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富家子施小睿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正准备进入家族企业的分公司大展拳脚,却接到居住地人武部发来的通知,要他去服兵役。
一想到当兵的苦和累,施小睿当时头就大了。他急忙打电话给老爸,让老爸想办法摆平这件事。谁知老爸却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等你退伍回来,你就是集团唯一一个文武全才的领导了。”
施小睿茫然无措,去找妈妈帮自己说情,却得知这正是家族全体长辈的意思。他没辙了,只好听凭安排,体检、政审……一项项顺利过关。
就这样,施小睿入伍来到部队,成为一名新战士。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施小睿吃尽了苦头,终于熬到结束,准备下连队分配工作了。施小睿想,就我这大学文凭,怎么着也是当连队文书的料,再不济,干个通讯员、卫生员啥的也行。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文书、通讯员、卫生员这三个“俏”岗位都没有他的事,他的岗位是——去四连的炊事班喂猪,当猪倌。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本科毕业生去喂猪!让未来京玖天集团的总裁去喂猪!这事儿也只有嫉贤妒能的武夫才能想得到,做得出。施小睿不服,当场向四连连长提出异议。连长严肃地问他:“施小睿,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施小睿涨红着脸立正回答:“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列兵施小睿同志,你的认知不能只停留在口号上,要落实到实际行动之中。”
“是!连长。”施小睿转身就去了炊事班。
施小睿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和床铺,匆匆地来到他即将走马上任的“倌场”——四连的饲养场,进行“实地考察”.面对分散在十多间猪圈里那三十多头大小肥瘦不等的猪,和满圈的猪粪,施小睿恶心得想吐,这一刻,他自杀的心都有了。
自己根本不是来部队服兵役的,分明是来接受劳动改造的!
这时,一阵猪尿骚的味道随风飘来,强烈地刺激着施小睿的嗅觉,令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捂在口鼻上,并抬头循着臭味来源看去,只见相邻的五连猪舍里,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兵,正挥舞着铁锹,有节奏地清理他们连队的猪圈。看着他那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施小睿对这位不排斥臭味“修炼成仙”的老兵羡慕不已。
这时,老兵也发现了向他观望的施小睿,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冲施小睿投来友好的笑容。施小睿赶紧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老兵笑脸相迎,说:“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在家里没喂过猪。老家是哪里的?”
“南京。”
“哟,是大城市!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农村兵,你们连队让你来喂猪,有点儿太草率了。这是对你们连队的猪极端地不负责任啊……”
施小睿先是一愣,随即就涌上一阵好感,甭管怎么说,这个老兵认为自己不该来喂猪,真是遇到知音了呀!
施小睿便把一肚子怨气一股脑地对老兵倾诉。老兵听了半天,却摇头批评开了施小睿,让他莫要小瞧了这份工作。喂猪怎么了,喂猪是基本功,喂猪是部队的工作需要,一样锻炼意志,一样为人民服务……
“老班长,听你的口音,像是陕西人,额说得对吗?”施小睿见老兵很健谈,有意无意地在给自己做喂猪的洗脑工作,就赶紧学了一句陕西方言打断他的思路。
“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聪明人。额就是陕西人,跟你说吧,这猪,是最实在的畜生,不择食,好伺候,你打它,它也只不过哼哼几声,它也不会和你对着干。最关键的是它不吃昧心食,吃多少食,就长多少肉,这一点上,比某些人还强……”
这个陕西老兵果然是个话匣子,一聊起来就没个完。从当年在乡下老家时就喂过猪开始,一直聊到养猪的战略性还有重大意义……施小睿嗯啊应着,心思压根就不在老兵的话题上。他倒是暗自高兴,想,这秦岭若真是个话匣子,没什么心机,就好操控了,高兴了听一会儿,不高兴了开关一闭,一边歇着去。
听着这位农村来的憨厚老兵滔滔不绝,施小睿突然冒出一个新主意,就在他内心为自己的好主意拍案叫绝时,瞥见自己的炊事班长快步向他走来。
“施小睿,你能干好这个工作吗?”炊事班长一边把工作服交给施小睿,一边问。
“班长,我是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人,既然安排我来喂猪,那就应该让熟悉业务的同志先教教我,我自然就能干好了。”施小睿笑嘻嘻地说。
“我肯定要把你教会的,你看好喽。”炊事班长边说边走进猪圈,按照平时管理猪圈的程序,一板一眼地做给施小睿看。此时,不是猪们的“饭点”,它们都挤在各个猪舍的朝阳处睡大觉,没准正做着背媳妇的美梦呢。
