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王村和北赵村中间隔着一条河,河上横跨一座石桥。河是无名河,桥也不知是何时、何人所造。
最近,两个村接到镇上派下来的任务:画出两个村的“文化地标”,地标数量越多,拿到的奖金补助就越丰厚。这河和这桥,分给哪个村都不是,另一个村肯定不乐意。于是镇长就把两个村的村主任凑到了一起,和他们商谈此事。
南王村村主任听了,伸长了脖子,瞪着一双牛眼,嚷道:“这河跟桥离我们近,是我们村的!”
“凭什么说这河和桥是你们村的?”北赵村村主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镇长瞧这两人的阵势,谈不下去了,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全镇其他所有的地标都画完了,这河和桥归哪个村的问题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天,镇长找到两个村的村主任,说:“从开春到现在都入冬了,你们还吵个没完,有意思吗?”
北赵村的村主任摊开双手,说道:“镇长,你说咋办嘛。”
镇长慢条斯理地说:“要不一村一半?河叫北赵河,桥叫南王桥,很合适!”
“河里的鱼归他们,我们还得修桥铺路,不成,亏大发了。”南王村村主任梗着脖子反对。
“那咋办?”镇长面露不悦。
“这桥既然在这儿百八十年了,桥肯定是两个村里的谁修的。找到修桥工匠是哪个村的,桥和河就归谁,成不成?”
“成,那咱明天就去河边,看看这座桥的桥基上,有没有工匠刻下的记号!”
第二天,镇长应邀去了桥边,为桥的归属地做个见证。
几个壮年男子脱了衣服就跳下河了,水上水下看了半天,哆哆嗦嗦地爬上岸。一个男子说:“水又冷又浑,水下情况看不清。水下的石头都摸了一遍,平整得很,哪有刻什么记号?”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这桥是我们南王村的!”喊话的是二柱,只见他领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黑狗走了过来。
二柱穿着厚厚的棉衣,一根裤腰带扎在腰间,两手抄在袖子里,佝偻着背,来到镇长面前。
北赵村村主任吼道:“去去去,看你吊儿郎当的样子,赶紧回家,没看见爷们办正事吗?”
二柱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扯着嗓子喊:“不就是这座桥嘛,这桥就是我祖爷爷修的!”
此话一出,震惊当场,南王村村主任更是张大了嘴。二柱是村里出了名的浪荡子,他老子也游手好闲的,这桥怎么可能是他祖上修的?
“你看你们还不信。来来来,我告诉你们,我祖爷爷是建造桥梁的好手,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就老听他说这桥是怎么建的。传到我这里,我也不知道具体咋建的,但我知道,这桥下面用到了啥石头。”
南王村村主任把二柱拉到一边,小声问:“这桥真是你祖爷爷修的?”
“真是,不然我能知道桥下是啥石头?”二柱拍着胸脯回答。
“那你说是啥石头!”北赵村村主任把二柱拉了过来。
二柱笑笑,勒了一把裤腰带,说:“这桥下,铺了一排炕里的迎火石。我听爷爷说,造桥时垫些迎火石,风水好。”
迎火石,就是在炕洞入火位置砌的砖块,好让烟分散进入炕洞,炕受热更均匀。迎火石是黏土红砖,和一般的石头不一样。
镇长和两个村主任对视了几眼,空口无凭,不能任说任是。
“不信?不信我给你们起下一块砖来看看,拿锤子和长钉来。”二柱把裤腰带解开,脱掉棉袄。
“谁跟着我下去敲石头?”
“我去!”北赵村一个年轻人主动请缨。二柱看了他一眼,拿起锤子和长钉,一个猛子扎下水。年轻人随后也扎了下去。
隔了许久,年轻人支撑不住,从水里冒上头来。那河水太凉了,没人再想下去。
过了一会儿,二柱露了头,大黑狗跳下去,把他拽了上来。
“怎么样啊?”南王村村主任急切地问。
二柱把手里的砖递了上去。
事实就在眼前,还真是一块迎火石!南王村村主任微驼的背都比以前挺得直了。北赵村村主任见到砖,脸都绿了。镇长“哈哈”大笑:“这下总不该再吵了吧?”
从此,这条河就叫南王河,河上的桥就叫南王桥。
这事过后,村里人看二柱的眼神多了分敬意。二柱改头换面,找了个正经营生,勤恳地干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村主任找二柱喝酒。“你可立了大功!你祖爷爷真是这个。”村主任竖起了大拇指。
二柱喝高了,脸色通红,眼神流露出一丝羞愧:“咳,那都是我瞎编的,我压根不知道是谁修的桥。”说着,二柱掀起炕席一角,用手掰了几下,取出一块活动的迎火石,拍在酒桌上,接着说:“那天我去的时候,在裤腰里塞了块迎火石,保暖嘛。在水下头,我也压根没砸桥基,等把北赵村下去那人憋得不行了,我就拿出了这块砖。天那么冷,谁还会再下去呢?”
村主任瞠目结舌,随即大笑起来。这二柱用一块砖,解决了两个村的大难题,编的一番胡话,让他变了个人,也算是歪打正着……
2023-11-06 06:0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