馆教书的营生而已。”小莲说:“相公一表人才,难道就甘心做一辈子穷教书匠?我看不如先捐个京官,再寻机会好。”李玉说:“我不过是一介寒士,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捐官呢,小姐不要取笑了。”小莲说:“我一个弱女子,无缘无故受了相公的恩惠,也是前世注定的缘分,若是相公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父亲所遗虽薄,可是捐个京官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不知君意如何?”

  李玉忽闻这样的意外之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莲接着说:“君若有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到京城上下通融。”到了这个时候,李玉只要唯唯称是的份了。小莲做事果敢有分寸,第二日,就和店主商量好,先把棺木在附近浅葬,待日后再改葬,三日之后,诸事办好,立刻动身前往京城。

  到了京城,小莲每日出去打听,她说自己多少有些父亲的旧关系,只让李玉在客栈等候,不出半月,果然捐得了一个空缺。在定下来之前,小莲对李玉说:“在京城做官,家乡的亲友听说后会云集而至,现在根基还浅,恐怕应付不过来,不如先改个名字捐,更为妥当。”李玉此刻当然是言听计从,做官的事情只通知了家里,并吩咐暂时不要外传。捐得京官以后,小莲又为李玉租宅子,购置车马,买衣服,为正式上任做准备。

  几天之后,李玉穿戴一新,到部里上任去了。

  小莲对官场的诸般适事宜甚是熟悉,没过多久就建议在京做官的有势力的同乡同年请到家中,设宴招待。从此李家的门前车马不断,李玉很快就和许多京官关系密切起来。又一日,小莲对李玉说:“你经常在外应酬,我一人在家很是寂寞,我想和你的朋友的家眷有些往来,你看合适吗?”李玉正惟恐怠慢了小莲,一听此话立即答应下来。小莲又说:“我要去拜访客人,可是箱子里的衣服都不是新式样的,你能否给我置办一下。”李玉正愁找不到报答小莲的机会呢,立即答应了。小莲把自己衣服的尺寸款式开给李玉,又拿出以前的首饰和许多珠花,把怎么样改造添置一一说明了。数日之后,首饰陆续都办到,小莲一边欣赏一边夸首饰做的很合适。当她看到珍珠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呀,这珍珠是假的,你是在哪买的?”李玉大惊,说:“我是到最好的珠宝行买的,那店中装饰的十分豪华,珍珠怎么是假的呢?”小莲笑着说:“你真是书生气,在京城越排场阔绰且有名望的珠宝行,他们的货物越是能够以假乱真。这等伎俩骗得了你,却骗不了我,只是他们不该不把你放在眼里。”李玉听小莲这么一说,怒火中烧,立即要到店铺去和他们理论。小莲说:“拿也拿回来了,先消消气,吃过饭在去不迟。”说罢,亲自下橱,并亲身为李玉端上饭菜来。吃完饭,李玉拿着珍珠乘车前往珠宝行。

  到了店里,他大声斥责说是买了假珠子,伙计拿来珠子仔细看了之后说:“这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明明是你拿了真的回去换成假的,前来讹诈。”李玉听说此话,更是怒不可遏双方争执起来,一时间,店铺里乱成了一片。正在吵嚷时,李玉突觉口渴难耐,正好看到桌上有位客人准备的茶水,倒了一碗,一饮而尽茶一进口,李玉突然倒地,面如黄裱,伙计大惊,上前查看,人已气息全无。正在惊慌之时,门外走进一少妇,后面还跟着一个佣人打扮的老太婆,妇人说自己的丈夫来换珠子,迟迟不归,放心不下,前来寻找。来人正是小莲,待她看到李玉的尸体,立即捶胸顿租足,放声大哭。小莲说:“你们店的珍珠真假我不知道,但我丈夫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死在你们的店中,这是千真万确的。”说罢也不听伙计解释,径自让下人去请人来验尸,果然是中毒而死。小莲紧接着到平日来往的官家求助,果然大家听了都很愤怒,表示愿意帮助小莲打官司。

  店主知道斗不过对方的势力,又有人证物证,怎么斗是自己输,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就私下里派人去和小莲商量,以重金赔偿,只求免去官司。小莲让来人传话,说除非是把店主的所有家当给她,否则一定要以命相抵。店主听了这话,明白对方是早有图谋,但事实面前又百口莫辩,只得按小莲的要求去做了。

  拿到银票,小莲把李玉盛殓发丧,遍谢各家好友,随后变卖家当,扶柩回乡,不过走的不是李县的路。李玉家久无儿子的音信,就派人来打听,说是灵柩都离开京以个多月了,四处打探,竟无影无踪了,再一打听,京城也无来自李县的将军。

第249篇、雅盗的故事

  陈州城西有个小赵庄,庄里有个姓赵名仲字雅艺的人,文武双全,清末年间中过秀才,后来家道中落,日子越发窘迫,为养家糊口,逼人黑道,干起了偷窃的勾当。

  赵仲是文人,偷盗也与众不同,每每行窃,必化装一番。穿着整齐,一副风雅。半夜拨开别家房门,先绑了男人和女人,然后彬彬有礼地道一声: “得罪!”依仗自己艺高胆不惧,竟点着蜡烛,欣赏墙上的书画,恭维主人家的艺术气氛和夫人的美丽端庄。接下来,摘下墙上的琵琶,弹上一曲《春江花月夜》,直听得被盗之人瞠目结舌了,才悠然起身,消失在夜色里。

  赵仲说,这叫落道不落价,也叫雅癖。古人云:有穿窬之盗,有豪侠之盗,有斩关劈门贪婪无厌冒死不顾之盗;从未有从容坐论,怀酒欢笑,如名士之盗者。——赵某就是要当个例外!

  这一日,赵仲又去行窃。被窃之家是陈州大户周家。赵仲蒙面人室,照例先绑了主人夫妇,然后点燃蜡烛,开始欣赏主人家的诗画。当他举烛走近一帧古画时,一下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幅吴伟的《灞桥风雪图》。远处是深林回绕的古刹,近景是松枝权桠,板桥风雪。中间一客,一副落魄之态,骑驴蹒跚而过,形态凄凉。中景一曲折清泉,下可连接灞桥溅溪以助回环之势,上可伸延向窗渺以续古刹微茫……整个画面处处给人以失意悲凉之感!

  赵仲看得呆了。他由画联想自己的身世,仿佛身临其境,变成了那位骑驴过客,不由心境苍凉,心酸落泪。不料趁他哀伤之时,周家主人却偷偷让夫人用嘴啃开了绳索。周家主人夺门而出,唤来守夜的家丁。家丁一下把主人卧房围了个严实。

  赵仲恍然惊醒,一见此状,急中生智抓过夫人,对周家主人说: “我只是个文盗,只求钱财,并不想闹人命!你若想保住夫人,万不可妄动!”

  周家主人迟疑片刻,命家丁们后退了几步。

  见形势略有缓和,赵仲松了一口气。他望了周家主人一眼,问: “知道我今日为甚吃亏吗?”

  “为了这幅画!”周家主人回答。

  “你认得这幅画吗?”赵仲又问。

  周家主人见盗贼在这种时候竞问出了这种话,颇感好笑,缓了口气说: “这是明朝大家吴伟的真迹《灞桥风雪图》!”

  “说说它好在哪里?”赵仲望了望周家主人,挑衅般地问。

  周家主人只是个富豪,对名画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自然说不出个道道儿,禁不住面红耳赤。

  这时候赵仲就觉得有某种“技痒”使自己浑身发热,开始居高临下,口若悬河地炫耀道: “吴伟为阳刚派,在他的勾斫斩折之中,看不出一般画家的清雅、幽淡和柔媚,而刚毅中凄凉的心境在山川峰峦、树木阴翳之中溢出。不信你看,那线条是有力的勾斫和斩截,毫无犹豫之感。树枝也是钉头鼠尾,顿挫分明,山骨嶙峋,笔笔外露……”说着,他像忘了自己的处境,抓夫人的手自然松了,下意识地走近那画,开始指指点点,感慨阵阵……

  周家主人和诸位家丁都听得呆了,个个木然,目光痴呆,为盗贼那临危不惧的执迷而叹服不已。

  赵仲说着取下那画,对周家主人说:“此画眼下已成稀世珍品,能顶你半个家产!你不该堂而皇之地挂它,应该珍藏应该珍藏!”

  周家主人恭敬地接过那画如接珍宝,爱抚地抱在了胸前。

  赵仲拍了拍周家主人的肩头,安排说:“裱画最忌虫蚀,切记要放进樟木箱内!”说完,突然挽过周家主人的胳膊,笑道: “让人给我拿着银钱,你送我一程如何?”

  周家主人这才醒悟,但已被赵仲做了人质。万般无奈,他只得让一家丁拿起包好的银钱,送赵仲走出了大门。

  三人走进一个背巷,赵仲止了脚步,对周家主人笑道: “多谢周兄相送,但有一言我不得不说,你老兄抱的这幅画是一幅赝品,是当初家父临摹的!那真品仍在我家!为保真品,我宁愿行窃落骂名而舍不得出手啊!”

  那周家主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下把画轴摔得老远,忿忿地说: “你这贼,真是欺人太甚!”赵仲飞前一步,拣了那画,连银钱也不要了,双手抱拳,对着周家主人晃了几晃,然后便飞似地消失在夜色里……

  从此,赵仲再不行窃,带着全家躲进偏僻的乡村,用平日盗得的银钱买了几亩好地,白日劳作,夜间读画——读那幅《灞桥风雪图》。

  据说,赵仲常常读得泪流满面……

第250篇、巧用计要工钱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赵钱孙李四个财主,一个比一个小气吝啬。这一年,徐苟三在这四家各帮了三个月的短工,到了腊月三十,谁也不肯给工钱。徐苟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办法有了,立即实施。
  
  徐苟三先跑到赵家说:“你把我今年给你帮工三个月的工钱给我,我明年不要工钱给你帮一年。”赵财主一听,喜上眉梢,马上要立据为凭。
  
  徐苟三写道:“今收三月短工钱,明年无酬帮工一年,正月初一上门接,迟了时候耽搁种田。”赵财主一看,条件不高,只要正月初一上门去接便可,于是就给了他三个月的工钱。
  
  徐苟三又跑到钱、孙、李家,用同样的办法各要回了三个月的工钱。
  
  第二天,也就是次年正月初一清早,徐苟三家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巨响,如雷贯耳。开门一看,只见赵财主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徐苟三连忙招呼进屋,叫老婆烧茶接待。正在忙乎,钱、孙、李三个财主也赶来了。徐苟三说:“感谢四位老爷,大年初一的清早就来给我拜年哪!”
  
  四个财主异口同声地说:“哪个给你拜年?我是来接你去帮工的!”
  
  徐苟三为难地说:“四位老爷登门来接,实在领当不起。只是我一人一手,怎能同在你们四家帮工呢?”
  
  四个财主嚷道:“我不管那些,你立下字据为凭,难道想赖不成?”说着,纷纷出示字据。
  
  “不会吧?”徐苟三接过四张字据,故意看了看说:“字据上又没得年月,晓得是几时的旧据?”说着,窝成一团,丢进了灶膛。 四个财主急了,一齐拉住徐苟三,都要他今年帮工。
  
  徐苟三说:“四位老爷,我徐苟三人只有一个,拉也没得用。我想了个办法,你们看如何?”说着,他从门角找到一条冲担:“来来来,你们四位站到门外,我用这条冲担射你们,射到谁身上,就到谁家去帮工。”说着举起冲担,拭目以待。四个财主一看这架式,立即掉转身子,如惊弓之鸟,争先恐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第251篇、猎人与狼

  猎人与狼,是追逐与被追逐的双方,然而,谁说猎人只能杀戮?谁说猎人不能饲养猛兽?

  在无数的寓言故事里,一旦猎人和狼双方的身份打破了固定的壁垒,就一定会有超乎寻常的故事发生。

  在人与兽之间,有人挣扎着,有人固守着,有人抗议着……感情和故事的轨迹将向哪里发展?

  作为一名优秀的猎手,古子很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

  他从未想到自己也会退缩,曾经杀狼无数的他,竟也会有害怕见到狼的那一刻!或许是那双湛蓝的眼睛太过熟悉,他不禁害怕了。

  刚迈着沉重的步子进村,他就从阿毛叔飞溅的口沫中得知,村子里进狼了!可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村子里就不曾再出现过狼的踪迹。

  古子听着阿毛叔絮絮叨叨的讲述,一言不发,神情宛如波澜不起的湖水。长满皮茧的手习惯性地擦拭枪身。

  阿爸说过,好的猎枪与猎狗是一个优秀猎人的象征,是响亮亮的招牌。这枪仍是阿爸的枪,但阿爸那只勇猛矫健的猎狗却消失了。

  三年前,迷蒙、飘渺的晨雾带来了阿爸怀中一身雪白的小狼。

  那会儿他还没开始打猎,就和小狼“饭团儿”搭伙,像脱水了的鱼似的在院子里蹦跳了一整天。年轻的母狗哈奇也在其他猎狗前很护着“饭团儿”,时常亲昵地舔得小狼一脸口水。

  养狼事件造成了村民的担忧,他们告诫阿爸,这狼大了会吃人!事实证明,“饭团儿”长大了不吃人,只是会咬人,它把村长儿子给咬了!那是一个小偷小摸的家伙。

  那晚,村长带着村民们气势汹汹地要阿爸宰了这咬人的畜生。古子永远记得阿爸那张扭曲的脸。

  手起刀落间,从未失手过的阿爸的刀却落在了“饭团儿”的一只眼睛上。后来,村民都说“饭团儿”疯了,竟然咬了阿爸一口逃走了!

  那晚之后,阿爸似乎提前走完了人生,整个人变得病怏怏的,缺乏生气。半年后,他在一次狩猎中丢了性命,哈奇也再没回来。

  令古子没想到的是,宿命的齿轮又一次转动了。这是遇狼后的第三天,他盯着灌木丛里那一小团带着血迹的白雪球,犹豫了,记忆中那双湛蓝的眼睛使他迟迟扣不下扳机。

  最终,他妥协般松开了扳机,把受伤的狼崽带回了家,同他阿爸一样!所有的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回家后,古子意外发现它其实算不上是一头狼:没有狼竖直向上的耳朵,却有着狼一样的爪子,似狼非狼。他心里很快被另一种愉悦占据:自己终于有一头猎犬了!

  他为它取名为“哈米”。哈米的眼睛里是醉人的蓝天青草,可对古子始终充满了警戒与疏远。有好几次,它吃力地撑起受伤的后腿,龇牙咧嘴地竖起全身白毛威吓古子。

  古子一点儿也不怕,时常两根手指拎起它的脖子在空中晃荡,饶有兴趣地看着它的四只梅花印在半空中挥舞。玩够了,古子就把它放在地上,还未等它跑开,大手又揉了揉那团白雪球。

  如此反复,哈米干脆将身子缩成一颗球,不再理睬古子毫无恶意的作弄。远处的夕阳给天与山之间抹上一片橘色,村子里竖直的烟囱吐着朦胧灰白的烟雾,偶尔还有几声妇女的吆喝,都是呼唤贪玩孩子回家的。这时候,古子会站在门口倾听这些高昂热切的嗓音,嘴角不时带着笑。

  可现在,他通常在厨房忙着准备哈米的晚餐。

  许是长时间的相处褪下了哈米的防备,它现在很喜欢窝在古子身边。不出门打猎时它经常趴在古子的膝盖上睡觉,斜下的日光在它纯白的身影上落下金光,有点像黎明的第一缕光线照射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上,刹那间唤起古子心中尘封已久的温情。

  没过多久,哈米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人们从阿爸养狼的话题转移到古子养了一条似狼的狗身上。

  清晨林间,哈米强有力的猛扑在一瞬间扑倒了猎物,尖牙刺入猎物的喉咙,血液刺激着哈米,它兴奋地扭动脑袋,把猎物的伤口撕扯得更大,待到猎物不再动弹了,哈米才迈着欢快的脚步踱到古子身旁,高昂脑袋,湛蓝的眼眸里闪动着不可忽视的光芒。

  古子拉紧了肩膀上的枪带,沉默地转身离开。他不习惯长大了的哈米,即使它比村子里最出色的猎犬还要厉害。

  它已不如小时候与古子那样亲近,古子常常看到哈米的目光越过院墙,眺望黑幕下的山顶,蓝眸变得幽深,他甚至感受到有东西正在哈米心中酝酿、堆积,就在等着某天爆发。

  可那一天来得如此快!

  和三年前一样的月夜下,村民包围了咆哮的独眼白狼,旁边是阿爸的猎犬哈奇!哈奇显得很疲惫,发出呜呜的哭泣声,不断用受伤的鼻头碰触人们冰冷的掌心,但迟来的亲昵化解不了现场的一片敌意。

  面红耳赤的村长不断在古子耳旁列举眼前这两头畜生所犯下的罪行,末了下了命令:“这两只吃里扒外的畜生,今天一定要收拾掉!”

  古子瞬间觉得手中的猎枪无比沉重,模糊的视线里来回跳跃着熟悉的白色身影。这是阿爸的狼与狗!是他的“饭团儿”!

  这一刻,枪声响了!

  村长开枪打中了猎犬哈奇,她如一颗坠落的陨石倒下了。身为一只猎狗,她至死都守护着一只狼。

  看着白狼哀恸地一遍遍用头推搡哈奇的脸颊,低声呼唤。悲伤的空气在弥漫,众人有了片刻的出神。

  突然,白狼仰天长啸,哀婉的狼嚎似在呼唤,又似在哭泣。猎人的本能让古子扣动了扳机,子弹朝着正扑向村长的独眼白狼飞去。

  可也正是在这一瞬,另一个白色身影从古子上空掠过,硬生生撞开了白狼,接受了那致命一击!

  明月终于完全隐匿于黑夜中,阵阵秋风直扑古子苍白木讷的脸,他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哈米,美丽如蓝天的眼睛将生命最后一刻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古子心里下起了皑皑白雪,似有一件珍贵而温暖的东西正从他心里渐渐消逝,再也找不到了。他的迷茫湿润的眼眸里不断闪现着记忆中的白色身影,一会儿是“饭团儿”,一会儿又变成了哈米,重重叠叠,分辨不清。

  许多年后,人们仍然无法忘记在那个昏黑的夜晚下,那一声声凄绝的狼嚎,还有第二天就失踪了的古子。

  有人说,他和林中的白狼在一起,也有人说,他离开了,到外面的世界去了……众说纷纭,谁又知道呢?只是每当深夜降临,遥远的天际依旧传来狼嚎,久久回荡在林间……

第252篇、三爷的故事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最后一年,饥饿像瘟疫一样在四周的村庄蔓延,死人的消息像天上的淫雨不断飘传。但彭三当队长的马武队却一个人也没有饿死,这个粮食亩产最低公粮上缴最少的落后村庄,竟然创造了饿不死人的神话。

  有一天,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彭三家门口的刺槐树下,车上跳下来几个公安人员,不问青红皂白就铐了黑瘦矮小的彭三,拖着往警车里塞,彭三沾满泥巴的破球鞋被拖落在长满野草的场院里。村里的跛子马大炮在捡那鞋的时候,两只手抖得像得了鸡爪风。他在心里不停地说:“我会断子绝孙吗?我真的会断子绝孙?我会遭报应吗?”

  去年秋天,彭三当了队长。因为年成很不好,生产队只收了很少的稻子,会计武呆子拔拉着算盘算了半天,得出结论:就是全部分给各户,每人平均每天也只有半斤粮,彭三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收上来的稻子全分了。粮食收齐的那天晚上,彭三一夜没合眼,他翻来覆去折腾到天明,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夜晚,队里开了农户家长会,在幽暗的煤油灯下,彭三沙哑着嗓子说:“我这个队长当得窝心,我知道目前国家很困难,但我不能看着全村人活活饿死,就这点粮食,我想把它的一半按人口分了,将来年成好了,我们一定再多交给国家。杀头的罪我一个人承当,求大家保守秘密,如果真的被枪毙了,你们不要嫌弃我家里人。”许多男人低着头落了泪,人高马大的急性子马大炮高声说:“谁要是说出去就断子绝孙。”庄稼汉们压低声音点头附和。当夜,各家悄悄扛回了粮食,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工作队不相信马武队就收那么一点粮食,但大家众口一词,没漏出一丁点破绽,彭三被大会小会地批,低着头挨过,人人都知道他是最落后的队长。那一年他25岁,正是要脸的年龄,但为了保乡亲们的命,他把脸丢了。

  公粮是必须要交的。交公粮的时候,彭三看见马大炮往卷起的裤管里装了几把稻谷,想到他儿女众多,彭三忍着气没有作声。分剩下的粮食几乎都交完了,仓库里剩下几十担秕谷,马大炮贪心不足,夜里去行窃,被看仓库的彭三逮着了,想起白天的情形,彭三忍无可忍,报告了大队,马大炮被背枪的民兵抓走了。

  马武队的粮食问题本来就惹得工作队十分恼火,现在捉到了偷粮的老鼠,当然是人人喊打。马大炮回来时左腿就折了,走路很是艰难,彭三每每看到,心里都隐隐作痛。

  1960年夏天,马大炮暗地里把彭三告了,这时已过了青黄不接的季节,上年私分的粮食已经吃完,小麦收上来了,田地里的水稻已抽穗了,马大炮觉得自己虽然破了誓作了孽,但还有些良心。他只害了彭三一人,没有害众乡亲。

  这样私分公粮的大案,全县还是头一宗,彭三被判了十年。在听到判决的时候,彭三哭了,他没有想到政府对他这样宽大。在看守所的那些天,他做了几十个梦,都是被拉出去枪毙,四边围满看热闹的人,马大炮拉着棺材,浑身筛糠,垂泪站在最外边。

  劳改农场的人知道彭三的生产队没有饿死一个人,都认为当队长的彭三是条汉子,对他刮目相看,非常礼遇。彭三本来就是种庄稼的行家里手,又年轻力壮,一身好力气,就任了劳改种粮小分队的队长。因为表现突出,加上乡亲们年年到县里求情,他不断减刑,到1965年春天就释放回家了。

  1966年秋天,彭三生了个儿子,取名稻子。

  马大炮家这时已有四男四女,队里人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多的儿女,马大炮把彭三告进了监狱,到彭三出来,也没有任何人怀疑是他捣的鬼。

  稻子和马大炮的四儿子马小鱼同龄,上学就在一个班里。那时候学习的任务不重,书包和肚子一样总是瘪瘪的。上学来去的路上,他们就想方设法到生产队的庄稼地里偷吃的,山芋、花生、西瓜,什么能吃就偷什么。稻子不敢下地,全是马小鱼偷来和他分享,他们成了好朋友。小学五年马小鱼是靠抄彭稻子的作业过来的,而稻子则是吃着马小鱼的粮食成长的。

  上初中要推荐,稻子的爸爸坐过牢,中学不愿意培养资本主义的苗,就把社会主义的马小鱼收了去。稻子白天挣四分工,晚上就看小鱼白天都不看的课本。

  口粮依然很紧张,许多人家吃了上顿无下顿。上学不中用的马小鱼对粮食却十分敏感,放学后拎着个竹篮到收获过的地里总能找到些残余。种粮食的稻子多数时候依靠读书的小鱼给点粮食补贴。

  武呆子还是队里的会计,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呆了。除了算账不错,做什么事都可能出错。现在队长是马大炮了,他个子细长,嗓门特高,队里人起的绰号“大炮”逼真而形象,以致完全取代了他的大名马世钱。他能说会道,且特别喜欢讲大话,与那个时代很是合拍,所以就跛着脚举着拳头入了党。

  这一年风调雨顺,水稻获得了少有的丰收,公场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谷堆,武呆子那天晚上看场,为防止偷盗,按规定要在每个谷堆的表面盖上青灰印,生产队自制了木盒,底部“马武”两字镂成反字,只要将烧过的稻草草木灰装进去,挨个盖在稻堆上,就显出“马武”灰黑的正字印记。但武呆子盖漏了一个谷堆,精明的马大炮在检查时就发现了。他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默默地走了。等到夜深人静,马大炮拿了稻箩轻手轻脚地装了一担,摇着身子悄悄挑到了前村,送进了大队书记的家。合该马大炮倒霉,回来时遇见了半夜下地耕田的彭三,彭三高声一喊,来了六个耕地的社员。但马大炮担的是空箩,证据不是很确凿,又是给书记送的粮,结果是不了了之。

  第二天,马大炮把当年捡的彭三那双破球鞋找出来,用剪刀把它剪了个稀巴烂,他暗自发誓与彭三不共戴天,非要治治这个跟他年龄相仿却始终与他过不去的犟种。

  马小鱼和稻子也不来往了。

  夏种时节,彭三被安排撒化肥,那天中午收工的时候,因为有一袋才拆了口,口袋挺重,彭三想:大白天肥料又不会丢,就放在田埂上。结果下午肥料少了半口袋,马大炮咆哮着执意要彭三赔偿,三百个工分打了水漂,彭三白干了一个月不说,还背着不清不白的名声。人们都不知道那化肥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什么样的贼偷走了。稻子看过马小鱼的化学书,他说是被阳光晒得挥发掉了,人们似懂非懂,马大炮说那是放狗屁,是为他爸爸狡辩。

  恢复高考以后,稻子考了两年,都名落孙山。1981年田地分到户了,彭三对儿子说:“稻子,你不是做田的料,好好看书再考,田里的事我和你妈包了。”

  水稻成熟的时候,武呆子从乡里回来,见稻子正在烈日下看场,就对稻子说:“伢子呀,别晒黑了,你以后是城里人了。”不几天,稻子真的收到了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彭三在用板车拉粮食去粮站为儿子办农转非粮油关系那天,人们正式称呼他为彭三爷。彭三爽朗地应着这个与年龄不相称却与他长相十分般配的尊称,想到儿子从此脱离苦海吃上计划粮,成了城里人,他差点落下眼泪。

  马大炮在羡慕了三年以后,就不再羡慕彭三爷了。因为稻子毕业后在学校教书,每月才拿三四十元钱的工资,不抵他家马小鱼一晚上电鱼的收入。马小鱼买了蓄电池捕鱼器,每晚天擦黑出门,将电线往沟塘里一插,大小鱼儿就连洞里的黄鳝都挣扎着昏死过去,漂满了水面。马小鱼的成功吸引着马大炮的儿子女婿都加入到电鱼的行列中来。他们白天种地,晚上捕鱼,财源滚滚,相继都在村里盖起了楼房。村里人也不知是嫉妒心理还是怎的,背地里说马家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用电杀鱼是过度掠夺,是不可持续的营生,河塘里的水族就要绝迹了。

  后来粮食不值钱了,马大炮把土地转包给邻居,带着儿女到南方做生意去了。只有三爷还恋着自己的田地,虽然收入微薄,但每年都把庄稼种成了一支花。“将来年成好了,我们一定多交给国家。”他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除了自己的口粮,他把粮食全送进了粮站,粮贩给的价再高他也不卖。然而国家似乎已经不稀罕他的粮食了,有好几年普通杂交水稻粮站根本就不要,要么就是价格低得吓人。村里人都说,三爷他是带着一种赎罪心理在拼命种田,弥补困难时期对国家的亏欠。

  村里外出的人越来越多,没人种的良田都荒芜了。彭三爷老了,他看着那些抛荒地,心痛。他自言自语:“都不种粮食,还会饿死人的。”然而现实告诉他,只要有了钱什么都能买到,谁也饿不着,更不会饿死,似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有见识的村民告诉他运外国粮食来的大轮船就停在不远的码头。三爷就继续忧虑道:“这么多人靠吃外国粮,那得多少钱?”没有人有兴趣再和他讨论粮食问题。

  外出回来的乡亲说着外面世界的种种奇遇,悲喜交加。有发财的,有受骗的,有受伤的,有死亡的。彭三爷静静地听,像听遥远的故事。人们特地告诉三爷,马大炮被关起来了。他参与了传销活动,还骗了亲戚朋友不少钱,现在众叛亲离,债台高筑。彭三爷半晌无语。

  稻子的学校学生数量直线下降,在剩下17个孩子的时候,撤并到乡中心小学了,稻子也随着调到那所比较大的学校去了。爱读书爱教书的稻子,发现学生越来越难教了。许多孩子对五花八门的饮食记得清清楚楚,却连最短的小诗都不会背。他们吃起来眉开眼笑,而一叫读书就愁眉苦脸。更不可思议的是口里在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却随手把馒头米饭扔了一地。稻子就把父辈和自己饥饿年代的生活讲给学生听,学生像在听天书,左耳听右耳出,只当是童话或神话,全不往心里去。

  彭三爷决定去讲一堂粮食金贵要爱惜的课;他跟校长说了,校长也尝过饥饿的滋味,很重视,全校师生都参加了。黑瘦的彭三爷讲得声情并茂,老泪纵横。大家听完,当然体会不同,一个很小的孩子问:“三爷爷,你们总是吃糠咽菜啃树皮,那米给谁吃了呢?”这问题三爷三言两语无法回答出来,因此孩子们更加不相信当年一亩地就收那么一点粮食,人真的会被饿死,甚至有孩子对三爷说:“没有粮吃,吃肉不行吗?也不会饿死的。真傻。”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三爷对儿子稻子说:“这些孩子都不缺粮食,营养过剩,但好像书都没读好,要让他们多读书,读书才能明理。不然吃得再好,也只能长成傻大个。”

  稻子说:“学校的书校长舍不得让孩子看,怕弄坏了,检查组来了,图书册数达不到标准不行。办学经费困难,也怪不得校长这样做。农村学生家里基本就没有书。我家访时了解过的。”

  三爷至此才知道,学校的图书根本就不是给孩子看,是用来供检查组领导数数的。老人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话。

  新千年的钟声响过,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就带来了好消息:要修铁路了,铁路就从马武村民组的旁边穿过,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不久,就来了勘测队,渐渐开始征地了,每亩地都有可观的补偿。

  马大炮恰好被放出来了,回乡了,他要回了转包出去的田地,主动支持铁路建设,征地费拆迁费使他的腰包很快又鼓了起来。他还把早年盖起来的几栋楼房租给了工程队,又是财源滚滚。儿女们也都回来了,但没有一个是种粮食的。

  马小鱼兄弟姐妹又拾起老行当,拿上了放置多年的电鱼工具。村里休养生息刚恢复的水族又面临着灭顶之灾。

  一天凌晨,马大炮寒冷而变调的嚎啕声把乡亲从梦中惊醒。马小鱼兄弟们大约是电鱼工具年久失修出了故障,不知怎么就电着了人,三个大人和一个跟去背鱼笼的孩子一死三伤。

  祸不单行,时隔二十天,马大炮开出租车的女儿女婿出了车祸,都留下了残疾。

  不久一桩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大炮的小孙子在铁路工地推土机上玩耍时,衣服被履带钢齿挂住,驾驶员没在意,把他绞死了,其状惨不忍睹。

  办完小孙子的丧事,马大炮跪在彭三爷的家门口哭喊着:“老天啊,报应啊,当年队里分粮食的事是我报告的,我该断子绝孙。我早就担心报应,生了一大堆孩子,求三爷仁慈,恳求苍天开眼啊,我大炮不是人啊。”人们以为马大炮疯了,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谁还记得那些陈年往事呢。

  只有三爷知道,民以食为天,粮食曾经多么地让人揪心,粮食能扭曲人的灵魂泯灭人的善良。他早就怀疑告密毁誓的人是马大炮,但直到今天亲耳听到他才确信。“都是粮食惹的祸,节哀顺变.好自为之。”彭三说着,面无表情地搀起泪滚成河的大炮。

  村里人还在不断地盖楼,说拆迁国家会有更多的补助。彭三爷对国家是有感情的,他很痛心,现在的大人孩子怎么都不爱国了呢?见到沾上公家的就揩油。一个村民说:“国家就是大草堆,哪个不拔哪吃亏。”彭三爷发火了,骂他:“你这是放狗屁,没有国家你就是杂种了。”这是彭三有生以来说的最难听的话。三爷自己不但没有盖房,还把铁路占地的青苗费存进了信用社。稻子他娘劝他为儿子盖一栋小楼,不揩国家的油,不损国家的利,就自己住。三爷说:“他是国家教师,每月有一千多元的固定工资,老婆每月在玩具厂还有上千元的收入,要我们操心吗?”稻子他娘想想也是,再没提盖楼的事。冬天的乡村黑得早,人老病多瞌睡少,三爷靠在床上总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的一生,想着陈年往事,想着粮食。田地都被占用得差不多了,年轻人高高兴兴去城里打工,村里就剩下了老头老太和不能带走的娃娃了。这个年代的孩子真是什么也不缺,真是聪明伶俐,个个长得天仙一般,但三爷心里总不是滋味,总觉得孩子们缺种东西。孩子们不缺粮食,他们多数时候是吃喝一半糟蹋一半。孩子们到底缺什么呢?想了几天几夜,三爷明白了,孩子们缺少对文化知识的敬重和崇拜,村里大人一味地钻进钱眼里,农忙做田,农闲赌钱,从不读书,影响了娃娃。三爷悄然大悟:这些孩子缺的是精神粮食啊,这不比缺大米白面更危险吗?

  彭家突然盖楼了。按照三爷自己的设计,两间两层加一个隔热层。施工的匠人们有些奇怪,现在都时兴盖套间了,三爷家为什么就不随潮流呢?马。大炮跛着脚来献计献策,说要盖就跟城里一样,马上就通自来水了。厨房、卫生间都要带上。三爷没有采纳,只是对他说我盖的是粮食仓库,马大炮以为他开玩笑。

  三爷人缘好,几十年的威信凝成的兴旺人气,帮工的很多,小楼很快就盖好了。简单装修之后,村里人等着喝他乔迁新居的喜酒,但只见三爷和稻子不停地把一个个大纸箱往里搬。直到拉来了书架,乡亲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三爷盖的是图书室,是私人图书馆——精神粮食的仓库。

  当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书籍都上了架,三爷却病倒了。医院很快做出诊断,是胃癌晚期。如果是早期的话还可以做切除手术,现在回天无力了。这大约也是饥饿留下的后遗症吧。三爷的年轮在六十八的刻度跟前就要划上了生命的句号。在医院里的三爷执意要回家,他对稻子说:“别糟蹋钱了,你的孝心我知道。你如果真孝顺,就帮我完成心愿。”稻子清楚父亲的意思,默默地为三爷办了出院手续。

  马大炮真心实意地没日没夜陪着彭三爷。他们现在说的最多的不是粮食,而是书和读书。三爷弥留之际对大炮说:“大炮,我死了,你就像这些天没日没夜守着我一样守着这些书好吗?不要钱,就睡在图书室里行不?不管是村里的什么人,他想看什么书就拿什么书,只要他看完了送回来就行,不能要他们一分钱。你能做到吗?就算我求你,以后你到地下见到我,我会问你这事的。如果我们都读过很多很多书,即使在那样的饥饿年代也会活得好一些,你说是吗?”

  “是啊是啊,大老粗不行啊,我在外面晃荡那几年,不知吃了多少哑巴亏。文盲加法盲,盲人骑瞎马,要多危险有多危险。兄弟你放心走吧,我一定帮你看好这些书,直到死为止。积点德行些善,就算我赎罪,我乐意。”三爷听完,眼睛闭上了,被大炮握着的那只手渐渐变凉变僵了。屋外的乔木,叶子哗哗铺天盖地落满了场院。

  转眼到了第二年四月。清明这一天,马大炮拄着拐棍随着儿孙们上完自家的坟,就径自来到彭三爷墓前,一直呆呆地枯坐着。直到周围的大人小孩都走完了,他才跪着放声痛哭:“彭三,大炮对不住你,这些狗日的东西都不想看书,不是我马大炮人缘不好,我还买了很多好吃的食品,凡是来看书的,我都奖赏。可是你知道有几个人来读书吗?一个也没有,最多也只是来看看稀罕。我们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可这些狗东西自认为识了几个字,能认得男女厕所了,根本不愿看书。兄弟,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现在不缺粮食了,你想让他们的脑子也吃得饱饱的。可是,可是,大人小孩都不想读书,这些猪脑子!”哭得累了,马大炮直起僵硬的身子,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摇摇摆摆慢慢腾腾往家里走去。

  马大炮没日没夜地守着那些书,依然没人来借书看书,但他准备的那些好吃的糖果总是被孩子们吃得精光。每当这时候,马大炮就像乞丐一样对孩子们说:“拿几本书回家去看吧,书比糖好,吃到心里就是你自己的了,不会化的,一生一世就是你的。”“我的作业还做不完呢,有时间再来看你的书。”聪明心善的孩子觉得马大爷可怜,每回都这样安慰他;粗野蛮横的孩子就冲他说:“那你怎么不看?”他们知道马大炮不识字,故意奚落他,然后一溜烟笑着跑远了。马大炮只好低低地忧郁地骂一句粗俗的下流话。

  五月的一天,马大炮在图书室里逮到一只老鼠;有几本书被它咬坏了。放学的小学生刚好路过这里,大家一致要求马大爷把老鼠处死,还贡献了几十种方案。马大爷阴阳怪气地笑着,把那只惊慌失措的老鼠放了,并对大惑不解的娃娃们说:“它比你们好,它还啃了几本书,你们呢?除了课本,书边都没摸过,连老鼠都不如!”他生气的样子把孩子们全吓跑了。孩子们回家就对大人说马大炮脑子被老鼠咬坏了,有毛病了。

  过了小满,村里人几乎都知道马大炮精神失常了。他看到人就拉进图书室,硬往人家手里塞书,弄得一些爱搓麻将的闲人十分恼火:“你塞书给我干什么?你这不是叫我输吗?”谁要是不要、不看,马大炮就高嗓门地破口大骂,咒遍谁家七祖八代。大人和孩子都不敢从那座两层小楼门口经过了。一

  刺槐的叶子落光的时候,马大炮被送进了医院,他每天无数次重复着同一句话:“兄弟,大炮不是人,他们不看你的书,并不是我人缘不好。”飘第一朵雪花的那一天,马大炮死了,他在天堂里见到了彭三爷。

  现在只有稻子每晚睡在图书室里。他娘说:“你还看它干什么?没有人偷这些书,你送给人家,人家还不要呢。”稻子说:“我看的是爸爸留给我们的粮食,精神的粮食。这么多的好书闲置着,真可惜呀。”

  乡村寂寞的夜晚,也只有稻子静静地在吃那些粮食,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如痴如醉,泪流满面。

  稻子本想等新农村建设工作队来了,把父亲的那些“粮食”捐给村里。那几间仓库也借给村里,但县里规划的好几个建设试点都在公路边,马武队缩在山包后面,与繁忙发达的交通线尚有一定的距离,在这里建设新农村影响很有限,因此工作队也不会来了。

  稻子去过建成的几个新农村建设试点村,农庄的外部面貌焕然一新,粉饰一新。但依然没有一个文化室,更不要说图书馆了。他捐献图书的愿望又落空了。回家的路上稻子想:所谓的新农村建设,不过是穿了一件新外衣而已,骨子里的东西依然如故。看来新农村的文化建设还得靠我们自己。后来,他几次想把那些书送给学校,考虑到会增加检查团来数数的时间,怕给评估的领导增添麻烦,就打消了献书的念头。

  深秋时节,稻子突发奇想,去村里的公墓看看父亲和马大炮的墓。待他走上坡岗,透过枯黄的野草,远远看到两位老人的墓基墓碑对峙,左右静静地卧着,恰似一本打开的书,那么寂寞,那么悲凉。那上面都只写着一行简单的字:“★★★之墓”,其余的内容都深深埋在了地下,仿佛深入泥土就能长出庄稼,就能成为粮食。

第253篇、一个苹果的传奇故事

  他,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谱写了商届无数传奇的精英。而真正让他开启人生传奇的却是因为一个苹果。下面请允许我来讲讲他的故事。
  
  
  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爬雪山、攀珠峰、过险桥,进沼泽。。。。。。所有这些大胆新奇的项目他都愿意去挑战、尝试一番。
  
  对沙漠之奇早有耳闻的他,在这天,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带上涉险必要的工具和设备,一大早便开始了他的沙漠之行。大家都知道,沙漠的天气变化莫测,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当地人的引导,很难成功的穿越。正当他在沙漠之中艰难跋涉的时候,一场突然的沙漠风暴席卷而来,顿时漫天黄沙飞舞,遮住了前行的视线,他顿时就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更糟糕更可怕的是,他装满食物和水的背包也被风暴卷走了。正当他绝望之际,突然在衣服的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他翻开口袋,是一个红红的小苹果。“谢天谢地,我还有一个苹果!”他惊喜地叫着,仿佛在他手里的是一个稀世珍宝。
  
  他紧紧地握着这个珍贵的苹果,开始在沙漠中寻找出路。每当干渴、饥饿、疲乏袭来的时候,他都要看一看手中的苹果,抿一抿干裂的嘴唇,陡然间身上就会增添不少的力量。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第三天,他终于走出了荒漠。然而那个他宝贝似的一直紧攥在手里的小苹果,他却始终未曾舍得咬过一口,即使它已经干巴的不成样子。
  
  
  很多人慕名而来,都想看看那个神秘传奇的苹果,想探究一下到底他是怎样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走出了那个不可思议的荒漠。他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给每个来着讲述他的那段沙漠奇旅。人们赞叹的是他的这段传奇经历和那个看似神奇的苹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信念和精神的力量给他创造了这个奇迹。
  
  后来,为了纪念这个苹果,也为了纪念这段传奇的经历,他包下了一片果园,而果园里种的正是各种各样的苹果。他的创业之路也从此开启。人们在听故事的同时也会参观他的果园。果园规模的不断扩大,让他在管理上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随着很多人加入到果园的行列中来,他开始把果树租给每个感兴趣的人,给他们一年的管理权限,也就有了后来的果树认养活动。
  
  再后来,他拥有了自己的果品公司,也相继开发出很多大的项目来。他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俨然成为商界的一股新生力量,他也逐渐成为商场上一位不可小觑的大人物。但是人们印象中的最深的仍然是那个传奇的苹果。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第254篇、止息干戈

  大凡武林世家,帮派会址,一般都戒备森严,或高墙重门,高手护院,或机关重重,阵似迷宫。目的是防止仇家侵袭,保卫自身安全。惟独范家庄是个例外。

  姑苏范家庄的围墙是只有一人多高的花墙,一名十二三岁的普通男孩就能爬进去。透过墙上的瓦格窗眼,可以看到园内小桥流水,花木扶疏,一派文人笔下的江南风光。范家庄的大门长年不关,也无人守卫,任何人都可以进园闲逛,或直入屋内讨口水喝。范家庄如此疏于防范,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仇家和寻衅者,而是因为庄里有位范小姐。

  范小姐寻寻虽是个女流之辈,但出道后,好几个有名望的武林高手都败在了她的手下。于是就有传言,说她是二十年前武林第一人白眉观音的惟一传人,武功已臻化境。若是再有人敢上范家庄寻衅滋事,那就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事实也确实如此,曾经有几位大师级的人物,因不服范寻寻如日中天的名声,以切磋的名义找上门去比武较技。结果都心悦诚服地退身,有的甚至从此隐退。所以范家庄就更没有人敢去了。

  可是,却仍然有人不信这个邪。一天早上,阳光灿烂,照得花草树木格外精神,照在人身上却暖洋洋的只想睡觉。就在这时,一个胖头陀走进了范家庄的院门。那头陀除了人较胖以外,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行路的步履轻得像是怕踩死地上的蝼蚁。但他所经之处,花草像是遭了霜打似的突然萎蔫下来,人却会像浇了冷水一般激灵起来。这都缘于他身上发出的一股气机。能发出这种气机,说明这个人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事实上,胖头陀也确实是个绝顶高手,在江湖上绝对能排前十位,他的名字叫莲花。

  莲花僧武功奇高,人品却介于正邪之间。平生无大恶,但如果惹得他发怒,杀人放火的事也会做。他来范家庄,就是因为范寻寻在江湖上的名头盖过了他,颇不服气,要来比试比试。他不相信凭自己一甲子的功力,会打不过这个双十年华的大小姐。

  范家庄内一派平静祥和的气氛,三四个十来岁的小厮正在花园里玩捉迷藏游戏,童乐融融。可是莲花僧一眼就看出,那几个躲藏的孩子用的是“移形换位”的轻功,而那个蒙着眼睛捉人的孩子,用的则是“听风辨器”的暗器功夫。有这两门上乘功夫的人,在江湖上已经可算是一流高手,可是在这里,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却轻易地用来玩游戏,可见范家庄并非徒有虚名。

  莲花僧正想着,又见走出来几个丫头。这几个丫头个个都有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边走还边说着悄悄话。看到莲花僧,她们好像并不把他当陌生人,却像是几个被熟人撞破隐私的怀春大姑娘一样伸了一下舌头,羞怯得转身而逃,留下了一片银铃似的笑声,惹得莲花僧也忍俊不禁。但他发觉那几个丫头的笑声虽然悦耳,却有穿云裂石之能,显见其内功已有了相当的根基。

  止息干戈(2)

  进入庄内,照壁石的回廊里坐着两个中年妇人。看她们的衣着,就知道他们在庄园里的地位比丫头小厮要高一些。她们手上都拿着个圆圆的花绷在绣花。这是真正女人干的活,绝对需要女性的纤巧和细致。所不同的是,她们绣花不用针,让丝线穿透白绫的是一种上乘的气功———摩云指。

  见了莲花僧,两妇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满脸堆笑地问:“大师光临敝庄,不知是化缘还是要找什么人?”听她们的口气,似乎并不对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有所警觉,就像这种事情在生活中原本经常会遇到,根本无须大惊小怪。

  这使莲花僧感到非常受用。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对江湖上的凶险,人心奸诈体会尤深。一件生活中看起来很普通的事,往往会引出意想不到的杀戮,所以江湖人的神经自始至终都是紧绷的。可是在这里,目睹这些天真快活的生活情趣和热情诚挚的好客之风,仿佛自己也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恢复了自然的人性,觉得一身轻松。于是,他微笑着说:“洒家是来拜访范小姐的。”

  “噢!你是来看我家小姐的,请稍候。”中年妇人根本不问莲花僧的来意,拔腿就往里间跑,跑了一半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小姐,有位大师来看你啦!”好像生怕来客会等得不耐烦似的。

  “来了,来了。”范寻寻在里间也高声应答着,很快就出来了,全然没有一个大小姐的矜持和排场。然而更使莲花僧大吃一惊的是,这位已经名满江湖的范小姐,出来见客时,竟然素面朝天,脚上还趿着一双拖鞋,似乎正在干着什么家务,随随便便地就出来了。不过尽管如此,她那天生丽质却仍然能让人耳目一新。

  只有心地善良毫无邪念的人才能真诚坦率地面对任何人,就像阳光一样普照万物。范寻寻无疑就是这样的人。她也不问一句莲花僧的来意,只觉得有客来访,无论如何都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所以高兴地说:“大师光临,蓬荜生辉,快随小女子进内用茶。”

  然而莲花僧是因为不服范寻寻的名声,来找她比个高低的,江湖人一向都把浮名看得很重。虽然来此后,受这里环境和气氛的感染,斗心已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但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初衷。于是在双掌合十行礼之时,两只衣袖慢慢鼓起,随着一声佛号,一股雄浑的内力向范寻寻涌了过去。他这么预先示警,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运功接招,已经是很客气了。

  范寻寻接下这股内力后,身子晃了几下,但终于还是站稳了。她笑着说:“大师功力深厚,不吝赐教,小女子却经受不起考较,出乖露丑,实在惭愧。”

  范寻寻把莲花僧的挑衅看成是长辈对后辈的考校,虚心受教。莲花僧却暗暗吃惊,因为他在发出内力的同时,还发出一根极细的牛毛针,射向范寻寻的肩胛。范寻寻的身子晃了几晃看似经不起他的内力,实则巧妙地避开了那枚牛毛针。这既使自己免受伤害,又顾全了莲花僧的面子,使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细密和善良。

  止息干戈(3)

  范寻寻如此一来,使莲花僧不好意思紧接着再出第二招。他随范寻寻步入客厅,分宾主坐定。丫环奉上香茶,莲花僧认出奉茶人就是他刚进门时遇见的几个小婢中的一个,她至今还脸蛋红红地有些难为情。他接过茶来放心地呷了一口,坦率地说:“范小姐,洒家此番来,是想与你在武功上比个高低。如蒙应允,也不枉洒家醉心武学这一生。”

  江湖上能够既接下他的内力又避开他牛毛针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像范寻寻这样不动声色地接此一招就更少,可见江湖传言不虚。若是他和范寻寻放手一搏,这一战必定惊天地泣鬼神,轰动江湖。然而范寻寻那种身怀绝技却不炫耀的品质和博大宽厚与人为善的胸襟已使他心折,所以他所说的比试,已经不再是刚来时的那种意气之争,而只是想把他一身的武学借此展现一下。

  听了莲花僧的话,范寻寻赶紧起身万福道:“大师乃一代武学宗师,小女子又如何配与大师过招?不过我范家庄内现有三位武林高手,大师若能前去一会,必定不会虚此一行。”

  莲花僧听说庄内还有三位武林高手,不由精神大振。他跟随范寻寻来到一幢石屋前,只见门楣上悬着一块匾,上书“绝学堂”三个大字。走进石屋,只见里面被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间。第一间内供着武当凌真人用剑削断的一根树枝。第二间供着八卦掌宗师彭天一拍在紫檀木上的一个掌印。第三间则是点苍灵猫巩如风穿过的一双鞋。

  莲花僧至此才明白,这就是范寻寻所说的三位高手。他先去看了那根树枝,那只是短短的一截,切口也不甚平整,就像一把钝柴刀砍过的样子。只有像莲花僧这样的武学大师才能看出,这一剑已把武当太极剑绵绵不绝的精要展示得淋漓尽致。光凭这一截树枝,就足够练武人学一辈子。第二、第三间里的紫檀木块和鞋子也是以小见大,留下了彭天一和巩如风的掌力、轻功绝技。

  范寻寻满怀希冀地说:“大师武功盖世,如能在第四间里也留下件绝学,以助我光大武学,小女子感激不尽。”

  到了这时候,莲花僧已经体会到了古人以止戈为武的深刻含意。练武并不是一定要和谁比个高低,光大武学也用不着打打杀杀,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止息干戈,永葆和平。范寻寻所追求的也正是这个目的。念及于此,莲花僧便欣然在第四间留下了他的武功精要,然后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范寻寻一直送出院门,愉快地冲着莲花僧的背影抱拳说道:“恭喜大师,已成道统。”和风拂面,云淡天青。

第255篇、狄仁杰智破杀夫案

  唐朝时,有个叫郝广友的男子,在端午节那天带妻女去看赛龙船。回到家后,郝广友喝了点酒就酣睡不醒。晚上,他家中突然传出一声凄惨的大叫,接着他的妻子就痛哭起来。

  邻居闻讯赶来,只见郝广友鼓出两只大眼,已死于非命,当地的保正立刻将此事禀报给县令狄仁杰。

  狄仁杰查看尸体后,既没发现伤痕,也没发现中毒迹象。他又仔细勘查死者的住房,发现地窖内有一个秘密通道,接连邻居孙坤之家。

  经过盘问,郝妻一口咬定那通道是购置房产时就有的,孙坤曾几次向她求欢,她都未答应。审问孙坤时,他说那通道虽然连接两家,但从未使用过。

  狄仁杰又耐心询问郝妻:“你丈夫白天还好好的,为何晚间突然死去?”

  郝妻答:“这只能说是命里注定,我今春曾算过一卦,说我们夫妻生肖相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早知这样,我愿代我丈夫先死。”

  郝妻利嘴滑舌,分明是一派胡言,但从她这番话中,狄仁杰了解到,她相信因果报应和阴间阎王之说。当下就将郝妻关进监狱,并定了一个计策,吩咐差役依计行事。

  当晚三更时分,一阵阴风吹进狱中,郝妻从睡梦中惊醒,只见两个蓬头小鬼将铁链套在她的脖子上,将她拘到一个阴森森的大殿,两旁的鬼都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大殿正中端坐着阎王。郝妻见此场面,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在幽暗的烛光下,只见从殿后走出一个年轻鬼魂,突鼓两眼对着郝妻大叫:“你这贱人,还我命来!”

  郝妻一看,那人竟是自己的丈夫。

  阎王对着郝妻大声喝道:“大胆淫妇,私通奸夫,谋害亲夫。还不从实招来。”郝妻吓得磕头求饶,从实招供。

  原来,她与孙坤私通后,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死丈夫。端午节那天,她趁丈夫酒醉熟睡之际,用扎鞋底的钢针钉入丈夫的脑心,因有头发遮住伤口,所以除两眼突然鼓出外,查不出死因。

  郝妻招供画押完毕,大殿上忽然灯火齐明,那案前端坐的阎王爷原来是狄仁杰假扮的,凶神恶煞的厉鬼、牛头马面以及蓬头小鬼都是差役化装的。

  郝妻还想翻供,已有差役来报,在郝广友的尸体头上找到钢针一枚,郝妻见物证被获,再无法抵赖。

 

第256篇、蒙古女杰奥塔娜

  从前,蒙古族有两个汗,一个叫阿拉齐汗,一个叫阿吾兰齐汗。阿拉齐汗经常带着人马侵略阿吾兰齐汗的国家。阿吾兰齐汗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跟前就只有一个傻瓜儿子,他决定给傻儿子选一个聪明能干的妻子辅政。

  阿吾兰齐汗了解到有个聪明的女子,叫奥塔娜,是个老牧工的女儿,就住在王宫附近,便把奥培娜叫来,说:“明天我要举行宴会,你和你父亲都到宫里来侍候,不过你父亲要骑一匹双头马,你必须带礼物但又不带礼物,骑马但又不骑马来。若有一条不对,我就把你囚到水牢里去。”

  奥塔娜把这一一告诉父亲,到草原上拉回了一匹大肚子骡马。老牧工见并不是什么双头马,不由自主地哭起来。奥塔娜说:“你只管先去好啦,我自有办法。”

  老牧工骑着骡马来到宫门口,突然间骡马连转了几圈趴在地上就产驹了。当阿吾兰齐汗走向前看时,马驹儿正好露头,这就成了“双头马”啦!老牧工一看可乐了。

  这时,月亮升起来,奥培娜骑着一匹骡子,在离宫门口很远的地方跳下来,一手牵着骡子,一手端一盆水,不慌不忙地走到阿吾兰齐汗面前,用手拉一拉骡子说:“陛下,我奉您的命令骑马而没有骑马来到您面前。”然后放开骡子,双手捧着一盆水,放到阿吾兰齐汗的脚下说道:“这是给您的礼物,我给您的是水中的明月。”

  阿吾兰齐汗看着面前这个美丽、机智、勇敢的姑娘,当时就出聘礼为儿子定下婚约,不久便给儿子举行了婚礼。在宴会上,他宣布:他外出狩猎期间,由奥塔娜暂时代政。临行嘱咐她:“你必须作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阿吾兰齐汗走后,奥塔娜立即发布了惊天动地的命令:“免除老百姓三年赋税,王公贵族的牲畜分一半给没有牲畜的人。”全国人民欢天喜地,而王公贵族却扬言:“如果奥塔娜不取消这命令,一定要把她活活杀死!”阿吾兰齐汗闻讯后非常惊慌,赶紧往回走,刚动身就被阿拉齐汗捉去了。

  阿拉齐汗派人下书给奥塔娜,要她亲自送500 峰骆驼、1000箱金银珠宝去赎阿吾兰齐汗,想把她骗去杀掉,然后去占领她的国家。奥塔娜看出了这个阴谋,立即把反对她的人——那些王公贵族囚禁起来。经过充分准备以后,奥塔娜领着500峰骆驼——骆驼上驮着1000 个大木箱开始登程。她日夜兼程,在第三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赶到了阿拉齐汗那里。

  阿拉齐汗见他的阴谋马上就要成功,又见奥塔娜十分美貌,走向前去就要拉她。奥塔娜甩开他,顺口呼哨一声,于是立即从那五百峰骆驼上的1000个大箱子里面,窜出来1000个手持大刀的武士。阿拉齐汗撒腿就跑,奥塔娜手起刀落,结果了他,最后救出了半死的阿吾兰齐汗。

 

第257篇、传奇女法医冯雪

  一座漆黑潮湿、霉气弥漫的古墓里,一个年轻的女性就着手电筒的光亮,用手抠挖着泥土中的尸体骨骸……突然,一条昂着脑袋,张着大口,吐着血红信子的毒蛇向她蠕动而来,她抓起身边的铁锨狠狠砍去,血光迸溅,蛇头应声而落……

  这是女法医冯雪在勘察发案现场,寻找被害人遗骨时发生的一幕。

  一、孤身入墓穴 寻找被害人遗骸

  冯雪是西安市公安局雁塔分局刑警队的法医,博士研究生。在西安,提起法医冯雪,可谓家喻户晓、名声在外。

  可1988年,20岁的冯雪以法医的身份刚分配到刑警队时,却是个让人瞧不起的角色,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因为很多人习惯地把刑警队看成是男人的世界,小姑娘在这里怎么会让人看重呢?没想到在一次出警行动中,同事们一下子就对她刮目相看。

  当时,那个地区连续几年不断有小孩丢失,后来,从一个惨遭杀害的被丢失的小孩身上发现了线索,抓获了案犯。审查中,案犯交代了几年来杀害了多个儿童的罪行,其中一件是4年前,他将一个小女孩杀死后把尸体扔进一个古墓里。刑警队根据他的供述,派人持手电筒到去现场搜索,古墓里却空无一物。小女孩的遗骸哪去了呢?难道是当时被野兽叼走了?不然,怎么会看不到呢?

  当时冯雪在洞口向洞里观察了一下,洞口离地面有两米多高,且墓穴墙壁滑腻直陡,不易攀爬,小女孩的遗骸一定还在里面,只是被雨水冲下去的土掩埋了。她主动向队长请求道:让我下去看看。其实,按一般的工作程序,是由干警或当地群众将受害者的遗骨挖出来,然后再由法医进行鉴定。但冯雪怕让干警或民工稍不注意就会把骨头破坏。小孩的骨头小,又过了那么多年,骨骼比较松、脆,轻轻一碰就会损坏,若真碰坏了,和原来的损伤混在一起难以区分;如有其它证据的话,也可能遭到破坏。她坚持自己去挖,她想自己用手抠保险一些;再说自己在刑警队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这回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了,一定要下去实践锻炼、亲自经历一下。

  队长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同志,一时没有答复。年轻气盛的冯雪催促道:“队长,不要犹豫了,就这么办,我下去一会儿就完了,你们就在上边吧!我挖到了就递上来,你们就在上边接着。”

  没等队长答应,冯雪迅速地已下到墓穴里去了。墓里晦暗潮湿,漆黑一团,弥漫着一种怪诞恐怖的气息,还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异味。尽管冯雪想身临其境、身体力行地实践、锻炼一下,出于一个女孩子家的本能,她心里还是在不停地敲着鼓。但既然主动请缨下来了,就得拿下这份事啊。她很快冷静下来,把揿亮的手电筒放在一旁,紧张地用双手在地下挖了起来。

  二、挥锨斩毒蛇 勇气令同事钦佩

  冯雪在古墓也不知挖了多长时间,突然,她觉得手电筒的光线暗了一下、又暗了一下,她心里一咯噔,一抬头,妈呀,冯雪惊恐得差点叫出声来,只见一条大蛇昂头吐信地从手电筒边向她爬来,扭动的身子遮挡着电筒光一明一暗的,身上的粼片闪着点点幽光,眼看就快到她跟前了。

  冯雪想起书上说蛇是攻击活体的动物,而且墓穴中蛇多含巨毒,于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怎么办?这时叫上边的人也来不及了,她尽量克制发抖的手,慢慢拿起身边的铁锨,猛地砍向蛇头,一下把蛇头砍掉了,蛇身在地上扭曲抽搐了好一会儿后,才瘫住不动了。冯雪咚咚激跳的心才缓和了些,但她还是害怕,记得听人说过被砍下来的蛇头还能咬人。她小心翼翼地用铁锨铲起蛇头、蛇身,喊了声:“注意,让开!”一扬手抛到了洞外。

  洞上面的人在焦急地等了两三个小时,冷不丁地听到墓穴里传出一声喊,大家一阵震动,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忽然一个血淋淋的蛇头哗地飞出了洞口,直落人堆之中,一群大汉子也忍不住发出惊叫之声。转瞬大家心情平静后,队长朝墓里喊道:“冯雪,你没事吧?”看到这蛇头,所有人都担心冯雪在里面出事,可谁也没想到冯雪极为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没事。其实此时冯雪的心只是没吓得跳出胸外了,但为了在这个所谓的男性世界里树个有效形象,她故意控制住自己恐惧的心理。

  终于,被害小女孩的骨骼挖出来了,冯雪把骨骼按解剖位置摆好,固定拍照:又把有用的东西一桩一件地从洞口递到地面上……做完一整套规定程序,冯雪紧张的心才松弛下来。

  还没等冯雪从墓爬上来地面站稳,刑警队的那些同志们就一哄而上,拿着取出的蛇胆,围着她起哄:“冯雪,你老戴着眼镜眼睛不好,快把蛇胆吞了,明目!”“快吞、快吞,吃了眼睛就好了。”“这可是好东西,别浪费了。”一个个嘻嘻哈哈、皮笑肉不笑的,冯雪不知他们是真是假,她抓过蛇胆,不甘示弱地说:“吞就吞,有啥了不起!”往嘴里一塞就咽了下去。围着她的队友们“噢”地一声惊异地喊了起来;一些农民议论道:“呦,这女娃好胆大呀!”“啧啧,那女娃把蛇胆真给吞了,厉害!”

