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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正文:

六个曾经的学生捧着花,用久违的称呼喊我“杨老师好”。刹那间,感动、感慨,夹杂着百花井小巷的各种香扑面而来,那也是我的青春啊。

多年前,我大学毕业,在合肥一所中学做历史老师。

我所有的大学同学都是老师,因此,关于职业的选择,我没有犹豫,也没想过其他可能。

那时的寿春中学在百花井的一条小巷里。

事隔十多年,我仍记得巷口清晨鸡蛋灌饼的香,巷尾夏天中午凉面的鲜爽;它们在记忆中,和巷子里来回穿梭的孩子们的身影,清脆的“老师好”的叫声组成套餐,直至今天,每当我路过类似的小巷,还是会连锁性地想起。

第一年,我带六个班。

第二年,变成八个,即全年级。

历史老师,上午总是很清闲,而下午,则奔波在两栋楼,办公楼与教学楼间,奔波在不同班级的教室里。

我最喜欢上课前,站在教室门口做短暂停歇的瞬间,如果这时正赶上眼保健操,我就能得到更大的心理缓冲——

即便一堂课上八遍,每上新的一遍,我还是会紧张,这紧张倒不是怯场,是亢奋,是逐渐进入状态,我总像面对一场演出似的,先凝视台下的观众,不,学生,在脑海中把即将要说的话全部过一遍,再走进去,喊“起立”“坐下”,开始一堂新的课。

日后,我改行,再后来,以写作为生,常出席各种活动,做各种演讲。

我仍迷恋即将上台前短暂的紧张,好几次,我捏着话筒,偷偷告诉自己:“来,杨老师,我们上课吧。”

我的学生可爱至极,六百多个孩子,我都能叫出名字;但我还是在课堂上,被他们气哭过一次。

那是一年的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纪念日。

我先上了十五分钟课,介绍背景、做铺垫、渲染气氛,再播放纪录片影碟。

黑白电影的画外音严肃、悲怆。

可是课堂上还是有人把这当儿戏,笑了起来。

我走过去,制止他,而笑声并未立刻停止,大家被笑的人吸引,视线从纪录片上转移,叽叽喳喳,我忍无可忍,竟当场哭了起来。

这半是因为场面失控导致的情绪失控,半是因为对自己授课水平的怀疑:难道我对大屠杀的介绍不足?气氛渲染的火候不当?

总之,课是没法上下去了,纪录片继续放,我离开教室,由课代表代为监督。

但两天后,轮到下一堂课,我再走进这间教室,却惊呆了。

黑板中央挂着一大朵手工制作的白花,像清明节参观烈士陵园时做的那种,但比那还大;黑板上写着:“纪念南京大屠杀死难者,杨老师,对不起。”

学生们表情肃穆,真的像在烈士陵园,上一堂课笑的人站在墙角,脸冲着白花,做道歉状。

据说,我哭着离开课堂后,他被全班同学围攻,也哭了。

俱往矣,这些都成为笑谈。

几乎每个后来和我联系的学生,都会提到这件事儿。

“哈哈哈,杨老师,你被我们气哭过呢!”

“哈哈哈,杨老师,听说,你在八班被气哭过?”

所谓“后来”,分不同时段。

2003年,我考上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离开合肥。

此后,一些学生和我保持联系,我们分别用QQ、MSN、微信聊着,分享彼此的成长。

另一些学生,我们不断在微博、豆瓣、人人网,发现彼此。

有时,我回到合肥,会在街头巷尾碰到以前的学生;有时,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出现在我的活动现场。2015年,我在安徽图书城签售新书,六个曾经的学生捧着花,用久违的称呼喊我“杨老师好”。刹那间,感动、感慨,夹杂着百花井小巷的各种香扑面而来,那也是我的青春啊。

前几天,我来上海出差,和几个学生聚餐。

我比他们大十岁,如今,他们也成为职场的中坚力量,大多数已有自己的家。

一个学生,叫卫青,他说:“杨老师,你还记得吗?初中时,你上到汉代将军卫青那一课时,让我上台去讲,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自豪。前不久,我真的去了卫青墓,在他的坟前,我流泪了,想起当年上讲台的自豪,觉得不能辜负父母给我起名的初衷。”

2023-11-06 1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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