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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五的傍晚，总有敲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笃笃，笃笃”，仿佛怕敲碎什么似的，轻盈而小心。过后，办公室的门微微掀开一道缝，探进两个女孩儿的脑袋来，样子依旧是小心翼翼的，轻声问：“老师，有废纸没有?”这时候的办公室，总会有一个人在，我们的同事——张老师。她站起来，高高地应一声：“有，快出去。”
两个女孩儿是学校的学生，因为家景贫困，学校为她们安排了勤工俭学。活儿也很简朴，就是每周把办公室废弃的纸收捡起来，卖掉。
张老师年龄比我们大，我们管她叫张姐。张姐总夸这两个学生，说她们是懂事的孩子，能想着为父母省个钱，知道心疼父母。“更主要的是，这两个孩子能勇于直面自己的贫穷，懂得通过努力去改变现状，这样的孩子，我打心眼里喜欢她们。”张姐说。
周五的傍晚，正赶上周末，好多办公室往往人去室空。但我们办公室，张姐总会在。张姐说，我作业多，我得看作业。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在等着那两个女生，她不想让她们吃闭门羹。
张姐是个细心的人。有一次，她一时有事不能在，就把一张纸条贴在门上：两位同学，门开着，灯亮着，纸在门后的箱子里，你们自己取。张姐还怕风把门关闭，特意摁下了防锁的门栓。
每次来，两个女生都羞怯怯的，张姐迎上去，一边拾掇，一边和她们搭话，谈学习，论成绩，有说有笑，气氛轻松的，仿佛是两个孩子在帮张姐做事。直到她们仨一块把蛇(snake)皮口袋抬出办公室，张姐才返来“哗啦哗啦”地洗手，然后，兴奋地回家，
办公室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废纸的。有一次月休，张姐借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回了一趟乡下老家，再返来时，拉回整整两袋子废书本。张姐说，那都是她读书的年代小心留存下的，原来舍不得扔，现在既没出了名也没成为大家，留着也没用了。张姐一边调侃，一边把两袋子废书本搬到办公室。其实，张姐做这所有，只为了两个女生来询问有无废纸时，她能甜甜朗朗地应一声：“有。”
两个女生最终都考上了大学。考上大学过后，两个孩子没有给张姐打过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但张姐会时常提起她们俩，张姐说：“她们是两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心疼父母，我喜欢她们。”
人们都说张姐有一颗柔软的心，其实，这颗柔软的心里包藏的一切东西，也不过两样：善良与悲悯。
2023-11-04 03: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