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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的恐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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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是个普通职员,快半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最近却莫名其妙地交上桃花运:半年前,单位里新来了一位姓朱的美女,一时间那些单身的青年才俊都跃跃欲试,可小朱对谁都不来电,偏偏主动粘上了大刘。别人都羡慕大刘艳福不浅,大刘却有些自卑。他无才无貌,年龄比小朱大了近二十岁,哪能配上人家?

大刘想把人往外推,小朱却认准了他,就是缠住他不放。最难消受美人恩,大刘只好对自己加倍严格要求,尽量能使自己跟女友更般配。

“十一”将近,领导孙主任给大家带来一个福音:为表彰各位近来的努力工作,他将组织一次登山之旅,费用由他自捣腰包。同事里多半都是喜欢户外运动的年轻人,个个兴奋异常,大刘却是一脸愁容。

小朱也很兴奋,迫不及待地规划起出行的细则,大刘却说他不想参加这次旅行。小朱有些愕然,大刘苦笑着说:“我身体不好,恐怕适应不了这么剧烈的运动,要是坚持不下来怕会让你扫兴。”

小朱嘟起小嘴:“你就是在科室里待的时间太长,身体素质才会不好,正好借这机会锻炼一下。你才四十出头,去爬一座海拔只有一千多米的山能有多难?最多你坚持不下来,我陪你一块回去还不行?”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大刘只好同意。

到了出行的日子,孙主任带齐人马来到目的地。孙主任倒是格外关照大刘,对几个年轻的同事吩咐:“老同志比不了你们小年轻,你们可要照顾好大刘。他要是走不动,该拉就拉该背就背。要是他有个好歹,我只找你们说话。”大刘不想被人看扁,嘴上虽然不说,但暗中较着劲儿。

等到一行人爬到山顶,大刘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小朱见他脸色惨白,关切地问:“刘哥,你没问题吧?”

大刘勉强笑笑,说自己没事。这时候孙主任高声说:“接下来,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个非常刺激的游戏:高空蹦极!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而爬上山顶却不敢蹦极,说到底还是软蛋。大家有没有勇气去尝试这份刺激?”

立刻有人高声叫好,孙主任去蹦极处按人头买了票。孙主任身先士卒,拴好弹跳绳,第一个冲向跳台,身体以漂亮的鱼跃姿态抛向半空。那些热衷刺激的同事争先恐后地亮相,也有几人对此有些畏惧的,但在别的同事起哄声中,也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只剩下大刘还没有跳,他好像还没缓过劲,仍然在地上坐着。孙主任一把拉起他,笑着说:“就剩下你啦,快点上吧。蹦极是很安全的,只要你不恐高就行。”

忽然,大刘甩开孙主任,弯下腰呕吐起来。这下大家都慌神了,孙主任一脸尴尬:“想不到你真的恐高!你也真是的,既然身体不允许,就不该逞强来的。”

小朱扶住大刘,刚想安慰他几句,大刘却轻轻推开她。

这件事之后,同事们给大刘起了个“胆小鬼”的绰号。本来大家就对他和小朱这对“老少配”颇有看法,如今更是一边倒地说大刘根本配不上小朱。大刘听到风声,默默忍受着,但他开始刻意躲避小朱,不再接她电话,也不回她消息。

这天,大刘在电梯门口遇上孙主任和小朱,两人有说有笑显得甚是亲近。小朱看到大刘,连个招呼也没打,还朝他翻了个白眼。大刘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醋意,但随即释然:他冷落人家不就是想让她就此放手吗?她要是找到合适自己的另一半,也是一件美事。

这天,大刘刚到单位,只见几个同事正围着美女小冯讨论着什么。小冯眉飞色舞地说:“我看的很清楚,确实是那款限量版的‘金利来领带。要说小朱真舍得给男朋友花钱,孙主任这下肯定会被感动坏了。”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大刘,赶紧扯了一把小冯。大刘还是看出了些苗头,跟几个同事打听了个大概:原来,小冯跟小朱私交很好,经常在一起网购。结果昨晚,小冯发现小朱网购了一条高级“金利来”领带,这价格足以顶上她们两个月的奖金。小冯当时就不淡定了,几乎把这事叫嚷得无人不知。

同事怕大刘受刺激,劝他要想开些,大刘苦笑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没过几天,大刘接到电话通知,要他去取快递。大刘有些发懵,自己这段日子好像并没购物。等到他收到快递,打开一看更懵了:竟然是一条做工精致的男士领带,一看材质便知价格不菲。大刘立刻联想到前几天小冯那番话,但既然是小朱买的领带,不是该送给孙主任么,怎么会送到他这个“前任”手中?

