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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民宝藏

正文:

  惠民宝藏
  
  陈忠儒(壮族)
  
  明朝末年,龙东县县民在修建河渠时,从河泥中挖出了一块大石碑,碑上有文:“惠民宝藏,藏老莲洞中,取之修河建渠,贪者勿占,切记!”文末注:“宋末惠南使王因佑于龙东县溃兵之日刻此碑于龙东河边,今绝命于此,碑文与残躯沉于河中,后代辖地官民兴建水利必挖此河,碑文见日,宝藏惠民。”此碑文一出,惊动了州府。州府便叫来文人史官,辨其真伪。史吏考证:宋朝末年,龙东县确有一个惠南使叫王因佑的,在龙东县任职期间,他负责水利修建,事先筹备了一大笔建渠款,但因元兵到来,建渠之事被迫休止,王因佑于元兵到来之日投河自尽,至此,那批建渠款不知去向。此考证一出,龙东县里是沸沸腾腾。官府曾下令不许民间寻宝,但官府寻了三年也未能找到宝藏,便放榜民间,鼓励官民一路寻宝。于是民间纷纷加入寻宝行列。
  
  一日,一名衙官来到州府报告,说藏宝处已找到,但未能取出宝藏。州府顷刻带上人马,往藏宝之处去了。
  
  原来,碑文上说,宝藏藏于老莲洞中,官府翻遍旧书典籍,寻遍名山重阿,也未能寻得个叫老莲洞的山洞,迫于无奈,才求助于民间。之后发现此洞的是一名老水工。那老水工听闻碑文后,当日来到县衙,说老莲洞其实就是龙东河东岸崖壁旁的一个山洞,这山洞洞口小,但洞身大,不易被发现,又处于崖壁边缘,自古以来未有人命名,只是做水工的人,常连夜在外施工,栖息于洞穴之中,凡碰到无名洞口,都依洞口旁物名给洞命名。这个崖壁下是龙东河,河里以前有许多莲花,枝繁叶茂,只是近年修水渠,为便于大船往来,把莲花给拔了,所以此洞叫老莲洞也合情公道。县令听后,便带人前往,果然找到了这个洞。洞里一丈处有一个铜门挡住去路,铜门上写着:“宝藏藏于门内,开此锁,推门取宝,建渠惠民。”字的下方有一个很大的铜锁,铜锁旁有一个木箱,箱子旁边的石板上写着:钥匙在此。县令令人打开木箱,里面有几十把钥匙,县令亲自叫人试着用每把钥匙去开铜锁,无奈几十把钥匙轮换着试了两天两夜,铜锁始终未被打开。县令急了,这才报告知州。
  
  知州到来,见县令满头大汗地试着开锁,心中一个闷气,说:“县令,你是不是想自己拿走宝藏啊!”县令唯唯诺诺地说:“岂敢岂敢,小县只是惠民心切嘛,惠民心切!”知州哼了一声,径直走到铜门旁,夺过县令手上的钥匙,也一一试着打开,无奈铜锁毫无反应。知州急得满头大汗,嚷嚷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时有官兵说,干脆把门炸了。县令顿时脸色大变,说:“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小县曾估计过,若用炸药炸开此门,此洞上壁石必压下来,把洞口塞得更严,更甚的是,这洞在崖壁旁,炸开了宝藏掉入河里,龙东河这一段是最深的,宝藏散落,不易打捞啊!”知州阴阴一笑,说:“要是能炸开,你也不会通知本州了是吧?”县令忙道:“岂敢岂敢!”知州此时也无奈,捻一捻胡子,寻思了一会儿,说:“此洞由民间寻得,当寻得民间聪明者打开,赶紧把寻得宝洞之事通知县民,能打开此门者,重赏!”
  
  知州这么一说,不到一天的时间,山上山下和洞穴旁都挤满了人。一些名门望族子弟争相去开铜锁,无奈依然打不开。这时,一个小伙子扶着一个老人来到洞口,那老人说道:“此洞是我找到的,且让我来试一试!”知州立马传话让老人出来。老人走路不便,便由其孙子扶着。这时大家都围了上来。老人来到洞里,看着铜门上有字,问旁边的孙子:“云儿,上边写的何字?”那叫云儿的照读了铜门上的字。那老人听罢,对云儿说:“云儿啊,修建水渠可是我一生之夙愿啊,我寻得此洞,莫非我与此宝有缘?门上说了如何打开此锁,我且去打开看一看。”那云儿“嗯”了一声,扶那老人走到铜门旁,老人不用钥匙,一拧那铜锁,铜锁“咔”的一声,就打开了,人群一阵哗然。此时知州马上挥手下令:“切莫乱动,由官府推门取宝!”但围观的人岂能岑寂,纷纷嚷道不许独占,另有人说:“此宝藏由民间寻得,又由民间之人打开,必须用于惠民之事,否则同归于尽,一同掉下龙东河也在所不惜!”水工老人也举手赞成。知州转了几下眼珠子,说:“龙东县民们,本州是来替本县县民取宝的,碑文上说,此宝取之惠民,本州定会用宝藏来修建水渠的。”县令听罢马上也大声传呼:“本县用意也正是如此,现在建水渠正是急用之时,请县民们相信知州!”知州听罢瞟了县令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县令心领神会,又持续安抚民心,说绝不会贪此宝藏,定遵藏宝之人遗愿之类的,还和当地的县民们滴血为誓。终于,人群意见统一,赞成官府推开铜门,取出宝藏。
  
