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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打俩

正文:

1、一枪打死了逃犯和线人

路海飞是大草原的孩子,已经十四岁了,他打小就羡慕警察,希望长大了也当个人民警察。暑假里,他决定到城里当警察的表叔家玩,亲身感受一下警察的生活。

这天,路海飞到站后,发现来接他的是表哥苏强,他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说:“今天可是星期六,看来,你爸肯定又碰到临时性任务了。”苏强说:“当警察的就这样,别管他,没他咱们还玩得自由些。”

苏强决定先带表弟逛逛公园。他俩来到龙潭公园,闲逛了一会,路海飞冷不丁地朝前一指,说:“瞧,那俩人不像是好人。”

前面的小树林里,站着两个戴墨镜的人,正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提着一个密码箱,另一个把手揣在裤兜里,眼睛不时地左右扫视着。苏强狐疑地说:“你可不要自作聪明,看人家戴墨镜就把人家当坏人,夏天好多人都戴墨镜呢。”“直觉。”路海飞指指自己的小脑袋,“他们好像在搞什么交易。”苏强哑然失笑:“拎着皮箱就是搞交易呀,你是不是破案的书看得太多了。”

路海飞没有跟他争辩,说:“不信等着瞧,不过,这儿隔得太远了,不好判断,咱们干脆靠近点观察一下。”

“那咱就赌一把。”苏强只比路海飞大一岁,也是童心未泯,跟表弟犟上了,随后,两个孩子朝树林走去。只有十多米远时,那两个戴墨镜的人仍没什么异动,路海飞有些泄气地说:“他们已经注意咱俩了,算了吧。”苏强却非想弄出个结果,他恶作剧般地大喝一声,“别动,警察!”

这一声喊把那两个人吓住了,其中一个陡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苏强和路海飞都吃了一惊,正在这时,只见那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路海飞急忙把苏强往地上摁:“快卧倒,有人开枪。”刚趴在地上,不知打哪冲出五六个游客,举枪围了过去,未几,又从一间小屋里冲出个手拿狙击步枪的清洁工。路海飞紧张地说:“妈呀,这么多坏人。”苏强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高兴起来:“这回你可判断错了,他们是警察,那个清洁工是段浩叔叔。”正说着,后面跑过来一个人,到跟前仔细一看,不由愣了:“是你们俩?你们添什么乱?”苏强爬起身,心虚地低下头:“我……我们只是随便逛逛。”

“逛就逛,你们喊什么?跟谁学的词儿?真是什么爹教什么儿子,我就是怕出危险才下令开枪的。”

说话的正是苏强的父亲、路海飞的表叔苏禄平,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这次行动就是他指挥的。苏强还要辩解,苏禄平粗暴地打断了他:“你先带海飞回去,回头再收拾你。”话音刚落,一位警察跑过来报告:“子弹从康铁军的喉部穿过,击中了王志林的头。”苏禄平还以为王志林是自己卧倒的呢,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还有救吗?”说着,赶紧奔向现场。

到现场后,一个警察指指地上的一具尸体,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救了。随后,狙击手段浩来到苏禄平面前,一脸愧疚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一枪打中两个。”苏禄平听完,心情异常沉重,完了,出事故了,把线人也打死了。

这时,又有一位警察报告:“苏队,线人裤兜里也有一把手枪。”

2、该不该处分狙击手

这是个意外,也是个事故,行动组一收队,局里立刻召开了事故分析会。会上,苏禄平作为刑警队长和行动负责人,首先将案件背景和行动过程进行了回放。

被击毙的嫌犯叫康铁军,是个杀人逃犯。被误杀的线人叫王志林,是市里一家企业的老总。

康铁军是王志林公司的一名采购主管,在采购业务中,为了吃回扣,高价购进货品,王志林撤了他的主管,扣了他一年的工资,每月只发生活费。饥寒起盗心,半年前,康铁军潜入一间民宅行窃,杀死了女主人,在溜走时被人看见,他怕警察锁定自己,潜逃了。

