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卡迈勒结婚的喜筵低潮迭起,最终一天专门宴请那些衣食不保.孤苦无依的穷苦人.当日远远近近的穷苦人听到风声,奔走相告,都搜集到拉赫曼家门前.拉赫曼.卡迈勒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让他们尽情吃喝,还送给他们一些礼物.
在这些衣衫褴褛的穷苦人中,有一个人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脸上现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卡迈勒注意地看着他走近了,再仔细一看,吃惊不小,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巴士拉的宝石巨匠阿贝德.卡迈勒对他父亲(father)说:
"你看见那个走过来的穷人了吗?"
拉赫曼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穿得破烂不堪,满脸风尘,脸色灰白,病恹恹地呻吟着,踱着蹒跚的步子,一看就知道他是经太长途跋涉.历尽艰辛.受尽磨难才赶到这里来的异乡人.拉赫曼新鲜地问卡迈勒:
"难道你熟悉这个人吗?"
卡迈勒说:"是的,我熟悉他,他就是被关在楼上的小娘子的丈夫呀!"
拉赫曼惊讶极了,说道:"他就是那个巴士拉的宝石巨匠阿贝德吗?"
卡迈勒说:"是的,就是他.可是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呢?"
原来,当阿贝德送走卡迈勒以后,回到铺中,持续辛勤地劳作,他专心苦干了一天.天黑后,他才锁好铺门,走回家里.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使他惊愕不止:妻子不见了,女仆也不见了,家里一点儿生活力息都没有,灯也没点,黑漆漆的一片.他高声喊叫着,各个屋子都找遍了,什么人都没有.他到仓库里一看,里面一无所有,多年蓄积的钱财都不见了.此时此刻,他才如梦方醒,原来曾疑虑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他妻子勾搭卡迈勒和使女诳骗戏弄了他!他心如刀绞,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痛哭流涕.他哭够了,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想一下,认为此事不可声张,他不想让妒忌他的人幸灾乐祸,不能让爱他的亲友们为此事而着急上火.他决定把悲伤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执意自己来嘲弄自己的不幸和耻辱,自己来面对现实.战胜不幸.
他苦思苦想了一整夜,天色渐亮后,他若无其事地把房门关锁好,来到店铺中.他对一个帮工说:
"你听我说,我那个商人朋友热情地邀请我陪着他到埃及去,而且他邀请的不是我一个人,还包括我妻子和使女一同前往.我这一去,也许时间较长,这铺中的事就托付给你了.如果国王体贴我,问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就通知国王说我带着家属到麦加朝觐去了."
铺里的事儿安排好啦以后,他又回到家中,卖掉了剩余的东西,买了骡马.骆驼(camel).男女仆从各一个,预备了驮轿.他向亲友们告别后,便离开了巴士拉.人们以为他带着妻子到麦加朝觐去了,都欢天喜地地奔走相告,因为他妻子一走,大家都束缚了,以后就用不着按照禁令每逢礼拜五都到清真寺大概躲在家里不敢上街了,那个禁令使全城百姓遭受许多的损失,商店不能营业,人们的正常交往被打乱了.人们在心里诅咒着,但愿那个作奸犯科的小娘子不再返来,那样一来,人们就彻底得到束缚了,猫狗也用不着拴禁起来了.
阿贝德走后不几天,又逢礼拜五,街市里又传来当差的叫唤,催促人们在聚礼前两个钟头到清真寺里去聚集,大概把自己关闭在家中,把猫狗都拴禁起来.人们不想再受禁令之苦,便相约着去见国王,对他说:
"启禀陛下,宝石匠阿贝德已带着妻子到麦加朝觐去了,他妻子一走,也该对我们解禁了."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呢?"国王不高兴地说,"等他返来,我得好好地整治他一下才行!好吧,你们正常生活.营业去吧,我宣布从明天起解禁!"
阿贝德怀着极度痛苦的心情向埃及跋涉,没成想,即将到达埃及时,遭到了巴格达一伙匪徒的拦路抢劫.他的财物被抢光,仆从被杀死,他的衣服被剥光,身上沾满了血污,在混战中昏死已往.当他慢慢苏醒过来以后,匪徒们已经远去,他抬头看一看周围的状况,惨不忍睹,只剩下自己一条命了.但是他并不气馁,从地上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向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人们见他可怜,便给他一两件破旧的衣服.施舍给他一点吃的.喝的.就这样,他走过一村又一村,越过一镇又一镇,终于来到开罗.事先他大肠告小肠,只好沿街乞讨.一个心肠好的当地人对他说:
"你这人怪可怜的,我通知你,现在城中一个富人家里正在大办婚礼,专门请各地的穷苦人吃饭呢,你为什么不去吃喝呢?"