大刘满腹疑虑,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小朱打去电话,他刚提到领带的事,小朱便爽朗地说:“这些话一时说不清楚,咱们还是面谈吧。”

在两人经常约会的咖啡店里,他们又坐在一起了。大刘点了两杯咖啡,有些生硬地开了口:“你买领带时,不会是不小心留错地址了?”

小朱差点被逗乐:“你觉得我会那么粗心?”

“我们没必要再交往了,你现在跟孙主任不是处得很好吗?单位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有恐高症的胆小鬼,和你根本不般配。”

小朱托着腮说:“我倒很好奇,你究竟是天生恐高还是受过什么刺激?”

这话触动了大刘的心事。他长叹一声,缓缓道明原委:年轻时的大刘是名副其实的运动达人,登山、攀岩都不在话下。然而在十几年前,他路过一个小区时,恰逢有个小孩被困在高楼阳台上无法脱身。他跑到楼上,却发现那家反锁着,为了救人,他只好跑到楼上的住户家里,从外窗攀爬而下。本来这对他难度并不大,可是下面的阳台面积很小,根本站不开两人,加上小孩已经被完全吓傻,大刘只能一边紧紧贴着楼墙,一边小心地将小孩往安全地带慢慢挪动。他知道只要稍有差池,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立刻害了小孩的性命。整个过程令他备受折磨,虽然最终他成功救下小孩,但这次营救却让他患上了恐高症,往后只要去高处,就开始心悸。

小朱顿时热泪盈眶:“你真不认得我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啊!”

大刘大吃一惊,仔细看去,竟依稀看出十几年前的一点影像。原来,那年小朱才只有五岁,那时父母每天出去上班,都会把她反锁在屋里,防止她出去乱跑。出事那天,妈妈出门时忘了关窗户,小女孩想到妈妈常说窗外危险,但越是这样她越感到好奇,于是她爬出窗子来到天台上。当她看向地面时,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才意识到危险。她想回到屋里,浑身却再使不出力气,最后只能瘫坐在天台上。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奇迹出现了:一位英勇的叔叔像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硬生生把她从死亡线上一点点拖回来!

那天,小女孩已完全被吓傻,连句感激的话也没对救命恩人说,但在她心里,已经视对方为无可替代的偶像。后来她一天天长大,开始悄悄追寻偶像的足迹。当知道偶像是攀爬高手之后,她近乎狂热地迷上了野外运动,登山、攀岩,只盼望有一天能和偶像并肩征服一次高山。再后来她听说偶像婚姻破裂,回归单身,在她原本的崇拜之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另一种更炽热的感情。

如今时过境迁,大刘感慨地说:“可是我让你失望了,现在的我别说爬山,就算多看一会儿高山都会眩晕。”忽然他想起什么:“其实还是孙主任更适合你,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开心吗?他年轻有为,才三十出头就当上主任,我根本没法跟他比。”

小朱俏脸一红,说:“到了现在,你还不清楚人家的心?那次蹦极后我就觉得蹊跷,孙主任平时挺抠的人,怎么突然肯自掏腰包请客?于是我假意接近他,后来找机会灌醉了他,才弄清楚他的伎俩:原来是他早了解到你有恐高症,故意设了这个局,就是想让你在我面前颜面尽失,这样他才有机会追求我。但他哪里知道,对于我来说,你的英雄形象早在我心中定格。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在高山还是在平原盆地,我都会很开心的。”

小朱情不自禁地握住大刘的手,这一次,大刘没有躲闪,只是咧开大嘴傻笑起来。

2023-11-06 06: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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