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县太爷去偷莫尔根勃的供品,虽然受了惊吓,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把金银首饰弄到手,也觉得巴拉根仓是个机灵能干的人。他贪心不足,回来后又盘算起如何偷张员外的珍宝如意的事。他正在琢磨对策时,发生了一件事。
张员外老两口虽说是很有钱,可就是身边没有传继祖业的男儿,只有一个独生女。离县城西南六七里远,有个王家庄。王家庄住着个王员外,他有个独生子。几年前,张员外和王员外两家就谈定了婚事。可事情很不凑巧,这年春天,王员外得暴病去世。过了百天,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员外郎的家业后,决定就在这个月成亲。
对于张、王两家来说,这门亲事非同一般,两家自然不惜一切准备婚事。尤其是张员外,陪女儿的嫁妆,不说田地、牲畜、金银财宝和服饰有多少,就连祖传的如意也决定给女儿陪嫁。
贪财的县官听了这消息喜出望外,心想:趁着办婚事的时候人多手杂,可以混水摸鱼,偷取如意。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于是,县官把巴拉根仓找来商量对策。县官说:“兄弟,如果把如意弄到手,你我二人就能享一辈子福啊!”
巴拉根仓心里想:县太爷认我做义弟,是想发财呀!于是,他满口答应:“行,我想办法把如意偷来。不过,王家庄我没有去过,再说要偷这么贵重的宝物,我一个人也不行,得有个帮手。”
“那么……”县太爷想到上次盗供品时的情景,“我给你找一个熟悉王员外家情况的人,跟你去。”
“不,不行啊!”巴拉根仓说,“你想想,你是县官呀!干这种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再扯进个人进来,万一事情败露,对你不利呀!再说,银白眼红,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等偷来了那个无价之宝后,你派去的那个人见财起了歹心,你我不但空忙一场不算,说不定还要吃官司呢!我看这事不能用外人,就得你我同去才行。”
听了巴拉根仓的话,县太爷心里犯了难:去吧,怕被人抓住;不去吧,巴拉根仓说得有理。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出路,他就说:“贤弟,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去,不过有句话说明白,事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可不能把我扯进去。你要是发誓,咱俩一齐去。”
“好啊!”巴拉根仓听了县太爷的话,气得肺子都要炸了,心想:我先答应了他再说。于是,他冲着寒剑利刃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绝对不牵连哥哥!”
到了红日落山的时候,哥儿俩都换上夜行衣——上穿百扣紧身黑褂,腰系丝织宽带,足登软帮布鞋,头裹黑色丝绸巾,怀揣双刃匕首,走出县城,直奔王家庄。黄昏过后,兄弟俩便来到了王家庄。这时,王员外家的婚宴刚散,客人们正往回走,全村熙熙攘攘, 一片欢腾景象。按那时候的规矩,贵客回家,新郎必须陪送到村口作揖送别。因此,新郎小王员外一会儿陪他大舅到村西头,一会儿又陪同岳父家大婶到村东头。
巴拉根仓跟着他干哥刚进村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正在送客的新郎小王员外。
“咿!”巴拉根仓一见小王员外就认出来了,“好你个仇人!”他差一点扑上去跟小王员外撕打起来。
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在两三年前,这位新姑爷仗着他家有钱有势,横冲直撞,每次路过巴拉根仓家的园子,都要带领一帮侍从、轿夫走进瓜地挑着好的吃个饱,不但不给分文,临走还要驮上瓜。巴拉根仓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穷庄户人,对这位阔少爷的所作所为不敢吱声,白吃亏,干叹气。所以,巴拉根仓从小就认识这个小王员外,早就怀恨在心,想着有朝一日非报这个仇不可。正是冤家路窄,偏巧今天在这儿碰上了他,一下勾起了巴拉根仓的旧仇新恨。报仇的时候到了!他暗暗下定决心,就跟县太爷进了村。
尽管天时已晚,正在办婚事的王员外家门庭敞开,人来客往,出出进进,一刻不停。县太爷和巴拉根仓就混杂在来往的客人中间,走进王员外的院子。眼下,如意已放在洞房里新娘的身边。他们要动手,只好等到酒宴消停,人们入睡之后。因此,县太爷和巴拉根仓只好找个墙角蹲着。
大户人家的婚事非同一般,七大姑八大姨,来吃请的人多得很。这间的酒席刚撤,那间又有一拨人入席。喝醉的人,这个吵,那个闹,一直吵闹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巴拉根仓和县太爷因为赶路再加上在墙根下蹲了大半夜,肚子可有点饿了。巴拉根仓硬说要吃点东西再动手。县太爷拗不过弟弟,两人就进了厨房。财主家办婚事,准备下的酒肉、饭菜多得很。
“咱俩先点上灯,找点好菜吃吧!”巴拉根仓提议说。
“不行!”县太爷吓得忙拦住,“会被人看见的。”
“黑灯瞎火地乱摸,碰了碟碗,撞倒了盆罐,叮当一响,那才容易被人家发觉。咱们点上灯,大大方方地吃喝,谁也不怀疑咱们。”巴拉根仓说。
县太爷一想,有道理,便同意了。
这样,哥儿俩在厨房里点上灯,在里间炕上摆了一桌鸡鸭鱼肉,又端来一壶酒,就像是赴宴的贵客,大吃二喝起来。不过,县太爷心里总是平静不下来,生怕被人发现,酒喝着不香,肉吃着咽不下。可是,巴拉根仓却满不在乎,猛吃猛喝不算,还提议说:“哥,咱俩这么不声不响的吃喝,实在别扭。来,划着拳喝吧!”