说着,那个美意的当地人便带着他,来到拉赫曼的家门前,嘱咐他尽管到里面去吃喝,不要觉得不美意思,也不会有人阻拦的.于是他身不由己地迈步走了出来,不想在这里与卡迈勒不期而遇.
卡迈勒认出了阿贝德,便将实情通知父亲.拉赫曼说道:
"孩子,看来他现在饿得很,你先不要惊扰他,让他吃饱.喝足了,安顿下来过后再去找他谈谈吧."
说完拉赫曼特意让仆人好好款待阿贝德,等他吃完饭,洗过手,喝了咖啡,吃过用掺有麝香.龙涎香制做的甜食以后,仆人把他请过来,对他说道:
"这位客人请留步,我们老爷有话对你说."
他跟着仆人来到拉赫曼面前,以为这家老爷只是要向他施舍点什么,不料,他看到卡迈勒站在那里,顿时感到又气又恼,浑身颤抖不止,差点儿晕倒在地.卡迈勒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赶忙上前扶住他,把他拥抱在怀里,泪水直流.
拉赫曼见状,只好出来打圆场.他喝斥卡迈勒道:
"你这个不知好歹.香臭不分的东西,你见到了老朋友,就应该先请他到澡堂里好好洗个澡,拿出最好的衣服给他穿,然后坐下来跟他叙叙旧才对呀!你站在这里,成何体统?"
卡迈勒挨了父亲一顿臭骂,不敢怠慢,赶忙吩咐几个仆人带阿贝德去澡堂洗澡,同时为他预备了代价千金的华贵衣饰.人们见富人拉赫曼父子如此优待这个落魄之人,都觉得十分新鲜,便问卡迈勒:
"你怎么会跟这么个穷苦人如此熟悉呢?"
卡迈勒对他们说:"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曾经无微不至地看护我,照顾我的食宿,对我的利益实在太多了.他是一个武艺高强.不是一般工匠所能比拟的珠宝镶配商人,连巴士拉国王都敬他三分,他在巴士拉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地位呢."他停了一会儿,又面带愧色地说:"我与他相比,只能自惭形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才好."
听卡迈勒这么一说,人们都对阿贝德产生了良好的印象,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们又问:
"可是我们不知道像他那么有身份.有脸面.为巴士拉国王注重的人,为什么背井离乡.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又为什么变得如此穷困潦倒?"
"这不足为怪!"卡迈勒说,"人生有命,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受苦受难的.我可以通知你们,我从埃及到巴士拉时,比他的境况恐怕要凄凉悲惨得多呢!他到这儿来时,另有破衣烂衫遮体,而我到巴士拉时,简直赤裸裸地一丝不挂!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伙匪徒,他们惨无人道地把我的骆驼.货品抢光不算,还杀死了我所有的仆从,我只是装死才骗过了他们,免遭死运.我的衣服也被匪徒们剥光了,我到巴士拉后,幸亏碰上了他这个美意人,他给我衣服穿.供我食宿,用许多钱来接济我.在巴士拉的日子里,他专门租给我一套房子居住,还常常请我赴宴,当上宾招待.我启程回到埃及时,他送给我许多礼物,使我像模像样地回家.那时他是很富有的,生活得很舒适.他现在变得这样穷困.如此潦倒,想必是遭到了什么天灾人祸,才迫不得已背井离乡,也许在途中像我一样被匪徒们洗劫一空呢!这些都是人们可能会碰到的,因为任何人的一生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灾难和不幸随时都有可能来临到一帆风顺的人头上!我们应该尽最大的可能来帮助他.接济他,让他尽快渡过难关.收复他失去的东西."