在警方查知真凶后,王志林向警察报告说,康铁军给他打过电话,说手里弄到枪后,就回来找他,一定要把工资“连本带利”讨回来。警方便交待王志林做一回线人,如果康铁军联系他,就及时报告。

今天凌晨,康铁军突然通知王志林,让他带钱到龙潭公园去“结账”,不去或报警就杀掉他全家。王志林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报警。不过,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了,警方无法提前应对,既不能封锁公园、打草惊蛇,又要避免疑犯挟持人质、开枪杀人,只好做应急部署,由苏禄平带少量人扮作游客,伺机击毙疑犯。为此,局里向武警借调了一支狙击步枪,将狙击的任务交给了素有神枪手之称的段浩。

狙击点设在一间保洁工具房内,视线、角度和隐蔽性都很好,可谁也没想到,会一枪穿俩,把康铁军和王志林都给打死了。

苏禄平介绍完后,马上检讨起来:“这件事不怪段浩。将疑犯现场击毙是迫不得已之计,我们看出,康铁军已经警觉到了危险,很可能做鱼死网破之举。那片树林平时很少有人去,康铁军可能是有意选这个环境,其利是行动人员不易以游人身份靠近并实施突袭,其弊是给狙击手提供了射杀机会。两人靠得较近,本来我们一直想等最佳时机,也就是康铁军拿到钱后离开落单,没想到,他们一直在谈话,更没想到,我的儿子和表侄突然向疑犯方位走去,还喊了一声‘别动,警察’,我怕出现意外,就下令开枪了。事起突然,段浩也无暇多考虑,才会出现‘连击’事故,对此,我负有主要责任。”

这是想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可过于牵强,毕竟下令者和开枪者有区别,且造成了误杀事实。死者王志林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影响的人,为了给舆论一个交待,局领导经过研究,决定辞退段浩。苏禄平急了,又据理力争起来:“即便是纯粹的误伤无辜,也不能这么处理,要处分,处分我好了。”他顿了顿,索性把话都吐出来,“另外,我坚持认为,这算不上什么责任,它与寻常意义上的误杀完全不同,只能算意外中的意外。当年肯尼迪遭暗杀,一颗子弹从颈部穿过,把得州州长也打死了,有关调查结论也认为,这种概率只有几百万分之一,真让人打还打不出来。”

这番话起了效果,客观而言,这件意外太“意外”了,从结果上看,是有责任的,可从主观上看,却不好定责任,经过再次商议,局里决定给段浩记大过一次,并调离公安岗位。这等于退了一步,但苏禄平仍不乐意。段浩跟妻子关系不好,已经名存实亡,如果再背个处分,那他们的夫妻关系铁定玩完。他又提供了一个新观点:“王志林当时干吗也带着枪?还有,他只欠康铁军四万多元工资,怎么会带了五十万去?他们为什么没有马上交易走人,反而交流了这么长时间?没准这件案子有别的隐情。”

这小子,想替段浩开脱责任都有点不择手段了。康铁军是个亡命徒,想借机勒索王志林一把,王志林为防范未然,弄了把枪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似乎的确没必要交谈这么长时间,苏禄平的观点值得重视,局里决定,暂不宣布对段浩的处理决定,给三天时间,令苏禄平彻查。

苏禄平也明白,自己找死人茬为段浩开脱的做法不光彩,一点也不敢耽搁,一散会就马上带人行动起来。他直接从源头查起,查了三天,还真有收获,原来,康铁军杀死的女人是王志林包养的情妇。

事情怎么这么巧,康铁军偷到王志林情妇的头上去了?苏禄平索性做了个假设:王志林与情妇起了矛盾,雇凶杀人。这样,以后的事就好推理了:王志林以工资及其它报酬为条件,指使康铁军杀掉情妇,康铁军便伪装成入室行窃杀人,因出逃匆忙,未及拿酬金或嫌不够,回来讨要甚至勒索。王志林怕他被警方活捉,把自己供出来,也带了一把枪,想寻机干掉对方,却被一颗“穿甲弹”给穿掉了。