  现场一大群人里,就冯雪一个女同志,她又穿了件白大褂,特别醒目。她在墓穴里挥锨斩蛇没人看到,这吞蛇胆可是让大家清清楚楚。自此,一个年轻女孩独自钻进墓洞里挖死人骨骸,砍死一条大蛇,又生吞了蛇胆的事就传开了。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雁塔公安分局来了个胆儿大的女法医。

  传奇女法医冯雪(2)

  三、孤胆查案情 不放过一丝线索

  冯雪用手挖出的骨骼,证实了同志们对案情的分析。后来,同事们又发现,冯雪不光是胆子大,而且做事情还很较真儿。

  有一天,冯雪接受任务,去给一个喝酒醉死的人作例行检查。一般情况下,报案说喝酒醉死了的人,必须经法医检查后属实,开出死亡证明,火葬厂才能处理尸体。

  到现场后,司机在楼下等着,冯雪一个人拎着勘察箱上楼去了。像这种例行公事的检查是非常快的。死者家属及一些亲戚都在现场。

  冯雪开始了检查。看尸体外表,从头到脚什么伤都没有。冯雪翻开死者的眼睛,发现眼睑结膜有针尖大小的出血点,这一般是机械性窒息的一种征象。也就是捂鼻、捂口、扼颈使呼吸道堵塞造成的一种窒息。喝酒不会造成睑结膜的出血点呀!冯雪警觉了起来,又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手、肘、手腕等部位,有没有细小的搏斗伤。什么都没有!她又检查死者的颈部,如果有谁动过他的颈脖,哪怕是手指点头直接按上去,就会造成皮下出血,留下痕迹。没有!颈部也没有什么发现。但眼睑结膜出血,的的确确呈现出机械性窒息的重要征象。冯雪又掰开死者的唇黏膜,隐约有损伤。一般在捂嘴的过程中,因为牙齿跟唇黏膜有直接的接触,牙齿硬,就能在唇黏膜上造成一定的损伤。外行人看不出来,但法医一眼就能看出来,哪怕是有一点损伤。冯雪当时基本确定这是一起凶杀案。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若无其事地和死者的妻子拉起了家常,问死者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在什么地方和谁喝的酒?喝的酒是哪来的?喝酒的过程等等。死者妻子说:死者是晚上6点多回家和几个邻居陪着喝的酒;喝的是家里的酒。死者爱酒,故家里有好多酒。邻居是9点多钟走的,之后就没再来人。

  冯雪当时怀疑:会不会是邻居干的?因为喝酒的邻居都是男的。可死者妻子说:邻居走后,死者一人又喝了好多酒,好像是心里不痛快。喝完酒后,死者就睡那屋了;死者妻子嫌他酒味重,和女儿在另一间房里睡的。

  死者妻子在说谎!冯雪得到这个敏感的判断。她决定赶紧通知队里来人调查。于是冯雪用死者卧室里的电话拨通了队长的手机。死者妻子站在旁边,冯雪无法明说,只得一个劲儿地“喂喂……”队长问:“冯雪吗?看完了没有?看完了赶紧回来。”冯雪不知怎么回答,只有隐晦地说:“你来吧。”队长听不明白,一个劲地说冯雪:来什么呀?你怎么了,磨磨蹭蹭的。

  冯雪支支吾吾地说:“队长,这案子好像有点蹊跷。”“蹊跷啥呀,这事儿很简单嘛,他家报的是喝酒喝多了,死了。按我们的感觉是非正常死亡,你看一下赶快回来,东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等着你呢。”冯雪仍要队长来。队长一想:冯雪平常是很果断的人,既然她说蹊跷,定有原因,答应马上来。

  四、情蕴法理中 相互理解善恶清

  当时冯雪怕死者妻子和那些被调查人跑了,或把现场破坏了;她要看着她们,保护现场,所以没出去报告。从刑警队到现场,正常情况也就20来分钟。于是冯雪拿出笔记本,一边佯装对他们一个个分别询问:诸如叫什么名字呀?跟死者是什么关系呀?什么时间、怎么到这儿来的呀?等等,一边偷偷看表,盼队友们快来。可她又怕万一案犯就在这其中,识破了她的计划而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当最后一个人快问完了,已过了18分钟时,笃笃笃,大门被敲响了。冯雪心中一喜:他们来了!赶紧开了门,却大失所望。

  原来是死者单位的有关领导来催促了:“哎,完没完?我们单位要给他办后事了。”冯雪说:“马上就谈完了,你稍等一会儿……”话音未落,楼梯上噔噔噔地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这回是真正来了!

  冯雪非常熟悉队友们出现场的脚步声。果然是队员李其本和队长一起来了。冯雪一直悬着的心才哗地一下落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弛开,她才觉得手心满是汗水,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一片冰凉。

  果然不出冯雪所料,事后查明,死者经常酗酒,打骂妻女。这天他再次醉酒后,又打了母女俩,二人再也不堪忍受,等他熟睡后用被子捂死了他。母女二人因此分别被判处11年和9年有期徒刑。

  冯雪得知后,从内心里对母女充满了同情,但她对自己当时的行为并不后悔。母女俩虽说是在那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杀害了死者,但她们还是触犯了法律。法律是无情的,作为一个法医,只能认真公正、实事求是地对待每一个案子,同情不能代表公正和法律。冯雪心中自有她做法医的尺度。

  别看冯雪在工作中整天与死尸打交道,不怕脏不怕累,然而在生活中,她却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哪怕是吃一袋方便面,也要先铺上洁白的桌布。她每天都要换洗衣服,洗手更是不计其数。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不理解她的工作:“这么个大姑娘,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个:现场看着吓人,事后想起恶心。”甚至连见面时都不愿跟她握手:“她这摸死人的手。” 对这个问题,冯雪一点儿都不在意:“一般人确实是对我们这一行有忌讳的。”她非常能理解别人,也很自觉,很少主动与人握手,见到熟人,“哎——”地一声,在远处伸出胳膊作握手状,再嘿嘿嘿地一笑。这样子,大家也都挺开心。冯雪说:“理解要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只有相处了,才能了解;只有了解了,才能更好地相处。只有在一起相处、了解,才能相互理解。”她理解那些关爱她的人的心境;那些关爱护着她的人,也理解她对工作的热爱,对事业的执着的情怀。

  冯雪从警15年来,从事法医鉴定2000多例,直接、间接破案400余起,多次荣获十大杰出青年、人民满意好警察称号。

第258篇、快见阎王剑法

  清朝光绪年间,北京城天桥是江湖艺人聚集的地区。耍猴的、卖膏药的、变戏法的、唱大鼓的、演口技的,五花八门、形形色色,好不热闹。

  这天,荣王爷的儿子荣小虎吃饱喝足之后,又躺在床上过足了鸦片瘾,闲极无聊,就想去瞧瞧热闹。这不,只见他提笼架鸟地,带着一帮打手,大摇大摆地晃到了天桥。这荣小虎打娘胎里便一肚子坏水,阴险狡诈的劲头直追他老子,仗着他老子的势力,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人送外号“小老虎”。

  荣小虎在天桥逛了半日,见还是那些个吞刀卖药的老玩儿,于是扭身就要回家。谁知一回头,竟让他发现街角有个长得敦实憨厚的汉子,拿着一柄剑,在那里上下挥动,叫好声连连不绝。荣小虎瞅得眼热,急忙大嚷大叫地挤了进去,刚刚站稳,却见那汉子停剑当胸,冲观众一抱拳,说道:“请大家看仔细了,我这剑尖上可有东西。”荣小虎和众人凑近一瞧,一个个惊了个目瞪口呆,只见那剑尖上,端端正正地落了一只苍蝇,一动不动。那汉子让周围的人都瞧了个明白,然后轻轻一抖腕,那苍蝇竟又“嗡”的一声,振翅飞走了。汉子伸手望空一指,说道:“诸位刚才不知瞧清楚没有,这只苍蝇,已经被我的‘快见阎王’剑法,刺中了心脉,它飞不出三十尺,定会坠地而亡。”众人随着他指点的方向一瞧,果然,那只苍蝇飞了没多远,就立即掉在地上,一蹬腿,死了!

  这下,众人都佩服得不行,那汉子照例说了一番“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之类的话,只见大小铜板纷纷投进了场内,那汉子笑容满面地收钱言谢,众人纷纷散去,荣小虎却站在那里琢磨起来了,心想老头子一直骂我不学无术,我听人说,江湖上有一种最厉害的功夫就叫做“阎王剑法”,可以让人当场见了阎王,所以又叫“快见阎王”,我要是能学会这般本领,那还不让人刮目相看?主意一定,荣小虎带着自己的打手就跟那汉子来到了一家小旅馆的客房里,也是他学艺心切,不怕身边的打手们取笑,当场趴在地上就是“嘣嘣嘣”三个响头,大声要求人家收他为徒。

  那汉子拗不过,再加上荣小虎的老子是荣王爷,只得同意收下这个徒弟。一不做二不休,那汉子当场就传授起了剑法,只见他拿出剑来,对荣小虎说道:“你可要看仔细了,我做的都是慢动作。”说罢他左挥四下,右绕三圈,最后又逆时针方向划了一个圆,然后低头、抬臀、双手将剑缓缓送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剑尖,再也不动了。又过了片刻,那汉子又把剑收回来,又是左挥四圈,右绕三圈,再逆时针方向划一个圆,然后低头、抬臀、双手将剑缓缓送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剑尖,动也不动,这样重复了好几遍。把荣小虎看得是莫名其妙。

  最后,那汉子指着剑尖给荣小虎看,果然有一只苍蝇在上面。他又伸手一弹,苍蝇飞了起来,不多时落地身亡。汉子说:“奥妙再简单不过,我这剑上事先涂好蜂蜜,又掺进剧毒,苍蝇叮上之后,过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说是快剑,其实表演的时候,动作要快慢结合,苍蝇没有叮上的时候,剑要稍稍慢一点,苍蝇叮上了,剑就可以稍快点,再夹杂一些拳脚进去,自然会有人喝彩了。”荣小虎还以为遇到高人了呢,原来竟是骗人的把戏,白白地给人磕了三个响头,但又不好当场发作。

  临走,荣小虎又说了一句:“你的剑法叫做‘快见阎王’,听起来还是蛮有气势的嘛!”那汉子却不好意思地说:“取笑了,我的陕西口音改不过来,我原来说的是‘快剑蝇亡’,是苍蝇的蝇,不是阎王的阎。”荣小虎一听,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第259篇、神猴除盗

  1.绝世神猴

  清风山绵延近百里,常年云雾缭绕,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以马连成为首的上千盗匪就盘踞于此。官府几次派兵征剿,皆损失惨重,无功而返。常常做梦都要铲除马连成的知府冯忠廷,近来对他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天,马连成喝醉酒正呼呼大睡,脸上突然像是被淋了雨似的一阵冰凉,他眯着眼睛用手一抹,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待仔细一闻,更肯定了,这酒正是自己刚饮的。就在马连成不解时,只听“啪嗒”一声,一块大香蕉皮应声砸落在了马连成的脸上。

  “哪个混蛋活腻了,敢耍你马爷爷!”马连成大骂着翻身下床,可房间里寻了个遍,一个人也没发现。疑惑间,房梁上忽的传来“啧啧”地声响,马连成抬头一看,不禁顿时愣住:房梁上竟坐着一只金毛红屁股的小猴子,这猴子的架势就像人一般,一只“手”拎着一只铁钩子,另一只“手”里拿着马连成的洒壶,嘴巴里正“吧嗒吧嗒”地吃着香蕉!

  马连成是个欺负人的主,不成想今天倒是被猴子给偷了给耍了。他心里暗骂着,悄声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嗖”地一声就冲着猴子给扔了过去。就在马连成等着猴子大叫一声摔下地来之时,只见猴子“噌”地一个后空翻,随即双“手”一合,竟把匕首牢牢夹在了“手”掌里,不等马连成回过神来,猴子将匕首往地上一扔,纵身一跃,就跳出小窗不见了踪影。

  马连成看着猴子一系列的举动,惊讶不已。此后的几天,这只猴子每天都来偷东西吃,马连成也让弟兄抓过,可猴子身手迅捷,动作灵敏,不等靠近,它便逃之天天了。

  这天,马连成带领弟兄抢劫归来,刚一落座,忽然发现怀里的那只玉镯子不见了。马连成虽不是好人,却是个孝子。老娘临死前留给他的那只玉镯子虽值不了几个钱,他却视为珍宝,每天都会看上两眼,来回味一下娘活着时候的感觉。他想这玉镯子一定是在抢劫时弄丢了,可至于丢在哪里,弟兄们都说没见到,要在大山里找到一只不起眼的镯子,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清风山上多野兽,如果被它们不小心叼了去,那可就麻烦了!马连成不敢迟疑,忙令众弟兄满山搜寻。可搜了一整夜,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在马连成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赵小毛急火火地跑进来大叫道:“大哥……它……它来了……”

  “混蛋,不好好说话,结巴个屁呀,谁来了?”马连成喝问。

  “是偷你酒喝的那只金毛红屁股的猴子来了!”赵小毛还没说完,就见那只小猴子一蹦一跳地闯进了房问,而“手”里握着的正是马连成的玉镯子!马连成不敢眨眼地盯着猴子,就见小猴子走到他大腿旁扭捏着身子蹭了蹭毛,接着抬起双“手”就把玉镯子交到了马连成手里。

  马连成看着玉镯重回到自己手里,激动地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小猴子,你真是我的恩人啊!”马连成欣喜若狂,掰下几个香蕉剥开皮就放到了猴子“手”里。赵小毛看着眼前的一幕,计上心头,在马连成耳边嘀嘀咕咕一番。马连成听罢,点着头眼珠一转,蹲下身子指着桌子上的酒壶试探着说:“小猴子,把酒壶给我拿过来……”

  小猴子望着他眨了眨。眼睛,转身就把酒壶给马连成拿了来,马连成一喜,接着又说:

  “小猴子,去把那把宝刀给我拿来。”

  小猴子得令后,攀着木柱就把挂在墙上面的宝刀给马连成拿了来!

  “哈哈,真是只百年难遇的绝世神猴啊!我终于可以为二弟报仇了!”马连成抱起小猴子欢呼起来。

  2.大显神威

  以后的日子里,马连成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训练小猴子,至月底,小猴子竟像个听话的小兵似的,让它向左它绝不向有了。马连成对此,甚是欢喜。

  马连成的匪帮不远处有个依山而建的青阳寨,此寨也是土匪盘踞之地。半年前的一天,两匪帮发生矛盾,战作一团,战后马连成损失不小,更让他悲痛的是,二弟在这次火拼中被青阳寨的土匪头子刘金宝给一刀刺死了。马连成本想报仇,无奈青阳寨大门重兵把守,欲直捣虎穴必须攻下大门,他攻过两次,都没成功。他之所以如此费神训练小猴子,是觉得赵小毛那日说的话很在理,值得一试。赵小毛说,小猴子甚通人性,如果将它训练好,便可让它悄悄潜入青阳寨,给寨里的土匪饭菜酒水中放人蒙汗药,然后令其发出讯号,再令一善攀爬的弟兄翻过城墙,取下大锁,打开城门,给刘金宝来个突然袭击。

  见小猴子已能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马连成选了个吉日备好兵马,丑时刚过便来到青阳寨800米之外的密林处潜伏下来。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纸包交到了小猴子“手”上,比比划划地仔细叮嘱一番,小猴子点着头“吱吱”叫了两声,就随着赵小毛消失在了丛林里。

  马连成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虽然这些日子小猴子如何潜伏、如何偷偷下迷药、如何发讯号,都操作得轻车熟路,可它毕竟是一只猴子,万一出现闪失,自己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前方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没错!此叫声就是马连成和赵小毛约定好的信号。马连成叫一声:“太好了!”接着令众弟兄一齐向青阳寨进发。此刻,太阳刚刚升起,青阳寨的土匪吃下含有蒙汗药的饭菜,正在昏昏欲睡中。马连成等人挥舞着刀枪冲进青阳寨,顷刻间,土匪窝里就传出了阵阵哭爹喊妈的叫声,刘金宝也不出意外的被马连成抓住了。

  3.黄雀在后

  马连成想当场要了刘金宝的性命,赵小毛挤过来说:“大哥,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刘金宝啊!请您成全我的愿望,让我在二哥的坟前活剐了他,来祭奠二哥和我老母亲的亡灵!”

  “好,刘金宝就交给你了!”马连成应道。马连成听赵小毛说过,他本是猎户,一年前刘金宝下山抢劫时杀害了他的老母亲。为报此仇,赵小毛才加入了马连成的匪帮。

  马连成押着刘金宝浩浩荡荡的赶回山寨,走到半路上,草丛里突然蹿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来。马连成吓了一跳,刚要盘问此人是谁,来人几步跑上前道:“大哥,赶紧撤啊,不要再往前走了!咱们山寨被官兵给端了,我是冒死跑出来的!”

  听到这里,马连成吓得差点摔下马来,与此同时他也认出此人正是看守山寨的刘虎头。

  “到底怎么回事?”马连成急急地问道。可话音还未落地,就伴着一股“杀呀!杀呀!”的大叫声数千官兵持着刀枪向他们包围过来。刚才与刘金宝部下厮杀,马连成的人马损失了一些,加上筋疲力尽,官兵的强势攻击让他们难以招架,不过片刻,众土匪皆丢盔弃甲,或逃或跪在地上磕头投降。

  就在被擒的那一刻,马连成猛然发现小猴子正得意地坐在赵小毛的肩膀上,而赵小毛身旁站着的正是乐呵呵的知府冯忠廷。

  “你和猴子都是奸细?!”马连成此时方才意识到这一叨似乎是一个圈套。

  “你现在明白太迟了,哈哈!”冯忠廷笑道。马连成和刘金宝这两大匪帮几年来四处抢劫作恶,已成为冯忠廷的心腹大患,久攻不下,正愁无法破敌。半年前,马连成和刘金宝两部发生争执,造成一场不小的战争,冯忠廷知道马连成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正想着如何施计让他们狗咬狗,这时捕头徐达主动请缨,愿深入虎穴加速两匪帮的战争。得到同意,徐达就化名赵小毛并以与刘金宝有杀母不共戴天之仇为说辞加入了马连成的匪帮。

  徐达祖辈都是耍猴艺人,自幼受到熏陶的他对驯猴有一套独到的方法,这只偷喝马连成美酒的金毛红屁股的猴子正是他饲养的。它机智聪明,甚通人性,在多番教导后,它便以偷酒喝的形象吸引了马连成的注意力。那日抢劫,赵小毛假装受伤扑在马连成身上偷走了玉镯子,然后交给小猴子,从而赢得了马连成的好感,再趁机道出如何大破刘金宝的计谋……

  大破马连成、刘金宝两大匪帮,小猴子功不可没。在对徐达进行嘉奖之际,冯知府也为小猴子备了整桌的美味水果,不过,它似乎提不起多大兴趣。可是,当它看到那只漂亮的小母猴出现在面前时,两眼顿时放了光,手舞足蹈的,嘴巴里还“吱吱”地发出喜悦的叫声,要知道它花了多少心思都没追到呀。

第260篇、地球上的第一批人

  地球之魂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一个村子里,他感到生活太枯燥无味了。

  “这样多么无聊啊!”他常常忧伤地自言自语。

  最使地球之魂不痛快的就是没有人陪他抽烟,虽说到处都长满了烟草,可抽烟的只是他一个人,再说,中午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烧饭。地球之魂不甘心就这样子然一身地长期生活下去,他决心改变这种状况。

  “我应该造一些人给我烧饭和陪我抽烟!”他说。

  于是,地球之魂来到森林里。他找到一棵挂满了恩库拉①果的树。他抱住树干用力一摇,果子就落了一地。他把果子捡起来带回家。以后,一连好几天他都这么做,很快家中就攒了一大堆恩库拉果。他看着果子堆想:“这就够用的了!”随后,地球之魂把果子装进一个篮子里拎到大湖边。他的小船就拴在那儿。这是一只又宽大又美观的独木舟。地球之魂把果子往船舱里一倒,就对湖里一只刚把头露出水面的鳄鱼喊:“快游过来!”

  等鳄鱼游到身旁,地球之魂就把小船的缆绳往它脖子上一套。

  “拉吧!”地球之魂命令鳄鱼,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划过船。

  鳄鱼顺从地拉着独木舟向前游去。

  “离湖岸远点儿!”地球之魂又命令鳄鱼。

  鳄鱼马上拉着独木舟往湖心游。它用四只爪子当桨划呀划呀,爪子都划出血来了,也不停。它一气划了很长很长时间。这个湖的面积大极了,大得一眼望不到边;这个湖的湖水太深了。深得一直通到太阳睡觉的地方。但是鳄鱼不管这些,它只顾一个劲地朝远处划。

  当鳄鱼游到离岸非常远非常远的地方时,地球之魂才对它说:“停下吧!”

  这当然是鳄鱼求之不得的。等独木舟停稳,地球之魂挑出一颗最大的恩库拉果子,对它吹了一口气,说:“你将是世界上的第一个男人!”说完,他把果子扔到湖里。果子浮在水面上,开始往岸边漂去。

  接着,地球之魂又挑出一颗恩库拉果子,往上面吐了一口唾液,然后扔到水里,说:“你将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

  果子也浮在水面上朝岸边漂去。

  就这样,地球之魂把船里的恩库拉果子全都扔到了湖里。然后,他又命令鳄鱼:“回岸边去吧!”

  鳄鱼很听话,拉起漂亮的独木舟,用爪子划着又向岸边游去。

  船一靠岸,地球之魂就跳到干沙滩上,那儿已经等候着一大群人了,他们的头人走到地球之魂面前说:“我在这儿!”

  其他男人随声附和:“我们在这儿!”

  女人们都站在男人的后边。

  地球之魂把这些人领到自己村子里,当来到一个大广场的时候,他对这些人说:“这儿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

  从此,地球之魂就成了这个村的村长。他跟他所造的男人坐在一起聊天;他所造的女人专门烧饭,她们都是呱呱叫的厨师。

  ①恩库拉:当地土语,一种类似核桃的干果。

  这样,地球之魂再也不感到寂寞了。饭后,他可以跟他所造的人一块儿抽烟,他也可以跟他们相互间讲各式各样的故事。

第261篇、盲人斗法

  民国年间,玉桥镇上有个盲人琴师,名叫阿义。他每天早晨都要从家里出来,穿过一条胡同,去镇上的饭馆里给客人们拉琴。

  拉琴是为了混口饭吃,而让阿义烦恼的是,近来胡同口新开了一家卖驴肉烧饼的饭馆,饭馆的老板是个惹人讨厌的多嘴驴,还特别瞧不起身有残疾的人。一次,阿义坐在店门口拉琴,却被老板轰了出去。此后,阿义每天早晨路过这家饭馆,老板都会端着一把精巧的紫砂茶壶,一边呷着茶,一边嘲笑他:“你看你,眼神不好还出来瞎逛啥啊?”

  这天,阿义终于忍无可忍,反击他说:“谁瞎逛?我出门是有正事的,我眼睛是看不见,可未必就比你差。”

  老板笑道:“那你看看我多大岁数,如果说对了,我白送你一份驴肉烧饼吃。”

  阿义镇静地说:“你五十多岁,是个大胖子。”

  阿义是个琴师,听力特别灵敏,他是从老板的嗓音判断出年纪的,因为人的声带会随着年龄增长变老;他还能从老板迈步的沉重足音,听出是个大胖子。

  老板大吃一惊,觉得眼前这瞎子有点神,莫非他不是全瞎?可他明明戴着墨镜,手里还拿着一根马竿啊!没办法,愿赌服输,老板便让身边打下手的女人递给阿义一份驴肉烧饼。

  阿义接烧饼时嗅到那女人身上有一股花露水的香味,还听到从女人的手腕上发出一阵轻轻的铃铛声。

  再说这老板,白白损失了一份驴肉烧饼,有点心疼。他根本不相信阿义能看见,于是他想再试探阿义一次。

  第二天早晨,阿义又从店铺前路过,老板端着茶壶,打招呼说:“嘿,昨天你白吃我一份驴肉烧饼,今天还不自己掏钱买一份、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阿义懒得跟他纠缠,于是掏出钱说:“好吧,来一份。”

  老板把变质的驴肉夹在烧饼里,边上那打下手的女人就又把烧饼递给了阿义。

  阿义接过来刚要吃,又还给女人,说:“老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又没少给你钱,你怎么给我变质驴肉?”

  其实,老板的这点小阴谋瞒不过阿义,他用手一摸那驴肉发粘,就知道过期变质了。

  老板一惊:“行呀阿义,看来啥也瞒不过你的一双法眼。”他吩咐女人说:“去,给阿义换好的来。”

  那女人的香水味伴着一阵铃铛声飘进了屋里。这样一来,老板越发怀疑阿义不是真瞎了。

  这天,阿义外出回来,路过烧饼铺,听到一阵哭声,听声音,是店里当学徒的小伙计在哭,阿义不禁停住了脚步,询问小伙计出了什么事。小伙计哭着说,老板最爱收藏紫砂茶壶,自己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被老板打了好几次不说,还要扣他两年的工钱。

  阿义听得直摇头,他安慰小伙计:“别哭了,我虽然看不见,可就爱打个抱不平,你们老板不是喜欢茶壶吗?这回,我非让他自己打碎自己的宝贝不可。”

  盲人斗法(2)

  过了几天,阿义又从店门口路过,那胖老板又冷嘲热讽地说:“阿义,你今天又要摸到哪去呀?”

  阿义笑了笑,说:“今天照顾你的生意,喝杯茶再走。”说着进屋在餐桌边坐下。

  老板无奈,只好端上茶来,对阿义说:“既然你眼神不错,你看看我日子过得怎么样?”

  阿义一笑说:“你以前是个穷人,一直娶不上媳妇。这两年你挣了几个钱,过得不错了。”

  老板一惊,说:“阿义,我看你能去大街上给人算命了。你说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阿义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盲人,眼前一片漆黑。”

  老板摆弄着手里心爱的茶壶,不相信地说:“是吗?那我以前考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嗨,主要是靠听觉和嗅觉,还有机灵劲儿。”

  “嗅觉?”

  “那是,我虽然瞎,但我有一只比狗还灵的鼻子。”

  老板一愣:“真的吗?那好,就冲你这灵鼻子,我今天还要免费送给你一份驴肉烧饼。”

  说着,老板转身用烧饼夹好驴肉,然后跑到卧室里,用一双臭袜子狠狠捂了半分钟,乐呵呵地拿出来递给阿义说:“老弟,请吃吧。”

  阿义一嗅那烧饼,就知道胖老板又在试探他,他立刻装出一副伤感的表情,然后摇摇头,站起身说:“吃不下去。”就走出店铺。

  老板举着烧饼追出来喊:“阿义,你还没吃饭,怎么会吃不下去呢?”

  阿义停下脚步,问:“老板,你店里帮你打下手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相好的?她三十多岁,长得挺漂亮?”

  老板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阿义假装悲哀地叹道:“唉,我跟她曾相好一场,她的臭袜子味我太熟悉了,那时每天晚上都摆在我床头。我以前还送过她一只带铃铛的银手镯呢,没想到现在我天天从你门口经过,她却无情无义,假装不认识我。以后我再也不进你的店了!”

  老板惊得目瞪口呆。

  阿义说完,转身就走了。老板和那女人的关系,阿义是听小伙计说的;而带铃铛的手镯是镇子上唯一一家首饰店的特色产品,阿义早就听出那女人戴着这样一只手镯。刚才他嗅到烧饼上有臭袜子味和香水味,就断定,老板肯定是把烧饼捂在那女人的臭袜子里熏过,然后让他吃,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灵的嗅觉。他索性将计就计,编了一段自己和那女人的“往事”。

  阿义刚走不远,就听背后“啪”的一声巨响,然后屋里响起了争吵声。阿义忍不住笑了,他知道,那是老板气得摔碎了手里的紫砂茶壶。

第262篇、胡恩勇闯巴比伦

  这个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法兰西大帝时代。
  有一年,波尔多领地的公爵去世了,他那九岁多的儿子胡恩继承了爵位。
胡恩聪明好学,很快就将波尔多治理得秩序井然,欣欣向荣。七年后,波尔多的富饶甚至超过了巴黎。
  这时,年轻的胡恩公爵也练就了一手好剑法,成了远近闻名的勇士。
  有一天,法兰西大帝听近臣们谈起了波尔多的变化,他默算了一下,波尔多已经七年没向巴黎朝贡了,新公爵基本成年,应该诏令他立即赴巴黎宣誓效忠,否则,他将取消胡恩的爵位,剥夺他们家对波尔多领地的继承权。
  胡恩接诏后,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他的弟弟杰拉尔德和十二名骑士,火速奔赴巴黎。
  但是,这时另有一个人对波尔多领地垂涎三尺:这里沃原千里,物产富饶,气候又特别宜人,古代诗人对这里的吟诵,并不少于巴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法兰西大帝的长子,皇太子凯凡。
  这位皇太子野心勃勃,诡计多端,他认为胡恩年轻无知,可以任他摆布,就与他的跟班阿莫斯密谋,设下毒计,要在胡恩去巴黎朝拜的路上设下埋伏,找机会把他杀死。这样,皇上在巴黎久等不到胡恩,定会生气地将他们的继承权一笔勾销。到那时,他皇太子再开口素要,那块宝地就唾手可得了。
  皇太子和阿莫斯带着十五名骑士,隐藏在通往巴黎的森林里,日夜等候着胡恩的到来。
  这一天,波尔多的朝贡马队出现了。杰拉尔德意气风发,腕上托着猎鹰,胯下骑着白马,跑在最前面。
  皇太子将头盔压得低低的,对手下人说:“我先一个人出去对付,免得他们早存戒心。我一举手,阿莫斯就带大家冲出来,把波尔多人全部干掉!”  说完,他隐蔽在一棵大树后,等朝贡的马队靠近,突然冲出森林,横马拦住了杰拉尔德的去路,嘿嘿冷笑道:“年轻的外乡人,巴黎就在前边,何必走这么急呢?咱们尽可以玩上一会儿……”  杰拉尔德十分厌恶他的无理挑衅,皱着眉头说:“请你让开,骑士先生。
我们确是外乡人,到巴黎去有要紧事呢。”  说完,他想避开对方,从旁边冲过去。
  谁知,皇太子趁他不防,举起长矛,一枪就刺中了他的肩胛,把他挑下马来。杰拉尔德疼得大声叫喊道:“胡恩,我的好兄弟,快来对付强盗!”  胡恩一听,策马过来,对着皇太子凯凡叫道:“你身穿盔甲,俨然是位骑士,怎么可以暗害一个赤手空拳的孩子呢?你太卑鄙了!”  皇太子看见已将胡恩引出来,心中好不得意,他一面催马挺枪刺向胡恩,一面挑衅道:“什么孩子!你也吃我一枪!”  这时,胡恩像所有好汉一样,立即闭紧嘴,猛地抽出剑,只一挡,就震得皇太子两手发麻。趁对方正在发呆,胡恩又兜头一剑砍去,直砍穿了他的头盔,砍进了他的脑壳。
  皇太子来不及惊叫一声,就跌下马呜呼哀哉了。
  胡恩收起剑,对大家说:“巴黎的欢迎仪式很特别,先来一位不经打的强盗骑士,会不会再有第二位、第三位呢?”  这时,还在树林里埋伏着的阿莫斯和十五位骑士已经看到了胡恩的厉
害,他们躲着再也不敢动弹了。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胡恩亲手为杰拉尔德包扎伤口,又让人将他放上担架。等他们走远了,阿莫斯才钻出林子,把皇太子的尸体横放在马背上,垂头丧气地运回巴黎。
  胡恩到了巴黎,立即叩见法兰西大帝,送上了一份珍贵的礼物。法兰西大帝见胡恩年轻有为,十分高兴,还对巴黎近郊强盗拦劫他们的事十分愤慨,他对着司法大臣说:“这简直是丢京城的脸!这帮强盗死有余辜!你得给我尽快查明!”  法兰西大帝的话音刚落,阿莫斯却把太子的尸体抬来了。他匍匐在大帝的脚下,说:“陛下,皇太子被人杀死了!凶手就是那个波尔多人,他脾气暴烈,为了一点口角,就趁皇太子不备,一剑砍了过来……”  法兰西大帝顿时怒不可遏,拔剑向胡恩乱劈。胡恩掉头就跑、在宫殿里转来转去。法兰西大帝提着剑,边骂边追,恨不得将胡恩剁成肉酱。


  几位大臣深知皇太子的为人,连忙拦住法兰西大帝,劝阻说:“陛下息怒,还是先让胡恩老实招供,弄清情况再杀他也不迟。”  法兰西大帝勉强坐下来,但根本不想听胡恩的话。胡恩将情况说了一遍又一遍,又将被刺伤的弟弟杰拉尔德抬来作证,法兰西大帝还是不愿相信。
最后,他说:“现在,我要你跟阿莫斯决斗!因为你们各执一词,只能由上帝来证明谁是忠实的,谁犯了欺君之罪!”  满朝的人都以为,黄毛小子胡恩休想斗得过老奸巨滑的骑士阿莫斯。但是,阿莫斯是深知胡恩的力量的。事到此时,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挺剑来刺胡恩。
  这时,胡恩已憋了一肚子气,见阿莫斯一脸狐假虎威的样子,更是怒发冲冠,他跃上一步,“铛铛铛”就是几剑。
  阿莫斯原想仗势欺人,根本没看清胡恩的剑路,没等他还手,胡恩的利剑已“嚓”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这时,满朝文武不禁为这年轻公爵的剑法叫起好来。
  但是,法兰西大帝还是不能从心眼里谅解胡恩,他当众宣布:“要我宽恕胡恩,他必须到巴比伦城去办几件事。第一,他必须闯进巴比伦酋长的王宫;第二,他必须抱住酋长的女儿克拉曼黛公主接三次吻;最后,他要扯掉酋长的胡子,敲掉他四颗牙齿!这样,他才能回法兰西见我,只有做到这些。
波尔多领地才能归他!”  众大臣听到这些话,不免为胡恩倒抽了一口气:别说这三件,就是其中的任何一件,要办到也不容易呀!  说实话,胡恩是不怕去做任何危险的事的。但是,他出世十七年来,还从没离开过法兰西一步,更不用说独自一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冒险了。他闷闷不乐地告别了弟弟和骑土们,踏上了去巴比伦的长途旅程。
  横渡过地中海后,他又骑马穿越辽阔的沙漠,与好些冒险家结伴,从叙利亚向巴比伦进发。
  在进入巴比伦城的前边,有一座巨大的铜培。塔门口守着两位号称“青铜骑士”的壮汉,他们是两位身材魁梧的武士,体重都超过两百公斤,被一般人尊为“天神”。他们手执比风车还大的连枷棍坐在那儿不停地饮酒,自以为天下无敌,全不将路人放在眼里。
  胡恩在铜塔前勒住马,对其中一名叫安古莱弗的青铜骑士说:“请打开栅栏,让我到巴比伦去。”
  安古莱弗仰脖倒下杯酒,傲慢地说:“你一身骑士披挂,如果上前砍断我的脖子,我们就放你过去。”说完,他挥了一下连枷棍,将胡恩的马惊得跳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胡恩抽出剑,双腿一挟,冲了上去,一剑砍下了安古莱弗的脖子,顺势抹下了他左手的青铜戒指。
  这时,安古莱弗的兄弟,另一位青铜骑士艾格雷伯已醉得站立不稳,他骂了一句:“你滚吧,我会到巴比伦来找你算账的!”  巴比伦城充满异域情调,这里富裕而神奇,又时时可见刀光剑影,似乎遍地都是金钱和危机。胡恩跟着一些衣着华贵的王公和骑士们,来到巴比伦酋长的王宫前。
  卫士们从来没有见过像胡恩这么白晰的肤色,也没见过与众不同的法兰西式武士甲胄,心想定是酋长从远方请来的贵客,不敢多问,就放他进了王室。
  胡恩从王公、骑士们的嘴里,终于弄清了今天酋长宴宾客的原因:原来,酋长的女儿克拉曼黛公主刚满十七岁,酋长就逼着她嫁给另一部落的海坎里阿王子。今天,是酋长宣布公主订婚的日子。
  胡恩心想,强逼女儿嫁给别人,这人就该拔掉胡子,敲掉牙!他挺起胸,穿过大理石走廊,绕过清凉的喷泉,来到了宴会大厅。
  在这里,巴比伦酋长和客人们一个个斜倚在软垫上,有说有笑地享受着美酒佳肴。酋长的右面坐着一位趾高气昂的年轻人,他的薄嘴辱上浮着令人生畏的冷笑。巴比伦酋长陪着笑,不时给他敬酒。不用说,那人就是以凶狠著称的海坎里阿王子。这时,他正用恶狠狠的眼光注视着坐在酋长左边的克拉曼黛公主。公主是宴席上唯一的女性,她那藏在面纱后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胡恩笔直走到酋长面前,鞠了一躬,大声说:“酋长大人,我带来了法兰西大帝对您的问候。”  酋长皱着眉头,嘀咕道:“我好像没邀请法兰西大帝呀这时,那位海坎里阿王子“刷”地站起来,抽出剑说:“我要宰了你这个带剑的不速之客!”  但是,胡恩的动作比他还快,没等他跨上前,就一个箭步跳过去,飞快地拔剑一挥,将海坎里阿王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刹那间,宾客们都四散逃窜,连仆人们也都躲了起来。巴比伦酋长呆若木鸡,死死盯住胡恩的剑,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坐在酋长左边的克拉曼黛公主站了起来。说实话,她心里虽然有些惊恐,但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因为,这位游侠使她摆脱了一桩强加于她的婚姻,她再也不会嫁给那个冷酷、残忍的海坎里阿王子。她走上前,掀开面纱,对胡恩轻轻说道:“谢谢你,游侠!”  胡恩记起了法兰西大帝的要求,赶快对克拉曼黛公主吻了三次。但是,真要叫他揪掉巴比伦酋长的胡子和敲掉他的牙齿,他又犹豫了。
  就在这时,巴比伦酋长恢复了理智,大声命令卫士们说:“快把这个疯子抓起来,投进地牢去饿死!”  胡恩掏出青铜骑士安古莱弗的戒指戴上,对酋长说道:“我们最好做朋友,不要做敌人。你看,守卫铜塔的安古莱弗刚被我宰了。法兰西大帝对我还另有吩咐……”这时,巴比伦酋长的卫士们冲进了宴会厅,把胡恩团团围住。酋长神气起来,大大咧咧地说:“哈哈,我们几次成功地袭击了法兰西大帝的船队,我想,他派你来,是想找我算账的。现在,你错过机会了!卫
士,给我上!”  卫士们一批批地冲上来,终于将胡恩打翻在地,套上铁链,投进了地牢。
  巴比伦酋长松了一口气。他盘算着,要将克拉曼黛公主嫁给海坎里阿王子的父亲,以弥补王子被杀造成的裂痕。
  整整两天过去了。
  胡恩在地牢里饿得发慌,忽然听见锁孔一阵响动,牢门嘎嘎打开。他抬头音见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他仔细一看,竟是克拉曼黛公主。
  公主含羞地说:“孤胆英雄,我很钦佩你,我已经买通了看守,他同意我每天来送水和食物……”  话没说完,胡恩已经接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直到吃完,他才想起向公主道谢。
  从此以后,公主每天都来看他,两人的情谊一天深似一天。
  巴比伦酋长几次问起胡恩的情况,都被看守巧妙地搪塞过去。最后,他想,除非神仙,这个法兰西骑士是死定了。
  正在这时,青铜骑士安古菜弗的哥哥,另一名青铜骑士艾格雷伯纠集了一支队伍,团团围住巴比伦城,要酋长拜倒在他的脚下。酋长向全城的骑士发出征召令,但没有一个人胆敢去跟青铜骑士比武。酋长急得团团转,懊悔地叫道:“如果我没将那个法兰西骑士饿死,岂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吗!”  这时,克拉曼黛公主说:“那位看守也没说过,法兰西骑士已被饿死了呀!我看,只要你恕了他的罪,放他出狱,他是能够战胜青铜骑士的!”  巴比伦酋长惊喜万分,吩咐召见胡恩,发还给他宝剑和战马,命令他出城与青铜骑士艾格雷伯比武。
  这一天,巴比伦酋长在卫士们的簇拥下,出了巴比伦城,得意洋洋地观看胡恩与青铜骑士比武。
  青铜骑士艾格雷伯虽然长得又高又大,挥舞着吓人的连枷棍,但他的动作非常笨拙,只有胆小的人才会被他吓住。
  胡恩放马过去,一眼看透了艾格雷伯的弱点,他迟迟不正面交锋,骑在马上灵活地兜着圈子。艾格雷伯不善骑马,不一会儿就被胡恩搞得头晕眼花了。胡恩看中机会,上前一剑打掉他的连枷棍,一把将他抓下马背,抓到巴比伦酋长面前。
  酋长看到胡恩智勇双全,担心继续留下他会带来后患,竟不顾信义地叫道:“胡恩,我饶你一死,快滚回你的法兰西去吧!”  胡恩一听,愣住了。
  正在这时,青铜骑士艾格雷伯纠集的那支武装冲了过来,救下艾格雷伯,乘机截断了酋长的回巴比伦城的退路,向酋长又发起了一场新的进攻。
  胡恩挥起剑,左砍右杀,一场混战下来,他仍没能救出巴比伦酋长——青铜骑士艾格雷伯揪掉了他的胡子,又用连枷棍把他的牙齿全敲了下来!不过,艾格雷伯也没逃掉胡恩致命的一剑。
  胡恩拾起巴比伦酋长被揪下的胡子和四颗牙齿,带着克拉曼黛公主,回到了法兰西。
  法兰西大帝仍在为皇太子的死悲哀,但鉴于胡恩孤胆远征,就赦免了他,让他回到了波尔多领地。

第263篇、马鬃山,人与狼的非亲密接触

  马鬃山地处新疆与甘肃之间,是中国很有名的一条山脉,更是新疆哈密市和甘肃肃北县的界山,以多矿而闻名,除此之外,遏有很多的野生动物栖息在这里,最为出名的是山里的野狼。

  马鬃山的气候,冬暖夏凉,每到秋季,牧民就开始转场到这里过冬,牧民中间流传着一句话:我们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狼出现。牧民营中的炊烟和歌声是狼前来的指示灯,狼的频繁出没,牧民除了恼火剩下的只有无奈。

  马鬃山的狼群害苦了这里的牧民,一旦狼群来临,只能任其宰杀,牧民毫无办法,因为他们没有枪,一个冬天下来,羊至少要被狼吃掉三四百条。这对每一个牧民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打击。

  李冰在马鬃山待了五天五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李冰随牧羊人上山放羊跟牧羊人守夜,亲历与狼共舞的惊险,记录了这些生死捕杀的惊人故事。

  恶狼半夜进入乡政府

  “7月初的一天晚上,一条狼冲进了乡政府的院子,牧民道来提汗的羊就圈在院子里,狼一下子就叼走了一只。”乡长王忠福气恼地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道来提汗边卷烟边走了进来,愤愤地说:“这狼的胆子也忒大了,当时乡政府院子里的灯和我们屋子里的灯都亮着,再说我们几个人聊天的声音很大,还在唱歌,狼就来了,这畜牲简直是不要命。”

  他把烟叼在嘴里,点燃了,感慨地说:“这家伙太厉害了!”虽然丧羊之痛让道来提汗痛恨这狼,可还是夸奖了它的勇猛。接着道来提汗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那天晚上我家来了几个亲戚,我们正聊天。大约正半夜,羊一下子受惊了,我出去一看,羊在院子里乱跑。当时我想可能是人吓的,乡政府院子附近根本不可能有狼来,就和几个亲戚分头把羊圈了起来,就在我们准备进房子时,突然听到东边有羊的惨叫声,我们一下子意识到,可能是狼把羊叼走了,几个人赶紧朝着羊叫的方向追去。大概追了有三百米,我们找到了羊,狼在羊背上咬了一个大洞,羊腰也拆了,两条后腿也折了。横倒在一沙沟里,用手电筒仔细照看时,狼爪印很清晰。”

  周副乡长告诉李冰:“春天的时候,离乡政府不到200里的山坡上,一只山羊也被狼叼走了,后来牧民在两公里外找到了死羊,羊的喉管破了,一条后腿也被狼给吃了;事发的第二天,住在乡政府西边大约一里远的美沁城乡牧民家的羊群也被狼袭击了。当天这个牧民牧羊回家,一数发现少了几只,夫妻俩就上山去找,家里只留下了两个孩子看羊。狼好像知道家里没大人似的,肆无忌惮地冲进羊群一顿乱咬,那看羊的两个孩子早就吓得躲进了毡房,结果羊被咬死了5只,后来,这个牧民为防止再次遭狼袭击,搬来了几箱鞭炮,在房子四处插上杆子,挂上破衣破裤子用来吓狼。”

  再后来,李冰也见到乡政府周围插上了杆子,显然是上次遭狼袭击引起了乡政府的警惕。

  两个夜晚咬死两头驴

  李冰在红井子遇到了牧民乌合里斯,他的羊群被狼袭击过,不仅如此,就连家里的两条驴也死于狼口。

  红井子是马鬃山脚下的一个小地方,那是一个通往哈密市金矿和双井子乡的岔路口,离红井子乡约10公里,有一片红柳滩,与周围大山相距两公里,乌合里斯的羊圈子就在这里。

  乌合里斯含着泪跟李冰说:“那该死的狼去年的这个时候,吃掉了我两头价值八九百元钱的驴。”

  “那年10月7日晚上,我的两头黑驴在离毡房一公里远的滩上吃草,第二天早晨,一头驴就被狼咬死了,驴脖子断了,肚子也破了。

  根据以往经验,狼在一个地方吃了羊和驴后怕遭人暗算,往往十天半月不会再来,所以我就放松了警惕。

  第二天晚上,到半夜4点钟,突然听到驴的嘶叫声,我拿着手电筒就跑了出去,朝着驴叫的方向跑了不到100米,就看到了狼那闪着绿光的眼睛。当时我手无寸铁,吓得不敢往前。

  狼对我的到来似乎没有丝毫惧意,依然对驴展开进攻,我赶紧往回跑,拿了一根棒子后追了过去。

  狼跑了,可驴也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皮被撕下了好几大块,地上还留下了驴挣扎时踩的痕迹。”

  说到这儿,乌合里斯泪流满面。他说:“驴被狼吃了,我放羊只能靠腿跑了,为了防止羊群再遭狼的伤害。我后来又搬过两个地方,但还是没有逃过恶狼的袭击,又被狼吃掉了五只羊。”乌合里斯显得非常无奈,从他的眼神里李冰似乎看到了牧民的艰辛。

  三条恶狼袭击一头骆驼

  阿合汗是李冰采访的人里边最痛恨狼的,不只是因为狼把他放的骆驼给吃了,更恐怖和让他痛恨的是他自己差点也成了狼的晚餐。

  阿合汗接过李冰递过去的烟说:“妈的,狼这个东西太坏了,我放的一只骆驼被它吃了,还差点把我也给咬了。”

  “那是去年的事了,当时我在大青山放骆驼,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我骑着骆驼赶着驼群往毡房走。驼群轰地一下转头就往回跑,我看到对面的山坡上三条狼冲了下来,我骑的骆驼也受到了惊吓,疯狂奔跑,差一点把我摔了下来,骆驼跑出两三百米的时候,我听到后面驼羔的叫声,我使劲拽住驼绳停下,那个被狼抓住的驼羔在挣扎中乱蹦乱跳,不断嚎叫。我看到一条狼用爪子抓住驼羔的脖子,嘴咬住脖子,一条狼爬在驼羔的屁股上,咬住了腰部,驼羔挣扎得很厉害,蹦了几下就把屁股上的狼甩掉了,狼又冲上去跳在驼羔的背上,一条狼在一边督战。我叫喊着欲往前冲,吓跑狼,没想到那畜牲见我一动,冲我就跑过来,龇咧着嘴。骆驼的鼻锋都被我拽烂了,它就是不停,恐惧使它一直跑到我的毡房才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阿合汗“擦”地一声打着火,点上烟,猛吸了一口说:“要是我当时从骆驼上摔了下来,今天你也恐怕见不到我了。

  看到阿合汗那因抽烟而一张一翕的嘴,李冰忽然觉得,他说的不只是他和狼的故事,而是狼和地球的故事。

  雨夜狼

  马鬃山的气候变化无常,刚才还是大晴天,天突然一黑,就下起雨来。

  李冰回到地窝子后,张杰为他煮了一锅挂面,吃完饭后,李冰依旧拉着张杰给他讲故事??入夜,不到10点,地窝子房顶上突然响起了很大的响声,土块随即大片大片落了下来。

  “糟了,狼来了!”张杰喊了一声,提起一根木棒就冲了出去。李冰本来被张杰描述的狼吓得够呛,现在真的有狼,更是大气不敢出。’“出来!快出来!”张杰大声在外边喊着。

  李冰在他的吼叫声中颤巍巍挪出了地窝子;雨仍在下着,李冰清清楚楚地看到地窝子后面一座二十来米高的山坡上蹲着一条狼。

  “把房子里的报纸和干柴,拿出来点上,快!”张杰命令似地吼着。

  李冰一头扎进房子,拿出报纸、柴火,火点燃了,又被雨打灭了,重新又点。火燃起来了,可那山头上的狼仍然站着不动。

  “快把和面的铝盆拿出来。”张杰着急地喊着。

  李冰又冲进了屋子,拿了铝盆又跑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张杰。

  “快敲呀??”紧张之中,李冰站在乱石堆上怎么也捡不起一块石头。

  “打??”张杰大喊着,举着木棒朝山上冲去。碰!盆敲响了,狼夹着尾巴逃跑了,盆子底也被李冰砸了个深深的大坑。

  这一夜,李冰未敢合眼,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264篇、黑郁金香传奇

  郁金香这种美丽的花,原产于小亚细亚,  1559年才由君士坦丁堡传到欧洲,一下子迷住了爱花的欧洲人。在此后的一百年中,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激烈竞争,看谁最先培育出新品种的郁金香。
荷兰哈勒姆市市长兼园艺协会会长甚至提出,谁能培育出纯黑无杂色的郁金香,他将得到十万弗罗林的奖金,并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这种黑郁金香。
  但是,在自然界,连褐色品种的郁金香花也找不到!因此,人人都说,即使将奖金提高到二百万弗罗林,黑郁金香也无法培育出来。
  然而,花迷大有人在。这些园艺家的想象力丰富,实干精神也很足,他们想,既然天鹅中能找出黑天鹅来,为什么他们培育不出大朵的黑郁金香呢?  望·拜尔勒就是这样一个郁金香爱好者。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曾跟随他的教父、议员高乃依参加过战争,但他最后还是谢绝了教父的建议,放弃在政界的进取,回到他的花园里,孜孜不倦地培育新品种。没几年,他的名声传出了荷兰,有许多比利时人、葡萄牙人都前来参观他的花圃、水沟、干燥室和收集的各类球根。
  在他家的隔壁,住着一个叫博克斯戴尔的人,他也是个郁金香迷,但他放在培育上的心思只及他那强烈的嫉妒心的一半。有一天,他搬了张梯子靠在墙上,窥视邻居拜尔勒的花园。当他看到了那些暖房里的鳞茎、球根、埋在土里和盆里的郁金香、防鼠防虫的铁丝网架,想起他还有继承下来的四十万弗罗林遗产,立刻料到对方能够成功。这时,他嫉妒得心脏发抖,两膝发软,竟失望地从梯子上滚下来。
  的确,拜尔勒的全心全意从事选种、栽培和采集的认真精神,已经得到整个欧洲郁金香界的赞扬。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已一步步走向成功。有一天,他终于得到了纯褐色的品种,根据他的推断,到第二年,即1673年的春天,他就能培育出黑色郁金香花。
  这一切,又被博克斯戴尔从偷偷装着的望远镜看到了。到了晚上,他想出一个毒计。他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系住两只猫的后腿,从墙上把猫扔到那培育珍贵品种的花坛里。受惊的猫在花坛上狂奔,直到缚住它们的绳子绷紧了,又转过身来乱窜,这样激烈地挣扎了一刻钟后,才把缚住它们的绳子挣断,逃得无影无踪。
  博克斯戴尔躲在自己家的枫树背后,听着两只猫的狂叫,心里充满了快乐。他想一直等到拜尔勒跑出来察看惨重的损失,那时他才更高兴呢。
  晨雾冻得他发抖,但他马上听见拜尔勒在墙那面痛苦地叫喊起来:犁得又松又平的花圃里到处是坑坑洼洼,一排排整齐的郁金香像一群吃败仗的士兵一样东倒西歪。
  但是,老天保佑,博克斯戴尔存心要破坏的那四棵郁金香,却一棵也没受伤。拜尔勒看清了猫的爪痕和掉在泥地里的一团杂色毛,弄不明白两只雄猫为什么看中了在花圃里打架。为了防止再发生同样的灾难,他命令每天夜里要有一个花匠睡在花坛旁的亭子里。
  当博克斯戴尔从望远镜里看到,拜尔勒那四棵最珍贵的郁金香竟奇迹般地逃过灾难时,他恨得直扯自己的头发。
  不久,使博克斯戴尔更受不了的是,堂堂国会议员竟亲自来到拜尔勒家,交给了他一大包用纸包着的东西。他知道,高乃依也搞点儿园艺,难道他给自己的教子送来了新的郁金香球根?
  他看到,拜尔勒接过他教父的纸包,塞进了放球根的抽屉,这更证实了他的怀疑。
  但是,事实上是,由于荷兰的政局混乱,高乃依担心他的政敌们夺取政权,就将他和弟弟维特的来往信件集中在一起,交给拜尔勒代为保管。拜尔勒将放球根的抽屉视为最重要的地方,就自然而然地将纸包放了进去。


