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莽莽龙山,沟深林密。
话说1934年的一个秋夜,砰砰的枪声、“抓住他,抓住他”的叫喊声划破了龙山脚下桃源村的宁静。许久,一切才重归于平静。
清晨,家住半山腰“霞光坪”的阿龙全副武装,打开屋门,正要上山采药。突然,他发现离他家不远的大樟树下,影影绰绰趴着一个人。阿龙甩掉背篓,跑了过去。扶正一看,才看清是一个年轻人,脸上满是血污。此人穿着灰军装,戴八角帽,帽中央缝着一颗红五角星。
阿龙一眼看出年轻人不是本地人,也不是镇上保安团的人。“难道是山那边来的土匪吗?”阿龙有些纳闷了。
就在大前天,阿龙去镇上卖山货。发现镇公所门口一列士兵荷枪实弹,保安团团长王刀疤正在训话。因为离得远,依稀听到王刀疤说什么“湘江一役”“赤匪流窜”“格杀勿论”之类的话语。阿龙向来对王刀疤不感冒,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阿龙姓岳,乃岳飞后裔,流落到了龙山。凭借家传金创散,治疗刀伤、疮疡,远近闻名。
岳氏家训有“悲天悯人”的训示,见此,阿龙二话不说,背起年轻人回了家。细一检查,年轻人身上竟然有三处枪伤:两处在腿上,一处在左肩,左肩的伤口里,还卡着一颗子弹。
“得起出子弹才行,可惜没了麻沸散。”阿龙说。
“不怕,你尽管动手就是。”年轻人望着阿龙,一脸坚定。
子弹很快起了出来,自始至终,年轻人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看着倔强的年轻人,阿龙暗自赞叹了一声。将祖传金创散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麻布将伤口给包了起来。
将年轻人从木质的手术台上扶下来,给他洗净脸上的血污,阿龙才发现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长相有些像自己罹难多年的儿子牛娃。牛娃是阿龙两口子的心头肉。牛娃十六岁那年,王刀疤串通山匪将牛娃母子俩绑架了去,威逼阿龙交出配方。阿龙不从,结果牛娃和他母亲都被活活打死,扔入湘江,死不见尸。
一番交谈,阿龙大感惊奇。年轻人竟然还与儿子同名,也叫牛娃。从牛娃嘴里,阿龙知道了他是一名红军卫生员。在湘江战役中,他和几个伤员同大部队失联了,辗转来到龙山,却遭到了保安团的袭击,身负重伤的他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桃源村。
“大叔,我的伤口……”
“伢子,没事。有咱老岳家的金创散,隔上几天你就可以生龙活虎了。”
金创散真的管用,不几日,这牛娃的伤口奇迹般愈合了。除走路还有些不方便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每当阿龙给牛娃换药的时候,牛娃总是问这问那,但问到金创散的配方,阿龙总会岔开话题。
这天,牛娃对阿龙说:“大叔,我要去寻找部队了,谢谢您的照料。”数日相处,阿龙喜欢上了牛娃这孩子,也从牛娃那里知道了许多革命道理。他真想留下牛娃,但咬咬牙,最终还是送走了牛娃。
临走,他亲手配制了一瓶金创散送给了牛娃,说以后或许用得着。细心的阿龙还多了一个心眼儿,他让牛娃脱掉军装,换上一身当地人穿的土布衣服。
数天以后,阿龙再次下山卖山货。看见镇公所附近的杀人场人山人海,荷枪实弹的保安团团丁围了一大圈。有人在大声喊:“杀人了,看杀土匪了。”阿龙挤进人群,看到五花大绑的所谓“土匪”,他目瞪口呆。
被绑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他送走的牛娃。看着牛娃扯得稀烂的衣服,满身的血污,阿龙心疼极了。
人越聚越多。王刀疤登上一处高台,阴沉着脸说:“数日前,王某奉上峰命令剿匪,消灭匪徒数十人,唯一小匪漏网。今缉拿归案,当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顿了顿,他又说:“王某心善,念及小匪年幼,若有好心人作保,可既往不咎。”
阿龙信以为真,挺身站了出来:“王团总,我作保。这伢子不是土匪,是我的外甥牛娃。”
“好说,收队!”王刀疤难得一脸和气。
很快,阿龙和牛娃都被带到了保安团团部。在保安团团部医务室,阿龙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仇人——王升。这王升几年前便留学东洋。留学期间,他成了日本间谍。这次为搜寻岳家祖传金创散配方,特地跑了回来,在他老子的保安团做了一名军医。
“升儿,研究得咋样?”王刀疤问。
“没有配方,全是白搭。”王升一脸沮丧,拿着一个瓷瓶晃荡着。
阿龙一眼看出那是自己交给牛娃装金创散的瓷瓶。看来,王升对金创散的配方仍是贼心不死。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即阿龙便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给你们配方。”
“你有配方?”王刀疤着急地问。
“麝香、朱砂、硼砂、冰片、藤黄……”阿龙的嘴里飞快地报出一大溜药名儿。
“是它,真的是配方。”王升眼里放着光。
“放了牛娃,我交出配方,教你制药。”阿龙说。
牛娃望着阿龙,一句话都没说,泪水扑簌簌地流过面颊。
王刀疤吩咐人给牛娃解了绑绳。阿龙交出配方,还当着王刀疤父子的面,很快就制出了一瓶药。“让你的外甥来试一试药。”狡猾的王刀疤说。
药真是好药。刚撒上不久,牛娃身上被鞭笞拷打留下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密室里,王刀疤父子拿着记录配方的纸欣喜若狂。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桃源村又响起了砰砰的枪声。“霞光坪”火光冲天,竟然是王刀疤父子杀人灭口,带队袭击了阿龙家。
激战中,阿龙用土枪射中了王刀疤的屁股,牛娃也将王升开了瓢。随后二人双双跳入了直通湘江的龙溪。
王刀疤父子被手下抬回了保安团团部。王升忍着疼,给他老子起出了陷在肉里的铁砂。漂亮的小护士过来将金创散撒在父子俩的伤口上。一股清凉弥漫全身,二人心情大爽,甚是受用。这时,王升收到密电,他在关东军供职的一个日本同学,愿以重金购买金创散的配方,还力邀王升赴日本发展。
天上掉馅饼,王升欢喜得找不着北,忍着痛大喊:“摆酒,我要同老爷一醉方休!”这俩人喝酒到大半夜。第二天,下人来叫王刀疤、王升起床,却发现王刀疤、王升七窍流血,已经死在各自的床上多时。
后来,在红军的队伍里,增添了两名军医,师父叫阿龙,徒弟叫牛娃,他们不是父子,胜似父子。他们携手研制出多种金创药,极大地缩短了伤口愈合期,让更多的伤员早日返回前线。
每次在给伤员敷金创药的时候,师父总会不厌其烦地叮嘱道:“用药期间,绝对不能饮酒哈!”
2023-11-06 06:06:06