王志林的枪可能早就从黑渠道弄到手了,这个因素并不重要,如果假设成立,案情就会发生质的变化,段浩本来是误杀,现在却变成了一件壮举,“神勇狙击手一枪射杀俩坏蛋”,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可惜,苏禄平高兴得太早了。回去报告后,局里兜头一盆冷水:这连假设都算不上,纯粹是瞎猜,也许是康铁军怀恨在心,找王志林的情人报复或偷窃,除非有证据或证词。

苏禄平一下子蔫了,当事人都死了,到哪儿去找口供呀?

3、线人也有案底

晚上,苏禄平疲惫地回到家里。他已经尽了力,看来,段浩是注定要脱下警服了,苏禄平不禁为段浩的前途担忧起来。

段浩没上过警校,是武警出身,就因为枪法神,退役后才被特招到公安局的。段浩结婚后,夫妻关系一直不好,苏禄平曾问过原因,可段浩死活都不说。苏禄平不希望段浩因为这件事告别警察生涯,他是个称职的刑警。

因为“连击”事件的羁绊,苏禄平这几天一直没时间陪路海飞,都是儿子带着他到处玩。正胡思乱想,两个孩子从外面闲逛回来了,路海飞一见苏禄平就缠了上去:“表叔,给我讲讲破案故事嘛,就算是给我上上课。”

苏禄平这会儿没心情,要不是这两个小鬼,可能不会出现那些意外,便说:“干啥不好呀,非要当警察?整天还不够烦呢。”苏强不满地说:“老爸,你怎么一遇到烦心事就拿家里人撒气呀?告诉你,那天在公园,海飞早就看出那两个人不是好人,你就讲讲他们的事吧。”苏禄平被逗乐了:“是吗?说不定海飞还真是个当警察的料,那我就给你上上课。这是堂入门课,那就是,当警察要讲纪律,要遵守保密原则,不该讲的不能讲,家属也不例外。这件案子还没完呢,不能跟你们说。”

这是搪塞之词,路海飞不依不饶,又缠着表叔讲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失去保密价值的故事,苏禄平正要妥协,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是段浩的妻子叶露。叶露看了苏强和路海飞一眼,说:“我来反映一个情况。”

苏禄平马上把两个孩子赶进里屋,然后说:“你慢慢讲,我知道你这几天心里很急。”

叶露开门见山地说:“我曾经是王志林的秘书,这个你知道吧?”苏禄平说:“我还真忘了,只知道你现在是个部门经理。”

“那是王志林给我的补偿。”

苏禄平预感到有下文,没有插话,静听下去。

“我和王志林的事是那种老总和秘书之间的粉色事件,在和段浩谈恋爱前,我们就有了。”

苏禄平听了,惊得差点蹦起来,难道这是段浩夫妻不和的根源?他忍不住问:“这些段浩都知道吗?”

“他要是不知道,我也就不会对你讲了。段浩只是个小警察,挣钱不多,忙事不少,很少有时间陪我。而且,他也没啥情调。这不怪他,是我妈非要撮合我们。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说明,我结婚后,因为一直很失意,就没跟王志林断,这也是段浩不原谅我的原因。”说到这里,叶露凄婉地笑了一下,“还是言归正传吧。其实,我也想跟王志林断掉,但他不同意。有一次,他酒后向我透露,他的情妇就是自己派康铁军杀的。那女人非逼着他离婚娶她,不然就告发他。他知道,警察想查的话,肯定会查出这女人是他的情妇,为摆脱干系,他让康铁军伪装成行窃杀人,报酬是十五万。那傻小子早被整得没了精气神,为了钱就答应了。因为出门被人撞见,酬金还没拿就逃了。”

苏禄平惊讶地问:“这可是要命的事呀,他为什么给你讲这些?”

