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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10年的高考

正文:

 他的名字像金刚一样坚硬有力,他就是邓绍佰……

  16岁孩子的天空坍塌了

  1978年1月29日,邓绍佰出生在四川省蓬安县马回乡。父亲是一名工人,母亲在家务农。1989年,父亲突然患有重病,无法继续上班,便在家治疗。那时,家中的生活特别困难,一日三餐都是稀饭就咸菜。

  日子虽过得清贫,可让夫妇俩高兴的是,他们惟一的宝贝儿子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

  1992年夏天,初中快毕业时,以邓绍佰当时的成绩,如果想走捷径跳“农门”,报考师范学校是十拿九稳的事,可班主任认为他不上高中考大学实在可惜。当年,邓绍佰以优异成绩,考入省级重点中学蓬安中学。读高中时,邓绍佰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的前列。老师说,邓绍佰考个重点大学是很有把握的。

  然而,一场灾难正悄悄地向这个有着太多悲苦的家庭袭来。1993年冬天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正在课堂专心听讲的邓绍佰,被叔叔叫出了教室。叔叔异常悲痛地告诉邓绍佰,他的父亲因重病发作,突然去世了。

  邓绍佰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给惊呆了,他跟在叔叔的后面,跌跌撞撞地往家赶。在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后,就在邓绍佰准备去学校继续学业那天,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和父亲感情一直甚笃的母亲,无法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突然变得神志不清,生活不能自理。

  父亲走了,母亲又疯了,16岁邓绍佰的天空坍塌了,他无法接受命运的安排,在家中放声大哭起来。然而,无论命运如何不公,日子还是要正常地过下去。后来,在伯父的安排下,邓绍佰又重新返回课堂。离家时,伯父语重心长地说:“绍佰,你安心地去读书吧,我们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你的妈妈的,你在学校一定要争气,将来考个好的大学。”

  邓绍佰含泪将伯父的话记在了心间,将悲痛化为力量,在学校更加刻苦地读书: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悄悄起床,一个人来到路灯下背英语,中午放学时,他胡乱吃点,就拿着书又进了教室,晚上他在教室熄灯后,还舍不得睡觉,就在水房里看书……

  每到礼拜天时,别的同学都结伴去逛街,邓绍佰总是行色匆匆地带着课本,背着化肥口袋往家赶,在学校里,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妈妈了。一想到妈妈这么多年的艰辛,他就忍不住泪如泉涌,可让邓绍佰难过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每次邓绍佰一回家,就会将家里收拾整齐,再将母亲的衣服浆洗干净。可这样只能解决暂时之难,他不知道长期下去这个家该如何维持,母亲生病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看病,以后自己就是考上了大学,又从哪弄钱去上呢?

  一次,邓绍佰带母亲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邓绍佰,他妈妈是因为精神上受到突发事件的刺激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如果及早治疗,让患者过上平静的生活,这种病是能治愈的,如果患者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病情就有可能加重,转化为精神分裂症。听了医生的话,邓绍佰心如刀绞,他多想让母亲当即就住院接受治疗,可钱从哪来呢?

  那段时间,辍学去打工的念头一直在邓绍佰的脑海中闪烁。一想到这个事情,邓绍佰就感觉仿佛天要塌下来了。大学是自己曾经梦中的天堂,要想改变命运,只有考上学啊,可母亲只有一个,如果自己一味地想去实现大学梦,不去赡养母亲,母亲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可他实在下不了决心,他多渴望有个完整温馨的家,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可以好好地去读书啊……

  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让邓绍佰下定了决心。一天周末,邓绍佰还没进家门,就看见家里来了一些要债的人。本来精神就脆弱的母亲,一看见这么多人在大声说话,病突然就发作了。看着母亲手舞足蹈的样子,邓绍佰的心都碎了,就在那一刻,他决定忍痛放弃学业,去打工挣钱给母亲看病。

