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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边”王维倩

正文:

认识王维倩是一次偶然。差不多在十年前吧,尔冬强与上海歌剧院合作,在田子坊他的工作室举办歌剧沙龙,每月主推一位歌唱家。我几乎每月都去,在五米之内的距离听到了魏松、杨小勇、迟黎明等男高音、男中音还有男低音的歌声,纯肉声,不用扩音设备。当然,美女歌唱家是少不了的,比如王维倩,她唱女中音。她和杨小勇两人演唱的《猫》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虽然是一首很短的带有练习曲性质的歌曲,但两人非常默契,将拟人化的两只猫咪演绎得惟妙惟肖,在现场激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这个时候她留一头短发,充满朝气。她的眼睛会放电,嘴角隐含着挑战的信号。她的音色饱满纯正,声线流畅而富有弹性,还带了一点磁性。

   一年后,歌剧沙龙结束了,我很遗憾。怂恿尔冬强继续办下去,他笑着说,哪有这么容易啊!他的意思我明白,他为此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

   但是王维倩的歌声被我深深地记住了。同时觉得她的性格应该是豪爽不羁的。

   我的直觉是对的。几年后,在一次朋友召集的迎新晚会上再次与她重逢,她披一肩长发,我认不出她来了。谈话间我说起上海歌剧院有一位女中音,唱得真好。她杏眼一瞪:就是我呀!

   我大窘,连忙赔罪。她大笑,说:“你写的文章帮了我的大忙啦。”在欣赏歌剧沙龙后我写过一篇短文,刊登在新民晚报上。后来她拿给领导看,在职称评定时也许真帮了一点小忙吧。

   这下我得以近距离地观察王维倩了。我发觉这样的,如果只看第一眼,会觉得这个美女有点妖,第二眼,就能看出她的真,第三眼呢,那真是柔情无限啊。

   我又知道,她从小生活在无锡,十九岁时到上海读书,算是新上海人。但我有一个感觉:她说的上海话似乎有一种三十年代的味道,有点像张爱玲小说中的人物。

   在中国,优秀的女中音比女高音更加难找。女中音是一种特殊的音色,它的音域为g-g2,甚至可达到b2。女中音一旦上台,会使剧情走向紧张与不确定,因此女中音的音色带有戏剧性色彩。王维倩从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毕业后,先是在上海乐团演唱了大量中外优秀合唱作品、清唱剧,并担任独唱和重唱。后来进入上海歌剧院,在《卡门》、《茶花女》、《浮士德》、《蝴蝶夫人》等多部歌剧中担任重要角色。她的形象、音色与演绎能力是出类拔萃的,至少在国内。

   但国情是明摆着的,即使是上海歌剧院的演员,演歌剧的机会也不多,所以王维倩珍惜每个角色,认准自己的定位。同时她直面现实,拓展艺术疆域,开始尝试演唱上海老歌,这为她赢得了更广泛的人缘和掌声。

   “我认为老歌不是今天概念中的流行歌曲,它是艺术歌曲。”王维倩对老歌有自己的定义。

   正是基于这个理解,她不媚时俗,认认真真地演绎上海老歌中的特殊情怀与韵味。

   她在录第一张唱片时,飞机刚到广州就直扑录音室。录音师听说来了一个唱歌剧的,心里一咯噔。也许他认为,唱歌剧的人大多唱不好流行歌曲。王维倩也不争辩,坦然接受对方试音的要求。她没有休息,只要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就一头扎进录音棚。她选唱的第一首歌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首歌背后的故事缠绵悱恻,它是陈歌辛于四十年代创作的,由姚敏谱曲,李香兰首唱。李香兰对陈歌辛有过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恋情,陈就在每个字里满满地承载了难言之痛。它没有华丽的词藻,旋律在平缓中暗藏波澜,自邓丽君唱后,几十年来港台大牌歌星都不敢碰它。王维倩吐出第一个音符时,录音师就大大舒了一口气。然后他没叫停,王维倩就一直试下去,直到第二首、第三首。一直到晚饭时间还停不下来,第二天再接着录,一张碟两天时间就完成了。

   刚柔相济的王维倩,完成了首张老歌专辑的录制。《情歌天外来》投放市场后,被歌迷一抢而光。接下来她又录制了《凤凰于飞》和《摩登上海》、《上海往事Ⅰ》、《上海往事Ⅱ》,并获得“经典歌曲最佳演唱奖”。我最爱听她唱的《夜上海》和《苏州河边》,委婉中夹着无限的凄迷,那是一种让人怜爱的柔美。王维倩承认,她在唱这两首歌时几乎倾注了全部的感情,故而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

   “要超越前人很难,所以我一定要有所寄托,有所加载。早几年我在大剧院独唱《保镖》的主题歌时,就希望有朝一日唱歌剧以外的艺术歌曲,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轻看过它。”王维倩还一再对我说:“老歌与今天的流行歌曲在气息和品格上是有区别的,它是真正的艺术歌曲。”

2023-11-06 03: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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