  几个官兵用力推开铜门,只见铜门里一块黑布把里洞全都挡住了,黑布中心写有两段字,上段写:“能打开此锁者,实为忠厚忠实之人,铜门铜锁本未上锁,手开便可入内,门旁木箱钥匙是假,此门内有暗关,凡钥匙碰到铜锁者,门内暗关自会启动,铜门从内锁住,伟人力所不能入也。然,遇上忠厚忠实之人,未想到开锁必用钥匙,见铜门上字‘开此锁,推门取宝’,便会照说而做,打开铜锁。”
  
  读完上段字,知州、县令和曾经试着打开铜门的名门望族子弟们都面红耳赤。
  
  但人们的目光很快就留意到下段文字,下段写道:“得宝藏者,定当三日之内熔金马为元宝,用于修建水渠,若贪为己用,每隔三日,定有血光之灾!”文末注:“王因佑集款建渠,因元兵即到,为防元兵掳财,藏宝于此。”
  
  知州寻宝心切,看完此文,便令官兵扯开黑布,探个究竟。黑布扯下,顿时一阵奇香扑鼻,黑布后赫然站立着一匹金光闪闪的大金马。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照下,洞口一片金黄。人群马上又哗然起来。知州大叫:“宝藏寻得,待运往县衙,本州当遵循因佑公遗愿,兴建水渠!”县令附和:“本县当和知州共行大计,若无信誉,定受血光之灾。”见知州和县令信誓旦旦,人群哗然声也逐步消去。知州便令官兵用黑布裹住金马,灵敏运回县衙。
  
  第二日,衙役贴出官文:“昨日金马运往州府,半途遭劫,金马受抢,官府正通缉要犯,待寻回金马,定用于修建水渠。”县民一片哗然,都说官府贪财,为据金马为己有,强寻说词等。但县衙官兵林立,谁也不敢和官府作对,县民发完牢骚,也只能打道回家,各务农事。
  
  第三日傍晚,正当人们还在议论知州县令贪占宝藏一事,龙东江西岸的山头忽现一片红云,往县衙方向飘去,待到县衙上空,红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消逝,只听见县衙内传来阵阵惨叫声,如鬼哭狼(wolf)嚎一般。但过得半个时辰,县衙里骤然静下,那片红云又出现在县衙上空,慢慢飘回龙东江西岸的群山之中。
  
  人们闻声赶到县衙,只见县衙大院和公堂上散乱着上百具官兵尸体,每具尸体都干如柴木。人们推开县令内堂大门,只见堂内摆着一匹大金马,香气扑鼻。在金马旁边有两具身着知州官服和县令官服的尸体,定是知州和县令无疑。
  
  此事传开,人们纷纷赶来县衙看个究竟,老水工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景,老人感叹道:“因佑公曾留下话说,得宝藏者,定在三日之内熔金马为元宝,用于建渠,若贪为己用,每隔三日,受血光之灾,看来这是报应啊!”如此情景,人们不禁心中打战。此时,有人说道:“现在宝藏该如那边置?”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老水工说:“因佑公说过,得宝藏要用于修建水渠,我们遵因佑公遗愿,定不会有事儿,因佑公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大家都觉得老水工说得在理。于是几百号人一路把大金马抬到熔金处,叫来工匠,开始熔金。
  
  金马放入熔炉,工匠扇风加火,两个时辰过后,金马尽被熔掉,一道道金水流入元宝模块,变成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正当人们欢声雀跃时,一个清洗熔炉的工匠大呼起来:“熔炉里有个盒子!”大家的目光一下又聚集到盒子上。工匠看了看盒子,说,这盒子是西域玄铁制成,比黄金耐熔,熔黄金需要两个时辰,要熔这玄铁需要四个时辰,所以黄金熔了此玄铁盒子还在。工匠打开盒子,见里面有一块玄铁板,板上刻满了白色的字。
  
  大家都对这字好奇起来,便叫识字之人念了出来。因板上的字都是用书语写成,许多未上过私塾的人都听不懂,所以念书的人读完铁板上的字后,又给大家注释说:“盒子上这些字是王因佑留下的,他说,他用二十年筹集了建渠款,正要大兴水渠时,不料元兵已打到临县,眼看龙东县很快被元兵占领,他担忧建渠款被元兵掳掠,所以在元兵未到达前一个月,他命手下工匠把筹集来的钱财换成黄金,制成金马,并设计暗关,藏于老莲洞中。他说,元兵到来之日,他将和手下自绝于龙东河,以表对当朝之忠。自绝前他在石碑上刻文,留下宝藏线索,这碑与他一同沉入龙东河,先人们修建河渠,定会挖掘这条河,石碑会再见于世。”
  
  大家听罢都对王因佑的为人竖起了大拇指。此时不禁有人问起:“那因佑公不怕元兵找到宝藏吗?为何又把钱财制成金马?”
  