施小睿紧盯班长的一举一动,倒也初步掌握了干这“粗活”的一些技巧。比如,清理垃圾必须按照按从上到下、由里到外的顺序来。
遇到一些不安分的猪乱走动,影响清理工作时,就用手轻轻抚摸其背部,很快,那猪便会在人不停的按摩中就地躺下,安然睡去……
清理完猪舍垃圾,施小睿看了看手表,见快到了猪的“饭点”,就说:“班长,你干脆把喂猪的经过也给我做一遍得了。”
炊事班长笑了笑,把如何搭配猪饲料的配比和方法演示了一遍,猪吃饱后,他才离开。五连的那位老兵秦岭也干完了自己的活,笑着对施小睿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跟他说。
正中施小睿下怀。嘿,我正有事儿找你呢,别急。
施小睿接手管理猪舍后,他喂猪倒也能凑合,就是清扫猪舍最让他头疼。劳动强度之大就不用说了,为了对付刺鼻的猪粪尿味,他特意跑到卫生队搞来十多个口罩,每次清理猪舍都要带好几层口罩,总算能稍微好过一些。不过,整个营区的饲养员,戴着口罩清理猪舍的,施小睿是个唯一。
这天,施小睿来到隔壁猪舍,找老兵秦岭聊天,他要把那个计划对秦岭和盘托出,期待他的配合。钱是好东西,能用钱摆平的事儿,那就不叫事儿。
果不其然,老兵秦岭在施小睿提出的、每天有偿帮他清理猪圈的口头协议问题上扭捏了半天后,就愉快地接受了每月一万元清理费的条件。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第一个三天,十间猪舍由他乙方全部打扫,第二个三天,他只打扫九间,余下一间由甲方自己打扫。到第三个三天,乙方打扫八间,余下两间由甲方打扫……这样推算到第十个三天,乙方打扫一间,余下九间由甲方打扫。但甲方付给乙方一万元的清理费不变。
施小睿听了秦岭的条约,不由得大吃一惊!真想不到,这个貌似憨厚的老班长如此狡猾,竟然提出了这样不平等的条约,实在是侮辱我的智商。可不是吗,他秦岭实际上只需要干甲方一半的工程量,却要拿走总工程量的全款,是不是气人?施小睿当场就想解除这“屈辱条约”,可一想到那刺鼻的猪粪尿的味道,以及清理猪舍时的劳动强度,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在履行合同前,施小睿想知道秦岭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嫌自己出的钱少,自己可以一个月支付他两万的,没问题呀!
秦岭说:“不是钱的事儿。这样可以节约我在你们猪舍的逗留时间,虽然猪舍离我俩的连队有一段距离,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可司务长和其他领导经常过来检查,他们发现一次两次没事,会认为我在义务帮你,没准还能得到表扬,可次数多了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一旦被领导发现,咱俩都得完蛋。”
施小睿无可奈何,只好在合同上签了字。
秦岭从此开始了清理打扫两个连队猪舍的繁重工作。常常是这边清理完,汗没有干,就跑到那边接着干。好在他的身体健壮如牛,应付起来还没啥问题。
三天后,施小睿也开始了每天清理一间猪舍的工作,清理完后,总是累得腰酸背痛,常常怨恨秦岭提出的“屈辱条约”太不公平。第二个三天,他清理的猪舍增加到两间……几个三天过后,他慢慢也适应了这繁重的劳动。到了月中,施小睿居然破天荒地一顿吃下两碗米饭,俯卧撑也是天天破纪录。施小睿虽然辛苦,可当他感到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时,心里也很骄傲。
只是秦岭越来越过分了,慢慢地缩减他在这边的工作量,结果自然是施小睿的工作量在增加,让施小睿十分恼火。“屈辱条约”本来就够丢人了,你还偷工减料!一万块月薪放到哪儿都不低了,这不是拿我当冤大头了?他心里怀恨,暗暗决定报复一下貌似憨厚、骨子里狡诈的秦岭。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该支付秦岭的“工资”了。施小睿拿着卡到银行取回钱时,约秦岭到车库旁边结算,因为这里有一个新装的监控摄像头,很隐蔽,一般人都不知道。施小睿准备在这里把他俩的交易过程,“不小心”让监控记录下来,日后,再举报秦岭有偿帮工的事实。不知道是不是秦岭也知道这里有监控,一边打着哈哈说不要钱,一边抬腿就走,施小睿直犯糊涂,只好跟在后面,一直回到四连猪舍,秦岭才把那一万元抓过去,数也不数,卷巴卷巴,就塞进了裤子的大口袋里。
施小睿傻了,这里没监控!上了他的“不要钱”的当了,再无法解那“屈辱条约”的心头之恨了。
“老班长,连长让我来接替你喂猪的工作,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
施小睿回头一看,发现五连一位中士同志和五连指导员一起走来,和秦岭交接饲养场。施小睿只好转身回到他的猪舍,开始今天的清理垃圾工作。他边清理边回想刚才给钱的细节,感觉这一切都是秦岭设计好了的——这边我刚把钱递过去,他那边就来人交接,连个客气谦让的机会都没有,看似合情合理,其实暗藏了许多玄机在里面,果然是老奸巨猾!
就在施小睿为“屈辱条约”满怀愤懑的时候,五连指导员来到他的身旁,道:“施小睿,这是秦岭还你的钱,完璧归赵。”说着,把一卷钱交到施小睿的手中。施小睿恍然若悟,不由得为自己的精于算计而羞愧不已。
指导员笑着说:“其实,你一来到连队,我们就看出来你的问题多多,如果不好好打磨你,你来军营走这一遭意义不大。于是,我们和秦岭班长一起关注你的成长,等到你提出‘雇人做工时,特意给你量身定制了这个’屈辱条约,目的就是把你打造成一位真正的男子汉啊……”
2023-11-06 06:18: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