  高乃依的弟弟是前任议长,也是另一政派首领威廉亲王的老师。不过,他们俩提倡的共和制,跟威廉亲王那一派鼓吹的总督制,是格格不入的。威廉亲王一直很尊敬自己的老师,但他的那些拥护者却非要把议长和他的哥哥置于死地不可。
  火山终于爆发了。1672年8月20日,狂热拥护总督制的人们抓住了高乃依和维特,刀枪棍棒齐上,将他们活活打死,并将他们的尸体挂在街上零刀碎割。
  威廉亲王赶到那儿,一切都已晚了。
  高乃依在发现危险逼近时,从身边的一本圣经上撕下一页,给教子拜尔勒写了一张便条,希望他及时把那个纸包烧掉,并再三叮嘱说:“不要看里面的任何内容,这样你就永远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只要求你赶快烧掉它,别再代为保管了!”  但是,高乃依的死日,却是拜尔勒最幸福的一天——他刚从新培育出的郁金香鳞茎上分出三个理想的球根,他手捧这三个纯净、完美无缺的小小球根,幻想着它们开发出纯黑色的郁金香花。他考虑把得来的十万弗罗林奖金全分给穷人,再给黑郁金香想一个漂亮的名字……  正在他快乐地想象着时,灾祸从天而降。
  原来,那个嫉妒得他要发疯的博克斯戴尔已经向当局告密,说他的抽屉里藏着高乃依和前议长的秘密文件。
  不一会儿,有个仆人拿着高乃依的便条,冲了进来,大声叫着:“拜尔勒先生,快逃跑吧,屋子外已被士兵包围了!”  那个仆人撞在他身上,把两个球根也撞得滚了下去,其中一个竟滚到了壁炉里。
  拜尔勒接过便条,心疼地拾起桌子边的那个球根,又跪到壁炉前,从灰烬中摸到了另一个球根。他松了一口气,那灰,是冷的。
  这时,他的奶妈和另一个仆人也跑进来,叫他快从窗口跳出去逃命。他心里很乱,来不及看信,就用它包着三个球根,藏到怀里。
  一刹那间,士兵们冲进来了。一位法官命令他将抽屉里的文件交出来,他却不愿辜负委托他保管的人的期望,不肯去开那只抽屉。但是,法官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他从干燥室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拿到了那个封着火漆的纸包,他打开看了几页,就下令将拜尔勒带走。
  花园和房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仆人都逃走了。
  这时,隔壁的博克斯戴尔正兴奋得捂着心口,逼迫自己躺在床上。直到深夜十二点敲过,他才爬上枫树,跳到隔壁园子里,在松软的土里用手挖了起来。
  他准确地知道,能开出黑郁金香来的新球根埋在哪里。但是,他东挖西挖,却什么也没挖到。直到他用手指挖了十平方英尺的土,才恍然大悟:球根已在早晨被拜尔勒取走了!
  他又爬进干燥室,但翻遍了所有的抽屉,也没找到那些新球根。最后,他在拜尔勒的记录本上看见了这么几行字:“今天,1672年8月20日,我掘出大黑郁金香的鳞茎,把它分成三个完整的球根。”  看到这里,博克斯戴尔几乎要狂叫起来,他的心里像闪过一道电光:那个爱花如命的拜尔勒一定将黑郁金香的球根藏在身上,带到监狱里去了!  确实,拜尔勒己被投进了牢房。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马上找到一个放水罐的阴暗角落,将三个黑郁金香的球根藏了起来。
  当天晚上,狱卒格里弗斯给他送饭来,在潮湿的石板上滑了一跤,把手腕也摔断了。牢房门敞开着,似乎给了拜尔勒逃脱的机会。
  但是,拜尔勒只想去救护这个对他怀有恶意的人。格里弗斯一边叫着痛,一边拒绝让拜尔勒去搀扶。不一会儿,他竟疼得昏迷过去了。拜尔勒当过医生,他立即俯身给他救护。当他正要替他试着接骨头时,牢门口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感谢这个斯文的囚徒帮助了她的父亲。
  不一会儿,格里弗斯醒来了,他听女儿萝沙说,拜尔勒竟不乘机逃走,反而来救他,简直不大相信。但是,拜尔勒很快就用木板和绷带给他把摔断骨头的手腕包扎好了。
  萝沙小姐非常感激拜尔勒,但她担心,法官们会判他死罪。因此,当格里弗斯又一次疼得昏过去时,她就对拜尔勒说:“趁现在没人,你快逃跑吧!”  但是,拜尔勒说:“不,这样会连累你的!”  萝沙的脸红了,她说:“那有什么关系!别管我,否则,他们会把你送上断头台的!”  但是,拜尔勒还是一动不动。他觉得,由于萝沙的出现,黑暗的牢房顿时有了温馨。
  第二天一早,法官竟宣判拜尔勒死刑,定于当天中午十二点执行。
  当萝沙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后,哭着来到牢房,希望拜尔勒原谅她父亲的粗暴凶狠,她还说:“十一点钟都已敲过了,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了……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  拜尔勒望着她那美丽的眼睛,对她说:“小姐,我非常爱花。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除了花以外还可以爱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我这儿有三个黑郁金香的球根,当明年春天开花时,就可以去领取十万弗罗林奖金。我把它们送给你。我什么也不希望了,只希望那朵黑郁金香花被命名为‘萝沙·拜尔勒’,也就是说,它同时叫你我两人的名字他让萝沙去找来铅笔和纸,写下了自己的遗嘱,连着那个纸包,一起交给了美丽的姑娘。
  不一会儿,行刑队来押解拜尔勒了。
  萝沙跟着往外走,没走几步,就昏倒在一张木凳边上。
  从监狱到断头台,只有三百步路。
  拜尔勒从容地走上断头台,回头望了一眼监狱的一扇铁格子窗,萝沙就住在那里面,她会把黑郁金香种出来的。他觉得心里平静如水,做完祷告,就把头搁在砧板上。
  但是,正当刽子手举起闪光的屠刀时,有个传令官骑着马飞奔而来,宣布威廉亲王下的一道赦免令。
  拜尔勒一阵兴奋,以为他可以获得自由,回去种他的郁金香了。但是,赦免令只是免去了他的死刑,他还得在监狱里坐上一辈子。而且,他不再回到身后的那座海牙监狱,而必须到洛维斯坦因监狱去!一时间,他恨透了这道赦免令,因为,他既看不见萝沙,也无法知道黑郁金香的情况!  这时,那个博克斯戴尔也在人群里。昨天晚上,他找到了狱卒格里弗斯,想买通他去偷拜尔勒怀中的球根,格里弗斯却把狗放出来咬他。上午,他又找到了刽子手,冒充是犯人的朋友,拿出一百弗罗林,买下了死人的全部衣服。
  现在,他一切都落了空。他追赶着押解拜尔勒的马车,恨不能把他揪下来杀死,夺下那三个黑郁金香球根。但是,他被一块铺路石绊倒了,好些围观的市民从他身上踏过去,将他踩得伤痕累累。
  拜尔勒住的那间牢房,是洛维斯但因监狱中较高的一间单人牢房。一天,他忽然发现,有许多鸽子从自己家乡的方向飞过来。他想,如果能抓到一只鸽子,他就能设法跟外界联系了。他用省下来的食物引诱鸽子飞进牢房,一个多月后,他终于捉到了一只雌鸽子。又过了两个月,他捉到了一只雄的。
不久,这对鸽子交配了。他让雄鸽子代替雌鸽子孵蛋,而将一张条子扎在雌鸽的翅膀下,把它放了出去。
  拜尔勒请求发现条子的人尽可能将它交给他的奶妈,那封信里,还附上了给萝沙的消息。
  鸽子飞去又飞回,直到第十六天,扎在翅膀下的信终于没有了。
  拜尔勒满怀希望,等待着奇迹出现。
  二月份的一天早上,他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美丽的萝沙竟从监狱的塔楼朝他的牢房跑来。
  原来,那张条子辗转送到了奶妈手里,萝沙得到消息后,劝说父亲格里弗斯从海牙的监狱调到这里当看守,这两个心心相映的年轻人又见面了。
  萝沙那么急着要来看望他,竟忘了把黑郁金香球根带在身边,而拜尔勒见到了这个善良的姑娘,也把他以前的命根子丢在脑后。
  不过,当萝沙第二天出现在牢房的窗洞口时,她的小手里捧着一个黑郁金香的球根。很快,她又偷偷地带来了适合培育黑郁金香的泥土。拜尔勒巧妙地打破了一只大水罐,把它当作花盆,在监狱里培育起他梦中的花朵来。
  萝沙每天都来看他,听他讲球根的变化。拜尔勒还一点一点地教会了她识字。
  萝沙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不但学会了识字,她还将怎么培育郁金香的一整套园艺都记下了。她们家平时也种些普通的郁金香,她从没想到,培育花朵还有这么多学问。
  很快,监狱里的第一个球根发芽长叶了。拜尔勒为了不让老狱卒格里弗斯发现这一秘密,用一根绳子把破水罐吊在窗檐外面,随时可以升降藏匿。
但是,一天刮起了大风,正当拜尔勒小心地把水罐取回来夹在两膝之间欣赏时,格里弗斯冲了进来。他以为发现了犯人造反的证据,一把从泥里抠出了黑郁金香的球根,将它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拜尔勒愤怒地举起破泥罐,恨不得砸到老格里弗斯头上,但是,他听到了萝沙痛苦的叫声,手一松,泥罐在地上摔得粉碎。
  格里弗斯大声吼道:“谁知道你种郁金香是玩的什么鬼花样?!告诉你,以后你再干一次,我就来踩烂一次!”  等他走后,萝沙靠近窗洞的栅栏,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明天种另外一个,我来种!”  这一句话,像一滴仙药滴在拜尔勒流血的创口上。他们决定,立刻栽种
第二个球根,而且,要悄悄地跟别的郁金香球根栽在一起。至于第三个球根,拜尔勒希望萝沙仍将它小心地包好,藏在橱里,等待合适的机会。
  老格里弗斯回到自己房间,将踩烂黑郁金香球根的事告诉经常来看他的雅各卜先生,谁知,雅各卜竟脱口叫道:“你怎么如此残忍呀!”  老格里弗斯盯住雅各卜看了又看,弄不懂他怎么会跟拜尔勒说出同样的话。原来,他以为,这个经常来找他的人是看中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他有点儿怀疑原来的想法了。
  实际上,雅各卜就是博克斯戴尔,他跟踪来到洛维斯坦因监狱,为的就是要得到那几个黑郁金香球根!  当他听说踩烂的只是一个球根时,他明白,还有两个球根还藏匿着,他得耐心地等待下去。他除了唆使老格里弗斯去牢房搜查,还严密地注意起萝沙的行动来。
  萝沙变得喜欢栽种郁金香花了,她得到父亲的允许,在市场上买了近百个郁金香球根,把它们栽种在监狱里的一块空地上。
  博克斯戴尔偷偷地把那些球根都挖出来检查一遍,但里面没有他日思夜想的黑郁金香球根。
  第二天,萝沙将第二个珍贵的球根夹种在那些普通郁金香中间。
  黑郁金香发芽长叶了,不久,又冒出了花骨朵。拜尔勒失眠了,他真担心,自己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郁金香,不会真是黑色的。
  但是,两天以后,萝沙告诉他说:“花骨朵微微张开了,我看见里面有一丝跟头发一样的颜色透出来。”  拜尔勒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他问道:“是棕色的吗?”  萝沙轻声说:“跟你教我写字的墨水那样,是深黑色的!”  拜尔勒几乎跳了起来,他说:“再过两天,它就会开放了!萝沙,我有点舍不得你走,但是,你能不能早点回去守着它呢?”  萝沙觉得有点儿委屈,她早跟拜尔勒在花与爱情的问题上拌过嘴,今天,拜尔勒像是在打发她去护花!但是,她心里立刻又原谅了他。
  两天后,萝沙又在牢门的窗洞口出现了,她快乐地说:“你的郁金香花,跟黑玉一般黑!半点儿杂色也没有……”说完,她举起一暗暗的灯,另一只手托起了一只小盆。
  盆里就是那棵移进去的黑郁金香,它的梗子有16厘米高,四片像铁矛一样直的碧绿光滑的叶子中间,开了一朵乌黑发亮的花。
  拜尔勒屏住气,几乎要晕过去了。但是,他马上说:“该给哈勒姆由艺协会主席写一封信,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这时,萝沙说:“信已经写好了。我明白,时间是很宝贵的,所以,在它慢慢开放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信了。”  拜尔勒又一次惊喜地叫了起来,他说:“藏好黑郁金香后,立刻叫人将信送给望·西斯当先生!”  第二天早上,萝沙又出现在牢房的窗洞口,她的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偷走了!郁金香被人偷走了!一定是有人偷配了一把钥匙,趁我离开几分钟去叫人送信时偷的!”  这时,拜尔勒虽然像气病了,但他还是坚定地说“那个贼,就是雅各卜,那个假装接近你父亲和你的人,他是冲着黑郁金香来的!”  确实,黑郁金香是雅各卜——博克斯戴尔偷的,这时,他正用一件大斗
篷裹着黑郁金香,小心翼翼地跨上一辆等着他的马车,吩咐车夫别赶得太快,那样对黑郁金香是有害处的。
  他早已定做了一个箱子,里层四周都用新鲜的青苔衬着,花不论碰到哪一面都是软软的,空气也特别清新。
  第二天早上,他已经到了哈勒姆,将黑郁金香换了个花盆,将原来的瓦盆打碎,扔进河里。随后,他给园艺协会主席写了封信,说自己刚带了一棵全黑的郁金香来到哈勒姆,住在一家很好的旅馆里。
  在洛维斯坦因,萝沙取出自己攒下的三百弗罗林,并且把塞在花边底下的第三个球根也取了出来,珍重地藏在怀里,租了一匹马,直奔哈勒姆市。
  她只比博克斯戴尔晚了四小时。
  但是,园艺协会主席正在跟他的同行们紧急起草一个报告,拒绝接见任何人。萝沙着急了,大声对门房说:“我是来跟他谈黑郁金香的!”  这句话,竟像“芝麻开门”一样,使她通行无阻地见到望·西斯当主席。当她说自己的黑郁金香花被一个名叫雅各卜的人愉去以后,他摇摇头说:“我刚看见,一棵真正的黑郁金香,不过,它的主人叫博克斯戴尔。”  萝沙想,莫非“雅各卜”是个假名?她立刻问道:“那人是不是瘦瘦的,秃顶,眼睛里带着杀气?他一直心神不定,背有点儿驼,还是罗圈腿?”  西斯当先生一下子愣住了,萝沙简单是给博克斯戴尔一笔不差地画了幅肖像!但是,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写出黑郁金香培育成功的报告,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争执,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因此,他对萝沙说:“那个叫博克斯戴尔的人住在天鹅旅馆,你去找他吧!”  但是,萝沙刚离开西斯当家不久,又决定返回那里,恳求这个郁金香专家给她帮助。因为,她怀疑博克斯戴尔不一定是雅各卜,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也种出了黑郁金香。
  西斯当立刻被她的念头气坏了,他说:“培育出一棵黑郁金香已经是奇迹了,不可能有第二棵同时出现!”  正在这时,一阵喧闹的欢呼声由外向里传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原来,是威廉亲王听说了黑郁金香的事,特地赶来先睹为快的。当西斯当主席告诉他,黑郁金香还在天鹅旅馆时,他愿意等着让它的主人把花送来。
  西斯当想起了萝沙的事,就对亲王说:“有位小姐要求收回这棵黑郁金香,她就在我这儿。”  萝沙坐在房间最暗的角落里,她回答西斯当主席的盘问说:“我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洛维斯坦因的监狱里把它培育出来的。”  一听说洛维斯坦因监狱,威廉亲王的心一动,他记得,是有一个培育郁金香花的专家被关在那里,他开始注意地听起来了。
  萝沙说:“实际上,真正的主人叫拜尔勒,他是个要犯,他用珍藏在怀里的球根种下了第一棵……”  威廉亲王完全记起被他赦免一死的人来了,他立刻用鼓励的口气说:“不用谈政治,只要谈黑郁金香!小姐,请讲下去吧。”  萝沙受到鼓励,立刻把过去三个月中所发生的事,她所做的事和她心中的痛苦都讲了出来。她谈到格里弗斯的残酷,第一个球根的毁坏,犯人的悲伤,还有为了第二个球根成功所作的努力……最后,还声泪俱下地谈了花被人偷走后的悲痛欲绝……
  亲王和西斯当先生都被她真诚的叙述感动了。
  正在这时,一名军官进来报告:博克斯戴尔和黑郁金香花都被带来了。
  原来,有两个人抬着装了那件珍品的木箱,跟着博克斯戴尔一起慢慢走来的。
  萝沙一眼就认出了冒充是“雅各卜”的博克斯戴尔,她大声叫了起来:“正是他!”  博克斯戴尔回过头去,看见了萝沙,浑身像触了电似的打了个哆嗦。
  这一切,都被威廉亲王看见了。
  但是,博克斯戴尔立刻利用他的巧舌,说自己是种了二十年郁金香,才获得了这个新的品种的,他还反诬萝沙串通了监狱里的犯人,设计来抢夺他的研究成果。
  萝沙简直气疯了,当博克斯戴尔逼着她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时,她灵机一动,用自己学到的园艺知识,反问他:“郁金香该有三个球根,另外两个呢?”  博克斯戴尔没想到一个狱卒的女儿会有这么一招,他的利嘴顿时变得结巴起来,一会儿说烂掉了一个,一会儿又说另一个在家里。这时,萝沙掏出藏在怀里的纸包,把纸展开,让威廉亲主观看。
  威廉亲王只是看了一眼球根,就把它交给西斯当主席,自己去捧起那张纸细看起来。
  那张纸,正是高乃依在圣经上撕下来的一页,上面是写给拜尔勒的忠告,要他烧掉托他保管的那个纸包。
  顿时,威廉亲王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其痛苦和怜悯的表情。他没想到,高乃依和维特议长屈死后,竟还有一个年轻人差点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  这张纸条证明了拜尔勒不是有意藏匿文件,也证明了他对黑郁金香的所有权。
  但是,威廉亲王并没马上道破这一切,他只让博克斯戴尔先回到天鹅旅馆去静候公正裁决,又吩咐西斯当先生把萝沙和黑郁金香都留在自己寓所里。
  在洛维斯坦因监狱,这时也出现了异常激烈的场面。
  原来,老格里弗斯发现萝沙不见后,就找拜尔勒算帐,两人越吵越凶,最后竟打了起来。卫兵们把拜尔勒抓住,威胁他说:按照狱规,他会在十二小时内被处决。
  没多久,有位上校进来了。拜尔勒以为他是行刑官,就抬着头,跟着他向前走。
  但是,上校一直把他带一辆四轮马车上,一挥手,说:“到哈勒姆去!”  到达哈勒姆的那天是星期日。这天被定为黑郁金香花节日。哈勒姆市还要颁发黑郁金香的奖金。当拜尔勒听说广场中心的宝座上放着那棵名贵的黑郁金香时,他哀求让他看上一眼。
  这时,威廉亲王的马车正好迎面经过。他看见拜尔勒狂热地恳求着,就下令让他下车,由四个卫兵带着,在人丛中开出一条路,从侧面向黑郁金香走去。
  这朵举世无双的花,在最合适的条件下,也只盛开一天,就会永远消失。
现在,他在只离开六步的地方欣赏它的完美和优雅,他的心完全醉了。
  在广场的另一个西南角上,是忌妒者博克斯戴尔,他焦急地发抖,眼珠死死盯住前方。
  在西北角上,有一位穿着美丽的嫁衣的姑娘,白纱像波浪一样从她的金帽子上披下来。她就是萝沙,此时显得很软弱,正被两个军官扶着。
  当威廉亲王命令黑郁金香的培育者上台领取十万弗罗林奖金时,博克斯戴尔首先从看台上奔了过来。
  拜尔勒也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但他马上想到,他可能马上得上断头台,又叹着气不动了。
  但是,他马上看到,扶着萝沙的两个军官一下子把她带到了亲王的宝座前。
  威廉亲王问了她一句话,就当众宣布道:“这棵举世无双的珍品,将以它的种植者的名字命名,它被叫做‘萝沙·拜尔勒黑郁金香’!”  威廉亲王一边说,一边将萝沙的手放在一个刚奔到宝座前来的人手里,他正是那个快乐得几乎发狂的拜尔勒!  在这同时,另一个人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打击,倒了下去。他正是博克斯戴尔,他是因忌妒和希望破灭,再也支持不住,倒下死了。

第265篇、绝顶美人计

  清雍正年间,海州的镇山门武馆勾结豪强,残害百姓。另一家啸海门武馆与它势不两立,两家仇怨甚深。后来,镇山门来了新掌门,他是有一副漂亮大胡子的王魁。这天,王魁来啸海门砸匾,同啸海门掌门吴有光杀作一团,百余回合之后,吴有光惨败,两人收了刀。王魁撂下句话:想赢我?呸!

  啸海门死寂地度过三天,吴有光一脸的沮丧,倒拖着腰刀晃进了酒馆,到掌灯时,他脚前的空酒坛已堆成小山。他醉得站立不住,蹒跚着挥刀去刺乱飞的苍蝇,跌了一跤又一跤。不时从窗外传来偷窥人的嘲笑,他像没听见。

  同门弟兄流着泪规劝,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二掌门朱福贵德高望重,竟给吴有光跪下了,“全海州的人都看着啸海门,你作为掌门,怎能……”“住嘴!”吴有光拔刀指向朱福贵,“你也小瞧老子的刀法吗?”说着,他把刀舞得如碎雪飞飘。朱福贵失望至极,便嘴无遮拦:“好大的本事,为何只会借酒浇愁?”

  只听吴有光撕心裂肺般一声嚎,又见白光一闪,嚓——朱福贵肋下中刀,血流如注。从此,吴有光醉酒后胡砍乱刺成了习惯,没多久就有数名弟兄重伤于他的乱刀下。海州武林哀叹:吴有光竟然手刃同门弟兄,看来啸海门已是退潮的海水,再难翻起大浪了。于是送他绰号:乱刀。

  濒临崩溃的吴有光仅剩最后一个精神寄托:恋人于香香。这于香香生着两道细叶弯眉,一双迷蒙睡眼,两片樱桃香唇,纤腰恰似风中柳枝。馆门前摆把躺椅,她整天价儿摇着团扇仰坐在里面,有人近前,她好一会才抬下眼皮,慢慢地露齿一笑。据说成熟的男人大多会被这类慵懒、柔弱的女人迷倒。即便酗酒、狂暴的吴有光,只要依偎在于香香脚边,让于香香娇小、柔软的手在他头上抚弄,他就猫似的温顺。时常,他还伏在于香香膝上哭泣,其声甚悲。

  王魁带手下路过啸海门,见到这情景,翘着大胡子笑得不亦乐乎。王魁不经意瞥见于香香那懒散的媚态时,他绽笑的表情凝固了,大胡子钢针般直竖起来。他走过几步又回头,见于香香用团扇遮着半边脸,一双睡眼朝他斜睨着。

  第二天,王魁独自转悠到啸海门馆前,发现于香香一个人仰在躺椅上打盹。王魁瞧瞧四周,咽了口口水,抬脚奔去,却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肩头。是镇山门中被称作智多星的刘权。刘权一双贼眼紧盯住王魁:“掌门,那可是人家的女人,你刚同她男人结了仇。”王魁眨眨眼,大胡子扭了扭,猛地拍击脑门:“哎呀!差点……多亏……”他转身便走,可转身的当口他又朝于香香瞟了一眼,瞟见于香香微睁睡眼,轻启红唇,似乎在召唤他。他脚步刚又迟疑,被刘权生拉硬拽弄走了。

  刘权把王魁带到西郊的一家酒馆,边推杯换盏,边讲了几个与女人纠缠不清的好汉的凄惨结局,话里满是旁敲侧击。王魁闷着头喝酒,每喝一碗都晃晃头,抖落沾在大胡子上的酒滴。忽而,王魁端着酒杯傻愣愣地望着窗外,几道口涎顺着胡须淌下来。原来,正对窗口的树林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舞着兜网,扭着纤腰在捕蝴蝶,旁边停着一辆马车。捕蝶女正是于香香。刘权忙不迭地把窗扇关紧。

  突然,隔窗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厮打的嘈杂声。王魁推窗一看,几个黑衣人揪起于香香正往马车上扔。王魁先把饭桌连同刘权踢到墙角,再飞身跃出窗外,手中利刃转成旋飞的轮盘,切菜瓜般削去了黑衣人的头颅。于香香晃扭着腰肢晕倒了。王魁把她揽在怀中,跳上马车,猛甩马鞭。马车一溜烟消失在了莽莽树林中。

  吴有光拖着醉步赶到时,山风正隐隐约约把男女浪笑送出林外。

  于香香向吴有光坦言,她实在抗拒不了王魁那副大胡子的诱惑,那是成熟男人的标志。吴有光拔刀对着于香香,刀尖颤抖,好半天……当啷——刀颓然落地,他抱住于香香的腿:“香香,我就剩你啦!”于香香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极厌恶地嘟囔句:“瞧你这德性,一辈子也长不出胡子来。”就此,于香香躺进了镇山门馆前的躺椅里。

  吴有光木头人似的,目不转睛地呆望自家馆前的空躺椅。刀伤未愈的朱福贵摇头叹息了一阵,示意弟兄劈了那把空躺椅。刀斧齐上,噼拉喀嚓,躺椅变成了一堆木屑。吴有光被惊醒,扑到木屑堆上痛哭,猛然,他眼中闪出凶光,“呀——”地一声叫,起身出刀,周围的弟兄全都肋下溅红。不知是他这次出手不重,还是刀走偏锋,受伤的弟兄都捂着肋部爬了起来。朱福贵跺脚痛骂:“狗娘养的王胡子,你把吴掌门搞成了乱刀,干嘛不把他的命也拿去!我们的命也都拿去吧。”

  吴有光陡然面涌愧色,叫道:“老子实在受不了啦!去给那狗娘养的下战书,三日后决斗。”

  镇山门里,王魁瞄了瞄那张战书,把它揉作一团,冷笑道:“再跟我玩,他怕是连裤子都要输掉的。”刘权吊着胳膊蹲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掌门,武馆里可还睡着一条蛇呀,你去决斗,说不定后院就……”上次在西郊酒馆被踢断胳膊后,刘权总是一副阴阴的嘴脸。王魁乜了他一眼,撅撅胡子没出声。

  深夜,如水的月光透进寝房窗户,照着僵尸一般仰卧在床板上的王魁、睡猫似的蜷缩着的于香香。忽然,床脚出现一条弯曲、蠕动的线,爬进月影里才看出是条鳞片闪闪的蛇。那蛇窜到王魁身上,吐信噬咬,没找到下口之处,转而缠绕于香香。于香香惊醒,尖叫着摇晃王魁。王魁打着哈欠起身,铁钳般的大手握住蛇的头尾,一抻,然后在蛇头上抠块口子,捏住一块皮顺着蛇身往下撕扯,把整张蛇皮剥了下来。他抹开胡子,大口吞噬起血淋淋的蛇肉。于香香吓得瑟瑟发抖。

  第二天,王魁在镇山门大摆决斗壮行宴。酒过半酣,王魁高叫:“‘智多星’何在?”刘权战战兢兢蹭过来。王魁令人端上一只大盘,上面盛着一张蛇皮和一串蛇骨。王魁奸笑道:“‘智多星’,你心毒如蛇,何不干脆变成蛇?把这些吃下!”刘权还不及争辩,就被王魁掐住脖子,蛇皮和蛇骨被一股脑地塞进嘴里。一会儿,刘权咕隆着喉咙,翻了白眼。

  王魁把那只盘子摔到地上,两眼血红,胡须倒竖,“这条毒蛇,竟敢谋害本掌门所爱,不除掉他,我怎敢离家出战?”于香香手捧一精巧的酒瓶,睡眼含笑:“谢掌门为妾身做主。这瓶好酒已收藏数年,献给掌门,掌门喝了定会增添勇力,得胜而还。”王魁拔出瓶塞闻了闻,“还真是好酒,老子留着另有用处。”他把酒瓶揣进怀里,环视了一眼手下,朗声道:“不踏平啸海门决不回头!”

  决斗场就选在西郊酒馆外的树林中。吴有光满身酒气,脚步踉跄,挥刀一阵乱舞。王魁根本未出刀,抱着膀躲闪,嘲笑道:“有点好东西给你。”他从怀里掏出那瓶酒,一溜身钻到吴有光身前,一手别住那把刀,握酒瓶的手穿过空档,一下把酒瓶塞进吴有光嘴里。这时听到于香香惊叫:“我的酒!那可是……”说着她扑向前去,手里握着一柄短剑。

  冷不防树丛中窜出个矮小的身影,拦腰把她抱住,夺下了短剑。“掌门,在下擒住这狐狸精啦!”这人竟是刘权。王魁跳出圈子,冷笑一声:“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于香香惊恐万状,“我不是……那酒真的……”

  “你是真怕毒死他,是吗?”王魁转向吴有光,乐得胡须乱颤:“吴有光,我玩了你的女人又破了你的美人计,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脸面在江湖混吗!不过你也无所谓了,毒酒的药性就要发作。”他洋洋自得地述道:对于香香施的美人计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但他是刀枪不入的铁身,根本不怕身边睡个美女蛇,他要鱼和熊掌兼得,在紧要关头戳穿这一阴谋,从精神上彻底摧垮吴有光。刘权是他这盘棋中的一颗棋子,让他夜间放蛇,是要他假死,以便关键时刻出其不意……

  吴有光让酒呛得直咳嗽,身体摇晃着,好像就要跌倒。可陡然间他挺直了身子,眼神炯炯,提刀舞出一阵透着寒气的狂风。他讥笑道:“蠢货,你把这‘神力酒’当毒酒,我可是渴望了很久的,那贱货藏得紧,一直没机会品尝,没想到今天你成全了我。”王魁稍一愣怔,拔刀迎战。两把刀缠绞得像飞滚的雪团,寒光凛凛,缭乱耀眼。斗过百余回合,吴有光渐渐占据上风,只是无法把刀刃削入王魁的身躯。

  观战的于香香脸变白了,盯着王魁的眼中满是幽怨和爱怜,“王掌门,你不该怀疑妾身,给他喝‘神力酒’。”她又向吴有光投去怨恨的目光,愤然道:“都是你这个衰男人,害得我落下水性杨花的骂名!‘神力酒’让你逞一时之威,改变不了你的本性。”她摔开刘权,抢回那柄短剑刺向吴有光,“王掌门,妾身跟定你啦!愿以一死帮你除掉这个衰男人。”

  吴有光使出反手刀磕开王魁的刀,大骂“贱货”,冲着于香香抖了一下刀。在铮铮刀鸣未消之时,刀身快如闪电地刺去,穿透于香香娇柔的身躯,又迅疾地抽回。于香香慢慢地屈身瘫倒,肋下血流汩汩,却没叫一声。

  王魁也像挨了刀似的一趔趄,身子歪斜下去,跪地抱紧于香香,“香香,我错怪了你,其实我打心眼里喜欢你啊!可是江湖险恶,我不得不防……”于香香好似已奄奄一息,勉强一笑:“我知足了……”说罢头歪眼闭。王魁胡须抖索,咬牙强忍,终没忍住,泪流滂沱,把那胡须丛浸成遭雨淋的鸟窝,又从那里发出痛彻肺腑的嚎哭。

  一道白光从湿漉漉的大胡子下划过,他脸上的痛楚遽然僵住了,刀枪不入的身躯被利刃在致命的喉咙处割开条大口子;血好半天才溅出来,像喷泉……他没来得及看清于香香柔弱的小手是怎样刺出短剑的。

  吴有光第一次与王魁交手就领教了他刀枪不入的铁罩功,他清楚只有其人在痛失至爱、悲伤欲绝时,铁罩功力才会泄掉,他便和于香香谋划了苦肉美人计。为使于香香中刀不致命,同门弟兄就成了他练刀的靶子,而他则独自承受“乱刀”的恶名。于香香之父五年前死于王魁刀下。

第266篇、七星弩的秘密

  七星山庄机关重重,庄主上官无痕武功卓绝。山庄有二奇,第一奇是祖传规矩,历任管家必叫上官青,以纪念为设计七星山庄的机关而呕心沥血的第一任管家;第二奇是天下第一暗器七星弩弹不虚发,杀人无形,据说还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但是七星山庄为江湖人敬重,并不是因为山庄的机关和天下第一暗器七星弩,而是缘于庄主上官无痕的侠肝义胆。

  10年前,四大恶人横行江湖,无恶不作。上官无痕仗着七星弩追杀四大恶人,为民除害,最终亲手杀死三个恶人。

  三个恶人都死在七星弩下,身上插着七根短箭,每根箭都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射入。上官无痕用七星弩射死对手后,割下头颅,扔在一旁,让其身首异处,以示死有余辜。

  唯一遗憾的是,最后一个恶人千面狐狸闻风丧胆,销声匿迹,再也没在江湖上露面。上官无痕见找不到千面狐狸,就收藏起七星弩,再不示人,从此金盆洗手,静心修养,多年未踏出庄门一步。江湖中人一来敬重上官无痕,二来慑于七星弩,10年间无人到七星山庄生事。

  但是今天却来了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汉子,那汉子身披斗篷,自称叫无心刀客。庄丁将无心刀客带到了大堂中,大堂灯火辉煌,正前方的主位处却被遮掩得忽明忽暗,主位的前面还垂着一块幕帘,更是看不清后面坐着的人。

  庄丁向主位处一拱手说:“老爷,仇家找上门来了。”

  幕帘后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老夫久不出江湖,难道这些江湖小辈们竟忘了七星弩的厉害了吗?”

  无心刀客对着幕帘说:“上官庄主人人敬仰,如今久居庄中,不出江湖多年,难道就再也见不得人了吗?为什么要用一幕布帘挡住自己?”

  上官无痕突然哈哈大笑,在幕帘后面说:“无名小辈,竟敢对老夫口出狂言,老夫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随着这个“能”字音落,大堂里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哗啦哗啦声,几面铁栅栏落了下来,把整个大堂变成了一个大铁笼。庄丁惊惶地说:“老爷,怎么把我也关了起来?”

  上官无痕在幕帘后说:“10年来无人敢到七星山庄生事,他既敢来,定是有恃无恐,不如此怎么能因得住他?现在只要我按一下机关,就可以万箭齐发,你对我忠心耿耿,今日就为我尽忠吧!”

  那名庄丁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喊了一声:“他其实是上官青!真正的上官无痕已经被他关在这椅子下面了!”原来幕布后假扮上官无痕的人是管家上官青。这名庄丁喊完话,才惊奇地发现,无心刀客早已没了踪影。

  无心刀客在铁栅栏下落时,好像早就算好,已站到了铁栅栏的外面,不等那名庄丁喊完话,就飞身向假扮上官无痕的上官青冲去。上官青连忙伸出右手去按座椅上的机关,只见一道弧光闪过,上官青一声惨叫,右手已断,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座椅。

  上官青强忍疼痛,嘿嘿冷笑着说:“不错,上官无痕就在这座椅下,可是这座椅如果开启不得当,就会轰然倒塌,到时你救上来的就是具压扁的尸体了!不过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就告诉你如何开启!”

  无心刀客冷冷地看了上官青一眼,把座椅左旋三圈,又右旋三圈,再奋力一推,将座椅推倒,地上露出了一个小洞,含泪抱出一个几乎瘦成骨头的老人,正是七星山庄庄主上官无痕。

  上官青头上滴下了豆大的汗珠,颤抖着对无心刀客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如此熟悉这里的机关?”

  无心刀客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七星山庄祖传规矩,历代管家都叫上官青,但是你根本不配叫上官青,因为你就是无恶不作的江湖败类千面狐狸!我才是真正的管家上官青,也是老爷断喉刀的唯一传人。10年前,老爷将我逐出七星山庄,直到前段时间,我才发现了老爷的真正用意,当我回到七星山庄时,却发现山庄竟已被你控制了。”

  原来上官无痕将管家上官青逐出七星山庄后,山庄中的管家一职一直空缺。上官无痕杀了三个恶人,从此深居简出,不理俗务。千面狐狸觊觎七星弩,混入庄中,并取得上官无痕的信任,掌握了全庄事务,乘上官无痕不备将其制住,每日逼问七星弩的下落。

  千面狐狸看着无心刀客,点了点头说:“你就是上官青?怪不得如此熟悉七星山庄,只是我不明白,上官无痕为何要把你逐出山庄?若有你在,我岂能如此轻易制住他?”

  无心刀客叹了一口气说:“千面狐狸也算个人物,既然要你死,就让你死个明白。”接着说起了缘由,原来上官无痕将断喉刀法传给无心刀客时,把最后两页粘了起来,告诉无心刀客那是断喉刀的最高境界,必要等刀法纯熟后才能撕开练,否则就会走火入魔。10年来,无心刀客潜心修炼断喉刀,直到刀法纯熟了,撕开最后两页,才知道是上官无痕给他的信,信中说他得了个怪病,全身肌肉开始萎缩,要趁武功未失前除去四大恶人,但是一直找不到狡猾的千面狐狸,要无心刀客练好断喉刀,就回到七星山庄,诛杀千面狐狸。

  千面狐狸仰天一笑说:“怪不得上官无痕一天比一天消瘦,这么容易就被我制住了,我惧怕七星弩,迟迟不敢下手,若早知道上官无痕有这个病,哪里还用得着等到今天。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能抓住我千面狐狸的人还没有出生呢!”说着左手一撩,已从袍底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黄金小弩,对准了无心刀客,嘿嘿一笑说:“我该叫你无心刀客还是上官青?上官无痕到底没有挺住,这就是七星弩,你的剑再快,能快过我的手指一钩吗?你的身法再好,能避过名动江湖的七星弩吗?我们一命换一命,你放我走,我也不杀你!”

  无心刀客看了看上官青手中的弩,冷冷地说:“这就是七星弩?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说着将刀尖缓缓地指向千面狐狸。千面狐狸看着慢慢逼近的刀尖,拿着七星弩的手越来越抖,颤抖着问:“你,你竟然不怕七星弩?”

  无心刀客冷冷地说:“因为这个吐界上根本没有七星弩,试想用机簧发射的暗器,怎么可能让七支箭同时从不同的方位射中敌人?老爷在信中还告诉我,七星弩只是他造出来的假象,他计划逐个诱出四大恶人,用断喉刀杀死后,割下头颅掩盖致命伤口,再把针从各个方位戳入,造了个七星弩射杀的样子。”

  千面狐狸奇怪地问:“为什么?上官无痕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心刀客说:“老爷的断喉刀炉火纯青,自然不怕你们四大恶人,可是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肯定来不及找到狡猾的千面狐狸,于是假造了个天下第一暗器七星弩,以期在他武功全失后镇住你,这就是七星弩的全部秘密。”

  千面狐狸脸色发白,他费尽心机,潜伏在七星山庄,只想得到七星弩,从此横行江湖,哪里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七星弩。突然,千面狐狸侧身避过刀尖,用左手朝奄奄一息的上官无痕抓去。但是他哪里快得过无心刀客,只见刀光一闪,千面狐狸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喉头的污血喷了一地。

  四大恶人全部伏诛,上官无痕干瘪的嘴边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眼角竟滚下一颗浑浊的泪珠。其实只有他才明白七星弩的真正秘密,没有人能找到千面狐狸,只有七星弩这样的武器才能吸引千面狐狸自投罗网,而得不到七星弩,千面狐狸也绝不会离开七星山庄,七星弩和空缺的管家位置,就是专为千面狐狸设的陷阱。

第267篇、福尔摩斯受骗记

  英国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笔下的大侦探福尔摩斯,世人皆知。人们都知道他勇敢果断,精明过人。至于他也曾上当受骗,这就鲜为人知了。这个故事发生在1925年,地点是法国巴黎,正因为世上最聪明的人受骗,故事也就很离奇了。

  却说这一天,福尔摩斯在他的伦敦贝克街家里收到了一封巴黎来信,写信的是一位法国金属巨商,名叫安德鲁,他在信中写道: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请您帮我解决。两天前,我参加了在豪华的拿破仑旅馆召开的一次招标会。这是一次秘密招标会,主持人是法国劳工部的维克多伯爵,对他的身份我一点也不怀疑,因为,我与劳工部打交道时,多次与伯爵接触过,但是,这次招标会的内容太令人吃惊了:劳工部要我们几个金属商为购买即将拆除的埃菲尔铁塔的旧钢铁投标!埃菲尔铁塔是世界著名的建筑物,建造年代虽然已久,据说塔身有些倾斜,但要拆除这座有重大纪念意义的建筑,是该好好征求一下法国人民的意见的。维克多伯爵说,问题也就在这里,不能过早泄密,否则会弄得满城风雨,所以才召开秘密招标会,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投标书。这是一桩非常诱人的买卖,不讲著名铁塔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光算一下买卖旧钢铁的利润,就能使人趋之若鹜。

  “但是,商场处处有风险,其中的欺诈不会亚于您侦破的疑难案件。然而,我们又不能畏惧风险而无所作为。因此,我想请您立即前来巴黎,为我调查清这桩买卖的虚实。来往巴黎与伦敦之间的旅费由我承担,先付上两百英镑,酬金请来巴黎面谈。”  最后几行字,福尔摩斯几乎没看,他的兴趣已完全被招标会的神秘气氛吸引过去了。

  他曾在拿破仑旅馆住过,那是因为被法国政府邀请他去侦破一桩国际军事协定书失窃案,他知道,那家豪华旅馆几乎是法国政府的专用宾馆,一般人是住不进去的,更不用说要在里面召开会议了。旅馆的服务人员包括女招待,都由法国政府挑选、安插的,任何对法国不利的消息,都会迅速写成报告送到部长们的桌上。

  那个维克多伯爵又是劳工部的人,似乎不会轻易地在这种公开场合设置骗局。

  但是,购买拆除埃菲尔铁塔的旧钢铁,至少要涉及五十万法郎,这是一笔数额很大的交易,不少人都会为这么大一堆金钱而丧失良心。

  福尔摩斯决定立即赶赴巴黎。

  但是,正当他要启程时,他又收到了法国劳工部打来的越洋电报,电报要求他协助查一下英国钢铁商人罗恩和考克斯两人的经济情况及有无犯罪记录。

  福尔摩斯拿着电报,觉得罗恩和考克斯这两个名字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突然,他掏出安德鲁的那封快信,在最后的附录中,看到了这两个名字,他们是参加招标会的两个英国商人。他想,看来,拆除处于危险状态的埃菲尔铁塔,是动真格儿的了。他立刻请伦敦朋友们迅速弄清了答案:罗恩和考克斯的经济状况很好,两人都是正派的生意人,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这时,他的助手华生笑着对他说:“这一下,你出差轻松多了,简直是提供有报酬的旅游啊!”  福尔摩斯说:“不见得。要弄清劳工部的那个维克多伯爵,恐怕得费点功夫。此外,我还得亲自登上埃菲尔铁塔,看看它的倾斜情况。”  华生说,“这就更有意思了。”  福尔摩斯也有同感。他在到达巴黎的当天,就带上一只小型低倍望远镜,登上埃菲尔铁塔,将这个钢铁巨人勘查了一番。

  铁塔的锈蚀确实很严重。有几处连接螺钉的洞眼已经变薄变大,螺钉从中脱落出来,铜梁随时有坠落的危险。但是,如果稍加修缮,埃菲尔铁塔还是可以巍然屹立百年之久的,至于倾斜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他断定这是那家小报的记者故意制造的新闻。

  福尔摩斯住进了拿破仑旅馆。

  第二天,安德鲁跑来找他了。他拿着一张大照片,对福尔摩斯说:“瞧,中间的这一位是尼古拉部长,前天,他来接见了我们,还跟我们合了影,是维克多伯爵陪着他一起来的。”  福尔摩斯问:“你以前认识尼古拉部长吗?”  安德鲁说:“在报上见过他的照片。这一次,他来谈了对五家投标的看法。我出的价钱中间偏高,但我的信誉好,最有希望夺标。”  福尔摩斯心里有点失落感。他说:“看上去,也不用调查买卖的真伪了。

  部长已经出面谈招标的事,只要他信任你就可以了。”  安德鲁说:“问题就在这里。我跟出价比我高的那一位相比,低了十五万法郎,但那个价格几乎已没有利润,我是不会干的。他叫皮埃尔,是个滑头商人,政府不一定会信任他福尔摩斯掏出了烟斗,点着抽了一口,说:“现在,你是否要我替你作商业上的刺探?——我在这方面的兴趣几乎等于零。”  安德鲁急得脸也红了,他拿出一叠钱,塞给大侦探,说:“这是给你的报酬。我确实想请你去了解一下劳工部长的看法。听说,他们还委托你调查了两个英国商人的情况,你可以顺便打听一下……”  福尔摩斯点点头,说:“好的,谢谢你告诉了一条捷径。”  第二天,福尔摩斯直接到了法国劳工部。

  事先,他已经预约好,所以很快就被请进劳工部长尼古拉的办公室。

  这时,那位维克多伯爵也在部长办公室,他朝福尔摩斯友好地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福尔摩斯就自我介绍了一下,马上说:“我已将贵部委托我调查的两个英国商人的情况查明了,这是材料谁知,尼古拉部长摇摇手说:“久闻大名。但这些东西,你该跟部长助理维克多伯爵谈……他刚才不是跟你打招呼了吗?”  福尔摩斯立刻发现,自己碰上了一个典型的官僚,他马上直截了当地问:“那么,关于投标的事,你是否对安德鲁先生的价格感兴趣呢?”  话一出口,福尔摩斯有点儿后悔了。

  果然,尼古拉部长一脸惊讶,用一种标准的官僚腔调说:“哟,福尔摩斯先生,我真有点儿怀疑,站在我面前的是否是真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了!你什么时候对价格、中标之类的问题感兴趣起来了呢?——不过,这一类问题,你也可以去问维克多伯爵。”  使大侦探感到欣慰的是,劳工部长总算没有完全否定他的提问。他立刻告辞出来,追上了那个在回廊上慢慢踱着方步的维克多伯爵。

  伯爵像是个很爽快的人,他接过福尔摩斯手中的信封。说:“谢谢你帮助我们弄清了罗恩和考克斯的情况,我们会付给你报酬的。不过,他们中不了标,出的价格太低了。”  这时,福尔摩斯顺着他的口气问:“那么,谁能中标呢?我是个外行。

  我想,是不是价钱出得最高的人中标?”  维克多伯爵望了望福尔摩斯的眼睛,说:“尊敬的大侦探,这里面是没有十分明确的规律的,很有可能是价钱出得最高的人中标,但也很有可能是价钱出得最低的人中标。这里的秘密,商人比你更加懂。”  福尔摩斯在刹那间有点儿发懵,但他马上明白了:这里面存在着对官员的贿赂!这时,他愤怒地敲了敲空烟斗,告辞说:“再见了,维克多伯爵。

  我真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一些招标的官方秘密!”  维克多伯爵圆滑地笑着,也向他挥挥手。

  傍晚,安德鲁来到了福尔摩斯的房间,大侦探立刻将维克多伯爵那种索贿的嘴脸向他描述了一下,谁知,安德鲁竟高兴得笑了起来,说道:“这下可好啦,埃菲尔铁塔肯定要拆掉啦!”  福尔摩斯惊奇地问:“何以见得?”  安德鲁说:“官员们索贿,部长又假痴假呆的,这说明,他们确实要利用这个机会中饱私囊了。这方面,我比你懂!我得赶快去找那个维克多伯爵。”  第二天,福尔摩斯离开巴黎,准备沿着塞纳河游览一番,再返回伦敦。

  安德鲁前来送行,又给了大侦探一笔酬金,他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给了维克多伯爵五万法郎,他答应让我中标……”  福尔摩斯摇摇头,表示对这种秘密不感兴趣。

  福尔摩斯沿塞纳河游览了十天,这才返回伦敦。

  有一天,他突然看见,那个维克多伯爵和一个很像尼古拉部长的人在一家酒馆饮酒作乐,那个“尼古拉”处处迎合着维克多伯爵,似乎一下子换了个人。福尔摩斯心中一惊,立刻回到寓所,化装成一个穷老头,迅速来到那家酒馆,走近维克多伯爵和那个很像劳工部长的人,向那个“尼古拉”伸出手。

  那人挥了挥手,用一种依重的英国腔喝道:“滚开!”  就这一句,福尔摩斯马上分清,他不是真正的尼古拉部长,再说,他是蓝眼珠,部长却是褐色的眼珠。

  他立刻察觉到其中有诈,维克多伯爵是个大忙人,怎么会从巴黎跑到伦敦的酒馆里来喝酒呢?他身边的那个人,也太像劳工部长尼占拉了,他们是不是勾结在一起的骗子,利用所谓的拆除埃菲尔铁塔旧钢铁招标,骗取钱财呢?  他暗暗记下了维克多伯爵住的旅馆房间号码,又打了一个电报给安德鲁,讯问是否在招标问题上被骗了。结果,安德鲁回电说:“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委托你办的那个事早已结束,请你不必操心了。如果你去打扰维克多伯爵,对我今后的生意是没有好处的。”  福尔摩斯立刻敏感到,安德鲁上当了,但他为了避免与官方发生冲突,又担心自己出丑,就遮掩这场骗局。

  事实确是如此,维克多伯爵找了一位与劳工部长长得很像的英国流浪汉,利用部长不在巴黎的机会,共同演出了一幕出卖埃菲尔铁塔的双簧。虽然福尔摩斯聪明过人,但他还是在这场涉及到官方的骗局中上了当。

第268篇、万斯同闭门苦读

  清朝初期的著名学者、史学家万斯同参与编撰了我国重要史书《二十四史》。但万斯同小的时候也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万斯同由于贪玩,在宾客们面前丢了面子,从而遭到了宾客们的批评。万斯同恼怒之下,掀翻了宾客们的桌子,被父亲关到了书屋里。万斯同从生气、厌恶读书,到闭门思过,并从《茶经》中受到启发,开始用心读书。转眼一年多过去了,万斯同在书屋中读了很多书,父亲原谅了儿子,而万斯同也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万斯同经过长期的勤学苦读,终于成为一位通晓历史遍览群书的著名学者,并参与了《二十四史》之《明史》的编修工作。 

第269篇、“战神”探亲

  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苏联的年轻人都参了军,苏联萨拉托夫区的伏尔加村有一个名叫伊哥尔的集体农庄庄员也不例外。他打仗勇敢善战,使敌人闻风丧胆,称得上是一位“战神”。参军不久,他即被升为上尉,驾驶着坦克冲锋陷阵。
  一天,他们去进攻一个德寇占领的村子。他们的坦克才一散开,就看见一辆德军坦克正爬过小山,朝他们冲来。伊哥尔的伙伴喊道:“上尉同志,一辆虎式坦克!”他叫道:“朝前冲!快踩油门!”于是他们就驾驶着自己的坦克从枞树林里曲曲折折驶出。这时,那辆虎式坦克开始朝四周摆动炮口,像个瞎子似的乱闯乱开炮。而上尉却对准了它的肚子就是一炮,一发命中;第二发则击中它的炮塔,这使德寇的那辆坦克的尾部歪了下去;第三发炮弹打出后,那虎式坦克就开始全身冒烟,火焰一窜有2米高。坦克里的人从紧急舱口逃了出来,连滚带爬的。于是机枪手就老实不客气地用机枪密集扫射,让他们全趴下了。5分钟后,他们冲进了村子。一些纳粹匪徒仓惶出逃,在烂泥路上光着袜底乱蹦乱跳地朝谷仓奔去。上尉又下令了:“喂,猛烈进攻那个谷仓!”于是坦克就开足马力冲进了谷仓。仓库里都是法西斯匪徒,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只好举手投降。
  然而,就在第二天,上尉遭到了不测。当他的坦克转战在麦田的一块高地上时,坦克被一枚敌军炮弹击中,两个坦克手当场阵亡。第二发炮弹使坦克起了火,驾驶员朱委列夫从前面的舱口跳了出来,爬上了装甲,他从火焰直窜的坦克里死活拖出了上尉。这时的上尉已失去了知觉,连他身上的制服都在熊熊燃烧。朱委列夫刚将上尉拖到一边,坦克就“轰”的一声爆炸了,炮塔被炸到20米外。朱委列夫一看没什么可以拿来扑火的,就急中生智,捧起麦田里的泥土,洒在他的脸上、头上和衣服上,将他浑身上下滚滚的火球扑灭了。然后,他背起他爬着,从一个弹坑爬到另一个弹坑,终于将他送到了第一个碰上的救护站。上尉虽然已被烧得像一段焦木,但心脏还隐隐在跳动。
  幸而驾驶员的这一救,上尉好歹总算死里逃生,活了下来,甚至还保留了视力。然而他的脸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有几处甚至烧得连肉也没了,看得见骨头。他在医院里一躺8个月,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整形手术,最后解开绷带时,他向护士要了一面小镜子。护士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将镜子递给了他,只是马上转过身去哭了起来。是的,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经过了这么一场浩劫,竟被烧成了一个丑八怪。伊哥尔上尉只看了一眼,就把镜子还给了她。他像在自言自语他说:“别难过,护士同志,即便再糟糕一点,人也还得活下去。”从此,他再也没有照过镜子。
  医务委员会认定上尉是再也不能重返军营了,但他还是上司令官那里去了。他请求说:“司令官同志,请让我回到团部去吧。”司令官尽量地不去看他的脸,说:“你还是休息着吧,你已经残疾了。”伊哥尔说:“不,司令官同志,我只是模样儿长得不中看点罢了,打起仗来是不讲究人的模样俊不俊的。”司令官说服不了他,只好准了他,但止他在归队前去度一个假期,度一个20天的假期。这时候,正当三月。他决定回家去探望一下他的爹娘,还有他的未婚妻。
  苏联的三月远不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天气又潮湿又阴沉,遍地白雪皑皑。下了火车,伊哥尔原想从车站搭汽车回村去,可是这样的鬼天气,什么车也没有,他只好迈开两条腿来走完这一十八俄里的雪路。顶着刺骨的寒风,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黄昏时才到达村里。那口熟悉的水井还在,高高的压水机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发出了嘎嘎声。从村口往里数,第6家的小屋下是他的老家,住着他的老爹和老娘。当他一眼看到老屋的时候,他突然将手往口袋里一插,站住了。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朝屋子走去。雪很厚,直厚到齐膝,他从窗子里往里望,看见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娘正弯着腰在准备晚餐。


  他拔下了耳门的门闩,穿过小院子,然后敲敲门。娘在问:“谁呀?”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决定暂时冒充一下自己的战友。他回答说:“是我,葛洛摩夫上尉。”他把肩膀靠在门框上,心在剧烈地跳动。不,娘竟听不出他的声音来。他的声音自手术后己变了,变得嘶哑、模糊。娘出来了,说,“呀,稀客,请进。朋友,您有什么事吗?”他说:“您是伊哥尔的妈妈吗?伊哥尔上尉叫我来问候您。”娘跑出来,对他的脸微微感到有些吃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哦,我的伊哥尔还活着吗?他可好?——瞧我,只顾说话,请进,请进,请里面坐。”
  伊哥尔进屋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这凳是他从小坐惯了的,当时,他还很小,坐着时,双脚都够不着地面。每当这时,娘总会抚摸着他的卷发,嘴里唠叨:“吃吧,吃吧,多吃点,快快长大吧,我的宝贝儿!”
  于是她的儿子就用第三人称谈起自己来,说他的吃,说他的穿,说他日常的日子和如何驾驶着坦克冲锋陷阵。一会儿,他的爹也来了。这些年中,他老了许多。他在门口跺跺那双破毡靴,脱下羊皮大衣,走到桌子跟前来跟他握手,然后坐下来专心致志听“他儿子的战友”讲话。
  吃晚饭了,一家三个坐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桌子,熟悉的碗筷,熟悉的饭菜……突然,他发现娘死盯着在瞧他拿调羹的姿势。他尴尬地朝她笑笑。只见他娘抬起头来,脸上在痛苦地颤抖着。
  饭后,他们还是谈这谈那的,最后,他娘问道:“好小伙,您还没有告诉我们呢,我儿子什么时候能请假回来探亲?咱们已经有三年没见着他了。”伊哥尔说:“是呀是呀,你们一定能看见他的,也许,你们会认不出他了吧?”
  夜里,他们在火炕上安排了一张铺,让他睡觉。这儿的每一块砖、板壁上的每一条缝隙和天花板上的每一个木节,对他来说,都是熟悉不过的。幼年时代住过的屋子是一个人一辈子也永志难忘的。朔风在屋顶上呼啸,隔壁爹在打呼噜,娘则在叹气,在翻身打滚地睡不着……伊哥尔上尉在被窝里双手捂着脸,痛苦地思忖着:娘啊娘,莫非我的这张脸已是丑到这个田地,连亲生的娘也认不出我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早上,当他爬下火炕,穿好衬衫,束紧皮带,赤着脚在长凳上坐下来的时候,他问道:“请问,这里有位卡珈姑娘还住在村里吗?”卡珈是他的未婚妻。娘说:“她去年已师范毕业,当了村里的教师,您怎么认识她?”伊哥尔说:“您儿子叫我问候她。”娘打发邻居的小姑娘找卡珈去了。没等上尉穿好靴子,卡珈已进来了。她还是那么漂亮,一对灰眼睛又大又亮,眉毛兴奋得直打颤,脸快活得绯红绯红的。她开口说:“您好啊,是伊哥尔让您带来的口信吗?请您告诉他,我非常想念他。”但当她走近他,正面看见他的脸时,她吓得倒退了一步,眼里出现了恐怖的神情。伊哥尔心头一紧,他断然下了决心:别存奢望了,还是走吧。走,马上就走!

  早饭后,他坚决地告别了他们,走了。一路上,他时不时地问自己:现在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回到团队后,他的伙伴们倒是高高兴兴地欢迎他的。幸而如此,这才稍稍安慰一下他那颗痛苦莫名的心。
  两个星期后,他接到了娘的来信,信上说,他们家里早几天来了一位客人,是个脸虽丑心地却善良的好人。他只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自此以后,娘不知怎么一来,就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日思夜想,想得好苦好苦,想得茶饭不思,夜不成眠。爹在骂她,说她是想儿子想疯了,竟会将别的小伙错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爹说,如果真是自己的儿子,他干吗要欺瞒自己的亲爹亲娘?如果那个人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脸是为保卫祖国而受的伤,是最值得人骄傲的,有什么好瞒的?可是做娘的自有做娘的想法。那天,当这个人睡下的时候,娘曾拿了他的衣服到院子里去刷,她闻到衣服上的味儿了,千真万确,这是她儿子的昧儿,决计错不了!伊哥尔,宝贝儿呀,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快回一封信,告诉娘,这个人到底是谁?要不,她怕真会发疯的……


  伊哥尔的眼睛湿润了,当天就写了一封长信:“我的亲爹亲娘,请你们原谅儿子的愚蠢吧,那天访问你们的人正是你们的亲儿子伊哥尔……”他密密麻麻写了足足4张纸。
  不久的一天,伊哥尔带了士兵正在打靶,一个士兵跑来报告:“队长同志,有人来看你!”他回到屋子里,只见爹、娘和卡珈一起来了。娘一把抱住了他久久地吻他;过后,卡珈也红着脸悄悄儿跟他说:“伊哥尔,咱们就在一起,永不分开,不管这世上发生了什么事……”

第270篇、秘密财宝

  这是发生在古代印度的一个故事。
  当时有一个男孩,名叫赫利赫尔。有一天,他在菩萨难近母的祭把棚边上玩,看见一个说不出有多大岁数的有道高僧,一面念着“巴巴万岁”(注:巴巴是对出家修行者的尊称),一面信步走来。他照父母的吩咐邀请他去他家盘桓几天。这个出家人也就去了。在这几天中,赫利赫尔对这位和尚服侍得甚是周到。临走前,这位高僧问他:“孩子,你很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  赫利赫尔想了好一会,说:“巴巴,如果你不嫌厌烦的话,能不能听我讲几句?过去我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人人都来拍我家的马屁,见了我们家里的人也毕恭毕敬的;可眼下我家穷了下来,村里人就再也不把我家里的人放在眼里。最可气的是一个曾经得到过我家很多好处和资助的人,如今也神气活现地不理我们。他指手划脚,盛气凌人,简直是骑在我家头上拉屎拉尿,可我们只好忍气吞声。尊敬的巴巴,你有什么办法能使我家再次成为有钱人家?若有,就请赐福吧。”  这位出家人微微一笑,说道:“孩子,穷苦人家也能过得快活日子;相反,一个千方百计想捞富贵的人,反而总是没顺当日子可过。我劝你还是抛弃这些傻念头吧。”  赫利赫尔哪里肯听?总是缠住他,苦苦哀求,求他赐福,说只要能有钱就行,即使因此要受磨难,他也能顶着。出家人被他纠缠不过,就找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一卷由布裹着的棉纸来。他轻轻地打开布,将纸展平,只见纸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圆盘,五花八门的符号,活像一张占星图,下面附有一首长长的打油诗,开头几句是这样写的:有灵感的词儿好难找,找到了你的目的便达到。Radha中去掉Ra,尾上加上一个Ra,还有一个Pagala,也要去掉一个Pa。榕树环抱罗望子树,你再朝南跑。东方闪闪发光处。一桌丰盛的财富筵,巴巴儿等着你来到。
  赫利赫尔看了半天,挠挠头皮道:“巴巴,你在说什么呀?我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呀。”  出家人缓悠悠地说:“是吗?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弄懂的。你就先拿着,保存好了。也许上天神明会因你们的不断的祈祷突然开恩,到时候,你家族中的某一个人就会福至心灵,领悟纸上所写的东西,这就会得到无与伦比的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  赫利赫尔眨巴着眼睛,请求道:“巴巴,你送佛送到西天,就给解释一下吧。”  出家人道:“不行不行。一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不上;二来这是得通
过人们修行而得到的,天机不可泄漏。还是任你们自己去思索吧。”  这时,赫利赫尔的弟弟辛卡尔走来了。赫利赫尔忙不迭将这卷图纸藏在身后,但是辛卡尔眼尖,早已看在眼里了。
  修道士呵呵大笑,说:“你看,你看,探求至富之路的磨难已经开始。你藏也无须藏得,因为这纸只有一个人才看得懂,有缘的总有一天能识破它的秘密;无缘的即使是想破了头也还是一头雾水,怎么也识不破的。”  这位出家人一拱手就走了。
  当然,要叫赫利赫尔公开藏宝图,那是砍了他的头也不肯的,亲爹亲娘不肯,骨肉兄弟不肯,邻居朋友更是不肯。他将这张纸锁在菠萝蜜木盒里,将这木盒藏在自己最最尊敬的吉叶伽利女神神像的底座下面。每逢月光全无的朔日之夜,他就要悄悄来到这里,先向女神祈祷,过后再打开木盒,取出纸来,打开了,细细查看,细细思索。
  这些日子里,他的弟弟辛卡尔老磨着他:“哥哥,求求你,好歹总得让我看一眼那张纸吧!”  赫利赫尔道:“去你的,你见鬼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纸?那个老骗子胡言乱语的,他在纸上胡乱画了些鹞鹰和猫儿什么的,想来骗我上当。我才不上这个当呢,早一把火将它烧辛卡尔盯着他哥哥看了好一阵,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然后,垂下头只管自己走了。但过不了几天,他就不见了。家里人到处找,就是找不着他。全家人只好作罢。


