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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计惩治恶财主

正文:

清光绪十一年,胶东地区大旱。从过了年一直到立夏,老天爷滴雨未下。水塘干得到处裂开了口子,水井也干涸了,老百姓的饮水成了大问题。

龙山镇的东面有座山叫二龙山,山脚下有个泉眼,尽管到处旱得冒烟,唯独这个泉眼却细流涓涓,汩汩不断。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排着长队到这里来取水饮用。

镇子最东头住着一个大财主叫贾德旺,心狠手辣,为富不仁。他从这个泉眼中看到了发财的机会,就指挥几个家丁在泉眼下方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将泉眼中流出的水蓄了起来。老百姓想要取水必须交钱,五文钱一桶,不交钱就不准取水。老百姓这下不干了,一起去找贾德旺理论。大家七嘴八舌地冲他嚷嚷道:“姓贾的,你凭啥把水给蓄起来,泉眼是你家的啊?我们喝水还要花钱,哪有这种道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贾德旺并不搭理他们,冷笑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便看到眼前的一条流浪狗应声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望着狗头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大家吓坏了,赶紧回头一看,只见贾德旺身后站着一个家丁,家丁手里端着一杆火枪,枪口正往外冒着青烟。

贾德旺指着地上的死狗,慢条斯理地对大家说:“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王法!”说完,他又冲身后的家丁说,“他们谁敢闹事,你们就用火枪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这年头,打死个人和打死条狗没啥区别!”

人们这下害怕了,垂头丧气地走了。

就这样,两个多月下来,贾德旺靠卖水挣了一些银子。人们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期间曾有人偷偷跑到县衙告状,不但没告倒贾德旺,反而被县太爷打了一顿板子。他们哪里知道,县太爷早就让贾德旺用银子给喂饱了。

这天中午,贾德旺坐在蓄水池旁的树荫下,一边喝茶乘凉一边看家丁卖水,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时,附近高家庄一个叫小翠的姑娘提着罐子来取水。她没带钱,被负责卖水的家丁推到一旁臭骂了一顿。小翠急哭了,正不知如何是好,贾德旺冲她招招手,把她叫到了自己身旁。贾德旺瞪着两只色眯眯的小眼睛,对小翠说:“你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吗?取水需要花钱的!”

小翠着急地说:“贾老爷,我娘生病了,刚从药铺抓来药,正等着水煎药呢,可我家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能不能先赊着?等我家有了钱马上还给你!”贾德旺没吭声,上下打量着小翠,良久才皮笑肉不笑地对小翠说:“赊给你水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翠问道,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你让我亲一口,我让你家白吃一个月的水,哈哈哈!”贾德旺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小翠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跑了。她没回家,而是一头钻进了路旁的枣树林。坐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她越想越觉得悲伤。弄不到水,就没法给她娘煎药。她娘不喝药,病就好不了,就会死去。唉,我的老天爷,你咋就不可怜可怜穷人,痛快地下一场大雨啊!最后,小翠把心一横,与其看着娘受罪,不如死在她前头算了!

这样想着,小翠就把腰带解下来,系在歪脖子树的树枝上准备上吊。

这时,一胖一瘦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打此路过,钻进枣树林打算解手时看到小翠要寻短见,就赶紧跑过去把她救下来。听完小翠的哭诉,那个胖子对她说:“孩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碰到困难应该想办法解决嘛,哪能轻易寻短见呢?你这样两眼一闭走了,倒是痛快,可你想过你娘吗,她咋办?”小翠听罢泪流满面。

那个瘦子安慰了她几句,从怀里掏出来二两碎银子给她。小翠不要,那个瘦子硬是塞进了她手里,告诉她这钱不白给她。小翠听了一头雾水,还是不要。瘦子笑了笑,把银子放进她的水罐里,然后和那个胖子走了。第二天上午,这两个商人走进了贾德旺家的大门。胖子指着瘦子对贾德旺说:“贾老爷,我叫赵发,他叫赵财,我们是哥俩儿,今天冒昧造访,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贾德旺一听有生意做,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赵发笑了笑,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在县城开了一家赵记白酒酿造作坊,可由于天旱,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听说你这里有水,所以我们就想把你那个池子包下来,为我们酿酒供水。贾老爷,你觉得怎么样?如果可行,你就开个价!”贾德旺歪着头想了想,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打算给多少?”

赵发伸出五根手指头冲贾德旺晃了晃,回答道:“每月给你白银五十两,如何?”

五十两,这也太多了啊!贾德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把水卖给那帮穷光蛋,每月连二十两银子都卖不了,可人家呢,一出手就是五十两,真不愧是从县城来的大老板啊!他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转着两只小眼睛,从鼻腔里挤出来三个字:“有点少!”

赵发看了一眼赵财,赵财冲他点了点头。赵发又伸出五根手指头:“再加五十两,行就行,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行行行,一百两,成交!”贾德旺咧开大嘴,忙不迭地说。

赵发取出一份契约和几锭雪花银,放到贾德旺面前,说道:“行就把这契约签了吧,这是这个月的承包费。”

贾德旺两眼死死盯着那几锭白花花的银子,也没仔细看契约的内容,就在后面签字画了押。

又过了一天,贾德旺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闭目养神,一个家丁从外面跑进来,慌里慌张地说:“老爷,大事不好了!”“怎么了?”贾德旺睁开眼,问道,“是不是那帮穷光蛋又闹事了?”