  念书之人一笑,说:“切莫着急,这在因佑公留下的字里都已有说明。”然后又往下说:“元兵每过一县,掳掠成性,故不会修河建渠,也就挖不出石碑。因佑公说,将来发现此石碑的定是个经验丰厚的水工,否则不会发现老莲洞。”大家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老水工,老水工连连摇头说:“要不是长年累月的在外栉风沐雨,还真不知道水工对山洞的命名啊!”
  
  念书人持续说:“因佑公把钱财熔成金马,是为了把钱财拧成一块,否则钱财聚集,待发现之日,人们贪欲过旺,哄抢而走,再筹集就难上加难了。”此时有人不禁问道:“那因佑公不担忧金马被人独占吗?”
  
  念书人看着王因佑留下的书文,钦佩之色溢于脸上,说:“因佑公早料到,在宝藏发现之时,定是官府之人和民间之人聚集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想独占金马,实属不易。因佑公说,他死后,后代的人若大兴水渠,必会有人看到石碑,石碑巨大,几十人以上才能抬起,碑文上的字被那么多人看到,藏宝之地已经不是秘密。但只有经历丰厚的水工才能找到老莲洞,能找到老莲洞的水工,会是个把修建水渠之事当为己任的人,否则不会长期在外栉风沐雨,也就不会懂得水工对洞口的命名,这样的水工,值得信赖。因佑公说,水工找到老莲洞后,必会通知官府,因为只有官府才能聚集民力大兴水利,才能了却水工一生之愿。”念书人说到此,老水工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念书人往下说:“因佑公料想到官府之人平日锁住钱财,家中必有宝箱宝柜,为防人盗窃,定会配有锁头和钥匙,他们万没想到铜门的铜锁其实是个并未上锁的锁头,如此一来,官府打不开门,只能求助于民,因为民间必定会有不贪财而忠厚忠实之人。这样,宝藏发现之日,官府之人和民间之人都搜集聚于宝藏处,想独占金马,难于登天。”
  
  这时有人一声长叹:“因佑公一片苦心啊,可惜知州和县令依然妄想着做那难于登天的事儿啊!”念书人哈哈一笑道:“因佑公也早有防备,所以才有了之后的血光之灾!”大家一听“血光之灾”便竖起了耳朵。
  
  念书人持续说:“因佑公料想到,发现金马后,会有人起贪念,在众目睽睽下,有此胆量者唯官府之人。所以他在制成金马后,在金马上涂上蝠滕香。蝠滕香是一种西域奇香,是吸血红蝙蝠(bat)的诱料,蝠滕香一日能飘十里。在龙东河西岸的群山中,有许多吸血红蝙蝠,在我县县衙居地,离龙东河西岸有三十里地,因佑公知道,金马若被官府贪占,官府为避人耳目,不会于短时内运往外地,必将先留在县衙里,蝠滕香在县衙里飘至龙东河西岸的群山正好三日即到。”
  
  此时人们终于才晓畅,那日从龙东河西岸飘来的一片红云,原来是吸血红蝙蝠闻到蝠滕香的气味,集结成片,往县衙飞去。事先县衙里的人慌成一片,吸血红蝙蝠见人就咬。待吸饱人血后,吸血红蝙蝠就飞走了,所以才会有一朵红云从县衙上空飘至龙东河西岸山群之中。那金马原在老莲洞中,因有铜门和黑布挡住,香气不外泄,也就不会引来吸血红蝙蝠了。
  
  这“血光之灾”原来是这么回事。但不禁有人问:“那因佑公为何说若不熔金马,每隔三日便有血光之灾,难道昔日不熔了这金马,隔得三日还会有吸血红蝙蝠飞来?”念书人说:“正是,吸血红蝙蝠每吸一次人血,能保三日不被蝠滕香诱引。”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另有人问:“那这蝠滕香的香气现在怎么就没了呢?”念书人说:“这蝠滕香一遇高温,香气自会除去,金马被熔后,蝠滕香的香气也就闻不着了。”
  
  听完念书人说完,大家都被王因佑的大智大慧所折服,更被他建渠惠民之心所感染。至此,再没有人敢去贪占这笔钱财。一个月后,新县令到任,听完县民们说起这宝藏之事,当即下令开漕建渠,因有王因佑留下的建渠款作补给,龙东河河渠于三年后建成。为怀念王因佑功德,人们把这渠命名为因佑渠,把老莲洞命名为惠民洞。

2023-11-04 02: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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