阿贝德在卡迈勒家仆人的带领下来到澡堂,仆人们殷勤地服侍他,替他擦背.洗净满身的污垢,又拿代价千金的衣饰,让他穿戴起来,把他打扮成一个富人模样,又前呼后拥地陪他返来.人们见他焕然一新地返来,都站起身来向他致敬.问好,请他坐到贵宾席上.他此时情绪稳定下来,想到自己来埃及的目的,真想找卡迈勒说说理.讨个公道.可是卡迈勒却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一见到他,便滔滔不绝地说:
"来,来,好朋友,快来坐下歇息一下吧,我要为你祝福,祝你安康.顺利!我想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磨难和不幸.我也经历过你的不幸遭遇,你一定是在途中也碰到了匪徒的洗劫,东西被抢光了,仆从被杀害了,他们剥光了你的衣服,但幸运的是你还保留一条性命,这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我事先赤身裸体.身无分文地到你的故乡,全靠你的美意收留,供我衣食住宿,那么殷勤地看护我.现在我要像你事先照顾我一样地来报答你,让你安心地住下来,你就一百个放心地住在这里,和我们一样地悲哀吧!"
接着,他又引经据典,列举古往今来诗书.谚语.格言中的名句来开导他.说服他.阿贝德频频要插话,都被他用话堵回去了.之后,阿贝德听出他话里有话,逐步地晓畅了他言语中的暗示,因而索性先把满肚子的委屈忍了下来.拉赫曼父子百般殷勤地招待阿贝德,并请他进入内室,关闭门,这才对他说:
"尊贵的客人,我们对你实说了吧,刚才当着众人面,我们故意自动跟你说话,而不让你有说话的机会,只是为了不使你揭穿事儿的真相,弄得彼此都没了面子.眼下只有我们在这儿,没有旁人,你可以有话请讲了,你尽管把你们夫妻之间的纠葛以及跟我儿子的事,都一切说出来吧!"
面对拉赫曼的真诚和盛情,阿贝德不禁失声痛哭了一场,然后他把在巴士拉发生的事儿,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倾诉出来.拉赫曼听完,对他深表同情,问他:
"那么,你说说看,这种有伤门风.极不品德的事儿的发生,究竟是你妻子依然我儿子是罪魁罪魁呢?"
阿贝德说:"严酷地说,我妻子是罪魁罪魁!"
这时,拉赫曼把卡迈勒拉到一旁,对他说:
"孩子,他认为他妻子是泼妇烂货,是这所有不幸的罪魁罪魁.我想试他一试,看一看他是不是个有血性的须眉汉!"
卡迈勒问:"您想怎样试他呢?"
拉赫曼说:"我先从中调解,说要使他们夫妻重归于好.如果他轻易地表示愿意饶恕她.同她重归于好,那我就用宝剑杀死他,然后把那个娼妇和她的同谋使女也杀死.因为这种软骨头不值得留在世上,将会给社会带来不幸;如果他意志刚强,对大暴徒好事绝对不迁就姑息,那么我就认为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我会很尊敬他,我要把你妹妹萨巴哈嫁给他,还要给他一份厚重的礼物,要比你从他那儿弄来的还要多得多."
拉赫曼说完,便来到内室,坐下来跟阿贝德促膝谈心,对他说:
"尊贵的客人,作为一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应该有最大限度的宽容心,对她要有宽广的胸怀.女人的心是很难琢磨的,有些女人喜欢戏弄男人,她们利用女性的特点,漂亮的外表来迷惑异性.她们自以为了不起,看不起男人,当丈夫对她们表示喜爱的时候,她们会尤其显示出一种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她们会撒娇.任性.偏执,她们也会肆无忌惮.目空一切.说一不二,使丈夫在她们面前束手无策,甚至听之任之.胡搅蛮缠.变本加厉地要挟.
"当然,人人都有瑕玷或错误,关头问题是如何对待它.如果我们做丈夫的一见到妻子存在一定的毛病,就锱铢必较.绝不容忍的话,那么,夫妻之间的正常干系就难以维持,夫妻生活就会出现裂痕,好好的家庭就会破裂.妻子喜欢自己的男人胸怀宽广,能容忍.大度,能吃苦.谦和,善于化解家庭中的矛盾,担待妻子的瑕玷,有幽默感,善于取悦她们.博得她们的欢心.俗话说:'女人是星星,男人只能仰望她们.,
"我通知你,你的妻子就住在我家的楼上,她是你人生的伴侣,你们多年来朝夕相处,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地方,不尽善尽美之处,对于她的不足.不对,你应该以宽大为怀,原谅她吧!女人的头脑简朴,教规知识较少,极轻易做错事,但是只要一指点,她就会知错必改,忏悔已往.争取未来.你如能好好地规劝她不再犯类似的错误,那你的功德就是无量的.