  且说赫利赫尔自从得了这张藏宝图以来,可以说已到了神魂颠倒、眠恩梦想的地步。一时间,他像钻窗纸的苍绳一般地如饱醉醇酒,没头乱撞;一时间又像馋猫一般地心痒痒地没个搔处。他日间昏昏沉沉,夜间冥思苦索,将全部家业都荒废了,一心只想将这张图纸的秘密看透,以便早日获得这笔天文数字的巨主,可惜天不遂人意,他终于没领悟它。日子匆匆过去了,他老了。临终前,他将他的秘密交给了他的长子什亚玛帕德。
  什亚玛帕德从他的父亲手里继承了这张纸后,如获至主。他辞去了工作,虔诚地膜拜吉叶伽利女神,专心致志地背诵这一奇文,就在这种无谓的忙碌中,他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他的一生,直到撒手归天。
  默尔特优吉叶是什亚玛帕德的长子,自他父亲死后,这张神秘的藏主图已由他掌握。这时,他们家的家境已每况愈下,但他心想,只要他能找到这笔财宝,到时候,他还愁天下什么东西买不到?因此他也与他的爸爸、爷爷一般地十分执拗地从事这一寻宝工作。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朔日之夜,他独自一人悄悄儿摸到了女神神像所在地,口中念咒,祈祷礼拜了,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那只木盒,摸着黑掏出钥匙来,打开锁,伸进手去摸纸。这一摸使他大吃一惊,因为手指所接触的只有木板。他信不过自己,又合上了木盒摇晃了几下,里面一点响声也没有。
他点起了一根蜡烛,再度打开木盒,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他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但感到了嘴里发苦,全身生热,就用拳头砰砰痛捶自己的脑门。
  盒子关得好好儿的,没有钥匙不可能打开它。这张图会上哪儿去呢?他心急火燎地绕着女神塑像四周搜寻,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像个疯子似地瞎转,一直转到天亮。
  当第一丝光线照进庙门的时候,他已橡生过一场大病似地躺在地上,心里一片迷惘,脑子中兀自昏昏沉沉。
  这时,一位手持细杖的出家人走了过来,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祝福道:
“孩子啊,你的肉心正被一种无谓的悲伤所占据着,是吗?”  默尔特优吉叶吃了一惊,一个骨碌爬起来,站在他面前,说:“哎呀,巴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啊?”  出家人说:“孩子啊,你应该为你失去了这捞什子而感到高兴才是,不应该悲伤!”  默尔特优吉叶伏地行了个触脚礼,道:“巴巴,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请你告诉我,它上哪儿去了?如果你不肯说,我就伏在这里不起来了。”  出家人说:“如果我希望你倒霉,那我会告诉你的。但是,神开了恩,将它摄走了,这在你,是一件好事,你还要悲伤什么?”  默尔特优吉叶千方百计地想讨好出家人,让他说出来。但是,不知怎么一来,他却不见了——他,走了。
  默尔特优吉叶自言自语道,“我只有找到这位修道士,才有希望,他准知道这张藏宝图的秘密。”  于是,他毅然决然抛弃了家,外出去寻找修道士去了。他就这样游游荡荡地寻找了一年。
  一天,他在一个名叫塔拉戈尔的村口吸烟,只见一个修道士远远走来。
起初他不甚注意,一直等他走过了,他才觉得这人的背影眼熟,猛然醒悟:他就是他寻觅了一年的修道士。他扔下水烟袋,急急追去,但这修道士已不见了,似乎是钻进了森林。
  他回到村里,向村民打听这座茂密阴森的森林的情况。村民告诉他,这森林的所在地,原是一座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后来受了阿格斯特叶大仙的诅咒,让这城里的国王百姓全染上了瘟疫,死得一个不剩。据说,留下了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但即使在大太阳高照的日子里,人们也不敢进这林子,因为凡是进去的就没一个出来过。
  这话说得默尔特优吉叶怦然心动。这天夜里,他躺在宿店的凉席上,边拍打着蚊子,边惦记着这座地棘天荆的森林和那位神出鬼没的修道士。那张藏宝图虽然早已不见,但图上的文字他早已烂熟于胸。这些话也不断地在他的脑际索回:有灵感的词儿好难找,找到了你的目的便达到。Radha中去掉Ra,尾上加上一个Ra,还有一个Pagala,也要去掉一个Pa。
  他心中飘飘荡荡的,一直到天亮前才打了一个盹儿。梦境中,他蓦地福至心灵:Radha去掉Ra是dha,dha加Ra是dhara,再加上去掉Pa的Pagala,不成了Dharagala?这不成了这里的村名“塔拉戈尔”了?天啊,他找到藏宝地了!  默尔特优吉叶从梦里醒过来,一蹦蹦起来,直接钻进了森林。
  第一天,他算是白找了。林中莽树插天,荆棒满地,他没吃没喝地遭受了种种折磨,直到天色渐黑,他才跌跌撞撞着半死不活地回来。
  第二天,他包了一包炒米粉,又钻进了森林。下午,他来到了一个水池的旁边,他突然发现在池塘的两岸有一棵参天大榕树。这树正环抱着一棵罗望子树。他立即想到了藏主图上的两句话:
  榕树环抱罗望子树,  你再朝南跑。
  他拔脚朝南就跑,穿过了丛林密莽,他已再无路可走。他心想,离开了这棵树,看来是一事无成。于是他又回到了那棵大榕树旁。这才发现南边青葱绿荫的地方有一座庙殿的尖顶露了出来。他朝这庙走去。这庙已破败不堪,庙门口有一只小小的炉子,炉子里有新烧的柴火灰烬,这说、这里刚有人来过。他蛇伏鹤行地掩到庙门口,往里一张。庙里没有菩萨,地上有一条毛毯,一只钵和一件黄褐色的斗篷。
  这时,天色已黑,他已没法返回村子里去,今天他发现有人到此,这已使他兴奋万分,他扫算等那个人回到这儿,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庙门旁有一块巨石。他坐在巨石上低思默想,忽然发现石头上凿有一个圆盘,上面刻着字母,有几个很清晰,有几个则模糊不清,但十分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失去了的藏主图上的文字。他欣喜若狂,全身发颤。他翻身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乞求女神对他赐予的恩典。然后,他坐了起来,叨念女神的名字,聆听着虫儿的低鸣。
  冷不防,茂密的树林深处发现了一点火光。默尔特优吉叶离开了巨石,一步一步朝着火光捱近去。他来到了一个林中旷地,只见他熟悉的那位修道上,在火光下摊开一张纸,用树枝在灰炉上全神贯注地计算着什么问题。他赶快爬上一棵大树,藏身在树荫后,看这修道土玩的是什么花样。等他静下心来细看,啊,修道士在看的那张纸不是他家祖传的那张藏宝图又是什么?啊,这个盗贼,这个骗子!难怪他要叫他别悲伤呢。他倒要看看这个骗子修道士想干些什么呢。对了,他何不跟在他的身后,等他寻着了这些财宝,他再出来向他要呢?这样岂不是可以省掉很多力气吗?想到这里,默尔特优吉叶就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今天,他总算看清了,这个修道士看上去年岁已经很大。他两鬓如霜,形容枯槁,猥猥琐琐的,污秽不堪。看来,他在这个蛇兽横行的森林里已远不止呆了五天十天了。这时,他正专心致志地在一次又一次计算,拿着一根细杖,丈量着土地,量来最去,老摇头,看来是老算不准确。过后,他又沉浸在计算中了。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又是计算,又是丈量,当黑夜悄然逝去时,他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卷起那张图纸,怏怏地离开了。
  默尔特优吉叶在他走后,跳下树来。细细地察看他划在地上的字,结果还是一头的雾水,什么也搞不清。他只好走出林子,回到村里去弄东西吃。
  这天正好碰上村里有个寡妇在请人吃还愿酒,默尔特优吉叶乘机也混在中间白吃了一顿,吃得肚皮儿滚圆,然后美美睡了一觉。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沉。他连忙直奔森林,谁知转了一夜,竟也找不到那个修道士。
  且说修道士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计算,他终于找到了隧道。这天夜里,他手擎火把,钻入了隧道。隧道两边的墙上长满了青苔,缝隙间还时不时的渗出水滴来。不少地方,癫蛤蟆叠成了宝塔形在酣睡,修道士在这滑不溜秋的隧道上走出不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一堵坚实的墙挡道。他看到墙上有许多地方有着被铁钉撬过的地方。他寻了块石块在四周壁上叩击,没有一处是空洞的响声。这条路肯定是到此为止了。他只好返回地面。
  他又打开纸,双手抱头坐着,搜肠刮肚地思索起来。这样又计算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他又钻入了隧道。这天,他是兢兢业业的遵循藏宝图的秘密指示,在一个不显眼的旮旯里,挪动了一块半人高的怪石,发现了一个窟窿,他钻了进去,但是,走不一会儿,道路又中断了。他只好退了出来。
  一直到第5天,他又进入了隧道,这次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线。修道士小心翼翼地擎着火把,摸索着向前走去,一会儿弓背弯腰,一会儿用膝盖代脚,慢慢儿,他来到了一间大房子里。这房子的中央有一口大水井,井水深不可测,屋顶上有一根又粗又沉的铁链子,直悬在水中,修道士使尽了吃奶力气,推动了铁链。铁链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从井的深处传来,在整个屋字中回荡不已。
  修道士不禁跳了起来,大叫:“有了!有了!”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从房间的破墙上滑落下来,有一个人尖叫着滚了下来。修道士大吃一惊,火把从他手里掉了下来,熄灭了。
  修道士喝道:“你是谁?”  没有回答。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探索着,手指突然摸到了一个人的躯体。
  他摇了摇他,问:“你是什么人?”  还是没有反应,看来,这人已昏厥了过去。
  修道士从口袋里取出火刀火石,“啪啪”叩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点燃了火把。也就在这时,那人醒了过来。
  修道士一看,说:“哎呀,这不是默尔特优吉叶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默尔特优吉叶喘着粗气,道:“巴巴,请宽恕我吧,神惩罚了我。我正想用石块砸你,不料脚下的石块滑动,我摔了下来。我的脚疼得要死,看来是摔坏了。”  修道士道:“你砸死我干吗?”  默尔特优吉叶恨恨道:“这是因为我恨你,你偷走了我家祖传的藏宝图,进入了这隧道。你是个十十足足的骗子和小偷!这藏宝图是我家世代传下来的,这里的金银财宝都是我家的。为了这份财主,我抛弃了妻子儿女,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我有顿没顿,逐日价饥肠辘辘,四处流浪,后来寻到了你,我又像影子一般跟在你的后面。为的就是要保住我家的财宝。所以当一听到你叫着‘有了!有了!’时,我就再也忍耐不住,搬起一块石头想砸死你。”  修道士叹了口气道:“默尔特优吉叶,你听好了,我可以。将事原原本本告诉你。”  接下来,他说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故事。
  原来,这位修道士正是默尔特优吉叶的失踪已久的叔祖辛卡尔。那天他的哥哥一口否认他有藏宝图后,他就在暗中摸清了藏图的地方,然后复制了另一把钥匙,打开了木盒,将藏宝图偷出来,进行复制,等复制完了,就离开了家,寻宝去了。他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起初,他打算找一位修道士为他解谜,但是这些贪婪鬼不但不帮助他,反而想骗走他的这份图纸。于是他就离开了他们,又去寻找自己的梦想。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有道高僧,这高僧劝他驱除这贪婪之心,不要再为这张恼人的纸头自寻苦恼了。他被他说动了,就毅然决然地将这张藏宝图的复制品扔进了火,让熊熊的烈火将这烦恼一烧而光,从此,他也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看破了红尘,当了修道士,着实过了不少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有一天,当他无意中走进塔拉戈尔森林的一座破败的庙里歇脚时,他看到墙上刻着许多符号,这些符号正是他在藏宝图中看熟了的。这么一来,他的已经放弃了的寻宝梦,又死灰复燃了。他回到了老家,不费吹灰之力取走了这张藏宝图,然后回到这里来,苦苦的思索和计算,至于默尔特优吉叶是怎样跟随着他,他却一无所知。今天,他突然有了突破性的发现,所以高兴地大喊大叫起来,不料这一喊差点儿送了自己的命。
  最后,他说:“刚才你想谋害我,使我看清了贪婪的狰狞面目。我才知道,财宝实在是一个恶毒的魔鬼。”  默尔特优吉叶挣扎着爬起来,跪着向辛卡尔行触脚礼,用胆怯的口吻苦苦哀求道:“叔公,你已当了修道士,金银财主对你已毫无价值;可我还没当修道士,在我,钱财是性命,是必不可少的,我求求你,你就赐给我吧。”  辛卡尔说:“孩子,你要,你就拿去吧。如果你能找得到这份财宝,你就找去吧!”  说着,他将一根木棍和那张藏宝图搁在地上,转过身,缓缓走了出去。
  在这以后,默尔特优吉叶就独自继续寻主。他在这迷宫一般的隧道里夜以继日地探寻、摸索。他像只没头苍蝇似地瞎转,渴了喝一点石隙间的滴水,饿了就吞咽几口炒米粉。最后,他终于泄了气,他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哀叫:“天啊!叔公,你在哪里?”  蓦地,边上有一个声音在说:“我就在这里,你想干吗?”  默尔特优吉叶用哭丧的语调说,“叔公啊,让我看一眼这份财富吧,即使只是饱饱眼福也好呀!”  于是,边上就没了声音。
  这以后,默尔特优吉叶又折腾了好几天。他倦了就睡,睡醒了又找,但总是一无所获。
  有一次,他在隧道里大石块上又醒了过来,他再一次绝望地叫道:“天啊,叔公,你在哪里?”  蓦地,边上还是有一个声音在说:“我就在这里,你想干吗?”  默尔特优吉叶哀求道:“叔公呀,我想开了,我什么也不要了,请你把我从隧道中拯救出去吧!”  黑暗中,修道土在问:“你真的不想要财宝了!”  默尔特优吉叶回答:“真的,我真的不要了。”  马上,“啪啪”的燧石击火声在响,不一会,灯火点燃了。
  修道士说,:“走吧,孩子,跟我来,我领你走出隧道去!”  默尔特优吉叶死乞白赖地说:“叔公啊,巴巴,难道你就不能让我青一眼这些财宝吗?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话未说完,火把又倏的一下熄灭了。
  默尔特优吉叶叫了起来:“啊,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还说在修道呢!”  但是周围又无声无息了,四下里一片死寂。
  默尔特优吉叶喃喃咒骂着,又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这样,又度过了许久。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这里的寂寞、黑暗和恐惧,又叫了起来:“叔公,巴巴,这次我真的不要财宝了,你救我出去吧!”  修道士的声音在说:“好吧,我知道你迟早会醒悟的,来,抓住我的手,咱们走吧。”  这次,没有点燃火把,他俩沿着中间挂下来的铁链爬下,在井壁接近井水处有一个地洞横着进去。默尔特优吉叶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抓住修道士的斗篷,拖着衰弱的身子,缓缓地走着。走啊走,七拐八弯,路非常的曲折,走了很长时间,来到了一个地方。
  修道士说:“到了!”  默尔特优吉叶站住了。
  一扇生锈的门在郁闷地轧轧作响,铁链在“咣啷咣啷”作响。
  修道十在说:“过来,咱们过去!”  默尔特优吉叶又挪动脚步,似乎走进了一个房间。
  燧石火刀的相击声在响,火把被点亮了。马上,眼前一阵金光照射,看得人眼花镣乱,四周墙上,镶嵌着一层层闪着耀眼光芒的金箔,地上到处是金光闪闪的金块。
  默尔特优吉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像个疯子似的扑了上去,高叫着:“哦,金子!金子!这金子是我的,我不能丢下它!我不能离开它!”  修道士冷冷地说,“唉,积习难改呀。好吧,你舍不得这些金子,你就留在这里好了。这是火把,这是火刀火石,这是盛水的罐!”  修道士毫不犹豫地走了。
  金库的铁门又在轧轧作响,最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默尔特优吉叶狂喜不禁,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像一个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婴儿一般,又是亲吻,又是抚摸,在整个房间里一圈又一圈地走。他贪婪地将金箔剥下来,将金子捡起来,一叠一叠、一块一块地塞满了口袋,直塞得他自己走不动路为止,日后的荣华富贵充斥了他的脑际,他似乎已经过了美不可言的奢侈日子……最后,他就在金子堆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他发觉自己有点难以走动。他勉强挪到门前,猛烈的捶着铁门,大叫道:“巴巴,叔公,开门,你在哪里?”  门开了,修道士在问:“你要什么?”  默尔特优吉叶道:“我要出去。难道,难道我不能带这么一点金子出去吗?”  修道士不作回答,只是放下了一个火把、一罐水和一包炒米粉,又走了出去,关上门。
  默尔特优吉叶开始还沉得住气,渐渐儿,他心头那把无名火越举越高。
他怒发如狂,势如疯虎,将金箔四处乱撕乱扔,将金砖乱砸乱摔,他一次次地用脚去踩去踏,大声儿嚎叫:“在这世界上,有谁能像我一般的糟踏金子?大富翁做得到吗?国王做得到吗?”  其实,这时他的身子已经很虚弱,疯了一阵子,他又昏倒在地,疲倦地睡着了。
  当他醒过来时,他又用力地捶着铁门,声嘶力竭地叫喊:“修道士,开门,我不要金子了,我要出去!”  但是,这门已再也不打开了。
  默尔特优吉叶的手捶痛了,他的嗓子喊哑了。他恨恨地抓起一大把一大把的金子,朝门扔去,但对于门丝毫无损。他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股股凉意,由肯梁骨直往上冒,心想:“修道上已抛下了我,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黄金堆上了?”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往日有多么愚蠢,放着好好儿的安份日子不过,为了这些不能穿不能吃的金子,来受这份活罪,这又是何必呢?  他大叫了起来:“只要能出去,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我是什么也不要了!”  就在这时,门应声开了。修道士进来问:“你要干吗?”
  默尔特优吉叶道:“我已什么也不冀求,我只想早日离开这个金子做的牢狱,去见到光亮、天空,获得自由。”  修道士道:“在这里,还有一座比金库更神奇的珍宝库,里面有的是宝石、翡翠、玛瑙、祖母绿……应有尽有,你不想去看一看吗?”  默尔特优吉叶道:“不不,你别说了,我已什么也不想。我只想出去!”修道士道:“好吧,那么我们走吧,”  他拉了他的侄孙的手,爬出了深井,道:“你还拿着这张藏宝图干吗?”  默尔特优吉叶一声不响,只是将这纸撕得粉碎粉碎,然后,将它扔进了深井。

第271篇、吞剑

  清江浦耿素素的三尺剑迷倒无数人。

  不是她的剑术好,耿家,有祖传的吞剑术:头仰起,使口、喉、胃在同一条直线,然后将剑慢慢吞下。

  清江浦也有别人在玩吞剑,但那些人的剑有猫腻——都是在上海打的,里面有机关,看外表是一柄很长的剑,一旦入了口,剑身就会一截一截地缩回去。

  耿家看不起那些人,认为他们顶多算个玩把戏的——而吞剑,那应该属于武术。

  耿家人练吞剑术,首先会吞下一只拴了腿的青蛙——吞下去,那拴青蛙的绳头儿却露在外面,不管青蛙在胃里怎么折腾,都要等到一炷香燃尽才可以吐出来。

  这样是为了抑制身体对异物的条件反射。

  这一步练成了,才可以吞剑。

  一柄剑插进喉咙,喉管里的软骨要向两边打开,保证剑身沿正确的方向进入食道。

  食道壁和心脏离得很近,所以这个时候吞剑的人要调动身体使心脏尽量离开原来的位置以保障生命的安全。

  这些过程一说便知,要教却是很困难。

  学吞剑者只能自己摸索。

  耿素素能同时吞下三柄剑,而且,都是剑把朝下剑尖朝上。

  表演结束时再用一口丹田之气把这三柄剑顶出来。

  三尺剑,一张琴。

  表演吞剑必须心凝一处。

  而表演的场地多在闹市,要想有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是很难的。

  于是配一个琴师。

  琴师极丑,弹琴的技术却极好,无论怎样的环境,只要他的琴声一响,耿素素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耳朵里、脑子里,静得出奇。

  有了琴师后,耿素素把她的场子设在清江浦楼旁的空地上,肚子里的三柄剑射出时,能“叮叮叮”地嵌入二楼悬的木匾额上。

  琴师弹的琴,自认为也是十分了得的。

  可是他有耳疾,听不到自己的琴声。

  他背对着耿素素,却能知道耿素素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剑进入喉管了,什么时候剑进入胃里了——当他弹最后一轮琴的时候,保准是“叮叮叮”的三声。

  正好和耿素素的剑射入匾额的时间相呼应。

  他一心一意地弹琴,希望耿素素也能听到。

  可是耿素素也听不到,她只是觉得琴师的琴声一响,自己的心就静了下来——也就是能抵消周围噪音的干扰吧。

  观众也听不到,或者观众其实听到了,可是他们不是来听琴的,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集中在耿素素身上。

  作为一个热爱弹琴的人,没人能体会到琴师的用心,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呀。

  琴师走的时候,素素正在表演吞剑。

  那三柄剑刚好被她吞下肚去。

  琴师留下两个棉花团。

  “两个棉花团,给我的?”

  耿素素笑笑,头仰起来,想吐出那三柄剑。

  她似乎听到匾额上又“叮叮叮”地响了三下。

  可是肚子里的剑却根本没有射出来。

  耿素素一愣。

  十年以后,琴师的耳疾治好了。

  再弹琴,却还是听不到自己的琴声——他能听到别人的琴声,却听不到自己的。

  琴师愣了愣。

  他只听到“叮叮叮”的三声。

  他要回来寻找耿素素。

  耿素素正坐在家里,吞下去的那三柄剑一直没有射出来。

  家里人给她找了洋医生拍片子,可是根本看不到她的胃里有剑的影子。

  家里人和耿素素自己都认定了有,洋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给她做了手术。

  ——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琴师一弹琴,耿素素就觉得喉咙痒痒的。

  “噗”“噗”“噗”吐出三柄剑。

  寒光闪闪,炫人眼目。

  “送给我好吗?”

  琴师抚拭多时,朝耿素素深揖一躬。

  捧剑而去。

第272篇、浪里擒魔

  宋朝年间,木节镇有片扈家鱼塘里,水美鱼肥。这日天刚向晚,一青壮汉子身背个耄耋老婆婆走至鱼塘边,向塘边的一对父子道:“大哥,这可是你家的鱼塘?天气好热,俺走了一天路,一见这鱼塘就迈不动步了,能不能让俺进这鱼塘洗个澡消消暑气?”

  父亲扈塘主点点头,将二人引至塘窝道:“两位若是要消暑解乏,可进塘窝暂歇,切莫下水。这塘里有蹊跷,俺不能坑害于你!”青壮汉子正疑惑,又走来一人,此人白脸鹰眼,气宇不凡,扈塘主立即笑迎上去。

  白脸男人开口道:“今日塘里可又有异样?”扈塘主赶紧道:“有、有,那对男女又兴风作浪了,搅得鱼儿惊慌,我正要去请仙师来驱魔,仙师就自来了。”

  被称作仙师的男人脱去衣衫,道:“贫师算定这对鬼魅定不肯甘休,待我收拾他们去!”说罢走出门,“扑通”跃入黑暗中的鱼塘里。青壮汉子也跟出来,问道:“你这塘里有鬼魅?”

  扈塘主叹口气道出原委:扈家本是木节镇的殷实之家,全因了这片鱼塘,水美鱼肥。忽有一天,一对青年男女也喜欢上了这片鱼塘,待到天黑避人耳目,相携到塘边戏水玩耍。扈塘主见他二人情真意切,不忍打搅,就随他们去了。哪料一次女子忽失身落水,男子跳入相救,结果双双溺水而亡。扈塘主报官后找人来打捞,忙来忙去,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后来,那男女竟化作水鬼,把塘里搅得鱼儿不得安生,日渐消瘦,这殷实的扈家,就要名存实亡了!扈塘主停顿一刻,看着鱼塘展展眉头,又道:“多亏这赵仙师,闻听此事便来为俺驱魔除邪,驱一回那鱼儿就好些。”

  这时黑暗的塘中央,传来“哗哗”翻动水浪声响,忽听到一声女子尖叫,紧接着又是一男人吼声,水中动静开始愈大起来。

  只听仙师道:“贫师才去几日,你俩又来作乱。你们既已溺亡,就该顺应天缘,魂魄到另一世界去安身立命,为何又来搅扰扈家,还不快快离去!”那书生叹道:“俺与娘子溺亡鱼塘,这鱼塘便成了俺俩洞房,俺俩在自家洞房嬉戏,何错之有?”

  仙师道:“一派胡言!”

  那女子也开口了,道:“就算是他扈家的鱼塘,也该花些银两修缮吧!你看这鱼塘边满是浮草,才不慎让小女子滑落水中,还害了我家情郎一同葬身。”

  扈塘主听到这里急了,向岸前迈一步喊道:“这位小女子,道理可不是这样讲呀。一处鱼塘,难不成也要修得富丽堂皇吗?况且你与你情郎来塘边花前月下,已败风化,俺念你俩年轻意浓,可是未驱赶过一次啊!”

  那女子道:“你不驱赶,是被小女子美色所吸引。你个大男人躲在暗处偷窥,谁不知道你这心思?”那书生一听此言暴怒了,道:“这家塘主还觊觎你美色?这回俺更要搅得塘里鱼儿都活不成!”接着传来奋力搅水声响。

  “你、你们……”扈塘主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出了。这时却听仙师大声喝道:“住手!有贫师在此,哪容你们胡作非为!”只听“啪”一声响,有人着了一掌。

  那女子尖声喊起:“小女子今夜与你拼了!”即刻,黑暗的鱼塘里水花乱响。接着又戛然而止,一会儿仙师竟一个人水淋淋走上岸来。扈塘主赶紧上前,作揖不迭道:“仙师辛苦,今夜还请务必为扈家除去这对邪魔!每次驱魔俺给六两纹银,这回俺付八两!”说完便将准备的银两奉上。仙师接过银两,却面生难色:“不是贫师不愿,实是那男女神魂又增了魔力,贫师已被耗尽精力了啊!”

  扈塘主无奈道:“那仙师只能明夜再来驱魔了?”仙师露出更为难的样子道:“可明晚贫师已应允了另一家。那家娘子岁长无孕,贫师疑是有石魔作梗。本想今夜彻底打散塘中男女魂魄,明晚正好为那家驱魔,二十两纹银都收下了,怎好违约!没想到你这塘中的男魔女鬼变得难缠,竟一时难以搞定……”

  扈塘主忽地一跺脚,道:“想那不孕娘子,驱魔结果也非三两日之功。俺愿出三十两纹银,恳请仙师趁热打铁,明晚先为俺来驱魔。”说完迅速从塘窝里抱出个沉甸甸的木匣,正要塞给仙师,在一旁始终未说话的青壮汉子一把拦住扈塘主,道:“驱个魔邪三十两纹银,贵了些吧?不瞒扈塘主,我也习过些许玄技,收妖驱魔也略谙一二,刚才仙师与两水妖苦斗,已大伤对方,俺就借仙师前功,再去续斗,将水妖捉来,到时塘主只付俺碎银一两即可。”

  扈塘主和仙师还未回过神来,青壮汉子已脱去衣衫,跃入水中,向塘中央去了。霎时间,黑暗的塘水里先有了书生的声音道:“哪里来的大胆贼人?”那女子也恨声道:“知趣的快快离去,否则让你有来无回!”又是一阵搅动水响,还有如狼嚎般的啸叫声音,把清凉洁净的水塘搅扰得如沸腾了的鱼锅,恐怖至极。

  再听那青壮汉子,一边打斗,口中却笑了,道:“你这书生,不去遮风避雨地读书,也来干这水鬼营生,简直是班门弄斧。”忽然,书生骂声断了,改作“咕噜咕噜”的水响,必是被按入水底去了。见此情景,那女鬼急了,冲向青壮汉子道:“住手!你要把他淹死了,小女子非抓破你脸……”忽然女鬼话音打住,又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塘里安静下来。

  蓦地,青壮汉子游回岸边,双手拎着的一对男女早被灌得只剩半条命。扈塘主回过神来,上前探看:“原来你们还活着,你们不是鬼啊!”

  “这世上哪有鬼。”青壮汉子喝斥男女,“还不道出实情,还想回去喝塘水吗?”男女跪在地上,向扈塘主如实道来。原来,这男女乃是木节镇的混世泼皮,因世道艰难,又想不劳而获,便与人合计,假意溺死后装神弄鬼,为的是从扈塘主手中骗出银两来,没想却被青壮汉子撞破,栽了跟头。扈塘主这才恍然大悟,回头看去,那仙师已不知所踪了。

  “他跑不了!”突然,与汉子同行的老婆婆拄拐走来,“有这两个人犯在,定会索回仙师。”她又赞赏地看向青壮汉子,“吾儿,干得好!”

  原来,青壮汉子跟随公明哥哥被招安后,因擅穿龙袍戏耍被贬,便携老母回梁山泊石碣村来捕鱼过活,没想路经木节镇先显了身手。

  “原来壮士竟是梁山水军头领,人称‘活阎王’的阮小七,难怪一见面,就喜欢塘里的水啊!”那对男女闻听扈塘主赞叹,惊得浑身打起冷战……

第273篇、摇滚国王

  1928年6月一天的上午,阳光明媚,马德里的各大报纸却都在头版显要位置登出了一条爆炸性新闻——所有皇室人员,在拍全家照时,由于摄影器材遇水漏电,引起强烈爆炸,在场人无一幸免!这真是晴天霹雳,炸得西班牙全国上下万分震惊。

  内阁大臣们立刻召开会议,决定要寻找一位有皇室血统的人来继承王位,否则,无君之国必定大乱。

  大臣邓尼说:“皇叔华西纳公爵年轻时去美国漫游,曾爱上一位饭店女招待,名叫康丝坦斯。但是,按照皇室的规定,他又不能娶她。所以,西班牙皇室曾给了这个女招待一笔钱,让她离开华西纳,单独去抚养他们生下的孩子。那是个男孩,如果他还活着,恐怕也已结婚生子,后代也要成年了。”大家一听,立刻催促邓尼飞往美国,去寻找华西纳公爵的后代。

  邓尼在大使馆的帮助下,很快弄清康丝坦斯已经去世,她和华西纳所生之子也在车祸中丧生,不过,她的孙子利夫却健在,是个失业的摇滚歌手。

  邓尼大喜过望,很快在酒吧找到了借酒浇愁的利夫,对他说:“尊敬的陛下,快别为失业发愁了!我是西班牙大臣邓尼,我是特地来请您回去当西班牙的新国王的。”利夫透过澄黄的威士忌酒液,瞪视着这个白胡子老头,不知该说谁已经喝醉了,是对方还是自己?但是,不容他迟疑,随行的西班牙使馆人员立刻将他“请”进汽车,飞速驶往机场,又将他推上那架等待已久的专机。

  螺旋桨一转动,摇滚歌手利夫就被带上了万米高空。这时,他仍旧在怀疑自己是否正处在酒醉状态。

  但是,当飞机在马德里机场降落后,他踏上红地毯,由邓尼大臣陪着检阅三军仪仗队,接着又被送进金碧辉煌的王宫时,他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决不是开玩笑或做梦。

  老勋爵威尔斯已当过25年王宫教习,他走近利夫说:“陛下,您不必担心,我会教会你一切。我从你脸上看到了华西纳公爵的影子,你一定也像他一样聪慧、明智,你很快会成为一个合乎规范的新国王的。”利夫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但是,我目前只懂摇滚乐,充其量只能当个摇滚国王,如果有紧要的国家大事,那可就棘手了!”威尔斯勋爵笑着摇摇头说:“这儿的规矩跟英国一样,君主不处理任何事务。你可以外出游览、访问,即使制造出麻烦来,也只是国王的玩笑。”这话正合利夫的胃口。他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虽然害怕失业,但也很害怕被莫名其妙的“国家大事”紧紧缠住。

  第二天傍晚,在宫里呆了一整天的利夫摆脱了他的卫队长,翻身跳出宫墙,溜进了一家新开的夜总会。他一会儿坐在酒柜前喝酒,一会儿凑到钢琴边听音乐,显得非常活跃。

  不一会儿,他挤到一座小舞台前,观看起表演来。谁知,今晚是由新来的美国舞女莱娜表演。舞台前闹哄哄的,有个喝得半醉的络腮胡子掏出一大把钱,扔到莱娜身上,大声说:“跳个脱衣舞,老子有赏!”谁知,莱娜是个自尊自爱的舞女,她不会迎合低级下流的要求。她抓起那把钱,撕得粉碎,扔回到络腮胡子的身上。

  络腮胡子恼羞成怒,竟借着酒意跳上台,准备大打出手。这时,利夫再也忍不住了,他跟着跳上去,一把抓住了络腮胡子举起的拳头,对他说:“请你尊重女性!不能这样无礼!”络腮胡子回过头来,发现利夫比他矮了一截,他二话没说,就用左手给他来了一记勾拳。利夫也光火了,他抹干净嘴角的鲜血,冲上前,连连出拳;把络腮胡子打得晕头转向。

  这时,在场的一位摄影记者连连燃亮了镁光灯,摄下了这个精彩场面。

  正当好些人为利夫的正义举动鼓掌时,络腮胡子的狐朋狗友来了,他们中有的拿着短刀,有的还别着短杆火枪,团团围住小舞台,准备为络腮胡子出一口气。

  利夫做好迎战的准备,回头对莱娜说:“姑娘,你快走吧,这儿不关你的事!”正在危急之时,皇室卫队长带着卫兵们赶到了。捣乱的家伙们一见,连忙四散而逃。

  利夫对卫队长眨了眨眼睛,转身对惶惶不安的菜娜说:“我是一个在皇宫里唱摇滚乐的歌手,认识你很高兴,希望我们还能见面。”说完,他握了握莱娜的手,跳下小舞台,在皇室卫队的簇拥下,离开了那家夜总会。

  正当大家纷纷猜测利大的身份时,那位摄影记者大叫起来说:“哈哈,那是西班牙新国王利夫!我搞到精彩的独家新闻啦!——国王为一个舞女大打出手!”第二天,报上果真登出了利夫在夜总会教训络腮胡子的大幅照片,主编还写了社论,对摇滚歌手当上国王提出质疑, 一时间,大臣们也议论纷纷。

  当天下午,皇族中一支旁系的后代格雷顿勋爵拿着报纸,找到邓尼大臣,对他说:“瞧瞧,这算什么样子!为一个舞女大打出手,他跟他那当女招待的老祖母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人能当国王吗?我哪一点比这个吊儿郎当的美国人差?!”邓尼大臣早已明白他对王位觊觎已久,就顺着他的口气说:“是有点儿失体统。但是,我相信,威尔斯勋爵会给他很好的教导的,让我们耐心等待一下吧。无论如何,他的皇家血统是得到证明的。”格雷顿勋爵摇摇头,跳上马车,直奔那家夜总会,找到了莱娜小姐,指着报纸上的新闻,对她说:“莱娜小姐,你可看清了,救你的是新国王利夫,你为什么不充分利用他,使自己身价倍增呢?我给你十万美元,希望你下些功夫,让他一刻也离不开你!”莱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凭我的经验,给我大把钞票的人都没安好心!我估计,你是想利用我,使这个刚从美国来的摇滚国王大出其丑吧?可惜,我是不会干这种卑鄙的事的!”格雷顿勋爵像当头挨了一棍,灰溜溜地离开了夜总会。但他并不死心,又找到了那位摄影记者保罗,给了他一大笔钱,对他说:“新国王一定会再来找莱娜的,我希望你拍几张更有价值的照片!”保罗收下钱,点点头说:“为了钱,还为了新闻价值,我会一直盯住这个舞女的!”就在这时,利夫已经派卫队长约莱娜到一家咖啡馆见面。莱娜考虑了一下,立刻就赶去了。在交谈中,利夫听说莱娜跳舞是为了挣得上大学的学费和帮助失业的父兄时,心里大为感动。他对莱娜说:“我会让卫队长经常来跟你联系的,有谁敢欺负你,我会去教训他的!”莱娜被他坦诚的表白逗乐了,笑着回答说:“帮了我一次,已经登上报纸了,再有第二次,马德里都要沸腾了!我可不想卷进王室是非里去!”正当他们谈得十分投机时,卫队长进来报告说:“威尔斯勋爵来了,他想见见陛下。”利夫叹了口气,只好让卫队长带着莱娜从边门离开,坐着等威尔斯勋爵来教训自己。果然,老勋爵一进来就说:“陛下,我知道你约了她……我相信你们之间感情很纯洁,但是,我要告诫你,不可重犯你祖父的错误。作为西班牙国王,你该娶个有贵族血统的女子为妻。你该明白,皇室婚姻带着浓厚的政治色彩,好的婚姻能巩固你的统治。”利夫听得心烦了,他摆了摆手,说:“谈点别的吧,有什么要我这个国王干的?我觉得这宫廷生活太刻板太拘谨太枯燥乏味了!”威尔斯勋爵连忙说:“有!非洲的一位新酋长蒙巴来到欧洲访问,他想通过与王室的接触,使自己的地位合法化。我们呢,也对他们那儿新发现的矿产感兴趣。陛下想接见他吗?”利夫来了兴趣,随口说:“为他举行一个欢迎晚会吧!”晚会在王宫的花园草坪上举行。

  蒙巴酋长紧紧握着利夫的手说:“如果陛下能燃起一堆篝火,就太合我们非洲人的口味了!”利夫一挥手,一堆熊熊的篝火点燃起来了。蒙巴酋长大喜过望,招呼自己的乐队,在篝火旁弹奏起狂热的音乐。

  听着这既古老又熟悉的音乐,利夫情不自禁地对蒙巴说:“这曲子我熟悉,有人还为它填了歌词呢!”蒙巴酋长更来劲了,他拍了拍利夫的手掌,说:“如果你能为我们演唱,我和我的臣民们就能好好过一过跳舞的痛!”利夫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非洲乐队的旁边,大声唱道:“辽阔的蓝天,自由的心情,飞翔的愿望,奔腾的血液,无拘无束,张开翅膀……”随着他的歌声,蒙巴酋长一行人竟在篝火旁跳起了非洲传统的摇摆舞,弄得陪在一旁的西班牙大臣们既惊奇又高兴。

  晚会将近结束时,邓尼大臣悄悄对利夫说:“陛下,我们都很敬佩你的外交手法。有人建议,是否马上请蒙巴酋长签一个合同,批准我们在他们国家开采矿产?”利夫摇摇头说:“这仅仅是友谊的开始。我弄不懂,为什么许多人把一切都建筑在利益上呢?”邓尼点点头,知趣地退下了。这时,威尔斯红光满脸地跑过来说:“陛下,祝你出色地完成了第一个外交使命。现在我得到一个新的消息,芬兰国王和公主列妮将来访问,他们正在寻找工业上的合作伙伴,那个合同能提供近万人的就业机会。我希望,陛下热情接待他们,并以列妮公主的名义举行舞会,增进与公主的相互了解。”利夫一下子觉得扫兴透了:他不反对与一位公主接触,但一将“国家利益”、“就业机会”等搅和进来,他就把公主想像得跟商店里板着面孔的售货员一模一样。

  第二天,他又让卫队长去把莱娜约到一家饭店,痛痛快快地将自己最近的想法告诉她。他说:“我真不想当国王!还是当个快乐的摇滚歌手好!”莱娜安慰他说:“你也别忘了失业时的忧伤。国王有国王的烦恼,歌乎也有歌手的不幸。我想,你还是照威尔斯勋爵所说的去做,这样,对你自己和对国家,都有好处。”利夫一听她的口气,像是有意要疏远自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想表白自己的肺腑。

  正在这时,莱娜看见那个摄影师又举起照相机准备拍照,她机智地将善前酱喷射过去,拉起利夫的手就跑。

  第二天,芬兰国王带着公主列妮前来访问了。宴会上,芬兰国王侃侃而谈,介绍了他们皇族的悠久历史。这时,利夫也故意直言不讳地谈到自己当女招待的祖母和自己当摇滚歌手的经历,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十分尴尬。后来,还是列妮公主打破僵局,拍了拍手说:“陛下真是坦率,这才符合二十世纪精神!”这时,威尔斯勋爵松了一口气,当场宣布说:“今晚,西班牙国王利夫将为芬兰公主举行一场舞会!”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但是,格雷顿勋爵却边鼓掌边咬牙切齿。他悄悄溜出去,暗暗以利夫的名义向莱娜发出舞会邀请,希望让利夫大出洋相。

  当天晚上,王宫的大厅里灯火辉煌。芬兰公主打扮得像天仙一样,端坐在芬兰国王身边。利夫先让乐队奏起疯狂的摇滚乐,他独自上场,无拘无束的劲歌狂舞起来,直跳到浑身大汗,才坐到沙发上吁吁喘气。这时,轻柔的华尔兹舞曲奏响了,他朝芬兰公主作了个抱歉的手势表明自己已累垮了,无法奉陪。

  格雷顿勋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站起来,邀请公主跳舞。正在这时,莱娜拿着请柬到来了。利夫又惊又喜,马上请她一起跳华尔兹。

  这时,格雷顿勋爵悄悄在芬兰公主耳边说:“你瞧,那个陪西班牙国王跳舞的姑娘,是个脱衣舞女!”——阴险的格雷顿,故意将莱娜说成是脱衣舞女!列妮的眼睛里像是喷出火来,一曲才终,她就拂袖不告而别了。芬兰国王弄清原因后,也很生气,他与另一个国家签订了合作协定,匆匆离开了西班牙。

  西班牙王室内外,顿时像爆炸了一颗巨型炸弹,大家都对利夫的举止议论纷纷。这时,格雷顿勋爵要求召开内阁会议,他在会议上煽动说:“不管利夫是什么血统,这样的人不配当西班牙国王!我们要收回君主权,恢复皇族尊严,重新选择新的继承人!”大臣们沉默不语,谁也拿不出充分的理由来反对格雷顿的话。

  利夫心情沮丧,独自来到夜总会,将心里话告诉莱娜说:“反对我当国王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来,我只能当摇滚歌手。”莱娜却说:“我看,那个格雷顿勋爵早有阴谋勾当,他曾来收买过我。

  报上的新闻和伪造的请柬,一定跟他有关!”利夫仔细看过了莱娜保存好的那张请柬,发现上面果然是格雷顿的笔迹。他立刻找到卫队长,让他去讯问那个盯住菜娜的摄影记者。

  不出所料,摄影记者交待了格雷顿勋爵交给他的“任务”,还说出了格雷顿给了他多少钱。

  利夫心里有数了。他又找到了忠心耿耿的大臣邓尼,问他谁最有资格继他之唇当西班牙国王。邓尼吞吞吐吐地说:“威尔斯勋爵,他的血统几乎踉你一样。但是,他觉得自己老了,请求我保持缄默,全力辅助你……”利夫非常感动,又请邓尼约来蒙巴酋长,对他说:“我想用工业设备换取你们部分矿产开采权,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蒙巴酋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说:“咱们是朋友,你说什么都行!签字吧!”第二天,利夫召集大臣们开会,他拿出与蒙巴酋长签订的合同,对大家说:“前不久,因为我的幼稚,失去了一份芬兰合同,现在,我用这份价值6亿美元的合同来弥补。我不适合当国王,我将把王位移交给威尔斯勋爵,他和我有着同样的血统。这儿还有一份材料,它证明某位勋爵为了觊觎王位,干下了种种卑劣勾当。”坐在下面的格雷顿勋爵,面色顿时变白了。

  几天后,威尔斯正式继位了。他为利夫提供了一幢装有录音设备的别墅,还将他封为华西纳第三公爵。

  利夫立刻给莱娜写了封信,他说:“我希望马上见到你。现在,我已从摇滚国王变成了摇滚公爵,轻松快乐得多了。

第274篇、豪客克明

  天保10年(1840年),日本足利郡下毛粟谷村,有一个名叫仙右的人。他家世代务农,除了种田外,还在五十部开了爿鱼店,又在家乡附近的风穴山上烧石灰。这个石灰窑已烧了有30年之久,因此家里很有几个钱。
  且说同村有一个坏蛋,名叫隼人。这人长得短小精悍,下巴尖削,为人心窄气狭,机变百出,实在是一个邪恶毒辣之徒,平日仗着他与当地官府沾亲带故,一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见仙右家又是开店,又是烧窑,赚头着实不少,就十分眼红,一心想扳倒他,将他的这份财产攫为己有。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吉田,长得与乃父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他学得一身武艺。
  这天做爹的将他的打算跟儿子一说,儿子连连拍手叫好,两人就计议起来。
  他们先让一个名叫直记的人去官府里告状,说仙右强占民宅。官府收了原告的钱,当然想置仙右于死地,只是证据实在不足,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到底结不下案,只好不了了之。
  隼人不死心,又出钱去买通仙右家的一个名叫繁丞的亲戚,叫他出其不意刺死他。幸而繁丞为人正直;他对隼人说:“我与仙右不和,这不假,只是我喜欢有话直说,有事当面解决,不喜欢鬼鬼祟祟的背后搞鬼。大爷要我干的事有欠光彩,恕我不能遵命。”
  隼人碰了一鼻子灰,就去对儿子说:“想不到仙右这厮的人缘有这般好,
要人证没有人肯做人证,要人杀他又没人肯动手,两件事都办不通,这事嘛……拖长了迟早要泄漏。心慈非好汉,无毒不丈夫。咱们如果要他的这份家产,我看只有……”
  他压低声音,与儿子细细商量起来。
  他儿子原是个头上长疮、脚底出脓的坏种,心比他老子还毒,手比他老子还辣,如何不同意?凶父恶子,一拍即合,马上分头准备去了。
  且说仙右这夭正在家里吃中饭,突然隼人派人来说,他想与他写一份重归于好的和约,写好了送入官府备案,不知仙右意下如何。仙右原是个坐得正站得直的人,平日光明磊落待人,不防有他,就爽快答应了,即日夜里去隼人家签约。
  晚饭后,仙右独身一人上隼人家去了。隼人煞有介事地接待他,当着他的面说了许多拉热乎、套交情的话,还与他一起订了一份和解书。仙右虽然也听繁丞告诉他,说隼人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曾出钱想收买他当刺客,但是他不相信。他是个与乡亲村邻和睦相处的人,不想与人鸡争鹅斗的。
  他与隼人订了和解书,各自签下名,盖下手印,就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回家路上,他要走过一座树林。当他走到树林旁边时,只听见一声吆喝,出来5个蒙面强盗,两人在前,两个在后,一个则拦住了防他往田野逃走。
  仙右喝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这5个人一言不发,一步步逼了上来。他们每人手握明晃晃的尖刀,一声不响,形同鬼魅。仙右连问几声,得不到回答。知道是遇到了非杀他不可的杀手,就随手在地上拾了一根枯枝,突然向东面冲去。5个人齐声吆喝,追了上来。就在他们将冲到未冲到之际,仙右蓦地一个向后转,朝树林方向撤腿就跑。5人一看上当,大声叫着随后赶来,仙右怕树林中还有埋伏,不敢深入,只是猛的改变方向,从斜刺里冲过去,提起树枝狠命打去,“啪啪”两下,正中两个家伙的手臂,一个被打脱了刀,一个则打了一个踉跄。可惜对方人多势众,他刚想俯身去拾刀,不幸腰际大痛,他被赶上来的人一刀砍中了,他大叫一声;一个滚翻,躲开了朝他头上砍来的一刀。


  这时,50米外,有一个人在大声叫喊:“来人啊!救命!有人杀人了!救命!救命!”
  这5个人大吃一惊,赶上去又胡乱砍了几刀,仙右只觉得疼痛难忍,不由昏晕过去,这些人只当他已死了,见不远处叫喊得急,怕村民听见了赶来逃不脱,打个唿哨,一齐窜进树林溜了。
  这些暗杀仙右的人是隼人的手下,为首的是他的儿子吉田,腰上那致命的一刀正是这厮下的毒手。
  那喊救命的人又是谁呢?说出来也许叫人难以置信,此人是隼人的奴仆权藏。他并不知道隼人的阴谋。这天他正告了假去家里办点私事,回来时已是天黑,影影绰绰中看见有5个歹徒在杀人,连忙喊救命,不料竟坏了他主人的大事。
  且说附近村民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就一齐赶来,只见仙右昏死在地。有认得他的,忙将他草草包扎了,抬回家去。
  仙右回家后不久醒了过来,就讲了这事的前后经过。他伤虽重,心里还是明白的。
  他把12岁的儿子仙太和他的忠实仆人寅五郎叫来,吩咐道:“我后悔不听繁丞的话,一时疏忽,误中了隼人的毒计。这5个人中有一个小个儿,他虽蒙着脸,却叫我认了出来,他正是隼人的儿子吉田。我的重伤正是他下的毒手,我伤时有人大叫‘救命’,这人不知是谁,你们早晚探听出来,可以做‘证人’……看来,我的伤是治不好了,我死后,他们迟早要来夺这风穴山上的石灰窑,你们还不如早日离开这里,到五十部鱼店里去混日子,装得越是糊涂越好,只是不要忘了为我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不要轻易下手,要找准机会一举杀了他们父子两个……要不,这一带老百姓恐怕要遭殃了……不杀掉这两个贼人……我死不瞑目……”话说到这里,就咽了气。
  仙太这时年纪还小,但很懂事,他与寅五郎商量好,只说父亲是遭断路强盗的袭击而死,也不报官,只是择地葬下了。他们知道隼人是与官府勾结好了的,何况这次仙右之死没有人证物证,报案也是枉然。他们借口无力经营,低价卖掉了石灰窑,由寅五郎带了仙太一起上了五十部。
  再说隼人一举成功,不但杀了仙右,还霸占了石灰窑,自然十分得意,但是仙右的儿子不死,到底不放心,他又派人去五十部打听,打听的人说仙太年纪尚小,浑浑噩噩不懂事,只知道一天到晚玩耍,大把大把花钱,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这里,读者已经看得出来,仙太年纪虽小,为人却极有志气,他牢记着父亲临死前的遗嘱,决心为民除害,为父报仇。他白天装成花花公子的模样,外出胡乱花钱,只寻好吃好玩的去处;晚上则勤奋地读书习武。
  三年后,仙太15岁,他听说有个陆奥人叫久保克明的武艺高强,为人正直侠义,就千方百计请他来做自己的师父。克明见仙太的气质不错,要他答应改了花花公子的行径,就收下了他。从此,每天夜里仙太就全力学剑,很快就入了门。

  一年后他觉得自己的剑术已可以杀了隼人,就偷偷与寅五郎商量,想去暗杀他。
  寅五郎去刺探了回来,对他说:“小主人,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次我去,亲眼看见隼人每次外出,除了自己带刀外,还总有4个人手扶刀柄跟随着他,你我两个人至多能杀掉他一个两个,要杀隼人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吉田这小子的武艺不错,凭我们现在的武艺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仙太听着听着,不觉掉下了眼泪,唏嘘道:“这么说来,我……我几时才能……实现我爹的遗愿呢?”
  寅五郎也无法,只是陪着他一起流泪。正哭着,他们的师父推门进来。


  他惊讶道:“哎呀,好好儿的,干吗哭得这般悲伤?”
  仙太福至心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克明道:“贤徒有话尽管说,快起来告诉师父!”
  于是仙太与寅五郎就将隼人这厮如何横行乡里、如何暗杀仙右的事一一说了。
  克明听了,半晌不开口,仙太只当师父不肯帮助他,又要跪下去。
  克明一摇手,道:“贤徒别急,我只是在想,我们仇是一定要报的,更何况这厮这般鱼肉百姓,我如何会饶他?只是这5个蒙面人是谁还没有一个真凭实据,待我花半年时间去细细打听准了,咱们再来个一窝端,叫他们个个得到报应。在我调查期间,你们两个还是安心练习武艺,不要露出声色。”
  仙太和寅五郎见师父肯主持公道,如何不高兴?连忙谢了。
  话说克明这人虽然武艺高强,为人仗义,可也不是个鲁莽从事的人。他改名换姓,穿上一套旧衣服,挑了一担鸡蛋,装作是一个卖鸡蛋的小贩,到下毛粟谷村去了。他打听到隼人家的仆人权藏在仙右受袭击的第二天就被解雇了,就四处找他,好不容易在小晃村找到了他。他在种田。克明装作向他收购鸡蛋,慢慢儿与他混熟了。
  一天,权藏对他说:“老弟,看你堂堂一个男子,一表人才,买卖鸡蛋,能有多少赚头?我看你不如去当个织造工。粟谷村有个绸布厂,你不妨去试试。”
  克明谢了他,上粟谷村去了。
  过了几天,他回来对权藏道:“权藏老哥,我听你的话到那里去过了。谁知那个厂里的老板平右是仙右的弟弟,他一听说我认识你,就大为光火,说你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杀了他的哥哥,他恨不得食你的肉扒你的皮呢。说我既然认识你,准也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将我赶了出来。”
  权藏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抖颤颤道:“上有天,下有地,天地良心,这事真冤枉呀,那天我实在丝毫没有害仙右,反而是我无意中救了他。也是为了这个缘故,隼人老爷说我坏了他的大事,所以第二天就借了个由头将我辞退了。”
  克明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权藏说,那天他不在家,不知道隼人是怎么商量的,总之,他将仙右骗到家里来,磨到天黑才放他回去。回去的路上,他的儿子吉田伙同了其他几个家人截住了杀他。那天他在城里办事回来,已是天黑。走到这里,正碰上这件谋杀,只当是强盗在抢东西杀人,就大喊大叫起来。前后的经过就是这样。
  克明无意中找到这么一个证人,心里十分高兴。他不动声色地问这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权藏附着他耳朵说:“不瞒老弟说,吉田回来后说,他砍中了仙右的腰,这一刀即使一时死不了,也捱不过三天五天 的。这话是丫环阿敬亲耳听见的。事后,他还将换下来的几件染血的衣服叫阿敬去洗洗。阿敬也早离开了隼人家,嫁人了。不过这话我只对你说说,你可千万要闭上嘴巴,万一被隼人老爷知道了,你我可都要活不成啦。”
  克明谢了他,又好不容易找到阿敬,巧妙地问了她,证实权藏说的句句是实。于是,克明就回去了。
  弘化元年(1844年)10月22日晚上,克明带了仙太和寅五郎连夜上隼人家去。
  且说这天夜里,突然大风呼啸,飞沙走石,屋瓦乱飞,树木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在悲哀地哭泣。
  克明来到腰门前,一按仙太的肩头就越过了围墙。他打开腰门,让仙太和寅五郎进去,然后再关上门。他们三个人蹑手蹑脚走到里屋,从门缝向里张望,只见隼人正靠着火炉在查看帐簿。仙太抽出刀来,想进去一刀剁翻他。克明按住他,示意叫他先调匀了呼吸再说。等他们调匀了呼吸,克明飞起一脚踢开了门。
  仙太和寅五郎冲在前面,大叫道:“隼人老贼,为仙右老爷纳命来!”
  隼人出其不意,手一松,将一本帐册掉进了火炉,火“轰”的一声旺了许多。他定睛看去,只见仙太长得活脱脱像仙右一般,不由魄惊胆落。他原想大叫,不料喉咙里竟像塞了一团麻似的。寅五郎一纵身跳到他身后,一脚将他踩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仙太一刀已砍中他的右肩,顺势削下去,又将他的5只手指全削了下来。寅五郎尽力斜劈一刀,不仅将他一砍两截,还将一个火炉“当”的一声削去一大块。
  隔壁几个打手听到吆喝声,知道事情不妙,操了刀枪棍棒赶来。克明站在门口,见一个砍翻一个。
  他大喝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他的武艺好得出奇,出手三下便伤了三人,其余人见隼人已死,犯不着卖命,发声喊,一齐丢下武器一哄走了,再不回来。
  3个人找了几处,只是不见吉田这家伙。克明搜到屋后,一眼看见树上有个黑影,就捡起一粒石子,“嗖”的一声打上去,一声响亮,这人跌撞下来。这人的身手自也不弱,虽然跌下树来,还是连滚几滚,跃起身来逃走了。
  寅五郎大叫道:“正是吉田这厮!”
  他一刀飞去,正中他的背上,吉田大叫一声,打了一个踉跄,直向织布机下钻去。克明连跃几跃,追上他,一把拖住他的双脚,拉了出来。仙太手起刀落,已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他们三人提了仇人的两个脑袋,去仙右的墓前祭奠了,然后一齐上郡府去自首。
  因为人证俱在,百姓又恨隼人父子入骨,聚集起来一齐声援。官府怕事情闹大了,只好判他们三人无罪。
  从此,克明的名声大震。附近一带不讲起他来则已,一讲起来总是夸克明的侠义行为。

第275篇、都市补鞋匠的故事

  一抬脚发现皮鞋前面豁了一个口子,我就满大街溜达寻找补鞋人。有人告诉我说,街头市宾馆旁有一个“博士机”补鞋店不错。店主是个小胡子。我走进去问道:这里鞋子怎么补?他看了看说,你把鞋子放这里吧。我问多少钱?他说,15块。我正要脱鞋给他,他说你放这里下午来取。听完这话,心里就觉得有些不爽。收费贵是一个方面,补鞋这事立等可取,为什么要把鞋子脱了放这里!

  于是掉头去寻觅另一家。不远四五百米处,我发现了另外一个补鞋人。那是个老者,围着个灰布围裙,在小弄堂口。我上前打探行情,他盯着我的鞋子看了一会儿说,小口子,三块钱可以。我心中一喜,问要多少时间?他说十来分钟吧。

  他取了个马扎示意我坐,我安心坐下来。老人身边是一个木头箱子,箱子打开着,里面摆放着钻子、胶水、剪刀、锉刀、钢锯、针线之类,最多的还是各种尼龙线和麻线,其中有颜色区别和粗细之分。看得出来,有些是买的,大部分是自制的。我脱下鞋子,老人一把接过,从身后口袋里取来一张干净的报纸,搁在我的脚底,方便我那只光着的脚着陆。

  老人取过我的鞋子,先用一块打湿的布抹了抹灰,而后掉个头,老花镜凑到鞋子破口处,张望了一番,取来一把錾刀,把我的鞋子破口处用錾子錾齐,而后由外往里塞进一块狭长的鞋皮底子。

  底子塞好后,再把鞋子架上他身边的那台补鞋机。补鞋机是那种老式手摇的,不像我刚才去的那家补鞋店是电动的。其实我不知道,称呼那个类似于缝纫机,但又比缝纫机小得多的机器叫“补鞋机”对不对。

  老人从木头箱子里拽出一卷和我鞋面颜色吻合的尼龙线圈,插到机头线柱上,然后将线头引到补鞋机针头的针眼里。虽然老人戴着花镜,但穿针引线这个细活,他却是几秒钟搞定。老人一手掌鞋,一手摇着机臂,咔哒咔哒,声音匀称有力,动作舒缓娴熟。

  我左右无事,一眼瞥到老人箱子里有一个铁刷子。这种刷子一般是给胶鞋刷毛糙,方便粘胶的,我小时候看过,主要是给人补雨鞋的时候才用得上。我哈哈一笑说,老人家,您还会补雨鞋呐。

  老人回视了一下箱子说,岂止补鞋,打铜补铁,修伞锔碗,我哪样不会,哪个没干过!

  老人说的这些行当,我小时候都亲眼见过,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如给锅碗瓢盆修缺补漏。村子里常来常往的都是那些修铜补铁的手艺人,一声吆喝,他们就会走进家门,摆开阵势给家里所有的破烂搞一次集中会诊。

  我点头道,您说得没错。我记得小时候,穿的凉鞋破了就用烙铁烫好;雨伞坏了,搪瓷盆漏了,找个修铜补铁的给修补修补,还能接着用个三五年。

  以前,这些家常物件都是要传三代的,不像你们当今,破了就往门外一扔。老人打断我的怀想,跟我唠叨上了。我那时候可吃香咧。我六三年初中毕业,家里七八个孩子,我是老大,弟弟妹妹吃用和家里开销,我全包了。嗨,我老太婆还是那时看上我的呢。如今老了,就在家门口摆个修鞋摊子……

  可能是对过去的光阴和岁月起了伤感,他叹了口气,低头从架子上取下鞋子,用剪刀将多余的线头剪掉。我以为这样就好了,伸手去接。

  老人摆了摆手。把鞋子搁在膝盖上,回身取来一把小钢刀,划开我的鞋帮,用钻子绕上麻线,把鞋子豁口处用线密密地扎了一圈。刚才补鞋的线立刻就隐匿在了鞋帮深处。

  我估摸着这下已经好了,再度伸手去接。老人又摆了摆手,把鞋子立在掌心,打开一瓶胶水。胶水未及开封,老人随手拿了剪刀,铰了个口子,而后胶水吱吱地注入我鞋子刚刚修补好的地方。老人把鞋子对着太阳,用嘴吹一吹,晾一晾,待胶水完全渗入,胶合牢固了,才把鞋递还给我,道了一声,小伙子,等久了吧!

  虽然是新补的旧鞋。那一刻,我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第276篇、夜半鬼敲门

  灵石山是个大原始森林,林木葳蕤,黑熊,野猪。猴子,什么野兽都有。这年,山下的村子里住进了一个从城里来的人,乡亲们都叫他黑胖子。他承包了一块山地,种的全是玉米。因为他钱多,肥料下得多,庄稼长得特别好,棵高粒满,眼馋得当地的农民直流口水,也把野兽招来了。黑胖子不得不每天在地里看着,见到野兽来了就往死里打。

  黑胖子独住在一个小院里。这天,他从地里回来已经很晚了,累得筋疲力竭,胡乱地吃了点饭就睡觉了。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咚咚咚,咚咚咚……”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黑胖子想,准是村里谁家有了什么急事来找他,便一边问:“谁呀?”一边披上衣服下地开门。可当他开门时,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见月亮在一块黑云里时隐时现,一阵夜风吹来,草木簌簌作响,黑胖子不禁打了个寒战。深更半夜的是谁来敲门呢?莫非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黑胖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回到了屋子里,上床接着睡觉。然而,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又听到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这一次敲得比上次更响,震得窗棂都在颤抖。黑胖子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大喊一声:“谁?是谁?”可外面一点动静没有。当他再次打开房门时,院子当中仍是空无一人。这一夜,敲门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搅得黑胖子一夜没有合眼。人都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这黑胖子偏偏心里有鬼。他原来是个包工头,雇民工给他干活,工程一结束,他不给民工发工资,揣着钱就溜了。他的腰包是鼓了,可把民工坑苦了。今年春天,他听说民工已联名把他告到了法院,为了躲避法律的惩罚,他偷偷地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有模有样地种了点地,想暂时躲一躲风头。没想到,竟出了这种怪事。黑胖子想起了别人给他讲的一个故事:一个当官的,把上面发下来的救灾款都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里。他自己是肥了,可那些灾民却惨了,挨饿受冻,苦不堪言。可自从那个当官的贪了灾民的救命钱,每天晚上都能听到莫名其妙的敲门声,搅得全家人夜夜难眠,心惊胆战的。他老婆劝他,快把那些钱还给人家吧,要不这样下去谁都没好。可贪官却舍不得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他每天魂不守舍地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本来是个年富力强的人,却变的精神恍惚起来。一天,他开车去上班,因为睡眠不好,头晕目眩的,一打盹,轿车扎进了一辆大卡车的屁股里。贪官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大肉饼,匆匆赴黄泉而去。他贪的那些钱,一分也没带去……听完后,黑胖子一点儿也不相信。可今天这事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容不得他不信。要不然这没人没影的怎么就响起了敲门声?

  夜半鬼敲门(2)

  黑胖子知道那些民工都是来自贫困山区,他们有的指望用打工的钱供孩子上学;有的指望用钱给老人治病。贪了他们的钱,实在是太损了点,阎王容不下那个贪官,也未必能容得下自己。如果不吐点,也许自己就会和那个贪官一个下场。第二天,他匆匆地来到镇里的邮局,按着雇用民工的花名册,把10万元寄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他默念着,阎王爷啊!我已有了悔过之心,别再找我了。他到酒馆里暍了点宽心酒,回到村里天已黑了。他没有到地里去,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就酣睡过去了。

  这一夜,安安静静的,他睡得香。他想,果真是鬼敲门,多亏我识时务啊。天刚壳,黑胖子就去了自己的玉米地,到地里一看,好好的庄稼又被糟蹋了一大片,他鼻子都气歪了。这一天,他一直守在地里,一见猴子来吃粮食,就猛打猛追,毫不留情。兜上回到家时,他喝了一大碗的白酒,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再去和那些猴子较量。可是,睡到半夜,又骤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和上次一样。他开门一看,外面什么也没有,一躺下,敲门声又起……黑胖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他又到镇里的邮局寄出了20万。当天晚上,他又睡了一个安稳觉。

  可好景不长,接下来的日子;半夜敲门声仍然不断。黑胖子咬了咬牙,又把30万寄了出去。这回,他已把所有拖欠民工的工资全部发齐了。他想:我心里已没有了亏心事,再也不怕鬼敲门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坦然过,他是哼着小曲回来的。他见太阳还很高,就直接往地里走去。到了地里一看,他大吃一惊,只见断杆残叶狼藉一地,整块地的庄稼已被祸害得不成样子。一群猴子正在地里肆无忌惮大啃大嚼,他气怒至极,骂道:“畜生,鬼找我麻烦,你们也来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奋力地向猴群投去。这一扔打了个正准,正打在一个老猴子的屁股上,把那老猴子打得“吱吱”残叫,领着一群猴崽子狼狈而逃。黑胖子“哈哈”一阵大笑,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黑胖子在地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那一棵棵被糟蹋的庄稼,心疼得不得了,直到很晚了他才回到村子。

  夜半鬼敲门(3)

  黑胖子想,从此以后,再不会有鬼敲门了,夜夜都能睡安稳觉。可他想错了,天刚黑下来,敲门声;就响起来了,还敲窗。黑胖子窟气足地骂道:“王八蛋,我已没有了亏心事,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滚!”黑胖子想:我今天什么也不怕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鬼,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下了床,顺手摸了一根木棍,推门冲了出去,在空空的院子当中看了一圈,之后在一堵墙的后面藏了起来。一阵阵秋风吹来,冻得黑胖子直哆嗦,但他坚持着一动不动。可是,直到天方大亮,再也没有响起敲门声。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垂头丧气地回了屋。一头躺在了床上。真是困难极了,转眼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黑胖子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一骨碌下了地,推门骂道:“什么鸟鬼,大白天也敢来敲门?”一看站在门前的竟是村长。他闹了个大红脸,赔笑地说:“是你呀,村长?”村长说:“你这个城里人呀,真懒!日头都照屁股了,还睡?”黑胖子本想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村长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勉强地“嘿嘿”一笑,说:“这几天,睡不好觉……村长,你来有什么事吗?”村长说:“有事,给你报喜来了。”黑胖子苦笑地说:“我倒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有什么喜事可报?”你的苞米不是让猴子吃了么?喜事啊!”“村长,你不是拿我开涮吧?”“什么话?”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它吃了谁的庄稼,政府都会给予优厚的赔偿。乡里有这个专项基金,你报给我个数,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送来。在我们这里,谁都巴不得让猴子去吃自己的庄稼,每年哪家从这里都能或多或少地得到点甜头,可今年你的庄稼长得好,把猴子都给引到你这里来了,别人家的一点也没有动,很多人都对你有意见哩!不过,你还真知道这些猴子的习性,没有招惹它们,不然你也不能安稳地住到现在。“黑胖子疑惑地问:“这话怎么讲?”

  夜半鬼敲门(4)

  村长手舞足蹈地说:“我们灵石山的猴子可厉害,谁要得罪了它,谁就会有吃不尽的苦头。它会用各种方法报复你,最拿手的一招就是晚上敲你的窗,砸你的门,让你夜夜不安宁,用不上几天就走人。”听罢此言,黑胖子幡然醒悟,不觉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心疼地骂道:“该死的猴子,活活诓去我60万啊!”

第277篇、都来看遭暴虐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盛夏酷暑的一天,正值中午时节,太阳火辣辣地照射在大地,徐苟三悠闲自在地在河边洗澡游泳。

  突然看见一个算命先生走过来,徐苟三想逗逗算命先生玩玩,就喊他下来一起洗澡游泳,于是一边咏叹一边对算命瞎子说:“六月天气热,避暑离不得,水里好凉快,下来真清爽。先生,你赶快下河游泳洗澡,清热解闷。”

  算命先生一听也觉得是有道理,就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河洗澡。并问徐苟三:“你尊姓大名?”