叶露继续说:“他可能是无心之语,也可能是有意威胁我,他对情人的宗旨是不娶、不分。事实上,我也的确被吓住了,再没提分手的事。王志林对钱不在乎,但怕康铁军落网后把他给咬出来,一直惶惶不安,既怕康铁军找他,又怕他不找。为此,他找黑道朋友弄了一把枪,打算哪天康铁军真的找上门,就一枪干掉他,到时就说是自卫。”

苏禄平明白了,康铁军选择大白天里在公园见面,根本就不担心王志林不来,也断定他不敢报警。偏偏王志林就报警了,从叶露提供的情况看,王志林是有意报警,他怕暗杀惹人怀疑或没有机会,便决定来个明杀,当着警察的面打死康铁军。可是,康铁军手插在裤兜里一直不离枪,他才不敢轻举妄动,难怪他挺有耐心陪着康铁军“叙旧”呢。看来,自己的假设是对的,苏禄平不由忘形地说:“太好了,你的证词非常重要。”

刚说完,他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其实,这是个意外,段浩没什么责任,主要是不久前局里办了一件错案,很被动,才在这件事上过于慎重了。如果你出来指证,不是把……你和王志林的事都暴露了?要不,这事就不往外说了?”

“我跟王志林的事在公司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叶露淡淡地说,“你还是如实上报吧,王志林是个衣冠禽兽,也是罪有应得。以前我不举报,原因很复杂,现在,康铁军死了,已经没有人证,段浩又遇到了坎,我不能再置身事外,就为段浩牺牲一回吧,毕竟是我对不起他。”

4、一波三折

苏禄平心里十分矛盾,不过,叶露的证词对案情十分重要,最终,他还是把这最新情况上报了局里。局里尊重事实,虽未对“连击”事件重新定性,但把王志林的案底做了公布,转移了舆论对“连击”事件的关注力,也没再提处分段浩的事。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天上午,有个女人闯到公安局,扯着嗓门嚷嚷:“我要举报,那个段浩早就知道他老婆的婚外情,一直怀恨在心,借狙击康铁军的机会,公报私仇,把我老公一块撂了。那个小妖精是血口喷人。”

这个女人是王志林的老婆。她对丈夫雇凶杀情妇的事并不知情,见丈夫协助警方抓逃犯,莫明其妙被打死了,很是郁闷。最初,公安局向她道歉、表示慰问,她也没打算耍泼,丈夫整日寻花问柳,她早对他没了感情。现在,见公安局把丈夫当同案犯对待,她心理不平衡了,特别是听说段浩的妻子出来举证,醋意大发,决定把这个“小妖精”也狠狠折腾一番。

这才是平地起事端呢。王志林老婆说得言之凿凿,局里也不能不当回事,责成苏禄平进行调查。苏禄平知道段浩要面子,对老婆婚外情败露的事不知该咋承受呢,就决定不绕弯子,跟段浩来个当面锣、对面鼓。

中午下班后,苏禄平把段浩叫到了一个僻静处,说:“废话我不多说了,还是听你说吧。”

“我也没什么隐瞒的。”段浩十分坦然地说,“我早知道老婆和王志林的事了,可又能怎么样?把王志林打一顿吧,家丑就公开了,我也犯纪律;把他杀了吧,不值得。用正规渠道吧,似乎也没啥正规渠道,我这小警察还真拿他这种大企业家没门。想想,就选择和叶露离婚。她没同意,就拖了下来。”

苏禄平听了,心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段浩是大度还是窝囊。他说:“说正题吧,你是不是有意一枪打俩?”段浩哼了一声:“你也太抬举我的枪法了,我就是想打也得有这能耐呀。”苏禄平连忙声明:“不是我这么认为,是局里非让我这么调查。”