“咿!那可不成。”县太爷吓得全身打战。
“那好。”巴拉根仓绷起脸说,“我现在就喊‘县太爷偷宝来了’。”
“别,别,哥哥依你就是了,千万别乱嚷嚷!”县太爷看巴拉根仓喝得有点兴奋,只好让步。
他们哥儿俩正在厨房里“七个巧”、“八匹马”地闹腾着,被更夫听见了。更夫走过来一瞧,一个年轻小伙子跟一个小孩儿正在喝酒哩!他仔细端详,是陌生人。更夫急忙跑到内院上房,站在洞房窗下报告小王员外。新婚夫妇刚入洞房,二人耍闹着还没睡呢!一听下人报告,小王员当下走出来,跟更夫到厨房一看,只剩下那个青年人,小孩子不见了。
那个小孩子去哪儿了呢?原来,巴拉根仓故意逼着县太爷划拳引来更夫。他一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便以盛饭为名下了地,趴在炕沿下。当新郎和更夫推门进屋的时候,他就溜出了厨房。
县太爷就这样直愣愣地坐在炕上,被小王员外抓了个正着。小王员外和更夫又在屋里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小孩子。
“大喜的日子,审案不吉利。”小王员外说,“先把这个小子装在口袋里,扔到外间,明天再审问。”两人连姓名、缘由都没有问,就把县太爷装进毛口袋。更夫把他扛到洞房外间,扔在墙角下。然后,新郎又回到洞房,跟新娘打开钱匣,欣赏了一会儿陪嫁的宝物,戏耍了一番才睡下。
巴拉根仓溜出了厨房,站在墙旮旯暗处,看清了刚才所发生的事。大财主家大院套小院,左一个门,右一个门,说不清有多少院、多少门。可是,这么大的院子里,除了一个更夫在敲敲打打地走动外,再也看不到人影儿。这时,巴拉根仓想:刚才吓了吓县太爷,把他吓得差不多了,该把他救出来。怎么个救法呢?我还得把仇人王员外的宝物拿到手呢!怎么去偷那如意呢?想着,想着,巴拉根仓终于想出了个妙策。
巴拉根仓拿定了主意,便走出王员外的大院。来到场院里,他把一垛干秫秸给点着了。更夫突然看见后院起火了,便敲着锣喊叫起来:“着火了,后院起火了!快起来救火呀!”
人们闻声赶到后院救火去了。新郎小王员外也爬起来,把新娘留在洞房,跑到后院。
趁大伙在场院忙着救火时,巴拉根仓急忙跑进洞房外间。这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房,东间是小王员外的新房,西间住着小王员外的老母亲。巴拉根仓到外间一摸,县太爷在毛口袋里挣扎着呢!他打开口袋放出县太爷,又把他领到西间门口,悄悄地说:“你拿着口袋坐在这儿不要动,一会儿我叫你动,你再动。”
巴拉根仓安顿好县太爷,便走进西屋。王老太婆正躺在床上呢。
“奶奶。”巴拉根仓装出丫鬟的口气说,“新少奶奶说一个人留在屋里很害怕,请老奶奶过去做伴呢。”
王老太婆相信了巴拉根仓的话,刚下地迈过门坎,巴拉根仓在她身后使劲儿一推,正好把她推在县太爷身上。巴拉根仓上去拿她的衣襟堵住她的嘴,跟县太爷一起动手把老太婆倒捆手装进毛口袋里,放到原处。然后,巴拉根仓又叫县太爷站在门口,自己又走进洞房,用丫鬟的腔调说:“少奶奶,老爷说后院进贼放火了,也许是来偷宝的,叫您把装宝的那个钱匣送到奶奶家放呢!”
刚过门的新媳妇不认识王员外家的丫鬟,再说怎么好违背丈夫的话,于是她把从娘家带来的装宝钱匣交给了巴拉根仓。巴拉根仓接过钱匣走出来,跟县太爷逃走了。
当巴拉根仓和县太爷逃出王家庄时,已经是五更天,各家的公鸡都打鸣了,在天亮前赶到县城是来不及了。于是,巴拉根仓对县太爷说:“我返回村里寻一匹马来,咱俩骑着走不就快啦!”
县太爷赞称他的主意好。巴拉根仓把偷来的钱匣交给县太爷说:“你就在这儿坐着等我,可不能挪地方,不然我回来找不到你了。”说罢,他向王家庄走去。
其实,巴拉根仓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再返回王家庄,只是使了个计策跟县太爷分开。因此,他没有走多远,到河湾的苇塘里藏起来。
巴拉根仓走后,县太爷把偷来的钱匣打开,摸着全是金银首饰、珍珠玉器,其中那件如意正放射着光哩!县太爷乐开了怀,把钱匣紧紧地搂在怀里,坐在草地上等候巴拉根仓牵马回来。巴拉根仓走进苇塘待了一会儿,当东方快要出现鱼肚白时,拔起一棵粗蒿,削掉枝叶,“噼哜啪喳”,在地上抽打开。他一边抽一边喊:“啊呀!你们别打我呀……我……我没有偷你们的宝……我说……是我哥哥……啊呀,叔叔,饶命!是我哥哥县太爷……是他偷走了……”
这声音在县太爷听来就像是打人一样,再听到巴拉根仓的呼喊哭叫声,心想:完啦!巴拉根仓被人抓住了,把我招出来了。我得赶紧逃,不然我也被抓住呀!于是,他撒腿就跑开。这时,巴拉根仓也调转方向往自己家走去。
再说说新郎小王员外,他灭了场院的火回到家中。
“哼!准是这个家伙的同伙放的火。”说着,气头上的小王员外抡起手中的铁锨狠狠地抽打毛口袋。那毛口袋里的人一下子软下来,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2023-11-05 02:5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