“不是,不是!”家丁使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咱家水缸里没水了,刚才我和钱二去蓄水池那里打水,可看管水池的人愣是让先交钱,不交钱就不让打水!”贾德旺站起身,怒道:“反了,反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走,看看去!”

两人快步来到蓄水池前,贾德旺仔细一看,原来是赵发哥儿俩。他指着赵发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姓赵的,这个蓄水池可是我家的,难道我家用水也要交钱吗?”

赵发笑了笑,回道:“蓄水池是你家的不假,可现在已被我们承包了。再说了,当初签契约的时候,并没约定你家用水不用交钱啊!”

贾德旺听罢一下愣住了,赶紧让家丁跑回家拿来契约一看,不禁叫苦连天。唉,当初光想着收银子了,竟然没仔细看契约的内容!他稳了稳神,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不交钱呢?”

赵发把脸一板:“不交钱就甭想取水!”

贾德旺冷笑了几声,冲身后的家丁挥了挥手,那个家丁飞快地跑了。不一会儿,三四个家丁凶神恶煞般地跑来,每人手里端着一杆火枪。贾德旺洋洋自得地说:“敢跟老爷我玩横的,你们还嫩了点儿!”

“是吗?我看不见得吧!”赵发硬气十足地说完,也冲身后挥了挥手。只见几个小伙子从石头后面站出来,竟然推着两门红衣大炮。

贾德旺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红衣大炮的威力他见识过,当年县衙派兵围剿附近山上的劫匪,他去慰军,亲眼看到官兵一炮打过去,劫匪固若金汤的寨门就被轰塌了。如今这两门大炮要是一起发射,还不瞬间把我家老宅给轰没了啊!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年头,拥有这种红衣大炮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朝廷的官兵,另一种是山上的劫匪。很显然,这伙人不是官兵,可看上去也不像是劫匪啊,再说了,山上的那伙劫匪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消灭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后面有什么靠山呢?

贾德旺正在那里发呆,赵发又开口说话了:“怎么样,贾老爷,你那几杆火枪能干过我们这两门大炮吗?”贾德旺低下头不吭声了。赵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对那几个小伙子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其他人取水一律免费。贾老爷家取水,二两银子一桶!”

贾德旺听罢,气得直蹦高,说:“凭啥别人免费,我们家不免费?而且还二两银子一桶,你们抢钱呢?”

赵发没再理他,亲自动手调整大炮位置,将炮口对准了贾德旺的宅子。贾德旺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对赵发说:“行,算你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铁青着脸走了。

回到家,贾德旺写了一封信,派家丁火速给县太爷田仁送去。谁知,过了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那个家丁竟然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哭丧着脸说,出镇的两个路口都安上了大炮,还有好多人把守,他没敢过去。

贾德旺知道这又是赵发哥儿俩捣的鬼,恨得牙根直痒痒,可又拿他们没辙。唉,看来咱斗不过人家,只能花钱买水了!可他家祖孙三代加上雇佣的家丁、丫鬟、老妈子,不下二十口人,还喂养了十多头大牲口,光喝水一天就得二十多桶,再加上做饭洗涮,又得五六桶。一天下来,光买水就要花五十多两银子,把贾德旺给心疼得整天茶饭不思。

而赵发和赵财,好像故意和贾德旺过不去,拿着从他这里赚来的钱,从外县雇来一支打井队,在镇子外干涸的水塘边打了三口深井,打出水来,免费供给老百姓饮用、浇庄稼,着实解决了附近老百姓的燃眉之急。贾德旺也想效仿他们,雇那支打井队在自家院子里打口深井,可那支打井队只听赵发哥儿俩的指派,愣是不伺候他。贾德旺气得在心里发狠:“你们给我等着,咱们秋后再算账!”

一个多月后,老天爷终于下了一场大暴雨,湖里、河里的水全都满了。那个蓄水池没用了,赵发哥儿俩带着手下的人连夜撤走了。

贾德旺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去几十里外的县衙向县太爷田仁诉说“冤情”,并孝敬上一百两银子,请田大人为他做主,追回损失。田仁听罢,马上派人进行调查。可调查来调查去,整个县城根本就没有什么赵记白酒酿造作坊,也没有赵发、赵财这两个人。

其实,那个赵发的真名叫孟洪,赵财的真名叫陆涛,两人是从京城来的生意人。那天两人在枣树林救下小翠后,决定整治整治贾德旺。他们知道,像贾德旺这样的大财主,一般都会和当地官府沆瀣一气,去告肯定告不倒他。于是,两人请来两名纸扎匠,指导他们用秫秸扎了几个炮身,炮身外表糊上纸,刷上一层黑漆,再装到木头架子上,就成了以假乱真的红衣大炮。正是这几门“红衣大炮”,孟洪和陆涛成功实施了他们的计谋。

贾德旺在蓄水池旁的石头上看到那两门被大雨淋得现出原形的“红衣大炮”后,气得当场吐血,在炕头上躺了大半年才痊愈。

2023-11-06 07: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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