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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为何钟爱稼轩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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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毛泽东的诗创作受唐代诗人李白影响最大的话,那么,对毛泽东的词创作影响最大的当属宋代词人辛弃疾(1140—1207,号稼轩)了。

辛弃疾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词人,令毛泽东十分敬重。特别是辛弃疾的《稼轩词》,毛泽东不仅品读得最多、吟诵得最多、书写得最多,而且在自己的词创作中还成功地借鉴了以辛弃疾为代表的稼轩词派的创作风格和艺术技巧,其特点是豪放而不失含蓄。

据罗章龙等人回忆,毛泽东早在青年时代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读书时,就曾经和同学们一起,寻访过当年辛弃疾在长沙组建“飞虎军”时的营房遗址,对这位爱国英雄表示出了缅怀敬仰之情。

1929年毛泽东在苏区养病时,在福建上杭,他曾教妻子贺子珍学习诗词。他写给贺子珍的第一首诗词,就是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抄好后,他还仔细地向贺子珍做了讲解。

1947年国民党重点进攻陕北,毛泽东率中共中央机关主动撤出延安,转战陕北。在沙家店战役前夕,毛泽东在行军途中休息时,吟诵起了辛弃疾的《定风波》,随后还向随行人员讲解了该词的意境,表现出了革命乐观主义的情怀。

新中国成立后,1957年3月20日,毛泽东乘飞机由南京赴上海。经过镇江上空时,毛泽东想到了南渡后在镇江写下许多词作的辛弃疾,便在飞机上挥笔书写了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随后,他又向身边工作人员林克等人讲解了这首词,还指出了词中“不尽长江滚滚流”和“生子当如孙仲谋”两句的出处。

1964年8月24日,毛泽东同周培源、于光远等人谈论哲学问题,在谈到哥白尼时,特地提到了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嫦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他说,从词中写的“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来看,辛弃疾已经意识到了月球是绕地球转的,就像哥白尼发现地球绕太阳转一样。

1974年至1975年,毛泽东因患老年白内障已经不能阅读了,文化部特地为他录制了一些配乐诗词朗诵,其中毛泽东最喜欢的就是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据毛泽东身边工作人员张玉凤回忆,每当他听到该词,就陶醉于凝神沉思之中。在杭州治疗眼病时,他还多次对身边工作人员吟诵过辛弃疾的《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1975年5月3日深夜,刚从外地回到北京的毛泽东,在中南海住地召集政治局委员开会。毛泽东做了“三要三不要”(即“要搞马列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和批评“四人帮”的重要讲话。讲话最后,他提到三国时吴国的孙权,并且吟诵了辛弃疾《南乡子》中的最后两句,并特意把最后一句“生子当如孙仲谋”改成了“当今惜无孙仲谋”。然后,他又让在座的叶剑英背诵了一遍《南乡子》全词。

1976年9月毛泽东去世后,工作人员在整理其藏书时,发现毛泽东生前圈画过许多古代诗词名家的作品。词人中有苏轼、秦观、李清照、辛弃疾、张孝祥、萨都剌、纳兰性德等等,其中圈画最多的是辛弃疾,达98首之多。辛弃疾存词600余首,毛泽东圈画了约六分之一。一部中华书局1959年出版的辛弃疾《稼轩长短句》,毛泽东就圈画了60余首。对他特别喜爱的作品如《破阵子》等,不仅画了大圈,还在圈中加了一个点。有的作品上不仅有红笔圈画,还有黑笔圈画。可见许多作品他曾反复阅读、圈画过。有的地方毛泽东还用笔纠正了原刊本的错字,可见他阅读之仔细认真。

毛泽东生前曾经书写过许多古代名家诗词,从1984年出版的《毛泽东手书古诗词选》中可以看出,毛泽东书写的诗中,最多的是李白;书写的词中,最多的则是辛弃疾,计5首。这5首词是:《太常引·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

由此可以看出,毛泽东从青年时代到晚年,对辛弃疾一直是特别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说,是伴随了毛泽东的一生。毛泽东生前同身边工作人员谈到辛弃疾词时,曾经说过,辛弃疾的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慨”。曾有人在回忆录中说,这是毛泽东对稼轩词做的评语。其实这是一个小误会。这句话原出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毛泽东只是引用了前人对稼轩词的评价。但这也可以说明,毛泽东是赞同前人对辛弃疾的这一评价的。

另外,我们从毛泽东许多诗词中,都可以看到稼轩词的“影子”,例如:从毛泽东《贺新郎·别友》“挥手从兹去,更哪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中,我们可想到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的“绿树听鹈鴂,更哪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从毛泽东《念奴娇·昆仑》“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中,我们可想到辛弃疾《水龙吟》的“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从毛泽东《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中,我们可想到辛弃疾《念奴娇·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的“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从毛泽东《送瘟神》“华佗无奈小虫何”中,我们可想到辛弃疾《定风波》的“人生亡奈别离何”;等等。

当然,毛泽东对稼轩词的借鉴和点化,绝不是简单的模仿和借用,而是他熟读稼轩词,完全消化后信手拈来的结果。特别是他能够根据自己作品的需要,灵活运用,并且使境界得以提升,意象更趋完美了。

毛泽东之所以如此钟爱辛弃疾的词,是因为他与稼轩词中表现的精神世界在许多地方是相通的。辛弃疾的词,具有深沉而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具有“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和强烈的使命意识,具有自觉的社会批判意识和强烈的反传统精神。这一切,恰恰也是毛泽东的精神追求。另外,辛弃疾词中那种尚武的军人气概、旷达的情怀,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的思索等,也都是毛泽东诗词所经常表达的主题。这种相通,不是狭义的“英雄相惜”,而是对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一种认同。

2023-11-06 20: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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