  带着母亲去打工

  几个月后,在高二只读了半学期的17岁邓绍佰在亲戚的帮助下,成了攀钢电气公司的一名检修电工。

  安顿好了之后,邓绍佰便在外租了房子,他回家将母亲接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多希望自己能多多地挣钱,尽快让母亲接受治疗。可这家单位是科技公司,对专业知识要求很高。邓绍佰刚进公司时,当面对那些眼花缭乱的图纸时,啥也看不明白,但他并没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他每天早早来到单位,将师傅的茶水泡好,啥事都主动去做,他的朴实打动了公司的师傅们,很快,大家便将手中的绝活传授给他。很快,邓绍佰就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下班后,邓绍佰哪也不去,立即赶往出租房。无论多忙多累,每天他都会抽空陪母亲说话,小心翼翼地服伺着母亲的饮食起居。上班时,他担心母亲病情发作离家出走,他都会在家放一些瓜子等零食,这样母亲就不着急了。

  每次发工资时,邓绍佰都感觉十分高兴。那时,他每个月的薪水是350块。拿到钱时,他买来些营养品给母亲补身子,可他自己每次都是吃最差的饭菜,剩下的钱,只能维持着母亲的药费。

  休息时,邓绍佰经常去一些老中医那寻找秘方,然后再上山采摘草药,熬汤给母亲喝。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虽然母亲的病发作次数越来越少了,可按照眼前的收入,啥时才能存够钱带母亲去治疗啊,微薄的收入离梦想实在太远……一次休息闲聊时,他从工友的口中得知,公司新来的一名大学生一到单位工资就有一千多元,其他人员都感觉十分不公,站在旁边的一名同事说,谁让人家是大学生呢?大学生的起点当然要高些啦,要不上大学还有啥用啊?

  那晚,回到出租屋,邓绍佰颤抖着手将藏在箱子底下的高中课本又悄悄地拿了出来,他反复地看来看去,这些课本曾经萦绕了自己多少梦想,大学仍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啊,然而自己贫寒的家境实在难以实现这样的梦想。

  为了多挣钱给母亲治病,在工作之余,已经技术娴熟的邓绍佰又找了几家单位去兼职。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邓绍佰的细心照料下,母亲的病已基本痊愈,但仍需调养观察。当母亲得知儿子是为了照顾自己而放弃学业时,这个承载了太多苦难的母亲当即忍不住大哭起来,邓绍佰害怕母亲精神再次遭受打击,他安慰母亲,母亲的康复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何况自己并没有放弃学习啊。

  如果说钱挣得少将来还有机会多挣的话,那么心理上的失衡、自尊心的受损,才是让邓绍佰奋发的真正动因。第一次觉得知识的重要性,是在上班的五年后。那年,公司从德国进口一台钢轨打字机。由于上面全是英文,公司却无一人会操作,1000多万美元的进口设备整整闲置了3年。邓绍佰心想,如果将来公司设备更新,全是英文操作的话,那么将来自己该怎么办?又凭什么本事挣钱给母亲治病呢?

  如果说设备的闲置,让邓绍佰感慨颇多的话,那么最终让邓绍佰下定决心辞职考大学,是发生在2002年秋天的一件事:当时,他打工的企业安装热轧板无功功率补偿系统时,从瑞典请了一位60多岁的工程师来指导安装。休息时,好奇的他问瑞典工程师,中国人和非洲人有什么差别,瑞典工程师斜了他一眼轻蔑地回答:“惟一的差别就是非洲人做事会动脑子,而中国人只会使用工具。”听了瑞典工程师的话,邓绍佰大受刺激,心里很不服气。邓绍佰认为,对于一个人而言,缺乏创新缺乏知识就意味着被社会淘汰;对一个民族和国家而言,就意味着落后。

  邓绍佰不信邪,外国人又不是长2个脑袋,4个眼睛,外国人能干的事,我们中国人一样可以干得更好。“人绝对不是仅仅为吃饭而活着!”这是邓绍佰激励自己经常说的一句话。面对挑战,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作为。不久,在众人的惊诧眼神和不解中,他终于辞去工作,找来高二和高三年级的课本,准备重返课堂,报考大学!

  迟到10年的高考

  当大家得知26岁的邓绍佰要辞职参加高考时,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觉邓绍佰疯了。亲戚们无不表示担忧:“你离开校园已10个年头,原来学习的知识差不多忘光了,加上年龄又大了,重拾书本谈何容易?!二来现在大学毕业工作不好找,还要花一大笔钱,翻来覆去又是何苦?!三是读书就要辞职,丢了工作没了收入,两头算下来经济损失更是不小!何况你母亲身体不好,也需要钱啊!”