  徐苟三想了想说:“我姓都,叫来看。” 算命先生说:“那我洗完了,你要把我牵上来哟,我找不到衣服位置的。”

  徐苟三说:“好。”然后就牵着算命先生下了河,自己却拿了算命先生的衣服偷偷躲了起来,算命先生在河里洗完了澡,要上去,却不知道怎么找自己的衣服,就喊:“都来看,都来看,你在那里?我要上岸穿衣服。”

  徐苟三不回答,看着他喊。算命先生没有办法,只有继续喊,并且声音越喊越高:“都来看,我要上来,都来看,赶快扶我上岸。”

  结果四面八方的人都来了,还有好多的女人小孩也都过来看了,搞得大家踌躇,难以启齿。

第278篇、功夫巨星李小龙的传奇故事

  他1940年12月27日出生于旧金山(SanFrancisco)。当时,他的父母正随粤剧团巡回演出。李小龙幼时身体孱弱,个头很小,患有先天性隐睾症,怎么看都不像是动作片主角的料.随父母返回故土香港之后,首次登台时他只有三个月大。在满十八岁之前,他已经出演过18部粤语电影。从14岁起,李小龙开始学习咏春拳。那时,他学来的拳术多半用来对付街头的流氓和管区警察。

  为了保住双重国籍和逃避牢狱之灾,在李小龙年满18岁前夕,他的母亲将他送上开往西雅图(Seattle)的船只。他寄宿在家族世交开的中餐馆里,然后找到了一份教授咏春拳的工作。1964年,在长滩(LongBeach)举行的一次比赛中,李小龙轻松地击败了黑带高手丹.伊鲁山度(DanInosanto)。后者输得心服口服,虚心向他拜师学艺。

  1966年,李小龙首次在当地演艺圈崭露头角。他在1966到1967年以超人为题材的电视连续剧《绿黄蜂》(TheGreenHornet)中饰演加腾(Kato)这个角色。他在剧中的表演深深地吸引了史蒂夫.麦昆(SteveMcQueen)和詹姆士.柯本(JamesCoburn)等著名演员。他们都纷纷拜师学习他自创的“截拳道”(JeetKuneDo)——一种先发制人的拳术。在“截拳道”中,李小龙主张摈弃传统的武术形式,而博取众家之精华,汲取各种最有效的搏击技术。到1969年,他已经分别在西雅图、奥克兰(Oakland)和洛杉矶(LosAngeles)开设了三家“截拳道”武馆。

  同时,李小龙的好莱坞星途却没什么起色,他只在《无敌探长》中出演了一些小角色,并担任过为数不多的幕后武术顾问。直到他返回香港之后,在1971年,才借着出演罗维的《唐山大兄》的机会而一举成名。

  从那时起,李小龙的演艺事业蓬勃发展。1972年,《精武门》(FistofFury)刷新了全港的票房记录。1973年,李小龙自己担任制片人,自导自演了《猛龙过江》(WayoftheDragon)。影片的情节总是如出一辙:李小龙发誓决不动武,但是,身边的人总是被利用并惨遭杀害;于是,他大开杀戒(通常是100人左右);然后,他束手就擒。

  同年7月,李小龙的尸体惊现其情妇丁佩(BettyTingpei)的公寓内。丁佩是一位台湾演员,曾获选出演李小龙影片中的女主角。对外宣称李小龙死于脑水肿(据推测是处方止痛药引起的异常反应所致)。但验尸报告显示,其血液中残留有大麻。

  1974年,李小龙的第一部大预算好莱坞电影《猛龙过江》(EntertheDragon)正式发行。影片不仅引起轰动,而且被奉为经典之作。李小龙成了70年代的偶像,他的海报和切戈瓦那(CheGuevara)的照片被一同贴在大学生宿舍的墙上,成为众人推崇的偶像。

  继李小龙之后,尽管涌现出很多武打明星,但是,李小龙始终是功夫的化身。他凭着赤手空拳,逾越了文化差异与偏见的鸿沟,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打斗招式,自成一派。他32岁就英年早逝,留下了不朽的荧幕英雄形象和神奇传说。

第279篇、绿珠传

  有位名叫绿珠的女子,姓梁,是白州博白县人,白州属南昌郡,古时候为越地,秦时为象郡所辖,汉代为合浦县属地。唐武德初年,平定萧铣之后,在此地置南州,不久改名为白州,乃是选取境内的白江而为其州名。在白州境内,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大荒山。山上有水池,池中有一种鱼名叫婢妾鱼。绿珠便生于双角山下,美丽而娇艳。越地风俗以珍珠为最宝贵的东西,因此,生女便名为珠娘,生男便呼为珠儿。绿珠的称呼,便由此而来。晋人石崇任交趾采访使时,以三斛珍珠换取了绿珠。

  石崇有别墅一座,在河南金谷涧中,涧中有金水一条,它从太白山发源而来。石崇依据这山川之势建置园馆。绿珠善于吹笛,又善舞《明君》之曲(明君,便是昭君,因避晋文帝的名讳,改昭为明)。所谓明君,即是汉元帝的妃子。汉元帝时,匈奴单于入朝拜见汉元帝,汉元帝诏令将王嫱许配给他为妻,这王嫱,便是昭君。到昭君将离去而入朝向汉元帝告辞时,但见她光彩照人,汉元帝遂生后悔之心,但事情已难于变更。汉人怜惜昭君远嫁,为此写下了《明君》之歌。石崇将这首歌曲教给了明珠,而自己又创作了一首新歌词,说:我本是良家女子,却将远嫁单于边庭。

  辞别还未终结,

  前行的队伍已经举起了旗旌。

  仆人、御夫流泪相别,

  辕马悲伤哀鸣。

  哀情积郁摧伤了五脏,

  泪水涟涟沾湿了珠缨。

  不停地走呀,一天远似一天,

  最终到了匈奴的邦城。

  单于在穹庐边引颈而望,

  给我加上皇后之名。

  同异族相处不是我企盼的平安,

  虽是尊贵却非我需要的殊荣。

  父兄受到他人凌辱,

  让我既惭愧而又惊怒。

  想了此残生却又不那么容易,

  只好默默隐忍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郁积的思念令我怨愤充盈。

  我愿借上飞鸿的翼翅,

  乘便飞向遥远的他方。

  飞鸿不顾念我的苦情,

  我只有呆呆伫立心神不宁。

  从前我是那匣中的宝玉,

  现今却是那粪土上的苍蝇。

  朝花已不足给我欢乐,

  只愿与秋草相并。

  我把心里的话留给后世之人:

  远嫁他方令人不胜悲情。

  石崇还另写了一首《懊恼曲》赠送给绿珠。

  石崇有艳丽的姬妾千余人,他选择数十人,让她们妆饰得一模一样,使人忽然一见,简直不能分别出来。她们腰佩玉刻的倒龙佩,头插黄金绕成的凤凰钗,系结长袖,绕柱而舞。如果要呼唤谁,并不叫她的姓名,完全听她玉佩的声音,观视金钗的色泽。玉佩声音轻的站立在前,金钗颜色浓艳的站立于后,她们总以这样的秩序依次而进。

  赵王司马伦扰乱纲常,贼党孙秀派人去索取绿珠。这时,石崇刚好登上凉台,身临清水之畔,姬妾侍候左右。使者将目的告知,石崇叫出侍婢数百人给他看,这些妇人浑身蕴含着兰麝的香气,身披轻盈的罗纱。石崇对使者说:“这些人任随你选择。”使者说:“侍候君侯的这些人,都艳丽极了,但我受命索取绿珠,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位?”石崇勃然而怒,说:“绿珠是我最心爱之人,你们不可能得到她。”孙秀便因此事在司马伦面前数进谗言,要对石崇满门抄斩。拘捕石崇的军队忽然来到石崇的府第,石崇对绿珠说:“我现今为了你而获此罪。”绿珠哭泣道:“我愿效死在您的面前。”石崇阻止她,绿珠还是坠楼而死。石崇被斩杀于东市,当时人便将这座楼称为绿珠楼。这座楼在步庚里,靠近狄泉。狄泉在洛阳城的东面。

  绿珠有位弟子叫宋伟,有倾国之貌,善于吹笛,后来被选入晋明帝宫中。现在白州还有一条河,从双角山流出,与容州江汇合,被人们称之为绿珠江,这就像归州有昭君滩、昭君村、昭君场,吴地有西施谷、脂粉塘一样,都是选取美人的典故来命名的。另外还有绿珠井,井在双角山下,老人们都相传说:“汲饮这井水的女人,生下的女儿必有许多美丽者。当地有见识的人认为美色对时世没有益处,便用巨石将井镇盖。自此之后,生下的女儿有容貌端正、漂亮的,七窍及四肢又多不完整。”多么奇怪啊,山水竟能造成这种情况!昭君村生下的女儿们皆被大人们用火灼烧脸面,因此,白居易有诗说:如不鉴取往昔的训戒,只怕给后人遗下屈冤;不见现今村女的娇面,烧灼的瘢痕历历可见。

  这又是对村女五官、四肢残缺不全表示怜惜之情。

  牛僧孺在《周秦行记》中记载道:“夜宿薄太后祀庙,看见戚夫人、王嫱、太真妃、潘淑妃这些人,各自赋诗表明心志。另有一位善吹笛子的女子,短的鬓发,窄的衣衫,长的腰带,容貌特别美丽,同潘氏一道前来。太后让她坐在陪坐的位置上,令她吹笛,不时叫人给她酌酒。太后顾视左右说:‘认识此人吗?她是石家的绿珠,潘妃把她收养,当成妹妹。’太后又说:‘绿珠哪能没有诗呢?’绿珠拜谢太后,作诗道:此时之人已不是那往昔之人,笛声传出对那赵王伦的怨恨;红花凋残宝钿破碎在花楼下,金谷园里千年不再出现阳春。

  太后接着说:‘牛秀才远道而来,今日谁人与他作伴?’绿珠说:‘石卫尉性情严酷妒忌,现今唯有死,不可做那乱行之事。’”此事虽然诡异奇怪,但可聊以让人开颜一笑。唉,石崇的败亡,虽是从绿珠开始,但其由来已久。石崇曾经任荆州刺史,他抢劫远来使者的货物,沉杀客商,使自己成为巨富;他又送鸩鸟给王恺,共同干下以鸩酒毒人之事。有这样一些阴谋,加上他每次邀客宴集,令美人酌酒,客人饮酒有不干完之人,便令手下人将酌酒的美人斩杀。王导丞相与王敦大将军曾同访石崇,丞相平素就不能饮酒,只好勉强自己喝,竟至于大醉。到大将军,大将军故意不饮来观看其中的变化,石崇连斩杀了三位美人。君子说:“祸与福没有专门的门径,只是自己招致。”石崇心怀不义,动辄便随意杀人,哪能不遭到报应!不是绿珠,就不会使石崇遭到较快的诛灭;不是石崇,就难以显出绿珠的声名。绿珠的坠楼,是侍女中的贞节之人。同古人相比,则与一位叫六出的侍女相同。六出,是王进贤的侍女,进贤,是晋愍太子的妃子。洛阳遭乱,石勒抢掠王进贤渡孟津时,想对她强行施暴。进贤大骂道:“我身为皇太子妻子、司徒公的女儿,你们这些胡羌小儿,敢冲犯我吗?”话说完,便投河自尽,六出在旁边说:“既有这样的主人,奴婢也应该如此。”也投身河中。又有一位叫窈娘的人,是武则天朝乔知之的宠婢,姿色特美,犹善歌舞。乔知之教她读书,便也写得一手好文章,乔知之对她是宠爱有加。当时武承嗣骄横显贵,在内庭宴会酒酣之时,强迫乔知之以金玉来赌窈娘。乔知之没有赌胜,武承嗣便令人到乔知之家将窈娘强抢上车,送归自己的府第。乔知之非常怨恨、懊悔,便写下《绿珠篇》来抒发他的怨愤。诗中写道:石家金谷园最爱那新词新声,十斛明珠买来女子玉立娉婷。

  这日的女子娇艳得无人可比,

  这时的女子可爱得让人钟情。

  夫君家的闺阁未曾历经灾难,

  曾是欢歌曼舞让人昼夜观看。

  富贵雄豪不守本分伤天害理,

  仗恃骄矜势力强横将人侵犯。

  辞别夫君离开夫君心终不忍,

  只白白地掩面哭泣损伤红粉。

  人生的死别呀总爱在那高楼,

  总有一天红颜为君奉献生命。

  乔知之私下托武承嗣家阉奴将诗送给窈娘,窈娘得诗后悲痛哭泣,投井而死。武承嗣令人将窈娘从井中拉出,在窈娘的衣中得到乔知之所写的诗,武承嗣便鞭杀了送诗的阉奴,并授意官吏罗织乔知之的罪名,最终将知之杀掉。

  悲哀呀,这二人将自己的爱姬示人,招致丧身之祸,这真是倒持太阿宝剑,将剑柄授予他人。《易经》说:“收藏财物不谨慎,这是教人来行盗,女子妖冶容颜,是教人以淫荡。”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这之后,诗人们题咏歌女舞伎,都以绿珠为名。庾肩吾有诗说:兰桂堂上佳客到,绮罗席前清弦抚。

  自作一曲《明君辞》,

  还教绿珠轻盈舞。

  李元操有诗说:

  红树之下摇歌扇,

  金谷园里舞筵开;

  绮罗摆袖拂归客,

  留人欢醉翠玉杯。

  江总有诗说:

  绿珠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死去已百年了,诗人们还咏吟不已,这是什么原因呢?一位侍婢,没有多少学问,却能感激主人的恩德,愤激而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其情志刚烈严正,确实足以让后人仰慕不已,歌咏不止。至于有那种享受厚禄、盗居高位、失去了仁义的本性、心怀反复之情,朝三暮四、惟利是图之人,其节操反而不及一妇人,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现今为此事写下这篇传说,并非仅仅是叙说一个美人的故事,要堵塞祸乱的根源,还希望能惩罚训戒那些负恩背义之人。石崇死后十天,赵王司马伦便失败了,左卫将军赵泉将孙秀斩杀于中书省,军士赵骏剜剖孙秀,把他的心肝取出吃掉。赵王司马伦被囚禁于金墉城,朝廷赐他金屑酒,司马伦惭愧不已,以头巾遮面说:“这都是孙秀害了我呀!”便饮金屑酒而死。他的整个家族都被诛杀。南阳生说:“这是借上天来报仇怨,不然的话,哪里能立刻就见到仇敌被斩杀、家族被夷灭呢!”

第280篇、女侠除奸记的故事

  上海滩虽已沦陷,日本兵扛着三八大盖在马路上巡逻,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但那些有钱人照样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甚至有些工商巨头还跟日本人打得十分火热,合伙开店办厂。老百姓对他们狠之入骨,背地里骂他们是奸商。此“奸”有两重意思,一是奸诈;二是汉奸。黄昌荣便是其中一个,他在杨树浦开了两家纱厂,一家钢铁厂,不但日本人是股东,连大板和拿摩温都用的是日本人,他们对工人凶狠残暴,不是打就是骂,尤其无视人的尊严,对出厂的纱厂女工进行搜身。大家背地里叫黄荣昌“二鬼子”。
  
  可能黄荣昌作恶太多的缘故,他的一妻二妾都没给他留下一子半女,至今屁股后面光溜溜。最近他又娶了第三房妾,叫方茹珍,是在大世界唱本滩的。黄荣唱喜欢本滩,经常在家哼上几句,每周必有一个晚上去观本滩过过瘾,看上了长得漂亮的方茹珍,把她娶回了家。
  
  但过了半年,方茹珍的肚子也是瘪塌塌!黄荣昌这才意识到毛病出在自己身上。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竟对方茹珍明说:“你给我到外面去找个野汉子,若得子息,我赏你一座纱厂!”方茹珍听了自然欢喜:“你说话可要算数。”“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黄昌荣拍着胸脯说,“不过你得找个长相俊一点的。”“这个不用你吩咐,我方茹珍这么漂亮,怎么会去找个丑八怪?”
  
  方茹珍是个唱戏的,感情自然丰富,心里早有了主意——也要找个唱戏的!
  
  戏子不仅人俊,且大多情种。于是她几乎天天晚上去大世界,从这个舞台到那个舞台,一双丹凤眼瞄向那些俊逸的小生。
  
  南京来的一家京剧团在大世界挂牌上演《西厢》,连演十场场场客满!观众们都说,“小蝴蝶”把天真热情聪明机智的红娘演活了!还有那个演张生的英鹏,眉眼里都是情,且貌若潘安,台下那些太太小姐一个个被他迷了心窍。方茹珍暗下说:若能跟他睡一晚死了也甘心!
  
  大世界不是高档戏院没有包厢,要占到一个好位子看夜戏必早去才成,方茹珍不等午场散了便去,身上带着糕点充饥。为了讨好英鹏,她每晚都买了一个大花篮送到后台,从不留名。一晚她心花怒放,竟在英鹏谢幕时,脱下手上的一枚金戒指扔了上去,嘴里喊着:“接了——”戒指不偏不倚砸在英鹏头上,引得台下一片笑声。英鹏一双情眼朝发声的地方望去,和她的目光相遇,不由都放了电。
  
  终于有一晚,她让车夫把车停在大世界边门,等待英鹏出来。当卸了妆的英鹏走来时,她迎了上去,学着戏里的红娘道:“张生,你随我而来。”英鹏知趣地作一揖:“多谢红娘姐——”她殷勤地邀他上车,载他去新雅饭店,请他吃了夜宵。这样几晚后两人都生了爱意。方茹珍不能带他去黄公馆,便和他在外面开了房间。两人似胶似漆地过了一宵。
  
  有了第一晚,必定有第二、第三晚,方茹珍和英鹏频频幽会,不久便暗结珠胎。方茹珍忙把这喜讯告诉丈夫。黄昌荣喜出望外,夸她说:“茹珍,你是我们黄家的大功臣哪!但愿生个男孩就好了。”“我生了男孩你可不能忘了你说过的话。”“我怎么能忘记呢?生了男孩一定赏你一家纱厂。”他保证说,“母以子为贵嘛,自古以来都这样。不过,你不能再跟那个小白脸戏子来往了。”“那当然。”她口里虽答应着,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我怎么舍得跟他分开?就是丢下孩子也要和他远走高飞!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方茹珍真产下了一个男婴!喜得黄昌荣直念阿弥陀佛:“看来我黄家前辈子一定积了福,所以老天爷赏我一个儿子。”方茹珍对黄昌荣说:“你现在可以实现你的诺言了罢?”他马上说:“好好,我明天就把一家纱厂的全部股份转到你的帐上。”方茹珍偷偷把这喜讯告诉英鹏。两人便做着把纱厂的股份全部卖掉,随后回英鹏老家的美梦。他们哪里知道此时黄昌荣正酝酿着一个恶毒的阴谋!
  
  这天黄荣昌笑嘻嘻对方茹珍说:“茹珍哪,那个戏子小白脸叫什么来着?”“你问他姓名干啥?”她警惕地问。“你误会了,我没有一点恶意,我黄昌荣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不管怎么说,没有他我哪来的儿子?我想请他吃顿饭,好好当面谢谢他,打算给他一笔钱。”听他这么说,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把事情告诉了英鹏。英鹏也没往坏处想,次日中午便来黄公馆赴宴了。
  
  黄昌荣没请别人,就自己和英鹏两个,叫下人到饭馆订了一桌酒菜送来,摆在公馆后花园里。这花园虽不大,却假山池水,亭台楼阁,曲径长廊一应齐全。
  
  他让车夫用自己的雪铁龙车把英鹏接来,邀他到后花园入座。
  
  他给英鹏斟满酒:“英鹏先生,你劳苦功高,我先敬你一杯。”英鹏把酒挡回去:“很抱歉,黄老板,我从不喝酒,再说晚上还要唱戏。”黄昌荣咧嘴一笑:“好,好,那就吃菜,吃菜。”他用筷子指指桌上的菜。两人吃了一会,黄昌荣说:“这样干吃没意思,我请人来娱乐娱乐。”言罢击了三下掌。只见从假山后走出两个扎着头巾的日本武士。
  
  英鹏一惊,忙起身抱拳:“黄老板,如果没啥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说罢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转身就走,到门口却见铁门早已关死!“嘿嘿``````”黄荣昌一阵冷笑:“来了就别想走——”说着朝两个武士一努嘴。英鹏虽是演小生的,但也会一点拳脚功夫,知道来者不善,便把后背往墙上一靠,摆开架势。
  
  “你的过来!”一个武士朝他招招手,另一个狞笑着:“我们的一对一的较量。”英鹏知道自己上了当,怒斥黄昌荣:“好你一个卑鄙小人,二鬼子,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黄昌荣又一阵冷笑:“嘿嘿``````伤天害理的不是别人,是你——勾引我三姨太,给我戴了一年多的绿帽子。今天若留着你,我黄昌荣就见不得人。再说这男孩总是你的骨血,以后麻烦的事情多着呢!”说着一挥手,两个武士便凶狠地朝英鹏扑了过去。
  
  英鹏怎敌得过两个似虎似狼、墩实力壮的日本武士?不一会儿便被打翻在地。他们把他拖起来,把他当沙袋般击过去踢过来。英鹏脸上身上全是血,简直成了一个血人。见他奄奄一息,黄昌荣指指假山:“把他拖到下面地窖里,冻死他!”两个武士便将英鹏拖走了。一会儿他们上来,用木桶舀池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黄昌荣赏了他们每人十块大洋,打发他们走了。
  


  眼看戏就要开场,可英鹏还没有来!班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问小蝴蝶,小蝴蝶只得实话实说:“他去黄公馆了。”班主听了“啊呀”一声,“英鹏怎么不听我的话?这黄昌荣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给黄昌荣戴了绿帽子,黄昌荣会放过他?”小蝴蝶说:“我也劝他别去,可他不听,说他给黄昌荣生了个儿子,黄昌荣感激他还来不及呢!”“糊涂!”班主跺着脚,“他现在还不来,八成是出事了!好,也不管他了,还是救场要紧,可谁能顶他的角呢?”“叫我师姐顶吧。”“你师姐?”班主不相信地,“她可从没演过小生,再说这些年她没唱戏,行吗?”“怎么不行?”小蝴蝶把握十足说,“她来上海已经十多天了,天天坐在后台看戏,熟得背都背出来了。”班主不再犹豫:“也只能这样了。那就叫她快化妆吧。”
  
  小蝴蝶的师姐叫杜鹃,江湖上人称“檐上飞”,可见她轻功了得!原来也是唱戏的,后因受地方上恶霸的欺侮,一怒之下便习了武,在江湖上仗义行侠,因在皖北犯案官府缉捕,故来上海躲避。她受师妹之托化妆后登台,想不到演的还不错,观众认可他这个“张生”,掌声热烈。翌日英鹏还是没有来,班主只得到外面去借人顶他。
  
  第三天英鹏仍毫无踪影,班主便和大家商量说:“英鹏去黄公馆已整整三日,至今尚未回来,看来是凶多吉少。我想请人设法去打探,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家一致赞同。可请谁去呢?又是小蝴蝶推荐:“请我师姐去吧,她武艺高强,别说是黄公馆,就是巡捕房也能轻松自如地进出。”杜鹃爽快地一口答应:“决不辜负大家的重托!”至晚,杜鹃换上一身黑色夜行服,背插短刀,怀揣飞镖,戴上头套,蹬上便靴,“嗖”地上了房顶,像一只飞燕朝黄公馆方向而去。
  
  三姨太方茹珍,那天中午在房中坐立不安,盼望英鹏能见上他们的小宝宝一面。她几次去后花园,可都是“铁将军”把门。终于盼到房门响,走来的却是自己的丈夫!“他人呢?”她迫不及待问。“送他走了。”黄昌荣面不改色,“还赠了他一百块大洋。”“真的?”“我骗你干吗?我黄昌荣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不过你们就到此为止,再也不要藕断丝连了。”他有啥介事说。“这个当然。”她笑着答应,心里却在说:等纱厂到手后叫你跳断脚!
  
  杜鹃进了黄公馆,首先寻找三姨太的住处,认为她知道英鹏的下落。可三姨太住哪儿呢?杜鹃侧耳细听,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便循声找去。她一个倒挂金钟身子从屋檐上悬下,从窗口望进去,见只有三姨太一个人,便翻身下来,“笃!笃!”她敲了敲门。
  
  “谁呀?”方茹珍问。“我。”杜鹃压低声音,“英鹏。”她信以为真忙走来开门。一见是个夜行人,她吓得一声尖叫。杜鹃忙掩住她嘴:“嘘——我是来寻找英鹏的。”“他、他不是回、回去了吗?”方茹珍唬得舌头打结。杜鹃摇摇头:“他已经三天没回戏班了。”“啊——”方茹珍大惊失色,“那我丈夫怎么说送他回去了?还说赠了他一百块大洋。”“你信吗?”杜鹃问。她不知可否地望着杜鹃。“黄昌荣在什么地方宴请英鹏?”“后花园。”“请你带路。”她望望熟睡的儿子,说“好”。
  
  方茹珍在前面带路,止不住身子一阵阵发抖。杜鹃问:“你冷?”“不,我、我怕。”她牙齿“咯噔噔”地打着颤。“怕什么?”杜鹃又问。“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后花园从来不锁门,那天却锁了。”“噢——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她摇摇头,“因我怕儿子醒来,所以站一会儿就回去了。”
  
  花园的门洞开着,晚上也没锁,可见方茹珍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进了门杜鹃仔细察看四周,在假山前蹲下身子,用手电照着。她看到地上有一些草半卧在地上,显然有物体在上面压过,如果分量不重,草早就竖起来了,那是什么物体呢?见倒伏的草距离较长,便大胆判断那是人!忽然她发现一棵草的叶端呈红色,便拔下放到鼻子下,闻到有股血腥味,更加断定是人,想八成英鹏被害了!
  
  她走到假山边,用手电照着。方茹珍突然忆起说:“假山下有个地窖,那是为躲避飞机扔炸弹而挖的。”“在哪里?”杜鹃问。“那头有个盖子。”方茹珍指着说。杜鹃便走了过去,果然那里有个约三尺见方的盖子。她弯下腰,手扣住盖耳,一使劲盖子便开了,用手电一照,有台阶,便走了下去。
  
  下面空空如也,又潮又冷,杜鹃不由打了个寒战。她欲转身离去,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走到底下,用手电照看,见地上有滩殷红的血水!看来黄昌荣陷害了英鹏后将他拖到地窖,后来又把尸体转移或毁了。她又仔细察看了一下,见阶梯边有个发亮的东西,拿起一看竟是个铜扣子,便捡了起来。
  
  见她上来,方茹珍问:“你看到什么了?”杜鹃把扣子给她看:“你认识这东西吗?”方茹珍看了惊叫起来:“这是英鹏衣服上的扣子,我帮他缝过。”顿时她被一种不祥的预兆攫住:“难、难道他、他``````”杜鹃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英鹏他遇害了。”“啊——”她支撑不住身子往后倒去。杜鹃忙一把扶住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回你房里说话。”
  
  回到房里方茹珍失声痛哭。杜鹃忙劝住她:“不能大声,万一被黄昌荣知晓,你的性命也难保。”这时床上的婴儿醒了,“哇哇”地哭着。方茹珍忙将他抱起,跟他一起哭了起来:“呜``````苦命的孩子,你知道吗——你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你亲爹他、他就被恶人害了!呜``````”她把那个铜扣子放到桌上,抱着儿子跪拜:“英鹏,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母子平安,等儿子长大了一定要他为你报仇雪恨。”见她抽抽噎噎泪水长流,杜鹃义愤填膺:“等你儿子长大要到什么时候?倒不如让我出手将这狗汉奸除了!”
  
  听她这么说,方茹珍忙转身朝她磕头:“多谢义侠鼎力相助,我方茹珍和儿子永世不忘,定为你塑尊金像,天天跪拜。这狗汉奸黄昌荣,卖国求荣,把棉纱给日本人做军需品,把钢铁给日本人造枪炮,他的罪恶罄竹难书!”杜鹃赞同地点点头:“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她扶方茹珍起来:“让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样能既秘密又干净地将他除了?”
  
  这晚,方茹珍打电话到纱厂,骗黄昌荣说:“老爷,儿子病了,不肯吃奶,只是‘嗷嗷’地哭。”黄昌荣一听急了,忙说:“好,我马上回来。”半小时后,他性急慌忙地回来了,才踏进一只脚便大声问:“茹珍,儿子怎么了?马上送医院,车夫在下面等着呢。”
  
  “不用送医院。”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他刚想转头,只觉脖子上凉嗖嗖的,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刀架着呢!霎时他唬得两腿像筛了糠般抖个不停。“坐下!”一声严厉的断喝。“是,是。”他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下。他这才看清,面前屋里站着一个着一身黑蒙着脸的人,听声音是个女的。“女、女侠饶命,要钱我、我马上给你。”他忙哀求。“谁要你的臭钱?”杜鹃将刀动了动。“那、那就金、金条吧。”“也不要你金条。”“那、那你要、要什么?”“要你的狗命!”他一听吓得身子一软滑倒在地上。
  
  杜鹃朝方茹珍使个眼色,她马上到窗口大声对下面的车夫说:“阿发,少爷不用送医院,你去休息吧。”“嗳。”阿发答应一声把车开走了。“女、女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为何``````”“你这汉奸,和全中国人民都有仇!”杜鹃打断他话说,“我问你——英鹏可是你害死的?”“我、我没、没有。”“哼,你还想抵赖?”杜鹃将刀轻轻一抽,他脖子上立即有个口子,血淌了下来。“好,我说,我说!英鹏是我害死的。”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方茹珍要朝他扑去,被杜鹃拦住:“咱们到后花园去审他。起来,走——”她用刀逼着黄昌荣。黄昌荣被押着朝后花园走去。
  
  到了那里,杜鹃问:“英鹏是怎么死的?”“是、是被两个日、日本武士打死的。”“你想推卸责任?哼,不是你去请,他们会来吗?”“我、我有罪。”“你又把英鹏拖到了地窖里是吗?”“是,是。”
  
  “你、你这么怎么狠毒啊——是你要我去找野汉的,怎么能把人家杀了?”方茹珍又朝黄昌荣扑去,再次被杜鹃拦住:“别再跟他噜嗦,让他见阎王得了!”说罢她手一举一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黄昌荣没哼一声便像一只沉重的粮袋倒了下去。杜鹃把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随后插在身后,又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丢在他身上。
  
  为了不牵涉到方茹珍,杜鹃回到她房里,将她绑在椅子上,随后关照说:“等我走了半小时,你就呼喊下人来救你。”“嗳。”她答应着,“女侠,请留下你的姓名,日后我可以报答你。”“杜鹃摇摇头:“我不图报答,只想除暴安民。今日杀了大汉奸黄昌荣,必定大快人心。黄昌荣死了,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他另有几个女人,她们一定会妒嫉你,我看你还是远走高飞吧。”方茹珍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一定离开这个鬼地方,回自己家乡去。”
  
  半小时后方茹珍大喊“救命”,下人们闻声赶来将她松了绑。“老爷呢?”下人问。她摇摇头,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黑衣人把刀架在老爷脖子上将他押走了。”因为这里是法租界,所以他们向法国巡捕房报了案。巡捕很快来了,在后花园发现了黄昌荣的尸体,尸体身上有张纸,上书:狗汉奸的可耻下场!
  
  第二天《申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条新闻——工商巨头黄昌荣死于非命。
  
  大汉奸黄荣昌死了,他的那些厂子被日本人夺去,黄公馆里也是树倒猢狲散,他的那些女人和下人都拼命抢财产。方茹珍带着个孩子怎么抢得过人家,幸亏她多了个心眼平时把钱都存在银行里,够她过好些年的。趁乱之际,她带上自己行李抱上儿子悄悄从后门出去,叫上一辆黄包车离开了黄公馆。
  
  她没有落脚处,便在旧弄堂里借所房子暂且安顿下来。她是个享受惯的人,所以请了个保姆帮助带孩子,自己则腾出身子出去找工作。是啊,再多的钱也会坐吃山空!她留下儿子是想将来靠他养老。可到哪里去寻活干呢?她自然而然地想起大世界,还是重操旧业仍然唱滩簧吧。
  
  她到以前的戏班子一看,原来的人马都没了,全是不认识的新人,班主也换了。没办法她只得去找小蝴蝶。刚巧杜鹃也在,她是个侠义之人,笑着说:“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哪——是我害了你理该替你寻条出路。”她和小蝴蝶商量后,问她:“你唱歌还行吧?”“行!我从前就是唱歌的。”“那再好也没有了。静安寺百乐门舞厅的乐队,要招歌女,你去试试怎么样?”“好,我去。”她马上答应。
  
  他们在新雅饭店宴请百乐门乐队指挥刘琦,他见了方茹珍很高兴,说:“方小姐很漂亮,既然过去是唱戏的想必歌也唱得好,能不能哼几句听听?”她想了想,清清嗓子唱了《四季歌》:“春季里来绿满窗,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刘琦边闭着眼睛听,边用手打着拍子。方茹珍唱完他连连点头:“嗯,唱得不错,很有韵味,周璇唱得也不过如此。方小姐,我去年谱了一首歌,词也是我的,歌名叫《上海啊上海》。”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歌纸交给她,“你回去哼一下,明天下午我去找你。请问府上是``````”
  
  她怎能让他去那种破地方呢?马上说:“我那里不太方便。这样吧——明天还在这里,我请你吃饭。”“怎么好意思叫方小姐破费呢?”“那有啥?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刘先生,你的歌若使我出名的话,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刘先生的大名,上海滩哪个不知谁个不晓?他写的歌一定会在上海唱红的。”“哪里,哪里?”刘琦嘴里虽客气着,却乐得眉毛眼睛笑成一堆儿。
  
  方茹珍是个急性子人,回到住处便把歌谱拿出来哼唱,一看调定的是F调,不由拖了拖舌头:“乖乖,音这么高,不要吃力煞的?”她自语一句后便试着唱起来,感到很动听,旋律也好,便认真练起来,练到晚上嗓子都有点毛了。
  
  翌日晚上她按约定时间去了新雅饭店,不一会儿刘琦也来了。他听了她唱后夸奖说:“虽然嗓子有点哑,但唱得这么熟已属不易,证明你是下了功夫的,再把感情放进去那就更出色了。”“刘先生,调子能不能定低点?”“不行,这歌就得F调,不然就没有这个味。这样吧,我用口琴给你伴奏,你再唱一遍。”说着他把口琴拿出来,“一定要唱出味道来。”
  
  她唱完,他满意极了:“好,好!早晨我和白经理说好了,月薪暂定三十块,点歌三七开,你得七成。怎么样,还可以吧?”她满意地点点头:“谢谢刘先生。”他又告诉她:“百乐门原有两个歌女,加上你一共三个,你是主唱,因为你的嗓音比她们高。另外,唱歌对你来说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跳舞。
  
  方小姐,你陪客人跳得高兴,客人给的小费可全是你自己的,那要可观多了!”她这才明白其实自己只是个舞女。
  
  这晚小蝴蝶和杜鹃前去为方茹珍捧场,到百乐门舞厅前见门口悬着一块红绸横幅,上书:“重金礼聘香港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方小姐首次来本厅主唱。”
  
  两人不由相视失笑:“哪来的香港歌唱家?”“哼,不怕吹破天!”她们走进舞厅,见方茹珍早在那里了,一身紧身的旗袍把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白经理望着她眉花眼笑,称赞道:“方小姐的美丽盖过全厅所有的舞女和歌女,给本厅增光添彩啊!三十元月薪太少了,我决定再加你二十元,共五十元。”
  
  方茹珍忙道谢:“谢谢白经理,谢谢白经理,我一定好好为您?力。”
  
  方小姐一曲《上海啊上海》博得全堂彩,有人马上给她送上一只大花篮。在众人的要求下,她又唱了两首歌,《夜来香》和《茉莉花》,“哗——”掌声如轰鸣的浦江潮水。歌罢立即有好几位先生邀她跳舞,她礼貌地一一答应。舞会结束时,白经理摸出一张支票签了五十元,交给方茹珍:“先给方小姐五十元红钱。你要添置什么行头,尽管问账房间支取,我会关照他们的。”
  
  这时有位歌女过来,求白经理说:“经理,我娘病了好些日子了,我想先支半个月工钿,给我妈去抓药``````”没等她把话讲完,白经理不耐烦地打断:“不是快到月底了吗?钱就一起拿了,叫你妈再耐些日子吧。”经理,我妈再不能耐了,昨晚她吐血了。”白经理还是不肯:“不到月底不能发钱,这是舞厅的规矩。如果你失业在家找谁去要钱?就再耐几天吧,反正没多少日子了。”
  
  方茹珍见了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从手提包里拿出十块钱塞给那歌女:“姐姐,你先拿去用吧。”“不,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呢?”她不肯接受。方茹珍又说:“姐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风雨同舟,分什么你我?还是快些拿了给你妈看病去吧,救大妈要紧。”听她这么说那歌女才收下了,感激地说:“等我妈病好了,她会亲自来谢你的。妹妹,你歌唱得好,人更好。”
  
  方茹珍在百乐门舞厅唱红了,给白经理赚来大把大把的钱。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在台上演唱,正兴高采烈时,忽然下面座位上站起一个人,怪声怪气地嚷:“姓方的臭娘,给我下来!”他这一喊扫了大家的兴,纷纷朝那里望去。只见那喊的人光着头,脸黑得像涂了层柏油。大家认识,他是静安寺地方的流氓,叫“黑皮阿三”。这家伙横行霸道,谁在静安寺一带开店摆摊,月月要送他一份地藏钱,否则休想太平;舞女歌女也要孝敬他,不然休想站住脚;连叫化子小瘪三也要向他磕头尊他“老头子”,否则别想活命。因方茹珍进百乐门没去拜访他,今晚他便带了一帮小流氓寻衅来了。
  
  方茹珍哪知这规矩,以为由白经理挡着不会有事。舞厅里有小流氓捣蛋是司空见惯的,故她仍然唱她的歌。黑皮阿三见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怒,一声唿哨,两个小流氓便冲上台,扭住了方茹珍。
  
  正在这危急关头,只听得一声断喝:“休得撒野!”随着声音,乐台上飞来一个女豪杰!你道是谁?她便是江湖上人称“檐上飞”的女侠杜鹃!只见她左右手一推,两个扭住方茹珍的小流氓便跌了个四脚朝天。她又身子蹲下腿一伸,将他们踢下台去。“好——”舞客们齐声喝彩。杜鹃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了舞池中央,手一指:“你们哪个不怕死的,敢跟姑奶奶比试比试?”黑皮阿三哪肯善罢甘休?见杜鹃身材只是常人,又是个美少女,便淫笑着:“嘿嘿嘿嘿,原来是个标致的妞。小的们,一起给我上啊!”那十几个小流氓便“嗷”地一声冲了过去。
  
  他们哪里知道杜鹃站在舞池中央是有目的的,因为舞池地面滑,人稍不当心就要摔倒,她一个人对付多人就要便宜多了!面对围上来的十几个小流氓,她镇静自若,不慌不忙,拳脚并用,身子灵活,只听得“扑通扑通”,那些小流氓一个个倒了下去,摔得鼻青眼肿。
  
  黑皮阿三知道吃了亏,手放到嘴里“嘘——”地一声长哨。小流氓们一蹶一拐地离了舞池。“哈哈哈哈``````”舞客们轰然大笑。黑皮阿三岂肯认输?指着杜鹃说:“小妞,这里不是施展我们本事的地方,你有种明天下午两点
  
  到梵皇渡约翰大学旁的空地上,咱们好好较量教量。你敢来吗?”怎么不敢?到时一定奉陪!”杜鹃双手抱拳笑盈盈说。
  
  黑皮阿三知道这女侠本领高强,恐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如败在她手里,
  
  以后怎么在静安寺安身立脚?突然他想起自己的把兄弟“铁臂膀”阿贵,是
  
  徐家汇地方的流氓头子,因用手臂挡击来的木棍木棍断裂,故得了个“铁臂膀”的名声,在徐家汇地区称霸。翌日一早他去阿贵那里,买去了好酒好菜。
  
  “兄弟,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阿贵问。“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阿三问。“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什么事?”阿三哭丧着脸把昨晚在百乐门舞厅失风的事道了出来,气恨地说:“这臭娘厉害得不得了,把我下面的十几个弟兄都打翻在地。”“那你干吗不上去?”阿贵问。“不瞒哥哥,我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也被打翻在地,那我还有什么面子?”“听你这么说这娘们有点来历,咱可不能输给她。”“是啊,所以兄弟来找你,务必要置于她死地。”“好,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把这娘们做了!”阿贵举手做了个劈的姿势。“哥哥,咱们不能明的来,要偷偷地,趁她不注意时`````”他们商量后,决定在杜鹃去梵皇渡的路上对她下手!
  
  吃罢午饭两人便出发了。黑皮阿三的那些小喽?各带短家伙埋伏在约翰大学的附近,阿三对他们说:“看到我和阿贵动了手你们就一拥而上,把她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有重赏。”“嗳,嗳。”喽?们一个个低头哈腰答应。
  
  再说那杜鹃,对上海不太熟悉,不知道梵皇渡在哪儿?一路上问讯而来,先到曹家渡再向西,看到梵皇渡的路牌知快到了,却不知那里埋藏着杀机!
  
  她正行走着,背后突然窜出一人,猛烈朝她挥臂。杜鹃是何等武艺?听得脑后生风,身子一蹲,阿贵挥了个空,因用力过猛身子一倾。杜鹃揪住这机会,伸脚一勾,只听“叭哒”一声,阿贵跌了个嘴啃泥。杜鹃刚收住脚,见对面黑皮阿三穷凶极恶地朝自己扑来,她抖擞精神,使劲朝他下身踢去。“嗳?”一声,阿三捂着小腹跌出去一丈多远。这是杜鹃的绝招——踢千斤!阿三痛得在地上打滚。
  
  那些小喽?,发一声喊全拥了上来。杜鹃毫不慌张,两臂左右开弓,双腿前踢后蹬,快如闪电,捷似流星。只见挨着她拳脚的人,纷纷像秋风扫落叶,霎时倒下了一片,剩下不多几个都躲避开去,唬得脸都泛了白,手里的家什都快捏不住了。
  
  阿贵知道遇上了高人,忙大声喊:“兄弟们,快住手,我们遇上三圣母了!”他自己则单膝跪下:“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请圣母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见他认了输,杜鹃便收了拳脚,扔下一把铜钱:“给你们治伤去吧!”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她怕黑皮阿三出气出在方茹珍身上,故翌日晚上又去了百乐门舞厅,幸好一晚上都很太平。散场时那个被方茹珍帮助的歌女来还钱,见她脸有泪痕,杜鹃问:“你哭什么?难道你妈妈的病没法治了?”她呜咽着说:“不是的,是经理找我谈话,算给了我月钱,却停了我的生意。”“为什么?”“白经理说现在有了方小姐,我是多余的。”“岂有此理!”杜鹃怒从胆边生,“走——找他去评理!”方茹珍一把拉住她:“今天这么晚就算了。姐姐,你明天晚上等在舞厅门口,我早点来,陪你一起去找白经理,一定会挽回的。”
  
  那歌女摇摇头:“方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看你也别在百乐门唱了,因我看见有几个小流氓在舞厅门口探头探脑,我认识是黑皮阿三的人,估计他们要来报复,因见女大侠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方小姐,你总不能让女大侠天天做你的保镖吧?你有这么好的一副嗓子,还怕在上海滩没地方吃饭?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听她说得有理,杜鹃道:“方小姐,既然白经理无情,那你也无义,一走了事!再说我也不可能天天陪你,我闯了这么大的祸,黑皮阿三肯定要来报复。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你还是换个地方唱吧。”方茹珍却摇着头:“我方兴未艾,还是再唱一个时期吧,再说明晚我还要替这位姐姐说情呢,因为我才使姐姐丢了饭碗的。”“你倒也有点侠义心肠。”杜鹃夸奖说,便不再劝她了。
  
  第二天晚上杜鹃又陪方小姐去了。方茹珍带着那歌女找到白经理,说:“经理,你解雇她不如解雇我,不能由于我叫她丢了饭碗,那样的话我只能到别处去唱了。”白经理一听急了,因为方茹珍来百乐门不到三个月已唱红了半爿天,每晚舞客纷至沓来,连外滩那么远地方的人也赶了来,方茹珍是百乐门舞厅的摇钱树,他白经理能得罪她吗?再说旁边站着那武艺高强的女大侠,他更得罪不起!所以他爽快地答应:“那就看在方小姐的面子上留下她吧。”方茹珍笑着说:“那就谢谢白经理了。另外,今夜我要和她一起登台演唱。”白经理又卖她的面子一口答应。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门房来报,说黑皮阿三同另外一个人前来拜访。他们来干吗?是善还是恶?杜鹃心里在问。一会儿他们进来了,和阿三同来的便是那个阿贵。“白经理,幸会,幸会!”他们双手抱拳,“不过今天我们找的是这位三圣母!”杜鹃挺身而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找我干吗?”“圣母,您误会了,今天我们是特地来赔罪的,另外还想知道你老是哪路神仙?日后也好去拜访您。”
  
  杜鹃气昂昂说:“我姓杜,我爹就是杜天龙。”阿三和阿贵大吃一惊:“原来是老前辈‘云里鹤’的千金,失礼,失礼!”他们忙施礼不迭,“杜老先生在江湖上是人人称道的英雄,难怪他千金也这么仗义,令人敬佩之极!”见他们心服口服,杜鹃趁机教训他们几句:“与人应该为善,不可作恶。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何不报,时辰未到。”“是,是,请圣母放心,小的们一定牢记在心。”她又说:“上海滩也有我许多朋友,如果你们敢为难方小姐,嘿嘿,休怪我不客气——”“不敢,不敢。”他们摇首摆尾似巴儿狗。
  
  不久杜鹃离开上海去了杭州,又干了几桩轰轰烈烈的大事,那是后事,以后再叙。

第281篇、草龙传奇

  元宵舞龙会是赣东北湖口县一年一度的盛会,旨在祈求上苍怜悯,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一风俗至明清进入盛期。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鄱阳湖畔石钟山到处张灯结彩,临时搭建的观龙台上衙门官员、乡绅名士边品茶赏月边看舞龙表演,城中百姓也是云集山中,一时热闹非凡。从各乡调集来的舞龙队鱼贯上山,龙的形态各异,有纸龙、布龙、板龙等,随着“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敲起,只见龙走之字,变化着游弋、起伏、翻滚、腾跃、缠绕,更有五谷灯在龙身边穿花、扭步、逗龙、搔痒、逐龙,穿插助兴,妙趣横生,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天上朗月清辉,山中灯火通明,伴着鄱阳湖上吹来的微凉湖风,舞龙会不知不觉便进入了高潮。当晚表现最佳的龙知县会亲手在龙头上扎上红绸,定为头龙。随后,参加舞龙会的龙会在城区大街小巷游走三天三夜,叫做串街,意在迎春送福。串街时每条龙配有八名少女举“祥云”随行,表现龙在云中穿行。龙前有龙凤旗开道,一前一后各有一班锣鼓,龙行进时要打五番鼓,龙翻身时要打震天鼓。谁家迎的龙多、龙在家门前舞动的时间长,预示着谁家来年喜运连连,好事多多。达官贵族会摆香案、备点心、鸣火铳迎送,并不忘送上一份厚厚的礼包。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会放上一鞭二踢脚,给每位舞龙者敬上一杯香茶。

  光绪二十四年始,湖口连年大旱,田地无收,民不聊生。百姓怨言,这龙王怎不开眼,我们每年祭拜它、供奉它,却不保佑这一方生灵。因此连续两年的舞龙会,各地舞龙队虽都听令前来,但龙形皆草草扎就,舞者精神萎靡,观者更是连连摇头。第三年,舞龙会正待草草收场时,山下突然冲上一条遍体金黄的龙,此龙长约二十米,十节,龙眼巧妙地编成圆锥体,龙角层层编出角鳞来,龙嘴里悬空吊一盏撞花灯,龙头一摆,滴溜溜地转动,栩栩如生,舞龙者共十人,一律赤裸上身,头扎红巾,耍龙珠的却是一位年轻女子,年约十八九,红衣红裤。到了观龙台前,女子前后左右摇摆龙珠,引起龙游走飞动。随着紧密的热闹锣鼓声,只见这条金龙变幻出玩鲤戏水、翻江逐浪、海里戏珠、冲霄飞舞等多种套路,就在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时,女子突然舞动龙珠跃上龙背,众舞者迅速围聚,成蟠龙缠绕状定格在怀苏亭前,那龙头却还在左右摇摆。“好!”观看的人群不由发出一阵喝彩声。知县走下台来上前细观,只见整条龙系稻草所扎,没有一根连线,正是失传多年的鄱湖草龙。知县仰面朝天,激动地叫道,民以食为天、万物谷为首,草龙现世,来年湖口必定五谷丰登!

  草龙编制者正是那耍龙珠的女子,名叫隐香,县城流泗乡人氏。隐香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扎龙、舞龙,成年后,她根据祖传家谱记载,在爷爷的指点下,细心钻研,终于再现了草龙这一古老绝技,并于元宵舞龙会上,率乡里一帮小伙子在石钟山上一举夺魁。

  第二年,鄱阳湖沿线果然风调雨顺谷物丰收,湖口终于度过荒年。一时,关于草龙的传说不胫而走,人们对草龙几乎顶礼膜拜,称它为真龙、老龙。此后每年舞龙会,草龙均作为群龙之首压轴,就是串街时,其他诸龙途中若是遇到草龙都要侧身相让。串街三天后,隐香会亲手点燃草龙,将它放入鄱阳湖中顺水漂走,意在送龙归海,祈福求安,她来年又会重扎一条草龙迎新。隐香编扎草龙十分严谨,要精选干鲜、杆黄、无断须的稻草,以竹木材料“放龙架子”,采用编、插、织、嵌、镶、绕、缠、悬、挂、空、别、剔等十多种手工技巧,用不同规格的稻草编织成龙头、龙身、龙节、龙尾和鳞须,整条草龙浑然天成、伸缩自如、惟妙惟肖。一条草龙隐香要扎上一整年,每年扎出的草龙总有新的变化,成为正月十五人们的一个期盼。这草龙材料虽然是柔软的草,却能缠、能滚、经舞,游上几天下来,不见一丝松懈,隐香因此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小龙女”。湖口舞龙会也因草龙的出现更显神奇,愈办愈热闹。

  草龙传奇(2)

  民国二十七年,日寇侵占湖口,舞龙会因此停止。次年,驻扎在石钟山上的日军指挥官小野一郎为了粉饰太平,宣扬大东亚共荣圈的胜利成果,决定于当年正月十五恢复举办舞龙会,届时还将邀请鄱阳湖沿线的日军将领组成军官团前来观赏,并准备拍照登报宣传。迫于日军淫威,各乡不得不派舞龙队前往,只是一个个舞得无精打采,小野一郎气得拔枪“哇哇”直叫,翻译说道,大家再不打起精神,将统统枪毙。说话间,日军机枪已经架上。

  就在这时,十三位壮实的小伙子舞动一条长二十五米、十三节金黄的草龙冲上山来。舞龙头的小伙子浓眉大眼,面容刚毅,那十多斤重的龙头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毫笔,走八字、斜挥、转圈,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灵巧而轻盈。随着缓和的锣鼓声,草龙开始绕场小跑,三圈之后,就猛听得“龙头”大喝一声,顿时全队为之一震,那锣鼓也仿佛得到了指令,立即由舒缓变得急骤了,草龙便随着鼓点上下翻飞,时而狂奔冲天,时而卷地盘旋,时而浅游低吟,时而摇摆飞转,草龙仿佛不是在地上舞动,而是真真切切地腾起了云,驾起了雾,龙的动感之美和雄壮之美呈现得淋漓尽致。围观百姓的心随着草龙的起伏翻腾激荡着,民族的振奋感一下子激发了,大家伴着舞龙的锣鼓,齐声呐喊起来。日军军官们都看呆了,那照相的日本兵兴奋得连连抢拍,连警戒的日本兵都翘首张望。趁日军松懈之际,领头的小伙子突然点燃龙头,火焰倏地漫延龙身,整条草龙顿时成为一条火龙。日军还没有明白过来,那火龙就在年轻人的引领下朝看台冲去,到了台下,众人怒吼一声将火龙向上抛扔,火龙旋转着冲向看台,随即“轰隆隆”炸开了,台上小野一郎等日军军官全被炸死。混乱之中,舞龙的小伙子们跑向临江塔前,纷纷纵身跃入湖中。领头小伙子为了掩护众人,腿部中弹,不幸被俘。

  那舞龙头的小伙子是隐香的孙子,草龙第三代传人云林。抗日战争爆发后,云林加入了鄱阳湖抗日游击队,并担任湖口分队副队长。根据上级指示,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游击队决定借敌人举办舞龙会之机,游击队员乔扮成舞龙队员,在草龙上遍洒柴油,内装土制炸弹,利用舞龙的机会引燃草龙,一举消灭日军军官团。民间传言,那晚,城里的百姓看到一条火红的巨龙从石钟山上升起,越飞越高,映得鄱阳湖亮如白昼。舞龙会后,游击队曾多方组织营救云林,无奈他已被日军押解去省城,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此后数年,草龙在湖口销声匿迹,成为一个传说和记忆。直到解放后,鄱阳湖畔荒僻的大洼口,一位独居的双目几乎失明、又聋又哑的老渔民用稻草扎出一只神形俱备的草龙龙头,引起人们的关注。关于这位老人的传说很多,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来,何时在此地落户的。过往的渔民只看到,老人常常端坐在湖边,摸索着将一根根稻草准确插入龙架中,老人沧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喜怒哀乐似乎早已与他无关,神情如身边的鄱阳湖一般风平浪静。

  公元2008年,鄱阳湖口的草龙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盛世草龙融入了许多新的元素,更具龙的神韵,更趋美丽、神奇。更为神奇的是,当代草龙传人又是一位叫阿莉的年轻“小龙女”,她放弃深圳的生意回乡专攻草龙编扎技艺。至于草龙绝技如何传入她手,更是众说纷纭,充满传奇色彩。

第282篇、侠女和鱼娘

  清雍正年间,有两名女中豪杰闻名江湖,她们就是相传为吕留良孙女的侠娘和鱼靓大盗的女儿鱼娘。两个女子都与雍正皇帝是死对头,并与满洲贵族不共戴天。
  
  清代初年,吕留良因文字狱而遭灭族之灾,他的孙女被他的一个学生藏了起来,当时小女孩还不到七岁。这个学生是明朝功臣的后代,虽然避世隐居在家,但明朝覆亡,满清入侵,他一直萦迥于心中。故旧中的一些奇人豪杰,私下与他来往,并常常在幽静偏僻的地方聚会,拔剑研地,击石悲歌,有古壮士之气概。有时被朝廷的官吏闻知,他们立即转移别处,好嗽次八_乎险遭不测,但都幸免于难。
  
  在这批壮十中,有一位虬髯豪客,有很好的武功和剑术,经常替朋友报仇,取人首级如囊中探物。他长期客居在吕留良的门人家中。
  
  有一天,门人与此虬髯客在家中置酒,相对而饮。门人对豪客说:“你老了,如今天下多故,你一身超群绝伦的武艺,不能失传。现在我门下壮士颇多,你何不选择一个有才能的人传授呢?”虬髯公听了,请求让他当面看相后再作决定。
  
  当他在众人中看到吕留良的孙女后,大吃一惊,说道:“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子,我的武艺不再传给男子了。”于是他悉心指教吕女,先学武术,接着学剑术。吕女聪明好学,而且天赋极好,因而造诣精进,技艺过人,虬髯公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力不错。
  
  三年之后,吕女学成一身好武艺。一天,虬髯髯公对吕女说:“现在除了少林派之外,你的武功是无人一可比了。如今我已年老休衰,力不能逮,在灵巧上你也已经超过我了,今后你要自己继续努力。”说完,便将 “侠娘”之名赠给吕氏孙女。
  
  这时,侠娘已经到了应该出嫁的年龄,但她矢志不嫁,志在复仇。不久,虬髯公归隐山林,侠娘便漫游海内,欲得奇人相助,达到复仇的目的。
  
  侠娘曾经到过少林寺,见到主持和尚,并曾与他较量过武艺,二人难分上下,只是侠娘的气力稍弱而已。少林僧非常称赞侠娘的功夫,说:“你的武功,已经可以横行天下了,复仇对你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你的仇人现在命数未尽,加上一些人的助力,一时还难以推倒,但只要你有耐心,最终他还是会败在你的手下的。”侠娘临行前,主持和尚谆谆叮嘱:“如果遇到少年书生,切勿轻易以身心相许,否则将功亏一赞。”
  
  侠娘得此忠告,遂离少林寺,北行到山西,于市中卖艺。众人见一孤女独行到此,以为是借比武择婿,于是趋之若鹜。侠娘外表茬弱,众人不识深浅,皆来尝试,结果纷纷败在侠娘手下。有一个和尚携重金而来,声称:“如侠娘胜,则奉上重金;如侠娘败,则娶之为妇。”侠娘羞红了脸,恨其无礼,于是使出少林武功。和尚见此情状,忽然大呼日:“你是我的师妹,我知罪了!”于是赠以重金,行礼而去。
  
  这时雍正皇帝已经得到其党羽的报告,知道侠娘武艺高强,异乎常人,后必为患。雍正皇帝与众喇嘛商量,准备用大清的刑法处置侠娘。喇嘛说:“不行,这个女子有剑术,很难制服,只能用其他的办法慢慢地笼络她。”雍正皇帝领悟了喇嘛的意思,便私下嘱咐张廷玉等文士说:“能娶奇女侠娘为妻的人,一定给他高官厚禄。”
  
  张廷玉等人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回去后便与幕僚商议。幕僚中有一个士人说:“我知道皇上的意思,而且我也认识侠娘,她一向十分看重文人学士。过去我因为怕受连累不敢与她接近 现在既然皇上有旨,我当竭尽全力履行旨意。”
  
  这时候,侠娘正在景县、沧州一带卖艺,士人很快赶到了那里。这个人原是吕留良门人的同族,早年曾与侠娘同窗习文。侠娘矢志不嫁,所以虽曾对此人有好感,最后仍决然离去,现在她孤身一人,特别引人注目,见士人来访,便与他扮作假夫妻,迷惑别人视线,以达到复仇的目的。
  
  侠娘偕同士人去拜访虬髯公,虬髯公大吃一惊说:“侠娘也有丈夫了?”侠娘急忙说:“师傅为什么这样小看我?这只是假夫妻而已。”虬髯公说:“我当然了解你,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倒是现在我又收了一个女弟子,功夫与你不相上下。真是天然公例,物必有偶。”说上完便一让其女弟子出来见客。
  
  只见这女子年龄约模十五六岁,容貌娇好,妩媚动人,而眉宇间饶有英气。虬髯公说:“这个女孩名叫鱼娘,也是一个奇女子。”
  
  侠娘与鱼娘一见如故,无话不谈。鱼娘对侠娘说:“姐姐你如此高才,却和这庸俗男子同进同出,真是让人笑话!如果他再不知趣离去,我就去替姐姐杀了他!”侠娘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准备打发士人离去。谁知士人已有所察觉,星夜逃回京城去了。没过多久,搜捕侠娘的命令便传了出来。
  
  这时鱼娘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与其留在这里被那些贪官污吏抓去,还不如进京,等待机会行事!”于是二人便一起赶往京城。
  
  她们在客店里又遇到出走的士人,他装扮成一副落魄倒媚的样子,述说离别后的种种不幸遭遇。侠娘信以为真,十分同情,便让他做自己的助手,她所有的信函来往,均由士人代笔。对外他们虽仍然以夫妇相称,只是有名无实。
  
  不久,侠娘与鱼娘前往宫中打探情况,发现宫中似乎有所准备,鱼娘怀疑地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身边有奸细不成?”
  