"鉴于如上的思考,我愿意做你们之间的调解人,真诚地希望你们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你所有的财物,我都会如数退还;如果你愿意在这儿居住的话,我们竭诚接待,并让你们过得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如果你思乡心切.归心似箭,我也尊敬你的意思,就用我的驮轿,把你的妻子和女仆带回去.总之,两口子的事总归得两口子自己去处理.减缓,你们今后要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纵然是在今后的夫妻生活中,如果再发生纠葛.不写意的事儿,你还得体谅她.帮助她才对."
阿贝德耐着性子听拉赫曼长篇大论地说了半天.但他更关注的是他妻子的下落,便问:
"谢谢您的开导!不过,我的妻子就在您家里吧?"
"我刚才已经对你说了,你的妻子就在我家的楼上.你去看一看她吧,按我所说的,跟她言归于好.我儿子把她带返来,想跟她结为夫妻,我果断反对.我把她关在楼上,不许闲杂人等去烦扰她,因为我想,像她这般鲜艳动人的女人,她丈夫一定会还想着她的,一定会来找她的,到时候,我要把她还给她的丈夫,让他们持续过着美满幸福的日子.我已经另外给我儿子找了个如意的女孩儿子,而且现已完婚.你也赶上了他的婚礼,今晚正是他们洞房花烛之夜.这是楼上房门的钥匙,你拿去打开门,跟你的妻子团聚吧,然后带上你的妻子.女仆一块儿度日吧!"
阿贝德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迈上台阶,跑到楼上去了.
拉赫曼一向在悉心地调查着阿贝德的一举一动,他认为阿贝德已经被他的言词所打动,上楼去跟他妻子亲睦去了.心中对他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十分蔑视他,便抽出宝剑,静静地尾伴伴随着他,暗中窥探他们夫妻的言行举止.
阿贝德兴致勃勃地跑到楼上,打开房门,正要往里面走,突然之间听到妻子在痛哭流涕,听到女仆在埋怨道:
"我多次提醒你,卡迈勒这人是不可靠的,你却鬼迷心窍,死心塌地地跟定他,变着法儿把老爷的金银财物全都偷了送给他.你不守妇道,跟他暗中来往,又不顾一切地为他远走异乡.现在可倒好,你叫他给甩了!他把你连人带物都弄到手后,就把你关在这儿,他自己另娶别人!现在你总该看清他的嘴脸了吧."
他听了女仆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原来他妻子是自己自动跟卡迈勒勾搭的!这时他又听妻子冲女仆说道:
"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卡迈勒另娶别的女人是他的事儿.我一定要让他转意转意,与我重归于好,因为他绝不会轻易忘记我对他的利益,我和他在一路时,他多么快活呀.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他,我把我的希望.未来和一切都依靠在他身上了,他会回到我身边的,会给我带来幸福的."
阿贝德晓畅了一切,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便怒气冲冲地冲到她们面前,狠狠地骂道:
"你这个奸骗无耻的东西,你把希望依靠在那种人身上,就如同魔鬼把希望依靠在天堂里一样.我原以为你受他人诱惑,误入了邪路,没成想你本身就是个十恶不赦.死不改过的坏女人!你依然一个背后好话说尽.背里好事做绝的阴谋家.我一向被蒙在鼓里,如果我早知你是这么一个坏东西,我绝不会让你活到现在!既然你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彻底背叛了我,那么我就不能再让你活在世上害人了!"
说着,阿贝德异常愤怒地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气绝身亡.女仆见状,大惊失色,沉着夺路要逃走.阿贝德冲上前去,像老鹰(eagle)抓小鸡(chick)似的一把将她捉返来,怒斥她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你与娼妇狼(wolf)狈为奸,干出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好事,你们串通一气来害我,你也不得好死!"
他在盛怒之下,也把女仆掐死了.
拉赫曼一向在门口站着,目睹了这桩惊心动魄的杀人案,见阿贝德在自己家中杀了人,感到事儿十分难办,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阿贝德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在别人家里犯了杀人大罪,美意的主人知道了,必然不会饶恕我.安拉啊,祈望你能保全我的信仰,让我死在伊斯兰正道上吧!"
2023-11-04 00:5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