“我理解。”段浩笑了笑,“就假设我是有意打的吧,那得好一阵瞄、抓机会开枪,可当时你用对讲机一下令,我的枪就响了,你认为在这个极短的瞬间,我能瞄两个目标或者他们俩正好与我成一条直线吗?”后一句是关键,苏禄平说:“那倒是,我也不相信这么巧,看来还是意外。”

为寻求一个硬结论,下午,苏禄平专门陪同局领导去请教了武警部队里的神枪手。神枪手们在分析了时间、环境等各个因素后,一致认为,此次的“一箭双雕”事件可遇不可求,概率微乎其微。

苏禄平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晚上回家后,胃口大开,自斟自饮起来。等吃完饭,路海飞又缠上了,说表叔要是不赐教,这一趟就白来了。苏禄平想想案子已经了结,而且路海飞也算是个当事人,一时兴起,就把“连击”事件中具有故事性的枝节说了。路海飞听完,说:“嗨,我还以为那两个人都是目标呢,搞了半天,一个是误杀。”苏强解气地说:“反正那个王志林也是坏人,误杀了也活该。”

路海飞摇摇头:“可是,我感觉这两个人都是被有意杀掉的,而且,不是一箭双雕,是打了两枪。”苏禄平好不吃惊:“怎么可能呢?”“子弹应该留在其中一个人的体内了吧?”“是呀。”“可我当时看到远处一片树叶突然出现一个洞,应该是另一枪打的。”

苏禄平觉得不可思议:“那间小屋当时就段浩一个人,而且,枪上有消音器,谁也不知道他打了几枪。不过,事后我们检查过子弹,只打过一发。”

“可我感觉当时那两个人跟小屋并不是一条直线,不可能一枪打倒两个。”路海飞说,“还有,既然是神枪手,干吗要瞄喉咙打呢?那目标多小呀,打脑袋或胸脯才合常规。如果不是出现偏差,那就是有意打的,好让子弹穿过去。”

苏禄平酒喝得有点多,也不知道是自己糊涂了,还是路海飞信口开河,摆摆手说:“你也别瞎分析了,我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苏禄平独自一人去了龙潭公园,在做了一番观察后,不禁哑然失笑。当时路海飞和苏强的位置离王志林和康铁军有十多米远,而路海飞所谓“树叶出现洞”的地方,更是有五六十米远,就是掉片叶子也看不清,更何况叶子上的洞,真是太荒唐了。

5、神奇的眼睛

这件案子总算过去了,也没造成大的影响,只是苏禄平落下了心病,总犯痒痒,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一枪打俩。枪不能随便试,只能去靶场。周末,趁着清闲,苏禄平把路海飞和苏强都叫上了,说:“我徇一回私,带你们俩到靶场见识见识。”

想归想,到底怎么一枪打俩,苏禄平还真没辙。放两个靶子吧,根本看不见后面的,就是打出两个相同的环数,那也是因为它们处在同一平面上,说白点,就是蒙的。想了半天,苏禄平只好放弃了,改为常规打法。五枪过后,路海飞打趣说:“看来你枪法不咋样嘛,还是个队长呢。”苏禄平自嘲道:“军人是光练兵不打仗,警察是光打仗不练兵。不过,以后我们也会加大练兵力度的。瞧,这个室内靶场就是年初专门为警察修建的。”说到这儿,苏禄平突然觉得不对头,“你怎么知道我枪法不行?”路海飞随口说:“看见的呗。一发没上靶,一发两环,一发三环,一发五环,最后一发还行,八环。”

“这可有二十五米呀。”苏禄平觉得好笑,等把靶拉过来一看,傻眼啦:路海飞说得一点都不差。跟着,苏禄平脑袋嗡的一声:难道那晚路海飞说的是真的?