  后来有一天,士人刚写完一封密信,正巧有朋友来请他赴宴,信放在桌上未及收藏,为鱼娘所得,拆阅密信,见信中将侠娘和鱼娘的情况报告给某官员再转呈朝廷。鱼娘看完信,急忙找到侠娘说:“这件事已被我不幸而言中,这真是养虎贻患啊!”侠娘说:“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就开始行动。你在这里等那个家伙,我先一个人去探探路。”
  
  到了晚上,士人大醉而归,见鱼娘独会一室,侠娘不在,以为有机可乘,遂起了不良之心。原来士人只知道侠娘武功高强,并不知鱼娘也是女中豪杰。因此他借着酒意,调戏鱼娘。鱼娘见状,厉色警告士人,不要轻举妄动,打算等侠娘回来再处置这个家伙。谁知士人不听,愈逼愈急。鱼娘大怒之下,将士人劫出去,结束了他的狗命。然后她便越墙而出,直奔宫中。此时宫中一片大乱,只听得有人传旨召大学士入官,宣读遗诏。
  
  鱼娘知大事已成,大仇已报,心中大喜,即夺门而出。有人发现了她,鸣枪射击,幸未击中。鱼娘脱身之后,担心客店的人命案被人发现,又不知侠娘生死存亡,只得急忙赶往虬髯公家 到家一看,虬髯公刚死没几天,鱼


  
  娘痛哭凭吊,行大礼后离去。鱼娘家原在微山湖中渔舟队里,离开京城之后,她便回到了家乡,终日思念侠娘。
  
  恍惚间又是十年过去了。一次,鱼娘因事漫游泰山,登上山顶,观日出。忽然发现对面石上站着一位梳着高髻的女子,神采飞扬,有凌云之气。定睛一看,发现是侠娘。旧友重逢,悲喜交集,喜极而泣,互叙别后经历,并立即相约西游峨嵋,穿越苗岭,然后进入西藏,朝至于以后的故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283篇、红军将领肖尔斯

  话说1918年2月,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队占领了乌克兰,成立了“乌克兰共和国”。
  1918年6月29日下午,乌克兰的沃罗比耀甫卡村里闹翻了天。以木匠谢维林为首的130条好汉,用马刀袭击了德国侵略者。他们砍瓜切菜似地砍杀德国兵和乌克兰反动的海达马克骑兵队,杀得他们人仰马翻。丧魂落魄的敌人在菜园子的葵花丛中和麦地里东窜西逃。但是,过不了多久,德国人来报复了,于是,这些个小伙子只好骑上马,告别了亲人,纷纷去投奔乌克兰的英雄肖尔斯。
  就在乌克兰契尔尼戈夫省北部的乌涅恰镇近郊,德军和肖尔斯领导的波艮团队对峙着,中间相距仅3公里。德军的那边打着一个木桩,上面用德文写着“乌克兰共和国”。而这边,在烟雾弥漫的暗灰色的树丛旁边,则站着一个哨兵。
  突然,树丛在动,哨兵喝道:“站住!喂,什么人?”几个浑身湿透、衣衫褴褛、打着赤脚的庄稼汉走了出来。他们回答道:“是游击队员!肖尔斯在这里吗?”哨兵喝道:“证件!”  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像是带队的,他因为睡眠不足两眼红肿,走到跟前,说:“同志,我们的证件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白匪盖特曼和彼特留拉的,也有德国人的。本人是德国人的。”  “那你拿出来瞧瞧!”这个游击队员掀起湿衬衫转过身去,背冲着哨兵,只见他的背上满是步枪通条抽击的伤痕。哨兵说:“进去吧!”天亮前,来投奔的人一股接着一股。
  天亮后,一大群游击队员站在乌涅恰车站的一栋小房跟前,有人在喊:“立正!波艮团指挥员肖尔斯同志来了!”游击队员们静了下来,许多人还赶紧整理简陋的衣着。肖尔斯出来了,他微笑着站在木台阶前。他使许多人都感到吃惊,因为这位令敌人闻风丧胆、赫赫大名的指挥员,竟是这样一个23岁的年轻人。他中等个儿,清瘦而结实,留一撮淡黄色的小胡子。他身穿短皮袄,不佩马刀,只在腰间持一支勃朗宁小手枪。他并未提高嗓门,说道:“你们好,同志们!”大伙回答:“你好!”肖尔斯欢迎他们的到来,接着告诉他们,白色恐怖就得用战斗来对付,小股的游击队是消灭不了敌人的,需要建立正规的红军,因此,他们得接受军训。
  几天后,在一条昏暗的胡同里,有一伙游击队在对肖尔斯团队严格的纪律深感不满,为首者是一个轻浮的小伙子,名叫罗果夫。他在煽动他的同伙:“我问你们,革了命没有?革了,可是结果呢?还不是整天开步走,喝荞麦汤。告诉你们,肖尔斯是要恢复旧制度,他是什么人?他是沙皇军队的上校!”还有几个人也赞成他的看法。他们说:“是呀,这个坏蛋,他自己就像沙皇。
留一撮小胡子,跟沙皇一模一样!”罗果夫曾装病不参加军训,而肖尔斯不准假,对此,他耿耿于怀。他在造谣,说有人告诉他,电台在广播,昨天彼得格勒的工人们推翻了布尔什维克,增加了粮饷,还实行了选举制。他气势汹汹地提出质问:“昨天军事法庭把依瓦什枪毙了,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金烟盒吗?”有人问:“就是那个演员身上搜出来的金烟盒么?”罗果夫说:“正是。为了革命,他连一只烟盒都舍不得!”接着,他们窃窃私语,说德同人悬赏肖尔斯的脑袋,出十万卢布呢。为了钱,为了自己的私仇,他
们打算有所行动了。
  天黑了,突然窗外响起了零乱的枪声。肖尔斯掏出左轮手枪,放在桌上。
门蓦地敞开了,闯进4个手持武器的游击队员,为首的正是罗果夫。他阴不阴阳不阳地说:“指挥员同志,交出您的证件来!”肖尔斯头也不抬,沉着地说:“你们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前几天你不是把我们拘留起来了吗?”一个小伙子颇有礼貌地抓起桌上的手枪,说:“有人把我们放出来了,上校先生。您被逮捕了。”肖尔斯道:“给我走开,回到监房里去,听见了吗?”这时,外面的枪声未停。有人用枪丘敲了敲百叶窗,叫道:“快,快快,你们被包围了!”肖尔斯站了起来,说:“好吧,证件在这里。”说着,他走近橱柜,打开橱门,猛然抓起一个手雷,转身朝这4个家伙吼了一声:“滚!”这4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踉踉跄跄夺门而逃。其实,肖尔斯手里的那颗手雷并没有装雷管。


  这之后,团里一口气开除了30个人,将10个人送交了军事法庭,还加强思想教育,让战士们都进行了一次宣誓。
  1918年11月3日,德国的基尔舰队起义了。11月7日,慕尼黑的革命爆发。
  11月9日,德国社会党领袖台尔曼宣布德意志为共和国。第二天,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就下了台。这件事大大鼓舞了乌克兰人斗争的士气。德国发生了革命,可是德军军官们瞒着士兵们。肖尔斯深信德国士兵们一定拥护革命,他决定亲自带领团队去与德军的士兵们联欢。他下令道:“全团向雷什奇村出发,跟居民一起,向德军战壕前进。一枪也不准放。带着口号、标语,奏乐前进!”  于是,波艮团开出了村子。后面跟着男人、妇女和孩子。人们的头上红旗招展。指挥员和手风琴手走在团队的最前列。当这支不平凡的队伍走过密布铁丝网的德军阵地前面时,德军的哨兵们在铁蒺藜跟前跑来跑去。机枪手跳进机枪巢。军官们慌成一团,并吹响了哨笛。来的人群已经靠近铁蒺藜了。
人们已经抬起德国哨兵,把他们抛起来。“革命万岁!革命万岁!”被高高地抛在人们头顶上空的哨兵也欢呼着。人们搬开了铁蒺藜,穿行在战壕和密密匝匝的铁丝网中间。这时,已经不是个别的,而是好几个德国哨兵同时被劳动人民强壮有力的手高高抛起在头顶上了。德国的机枪手也喊起了“乌啦!”一个德国上校站到人群和德国士兵的中间,大声儿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来干什么?有事请愿吗?”肖尔斯径直走到上校跟前,大声儿回答道:“我们是什么人,这你肚里一清二楚。我们是来向你们的士兵道喜的,因为德国发生了革命。这件事你们早已知道,只是不敢对你们的士兵说罢了。”上校的脸白了”,他结巴起来:“我……我没有接到关于德国革……革命的上级命令。我禁止你以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肖尔斯用德语说:“我没有什么话可以跟你讲的。是哪个坏蛋把你领到这儿来的?让开!德国军队的士兵同志们!……”“乌啦”声和德语喊万岁的“霍赫”声响彻云霄。然后,肖尔斯缴了德军的械,发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上路回德国去了。一支德国团队高举着红旗和标语,奏着军乐,敲着战鼓。士兵们流着眼泪,高呼着“霍赫”。人们在高呼口号:“祝贺德国同志们革命胜利!”孩子们敲打着面前走过去的德国人的钢盔,在喊:“嘿,吓破胆啦?”人们在庆贺乌克兰摆脱了德国人的统治。
  然而,德军刚撤出,白匪彼特留拉又兴风作浪了。1918年底,他在基辅
成立了革命民族主义的执政内阁,妄图夺取人民的胜利果实。于是,肖尔斯又与彼特留拉于上了。
  这天,沉寂笼罩着谢米波尔基村。有人在喊口令:“俘虏们,立正!波艮团指挥员肖尔斯同志来了!”口令声传遍了彼特留拉分子长长的俘虏行列,他们面前架着机关枪。就要决定命运了:生还是死,肖尔斯快步走过来。俘虏们屏住了气息。他们听说,此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留。他军纪严明,执法如山。肖尔斯站在一挺机枪旁,说:“你们好,哥萨克们!人数不少啊!……”这时有人答:“3250名士兵加200名军官!”肖尔斯说:“好。你们是什么地方人?都是干什么的?”俘虏们默不作声。肖尔斯屈起一个手指,召唤一个俘虏,说:“你过来!”彼特留拉分子脸色苍白地走出行列,站到肖尔斯跟前。肖尔斯问:“你是什么人?”这人将脑袋垂得低低的。肖尔斯又问:“我问你,你是什么人?是亲王?伯爵?贵族?地主?还是做生意的?”那人的脸色越发苍白,喃喃地回答了一句:“我是……是庄稼汉、乡下人。”  肖尔斯说:“好。我是工人,并不像你们那只老狗彼特留拉所说的我是沙皇将军。我的战士们也都是些工人和庄稼汉。指挥员们也是一样。可是你们的指挥员是什么人?”这个汉子说:“他是地主老爷。”肖尔斯说:“好。
这么说,你是给地主官儿老爷们打乌克兰的独立天下喽!可是你的老爹却把身上最后一件衬衫都剥给了德国人和彼特留拉了。”这个俘虏扑倒在地上,痛哭起来。肖尔斯大声对俘虏讲起革命道理来。最后,他说:“你们以为怎么样?枪毙你们吗?不,我们饶恕你们。走你们的吧!”俘虏群里有人怯生生地问,“上哪儿去?”肖尔斯说:“听凭你们高兴,可以去投靠德国人、波兰人、彼特留拉,也可以回家。”不少人说:“就让我们留在你们这儿吧。”肖尔斯说:“不必了。各走各的吧。如果你们对乌克兰还有一星半点良心的话,你们就把我们的真实情况说一说,说说我们是什么人,干吗要打仗。去吧!”接着,他转身走到被俘的军官那里,说:“上校先生们,走出队伍来。”军官队伍里走出8名灰溜溜的上校来。肖尔斯摇摇头说:“仗打得不好啊,很不好。太不成体统了。谁能说说,为什么一个由准尉领导的工农团队,竟打垮了由几百名训练有素的高级军官组成的大部队呢?”一个上校说:“你们是出奇制胜。”肖尔斯说:“不,不是,不要自欺欺人了。”他唤来了一个俘虏的士兵,问他为什么不好好打仗?那个士兵说:“是这么回事:听说布尔什维克要给农民分地,可是彼特留拉,鬼知道他是好还是不好,他这个骗子!”肖尔斯说:“是了,你们都怕死,这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去死。”他将他们都交给了军事法庭审判,只将其中一个上校派去担任青年战士的军事教练。
  1919年2月5日,乌克兰首都基辅被肖尔斯攻占。人民像过节一般地狂欢。但是战士很久没发饷了,肖尔斯要求他部下、旅长波仁科向基辅的资本家去募点捐,并要求他一定要做到斯文有礼,因为波仁科这老爷子是个粗鲁人。
  于是,在歌剧院的大厅里,资本家都被召集到这里来。波仁科身穿皮大衣,头戴皮帽子,从后台走出来。他身后拖着一架“马克沁”机关枪,活像一辆小儿手推车。波仁科走到一般歌剧演员登台演唱的地方,站住了,清了清嗓子,使脸部表情和嗓音尽量变得温文和顺,开了腔:“资产阶级公民们,人物们!请宽宏大量,原谅我们不得不在城下打一仗。不然,怎么让你们这些贼坯子懂点事呢?我们亲爱的指挥员肖尔斯让我问问各位,知不知道这是
什么玩意儿?”他温情地指了指机关枪,好像在问这可爱的胖娃娃是谁家的,大厅里鸦雀无声。波仁科犯愁地说,“不知道,很可惜,这叫机关枪,正是你们想出来杀劳动人民的。现在,结合着这架机关枪,我想提一下:能不能供给我们五六千万卢布的现款和粮草。别舍不得了,资产阶级公民们,反正你们迟早要完蛋!”他的政委在他耳边提示他:“老爷子,温和点!”波仁科终于按捺不住了:“去你妈的蛋!我可不是演戏的,拿钱来!白军不是由你们提供给养的吗?”  说完,波仁科就回到团部来,让那些资本家们留在那里凑钱。但是才一会儿,波仁科的卫兵萨甫卡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飞快地跑上了大理石楼梯,到了二楼,闯进了餐厅。他勒住了马,嘶哑地说:“老爷子,戏院里的资本家们怎么办?钱已经凑齐了,他们都说口干,要出去喝点水。”波仁科看看肖尔斯,建议道:“我看先打发他们到阴世去,让上帝去管教管教他们。”肖尔斯说:“不,老爷子,上帝的事咱不管,可是咱们当家做主的乌克兰土地上,可不能容许无政府主义。”波仁科皱起眉头,说:“什么无政府主义?是谁在大会上说过:同志们,要消灭资产阶级!现在,打下来了,资本家——碰不得,旧军官——动不得,好像他们是些活天使,或者是小娃娃似的。”肖尔斯耐心开导他,说明政策的重要性,最后使他醒悟过来,说:“好啦,去他们的吧!”  于是、被关在剧院的资本家们都被放回去了。
  1919年的春天,波艮团攻下了维尼察。但是,当他们来到斗地方时,他们惊呆了。他们发现从山脚到教堂,整整三分之一的村庄已被烧成一片焦土,小土岗上出现了42座新坟。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是被德国电子和白匪枪毙的,这些个匪徒说,这里是布尔什维克的老窝,这事是神父告的密。
  肖尔斯的部下、老农民出身的普罗柯边柯,带了4个人直往教堂而去。
当他全副武装,背着步枪笔直地站在他50年来一直做礼拜的老地方时,神父情知大事不妙。他紧紧偎在祭坛后边,索索发抖。教民们都走了,教堂已经空无一人,普罗柯边柯于咳一声,朝祭坛走去。他走到雕花的圣门跟前,普罗柯边柯画了一个十字,叫了一声,“神父!”神父抖得像在筛糠。他瓮声瓮气地说:“神父……为了不渎犯上帝,也不让百姓为难,脱下你的圣服,请到墓地来一趟。”一会儿,穿着凡人衣服的神父出来了。普罗柯边柯开口了:“是这么一回事。你把可怜的基督信徒出卖给革命的敌人,被处了死刑;因此,我宣布:剥夺你这个叛徒犹大的圣职和生命。转过身去!”说罢,他枪决了这个叛徒。
  在这么个乱糟糟的时候,仗真有得打的,德国人、盖特曼、彼得留拉和各种零股匪多如牛毛。肖尔斯简直像个清道夫一样,率领战土们在乌克兰打扫着所有的垃圾。
  这天,肖尔斯打到一个村里,一个长有一双顽皮眼睛的老汉,邀请肖尔斯喝一杯,肖尔斯笑着谢绝了。正当两个人说说笑笑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的喊叫声:“救命啊!救命啊!”肖尔斯站了起来:“什么事?”奥列娜老婆婆在人堆里挤向肖尔斯,喊叫着:“天啊,抢东西啦!”肖尔斯问:“谁在抢东西?”老婆婆说,“你们的人……抢绣花毛巾和高跟靴子呢,这不得好死的东西……”老婆婆身旁,4个战士推着小偷走过来了。肖尔斯指着那个人,问:“是他吗?”老婆婆扑向小偷:“是他!你这个坏东西!我还给这个坏蛋牛奶喝呢。这就是我的绣花毛巾。”肖尔斯怒气冲冲,命令道:
“枪毙!”老婆婆、大姑娘和小孩子们听了,一个个吓得闪到一旁。老婆婆奥列娜一下慌了神:“枪毙?枪毙谁?”肖尔斯说:“枪毙给红军丢脸的那个无赖和坏蛋。”奥列娜惊慌地说:“为了什么?为了一条花手巾?您怎么啦?发疯啦?别怪我的话不好听!我情愿再给他两条,让他拿去擦脸用吧!”人们不睬她的话,叫道:“瞄准这个叛徒和强盗!”奥列娜老婆婆这才真的急起来,她奔向小偷,用身子护住了他,叫道:“哎哟,救命啊!……说说情吧,好人们啊!要枪毙人啦,枪毙人啊!哎哟,可别放枪啊!哎哟,让我这该死的老糊涂烂掉了舌头尖吧!哎——哟哟!”肖尔斯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下令:“枪放下!”看到威严的执刑人放下了枪,老婆婆乐得笑起来。她用孱弱的手抓住小偷额前的一绺头发,开始捶打他,好像在惩罚自己惹了祸的不懂事的小孙子似的,惹得大伙忍不住哄笑起来。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英勇无比、威武有力、屡立战功的指挥员波仁科老爷子的老伴在基辅被杀害了。“哎哟,老婆子啊老婆子!”波仁科在一间教室里抓着身上的衬衫,悲痛得直撞墙壁。当他的警卫员萨甫卡胆怯怯地想安慰一下自己的旅长时,波仁科大声喊道:“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教室外,人们在叫嚷:“向基辅进攻,小伙子们,让基辅血流成河!”这时风尘仆仆,由于长途跋涉而显得消瘦了的肖尔斯骑着满身汗沫的快马,穿过人群,来到了,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他冲进教室,奔向痛哭着的波仁科:“老爷子!老爷子!别哭了!不要哭了!喝口水吧!”波仁科推开水碗,抓起一件黑色毡斗篷,蒙住头,倒在沙发上。一阵可怕的、嚎陶大哭的声音震撼着四壁。他呻吟着说:“肖尔斯,杀了我的老伴啦。她给土兵沏茶送水,照看伤员,给战土们洗衬衫……是谁杀死了我的老伴?”他忽然大吼一声,用皮鞭猛力一击,把一只地球仪像肥皂泡似地踏碎了。他突然说:“你看怎么样,肖尔斯,我想拉出我的人马去血洗基辅,你不会扯我的后腿吧?”这正是肖尔斯最最担心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丢下自己的师团,不分昼夜赶来了。
  肖尔斯走到老人跟前,迎着他那充满悲愤的目光,说:“我很爱你,老爷子。但是,如果你这样干的话,我的人马将立即把你们整个旅消灭掉,我也将就地处决你。我自己也不活了。止他妈的一切都完蛋,让整个世界天塌地陷吧!你是了解我的,老爷子。”  这当儿,房门开了,他的一个部下进来,小声对肖尔斯说了几句,递给他一把老式的富丽堂皇的金鞘马刀。肖尔斯双手捧刀,像举行隆重仪式时捧着一盘面包和食盐似的,走到波仁科老爷子面前说:“乌克兰的工人阶级,跟政府和党一起,对你个人的不幸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工人阶级相信,你的革命目标将永远能够克制你个人的恩怨,因此,他们以你为荣。”突如其来的事使波仁科惊讶得翻身坐了起来。他睁大着热泪盈眶的眼睛,望着肖尔斯。肖尔斯继续说下去,并请他接受这一工人阶级赠送给他的礼物。这才使这位伤心的老英雄心里轻松了点。他收下了这把刀。
  然后,波仁科又带领部队出征去了,只是并不单纯是为了复仇。
  可是就在波仁科节节胜利的当儿,传令兵进来向他报告:“军部视察组来了!”波仁科怒冲冲地说:“滚他们的蛋,我不需要视察组,我需要的是兵员!”但是视察人员已经走进当时波仁科的车厢,来的一共有8个人,看模样儿全是旧军官出身。波仁科说:“请拿出委任书来!”来人递上了委任书,波仁科看也没看,就转给了副官。波仁科说:“只能跟你们谈10分钟。”
视察组长波尔阔夫斯基说:“遵命。我们需要检阅一下您的旅,和你们的战利品。”  波仁科嘿嘿一笑,说:“原来如此,你们是盯上战利品了……”一个视察人员此时此刻颇不识趣地说:“我可以提几个问题吗?”波仁科说:“提吧!”这人问:“您是哪年出生的?”波仁科说:“忘了。”这人又问:“文化程度?”波仁科答道:“在大学里跟祭司念过书。”这人不信:“不,请照实说。”波仁科说:“跟你说跟祭司上过学。”这人又问:“军事教育程度?”波仁科瞟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没有什么程度。”警卫员萨甫卡听了,赶忙退后四大步。波尔阔夫斯基说:“对不起,既没有文化程度,又没受过正式的军事教育,您怎能担任旅长这一职务呢?”波仁科说:“我是为革命服务,不是为级别服务。”他笑了笑,殷勤地给波尔阔夫斯基推过一把椅子,侍客人坐定以后,他挨上去,拍了拍客人的肩膀,说:“你这狗崽子,缺德货!你们给盖特曼混事的时候,我没少枪毙你们吧?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吗?你什么时候当上了视察员?”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老大的放大镜,眯起一只眼,细细地端详着波尔阔夫斯基,像查看地图上的一个小圆点似的,波尔阔夫斯基跳了起来,“请您放客气一点!”波仁科勃然大怒,挥拳击在桌上,“霍”的站起来:“我就要不客气!我马上要出动了,你们跟我去当普通一兵,当他两个礼拜。到时候你们就看到我的文化程度和军事教育了。你们能活着回来,咱们再谈谈;回不来,由我给军部打报告,说你们英勇牺牲了!”波尔阔夫斯基叫道,“你没有这个权力!”  正争得不可开交,门开处,肖尔斯进来了,另一个视察员乌尔姆跟在他后头,肖尔斯说:“你好,旅长,情况怎么样?一切顺心吗?”波仁科说:“谢谢,有转机,援军到了。”然后他对8个人说:“马上去领枪支!”波尔阔夫斯基的脸都气歪了,他对乌尔姆说:“这简直是侮辱!”肖尔斯对波仁科说:“别开玩笑了。”波仁科认真地说:“我就是要开!”肖尔斯霎那间暴怒起来,大声喊道:“波仁科旅长,我命令你!”波仁科喃喃地说:“好吧,好吧,我听你的,肖尔斯,你说什么就什么!”他匆忙走出了车厢。
  波仁科走后,肖尔斯和乌尔姆进行了一场对话。乌尔姆指责肖尔斯他们有游击作风,要以波尔阔夫斯基来替代波仁科,可肖尔斯不承认,他说他会将这事报告列宁的,但是乌尔姆说:“对不起,您是托洛茨基的部下,不归列宁指挥。”肖尔斯说:“对,可是我除了是师指挥员外,我还是一个党员啊。”  正这时,站台上突然吵嚷起来。原来是一个老战士一把揪住了波尔阔夫斯基的衣襟,在大声喊着:“跑不了啦,坏蛋!啊哈,你原来在这儿啊!”肖尔斯跳下车厢,命令道:“松开手!”老战士脸色苍白,异常激动,说:“师长同志,我抓住了一条毒蛇!”肖尔斯问:“什么,什么毒蛇?”这老战士答道:“他是我们的地主老爷,是盖特曼的讨伐队长!”肖尔斯说:“也许你认错人了。松开手!”这个老战士说:“我不松!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用手一比.离地一米高。有人在喊:“我们被出卖了!”波仁科看到这番情景非常高兴,说:“出卖不了你们。谁稀罕你们这帮穷光蛋?大家上车,咱们上前线去!”这样一来,这才好歹解了波尔阔夫斯基的围,最后,肖尔斯对视察组人员说:“请吧,乌尔姆同志。波尔阔夫断基老爷,您也请。今后,不许你们再到我的师团驻地来。”  几个小时以后,传来一个坏消息:涅仁团叛变了,这个团里乌尔姆安插
了十来个波尔阔夫斯基这类的人物。肖尔斯立即从军官学校挑出30名机枪手,带了机枪上了平板车。马上,火车头挂着两节平板车,出发去迎击叛军,一辆平板车上放着大炮,另一辆载着经过伪装的30名学员机枪手。半个小时后,叛军出现了。两辆火车对峙,叛军布成散兵线跟在军车两侧。肖尔斯跳下火车头,快步走向对面的军车。涅仁团的士兵一下子围住了他,肖尔斯的两个警卫员吓得脸都白 了。蓦地,肖尔斯大吼一声:“不要说话!”他不动声色地说服了他们,指出他们的错误。最后,他喊道:“立正!”人们静了下来,“向右看齐!”队伍站齐了。当时,30挺机枪早已包围了他们。他又喊:“我以共和国革命军事会议的名义,命令你们交出武器。把武器在放在地上!一,二,三!”武器纷纷落地。这样,他在处理了儿个彼特留拉分子、抢劫犯和散布流言蜚语的家伙后,重新整顿了队伍。
  1919年的难忘的夏天快过去了。这一年,肖尔斯和白匪们拼得很凶,波仁科老爷子在战斗中牺牲了。
  这之后,肖尔斯变得更成熟了,他已成了一名优秀的红军指挥员。

第284篇、农场杀机的故事

  农场杀机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林枫,被闹钟惊醒了,他知道又是女友晓楠起来“偷菜”了。
  
  林枫最近常听人谈论“偷菜”,直到他看到晓楠整天泡在网上忙着“种菜”、“偷菜”,才知道这个叫“欢乐农场”的网络游戏正风靡一时。
  
  正要重新进入梦乡,林枫突然听到晓楠嘀咕:“林枫,快起来帮我看看……”说着,一把将林枫拽了起来。
  
  林枫无奈地坐起身子,揉揉眼睛问:“怎么了?”
  
  “程芳这死丫头,半夜三更让我起来帮她‘收菜’,她农场的密码却不对。你看,她种的花都开了,我还无法进入农场。”晓楠说着,将笔记本电脑递给林枫。电脑屏幕上的农场里,除了间隔空着的几块地外,全是盛开着的鲜花。
  
  晓楠所说的程芳是她医学院的同学,两人毕业后同时进了林枫所在的医院。三人既是同事,又是好友。自从玩起了“欢乐农场”,晓楠和程芳经常在对方没空上网时,帮着对方“收菜”。昨天下午,程芳给晓楠发来短信,说自己要上夜班,让晓楠一定记得帮她“收菜”。
  
  “别忘了,你刚请了程芳当我们婚礼的伴娘,人家请你帮忙收个菜,你就嫌麻烦了?”林枫说着,接过电脑,打开农场的登录界面,问:“密码是多少?”
  
  晓楠说了一个密码,但林枫一连输了几次,系统都显示“密码错误”。
  
  “难道她修改了密码?”晓楠摇摇头,掏出手机,拨打程芳的号码,却发现已关机。
  
  此时,程芳菜地里的鲜花已经越来越少了。
  
  “糟糕,再不帮她摘,就要被人摘完了!”晓楠一脸的着急,却又束手无策。
  
  “摘完了,再种就是了。游戏嘛,没必要当真。”话刚说完,林枫就看到屏幕上程芳农场里的花已经被人摘光了。晓楠突然指着屏幕说:“你看,又种上了!”林枫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农场的地里又被播上了种子。只是,这次种子所播的位置和刚才那些鲜花的位置有些不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程芳没有上夜班?那她为何让我帮她收菜?”望着屏幕上的农场,晓楠突然又说,“不对,头像怎么也变了?我记得刷新之前,程芳的农场头像是系统默认的一个剪影。”
  
  林枫顺着晓楠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用户头像是一个女人的全身照。照片上的女人虽然戴着口罩,双手背在身后,可从身材、发型上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照片上的人就是程芳。不过,照片上的程芳除了姿势显得僵硬外,所站的地方竟然像是一个透明的大水缸,水缸里似乎还有没过脚背的水。这一切都让林枫觉得怪异,不过,为了避免晓楠担心,林枫什么也没有说。
  
  “明天问问程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林枫说着,便帮晓楠退出了游戏,关掉了电脑。
  
  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没有起床,晓楠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询问晓楠是否知道程芳的下落。原来,昨晚程芳确实该值夜班,可她不但没去上班,电话也一直关机,医院没办法,只好临时找了个护士顶岗。
  
  昨晚程芳没去值班,却躲起来玩“欢乐农场”,她这是怎么了?放下电话,晓楠便让林枫陪着去程芳的公寓。
  
  程芳住的是一个单身公寓,房门关得好好的,敲了半天也没有回音。邻居说,程芳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两人又找了几个程芳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踪影。
  
  傍晚回到家,晓楠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电脑。她记得程芳农场里昨晚播下的种子,该成熟了。她想看一看,程芳今晚会不会去“欢乐农场”收菜。
  
  登录“欢乐农场”,进入程芳的菜地,只见菜地里昨晚播下的种子已经枝叶繁盛,枝头还挂满了花骨朵。系统显示,还有两分钟花就要开了。
  
  趁着花还没有开,晓楠赶紧打开游戏中的留言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程芳,医院正四处找你,请迅速与我联系!”这样,只要程芳登录游戏,就会看到她的留言了。
  
  农场杀机(2)
  
  刚关上对话框,农场里的花便盛开了,土地上一片鲜红。
  
  “又是昨天看到的那种花!”看着程芳农场里盛开的花,晓楠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林枫伸过头来看了看,说:“这叫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
  
  “彼岸花?就是传说开在黄泉路上的那种花?”晓楠皱了皱眉,嘀咕道,“程芳这死丫头,怎么种这种花,太不吉利了!而且,你看这花怎么排列得好像一个‘9’啊?”
  
  林枫定睛一看,程芳农场里栽种的曼珠沙华果然排列得像一个横着的数字“9”!
  
  “程芳这丫头古灵精怪,玩农场也玩出了花样……”没等晓楠说完,林枫突然大声说:“等一下!昨晚盛开的那些曼珠沙华也没有栽满整个农场,好像也是一个符号。”林枫闭目凝神想了片刻,睁开眼睛,说,“我想起来了,那是‘ON’!”昨晚程芳农场里那些曼珠沙华排列成的,是两个大写英语字母“ON”!
  
  “程芳将花种成字母和数字是什么意思呢?只是单纯为了好玩?”林枫心里正在嘀咕,突然听到晓楠喊:“快看,程芳的花快被人摘完了!”只见屏幕上,系统显示程芳农场里的曼珠沙华越来越少,只剩下几朵了。
  
  晓楠见状,有些失落:“看来,程芳现在不在网上。不然,她不会看着自己的花被别人偷完。”说着,她又点了一下刷新,却见农场土地上竟然又播上了新种子。而这一次,新播下的种子竟然排列成一个横着的数字“8”。
  
  林枫沉吟片刻,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倒计时!昨晚那些曼珠沙华排列成‘ON’,其实表示的是‘开始’!”
  
  “开始?”晓楠有些不明白。
  
  林枫随手拿过一个遥控器,指着上面的按键解释:“你看,所有的电器上‘ON’都表示接通、打开,‘OFF’表示断开、退出。所以,昨天当大家都去摘程芳农场里的那些曼珠沙华时,像是一起……”林枫略停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一起按下一个‘开始’键!”
  
  “然后就开始了倒计时?”晓楠一脸的惊恐。
  
  “对,”林枫若有所思,“就像火箭的发射装置,一旦按下启动键,就进入倒计时,9、8、7……数至‘0’,火箭便冲向天空!”
  
  “可是,程芳用农场作物摆出倒计时的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晓楠掏出手机,再次拨打程芳的电话,可对方依然是关机状态。晓楠不安起来,她想对林枫说什么,却发现林枫盯着屏幕,双眉紧锁。


  
  晓楠感觉林枫的表情有些异样,忙问怎么了。林枫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说:“程芳既然在玩农场,就说明她没事。她也许只是想避开所有人,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晚,林枫没有睡好。他虽然劝慰晓楠不要担心,但程芳的失踪、神秘的“倒计时”,还有那些曼珠沙华……都让林枫心里隐隐预感到:程芳一定出什么事情了!这猜测让林枫自己都觉得害怕,他决定,如果明天再找不到程芳,就去派出所报案。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枫发现晓楠已经坐在电脑前了,正在登录“欢乐农场”。
  
  “现在怎么样?”林枫走过去问。
  
  晓楠摇摇头:“手机依然关机,还是找不到人。不过,她昨晚种的曼珠沙华就要开了。我想看看这些花被偷完后,新播的种子会不会排列成‘7’!”正说着,程芳农场里排成“8”字型的曼珠沙华已经开了。
  
  “我来看看!”林枫凑过去,接过晓楠的鼠标,将农场里用户头像截图,另存了下来。昨天,他就觉得程芳的头像似乎有了些变化,他决定将它截图下来,放大看一下。
  
  农场杀机(3)
  
  截了图,林枫点了下刷新键。随即,游戏页面显示,程芳农场里的曼珠沙华已被偷光,土地上又播上了新种子,而这些种子果然排列成了横着的“7”。
  
  “真是倒计时……”晓楠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枫已顾不上理会晓楠,他发现在刷新的那一刻,程芳的头像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要将这个新头像截图和原来的截图比较,找出头像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当两张放大了的头像并排摆放在一起,林枫终于发现了它们之间的差别:程芳脚下的水比原来高了一截,已经漫过脚踝了。
  
  林枫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当这个头像第一次出现时,他就觉得有些怪异,程芳像是站在一个透明的方形大水缸里。而当倒计时的数字从9变成8,再从8变成7,头像也发生了两次变化:水缸里的水越来越深了。这变化让林枫突然想到:难道程芳被人囚禁在了一个正被慢慢注水的透明水缸中?程芳双手背在身后,其实是被绑住了,而戴着口罩,是因为嘴被塞住了。如果真是这样,程芳的处境应该非常危险。
  
  晓楠见林枫神色紧张,忙问怎么回事,林枫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晓楠一听,吓得脸色苍白,连声问:“程芳是不是非常危险?”
  
  林枫沉吟片刻,说:“我感觉程芳可能被人绑架了,对方在获得她的农场密码后将其修改,还将程芳关在一个透明的水缸中。”林枫解释说,第一次那个排列成“ON”的曼珠沙华其实就是一个开关,当大家偷完曼珠沙华,其实就共同开启了这个恐怖的杀人游戏,让程芳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每当农场中组成数字的曼珠沙华被偷光,栽种下新的一季时,凶手就向水缸中加入一定的水,并将水缸中的情形拍照,上传到游戏中,作为程芳的头像。而当倒计时结束时,水缸中的水也许将会漫过程芳的头顶……
  
  “那时,程芳就会被淹死!”晓楠一下站了起来,要往外走,“不行,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她!”
  
  林枫一把拉住她,说:“别急,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怎么救她?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我去报警,你马上做一件事情……”林枫告诉晓楠,既然凶手每次往水缸中灌水,都是在农场中一季作物被偷完栽种下一季的时候,那么,只要让大家都不去偷程芳农场里面的曼珠沙华,就会延长两季作物交替的时间,也就会减慢倒计时的速度。凶手往水缸中加水的速度减慢,自然可以为救程芳争取更多的时间。
  
  晓楠觉得有理,忙点头说:“那好,我马上到游戏里发信息,呼吁大家不要去摘程芳的花。”
  
  林枫又对晓楠叮嘱了几句,然后穿上外套,往派出所赶去。
  
  和林枫预料的一样,派出所接到他的报案后,认为仅凭游戏上的一个头像并不能确定程芳已被绑架,所以无法立案。不过,他们答应在确认程芳失踪24小时后,将其列入失踪人员名单进行寻找。
  
  不过,林枫坚信自己的判断,程芳一定出事了!但现在要想救程芳,恐怕只有靠自己和晓楠的力量了。
  
  刚走出派出所,林枫就接到了晓楠打来的电话。
  
  “林枫,不好了!农场里没有开花的曼珠沙华被直接除去了,播下了新种子。倒计时的数字也变成了‘6’!”晓楠告诉林枫,她一直忙着利用游戏信息里的对话框给玩家们发布消息,呼吁大家不要去摘程芳农场中的花。可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玩家发来的信息:“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只是让她死得更快!”晓楠赶紧进入程芳的农场,只见农场中刚刚发芽的曼珠沙华,已经被人铲掉,播上了排列成“6”的新种子。而从刚刚更新的头像看,程芳脚下的水已经涨到程芳的膝盖了。
  
  糟糕!林枫心里咯噔一下。本想拖延时间,没想到反会加快程芳的死亡,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清醒过来,林枫决定还是立即回家。既然警察不相信程芳被绑架,自己就只能从凶手的留言中找到一些线索。
  
  农场杀机(4)
  
  回到家,林枫却发现晓楠不见了。
  
  晓楠去哪里了呢?桌上的电脑还开着,显示的是“欢乐农场”的界面,晓楠似乎刚离开不久。拨打晓楠的手机,却提示已关机。想起程芳的失踪,林枫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晓楠会不会也失踪了?
  
  林枫点开游戏中的信息记录,发现里面除了晓楠电话里说的那条信息外,还有一个叫“七月七”的玩友发来的信息:“我可能知道你朋友的一些情况,和我联系吧。”后面是一个手机号。林枫赶紧按照那个号码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晓楠一定和这个“七月七”联系了,说不定还被这人约了出去。晓楠怎么不告诉自己就出去见陌生人呢?如果这人就是绑架程芳的人,晓楠不是也非常危险吗?
  
  林枫不敢再往下想,不行,必须马上找到晓楠。
  
  林枫正想查看那个“七月七”还发了什么信息,系统却自动关闭,随即提示他应重新登录。林枫再次打开“欢乐农场”,输入晓楠的账号和密码,却发现系统提示他的密码是错误的。
  
  晓楠的密码也被人修改了!林枫突然明白过来:晓楠和程芳一样被人绑架了!如果是这样,凶手会不会也像对付程芳一样来对付晓楠呢?林枫头上冒出了冷汗。
  
  林枫赶紧打开游戏的注册页面,迅速注册了一个账号,并将晓楠和程芳的账号加入自己的好友。接着,他手忙脚乱地进入了晓楠的农场。
  
  打开晓楠农场页面的那一刻,林枫发现晓楠农场里原来种的作物已经被铲掉,全部栽上了排列成“ON”形状的曼珠沙华的种子。这些种子在虚拟化肥的作用下,快速成长,已经快盛开了。
  
  天呀,可怕的猜测竟然应验了!林枫的脑子里正乱作一团麻,晓楠农场里的花已经盛开了,并很快被一拥而上的玩家偷摘个精光。
  
  糟糕,凶手已经对晓楠启动了死亡倒计时。
  
  果然,林枫一刷新网页,晓楠农场里的花已经被排列成“9”的种子代替了!用户头像也已经变成了她站在透明水缸中的照片。
  
  照片中的晓楠也戴着口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一个装了少量水的透明水缸中。
  
  怎么办?如果自己不能迅速找到办法救出晓楠和程芳,她们两人都会被凶手淹死。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笔算了算,农场中的各种作物,成熟时间从10个小时到20多个小时不等。也就是说,如果凶手不提前铲除作物或使用化肥的话,晓楠最少还剩下90个小时,最多也只有180个小时!而程芳剩下的时间则更少。
  
  到底该怎么办?林枫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农场里的庄稼也快要成熟,这也意味着留给自己救晓楠和程芳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警察不相信自己,号召大家不去偷摘又会激怒对方……难道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晓楠和程芳被淹死吗?
  
  就在这时,林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帮程芳的农场除草!”
  
  这是什么意思?林枫赶紧拨打发来短信的电话,对方又关机了。林枫刷新了一下页面,果然看到程芳的农场里有几株杂草。林枫选择了游戏里表示除草的图标,然后对准杂草点击。他突然发现,除草完毕弹出的对话框中,原来的“谢谢你帮我除草”几个字变成了“两个女人,只放一个。不能报警,否则全都没命!究竟救谁,快做决定!”
  
  对方只放一人,另一人怎么办呢?按理说,晓楠是自己女友,自己该救晓楠。可是,从现在两人头像上来看,程芳的情况却要危急一些。
  
  就在林枫犹豫之间,晓楠和程芳农场中的作物又各成熟了一季。晓楠农场里的倒计时变成了“8”,水淹到了脚踝;而程芳农场中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5”,水已经淹到了她的腰际。
  
  必须做决定了!望着游戏中晓楠和程芳被关在水缸中的照片,林枫突然一拍桌子,打开游戏中的信息对话框,给对方留言:“我救程芳!快说,在什么地方!”
  
  农场杀机(5)
  
  几分钟过后,对方依然没有回应。只是,程芳农场中又长上了杂草。林枫拿起鼠标除过草,又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惠丰路17号!”
  
  惠丰路17号!林枫将鼠标一扔,往外奔去。
  
  惠丰路17号是一个已经停业的水产仓库。林枫敲了一阵门,见无人开门,便找来一个铁棍,撬开房门冲了进去。
  
  进入仓库,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屋子中间的大玻璃水缸中,正站着浑身湿漉漉的程芳。里面的水正从水缸底部的阀门往外流,流了一地。林枫奔到水缸前,让程芳移到水缸边上,然后操起铁棒,“啪”的一声砸开了水缸。
  
  此时的程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全身颤抖着,身子一软,就要向地上倒去。林枫一把将她扶住,扯下她脸上的口罩,她的嘴果然被揉成一团的纱布塞着。见到林枫,程芳趴在他身上“哇”一声大哭起来。林枫一边解开程芳双手的绳索,一边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程芳讲,那天,她本来准备去上夜班,可刚走出家门,就被人敲晕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玻璃水缸里,嘴里被塞上了纱布,双手被捆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看她醒来,就厉声问她“欢乐农场”的密码是多少。程芳被吓坏了,以为说了密码对方会放了她,可没想到对方知道了密码不但没放她,还往水缸里加了一些水,并拍了一张照片。之后的几天,每隔一段时间,那个男子都会来喂她一些食物,然后向水缸里加水,并拍下照片。今天,当水淹到她的腰部,程芳以为自己快被淹死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跑来打开了水缸底部的阀门。   
  
  “要不是你,我就被淹死了……”说到这里,程芳趴在林枫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林枫将怀里的程芳扶起,突然冷冷地问:“晓楠在什么地方?”
  
  程芳似乎没有听清,她止住了哭泣,抬头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蒙面男子,这出戏是你一个人在自编自演!”林枫盯着程芳,一字一顿地说,“绑架你和晓楠的,是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程芳争辩说,“我怎么可能自己绑架自己,还将自己泡在水缸里?”
  
  “不,泡在水中被拍照的,根本就不是你本人,而是一个塑料模特!”林枫冷笑着说。
  
  “你……你怎么知道的?”程芳惊讶无比。
  
  “虽然塑料模特被穿上了你的衣服,戴上口罩,加上做成头像的照片太小,无法看清细节,但是,你别忘了水是有浮力的。”林枫告诉程芳,就在他为先救谁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发现照片中淹在水里的“程芳”的动作有些怪异。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她的身子倾斜角度有些大,而整个身体又很直。林枫立即想到,正常体重的人在淹至腰际的水中,虽然会受到一定的浮力,但不至于整个身子倾斜。而“程芳”的身子这么倾斜,只能说明这个“程芳”是个密度更小的东西,林枫马上想到了塑料模特。塑料模特在水中会漂浮,虽然将模特的脚绑在了水缸底的重物上,可也不会像人一样站得很直,而会在浮力的作用下发生轻微的倾斜。
  
  水缸中明明是塑料模特,可程芳却说自己一直泡在水缸中,这让程芳露出了马脚,也让林枫发现了她才是制造这起绑架案的幕后黑手。这么一想,林枫什么都明白了。难怪绑架者有程芳的游戏密码,也有晓楠的密码。程芳失踪前特意提醒晓楠帮她收菜,也是为了让晓楠和林枫能第一时间发现她“被绑架”。
  
  “快说,晓楠到底在哪里?”林枫急切地追问。
  
  程芳知道一切都无法隐瞒了。她咬咬牙,指着旁边一间小屋说:“她就在那里面。”
  
  林枫朝程芳所指的小屋奔去,撬开房门,果然看到被塞住嘴巴捆在椅子上的晓楠。此时的晓楠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林枫和程芳的对话,她两眼流着泪水,怒视着跟在林枫身后的程芳。林枫刚一扯出塞在她嘴里的纱布,晓楠便哭着问程芳:“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农场杀机(6)
  
  程芳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是你抢走了我的林枫!”
  
  “你说什么?”林枫和晓楠异口同声地惊问。
  
  程芳望着林枫说:“林枫,在那年7月7日医院的聚会上,我对你一见倾心。你知道吗?我比晓楠更爱你!你应该选择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可你却喜欢她。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整天看着你们亲热有多难受吗?不过,我相信,你还是爱我的,你之所以要和她结婚只是一时糊涂。我不能再等了,我要证明给大家看,在我和晓楠之间,你会更在乎我!”
  
  林枫冷笑:“所以你制造了这两起绑架案,逼我在你们两个之间只救一个?”
  
  “是的,”程芳点头说,“我要让晓楠看到,你一定会先来救我!只要她对你失望,离开你,你就是我的了。”
  
  “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我之所以先救你,是因为你更危险一些。”林枫牵着晓楠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面如死灰的程芳说,“即使没有晓楠,我也不会爱你,因为你太可怕了!”
  
  听了这话,脸色苍白的程芳瘫软在地上,她看到林枫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说:“派出所吗?我要报案……”

第285篇、顽童计摆蝎子阵

  一九四二年夏天,日本侵略者的一个小队占领了地处沂蒙山区的五莲县城,这个小队的队长叫秋野一郎,他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夫,整天杀人放火。五莲人民恨透了他,给他起了个绰号“野狼”。
  
  秋野一郎嗜好打猎。一天清早,他带着几个日本兵还有几个伪军汉奸,骑着几辆摩托车,出了五莲县城,去郊外的一片树林打山鸡,走到半路,突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歌声:骑洋马,扛洋枪,五莲来了个大野狼…秋野一郎听到歌声,就叫停车,然后问一个汉奸:“他的,在唱的什么?”汉奸讨好地说:“他这是在骂人呢!~骂的是谁?”“骂的正是太君您……”
  
  秋野一郎一听气坏了,他大喊一声:“八格牙鲁,上去的抓住,死啦死啦的!”他手下的日本兵和汉奸就朝声音处窜去,一会儿,他们带了一个约有八九岁的小男孩回来。
  
  秋野一郎就问:“小孩,你的刚才唱的什么?是不是在骂我!”小男孩望着秋野一郎,怯生生地说:“我唱的是‘骑洋马,扛洋枪,上面坐了个大长官’,我真的没骂你们!”
  
  那个汉奸上前就抽了小孩一巴掌,还骂:“他娘的,小小年纪还会狡辩,我打死你!”那小孩就倒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我爹爹也是拿枪的,我一定叫他拿枪打死你!”秋野一听,忙拦住汉奸,蹲下身子,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对小孩说:“你的爹爹也是拿枪的干活?他叫什么?你又叫什么?”小孩止住哭,一挺脖子,骄傲地说:“我叫小杠子,我爹就是神枪王保九。”“啊,你是王保九的儿子。”秋野一郎有些意外地叫了一声,他立即对手下说:“把这个小孩带到城里,大大的有用!”
  
  原来,王保九是沂蒙抗日纵队五莲分队的队长,他经常带着队员在五莲周边活动,神出鬼没,袭击敌人。他的枪法很准,百步之外,蒙上眼睛也能打碎酒瓶子,故人送外号“神枪王保九”。秋野一郎让他袭扰得夜不能寐,老想着怎么样才能除掉他,可是几次偷袭王保九常活动的村庄,都没有见到王保九的影子,此次能遇到王保九的儿子,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当下,秋野一郎决定把小杠子带回五莲县城,以他为诱饵,逼王保九投降。
  
  秋野一郎把小杠子带回城,又是给他奶糖吃,又是带他下馆子,待他很是不错。过了几天,秋野见小杠子吃得开心,玩得快乐,和自己混熟了,就故作亲切地问他:“小杠子,你的爹爹在什么地方?”小杠子说:“我不告诉你。”秋野问:“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杠子一脸认真地说:“我爹爹说过,鬼子都不是好东西,我怕告诉了你,你会去抓我爹爹。”秋野哈哈大笑说:“我的对你怎么样?”小杠子说:“好。”秋野说:“我的也会像对你一样对待你的爹爹,你的放心。说吧!”
  
  小杠子想了想,说:“那我们拉钩,谁骗人就是小狗。”于是秋野上前,与小杠子拉了钩,然后小杠子就告诉秋野,他爹爹受伤了,正在一个山洞里养伤,秋野问:“就他一个人?”小杠子说:“就他一个人。”秋野眼珠转了一转,说:“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爹爹好吗?我们也带上好吃的,好喝的,还给他治伤!”小杠子高兴地点了点头。
  
  次日,秋野一郎就带着几个日本兵在小杠子的带领下,往五莲县城外的一座大山赶,路上,小杠子突然停住了,秋野一郎忙问:“又怎么啦!”小杠子说:“我爹爹说,他有病在身,不想见到太多的人,他只允许一个人去看他。”
  
  秋野就对几个日本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士兵会意地转回身去回城,待小杠子和秋野走远了,又悄悄地跟在后面。
  
  秋野一郎洋洋得意地走着,心里说:“王保九呀王保九,你自以为神通广大,我到处也抓不住你,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你的儿子会带着我来抓你,看你还会插上翅膀飞了!”
  
  走了几里路,到了那座大山下,出现了一道几米深的大沟,这沟的上面只横放着一根杨树做的独木桥,小杠子站住,指着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用树枝半掩着的山洞对秋野一郎说:“我爹爹就藏在那个山洞里。”
  
  秋野一郎高兴极了,他向后一瞅,见那几个日本兵也已经跟了上来,就让小杠子先过了独木桥,接着他也尾随其后,那几个鬼子也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谁知秋野一郎刚走到独木桥中间,只听喀嚓一声,独木桥就断为了两截,秋野一郎就掉进了沟里,秋野一郎跌得头晕眼花,还没等他爬起来,就觉得浑身都像让火烧了一般的疼,他低头一看,我的天,原来地下竟然有数以百计的蝎子正在那里,有几只还叮在自己身上呢。秋野一郎就没有人腔地大声呼救,手下的鬼子怎敢不救,于是一个个地跳下沟去,想把他拉出沟来。岂料,他们并没有发现秋野身子下的那群蝎子,等到他们发现时,那群蝎子已经向他们冲过来,鬼子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正是盛夏,鬼子们穿得都很少,而蝎子呢,又对人身上的汗臭味特别敏感,这一来蝎子可是得了劲,直蛰得鬼子们哭爹喊娘。
  
  就在这时,沟的两岸传来了几声威严的叫声:“缴枪不杀!”秋野及几个鬼子顾不得浑身的剧痛,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站着几个农民打扮的人,为首的正是那个他做梦都想抓到的王保九,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带鬼子来此的小杠子,秋野一郎这时才知道中了王保九的计,无可奈何地举起了手。

第286篇、狗王周骐圣

  此人身材过高,肩膀过宽,且面目凶狠,相貌粗豪;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一对环眼皂白分明突出眶外,连鬓络腮短钢髯,压耳毫毛好像抓箬一般——每当我给别人讲周骐圣的时候这样开脸儿,听的人总是很生气,因为他们觉得我在抄袭。

  狗王周骐圣的诊所在东郊的一个村儿里,三间门脸儿平房,门窄得像狗舌头一样,地上连地砖都没铺。门厅摆着前台和一排食堂用的那种连体塑料椅;正对街门的墙上挂着面锦旗,上绣“狗王”两个斗大的金字,不知什么人送的。注册医师仅有三人,其他都是村里的年轻人——任何人披上白大褂都跟真的一样。此前,周骐圣据说服务于北京最大的动物医院之一,乃是该院王牌医师,后被开除。被开除的原因,我听不同的护士和病人说过不同的版本。比较合理的是他喜欢在诊室里抽烟,因为他现在依然这么干;此外还有长期迟到早退、违规用药、对病患家属进行人身攻击、治死名犬、以上皆是等等选项。

  关于“狗王”这个称号,狗王本人表示早忘了是怎么来的了。但我当然知道,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现在先说说我是怎么认识周骐圣的。几年前他的诊所在村儿里开张的时候,我的狗正好得了病,一摸就吱吱叫,叫声奇特而凄惨。于是就近去诊所看了看。周骐圣摸了摸,见狗又吱吱叫了起来,便诊断道:腰椎间盘突出!我大惊,心说狗还有这病吗?再看这位大夫,粗枝大叶,跟山大王一样,一看就绝非善类,而且连白大褂都没穿,看起来十分不可信。我问他,如果是骨骼的病不应该照个片子吗?他头也不抬地答道:没机器,有也不用照。我一听,觉得这家诊所太不靠谱了,抱起狗就走,狗又吱吱叫了起来。他在我身后坐着,也不回头,平静地补充道:“如果不是腰椎间盘突出,就是脑部被细菌感染,让它错以为自己是老鼠。”我愤愤而去。

  结果辗转跑了三家县城的诊所,片子也照了三次,诊断都是这个病,且都说需要住院治疗,我一想要天天跑县城来看它,太不方便,我连看我亲爹都没这么勤快,就回了周骐圣的诊所。一进门,我拿出一张X光片给他看,他瞄了一眼就放在一边,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开了张方子,让我去交费住院。这么着,我跟他连续见了十几次面,每次来都几乎碰见狗主人在骂他,这使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周骐圣的相貌体格实在不适合当医生。一般来说,医生应该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给人-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他不但达到这一标准,而且超过太多。此人身材过高,肩膀过宽,且面目凶狠,相貌粗豪;两道浓眉斜插入鬓,一对环眼皂白分明突出眶外,连鬓络腮短钢髯,压耳毫毛好像抓笔一般——每当我给别人讲周骐圣的时候这样开脸儿,听的人总是很生气,因为他们觉得我在抄袭。然后我也很生气,凭什么说书的说姚期、胡大海、程咬金总是用这套词儿,我就说一个人却不行?何况周骐圣确实就长这样。

  有个奇怪的现象:饶是他如此体格魁伟面目凶恶,狗主人们还是每天都跟他发生摩擦,尽管其中大部分假设动起手来,胜率恒为零。狗住院的那些天,我就目睹了不下十起医患纠纷,大部分是嫌周大夫手太重,或诊疗手段太粗鲁,或怪他在诊室里抽烟。有一位妇女怒道:你们院长呢?我要投诉你!周骐圣说:好,请稍等。然后拉门出去,关上门,又打开门进来,对妇女说:你好,我是院长,什么事?妇女气得半死,大叫道:你不能在病人面前抽烟!周骐圣说:你又没病,是狗病了。当然我不是要歌颂他在医院里抽烟。他这人是个实打实的混蛋,一如我的许多其他朋友,这些方面并不值得歌颂。但其医术确实高明,诊断简单清晰,治疗精确有效,跳过了很多昂贵且麻烦的检测。经他手医治的狗大部分都能起死回生,十分神奇。他一生只看狗,猫啊鸟啊乌龟之类的动物一概不管,问其原因,他说这样可以少记很多症状、药方和寄生虫。而真实的原因肯定是村里的狗多。总之,他的恶名和他高明的手段同时传播开去,诊所很快就风生水起门庭若市了。但这不能改变他总是惹恼狗主人的事实,终于爆发出第一场动起手来的医患矛盾。

  这事说起来在我目睹和听说的“周骐圣事件”中也只能排第六或第七,在讲排第一的事件之前,权当开胃小菜:有一回,一个剃光头戴金链的胖子带着一条斗牛来看病,说是斗牛吃了只鸽子,三天不拉屎,总是呕出恶臭的膏样物体和血。周骐圣摸了摸,又让主人掰开斗牛的嘴,捏着鼻子看了看,然后对主人说:“不拉屎太正常了,因为它把屎吐出来了。”据我观察,到此为止主人并没有想揍他,但接下来他对狗实施了惨无人道的直肠指检,这下把主人给惹毛了,(如果医学上有相对于“指检”的“拳检”概念就更合适了。)主人当时抱着狗脖子不敢撒手,因为此时撒手谁被咬还说不定,只好回头怒骂:它吐东西,你他妈抠它屁眼干什么?周骐圣也不抬头,一边继续把狗弄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悠悠问道:吐屎的是它,又不是你,不抠它难道抠你吗?说着抠出一大块带皮带肉的禽类骨头,鲜血淋漓,十分骇人;往盘里一扔,说声“一百,前台结账”,摘下手套扬长而去。狗主人大怒,撒开狗抄起一瓶酒精奔向周骐圣,抡胳膊撒手,啪嚓一声砸在后心上,听得人心惊肉跳。周骐圣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低头看了半晌,摇摇头说:一百零五,前台结账。

  这件事没什么下文,因为那个胖子气焰顿消,结了账带着狗走了。这大概是由于狗在他们打架时自己蹿下台子拉了泡带血的稀屎,然后发出健康的哈吃哈吃的声音。这也是该事件只能排第六的原因之一。现在来说说排第三的事件,其实这样的事有好几件,常常发生,“狗王”称号的由来也跟此事有关。事发当天,我的狗正要出院,我以为我将是最后一次来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事,让我对这个诊所兴趣大增。

  当时来了个愁眉不展的老头,六十来岁,带着一条愁眉不展的金毛,怯生生地问:能做安乐死吗?周骐圣撇撇嘴,拉过狗来上下摸了一番,用听诊器听了听,抬头道:什么病啊,癌症?老头使劲点点头,说已经在别的医院确诊了。周骐圣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在那医院做?老头说那医院太贵,觉得村里的应该便宜点。周大夫双手往兜里一插,歪头看了看狗,狗也歪头看他,眼里全是眼泪。他说:“我看不像癌症,像是结膜炎,不过结膜炎也很痛苦,你看它都哭了。可以实施犬安乐术,还顺便提供毁尸灭迹服务,宠物火化,处理骨灰,不单收钱,要吗?”老头又使劲点点头,周骐圣就开了单子,让老头签了字,拉着狗进后堂了。走着走着,他回头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做完就装车拉走,不带出来啦。你交完钱就走吧。”

  我来了兴趣,一时不打算走了,就坐在门厅看着。这倒不是对狗有兴趣,虽然那狗看上去还挺健康的,除了一只耳朵上缺一大块,可能是被别的狗咬的。但癌症这东西谁看得见呢,我主要是对这个老头有兴趣,因为他—不哭二不闹,只是踮着脚尖往里看着,像一只拉长了脖子的鸭,尽管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安乐死手术很陕,我拿出手机听了一回隋唐,周骐圣就出来了,老头如蒙大赦地迎上前去问:死了吗?周骐圣答:交钱了吗?给老头噎得够呛,呆了半晌,转身交钱走了。等他走远,我问周骐圣金毛是不是真死了,他看了我的狗一眼道:我这儿还剩12毫升氯化钾,不用也糟践了——后话我没听完就抱起狗跑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遛狗回来,无意中提到村里贴了好多寻狗启示。出门一看,电线杆子上真有几张,上写:寻找走失的金毛犬,家里老人遛狗时未拴绳丢失,特征是左耳缺一块云云;下头是一张照片,一只金毛歪着脑袋看镜头,看起来蠢极了。我看了以后十分眩晕,一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下了班我就直奔狗王的诊所,结果正撞见一男一女在破口大骂,而周骐圣则锁着诊室的玻璃门在里面抽烟,一边抽还一边玩儿一个狗骨骼模型。那男的骂着骂着看见了我,大概是见我没带狗,以为我是诊所的人,劈手抓住我袖子就问:你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家豆豆安乐死了!我打掉他的手,问豆豆是什么狗,他说:是金毛,耳朵缺一块,很健康的!很健康的!那女的也转过头来对着我连喊“很健康的”。我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豆豆死在医院了。那女的说,有个男人打了寻狗启示上的电话告诉他们,说一位老人带着金毛来做安乐死。女的说完,男的又劈手揪住我领子,冲我喷唾沫星子:“你们这是草营人命!我告仿对门!你们为什么不检查就动手术!”话音未落,玻璃门砰地开了,周骐圣巨大的身躯从里面挤了出来,抓住男子的手腕往旁边一甩,把我们俩都甩了个趔趄,总算分开了。

  “安乐死是我做的,”他说,“这人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你可以告我,或者选择别的撒气解恨的方式。”

  因为个子太高,他说话时几乎是把胸口顶在那男的鼻尖上;尽管眼睛往下看,却不低头,声音又粗又沉,十分吓人。“但是不能退钱。”他补充道。

  后来夫妻俩闹了一番,哭哭啼啼地走了,也没什么结果。说是女的怀了孕,公公怕金毛太闹腾,撞了媳妇的肚子,遛狗时几次偷偷故意放生,结果狗就是不走,一气之下才出此下策。等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们,狗已经死了,这些都是接到电话以后对公公突击审讯得到的口供。后来,等了好久也没人告周骐圣,让我觉得有些不平,我甚至想找几个大学同学(他们中很多是律师),上门帮他们打这场官司。

  周骐圣在这起事件中第一次跟狗主人发生了肢体接触,不过这也是为了给我解围。我这人没原则没立场,时间长了,回想起来确实是老头说谎在先,严格来说,周骐圣在其中有多少过错,实在很难说清。渐渐我不再计较这事了,有时狗有个头疼脑热小三灾儿,我还是带着去诊所看看。一晃四五年,狗虽老了却越来越硬棒,很少生病。有一天去打疫苗,去的时候天光大好,甫一进门,突然间“黑云密布遮天日,有一阵大雨似过瓢泼”。打完针,我因为没带伞,就跟周骐圣聊起天来。诊所里除我之外只有两口子带着一只巨大的白熊在输液,非常安静。我们听着雨,喝着茶,聊着聊着难免聊到那只死去的金毛,我忍不住又数落了他几句。周骐圣想了想,慢慢地说:“那狗呼吸有问题,我一听就知道了,就算当时不死,早晚也得死。我是不会故意杀狗的。”我听了,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一时又说上来,只得作罢。接着我们聊到杀狗的话题,我问他是不是医生做的安乐死多了,也跟打过狗的人一样,身上带杀气,结果他还没回答我,就出事了。

  起先是输液室里吵了起来,接着一阵哗啦作响,有人摔门出去了。等我俩追出来,两口子和大白狗已经都在外面了。大雨像摄影棚里拿管子喷的一样气势汹汹,两口子非常配合,情绪到位,表情逼真,吵个不休。大白熊虚弱地缩在屋檐底下喘着气。两人吵的内容似乎是治病太贵,男的不想治了,女的不干。大白熊这种狗体重巨大,而狗输液用药都是按体重计算剂量的,当然比吉娃娃贵多了。我正琢磨着,谁也没想到那男的突然大步走到屋檐下,左手抓脖子,右手揪尾巴,两膀一晃,“嗨”的一声把大白熊举起来,往东墙上“砰”地一摔。这—下事发突然,又快又狠,谁也没防备。狗弹在墙上,“吱”了一声,落在地上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不动了。

  这回女的也不哭了,两眼圆睁,双手虚捧着脸,像是要捂眼睛却定在半途一样,呆呆不语。我也吃惊非小,甚至没想起来过去看看狗。那男的啐了口痰,阴阳怪气地叫道:还治吗?还治不治了?我看你——一句话喊到一半,突然拐了弯,变成一个奇怪的气嗓。我转头一看,周骐圣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过去,双手掐着脖子把这小子提了起来。屋里几个护士和医生都出来了,拉腿的拉腿,抱腰的抱腰,好容易把周骐圣拉开可。周骐圣抖了抖手腕子,回头怒道:“看我干什么!看狗去!”于是两个医生把大白熊抬进屋里去了。此时雨势逾猛,周骐圣全身都湿透了,头发却根根直立,连胡子都挓挖挲起来了。挨揍那小子也不示弱,大口喘着气,在两口气之余巧妙地插入一句句台词:

  “姓、姓周的,我、我、我告诉你,我、我们家的事儿,你、你他妈管不着!你、你、你敢打我,你、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你知道我谁吗?”

  周骐圣此时已经调匀呼吸,抱着肩膀看着他。那小子又说:“老、老、老子在咱们村儿,还没、没他妈的、没他妈的人敢动老子,你、你给我记着,我、我是豹、豹、豹子,你打听打听,谁、谁不知道豹、豹、豹子?”

