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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刚强地拉着我转身就走，竟突然之间觉得几分悲壮。身后胖胖的鱼店老板娘用阴阳怪气的一句“难得啊，你这么会过日子”送给春儿，春儿表情淡然，却在眼里有泪光一闪。
春儿是我的同事，两个人的家也住得近，下了班常常一路去菜市场，她会几毛钱几毛钱地和卖家讨价还价。其实，在我看来，春儿并不擅长讲价，讲了价人家不赞成她就只有转身离开这一个办法，就像这次买鱼，因为讲不下来那5毛钱她就宁愿不吃了。
春儿很少和我说起她的家景，之后我也是陆续才从别人那里知道，春儿和她爱人都是从牧区出来的大学生，两家父母都很贫困，根本不可能在经济上给予他们这个小家帮助。而他们刚存款买了房子不久，春儿的爱人就下岗了，每月的生活就靠春儿交了月供过后那几百元来维持。
那天，在家属区楼下的花坛边，我见到了春儿的爱人，一个不算魁梧的蒙古族男人，脸膛黝黑，他冲我微微一笑，问，春儿没和你一路下班吗？我说她在加班，大概要晚一些。随后我一边上楼，一边不经意地从过道里的窗户望下去，却看到春儿的爱人吸了一支烟，神形疲惫地坐在那里，身边不远的地方停靠着一辆浅易的人力车。想必他在没工作的日子里就靠蹬人力车来赚钱养家，而一天的劳累过后就这样在傍晚里吸着烟等待自己的爱人吧。
再次看到春儿和她的爱人是于几天以后的街市。春儿抱着闺女(daughter)坐在爱人蹬着的人力车上，车上放着粗粗的一捆干粉条，另有几把区分不清种类的青菜。一家人不知道有说有笑地在谈论着什么，可惜我在一辆出租车里只能与他们擦身而过———按照春儿的脾气，擦身而过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其实春儿想错了，她刚强的自尊背后卑微的生活并没有让我涓滴的小视，相反的，却在心底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多想找个机会通知春儿，有爱不卑微。
我曾经猜测着卑微生活中的爱情到底该怎样说起，依然除了应该围绕着辛酸的主题来诠释许多不同版本的“百事哀”之外，怎么说都是奢侈。无论如何，我相信春儿的故事是鲜艳的，两个人相互支撑着一路走来，辛酸中总有着醉人的甜蜜。
春儿现在依然会常常和我一路去买菜，只是讲价的时候多了一个帮手，就是我。偶尔碰到不开面的老板，讲不下价来转身离去的时候，我们两个会相视而笑，会心的，至少我知道春儿的爱人在这个小城市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不必每日辛苦地蹬车，这正是我期待的结果。
我想，那句一向要找机会通知春儿的话已经没有需要再说了。只是，我依然吊唁那样一个场景，吊唁那样一个须眉在傍晚里默坐着等待自己的爱人回家。
2023-11-04 03: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