亲戚们的想法不无道理,这也正是影响邓绍佰作出选择的问题。然而母亲的一席话,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母亲说:“孩子,你为了照顾我,小小年纪就去打工,真是难为你了。你现在想念大学,我支持你!”

  2004年底,邓绍佰正式辞去工作,准备复习参加高考。当时,距离2005年高考,只剩下200天。

  丢失了近10年的课本又被重新拾起,当面对那些曾经心爱的课本时,邓绍佰激动得泪如雨下。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当年只念到高二,10年时间,早已将当年熟记在心的公式、单词遗忘干净,邓绍佰决定找家正规学校系统学习,才有可能在高考中胜出。可很多学校由于担心他成绩差,影响升学率,都拒绝了他的插班要求。一直到春节后,他才在亲戚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所民办高中补习。

  “我扑在书籍上,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为了给自己打气,他将高尔基的这句名言贴在了宿舍墙上。学习时,邓绍佰发现,语文和数学在短时间内拾起难度不是很大,惟一让他感觉吃力的就是外语。为了在最短时间将成绩提高上来,他根据自己的现状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哪门功课差,就多投入精力。

  为了将英语抓起来,邓绍佰决定从两方面入手,第一狠背单词,提高词汇量;另一方面熟悉各种语法。在邓绍佰的有效学习方法之下,他的外语成绩提高很快,从第一次考试的52分提高到95分。时间太紧迫啦!为了赶上复习进度,邓绍佰天天都要学习到深夜。饿了,他就喝点白开水就咸菜;瞌睡时,他就用冷水洗脸、用针扎自己的胳膊。夏天来临了,蚊子特别多,为了不影响学习,邓绍佰将双腿放在化肥口袋里,这一招还真的很管用,讨厌的蚊子只能在袋子外面嗡嗡地叫着,却一点不影响邓绍佰的学习。那时,邓绍佰除了课堂就是宿舍,他经常因为学习忘记了休息,有时梦中还口齿不清地说着英语单词……付出就有收获,第二轮模拟考试时,他在攀枝花市排名1000多名,到第三轮模拟考试的时候,他已经跃升至全市600多名。

  时间在邓绍佰的艰辛奋斗下飞逝而去,转眼高考就来临了。走进考场时,邓绍佰的心一下子变得特别平静,10年啊,自己终于有机会坐在考场参加高考了,结果对于他来说,也许已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关键是他来过,他实现了曾经年少时的梦,他对得起自己了。

  邓绍佰带着平和的心态参加了高考,考试一结束,别的同学都有家长来接送,只有他立即顶着烈日赶往人才市场找工作。家里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收入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工作,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

  高考成绩揭晓了,邓绍佰一下子考出530分的好成绩,在攀枝花市理科排名300名,被重庆邮电大学录取。

  终于圆了大学梦!因为亲身体会到知识的重要性,再加上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邓绍佰格外努力学习。课余时,他总是到图书馆和自习室学习。而且,自从上大一开始,邓绍佰凭借自己的维修本领,悄悄在一家机电公司找到了一份兼职。

  由于邓绍佰很少在宿舍里,加之年龄又比其他同学都大不少,还让那些小弟弟们意外的是,这个老大哥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还多次获得奖学金。有同学就私下找到了辅导员,说这个老大哥,经常不在宿舍,行色匆匆,“神出鬼没”,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辅导员的多次跟综观察之下,邓绍佰放弃高考,十年打工救母的事迹渐渐浮出了水面。辅导员震惊了,学校震惊了,整个山城的学子也震惊了……

  2007年6月,由于成绩优异,邓绍佰又被评为校“学习之星”光荣称号。在颁奖典礼上,当主持人问邓绍佰放弃高考,用10年时间打工救母,有没后悔过时,邓绍佰的眼圈红了,他泪流满面地说:“如果我为了高考,放弃救助母亲,那我还是人吗?那我的良心一生也得不到安宁,母亲的康复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邓绍佰的事迹在山城传开后,这位年近而立的小伙子用自己的言行感动了整个山城,成为重庆市民心目中的偶像。网民们纷纷在网上留言,表达对他的敬重。一位大学英语教师留言道:“好样的,邓绍佰,你用自己的言行尽了忠孝,你在200天的时间里创造了人生的奇迹,你是中国新青年的骄傲……”

2023-11-06 02: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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