  周骐圣也不示弱,淡淡地答道:“我叫235,你也打听打听。想找茬儿随时来,我周末不上班,你可以上家找我,就在铁道边那独院儿,你打听着来,带多少人都行。”

  那人骂了几句,揪着媳妇走了狗也不要了。我把周骐圣拉进屋,劝他别惹事。这个豹子确实不好惹,倒不是说他多能打,主要是因为他有一群黑恶势力,大多是村南头工厂区的子弟,全都游手好闲,到处惹事,很成了些气候。周骐圣倒是满不在乎,问我大概有多少人。我想了想,可能有十来个,没准还有我没见过的。周骐圣一笑:“没事,你甭操心。我看他敢不敢来。”俄而又轻声补充道:“跟病狗牛X,算他妈什么东西!”说完接过其他医生递来的X光片,大步进手术室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我把这事跟几个兄弟说了,大家都劝我别管闲事。我说那咱们看看热闹去吧!大伙儿拍手称快。这都什么人哪。

  周骐圣家住在铁道北边一个当不当正不正的独院儿,据说这个院子多少辈以前还是我们家的,当时是为了占地儿。此处距离两头的村子都有一里地以上,四围荒草丛生,下过雨以后寸步难行。一过火车,有时候能把玻璃震碎了,每隔几分钟头顶上还过飞机。无巧不成书,我们拨草寻蛇一般艰难地赶往周宅的路上,远远看见豹子带着一伙人从另外一个方向来了。这群小子一个个营养不良,跟甘蔗成精一样,跟在豹子身后耀武扬威,十分可笑。我们紧跑几步来到院墙拐角影住身形,等着万一出事好抄他们的后路。当然,根据剧情发展的规律,这是用不着的了。

  豹子来到院门口站住,举起一根棍子咣咣砸门。我半蹲着身子,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往外窜。打架我不很擅长,但打闷棍拍黑砖还行,尤其后者。我算计着,后面这群甘蔗成精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其实他们没怎么真正打过群架,每次只是起哄架秧子,只要第一时间控制住豹子就好办了。豹子能举起那么大一条狗扔出去,大概不太好对付。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这边一砸门,门分左右,周骐圣绝尘而出,势如奔雷地穿过人群,直取豹子首级,同时放倒六七个杂拌儿。不过这听起来不像周骐圣,像文泰来。我正想着,门开了,同时,我从没想过的一种熟悉的巨大噪音响了起来。

  那是几十条狗同时吼叫的声音。

  接着,一大群体型各异色彩缤纷的狗破门而出,刨得泥水四溅。这些狗每一只都戴着一条黑色三角领巾,中间一个白月光儿绣着“周”字,见人就扑,逢人就咬,其声势之浩大,令人联想到二战登陆题材的影片。他们训练有素,进退得法,每三四条一组,有大有小,竟然还能打出十分科学的配合,令人瞠目结舌。其战法宗旨大概是:雷声大雨点小,威慑大于打击。整个战场进发出热情澎湃的吼叫,中间当然掺杂着凄惨的哭喊声。豹子早就丢盔卸甲,棍子不知道哪去了,被四条西施追得渐行渐远,其余党也被剩下的大狗小狗撵得四散奔逃。

  周骐圣抱着肩膀靠着门,脖子上也系着一条黑领巾,面带冷酷的微笑。定睛一看,我又吃了一惊——他左腿边蹲着一条耳朵缺了一块的金毛。看到我走过来,这位保镖憨厚地伸出舌头笑了,

  “好家伙,够邪乎的啊!”我拍了拍金毛,“哪来的这么多狗?”

  “医院里捡的,”周骐圣点了支烟,“每年都有好多。病了——或者没病——就扔我这儿不要了。”

  “你拿什么喂这么多狗啊?”我的一位小伙伴问道。

  “狗粮,”周骐圣说,“住院的狗,主人给带的狗粮我都留一半儿。”

  我看着远处尘沙荡漾土雨翻飞的战场,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你还真不愧是狗王,”我由衷地叹道,“谁给你的锦旗?”

  “我自己。”周骐圣粗豪地笑起来。那是—种让你想跟他撮土为炉插草为香的笑。

  “这狗不是让你给安乐死了吗?”我摸着金毛,它使劲扭头舔我。

  “我不杀没病的狗。”狗王说。

第287篇、在伊拉克作战的中国人

  我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因为找不到工作,头脑发热才进入美军部队。我第一次踏上伊拉克,是在2003年5月11日,在伊拉克执行了8个月的任务。

  当兵是我的工作

  我隶属于美国陆军第十山地师突击连。可能出于军事教官的错觉,他们认为亚洲人适合侦察。美军重视战地培训,很多新兵一入伍就派遣到伊拉克。虽然新兵都是一起招募的,但上了战场,会和老兵甚至多兵种混编,很多军事学校也派人过来,有的还带着课题,例如组织、战术、规则、训练计划等等。

  我们到达伊拉克后,有90%的人重新被混编。最初的新鲜感在一周内就消失了,随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恐惧,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干,特别害怕出去,特别厌恶联合部队的各种接待任务。

  美国给予地面部队的薪水很优厚。说实在的,我加入美国军队,主要看重其待遇优厚。至于入籍(美国军人可以无条件成为美国公民),我倒并没有看重。

  关于薪水,参加战斗的人员收入最多,最危险的工作收入最多。普通美国人,年薪不到3万美元,但部队福利还算可以,对穷人而言,具有很大吸引力,对富人来说,最高补贴也没用。美国政府想给所有带到战场的东西都买保险,包括车辆、人员,甚至武器,但他们自己并不支付这笔保险费,而是强迫供应商去和保险公司打交道。我有朋友在这样的公司工作,我的朋友说,卖给美国部队的军火鲜有赚钱的。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那是因为,美国人用过的武器,就是一次成功的世界级广告,那些公司宁愿在美国这里做赔钱买卖,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最好的广告代言人。

  我们上过徒手搏斗的训练课程,但真打起来就是靠蛮力的那种,没什么技巧。我们是普通士兵,而不是什么特种部队,训练没他们那样苛刻,所谓职业军人,对我只是一种工作而已。

  美军不是装备疯子

  很多国内的朋友比美国士兵还熟悉装备,但真正做个美国士兵,你会发现你感兴趣的永远是外军装备。例如,我的很多美国朋友,都非常想知道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装备。我们部队有人甚至收藏了解放军的解放鞋。他们的评价是:这种鞋才是真正用来打仗的,简单、耐用、透气性能好。

  在美陆军部队里,连级以下的机械化部队,允许士兵改造坦克;士兵可以对枪支进行任何更换,如果是因为改造枪支而将其损坏,可以马上更换。战场的第一原则是随手、方便,而不是制式。比如一些步枪的子弹,很多时候都被削掉1/3的弹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子弹进入人体内翻滚,而不是穿透,枪管的来复线被人为的磨平,也是为制造这样的效果。

  我曾经不带手枪而换猎枪,自己锯短枪管。这样,近距离的时候,心理感觉很好。那枪也是别人给的。所以,我想让大家了解,美国兵其实根本不是一群装备疯子。

  美国部队似乎要把任何一个军职都弄出个专业分工来,例如,开军车的不能开坦克,战术上说那是混淆系统。这样混淆的后果,是把本来熟悉的变成不熟悉的,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因为开过坦克的人开轻型车辆,会潜意识地提高驾驶速度或者增加车辆的消耗。空军的人到了地面,就和瞎子一样,他们只熟悉伊拉克的天空,是站在天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机械化部队的技师也不允许上战场,因为他们会因为某次作战对车辆的构成产生片面的改造欲望,但这是不全面的,那是评估系统的事情。

  有一次,我们的车出了问题,发现是轮胎跳动,有伙计就说,可能是螺丝松了,于是我就拿扳手过去拧,拧完,轮胎还是跳,机械师过来,问了问情况,他也拿扳手拧,他拧过之后,车立刻就好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每个螺丝拧进去多少、几圈都是有力学道理的,六圈就松弛了,七圈就紧了,这是写在车辆维修手册上的。在伊拉克执行的军车,被打坏了多少没人统计,但堆积如山是肯定的,他们一个人修理过多少台,我不知道,但部队的修理和一般修理不一样,要么就废弃,要么就必须马上修理好。所以这些人的功夫都是真刀真枪的,我们开的军车刚挺下来,他就可以告诉我们,子弹现在穿进去多少,现在在哪个位置呆着。

  防备冷枪有高招

  有一次,我们去巴士拉执行保护新闻记者的任务,有个士兵就是因为去给他们打水而遭遇冷枪袭击,被打死了。我宁愿永远巡逻而不愿意换城市,距离大的话要搭乘直升机,那几乎等于是当靶子。所以,开攻击直升机的薪水,比开运输机的低很多,因为前者打人,后者是被人打。我2003年7月在经过科威特边界的时候就遇到过爆炸,晚上不敢再移动。整个晚上,一百多个驻地部队通宵鸣枪,噩梦连连。

  对地面部队而言,真正危险的地方是丛林。伊拉克的地形视野辽阔,最倒霉的就是航空兵和城市战的地面部队。为什么在伊拉克战场的美国飞机出事比较多呢?主要是因为沙暴对发动机的磨损异常大,军用车辆经常要更换发动机。悍马车运输进来时,都是两台车附带一个发动机,也安装了很多改造装置,特被是更换发动机的吊架。按照排级部署,六名士兵必须在两小时内更换一台发动机。另外,我想说一下,悍马车大部分是不防弹的,只是后面加装了盔甲和保护层,它的致命位置是尾部。因为大部分车都加装了副油箱,被击中容易起火,这样,整个车就都没了。后期的车就把油箱想方法安排到了中部。

  我曾经因此被人打过。那次我在多国部队驻扎的新闻办公室附近抽烟,靠在车尾,听到很闷的一是声,四处看看,找不到是哪里发出来的。一个伙计走过来,说:“你看看你头上。”车上捆着7个大箱子,子弹穿透了其中的5个,把里面法国新闻记者的设备打得稀烂。周围至少2公里是平地,我想象不出这子弹是哪里来的,这个人难道埋到沙漠里去了?想着就伤脑筋。

  联军值勤的位置还是很安全的,因为周围都有伏击的狙击手。伊拉克人的子弹,超过1000米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真正的危险是巡逻时候。巴格达北部有很多零星的抵抗,有时候是第一队刚过去时发生了交战击毙了袭击者,一看,好象不是伊拉克人,是约旦人。总部于是下令马上回来补充弹药,第二队出发检查身体。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一支部队开过去,穿越10公里的狙击范围,就是为了检查那个约旦人的身份和给他拍照。

  但我们防备冷枪总算找到了高招。当然,这需要驾驶员对道路烂熟于心。从一个地点到另外一个地点的时候,我们在车前面捆绑了大量的树叶,起开动的时候,整个汽车都笼罩在灰尘里,狙击手根本无法看清楚。我们用了这种办法后,很多伊拉克人甚至连几台车都没看清楚,就让我们晃过去了。

  中国军人真牛

  那帮人很厉害,能把车开出巴格达还能开回来,最乱的时候,城里什么都缺,他们甚至跑到了约旦弄吃喝,联军都拿他们没办法。

  想起在伊拉克的时候,也就是去年7月14日广场巡逻,经常要经过一栋飘着红色旗帜的建筑。有两次路过,压根就没有注意,后来才知道是中国大使馆,以后就非常留意起来。

  有一次路过,正好遇到街道上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在搬东西,我一看,不是制服,但都佩有枪支。他们原来在搬运架设在路上的一堆路障。

  我在车上没下去,开车的是我们的头,他提醒我不要下车,却把车停了下来。我大声问:“需要帮忙吗?”我用的是普通话,他们全停下来对我笑起来。一个哥们问:“你是中国人?”我说:“是啊,你们需要帮忙吗?”他说:“昨天晚上,有人用卡车运来这些东西,不是拦截你们的,就是拦截我们的,反正不是好事。”

  离开之后,有个哥们大声对我说:“我叫某某某,以后咱们回国见。”听了后特别激动。

  以后,我一直找机会往那边走动,但再也有遇到过他们。我见过联合国部队的中国朋友,但他们明不是那些士兵,感觉不同。其一,那些士兵的年纪都比较大,多在28岁到30岁;其二,都没穿军用靴,而是穿着帆布旅游鞋,应该属于非军事编制的人员。不过,他们很壮实。后来,听部队老兵说,在7月14日广场动乱的时候,有人攻击中国使馆,中方狙击手打点射,就朝着冲在前面的那帮匪徒身边开枪,枪枪打在脚印上。武装分子被震住了,就没敢上楼。

  我说,不会那么准吧,估计有八百多米远。以后遇到组尔公园的哥们,他们说,中国人那里比较安全,那个地区没怎么遭抢。

  这都是听说的,以后越传越神,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们应该属于卫戍部队的成员,绝对不是一般驻军。

第288篇、耿知县屠刀辨凶

  耿老爷在巴县作知县,有一个少年富商长得很白皙与小商小贩那类人不太一样。一天他的船在江上靠岸停泊发现岸上有一门楼楼中间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女子不仅容貌非同一般打扮得十分漂亮风流而且也并不躲避人。少年富商死死地盯住她看得呆了乘便对她说“我黄昏时将到你家去拜访。”那个年青女子一点也不为情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

  黄昏天色暗下来后年青女子果然把门打开等待这个少年富商然而这个少年还未赴约却有一个盗贼发现门开着径直入户来偷东西。他看见有一个房子没点蜡烛就突然闯进去。那个女子非常高兴地迎上前去可强盗却认为是来捉他的用菜刀向女子刺去然后扔下刀跑了。女子的一家人也没有发觉这件事。

  不一会少年富商赶来赴约刚走进屋门就践踏上血滑倒在地。起初他认为是水用手摸了之后闻到鲜血的腥气直刺鼻子又扪到有人倒卧在地上于是他大吃一惊赶紧跑出来径直登上船解开揽绳一气航行了一夜等到天亮已经跑出去一百多里了。

  青年女子家里发现凶杀后追踪血迹来到江岸并到衙门里陈述了这件事。耿知县命令仔细地向岸上调查。居民们说当天夜晚有一条客船夜间解缆飞快地离去。耿知县立即派人追上了那条船给少年富商带上了刑具关押在监牢中审讯中各种刑罚都用上了少年富商把所有情况都如实说了但不招认曾经杀过人。

  被害的青年女子家里把凶器屠刀上缴到衙门里。耿知县于是下命令说“某天要举行盛大宴会凡是境内的屠夫都要到球场集合以准备宰杀。”

  屠夫们集合好了后耿知县传下命令说今天已经晚了屠夫们可以明日再来。于是每个屠夫都把自己的屠刀留在厨房里然后离去。耿知县命令把所有的刀收起来。然后用那把杀人的刀换下其中的一把。

  第二天一早耿知县让屠夫们各自到衙门里来认刀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刀认了离去只有一个屠夫留在最后不肯拿拿刀走。耿知县于是询问他,他回答说“这不是我的刀。”又问“这是谁的刀呢”回答说“这应该是某乙的刀。”于是耿知县就打听某乙的住址立即派人去抓他但他已经跑了。

  耿知县于是把其他囚犯当中应该处死的人冒名顶替那个少年富商趁夜晚不易辨认在集市上处死。逃跑的那户屠夫家每天都悄悄派人来衙门窥探动静耿知县用别的囚犯顶替少年富商处死后那家屠夫认为事情过去了。不到一两天逃跑的屠夫果然回家了。他回到家里就被抓起来最后全部承认了杀人的罪行于是被处以死刑。那个少年商人夜入民宅以行奸犯罪仅处以仗背的刑罚。耿知县审理这一案件可以说非常智慧深得百姓的赞颂。

第289篇、捕狼记

  湿润的春风携带着早春的冷气吹拂着内蒙古大草原,白云在蓝天上极速飞掠,将宁静的天空点缀得生动起来,一群温顺的绵羊在青草地上欢快地吃着低矮的嫩嫩的小草。说是小草,其实是草芽尖上的丁点绿色,虽是春天但冬日的积雪还未曾融化,内蒙古大草原依然是银装素裹。

  李玉潜伏在地势偏高的一个草堆子里,一连好几个小时了,他一直在等待狼的出现。举着望远镜的手有点发麻,李玉不停地倒换着手,眼睛一直紧盯着羊群的四周,盯得眼睛直发涩。大黄狗紧挨着李玉,一双贼亮的眼在不停地转动,耳朵竖得老高,侦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李玉先前并不怎么恨狼,但昨晚狼的突然袭击,让李玉对狼有了十二万分的痛恨。昨晚狼趁李玉不在家,溜进羊圈咬死了好几只肥羊,让李玉心痛得直骂:“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大早背着猎枪,赶着羊群,带着昨晚败下阵来的大黄寻仇而来。羊成了李玉引狼出洞的诱饵。

  李玉用望远镜仔细地慢慢地搜索着羊群周围每一个可疑的黑点。忽然,一条大灰狼出现在视野里。

  累了一上午的李玉兴奋起来,抓枪的手更紧了,李玉紧盯着大灰狼不放。狼好像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像李玉一样趴在草地里一动不动。蓝天下,雪地上潜伏着一人、一狗、一狼。

  狼猎羊,人猎狼。

  人和狼的隐藏术让人叹为观止,狼看不见人,人也瞄不准、射不着狼,但人已先发现了狼。可是,李玉反而担心起来,担心在他刚潜伏到圈草里的时候,被更早潜伏的狼发现。在草原的猎手都明白,在草原和狼共舞,那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李玉想了想,没有动,既来之周安之。李玉继续观察狼的伏身地和它可能撤退的路线。

  良久,李玉拍了拍大黄的头,示意其继续原地蹲守,他自己悄悄下坡向狼隐蔽的地方绕过去。李玉弓腰低行,悄悄向圈草丛接近,慢慢地,李玉和狼仅有不到一百米远的距离,李玉打开了枪的保险套。

  草随风左右摇摆,狼的尾巴和半个后身在风摇草摆的间隙中时隐时现,但是,李玉身处狼的后面,所以狼胸、狼腹这些要害部位,全被圈草半遮半掩,让李玉很难下手。

  突然,狼的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似乎预警到一种潜在的危险,狼的双眼紧盯着大黄狗潜伏的地方,即便如此,狼仍然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

  风还在呼呼地刮着,圈草也在风中一个劲地摇摆。

  李玉在等待风停时出现的间隙。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一百来米的射程对于这支枪和李玉这个牧羊人来说,没有丝毫问题。李玉心平气和地瞄着这个静止的目标。

  一切似乎都在按着李玉的所想在发展,风力慢慢减退,圈草渐渐挺起,草丛的间隙里,狼的关键部位露了出来。李玉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手指正在缓缓地往后扳扳机。

  突然,在这紧要关头,狼像被蛇咬了似地猛然窜起,低着头,缩着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山坡下冲去。原来它已发现了藏在身后的李玉。

  李玉一跃而起,嘴里发出“啾”的一声,向潜伏在狼正前方的大黄发出了拦截的命令。

  大黄早已憋得不耐烦了,听到主人的指令,似猛虎下山般朝狼正面拦截过去,那气势就像和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大灰狼一看后有追兵,前有伏兵,猛地往斜面就跑,直跑是不利于开枪的,因为那样目标太小,而横跑则不同,整个狼身都暴露出来。机不可失,早已打开枪栓的李玉立即开枪,但没有击中,子弹打在了石头上,溅起了一片火星,火光和硝烟吓得狼打了个趔趄,刚刚爬起来跑稳,李玉的枪又响了,这一次,狼没能幸免,狼随着枪声向前栽了下去,大黄飞一般猛冲过去,可英雄已无用武之地,大灰狼倒在了血泊之中。李玉站在大灰狼的尸身边,想象中的快感并没有出现,复仇后的兴奋也没有,相反,一种焦虑和恐惧偷偷袭上心头,李玉觉得,今天杀的好像不是狼,而是自己……

第290篇、喋血九龙剑

  夜幕降临,行人渐稀,可地处旧都北平的东四九条34号院内却是红灯高挂,人声鼎沸。因为这天是这座深宅大院的主人周世鸿周老板的六十大寿。在京城商圈里,经营着数家米庄的周世鸿热衷慈善,口碑载道,尽管此前并未发放多少请柬,但前来道贺者依然络绎不绝。热闹了整整一白天后,单皮一敲,檀板一打,南堂鼓“叮叮咣咣”一响,由赵家班出演的好戏开场了。

  平时,周世鸿就好京剧这一口,如今又逢花甲寿诞,自然少不了要请戏班助兴。可跑龙套的乍一上台,几个跟头没翻完,站在周世鸿身边的洛南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今晚的剧目不是《贵妃醉酒》吗?怎么改成了老生戏《乌盆记》?

  《乌盆记》又名《奇冤报》,说的是南阳缎商刘世昌回家途中暴雨阻道,无奈之下只好借宿窑户赵大家。赵大见财眼开,起了杀心,劝其饮下致命鸩酒,后又把尸体烧制成乌盆。次日,鞋工张别古前来讨账未果,拿走了乌盆。刘世昌冤魂不散,故而请张代为鸣冤索命。时值大寿,悲悲戚戚地唱这出《乌盆记》似乎不合适吧?

  洛南正自纳闷,赵班主慌慌张张地走来,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赔笑道歉:“周老爷,实在对不住。我那丫头突得怪病,登不了场,不得不临时改戏。还请周老爷宽宏大量,千万别怪罪——”

  赵班主的丫头赵凤金,梨园人称“赛金枝”,因将《贵妃醉酒》里的杨玉环饰演得风情万种而一炮走红。不等周世鸿开口,坐在旁边的姨太太红云倒嗲声嗲气地接了茬儿:“哟,赛金枝病得可真不是时候。去吧去吧,我们老爷没那么小气。你告诉赛金枝,好好养病。病好了,可要给我们老爷补一场咯。”

  “是是是。”赵班主一连声地应着,退了下去。瞅着赵班主惶惶离开的背影,一个不祥的念头很快从洛南脑子里蹦出。有问题,肯定有问题。可问题会出在哪儿?洛南不动声色地四下扫望一番后,目光盯紧了台上的老生。那个老生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举手投足,拿捏到位,不时引得阵阵喝彩,看上去不像新手。可除了他,周围都是周世鸿的故友熟人和护院家丁,借机下手的可能性不大。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妙。只要今晚不出意外,明早一交差,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念及此,洛南下意识地将手探进腰间,贴在了镖囊上。

  洛南是警厅探员,擅使飞镖,今晚他的身份是保镖,受上司指派前来保护周世鸿的人身安全。近段时间,周世鸿几次被打黑枪,险些丢了性命。不然,像他这样风光体面的商贾大亨过寿,排场还不得摆到王府井大街去?

  “周老板,适逢您老六十大寿,赵家班也有一份薄礼相送,还请笑纳。”戏唱到一半,那个老生忽地一个“鹞子翻身”,跳下戏台,双手托着一只硕大的花篮走来。洛南定睛看去,花篮里仅装着一只足有灯笼大的寿桃。

  这寿桃也大得太出奇了吧?洛南犯了嘀咕,忙跨前一步拦住老生。老生浓眉上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是我们送给周老板的大礼,你接不得!”

  “接不得我也要接!”洛南沉声说道,抓向花篮。

  不料,老生动作也不慢,一拧身便闪过洛南,快速将花篮推向周世鸿的怀中。与此同时,他托在篮底的手猛地一扯,一股刺鼻的硝烟昧迅即弥散开来!不好,老生是刺客,寿桃里藏着炸弹!

  “快闪开,危险——”

  情形突变,洛南大叫着飞起~脚,踢翻老生,紧接着抢过花篮,用力扔向宅院的空地。随着震耳欲聋的轰响声起,祝寿的人纷纷做鸟兽散,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幸好是土制炸弹,威力不大,没伤着无辜。即便如此,若周世鸿接过它,也定会被炸上天!

  炸弹的危险是排除了,可要命的麻烦接踵而至。此刻,老生已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手握明晃晃的匕首合身扑向周世鸿。

  “周老板,小心!”洛南不敢怠慢,也飞身扑去。真是不巧,周世鸿的姨太太红云恰恰从椅子下钻出,伸开胳膊死死抱住了洛南的双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再不松开,拖着哭腔尖声惊叫:“救救我,我怕——”

  “飕——”

  千钧一发之际,无法脱身的洛南掷出了飞镖。就在匕首即将刺进周世鸿胸口的那一刻,只昕“铮”的一声脆响,飞镖把匕首撞飞出去!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洛南已两次救了周世鸿的命。护院家丁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老生捆了个结结实实。洛南上上下下打量着老生,问:“你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杀周老板?”

  “哼,他心肠狠毒,作恶多端,早就该千刀万剐!”老生肩头一沉,撞开洛南,冲着周世鸿愤愤叫骂,“周大海,你改了名字不等于投胎托生!你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你就是《乌盆记》里黑心肠的赵大!我杀不了你,早晚会有人来找你索命!”

  周大海?难道周世鸿原名叫周大海?洛南刚要问,周世鸿顿时阴了脸,吩咐家丁:“别听他胡说八道!来人,先把他押到后堂,明日一早,交给警厅。还有,把赵家班的人统统抓起来,一个也别让跑掉!”

  对,临时改戏,老生串场,没准儿赵家班和老生是一伙的!洛南匆忙转身,奔向戏台。可冲进幕后一看,情况却大出人意料。赵班主、赛金枝等已被捆绑住手脚,正蜷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发抖呢。赵班主惊魂未定,说进周府前,老生和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就挟持了女儿赵风金。为了保住女儿的命,他们只能乖乖地听从老生的安排。

  “那两个男子呢?他们是什么人?”洛南走上前,给赛金枝松绑。赛金枝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不……不知道。炸弹一响,他们就……就趁乱溜了。”

  溜了?周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四周有家丁看守不说,还有他这个保镖在场,能从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绝非简单的主儿!洛南稍一思忖,看向赵班主:“赵班主,赛金枝是个女孩子,又是梨园名角,出不得差池。今晚周府不太平,我想把她带到我的客房,那儿比较安全,你不会不放心吧?”

  “放心放心,那我谢谢你了。”赵班主忙不迭地道谢。

  果不出洛南所料,是夜周府杀机四伏,直闹得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原本以为抓住了杀手老生,祸患已除,怎么着也该把寿辰过完,谁想洛南陪着周世鸿和姨太太等几个人刚拉开内堂的门,就听一阵蛇吐芯般的“嗤嗤”声撞入耳鼓!

  不好,八仙桌上,也被人安装了炸弹!引线就系在门闩上!

  洛南眼疾手快,探囊取刀,手腕一扬,一柄飞镖疾射而出,稳稳准准地切断了引线!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当管家端来蛋糕,擦燃火柴要点蜡烛时,又被洛南拦住了。

  姨太太有些不高兴了,冷着脸说:“洛先生,这蛋糕可是我亲自给老爷买的。买回后就搁在我房间,不会有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看看才知道。请大家往后撤。”说着,洛南小心谨慎地切开了蛋糕。

  喋血九龙剑(2)

  一时间,众人骇得瞠目结舌,冷汗涔涔而下。蛋糕里居然也藏进了一枚手雷,其中的一根蜡烛底端就连着拉环!

  洛南认得,这是日制拉环式M6发烟手雷,威力无穷,一旦爆炸,房顶都会被掀上天,更别说他们这些血肉之躯了。姨太太吓坏了,支支吾吾地颤声辩解:“老爷,老爷,这不是我做的。我……我可一直都在您身边啊。您要相信我——”

  洛南熟练地解下手雷,问:“周老板,别怪我说话难听。以此看,今晚他们不把你的寿辰变成祭日,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痛下杀手,你不会一点都不清楚吧?”

  周世鸿苦笑答道:“我真不清楚。我周世鸿对天发誓,自经商15年来,一直堂堂正正地做事,没坑过谁害过谁。”

  洛南又问:“那15年前呢?那个老生说你叫周大海,我看不像是认错了人。”

  周世鸿一听,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长叹口气说:“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话音未落,宅院内突然喊声四起。一个满身是血的家丁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气喘吁吁地报告:“老爷,大事不好。有……有两个蒙面人要杀光赵家班!”

  “保护好周老板,我去救人!”来不及多想,洛南已箭步出门。可等他赶到时,蒙面人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厮杀过的现场遍地血迹,赵班主和三两个演员挂了彩,正捂着伤口呲牙咧嘴。

  “看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洛南问。赵班主连连摇头:“没有。不过他们的功夫不弱,刀法也怪异,招招要人性命。要不是班里有武生武丑,能抵挡两下子,唉,我的小命可就交代了。洛先生,我丫头没事吧?”

  赛金枝也是戏班成员,蒙面人一定也会对她下手!洛南暗叫不好,拔腿奔向临时客房。可刚跑出几步,又一个糟糕的消息传来:有人打昏看守,趁乱救走了老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周府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还好,客房内,赛金枝安然无恙。关紧房门,洛南淡然笑笑,开口了:“既然不是鼠辈偷儿,又何必做梁上君子?下来吧。”

  话刚出口,房梁上真的跳下一个男子。是那个唱《乌盆记》的老生。老生身手不错,甫一落地便将一柄匕首抵上了洛南的脖颈,冷哼道:“洛南,我听说过你的名号,警厅探员,有胆有识。可今天谁要阻止我杀周大海,我就对谁不客气!”

  “何大叔,快放手。是他安排我去救的你。”赛金枝冲过来,急切劝道,“我看得出,他和周大海不是一伙的。”

  赛金枝说的没错,的确是洛南安排赛金枝去救的老生。当他去解捆绑赛金枝的绳子时,已经发现他们就是刺杀周世鸿的同谋。很简单,赵班主称老生和两个剽悍男子挟持了他们,开戏前又将他们捆绑起来。身在梨园,生旦净丑,哪一个不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为避免节外生枝,老生必定会把他们捆死捆牢。但赛金枝的手腕上却没有一点勒痕。退一步说,就算老生怜香惜玉,一绑半个多时辰,也不可能不留丝毫痕印。从戏台上带回赛金枝,晓以利害后,赛金枝吐露了实情。老生姓何,名天虎,与赵班主是拜把子兄弟,都和周世鸿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至于挟持他们的那两个男子,则纯属子虚乌有,信口编出来的。

  “凤金,你怎能相信他?他和周大海要不是一伙的,就不该趟这浑水,阻拦我杀他!”何天虎恨恨地说。洛南处变不惊,正色回道:“我是探员。在没有查清真相前,我不仅不允许你杀周世鸿,同样,我也不允许周世鸿杀你!”

  “你真想知道真相?好,那我就告诉你!”何天虎直视着洛南,一字一句地说,“掰着指头数数,你应该清楚,从古至今,谁算中国最大的古董玩家,也应该清楚他最钟爱的宝贝又是哪一件吧?”

  洛南查办过文物失窃案,对此十分清楚。在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古董玩家非大清帝国的乾隆皇帝莫属。乾隆在位60年,又当了4年太上皇,64年间广收民间名画、奇珍古玩,死后又将大批旷世珍宝一同埋入了裕陵的地下宫殿中。这其中最宝贵、也最具传奇色彩的当属放在他身边的一柄九龙宝剑。据说此剑仅剑柄就有2尺长,上雕9条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的金龙,象征“九九归一”。剑鞘用鲨鱼皮制成,嵌满了名贵的红蓝宝石及金刚钻,价值连城。然而,1928年7月初的一天深夜,土匪出身的大军阀孙殿英以演习为名;重兵包围清东陵,一夜之间连掘慈禧和乾隆两座陵墓,将陪葬的金银珠宝洗劫一空,足足装了20大车返回驻地。尽管九龙宝剑由此重见天日,但至今下落不明。莫非,何天虎和周世鸿的梁子由此而结?

  洛南猜的八九不离十。何天虎说,孙贼东陵盗宝,当时并未受到惩罚。直到一个月后被报纸曝光,才震惊全国。社会各界口诛笔伐,强烈要求法办盗墓贼孙殿英。孙殿英慌了手脚,忙用盗陵得来的赃物四处打点权贵,疏通关系。时任特务处处长的戴笠得到了两颗最大的朝珠,慈禧口含的那颗宝珠送给了宋美龄。可在打点财政部长宋子文时,宋子文狮子大开口,点名要九龙宝剑。孙贼无奈,只好装了满满两箱珍宝,连同九龙宝剑一起秘密押往宋府。

  “那时,我和赵班主都在警卫营当兵,押送任务由我所在的一个排共38名弟兄执行。我们只知道押送的物件非常重要,大意不得,直到后来才听说是国宝九龙剑。”何天虎越说越气愤,直恨得咬牙切齿,“谁想不到半路,却遭遇伏击,我和赵班主被冷枪击中,跌落山谷。我看得真真切切,伏击我们的就是周大海!扒了他的皮,我都认得他的骨!可怜我那36名兄弟全部丧命,并被集体焚尸灭迹!你说,周大海,是不是比《乌盆记》里的赵大还狠毒?我该不该冲他索命?”

  36条人命,血债累累,这个仇,放在哪个有血性的汉子身上,都应该报。听完,洛南寻思了几秒钟,问:“你敢确定,当时只有你和赵班主逃过一劫,再无别人?”何天虎双眼通红,杀意浓浓:“没有。兄弟们未烧尽的尸骨是我和赵班主收敛下葬的,整整36颗惨不忍睹的头骨哪!” .“可是,赵姑娘说你没有同伙,但今晚入局的确实还有两个人。他们四处安放炸弹,制造恐慌,不仅要取周世鸿的命,还要将赵班主赶尽杀绝。他们到底是谁?”洛南觉得一头雾水。看来,要想解开这个疑团,只有去找周世鸿问个明白了。洛南再三叮嘱,抬脚出门。孰料刚一拉开门板,便见一道黑影疾掠而过,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院落深处——

  此时夜已深。周府每一个黑黢黢的角落里,仿佛都隐含着森森杀机。正如饰演老生的何天虎所言,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除了36颗阴魂不散的头骨外,周世鸿究竟还欠有多少债?

  踏进书房,洛南让管家陪着姨太太红云先下去,他和周世鸿有话要说。红云战战兢兢地前脚刚迈出门槛,又惊叫着跳了回来。她怕死,死活不走。周世鸿摆摆手,说:“让她留在这儿吧。她跟了我快10年了,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那好。周老板,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谁也不必拐弯抹角。九龙宝剑,36颗头骨,你不会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吧?”洛南开门见山。周世鸿闻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你听谁说的?”问完才觉多余,“是那个老生吧?唉,说来话长,其实,那是个阴谋,卑鄙的阴谋!”

  阴谋?洛南示意周世鸿说下去。

  “九龙宝剑,剑中之尊。自孙贼盗陵,宝剑重返人间那天起,不知有多少人想得到它。”周世鸿无奈苦笑,回忆说,“15年前,我在孙殿英部的执法队当队长。一天傍晚,孙殿英紧急召见,说有30多个参加过洗劫陵寝的士兵见财起意,武力哗变,杀死卫兵后偷取了两箱珠宝和九龙宝剑,正逃往山林。他让我带人火速追赶,务必夺回宝剑。临行前,我特意问了一句:那些士兵怎么办?孙殿英做了个格杀勿论的手势。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且,非常时期当用重典,士兵哗变理应枪决。可对方的人数多出我们三倍,只能采取伏击战术,速战速决。那场伏击战,我们大获全胜,除两人中弹摔下山谷外,其余36人全被击毙。”

  周世鸿所言,基本与何天虎说的相符。唯一不同的是,何天虎不是哗变劫宝,而是执行押运任务。洛南一说出这个分歧,周世鸿便点,点头,继续说:“这就是孙殿英的阴谋。孙贼为人贪婪,视财如命,又岂肯把九龙宝剑拱手送与他人?那日完成任务回营途中,我们也遭到了另一股人马的致命伏击。打到最后,弹尽粮绝,要不是12个兄弟拼死保护我冲出绝境,我也早成了山林中的孤魂野鬼了。此次行动,知情者只有我和孙贼,那队人马不是孙贼派来的,还能有谁?你说,我有几颗脑袋敢回去复命?于是,我隐名埋姓,从此远走他乡。”

  如果周世鸿说的是事实,毋庸置疑,他和何天虎都中了孙殿英设下的圈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天虎是“蝉”,周世鸿是“螳螂”,最后他们都成了孙殿英这只老黄雀的喙下食。可孙殿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未等洛南梳理出头绪,姨太太红云冷不丁地插嘴了:“老爷,那九龙宝剑呢?我怎么没见到过?” “九龙宝剑——” “周老板。”洛南忙打断周世鸿,转移了话题,“要想让我相信你,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后来,你就变卖珠宝,投资米庄,由军人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对不对?”

  周世鸿瞅着洛南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拿出一部分珠宝分给了我死难兄弟的家人,并用剩下的做资本开办米行,兴建学校,赈济难民。如果没有那次受命伏击,我周世鸿扪心自问,无愧天地!”

  喋血九龙剑(3)

  “这么说,九龙宝剑就藏在贵府。周老板,你的姨太太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不知可否让我借姨太太的光,见识见识,一饱眼福?”洛南笑着说。姨太太红云偎到周世鸿身前,娇滴滴地附和道:“是啊老爷,让我开开眼界吧。”周世鸿沉吟片刻,拍拍红云的肩说:“九龙宝剑是帝王之物,我等凡人带着它会招致血光之灾。夺回它后,我就一直藏在那儿——”

  周世鸿指向的地方,是一幅《翠竹图》。画轴两侧,悬挂着一副改自清代诗人魏向桓撰写的对联:

  为人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务声色保体健;

  养性唯俭,俭己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求心安。

  “周大海,你贪婪成性,贪占宝物,杀我兄弟,居然还敢挂这样一副戒贪联,脸皮可真比棺材板都厚!”周世鸿话刚脱口,何天虎和赛金枝便大步闯了进来。不待洛南阻拦,何天虎已纵身跃上台案;伸手扯落字画。果不其然,画后的墙壁上凿有一道凹槽,一只长约5尺、金光闪闪的剑匣赫然入目。何天虎抓起剑匣,哈哈大笑:“周大海,你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我要用九龙宝剑砍下你的狗头,去祭奠我死不瞑目的36个兄弟——”

  “飕——”

  破空之声,乍然响起。

  出手的是洛南。飞镖径直没入了何天虎的肋下。何天虎闷哼着栽下台案,昏死过去。姨太太红云见状大惊,仓促地躲到了周世鸿的背后。但就在此时,一声娇笑从门外传来:“红云,该你动手了!”

  红云真的动手了。一把小巧的勃朗宇手枪顶上了周世鸿的后脑。

  循声望去,是两个身着黑色夜行衣、手握弯月倭刀的女子。洛南明白了,在周府安放炸弹,又试图杀死赵班主的蒙面人,就是这两个女子。看她们用的刀,当是日本人无疑。

  “欢迎欢迎,没想到周老板过寿,连日本客人都来了!”洛南笑了。其中一个女子逼近一步,嘲弄地说道:“不是来,而是一直就在周府,在红云小姐的房间里。”

  周世鸿一听,顿觉难以置信:“红云,你——”

  “老爷,你不能怪我。我18岁跟了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可你宁可把家产捐出去,给军队买枪买炮也不肯留给我。你都60了,可我还不到30岁!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活?”红云激动地大叫。

  那个女子愈加得意,说道:“周世鸿,听明白了吧?你购买军火,打的是我们的军队。你能活到现在,沾的是九龙宝剑的光。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两年前我们就进入周府,和红云小姐订下了公平协议。她帮我们找到九龙宝剑,我们帮她除掉你,接管万贯家产。这个买卖,别说红云小姐,任何人都会与我们合作。”

  孙殿英贪财,一招毒计害死了数十条人命;红云贪财,一介弱女子居然也背叛丈夫,与外人勾结。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见,人一旦心生贪念,还真是可怕!心下想着.洛南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取你们性命,夺九龙剑的人!”两个女子捋起袖管,一朵红色樱花娇艳夺目。

  是“樱花杀手团”!有“东方玛塔·哈丽”之称的日本女间谍川岛芳子组织的“樱花杀手团”!

  “整个东亚,即将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土,九龙宝剑当然也是属于我们的。15年前,我们伏击了周世鸿的执法队,只可惜,让他带着剑跑了。我们追查了多年,总算找到了这儿。昨天,我们得到何天虎要来寻仇的情报,就知道宝剑要现身。”那个女子指指昏死过去的何天虎,冷笑道,“周世鸿,何天虎已死,你要不死,自然演不成仇家相互残杀的大戏!红云,你杀了他,我们来解决这个小子——”

  至此,真相大白,当年的“黄雀”原来是觊觎宝剑已久的日本人!

  “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九龙宝剑!”周世鸿突然朗声长笑,一脚踢开了剑匣。

  匣内,空空如也!

  红云怔住了,两个日本女子也怔住了。不待她们缓过神,洛南的飞镖已射向红云手中的勃朗宁,而倒地的何天虎也飞跃而起,与赛金枝一同扑向日本女子。紧接着,赵班主带着武生和家丁也冲了进来。

  这又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戏台下,姨太太红云抱住洛南的双腿;书房内,她又执意留下,并格外关心九龙宝剑,这一连串的行为不能不引起洛南的怀疑。一个娇弱女子,要想害死周世鸿,背后必有人撑腰。这撑腰人,应该就是那两个神出鬼没的高手。如此一想,洛南就让周世鸿看他的眼色行事。周世鸿出身行伍,又转战商场,头脑何等精明,尽管一百个不相信姨太太会害他,可还是配合洛南布下了这个局。何天虎的加入,让戏变得更精彩,藏匿暗处的“螳螂”,也就露了面。

  那九龙宝剑呢?众人齐声质询周世鸿。周世鸿双手一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知道。我以脑袋担保,这本就是个空匣!”

  直到多年以后,扑朔迷离的九龙宝剑之谜才彻底解开。事实上,老谋深算的孙殿英欺骗了所有人。15年前,何天虎与赵班主秘密押送的那批珠宝中,根本就没放九龙宝剑。周世鸿伏击何天虎,拿到的只是个空匣。而伏击战后的第二天,一个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宝剑被抢,去向不明。事己至此,宋子文只得收下了孙殿英补送的另一件奇珍:“金玉西瓜”。盗陵之事也压了下来。

  到了1939年,孙殿英想靠拢中央军,就忍痛割爱,恳请戴笠把九龙宝剑转送蒋介石。转送之事由军统特务马汉三负责。谁知马汉三贪心顿起,私自扣留,纳为自有。转过年,马汉三被日军俘虏,九龙剑终于落入了垂涎已久的川岛芳子之手。后来,抗战胜利,川岛芳子被军统逮捕,宝剑又被戴笠所得。1946年3月,戴笠携九龙剑由青岛启程直飞南京,呈送蒋介石,邀功请赏。也许是上天的报应,飞机一头撞上江宁岱山,机毁人亡。机身残骸在熊熊大火中持续烧了数个小时,而九龙宝剑的剑鞘和剑柄亦被烧得一千二净;剑身扭曲变形,彻底成了一块残铁。

  世事沧桑,人心叵测,对“剑中之尊”九龙宝剑这件国宝来说,辗转颠沛,历经劫难,能化作山野中的一抷春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第291篇、烧饼大侠

  洛阳城有个卖烧饼的,姓杜名三瓜,烙得一手好烧饼。前一段时间,洛阳城治安出现恶化趋势,盗贼在夜里频频出现在大街小巷,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也不知从哪天夜里起,一位武功盖世的蒙面大侠横空出世,让人们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夺命暗器,几乎每个盗贼咽喉处都插着一只烧饼。

  杜三瓜已经声明无数次,他不会武功,更不是那个烧饼大侠。但大家认定了杜三瓜就是烧饼大侠,不说别的,就说杜三瓜烙烧饼,一人面对三个火炉,不慌不忙,手起手落十几分钟工夫,案板上就堆满了刚烙好的烧饼,色泽形状都是一样,少说也有几百只。这么快的身手,普通人能行吗?

  话说这一天上午,杜三瓜的烧饼店座无虚席,不得不在店门口也支起了桌子。“杜老板,我买五只烧饼。”那声音婉转动听入耳即化。杜三瓜一抬头,只见一主一仆两个绝色姑娘站在他的面前。那个丫环,杜三瓜认识,是城东柳员外家的丫环翠儿,她家小姐柳烟很喜欢吃他烙的烧饼,经常吩咐翠儿来买。

  “我家小姐听说了你的大名,今天特地出闺房一睹你的尊容。”翠儿的一席话,说得柳烟杏眼含春脸色桃红。杜三瓜看呆了,手拿着五只烧饼,竟忘了递到翠儿手里。“瞧你那个色样,还像个大侠吗?”翠儿掩嘴一笑,随手夺过烧饼,主仆二人转身急急离去。

  随即,一阵嘈杂声从前面传来,紧接着人群纷纷向四周散开。杜三瓜举目一望,坏了,柳烟主仆二人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那个贼眉鼠眼的绔纨公子,就是洛阳城刺史唯一的儿子李承晚。李承晚好色成性,不知多少黄花姑娘着了他的毒手。

  李刺史是封疆大吏,洛阳城最大的官,他的儿子谁人敢惹?当下,众人远远围观着,无不为柳烟主仆二人捏着一把汗。就见李承晚挥了挥手,家丁们立即如狼似虎般地朝柳烟主仆二人扑去。

  “救命啊,救命!”柳烟杏眼含露,万般期盼地朝杜三瓜望来。杜三瓜浑身血液“腾”地一下全涌入脑门。“住手!”他高叫一声,迈开大步,三下两下就挡到了柳烟主仆二人面前。

  整个街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你们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把这个卖烧饼的,给我往死里打。”李承晚恼羞成怒。众家丁一拥而上,和杜三瓜打在一起。杜三瓜看上去是高大威猛,但没一会儿就被几个家丁打倒在地。就在这时,李承晚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的右腿膝盖处有一只烧饼深深嵌在里面,血都染红了半个烧饼,今后这李承晚的右腿算是残废了。

  众家丁连忙收手,抬着嗷嗷直叫的李承晚,灰溜溜地跑了。“烧饼大侠,烧饼大侠,不到关键不出手!”人们一拥而上,抬起杜三瓜,兴奋地一连向空中抛着。“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终身不忘。”柳烟上前深施一礼说道,“那李承晚定不会善罢甘休,杜公子还是避避风头出去躲藏一阵再说。”

  “多谢小姐提醒。”杜三瓜虽说只是个卖烧饼的,但也读过一些圣贤之书,连忙还了一礼,“大家都认为我是烧饼大侠,把匡复正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如一逃,岂不让大家寒心?”柳烟点点头,眼露敬佩之色。

  柳烟主仆二人走后,杜三瓜又支起铺子卖起烧饼来。

  当天夜里,一帮差役砸破店门,冲进店里,把他抓进了大牢。经过几天草草审讯,杜三瓜被判了个秋后问斩。杜三瓜在牢里听一个同情他的狱卒说,为免夜长梦多,李刺史已暗中指使知府大人,三天后就把他处斩。“这还有王法吗?”杜三瓜仰天长叹。

  三天后的早晨,随着“哐当”一声响,牢门被打开了,两个佩刀的差役走了进来。“杜三瓜,起来,起来!”他们伸脚朝杜三瓜身上踢了踢。杜三瓜知道今天是行刑的日子,掸了掸身上泥土,站起身毫无畏惧地跟着两个差役后面,走出了牢门。

  两名差役除掉了杜三瓜身上的枷锁,说道:“你可以走了。”杜三瓜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住了。“是柳烟姑娘救了你,她答应明天嫁给李公子。”一个差役说道。因为他,柳烟就要被那个比豺狼还坏的李承晚蹂躏,一想到这些,杜三瓜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把李承晚撕成碎片!

  回到店门口,闻讯而来的人们早把烧饼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杜公子,一切都怨我,现在能看到你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柳烟哽咽着。杜三瓜是个老实人,千言万语涌入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杜公子,还有烧饼吗?”柳烟问道。杜三瓜点点头,生火揉面,等忙完这一切后,柳烟早已悄然离去。手捧烧饼,望着店门外柳烟离去的方向,杜三瓜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傍晚时,杜三瓜提起烙好的两袋烧饼出了店门,一把火把烧饼店点燃后,头也不回地朝柳员外家赶去。

  来到门口,迎面就碰到匆匆出门的丫环翠儿。“快,快救小姐!”翠儿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杜三瓜来不及多问,一个箭步迈进大门,只见柳员外指着西厢房,急得在那里直跺脚:“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西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屋里不时传来柳烟的呼救声以及李承晚的浪笑声。这李承晚真是淫性不改,连一天都等不及了,这回正在调戏柳烟。杜三瓜一把推开拦住他的两个家丁,冲进屋里。屋里,李承晚正沿着桌边追赶柳烟,杜三瓜万般仇恨集于心头,冲上前一把抓住李承晚,抡起右拳朝他脸上就是一下。

  李承晚脸上被打开了花,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也怪这小子平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竟被一拳毙命。门口那两个家丁,一见主人死了,连忙溜之大吉,回衙门报信去了。

  出了人命,洛阳城是不能呆了,杜三瓜带着柳烟一家人,乘着马车,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出了洛阳城。幸亏杜三瓜早有准备,拿出两袋烧饼,大家才不至于饿着肚子赶路。

  在离洛阳城五里路的地方,他们被一个壮汉拦住了去路。“谁是烧饼大侠,连刺史的公子也敢杀,刺史命我特来取你等狗命!”壮汉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杜三瓜正要跳下马车,被柳烟拦住了。“公子,他是会武功的人,你去只会送死。”不知何时,柳烟手中多了一把宝剑,纵身一跃,她跳下了马车。“想必你就是那个烧饼大侠,和我猜测得一模一样,可李公子说什么也不相信。你夜里杀死了我那么多的弟兄,今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原来这个壮汉是那些盗贼的头,一直和刺史狼狈为奸。

  “本姑娘秘密学了一手好武艺,就是为了杀光你们这些恶贼,还天下一个公道。那天在李府被调戏,只是本姑娘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恶贼,看剑!”柳烟挺剑就刺,二人打在一起。壮汉武功确实是高,没几个回合,柳烟后背中了他一掌,倒在马车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壮汉狞笑着,一步一步向柳烟走去。杜三瓜急了,抓起袋中的烧饼一一向壮汉扔去。杜三瓜是干什么的,烙烧饼的,手特别快,只是一眨眼工夫,无数只烧饼就向壮汉飞去。壮汉无法躲,也不想躲,烧饼砸到他身上,又弹到了地上,由于力道不够,根本伤不了他。

  壮汉走到柳烟面前,刚举起右拳,脸部肌肉突然怪异地抽搐一下,血瞬间从咽喉处喷溅而出。壮汉做梦也没想到,情急之中,柳烟也扔出一只烧饼,这只烧饼混杂在众多烧饼中,直插他的咽喉!

第292篇、狙击手涅米宁

  一、战场逃兵

  德国人的轰炸机来了,像漫天乌鸦一样密密麻麻的……

  看见飞机投下炸弹,卢卡斯基忙趴倒在战壕里,炸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他震昏过去了。当卢卡斯基醒过来时,他觉得有人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他用力推开那人,才发现那是一个苏军战友的上半截尸体,腰下的部位已经没有了。

  卢卡斯基惊恐地站起来,看到整个战场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战场上全是浓浓的烟火,四周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卢卡斯基吓坏了,转身便跑,路上,他搭上一辆装满逃兵的汽车,向后方逃去。这些逃兵都被德国人吓破了胆,唯恐走慢一步,就会被德国的飞机大炮追上。

  但来到斯大林格勒时,他们便被苏军纠察队抓住了。领头的是个少校,他要将这一百多名逃兵送去军事法庭。卢卡斯基沮丧地低着头,他清楚地知道,虽然逃回来了,还是会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纠察队把这些逃兵押上车,没想到,这时德国人的飞机又来了,扔下一串炸弹。一颗炸弹在汽车前爆炸,将那个少校直接轰上了天,趁着混乱,卢卡斯基和逃兵们拔腿便跑,他们不想被炸弹炸死,也不想被军事法庭处决。

  德国的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在斯大林格勒上空狂轰滥炸,整个城市被炸成了一片废墟,而且,德国人的坦克也开了进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卢卡斯基慌不择路,逃进了一条下水道中。下水道里虽然有一些地方被炸垮了,但毕竟还有安全区域。

  卢卡斯基在下水道里躲了一天一夜。等到炮声渐渐平息时,卢卡斯基突然看到前面亮起了一道手电筒的光柱,他吓了一跳,当光柱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心里一沉,心想:“一定是德国鬼子,这下完了。”跟着,卢卡斯基听见对方拉枪栓的声音,他准备束手就擒了。

  “哦,老兄,是自己人。”对方说。

  这是一个年轻的苏联小兵,身体很瘦弱,身上背着一支步枪。两个人相互介绍后,卢卡斯基才知道,这个小兵名叫马可洛夫,随部队参加斯大林格勒外围保卫战,但德国鬼子实在太厉害了,飞机、坦克轮番轰炸,他们的部队死伤过半,被迫退回城里进行防御,他在撤退时跟部队失散了。

  “你是哪个部队的?”马可洛夫问道。

  “伏尔加地区第三集团军,我们也被打散了。”卢卡斯基胡诌道。

  “哦,斯大林格勒的西面已经失陷,被德国人占领了。”

  听了马可洛夫的话,卢卡斯基心头的最后一线希望也被浇灭了,因为他检查过下水道,通往东面的下水道被炸塌了,他正准备沿下水道往西面逃去,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无路可去了。

  上面似乎很平静,除了时不时有一两声枪响以外,基本上听不见炮声,这表明,德国人已经牢牢控制了这个区域。

  卢卡斯基和马可洛夫在下水道里,靠着马可洛夫带来的一条黑面包,勉强度过了一天。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已经是饥肠辘辘。

  “我们出去找一点吃的吧。”马可洛夫提议。

  “我的脚受伤了,不能走动。”卢卡斯基撒谎道。

  “那好,我出去找吃的,你留在这里。”马可洛夫说完,向下水道的出口走去。

  狙击手涅米宁(2)

  二、英雄人物

  马可洛夫走后不久,卢卡斯基便听见上面传来激烈的枪声。等了半天时间,还没见马可洛夫回来。“马可洛夫一定完蛋了,幸好自己没有去。”卢卡斯基庆幸道,虽然此时他已经饿得前胸贴着后脊梁,但毕竟还活着。

  要是找不到吃的,自己非饿死不可:卢卡斯基站起身,想在下水道里找点吃的。由于一直待在下水道里,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见几只老鼠在下水道里奔跑,决定抓住它们来充饥。可老鼠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笨拙,见他一来,便马上逃到洞中去了。卢卡嘶基叹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竟已经沦落与老鼠为伍的境地。”

  就在这时,卢卡斯基看见入口处亮光一闪,顿时慷恐得像那几只逃生的老鼠一样,迅速躲到黑暗深处去。

  “是我,马可洛夫。”

  听到马可洛夫的声音,卢卡斯基这才跑了出来。马可洛夫似乎带了很多东西,显得异常笨重。等马可洛夫走到跟前,卢卡斯基才看到他带回许多吃的东西,香肠、白面包还有德国佬的军用水壶。

  “你刚出去的时候,我听见枪响,以为你被德国人干掉了呢。”卢卡斯基说。

  “差一点。”马可洛夫心有余悸地说,他刚出去,就发现外面全被德国鬼子占领了。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闯进的是一个德国鬼子的兵营,他只好硬着头皮,四处搜寻,打算找到厨房和仓库,搞一点吃的二但两个德国鬼子发现他了,将他围了起来,用半生不熟的俄语让他投降。正当马可洛夫举手投降时,突然一声枪响,一个德国鬼子立即栽倒在地上。另一个鬼子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一声枪响,也滚倒在地了。马可洛夫目瞪口果,一看两具尸体,都是眉心中枪。“好准的枪法。”他忙向枪响的地方望去,只见远处一栋被轰炸得只剩一半的大楼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马可洛夫忙逃进一个库房,搜了一些吃的东西,左躲右藏,还干掉了一个德国佬,才逃回到下水道来。

  卢卡斯基望着一大堆食物,兴奋地对马可洛夫说: “这些东西,节省着,够我们吃一个星期了。”说完,便大快朵颐起来。

  第二天,马可洛夫又准备出去,卢卡斯基不解地问: “有吃的,你还出去做什么?”

  马可洛夫有些鄙夷地望着他,说: “一个身体正常的苏联战士,你真的想在下水道里藏一辈子?”

  卢卡斯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假装腿受伤的事,马可洛夫早就看出来了,他顿时面露愧色。马可洛夫似乎也不想再深究下去,就抛开这个话题,说:“我出去看看,是谁救的我。”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

  三天后,马可洛夫回来了。卢卡斯基从马可洛夫眉飞色舞的言语中,听到一个足以让他感到震撼的英雄人物。

  马可洛夫在废墟里穿梭了两天,一直想找到那个救他的人。直到今天早上,马可洛夫遇见一个战斗在废墟里的苏联士兵,才知道,那天救他的人名叫涅米宁。涅米宁也是一名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士兵,他是特种部队的一名狙击手,他擅长藏身在废墟当中,利用熟悉的地形,对德国鬼子进行狙击射杀。涅米宁只要扣响扳机,目标绝对活不了,据说,他已经击毙了十六名德国鬼子,包括一名德军上校。

  卢卡斯基问: “涅米宁不怕德国鬼子的飞机和坦克吗?”

  马可洛夫说: “德国人驻扎在城西,他们空军怕误伤自己人,不敢动用飞机。由于到处是废墟,他们的坦克大炮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涅米宁藏身暗处,打一枪就换个地方,德国鬼子根本就找不到他。”

  从马可洛夫的话中,卢卡斯基读懂了,原来,德国人陷入废墟中,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狙击手涅米宁(3)

  三、民族精神

  第二天,马可洛夫又爬出下水道去找涅米宁了。

  这一次,马可洛夫只去了半天就回来了。马可洛夫兴奋地告诉卢卡斯基,说他见到了涅米宁。原来,涅米宁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家乡在苏联西部,一家人全被德国纳粹杀害了,涅米宁身背国仇家恨,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躲在废墟中,利用手里的狙击步枪,勇敢地和德国人进行巷战。

  马可洛夫兴奋地举起手里的步枪说: “这就是涅米宁送给我的,最新型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射程一千四百米。我再也不想窝在这个下水道里,我要学涅米宁那样,出去干掉几个德国人。就是死了,也够本了。我回来就是和你道别的。”

  见马可洛夫转身离开,卢卡斯基忙对马可洛夫说: “等一下,你能带上我吗?”原来,听了马可洛夫的话,卢卡斯基觉得德国鬼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而且,马可洛夫出去了几次都毫发无损。卢卡斯基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军人的尊严渐渐恢复,他再也不要躲在下水道中当一辈子的“老鼠”。

  卢卡斯基跟着马可洛夫爬出下水道,来到一个隐蔽地点,马可洛夫变戏法似的从地上翻出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对卢卡斯基说:“会用吗?”

  卢卡斯基当过两年兵,各种枪械都摸过,他接过枪,熟练地操作起来。马可洛夫满意地点点头,让卢卡斯基跟在他的身后,向远处摸去。

  两个人来到一幢残破建筑物的三楼,马卡洛夫指了指远处,一个德国的值勤士兵正紧张地四处张望。马可洛夫和卢卡斯基两人藏身之处很隐蔽,德国鬼子根本看不见他。马可洛夫在瞄准镜里锁定德国佬,屏住呼吸,扣响扳机,那个德国佬便一头栽倒在地。

  随后,马可洛夫忙拉着卢卡斯基换了个地方。这时,德国佬已经发现了,从军营里出来许多士兵,一边高声叫道“涅米宁、涅米宁”,一边向着他们刚才待的地方乱扫一通。但一切都是徒劳,因为马可洛夫和卢卡斯基已经逃到百米开外了。

  和马可洛夫神出鬼没地转了几天,卢卡斯基熟悉了附近的地形,而且,也亲手干掉了几个德国佬。他已经知道德国人害怕巷战,彻底消除了对他们的恐惧。这时,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想跟着马可洛夫见到心目中的英雄涅米宁。

  过了段时间,马可洛夫和卢卡斯基又找到了几个躲藏在废墟里的苏联士兵,这几个士兵和卢卡斯基一样,全是战场上的逃兵。马可洛夫给这几个士兵讲了涅米宁的故事,又给了他们武器,带领他们继续战斗。

  在马可洛夫的帮助下,逃兵们消除对德国人的恐惧,组成了一个狙击分队,不分昼夜地和德军战斗,让德军很是心惊胆战。

  然而,虽然大大小小地进行了几十次战斗,但卢卡斯基一直没有见到心目中的狙击英雄涅米宁,这成了他心中的一个遗憾。

  在一次战斗中,马可洛夫被德国人的子弹击中胸部,在断气前,他用尽力气,对卢卡斯基说:“其实,根本没有涅米宁这个人,涅米宁是我编出来的战士,只是想驱走你们心中的胆怯……”

  “那你是谁呢?”卢卡斯基说。

  “我是纠察队的一名士兵,那次,准备把你们押送到军事法庭……”话没说完,马可洛夫就咽了气。

  卢卡斯基十分吃惊,因为以马可洛夫的身份,本可以将他们这些逃兵当场枪决的,但马可洛夫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重新给了他们自信,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马可洛夫在他心里的地位,就是英雄涅米宁。

  虽然马可洛夫死了,但卢卡斯基仍然把涅米宁的传奇继承了下去。而且,他们在敌后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给德国人施以了沉重的打击。

  一年后,斯大林格勒被苏军收复,卢卡斯基的狙击部队被收编。1945年,卢卡斯基在攻克柏林的战斗中牺牲。

  直到卫国战争结束后的很长时间,涅米宁的故事仍被广为传播,这实际上是一个民族不屈精神的象征。

第293篇、少年包拯学断案

  包拯包青天,自幼聪颖,勤学好问,尤喜推理断案,其家父与知县交往密切,包拯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的断案知识,尤其在焚庙杀僧一案中,包拯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剥茧抽丝,排查出犯罪嫌疑人后,又假扮阎王,审清事实真相,协助知县缉拿凶手,为民除害。他努力学习律法刑理知识,为长大以后断案如神,为民伸冤,打下了深厚的知识基础。

第294篇、夺命字帖

  民国年间,望江斋是汉正街上首屈一指的文物商店。这家店铺的古玩字画,玉雕瓷器,件件价值连城,尤以唐代一位大书法家临摹的“兰亭序集”字帖最为名贵,是镇店之宝。店主许掌柜从不轻易示人。有一个日本商人出价3000两黄金求购,遭到许掌柜拒绝,他说这是我中华国宝,哪是用黄金买得去的?武汉三镇的报馆获悉此事,纷纷撰文赞扬许掌柜高风亮节,望江斋的生意因而越发红火。

  这天清早,许掌柜照例检查放置重要文物的藏宝楼,推门一看,保镖直挺挺地吊在横梁上断了气,脚下一只明代红木方凳被蹬翻,墙脚边的西洋钟也被撞得停了摆。室内没有明显的翻动迹象,但字帖不见了!