苏禄平马上离开靶场,带路海飞去了医院,做视力测试。初试过后,医生有数了,在室内根本无法供路海飞施展,就把测试挪到了室外。路海飞大展神威,连续闯关,最后,视力表一直放到十九米远的地方。医生钦佩地说:“按通行的测试标准,你的视力已经超过8。0了。以前我听说最好的是7。0,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苏禄平早惊得合不拢嘴了:“这怎么可能呢?”医生见怪不怪地说:“这没什么,有特殊能力的人多啦,包括超常的视力,比如,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人。”路海飞说:“我就是从大草原上来的。”

紧接着,苏禄平又带着路海飞去了公园,竟然真的找到了那片被枪打穿的树叶。更幸运的是,苏禄平按照路海飞的指点,找到了那颗嵌进树中的弹头。

晚上,苏禄平把段浩请到了酒馆,还带了一个小陪客,路海飞。

苏禄平先把路海飞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他的神奇视力,接着把路海飞目击的情况和自己的发现说了,然后出示了那颗已经变了形的弹头,说:“如果你最初就承认打了两枪,这件事仍可按常理解释,可你故意隐讳,其意就不言自明了。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段浩显得非常平静,听完苏禄平的话后,又用欣赏的目光端详了路海飞一阵,然后说:“没什么解释的,你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略作补充吧。其实,在我知道叶露和王志林的事后,就想过要杀掉他,哦,只是想想而已,我是个警察,不能这么干,何况,还要用他来钓康铁军,我也不能因小失大。那天,你让我负责狙击康铁军,我觉得是个机会,想来个一箭双雕。可惜,想着容易做着难,两个目标与我的枪口始终不在一条直线上,偶尔缩小了偏差,我也没把握,我能让子弹从康铁军的肝脏和脊椎旁穿身而过,但不能保证打到王志林的什么部位、能否让他毙命——即便能,还得吻合开枪的命令时机,太难了。最终,我决定打两枪,这消音器可以帮我。在你下命令后,我先照着康铁军的喉管打了一枪,我要确保这颗子弹能从他身上洞穿过去。几乎在同时,我又打了第二枪。”

苏禄平有些不解:“那你怎么只消耗了一发子弹?”“春季射击比武时,我藏了一发步枪子弹,本想留作纪念,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苏禄平没想到段浩这么快就承认了,往下反而不知该说什么。第二枪使整个案件的性质发生了根本的逆转,责任远远超过“一箭双雕”,现在,如何处理这件事变成了第一难题。倒是段浩拍拍路海飞的肩膀说:“行,你小子是块料,有天赋,视力更没说的,以后就按自己的意愿考警校吧。记住,要当个好警察。至于我,也该去我要去的地方了。”

“你别冲动。”苏禄平脱口而出。他现在真有点后悔彻查这件事了,为王志林这种人搭上一个好警察不值得,只要自己守口如瓶,整件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想到这里,他劝道:“事情不一定非到那一步——不,咱们就当没有今天的谈话,案件仍按‘连击’处理,因为……因为那个王志林罪有应得。”

段浩平静地说:“我还是自首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这也是你私下找我谈话的原因,我也应该给叶露一个体面的离婚借口。”

苏禄平说:“这要公开了可一点也不体面,不仅你们家,也包括局里。有些事要全盘考虑,虽然做得不对,但说出来并不比捂着好。”小海飞早听出眉目来了,也急切地说:“段叔叔,你杀的是坏人,不应该受处罚。我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别的人知道,你们……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吧。”

段浩正色说:“海飞,你小小年纪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叔叔希望你将来做一个正直、诚实的警察。叔叔已经错了一次,不能让你表叔也犯错,更不能让你跟着学偏了。”

苏禄平陷入了沉思。是呀,不能让大人的一些复杂思想影响孩子,这对他的成长不利。他抚摸着路海飞的头,郑重地说:“海飞,表叔从这件事开头就有些不光彩的想法,因为涉及了内部人,有护短心理,刚才甚至有了渎职的念头,这是不对的。想当警察有许多东西要学,上次我已经教了你入门课,现在开始,给你讲第一课,这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要依法办案。”

2023-11-06 06: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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