  汉正街警署汪警长接到报案,立即赶往现场勘察,发现窗户铁栅栏有根圆铁条下端锯去一公分多,安装铁条的榫槽里塞了半公分木桩,铁条锯口处却是锈迹斑斑,显然是早已锯断,方便人出入。汪警长在保镖床铺上发现了两根长头发,又在其衣领处发现有口红唇印。他扶起倒在地上的西洋钟,时针指向五点半,接着去后花园察看,瞅见有副特长的梯子靠在后楼窗口下,梯子下有只摔碎的元代青花瓷盘……很快,汪警长将案情勾出一个轮廓:保镖勾搭了一个女人,锯断铁栅栏让女人由窗口搭梯进房幽会。昨夜,女人趁保镖熟睡之际,偷取字帖,顺便拎上一个瓷盘,下梯时不小心将其摔碎,惊醒保镖。保镖发觉上当,无法向许掌柜交代,只得拿方凳垫脚悬梁自尽。他临死前蹬翻方凳绊倒西洋钟,西洋钟倒地停摆。

  接到案情通报,汉口警察局觉得案情重大,特派欧阳长风探长到汉正街警署主持侦破工作。经过一番勘察和走访,欧阳分析说保镖的死是他杀,不是自杀。如果是自杀,面色会很苍白或者呈红黑色,但死者面部却有明显的青紫肿胀状,且颈部有两道指甲造成的椭圆形皮下出血。可见,死者是先被人掐死,然后挂在横梁上的。汪警长不解道:“这么壮实的一个汉子,一个女人挂得上去吗?”欧阳点点头:“应该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且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汪警长仍是不解:“可是,室内只发现一个人的指纹呀!”欧阳笑笑说:“汪警长,你注意到没有,青花瓷盘上连一丁点儿指纹也不见!”见汪警长无语,欧阳接着分析道,“这说明是一个戴手套的人盗窃并失手摔碎了瓷盘。”说着,欧阳把西洋钟的分针拨到十二点,时针正指六点,按正常报时,应该响六下,但时钟只响了两下。汪警长和许掌柜见了又是一惊。许掌柜问:“这钟摔坏了?”欧阳一笑,说:“不是钟摔坏了,而是凶犯为转移视线将时针、分针直接拨到五点半的,其实案发时间就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根据梯子靠墙擦出的多处印迹来看,保镖与女人来往已久。这么长的梯子,一个人搬动固然不容易,走在路上也引人注目,可见凶手住处离这儿不远。”

  欧阳进一步分析说,两根杉木做的梯子,看上去很粗糙,是案犯亲自制作。加工一副梯子价钱并不贵,主要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但是,他们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欧阳指着手中的一根黑色纤维说,“这是案犯挂在梯子上的,是一般湖南人黑色头巾上的棉线丝,案犯很可能是湖南人,而且这一男一女来自一家酒厂或酒店。”他举着一块长方形玻璃,上面清晰地显现出几只脚印,汪警长立刻分辨出是两个人新留下的痕迹。欧阳随即取来一块干净玻璃演示说:“这种提取脚印的方法最适宜于光洁地表和地板上。”他边说边用一块绸子在玻璃上反复擦过,很快,玻璃板上粘上了许多微粒,“摩擦产生静电,静电吸附微粒,案犯脚上留下的东西就收集起来了。我验过,男女脚印都有肉眼看不到的酒糟屑末,所以说,作案者来自做酒的地方,至少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梯子就放在那儿,上面也粘上了许多酒糟屑。那间房屋进深不小,否则放不下梯子,放梯子的房屋一定在隔壁左右。”许掌柜听得瞠目结舌,更让他吃惊的是,欧阳断定凶案主谋是位古董行家。他连声叫道:“探长说绝了,凶犯肯定是冲着字帖来的。藏宝楼那么多金银器皿不拿,单拣青花瓷盘下手,真正的古董行家啊!”随即,汪警长对太白酒楼进行了突击搜查。

  太白酒楼与望江斋隔着一条巷子,房屋进深也不小,占了半条里弄。另一半是家染坊,门面朝汉江而开。太白酒楼也曾红火过几十年,传到这一代,男人得了结核病,成天佝偻着腰,病病歪歪的,生意一下就败落了,全凭内老板杨金花支撑着局面。杨金花长得妖艳妩媚,生性淫荡,眼见男人没用,便与主顾打情骂俏,拿色相笼络生意。说是酒楼,兼开茶馆,设牌局,每到半夜还让黄陂孝感的草台班子,开锣演唱浪语滑腔的花鼓戏。遇有中意角色挑逗,杨金花便勾引他到后房苟合。病男人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望江斋的保镖打过杨金花的主意,她曾嗤之以鼻地揶揄道:“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金花嫌他长得粗蛮,恶言讥讽,气得保镖将桌子掀了。

  汪警长正因为查得这段过节,加上有几个人证明杨金花那夜打了一通宵麻将,次日上午七点才散场,没有怀疑她作案。但经欧阳一番推理,杨金花成了重大嫌疑对象。汪警长带人赶到太白酒楼,未见营业,门却虚掩着,去卧室一看,病男人被掐死在床上。来到二楼,只见杨金花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浑身是血,在楼板上挣扎着。汪警长赶紧叫人救护,杨金花向西南一指:“是……袁……老二……”话未说完又昏了过去。

  汪警长立即带人直扑宝庆会馆东一号,但既未搜到字帖,更不见袁老二的影子。欧阳笑了笑,说:“一个急于出手赃物的人会坐在家里等你吗?”汪警长明白了,随即赶往日租界,将袁老二抓了个正着,字帖就揣在他怀中。

  原来,袁老二是湖南邵阳人,以盗墓为生,同时倒卖古董、制作贩卖赝品古玩。有一天,他看到《大公报》上报道望江斋许掌柜有本字帖,几千两黄金也不出手的消息,不由打起了歪主意。他以商人身份,借住于望江斋附近的宝庆会馆,开始琢磨如何将那宝贝玩意儿弄到手。

  那年头,茶馆酒楼可是最好的信息场所。袁老二便常到太白酒楼独自饮酒,杨金花见袁老二年轻英俊,出手阔绰,说话时故意浪声浪气,有意亲近他,但袁老二却视而不见,无心风月。有一天,他见一个壮汉遭到杨金花奚落,气得大发脾气,又听说是望江斋许掌柜的侄儿,系藏宝楼保镖,顿时便有了主意。随后,他对杨金花主动传情,不久就勾搭成奸。袁老二哄骗杨金花,说是老婆刚死,愿与她结为夫妻,重振太白酒楼家业。杨金花喜得眉开眼笑:“病鬼最多只能拖一年,等他死了,将酒楼重新装修,凭我的人缘,一定能把生意做得高朋满座,宾客盈门。”袁老二趁机提出:“想装修酒楼得弄一大笔钱,我见保镖对你有意,不如哄着他,从藏宝楼随便拿点什么玩意儿也够我们花一辈子呢!”

  再说这保镖虽受到杨金花讥笑,心里实在舍不得她那副身段,照旧天天到酒楼过眼睛瘾,不想杨金花自个儿投怀送抱,便急着要同她到酒楼里间去亲热。杨金花半推半就地说:“不行,病鬼成天盯着,提心吊胆的不开心!不如晚上去你那里……”保镖直摇头说:“我的住处,谁也不让进的啊!”杨金花说:“我可以从后窗搭梯子翻进去呀!”保镖色迷心窍,答应锯断一根圆铁条让她出入。这样,两人每晚从酒楼后院墙头递送出梯子,又由巷道架梯子翻进望江斋后花园,让杨金花爬梯子进入藏宝楼。不用花什么工夫,杨金花就从保镖嘴里打听到字帖收藏的地方。

  这天晚上,袁老二将一瓶兑了麻醉药的白酒,叫杨金花谎称是催情的药酒让保镖喝下。保镖酒没喝完,就不省人事。袁老二当即进房,同杨金花合力掐死保镖,伪造了上吊现场。匆忙间,被推倒的凳子撞停了西洋钟,袁老二灵机一动,将钟拨到五点半。盗得字帖后,他无意中瞥了青花瓷盘一眼,凭感觉这是个宝物,顺手拿了过来。没想到,因为戴着手套,动作不灵便,翻身出来刚将圆铁条安上,失手间,滑落了青花瓷盘,瓷盘的碎裂声在凌晨特别清晰刺耳,他吓得连梯子也顾不上搬,拉了杨金花绕院墙跑到一棵柳树边,再爬上去翻墙逃之夭夭。保镖叫杨金花回酒楼陪人听戏打牌,自己带着字帖回会馆。一阵狂喜之后,他又担心杨金花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弄不好会说漏嘴,于是把心一横,决定杀人灭口。他先找到杨金花,商量杀了病鬼好快点成亲。两人合力掐死病鬼后,趁上楼寻欢作乐之际,袁老二冷不防抽出匕首插入杨金花胸口,她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但她只是昏了过去,并未当场毙命。袁老二来不及清理现场,就急急忙忙跑到日租界,找到那个日本商人,说愿以1000两黄金出手字帖。不料日本商人手一摆,道:“你的来路不明的宝贝,送给我的也不要!”

  袁老二不免有点败兴,他在悻悻而返的途中,在日租界山崎街街口束手就擒。

第295篇、罗宾汉传奇

  大侠罗宾汉的故事在英国广为流传,就像中国梁山好汉那样家喻户晓。
  相传罗宾汉生活在十二世纪。当时英国被外来的诺曼底人征服,对英国人民实行残酷统治,且制订了很多严酷的法律。例如规定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是国王的私产,偷猎一头鹿就要被挖眼、砍手后吊死。不少英国的平民百姓,在饥荒与恐怖中生活。罗宾汉是这些人的朋友,他团结并领导贫苦的人跟代表国家的教会、官府作斗争,是一位除暴安良的绿林好汉。
  在舍伍德森林附近,罗宾汉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有五六个贫苦农民和罗宾汉一起耕种这块土地,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有一天,罗宾汉在森林中发现一个叫西博特的人射死一头鹿,还在烧鹿肉吃。根据诺曼底人制订的法律,西博特是要被吊死的。
  西博特对罗宾汉说:“饿死也是死,吊死也是死,反正是死。”
  罗宾汉是个富于同情心的人,他对西博特说:“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到我的庄子上去吧,我们一起耕种土地,不愁没有饭吃。”
  西博特说:“我是个犯了死罪的人,可别连累你!”
  罗宾汉说:“你知道我的箭射得很准。再说,鹿也常吃我的庄稼,可从来没有人赔我。”
  就在当天下午,守林人发现有人射死了鹿,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一直通向罗宾汉的庄子。守林人回到运河庄园,把这件事告诉主管盖伊。盖伊是替雨果主教分管属于对马利亚教堂的土地的人。这是个身材高大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一听这个消息,第二天就带领大队人马,去找罗宾汉算账了。
  盖伊对罗宾汉说:“罗宾汉,你射死了国王的鹿,还是自动砍去右手吧,这样我就从轻发落,不把你吊死。”
  罗宾汉的后面站有五六个弟兄,他对盖伊说:“大主管,你既没有证据,又没有经过审判,就要砍掉我的右手,不公平吧?”
  盖伊说:“审判?你以为自己是男爵吗?像你这样的人,我说出口的话就是判决!”
  罗宾汉生气了,他大声喝道:“盖伊,住嘴!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叫你倒下。”
  盖伊一挥手,他身边的人就射出一支冷箭,正中罗宾汉一个朋友的前额。罗宾汉发怒了,他连发两箭,一箭射中盖伊的头盔,箭力过猛,盖伊险乎摔倒,第二箭正射中那个放冷箭的家伙的咽喉,只见鲜血四溅,一命归天了,罗宾汉说了一声:“射!”他手下的人纷纷将箭射出,一下就射死了盖伊手下的四个人。
  盖伊刚交手就死了四个人,心中胆怯,回头想逃,罗宾汉举着剑在后面追,一剑刺向盖伊,盖伊的盔甲太厚,反把罗宾汉的佩剑崩断了。罗宾汉趁盖伊惊慌的当儿伸手夺过他的剑,罗宾汉的一个朋友赶到,一木棍将盖伊扫倒,用绳子严严实实地把他捆起来。
  罗宾汉叫人把盖伊架上马,将他两腿绑在马肚子上,对他说:“大主管,你就这样回去向雨果主教报信吧,叫他多派些人来跟我算账。不过下次不要到这里来找我了,我在舍伍德森林中恭候大驾!”
  杀了盖伊手下人以后,罗宾汉就带着他的弟兄们逃进舍伍德森林的深处。罗宾汉向大家宣布:“农奴这个字眼在我们这里已不适用,我们都是自由人!我们的敌人是大主教和政府官员。”
  时隔不久,罗宾汉得知纽瓦克修道院院长的骡子要经过森林旁的诺丁汉大道,但是有大队武装护送。罗宾汉带人蒙面出击,拦截到两桶好酒和四百块金马克。这次他们没有伤人,把院长和僧侣们全放了回去,从此罗宾汉弟兄们的名声大振,老百姓都称他们为英雄。


  罗宾汉和他的伙伴们在森林中的日子虽然很好过,但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罗宾汉决定自己出去摸摸情况。他出钱买下了一位卖陶器的老人的马车和全部陶器,把自己化装成卖陶器的老人。他选了一些最好的陶器留下,送到雨果主教的弟弟诺丁汉郡长家,郡长的夫人很高兴,当面夸他懂事,并且告诉他经过舍伍德森林小心,那里有强盗,郡长以四十个金马克买他们的首领罗宾汉的头;还告诉他,郡长正在组织人马,下星期要到森林里去围剿罗宾汉。
  罗宾汉让盖伊丢了脸,使纽瓦克院长破了财,雨果主教请贝芝米城堡主艾萨霸共商围剿罗宾汉的事。双方决定,各出三十个人,还是让主教的总管盖伊率领,因为盖伊进过一次森林,对情况比较熟悉。
  盖伊的人马走进森林,越往前走森林越密,路越窄,到后来就没有路了,全是灌木丛。盖伊手下的人尝到过罗宾汉的厉害,半路就溜走好几个。在经过一座桥时,那桥是用圆木架成的,罗宾汉的人用绳子拴住圆木埋伏在树丛里,等盖伊的人马走到桥中间,他们一拉绳头,圆木滚动,盖伊的人有一大半都跌到河里。罗宾汉的弟兄站在岸上乐得哈哈大笑。
  盖伊气疯了,他大声喊道:“射死这班强盗!”还没等他们搭上箭,罗宾汉的人早在密林中消失了。
  盖伊的人在黑龙潭驻扎下来,夜里派人出去侦察。这批人回来报告说,发现了罗宾汉的人。盖伊领着人去偷袭。在密林中,他们发现了摇曳的火光,好像有二十几个人躺在地上睡觉。盖伊一挥刀,他手下的人蜂拥而上,刚往前没多远就一个个被绊倒了。原来罗宾汉在地上拴了绳索,那躺着的二十个人,全是草人。盖伊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埋伏在周围的罗宾汉的弟兄们就冲过来,用绳子将那些人绑得结结实实。一开始,盖伊还嘴硬,当罗宾汉要将他吊死时他才连声讨饶。
  罗宾汉收缴了这些人的武器,将他们反绑着,让他们回到城堡和教堂去。罗宾汉的胜利,在百姓中传开了,大家称罗宾汉为森林之子,纷纷投奔他。这支密林中的队伍,一下子扩大到一百五十多人。
  自从罗宾汉进了舍伍德森林,那些有钱的商人想经过森林都要结成伴,请武士保护。罗宾汉得到情报,有个叫罗杰的武士,将要护送一个商队经过舍伍德森林。
  几天后,罗宾汉出现在商队面前。商人们吓得惊叫起来,武士罗杰骑马冲向罗宾汉,眼看马头就要撞倒罗宾汉了,罗宾汉身子一闪,用剑击中马鼻梁,那马后腿一跌,把罗杰摔在地上,马脱缰狂奔。
  罗杰是城堡主艾萨霸的爪牙,平时作恶多端。罗宾汉叫人剥光了他的衣服,将他双手反绑着,每走十步,后面的人打他一棍,走出森林后,他背上己没有一块好肉。
  罗宾汉对商人们说:“今后你们别请武士保镖,只要每人送我一点买路钱,就平安无事了,比请武士还便宜。这次也不没收你们的东西,按每人的货款抽税,因为你们请了武士所以要多抽些,作为惩罚,下次不请武士就不抽这么多。”
  商人们虽然被抽了税,但货物没受损失,所以反而感激罗宾汉。于是,百姓中又传开,舍伍德森林中的罗宾汉是大侠。
  罗宾汉得到消息,说城里要举行射箭比赛。罗宾汉决定参加比赛。他手下的弟兄们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这等于把头送给对方。
  比赛那天,城里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大家都以为冠军总是在郡长手下的休伯特和约翰亲王手下的亨利之间争夺。这两个人是有名的神射手。几轮淘汰后,果然和人们预料的那样,只剩下休伯特和亨利,另外还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老头进入了决赛。老头自称是彭达村的人,名叫何顿。
  决赛时,箭靶是一百五十码,一般人根本射不到这个距离,更别说是中靶心了。三次射下来,老头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休伯特和亨利的箭虽然也射中了靶,但离中心总显得比老头远。照理应该老头得冠军,但亲王和郡长偏心,都说比赛不分胜负。
  老头说:“这样比永远不会分出胜负,我看不如在一百五十码外挂一条嫩柳,谁的箭能劈开柳条,谁就是冠军。”
  亲王和郡长都表示同意,但附加一个条件:如果三个人谁都没有将柳条劈开,那么谁的箭离柳条近谁就是冠军。因为他们料定谁也劈不开一百五十码以外的柳条,到那时,他们说谁的箭离柳条近都可以,冠军还是他们手下的人拿,与老头无缘。
  休伯特先射,箭远离柳条。亨利第二个射,虽然没有射中柳条,但射落了柳条上的叶子,说明离柳条很近。
  轮到何顿射,他先抓把土往上一扬,看看风力和风向,然后搭箭开弓,射出的箭从正中将柳条劈开,观看的人一阵欢呼。
  亲王没有办法,只好把一支镶金羽的银箭和一只装满金币的银号授给老何顿。老何顿接过银号后,把号里装的金币撒给了观众。
  雨果主教的总管盖伊也坐在看台上,他走近老何顿,抓去他头上的破帽,扯下他的白胡子,大声喊道:“他是罗宾汉,抓住他我赏四十金马克!”
  顿时,人群大乱,老何顿果然是罗宾汉化装的。混在人群中的森林中的弟兄们一顿棍棒,把郡长和亲王的卫队打得七零八落,大家一起安全地回到舍伍德森林的大本营。
  亲王和郡长在百姓面前出了丑,雨果主教为了讨好亲王,正在想方设法替亲王出气。主教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对付不了罗宾汉的,他决定多送点金币给他的兄弟诺丁汉郡长,劝他出兵消灭罗宾汉,再说,那次比箭时罗宾汉也出了他的丑。
  主教这次出门没有敢声张,只带两个随从,这样便于通过舍伍德森林,就是这样,罗宾汉还是知道了,他们从雨果主教身上缴获了四百五十个金币,使主教空着手去见他兄弟。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主教答应给他兄弟四百金币,由他兄弟诺丁汉郡长亲自带八十名精兵,到森林中去消灭罗宾汉。
  郡长的八十名精兵进入森林很容易,可要找到罗宾汉的人比登天还难。神秘的大森林,简直就是个迷魂阵。夜里宿在森林里,到处闪着火光,到处传来像魔鬼似的笑声。这些都是罗宾汉特意制造的。
  郡长接连派出几批人外出巡逻,都是有去无回,原来是罗宾汉的人躲在树上,用大棉袋从上罩下,巡逻兵连声音都发不出就成了俘虏。弄得夜里谁也不敢出去巡逻,都说森林中有魔鬼。郡长为了鼓舞士气,坚持说没有魔鬼,可心里同样害怕,后悔没有带神父一起来。
  到了半夜,郡长的人刚想躺下,但郡长首先发现了情况:“罗宾汉的人来了,逮住他们!”
  郡长举着剑,身先士卒向前冲,士兵们还没来得及跟上去,郡长就不见了,罗宾汉的弟兄们同上次一样站在树上用大棉袋把郡长逮住了。剩下的残兵败将己吓破了胆,一个个抱着头逃出森林,都说郡长被妖魔抓走了。
  罗宾汉抓住郡长,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叫他在一支箭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罗宾汉对郡长说:“你要是再敢跟我作对,我就用你签了名的这支箭射死你!”
  在送郡长离开森林之前,罗宾汉算了一下账,为了对付郡长的这次进犯,罗宾汉的弟兄们一共花掉五十枚金币,这笔钱也得郡长付。
  郡长发誓,按照罗宾汉的要求,三天之内把五十枚金币送到枯橡树下。罗宾汉还留下郡长心爱的休伯特作人质,三天之内不把钱送到,休伯特就要被吊死。
  郡长被蒙上眼,嘴里塞满棉花,装进布袋,袋口扎得紧紧的。第二天一早,守城的卫兵发现城门口有个怪物,解开后才知道是自己的郡长。这件事当天就传遍全城,被人当为笑料。
  郡长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第二天他就到教堂去找雨果主教,请主教向上帝祈祷,把他在森林发的誓言一笔勾销。不料第四天一早,人们发现,在离城门五十码远的地方,竖着一个绞刑架,休伯特的尸体吊在架子上,别在他胸前的羊皮上写着:“郡长罗伯特:我守信义,你却食言。凶顽受惩,顺应天理。你别忘记,箭上签名。”具名是“罗宾汉”。
  舍伍德森林中的英雄们的名声越来越大,政府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后来还是国王想出一个办法,对罗宾汉一帮人实行招安,赦免他们以往的一切罪行,宣布他们为自由民。
  这一来,有的人就离开了森林,但罗宾汉没有走,也有一部分人跟随罗宾汉。
  那些离开森林去当自由民的人,不久梦想就破灭了。有的人一出森林,就被官府逮去,有的人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抓去杀了头,剩下的一些人又逃回了森林,发誓再也不离开罗宾汉。郡长趁森林中人心涣散时,又一次亲自带领大部队进森林围剿,但一进森林就遭到罗宾汉袭击。郡长所带领的盖伊和罗杰都在战斗中被打死,郡长也被罗宾汉用郡长签有名字的那支箭射死了。
  罗宾汉在战斗中多次受伤,有一天终于病倒了。当时森林中别的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就是医药,每年因疾病要夺去不少森林英雄的生命。
  现在首领病倒了,大家都很着急,最后只好把罗宾汉秘密护送到北面的约克郡边境去,请求女修道院院长伊利莎白替他医治。伊利莎白院长当然不会知道她的病人是罗宾汉。她按传统医疗方法,为病人放了两次血,病情似乎有些好转。后来不知道怎样走漏了风声,雨果主教立即给伊利莎白院长写了封信。伊利莎白接到雨果主教的信后,第三次给罗宾汉放血,这次她用针挑断了罗宾汉的动脉血管,血像涌泉似的喷出。女院长一走出病室,罗宾汉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但他的英雄业绩为后人广为传颂。

第296篇、柔在江湖

  明朝洪武十二年腊月, 应天府长安道上热闹非凡。在兴隆客栈前的空地上,一老一少正在打把式卖艺,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老者看看人不少了,便收招住式,向四周抱拳拱手道: “ 在下王天德, 扬州人士,今天带小女英姑来到贵地,舞舞拳踢踢腿,只为混口饭吃,还请大家多多捧场!刚才我们爷俩练了一小段,算是见面礼,下面让小女英姑亮个柔术的绝活儿,给大家开开眼!”说罢,王天德把一个一尺来高的坛子摆在场子中间, 让英姑坐在坛子口上。王天德说声“进”,英姑“噗”地一下就坐到了坛子里,坛口只露个脑袋,叫好声顿时响成一片。大伙都知道,柔术是杂技中最难练的功夫。练会柔术,身子能伸能缩,可像英姑这样能把自己缩进一尺来高的坛子里还是很少见,真称得上是绝活儿!王天德把一个托盘放在地上, 说声“走”,英姑便翻转坛子,伸出双手,头朝下叼住托盘,绕着场子转了起来。王天德借机抱拳:“各位乡亲,小女练的是力气活,有钱的捧个钱场吧,在下谢谢了!”大家看得过瘾,个个都往托盘里扔钱,不大一会儿,托盘就满了。英姑围着场子转了一圈, 从坛子里钻出来,向大家鞠躬致谢。接下来,英姑又表演了钻筒、钻圈等节目,赢得了阵阵喝彩。王天德一看,时间不早了,英姑也累得够呛了,于是抱拳收场。爷俩收拾完东西,住进了兴隆客栈。

  晚上, 王天德正坐着喝茶,突然“噗”的一声,一只飞镖打进了王天德的咽喉,顿时血光飞溅,他仰面跌倒。在隔壁的英姑闻声赶了过来,父亲已经气绝身亡了。英姑悲愤交加,追到门外,却早已不见打镖人的踪影。英姑不解,爹一向为人厚道,从不与人结仇,为什么会有人对爹下此狠手呢?英姑抱着王天德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没过多久,官府的人来了,看过尸体之后,说是江湖仇杀,让英姑把尸体埋了了事。英姑哪里甘心,跪在地上求官府的人查出凶手。官府的人使劲摇头,说江湖仇杀他们管不了,国有国法,道有道规,江湖上的事还是自己处理。英姑无奈,只得含泪求店掌柜帮忙葬了王天德。王天德死后,剩下英姑孤身一人。她无心回老家,回老家也没有亲人了。她决定要为王天德报仇,官府不管,她要请江湖中人帮忙。英姑变卖了随身的家什,来到应天府闹市之中。她手拿着杀死王天德的那只飞镖跪在路边,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写着:“谁能为我父报仇,我愿做牛做马一生相报。”应天府是天子脚下,高手云集,英姑相信,肯定有人能帮她。

  就在英姑当街求助的第二天,一个人骑马从街上路过,领头者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车金良,后面跟着三十多名圆帽褐衫的校尉。这队人马一过来,街上的老百姓立刻四散而逃。当时的锦衣卫权力不小,随便安个罪名,想抓谁就抓谁。人们都跑了,可英姑没跑,她没抬头,也没看那些锦衣卫。车金良打量了一番英姑,下马拿起那只镖看看,又看看布上的字,问:“姑娘,你爹是被这只镖打死的吗? ” 英姑点头:“是,大人。”车金良点点头:“好,我能给你报仇,你愿意跟我走吗?”英姑一听有人给她报仇,赶紧磕头谢恩,跟着车金良走了。

  车金良将英姑带到镇抚司,安排妥当之后,来到英姑面前,说:“姑娘,你说谁为你报仇,就为谁当牛做马一生相报,可是当真?”英姑点头: “ 大人若能为小女报仇, 民女愿以命相报。”车金良摇摇头,欲言又止:“那倒不必,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倘若??”英姑看看车金良,立刻低下头,说:“民女现在只求为爹报仇,如果大仇能报,民女愿以身相许。”车金良“啪”地一拍大腿:“好,咱就这么说定了!”说罢,喊来千户,命他立刻去查那只毒镖出自谁手。几个时辰之后,千户跑来报告,说打毒镖的人叫郭起,是个江湖卖艺的, 因忌恨王天德生意好起了杀心,夜入客栈打毒镖杀了王天德。车金良点头, 命人将英姑带到天牢,让她亲手杀了郭起为父报仇。后来,他又把英姑接到外宅,连夜圆房。英姑因有言在先,也就甘心当了车金良的妾室。

  这天夜里, 英姑和车金良正在床上睡觉,忽听窗子“嘎巴”一响。英姑挺身坐起,掀开窗帘正想向外看,一道寒光扑面而来。英姑手疾眼快,一个泥鳅入地就钻到了床下。来人剑锋一转,又刺向床上的车金良, 嘴中恶狠狠道: “ 车狗,在下特奉宋大人之命来取你狗命,拿命来!”车金良也不是善茬儿啊,身子一咕噜就滚到了床下。刺客跟步上前,剑剑直击车金良要害。眼看车金良快招架不住,英姑趁刺客不备,“唰”地一脚,直中刺客会阴穴。就在刺客惨叫之时,英姑锁腕夺剑, 反手刺向刺客前心。刺客一闪身,但还是没躲开,那剑刺中了刺客的胳膊。刺客见情势不妙,只得飞身而走。车金良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直擦汗。

  英姑把他扶到床上,问为什么有人杀他。车金良叹了口气,说:“ 娘子, 你是不知道啊, 我当这个官不容易呀!”英姑问为什么。车金良说,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专门给皇上做事,因此不少人都忌恨他。有的人背地里告他的状,有的人找刺客杀他。刚才那个刺客是一个叫宋慎的左都御使派的,宋慎是个贪官,因害怕车金良哪天查他,暗地里到皇上那里诬告车金良,没告倒,最后就派人来杀他。最后,车金良说: “ 看来, 我想要睡安稳觉,就得尽快找到宋慎的贪污证据,让皇上治他的罪。”英姑问:“ 怎么样才能找到他贪污的证据呢?”车金良说:“他的书房里有个锦盒,那里面装的就是他贪污的证据。我知道你的柔术功夫一流,如果你能潜入宋慎书房,把那个锦盒偷换出来,我就能告倒他。”英姑想,既然自己已经跟了车金良,眼下他有难, 她自然要帮忙。于是,英姑点头答应了。

  这天夜里, 英姑按照车金良画的地图, 施展柔术潜入宋慎书房,调换了书桌上的锦缎小盒子。回去之后,英姑把小盒子交给了车金良。车金良打开盒子看看,点点头,说:“哈哈哈,好,这下那宋慎就告不了我了。英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识过你的柔术, 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英姑也来了兴趣,当场给车金良表演钻坛子。就在英姑钻进坛子,外面只露两只脚的时候。车金良突然拔出短刀,“唰唰”两刀就挑断了英姑的脚筋,然后把那两只脚塞到坛子里,盖上了盖子,发出一阵冷笑:“英姑啊英姑,别怪我心狠手辣。实话告诉你吧,你爹是我让郭起杀的,昨天那个刺客刺杀我,也是和我在演双簧。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个人。你长得漂亮,又有柔术绝技,我正好借来一用。现在你已经没用了,就待在坛子里别出来了。”说完,他命人把坛子抬走,扔进护城河。车金良想,英姑已经被挑断了脚筋,想从坛子里出来是万万不可能了,再扔到河里,肯定活不了。

  除掉了英姑,车金良立刻到皇上那里告发了宋慎,说宋慎是胡惟庸的同党。皇上命他带锦衣卫抓人取证,他立刻抄了宋慎的家,找到了英姑调换的小盒子。那个小盒子里装着一封胡惟庸给宋慎的信,是车金良事先编造好的。皇上一看,二话没说,把宋慎家满门抄斩了。其实, 车金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仗着执掌锦衣卫无恶不作,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宋慎被诬为胡党,就是因为车金良看上了宋慎小女儿,但宋慎死活不答应他的提亲。可是,皇上不知情,一直非常重用他。因举报宋慎有功,皇帝升他为兵部尚书兼锦衣卫指挥使,总领肃清胡党之事。这一下子,车金良更牛了,只要看谁不顺眼,就扣个“胡党”的帽子抓起来。几个月的时间,被指控为“胡党”的人就达一万多人, 弄得应天府一片血腥,吓得老百姓没事儿都不敢出门儿。

  这天, 车金良又带着锦衣卫到街上找茬儿,转到太阳偏西,没抓着一个人。车金良正想回去,迎面过来一个推车卖酒的。卖酒的一边推车一边喊:“滋阴壮阳酒,喝了能活一百九十岁啊!”车金良把卖酒的拦下,看看车上几坛子酒,问:“你这酒多少钱一坛啊?”卖酒的说:“我这是祖传的药酒,滋阴壮阳,延年益寿,一千两银子一坛。看您像个贵人,贵人喝贵酒,你喝了这酒, 准能活到一百九十岁!”车金良一听,乐了:“好,你推着酒跟我来,今天我就尝尝你这酒!”

  车金良把卖酒的带到了镇抚司,让锦衣卫们把酒都搬下来,然后打发卖酒的走。卖酒的不干了:“大人,您还没给酒钱呢?”车金良一瞪眼:“给酒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锦衣卫镇抚司,识趣的赶紧走人,走慢一点儿就别想走了!”

  卖酒的一看, 弯腰抱起一个坛子,说:“这里就是镇抚司啊?你们不给钱,那这坛子醒酒汤我就抱走了。这醒酒汤我爷爷窑了一百年,喝了能解酒提神醒脑,我得到别处卖去,不然我太亏了。”车金良一看: “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给我拿下!”锦衣卫们往上一冲,卖酒的赶紧把酒放下:“大人,我不要了,不要了!”说完,掉头就跑。

  卖酒的一走, 车金良让锦衣卫们把那坛一百年的醒酒汤抱到他屋里,把其他酒都拿到大堂,和锦衣卫们一起喝。车金良和锦衣卫们一喝那酒,还真是不错,越喝越想喝,最后全喝得哩啦歪斜回屋睡觉了。

  车金良刚躺下就觉得口渴难忍,想起屋里还有一坛醒酒汤,就晃晃悠悠起身,找到醒酒汤,抱住坛子,揭掉盖子,嘴对着坛子口正要喝。

  突然, 一个声音从坛子里传了出来: “ 爹呀, 女儿给你报仇了!”话音未落,一把尖刀从坛子里伸出来,“噗”的一声扎进车金良的咽喉。车金良一声惨叫,扔了坛子,摔倒在地。屋外巡逻的校尉闻声进屋,见一个肉球叽里咕噜从屋里滚了出去, 滚进地沟, 眨眼之间没了踪影,再看地上的车金良,嘴里插着一把刀,已经死了。校尉赶紧把锦衣卫喊起来,四处寻找那个肉球,可哪里还找得到?

  锦衣卫们不知道,那肉球正是被车金良挑断了脚筋的英姑。英姑被扔到河里之后不久,一个渔家把她打捞上来。那渔家精通接筋接骨之术,给英姑治好了伤。英姑感激渔家,就嫁给了渔家。

  渔家知道英姑与车金良结了怨,便答应帮她报仇。于是,渔家扮成卖酒的,每天在应天府大街上转悠,而英姑则施展绝技缩到坛子里冒充醒酒汤,以便渔家找到车金良之后伺机报仇。正所谓冤家路窄,渔家在街上转了几天,终于碰上的车金良。车金良买酒,渔家就跟着去了镇抚司。车金良不给酒钱打发渔家走,渔家抱起醒酒汤,暗示英姑镇抚司到了,让她多加小心。车金良和锦衣卫们到大堂喝酒,英姑就从坛子里出来,想冲进大堂杀车金良,觉得不妥,便在暗处藏着,见车金良往屋里走, 又藏进了坛子。等车金良睡下,英姑想出来杀车金良时,车金良正好渴醒起来。英姑一看正好,就在车金良抱着坛子张大嘴巴的时候,给了车金良一刀,结果了那家伙的狗命。英姑报仇之后,逃出镇抚司,连夜出城与渔家会合,二人到江边弄了一只小船,顺流而下,远走高飞。

第297篇、瘸狼拱手

  我年轻的时候,北太行没被开发。我家世代猎户,靠着一杆猎枪维生。在我端起猎枪的第三年春天,外面通进了公路。工人们说,这座山上要修建盘山公路,便于山区开发。动物们被日夜喧闹的修路场面吓得纷纷迁徙了。

  打猎的收获越来越少,但我没有像其他邻居一样搬离,而是独自住进了山里木屋中。在那里,我邂逅了那只狼。它很苍老,眉眼上有白色毛。夜里,它站在木屋门前,仰头嗥叫。我习惯性地抓起了猎枪,但是它并没对我攻击。它扭过头,向丛林里走去。

  它的腿有伤,留下了后遗症,一瘸一拐的很不灵活。见我没有动静,它又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我。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拿起猎枪,跟在它的身后。

  好久都没有在树林里发现这么大的草狐了,它肥实的皮毛在月光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我明白了这只瘸狼的意思——我很难找到猎物,而它又不方便捕猎,它想到唤我过来杀死这只草狐。我把草狐射死在树林里,瘸狼慢慢走了过去,根本不担心我对它开枪,低下头去,一口咬开了猎物的肚皮,冒着热气的内脏流了出来,它开始在那里大快朵颐。吃饱后,它仰头叫了一声,消失在丛林中。

  之后,它时常诡异地在小木屋内出现。每次都带我找那些动物的栖身之地。我们的合作,延续了近两年时间。我和它熟悉得像最佳的拍档,我们彼此依偎存活下来。

  在盘山公路彻底修通后的两个月,动物们大量回迁,林子里猎物越来越多,我不再需要瘸狼为我寻找猎物。瘸狼也找到了回归的狼群。

  村里的人们返回来了,在县城与市里的闯荡,让他们发现,野味和兽皮都是卖大钱的东西。荒废了几年的人重新拿起了猎枪,没有猎枪的人也热衷于在丛林里下陷阱、套子和兽夹,期待有不经意的欣喜。

  我搬回了村里,每天早晨出去打猎,晚上很晚才回家。丛林的夜幕里,我不慎踩到了别人布在那里的兽夹。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惨烈地叫了起来,我强咬着牙关,不让自己昏迷过去。我虽然有枪,但是一旦昏迷,将毫无抵抗能力,便很可能成为野兽的美餐。

  这时,我忽然看到了瘸狼。它显得比以前壮实了,从丛林里出来,绿莹莹的眼睛闪烁着,盯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向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半个小时左右,我看到了山下有火光传来。嘈杂声里,似乎有人在不断地鸣枪。很快,瘸狼笨拙地向前蹿着,嘴里还叼着一只小羊,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它把羊放下,走到我身边,站住用头拱了拱我的手。它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我盯着瘸狼,我的搭档。是它冒着生命危险,到村子里引人来救援我的。

  这时,荒废几年,射术不精的村民又端起了枪,我高声喊着“不!”可是,太晚了,枪响处,它的身上炸裂出了一朵凄艳的血花。

  我的腿保住了,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我依旧上山、狩猎。只是,我每次打到猎物,都会把内脏掏出来,摆在那个小木屋前的空地上,我的搭档就葬在那里。我会坐在那里,轻轻地闭上眼睛,风吹过的时候,我似乎觉得,它在轻轻地拱着我的手。

第298篇、雪域坛城

  1.雪崩

  汪行东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遇到雪崩,在喜马拉雅山中段,康波钦峰上!

  他们一行四人,除了巴桑是当地向导,王蔚、祝原和汪行东都是在网上认识的登山爱好者。因为趣味相投,大家约定好要一起征服康波钦峰,可没想到刚爬到半山腰,居然赶上雪崩了!

  “快下山!”王蔚赶紧抓起包。

  “来不及了!”祝原说,这里到山下有三千米,就算直接跳下去都来不及,他一指前面的小山峰:“那边向阳,上面没有积雪,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就没事了!”

  四人背上装备包,不再像平时那样谨慎,而是直接用冰镐挂着山体向上攀爬。十分钟后,他们爬到了这个小山峰的顶部,汪行东累得倒在地上,身后的三人突然定在那里,只听见王蔚惊呼一声:“我的天啊!”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汪行东看到了最壮观的一幕。连绵的群山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道弧形的线在慢慢扩散,所到之处,积雪立即摇落,露出青黛色的山体!然后,这股震动的力量从他们脚下传过,身后的康波钦峰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雪像沸腾了一样从山顶冲下来!

  这一幕太过震撼,以至于半分钟后,雪雾慢慢消散,三人仍旧保持着面向远处的姿势,呆呆地张着嘴。坐在地上的汪行东将视线投向三人身后的康波钦峰,他看到了一个奇异的轮廓。

  那竟然是一个修建在山腰上的宫堡型建筑!

  “哎……”汪行东用激动不已的手指提醒三人。“看后面!”

  谁会想到厚实的雪壳下面竟然有这样一座宏伟的建筑,若不是这场罕见的大雪崩,只怕他们此刻正浑然不觉地从那上面爬过。那座白色的宫堡依山而建,红色的金顶映照在残阳中,发出耀眼的光,残破的经幡在它上面飘动着,它像一个从时间深处走出的巨人!

  震撼!惊愕!敬畏!都不足以形容四人此刻的心情。几个人相互对视,立刻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走!”

  2.古格宫堡

  “好像是古格王朝留下的!”祝原说。

  四人花了半小时才找到这座宫堡的正门,进去之后是一道向上的台阶,两面是藏地神话内容的壁画,四周悬挂着已经不能使用的铜制酥油灯。巴桑似乎是队伍里最激动的,每一幅画他都要虔诚地磕几个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汪行东忍不住问巴桑。

  “我听说白玛大师曾经在这座山里密修,并且留下了伏藏!”巴桑解释说,古代的僧侣害怕经典毁于战火,便把经书和法器藏在深山里,等后人来挖掘。专门寻找伏藏的人称为掘藏师。

  “不就是埋个佛经,再挖出来吗?”王蔚露出不屑的神色。巴桑皱着眉:“不全是,最神秘的一种伏藏就是识藏了,是埋藏在人脑子里的!”

  “脑子里?那怎么取出来?”

  “不懂别瞎说!”祝原打断他,“你知道西藏的说唱艺人吗,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农民,生了一场大病,忽然就可以背下上百万字的《格萨尔王》。他们管这叫神授!”

  边走边说时,台阶也到了尽头,四人推开一扇已经朽蚀的木门,一股古老的木料香味扑面而来,巴桑激动地冲进去,跪下不住磕头。

  这里竟然是一间佛殿,四壁满是神佛的黄铜雕像,庄重而威严,其中的一尊雕像坐在山羊背上,一手执禅杖,一手持莲花,莲花上生出宝剑。

  “那就是白玛大师。”祝原说,“拜一拜吧,保佑我们平安下山!”

  就着头灯的光,汪行东四下观察,在入口相对的地方发现了两扇木门,竟然比入口处的还要高大,因为积尘太多,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壁。佛殿里建了两道门,不知是何用意,后面难不成有比佛殿还重要的所在?

  他抹去上面的灰尘,下面露出用铜镶嵌的密咒:“巴桑,这上面写的什么?”

  3.坛城

  巴桑凑了过来,喃喃地念了一遍,说:“这是古藏语……只有虔诚的人才能进入这里……要用……供奉……后面我不太认得!”

  “来,看能不能推开它!”

  两人一起推,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门慢慢打开,光线一下子透了过来,汪行东从缝隙里一看,心里一阵惊叹。里面是一个很高大的圆型房间,房间的顶上有锁链纵横交错,正中间有一个菱形的水池。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供奉任何神像,似乎也不能用来居住。

  祝原和王蔚跟着进来,汪行东四下张望,房间的左右两端各有一条回廊,回廊上密布着窄小的窗孔,光线还可以,所以可以暂时关闭头灯。不过左边已经坍塌掉一段。外面是悬崖绝壁,风呼啸着灌进来。

  “有人来过!”王蔚叫了一声,从水池旁边的雪堆里扒出一个装备包,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有罐头、老式手电筒、登山镐和绳索,还有一截不锈钢的登山棍,是拆卸型的,但另外三分之二已经不见了。汪行东注意到罐头的生产日期是1975年!

  “这么说,二十年前走进来的人没有出去了?”汪行东说,当他看向祝原时,却注意到后者正握着那截磨损严重的登山棍,眼中有一丝异样的神情,“怎么了?”

  “没……没什么!”

  在原地稍作休息后,大家决定继续往里走,当然是走右边那道完好的回廊。甬道呈微微的弧形,但他们走了半小时,却依旧没有看到头。王蔚一边抱怨一边喝水,可水已经喝光了:“娘的,怎么这么渴!”

  天慢慢黑了下来,大家打开头灯。不知走了多久!但短暂的惊喜之后,汪行东立即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间屋子和来时的那间分明是一样的,难道他们绕回来了?

  “不一样!”祝原指着对面的甬道说,“来的那间左边是坏的,这间两边都可以走的通!这里……应该是一座坛城。”

  “坛城?”

  “是的。”巴桑接过话茬,“坛城在很久以前其实是建筑,用来抵御魔众,进行修炼的!后来才慢慢成了图形。”

  假如这地方整体是一个巨大的曼陀罗图形,那后面的路也可以预想到,大概也是相同的模样。汪行东喝了一口水想道,却意外地发现水已经喝光了。

  菱形水池里倒是有不少水,汪行东打算灌一点时,祝原突然按住他的手:“别喝这里的水!”

  “为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从进到这里之后,我们都很渴!”

  汪行东隐隐觉得,祝原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这时王蔚站在水池边,一边给喝空的水壶灌水,一边说:“你少危言耸听了,小说看多了吧,大活人能让尿憋死!”

  “喂,别喝那个水!”

  来不及阻止,王蔚已经把水壶递到嘴边,突然他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手里的水壶停在半空,水不住地流到前襟。

  汪行东回过头,突然头皮一炸,从他们走进来的回廊里,有一大片甲虫正黑压压地向他们爬过来!

  4.走不出的循环

  “跑!”

  顾不上多想,四人连忙向右边的回廊冲进去,身处黑暗中,只有四盏摇摇晃晃的头灯照明,但依然可以听见后面那成千上万只脚的爬行声。四人不停地跑,后面的声响却如影随形地跟着,直到身体几乎脱力,那声音才小下来,直至没有。

  众人这才敢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现在想回头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继续走吧。”汪行东叹气。

  向前走没过一会儿,居然又是一间一模一样的圆形屋子!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去看看,但刚走到左边的通道,却发现那里被一堵石门封住了。

  没有办法,大家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可是,两个小时之后,当他们再次看到一模一样的房间之后,顿时连哭的心都有了。

  四个人都累得不行,便在原地过夜。次日,他们被头顶上刺眼的光线惊醒后,接着向右赶路。

  这一整天,无尽的噩梦都在重演,每次到达一间圆形房间,后面的路便以某种形式被封死。而且,几个人都口渴难耐,严重脱水。尽管嘴唇干得开裂,祝原、巴桑和汪行东都坚持不碰水池里的水。倒是王蔚每次遇见水池便猛喝一阵。

  “我们会不会是在原地踏步?”汪行东问道。刚才他提议在窗户上挂个绳索下去的提议也被否决了,因为外面就是几百米的悬崖,绳子肯定不够长。

  “不可能,我们走了一天,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变,我们确实是在转圈!”祝原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那截登山棍,出神地看着。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整整走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堵墙,王蔚发疯地咆哮起来:“是死路!”

  几个人绝望地坐在地上,一天一夜的疲倦袭来,他们靠坐在墙上,巴桑竟然倒在地上睡着了。

  “啊,这是什么?”王蔚突然跳起来扑向那堵墙。

  5.捕鼠器

  汪行东一看,原来那堵墙上用珍贵的古格银眼镶嵌出了一幅曼陀罗的图案。王蔚抽出刀,试图去撬它们,他激动地说:“老子就是死也要抱着钱死!”

  但那些银眼嵌得很密实,王蔚撬不动便用刀柄去砸,汪行东刚想制止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汩汩细流从图案的正中间流了出来。

  “水啊!”这一叫把祝原和巴桑也唤醒了,王蔚贪婪地凑过脸去喝,一边喝一边赞叹:“好喝,这才是雪域冰泉水!”

  突然,祝原道:“快看地上的水!”地上的水正慢慢向他们来的方向流淌,汪行东惊讶地说:“我们一直在往上走!”

  “是,上升的幅度很小,小到我们没有察觉。之所以我们一直在转圈却没有回到原地,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螺旋形上升的回廊!”

  突然王蔚惨叫一声,吓得巴桑也跟着叫了出来,两人急忙扭过头时,看见王蔚被两个镂空的金属半球扣在里面,被里面细长的尖刺贯穿了整个身体,他挣扎着,用低微的声音说:“救我!”

  然而话音刚落,身下的回廊向墙的方向快速倾斜,同时那堵墙也缩进了墙里,困住王蔚的金属球向外滚动,三人也随着滑了下去。下滑的过程中,汪行东急忙掏出登山镐,拼命地在地上敲打着,试图固定住身体。突然,前面的金属球飞到半空中,他知道滑道到了尽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登山镐凿进了地面里,汪行东拉住祝原的背包,祝原拦腰抱住巴桑,三人像猴子捞月一样挂在半空。

  这里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那种房间,他们的位置离地有十米高。这时王蔚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那个金属球被一根铁链拖拽着,在房间的顶上快速转动,血也随之洒到地面上。从金属球孔眼里洒出的血,竟然在地上画下了一个复杂的圆形,直到那金属球慢慢停了下来,血一滴滴落进水池中。

  “那个图案是曼陀罗!”祝原说,“地狱曼陀罗!”

  用血来画的曼陀罗,这机关的残忍和巧妙都让人目瞪口呆,汪行东听说古代宁玛派就有用人血来祭祀的习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看到!

  “快,我把绳子绑到镐上,我们下去!”

  三人下到地面。吊在半空的王蔚死状可怖至极,让人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汪行东四下环顾,发现左边的回廊是断裂的,他们居然回到了最初的房间!

  巴桑也激动地说赶快离开,但当他们去拉那扇门,却发现它比墙还要坚固,根本拉不开。

  “果然是这样!”祝原长叹一声,“你发现没,这个地方并不是把我们困死,而是让我们一直有路走,从而越陷越深!坛城就是这样一种地方,让魔障不能脱身,最后困死在里面!这个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巴桑惊惶地说:“我们都要死在这?还有别的路走吗?”

  “有的!”祝原一下子变得自信起来,指向通往悬崖的路。“就是这条坏掉的路!”

  “可是,可是那里是悬崖啊!”

  “我们只发现了背包,却没发现背包主人的尸体,这说明他一定走了这条路!”

  “你疯了,那起码有二十米远,过不去的!那个背包主人说不定是跳崖自杀了,所以才没有尸体!”

  祝原慢慢踱到断崖前,喃喃地说:“我爸爸,一定不会死在这!”说着他跪了下去,对着空无一物的悬崖磕了一个头。

  “你爸爸?”

  汪行东还没反应过来,祝原已经对着悬崖迈出了脚步,再向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6.宿命与生命

  祝原脚踏到的边缘处陷了下去,断裂的地方有一截回廊从上方轰隆隆地落下来,正好填上了那段空隙。

  “你怎么发现的?”汪行东惊愕不已,巴桑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巴桑应该知道,虔诚的人来到圣地,会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走,而且虔诚的人也不会喝圣地的水!其实门上的那句话,是最重要的提示,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只能放手一搏。

  “我爸爸二十多年前到这里参加登顶康波钦峰,但是到了西藏之后,他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他突然能看懂藏文,而且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指引他去某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这里!”

  “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被天神选中了,来寻找伏藏,他说这里埋藏着宇宙的真理,无论如何都要来!”

  “这些话是他告诉你的?”

  祝原停下脚步:“不,他一直瞒着我们所有的人。”他转过身摊开手,手心里是那截磨损严重的登山杖,“直到我看到它才知道!你看上面是不是有长短的磨痕,这是他留下的莫斯电码!谁能想到二十年后被我捡到了!”

  “这就是命!”巴桑说。

  “或许吧!”祝原长叹一声。三人沉默地向前走,没过太久,前面出现了一处断墙,下面可以下到一处平缓的山崖上,汪行东兴奋地说:“找到了!”

  祝原面朝着断墙对面的墙,那上面有一个鹰嘴的神像,大张着口,神像的脚边竟然还有一具干枯的尸体,身上放着一截登山杖。

  祝原拿在手里,默默注视着,汪行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巴桑合起了掌,喃喃祈祷着。那大概就是他的父亲吧,汪行东暗想。

  “我们离开这里吧!”过了许久,祝原说。

  汪行东绑好绳索,让巴桑先下到下面,然后让祝原先下去,祝原说他想多陪陪父亲,汪行东只好先下去,当快到地面的时候,巴桑突然叫起来:“快阻止他!”

  “什么?”他抬头看见祝原站在那,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握着刀。

  他要割断绳子?但是这里离地只有三米,割断绳子有什么意义!

  “他想留下来!’巴桑焦急地喊道。

  “祝原,别做傻事!”汪行东一边喊一边试图向上爬。祝原俯视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忧郁的神色,他的声音被雪域的风带了过来:“有些东西,比命重要!我爸爸没有走进去的地方,我一定要走进去,不然爸爸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见了,我的朋友!”

  绳子被割断了,汪行东掉在地上,看着祝原的脸消失在那里,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不由湿润了。

  雪域的风张扬地吹过,天空回响着雪鹰的长啸,悠长得如同山的叹息。

第299篇、千年血玉

  纪儒辉在老伴离世后身体越来越差了,行动也不便。两个儿子不愿意照顾他,唯一的女儿纪芸便将纪儒辉接到家中照料。没想到刚到纪芸家不久,纪芸却不慎摔断了腿,女婿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纪儒辉无奈之下只好叫来两个儿子,说道:“我有一件宝贝,是千年血玉。如果现在谁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这千年血玉就传给谁。”

  老二纪智想了想,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什么血玉。老倌子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老大纪勇说:“娘在世的时候曾提起过,但我也没有见过呀。”纪儒辉叹了口气,从旧箱底翻出一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最后出现一块略带红色的玉。纪儒辉说:“这块血玉是我年少时得到的,我想把它当作传家宝,一直传下去。你们两个谁有良心,守孝道,我就把这块千年血玉传给谁。”

  纪勇和纪智见了这块血玉,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些年,他们从没管过父亲的吃喝冷暖,哪里想到父亲竟有一块千年血玉?

  纪智眼睛眨了几下,说:“老倌子,东城有家古玩店,我们拿血玉去验一验,看这血玉值多少钱。”

  于是父子三人来到了东城古玩店。

  古玩店老板见了纪儒辉的血玉,不由得笑出声说:“大爷您真糊涂,这只是块普通的红色石头,哪里是什么千年血玉?只是它外表打磨得光滑,好看而已,不值几个钱的。”

  纪勇和纪智听后两眼无光,脸色大变。纪儒辉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下巴上几根胡须不由得颤抖起来。当年僧人送给他时,明明说是千年血玉,只是血丝很少,成色不好,就算价值不高,应该也还值点钱,为什么在古玩店老板眼里这血玉就变成了石头?

  纪儒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声吼道:“你想蒙我?你竟然说这块千年血玉是红色石头?我年轻时救了一位僧人的命,是僧人送给我的,怎么可能只是块石头?你真是瞎了眼!”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店内走出来一位老者。这位老者面如黑土地,沟壑纵横,少说也在九旬开外。“啊,是纪兄啊。”老者看了纪儒辉一眼,连忙转身对店老板吩咐道,“外孙,倒茶。”

  纪儒辉见老者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名字来,只好一边同老者攀谈,一边努力回忆。

  老者问明了原因,接过纪儒辉手中的血玉,又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大声说:“不错,这正是当年那位僧人送给纪兄的血玉。这血玉可是价值连城啊!”

  纪勇和纪智听后顿时眉飞色舞,笑容满面。

  纪儒辉怒气顿消,脸色也红润起来。他眼睛定定地瞧了老者一会儿,最后恍然大悟,对老者拱手道:“原来是宇大哥啊。您真是老当益壮,现在还在做生意呢!”

  原来,这老者是纪儒辉的旧识,名叫宇文坊,比纪儒辉大十多岁。宇文坊微笑着对纪儒辉说:“外孙让我来这里坐坐,偶尔帮人看看宝贝。”然后,他又转头对纪勇和纪智说:“当年我和你们父亲一起结伴同行,曾见过这块血玉。”

  宇文坊一边喝茶,一边对纪勇和纪智说起了这块血玉的来历。当年,宇文坊和纪儒辉路过一处悬崖时,忽见一位僧人满身是血地倒在山脚下。纪儒辉和宇文坊轮流背着僧人走到一处庙宇,救活了僧人。僧人为了感谢纪儒辉和宇文坊的救命之恩,送给他们一人一块血玉。后来因为战乱,宇文坊和纪儒辉走散了,多年后才在此相见。宇文坊神采飞扬地对纪勇和纪智说:“这血玉可是无价之宝啊。”随即,宇文坊又郁闷地说:“可惜我的那块血玉几十年前不慎被小偷偷走了。我现在还在后悔没能好好保管。你们可要好好珍藏啊。”

  纪勇和纪智激动地连连点头。而另一边,纪儒辉对宇文坊大夸血玉的用意心领神会,暗暗感激。

  回到家里,纪智对纪勇说:“哥,你都快六十的人了,我毕竟才五十出头,体格比你好。以后老倌子就住在我家,我来伺候他老人家。”

  纪勇不同意,说:“我是老大,作为长子,奉养老倌子是情理中的事,你就不要和我争了。”

  纪智劝道:“哥,你放心,以后我把千年血玉卖掉,不会少你那份钱的。”

  纪勇听了,只能勉强同意了。

  之后,纪智就把纪儒辉从纪芸家接来自己家中照顾。但纪儒辉毕竟年纪大了,一不留神就住进了医院。眼看纪儒辉不行了,纪智和纪勇就悄悄拿了千年血玉,一起去东城古玩店找宇文坊。

  宇文坊问了情况,反反复复看着血玉,不断瞧着纪勇和纪智,最后沉着脸说:“我外孙那天说得没有错,这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红色石头,并非什么千年血玉。”

  纪勇和纪智脸色顿时陡变,几乎同时叫起来:“当时你亲口对我们说这是血玉,现在我们要卖了,你却说是石头!”

  宇文坊板着脸,不轻不重地说:“纪勇、纪智,我早就听说你们对老倌子不怎么样。我不想你们的老倌子老无所养,晚境凄凉,才撒谎说那是血玉,只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好好孝顺老倌子。本来尊老养老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千年美德,这是多少钱财都换不来的无价之宝。你们兄弟二人不要只想着钱,还是多尽点孝道吧!”

  纪勇和纪智被宇文坊教训了一顿,灰溜溜地回了家。最后二人商量,把父亲的存款取出来,两人平分了。

  好在还有纪芸在勉强支撑父亲的医药费,最后纪儒辉度过了危险期,竟奇迹般地出院了。只是纪儒辉的身体彻底垮了,每天只能卧床休息,一日三餐都需要有人送到床前。

  纪芸见两个兄长都不愿意照顾父亲,于是说道:“我的腿已经好了,老倌子还是到我家去吧。”

  纪儒辉也不指望两个儿子照顾他了,决定趁现在还明白,把这块血玉传给纪芸。纪儒辉把子女们都召集过来,对大家说道:“纪芸辛辛苦苦地伺候我,我要把这块千年血玉交给她。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纪勇偷偷笑了,说:“什么千年血玉,就是一块红色石头!您传给谁,我都没有意见。”

  纪智也笑道:“老倌子,宇文坊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千年血玉,其实就是一块红色石头。”

  纪儒辉白了他们一眼,那僧人明明说这是千年血玉,即使没有宇文坊说的那么价值连城,也肯定是一块玉。于是,纪儒辉喃喃道:“宇文坊知道我要把这千年血玉留作传家宝,是不会卖掉的。大概你们背着我拿去卖,所以他才说是红色石头吧。”

  纪智和纪勇都不高兴了,说道:“您呀真是老糊涂了,把石头也当宝。”纪儒辉见说不过两个儿子,便不再多言。

  之后,纪芸依然任劳任怨地照顾父亲,饭菜做好了就送到床前。一年后,纪儒辉眼看气数已尽,便写了一纸遗书:千年血玉由女儿纪芸一人继承。其实在纪儒辉心中,那块红色石头就是真正的血玉。

  纪芸早已知道那只不过是块普通的红色石头。但见父亲如此珍爱这块石头,便把石头当作父亲的遗物,细心珍藏起来。

  几年后,纪芸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位玉石鉴定专家。这位专家在业内颇有名气,听了纪芸关于这块石头的故事,便想看一看。纪芸欣然拿出父亲的遗物,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每次一看到这块红色石头,纪芸便会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潸然泪下。专家接过红色石头,仔细瞧了一会儿,笑道:“这不是千年血玉。”

  纪芸并没有失望,她早已知道真相。然而,专家顿了一下,微笑道:“但这却是一块至少三百年以上真正的血玉。你瞧,这玉中有不少红色,像血一样。由于这玉以前长年佩戴在人身上,与人肌肤相亲,浸入了人的血色,所以,这是真正的血玉啊,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纪芸不由得动容了,她对天作揖说道:“老倌子,您传给我的真的是血玉啊。就像您当年救人一样无价,这玉也是无价的。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卖掉它,会把它作为传家宝,告诉我的后人关于您的故事,让爱和孝道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第300篇、王府井是谁家的井?

  老北京名气最大的商业街,非王府井莫属,外地人刚听到这个名字时往往会有些奇怪:哪家王府的井这么有名?

  王府井大街本名“十王府街”,亦称“王府街”,因明代这条街上有10座王府、3座公主府,清依明制,亦在此街上建王府,据朱启钤先生回忆,以豫王多铎府最大,今协和医院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连帅府园箭厂当年也包在其中,乃王府卫队的操练场。多铎战功卓著,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地位特别尊崇,故清代多称此街为“王府街”。

  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重新厘定地名,因街的南端有一甜水井,故与王府合称,改名为“王府井”。

  据光绪十一年《京师坊巷志稿》记载,当时北京内外城共有1258口井,绝大多数是苦水井,做饭不香,洗衣服不干净,洗头发黏手,甜水井是稀缺资源,故名声特别响亮,王府与井并称,这就标明了街道首尾的标志性建筑,根据清代地图,此井为该街唯一的一眼井。

  王府井的繁华,得益于老东安市场,那里原本是明代一座王府,清初封给吴三桂,改称“平西王府”,“三藩之乱”后,王府改成神机营的操场。清初内城为八旗驻扎,不允许汉人居住,一直少有买卖,但末期东交民巷使馆区已成国中之国,清政府禁令事实上已经失效。1903年,经善耆、那桐奏请,慈禧批准,废弃已久的神机营操场被迫开放给游商,一举打破了老城区原有的宁静,由于顾客密集,距离适宜,各国商号也来此街经营,王府井商业街迅速走向繁荣。

  解放前,老东安曾有两次大失火。

  一是1912年,袁世凯当上大总统,各方催促他南下就职,他指示手下士兵抢劫商户,四处纵火,表示发生了“兵变”,他不得不留在北京弹压。这一把火几乎将老东安彻底摧毁,为平息商家的愤怒,重建老东安时,向南扩充了不少面积。

  二是1920年,锦益兴玩具店老板文焕章因欠债甚多,自行纵火,制造事端,将东安电影院、中华舞台等全部焚毁,东来顺、稻香春、吉祥戏院等大户联合出资,请来消防队,才控制了火势,此次大火虽小于几年前,损失却也非常惨重。

  有趣的是,王府井大街还有一个英文名,叫“莫理循大街”,莫理循是澳大利亚人,著名记者,1894年来中国,后被《泰晤士报》聘用,1897年起他长住北京,经历了义和团运动等,1912年被袁世凯聘为总统政治顾问,曾力荐中国参加“一战”,被段祺瑞采纳,取得了较好的结果,1920年去世。莫理循在王府井大街上住了很多年,由于他在西方知名度很高,当时外国人记不住“王府井”这么复杂的名字,故地图上标为“莫理循大街”。

  街是无数故事的组合,而王府与井组合起来,便成就了老北京的一段传奇。

2023-11-04 01:5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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